第一章 庭院深深,郁郁葱葱的树木中间人影晃动,明媚的阳光被树叶剪碎,如同金子一般洒落在地上。 本是宁静的午后,可姜璐瑶却异常的烦躁。 眼前春意盎然的绿色无法驱散她眸中的怒意。 姜璐瑶一甩云袖,压抑不住的暴躁终于爆发出来:“我管他去死?他舍得死,我还舍不得埋?” 跟在姜璐瑶身边的丫鬟,茉莉张了张嘴唇:“……小姐……” 姜璐瑶面容清丽,柳叶弯眉不并长了一双很好看的眸子,她身材高挑,纤细,一身淡雅的衣裙,极为衬她清雅的气韵。 在此时,她在自己贴身大丫鬟的目光下,往日平淡,无为的她转化为喷火暴龙,发泄般的控诉: “你来算算,单这个月,他惹了多少的麻烦?喝花酒就算了,我当他‘资助’名妓,反正以他胆量也不敢夜宿花街柳巷,不过是在同为纨绔的混球们面前显摆显摆罢了!可他竟然打群架,为了一个沦落风尘的小姐打群架!” 姜璐瑶扶了扶额头,痛苦的呻吟:“更过分的是,他打输了不说,还被赵王殿下逮个正着!赵王殿下是好惹的吗?赵王殿下是京城纨绔之首好不?” “小姐若是不帮少爷想办法……少爷会被赵王殿下打断腿的!”茉莉轻声安抚着暴躁的姜璐瑶,“二老爷和二太太……不一定能指望着上,老夫人倒是能说上话,但老夫人怕是不会理会少爷的事儿……” “老夫人被几位小姐哄着去庄子上避暑去了。”站在茉莉旁边的莲香接着说:“奴婢方才在前面看到了三小姐和四小姐……” 姜璐瑶道:“不必说了!左右没有我们二房的份!” 她爹是二老爷,她在堂姐妹们中排行第二,她娘在娘家也是二姑娘,她哥是永宁侯府的二少爷! 二……二……这是怎样的中二人生啊! 莲香对着姜璐瑶扇动扇子,不忿的说道:“二老爷就是不爱向老夫人面前凑,好好的继爵机会就这么……奴婢听说老夫人对大老爷很不满呢,要不……三房的三小姐,四房的四小姐能在老夫人面前柔顺听话得不得了?” 微凉的风吹不散姜璐瑶的烦躁,在心底一遍一遍对自己说,一定是她穿越的方式不对。 这一世姜璐瑶父母健在,父亲没有小妾姨娘,上有鼎立门户的兄长,并且她出身世袭罔替的永宁侯府,身处大明文帝盛世,怎么看她这辈子的人生都是美妙的,平顺的,富贵的。 然没等姜璐瑶感谢老天爷……没等她享受父母的疼惜关爱,兄长的维护,享受盛世太平……她发觉两世为人的自己就是操心命儿,父母,兄长都是各具特色的‘妙人’,她少操一点心都不成! 至于勋贵名门永宁侯府,姜璐瑶脸上带出了一抹淡淡的忧伤,酱油党不好做啊! 上一代永宁侯,也就是姜璐瑶的祖父,一年前染病,并一病不起。 姜璐瑶身处的大明朝并非是中国历史上的大明朝。 皇家姓赵,当今皇帝,号文帝,年近六十,在文帝的统治下大明国泰民安,百姓富足。 大明继承制,以嫡为遵,若无嫡子,便在诸多庶子中择有最有才华之人继承爵位,并非一味的无嫡立长! 姜璐瑶的祖母永宁侯老夫人是安乐长公主的女儿,当今皇帝的表妹,封号为嘉敏郡主。 所以说永宁侯的爵位一直在老夫人手中攥着,永宁侯在贵妻面前根本没任何的发言权。 因此直到现在世子还空着,这让本来很激烈的爵位之争越发的白热化! 老夫人不能生养,无子无女,如今永宁侯府四房老爷都是庶出,因此四房……除去二房,也就是姜璐瑶的父母外,长房,三房,四房老爷都拼命的在嫡母老夫人面前表现自己良好的才干和优秀的才华,他们的儿女们一个个承欢在老夫人膝下,奉承祖母,伺候祖母。 姜璐瑶见老夫人过着悠然,舒服,顺心的日子后,她深深的觉得老夫人也就嘉敏郡主这辈子没有亲生儿子并不算最不幸的事情……因为其余三房都在她面前争做最最孝顺的孝子贤孙! 前一阵大老爷……也就是姜璐瑶的大伯,官居小九卿之一——光禄寺卿的大老爷最有可能承袭永宁侯爵位。据说老夫人连请封奏折都写好了……可惜,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大老爷得罪了老夫人……如今在刑部任侍郎的三老爷和在翰林院做侍讲的四老爷有了机会! “三年……祖母都没定下由谁继爵位,我看一时半会,祖母不会轻易下结论。” 姜璐瑶有一种感觉,老夫人还在观察谁更孝顺,谁更适合继承爵位! 本来二房也不是没有机会,但对比官运亨通的其余房头,姜璐瑶的父亲姜承义……如今只是个五品员外郎,还是靠荫萌得来的闲散官职。 姜承义读书不成,骑射武功也不成,从姜璐瑶用了三年弄明白了什么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她不是没督促过父亲姜承义上进,可惜……对于捧着书本都能打瞌睡,三十五岁还一事无成的父亲姜承义,让他科举做文章比杀了他还难受! 父亲厌倦读书,习武,他自己不知道努力,得过且过,姜璐瑶就算是两世为人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鼓励法,激励法,鞭策法,循序渐进法……对混吃等死的姜承义根本没任何作用。 姜璐瑶也想不通,在现代看得小说中最好用的帮父扬名等方法怎么就不管用呢? 她来之前,姜承义什么样,三年后,他依然如故,毫无长进……也不能说他没有长进,他唯一的长进就是将妻儿惹出的麻烦扔给能干的女儿姜璐瑶! 调教不好父亲,母亲沈氏出身又不高,且对黄白之物有特别的喜好,兄长也是个难以调教的典型的纨绔子弟……因此姜璐瑶早早放弃了改造二房,且励志享受富贵的念头! 只等到永宁侯病逝,爵位尘埃落定,各房头分家后,二房会带着必得的财产搬出侯府去。 面对不知上进的父兄,小气十足的亲娘,姜璐瑶只求让二房远离争爵的纷争,做个合格的酱油党。 “唉……唉……唉……” 姜璐瑶叹息,叹息,再叹息,左右爵位同二房无关,所以姜璐瑶很少在祖母面前卖乖,对三小姐,四小姐能陪着祖母,姜璐瑶一点都不觉得羡慕。 老夫人看似和蔼,实则是顶顶不好伺候的主儿。 “赵王殿下有没有说什么?我听哥哥说,赵王府的二王子不是同他交好的?” 眼下,姜璐瑶最该做得是先把哥哥姜玟瑾从赵王府中捞出来! 赵王是当今文帝的二儿子,因为他是宫女所出,所以早早得封赵王的爵位,并且远离皇位之争。 文帝徐皇后年约四十才老蚌怀珠,生下皇子,因此太子今年不过十八岁。 比起皇长子,皇三子,皇四子等早已成家立业,儿子同太子差不多大的皇子来说,太子虽然占据储君的位置,但已经建立人脉,且为皇位奋斗多年,尚没封爵的皇子们并不会就此甘心! 大明朝的皇子一旦封王,便彻底的没了登基的机会。 也不知道文帝是不是怕身体略有不足的太子早逝,直到现在文帝还没将皇子都封王! 茉莉回道:“二少爷的话……奴婢并不敢全信。” 姜璐瑶仔细一想,也是,兄长如果能同赵王的二王子交好,也不至于同赵王打群架……不过,赵王也够二的了,要不能同小一辈在风月场合争风吃醋?打架闹事? 是不是所有排行第二的人个性都很中二? “您还得另外想法子将二少爷救出来!”茉莉见姜璐瑶消气了不少,提醒道:“二老爷说这事交给您……” “交给我?” 姜璐瑶渐消的火气蹭蹭的往上冒!“我也……也……” 她说不出不管的话,上辈子是孤儿,因此这辈子她格外重视亲情。 父母和兄长的‘不争气’,她记得,他们对她的真心和疼爱,她也记得。 第二章 谁人不犯中二病? 只不过她的父亲和哥哥……中二期稍微长一点罢了。 “等把他弄回来,我非要好好的教训他一顿不可!”姜璐瑶放下了狠话。 茉莉微微的撇嘴,有哪一次小姐舍得下狠手教训二少爷? 姜璐瑶也晓得自己对纨绔兄长没法子,毕竟他长在富庶的侯府,早已经养成了勋贵子弟的纨绔习性,“赵王,赵王……” 灵光一闪,姜璐瑶想到了解救纨绔兄长的办法,自己的面子在赵王殿下面前不顶事,可宫里年约八旬的太后娘娘的面子够大了吧。 赵王殿下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在佛诞日惹事,太后娘娘极为信佛,时常去伽蓝寺礼佛……本来应该斋戒沐浴的佛诞日,赵王殿下却在风月场所打架滋事…… 姜璐瑶提了提了裙摆,“走,去书房!” 她得先给老哥姜玟瑾写张小纸条,省得被关在赵王府的兄长再惹出别的事情来! 别看姜玟瑾文不成,武不就,可惹祸的本事是一等一的。 姜璐瑶平均每个月给他收拾三到四次的乱摊子! “除了哥哥被赵王殿下关起来外,还有没有别人?” 法不责众,人多力量大,姜璐瑶想着既然是打群架,赵王殿下怎么都不会只抓住兄长一人…… 茉莉欲言又止,小心翼翼的磨着砚台,不敢迎上自家小姐期望的目光,低垂脑袋,“奴婢听来报信的人说,赵王殿下只抓到了二少爷一人!” 啪得一声脆响,姜璐瑶弄断了手中的毛笔,哥哥,他真是自己的亲哥哥啊! “小姐息怒。” “我有生气吗?” 姜璐瑶皮笑肉不笑的反问,无视手中断成两截的毛笔,咬牙切齿的说道:“我一点都没生气!” 兄长的个性,姜璐瑶太清楚了,可这也架不住他几次三番的折腾! “二少爷还等着小姐……您消息气,若是这事被老爷晓得了,二老爷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呢……虽然二老爷不大管事……” 茉莉这话,提醒了姜璐瑶,虽然父亲将麻烦的事情大多扔给自己,但父亲本身就是个大麻烦,有时候父亲脑袋一热就会挺身而出……因为他,事情往往越发的不可收拾! 一个纨绔少年,姜璐瑶咬咬牙还能应付得来。 若是再加上一个永远处于中二期的老男人,姜璐瑶会直接崩溃的。 因此,虽然有时候她在口头上抱怨,父亲大人不管事儿,但在姜璐瑶心底一点不介于父亲不管事儿。 姜璐瑶不再抱怨,凝神静气了好一会,提起毛笔在砚台上沾满了墨汁,在宣纸上留下干净,清秀的字体……穿越三年来,姜璐瑶的毛笔字不说写得有多好,但属于能看的范围内。 她通读了一遍书信后,等到墨迹干涸,将书信递给茉莉,“让人立刻送到赵王府,交给赵王殿下的二王子!” 求二王子向赵王求情不容易,但让二皇子转交赵王一封书信不会太难吧。 姜璐瑶打算得挺好,给赵王的书信写得也很恳切,软硬皆施,想来赵王殿下也不会冒着被太后不喜的危险,将他们在佛诞日期间打群架的事情越闹越大! 不放心兄长,除了这封给赵王殿下的书信外,姜璐瑶又写了一张小纸条,在纸条叮嘱兄长该怎么同赵王‘探讨’脱罪的问题他…… 再三查看没有漏洞后,姜璐瑶将书信和小纸条交给可以信任的茉莉,二房在永宁侯府地位不高,仆从也是最少的,姜璐瑶身边的丫头只有茉莉和莲香两人,对比堂姐妹身边四个大丫头,五六个二等丫头,小丫头,姜璐瑶的处境略显得窘迫。 好在姜璐瑶有着现代人的思想,虽然不至于同丫鬟们说什么人与人天生平等,但她对前簇后拥的小姐生活并不怎么喜欢! 即便在古代,她依然有着一抹现代丽人的独立灵魂! 姜璐瑶除了适应古代生活外,致力于解决父母,兄长惹下的麻烦,因此她的独立性,自主性,以及应变性得到了显著增强,古代侯府小姐的生活,并没磨灭掉姜璐瑶灵魂深处的特质,反而将本来强势,自私,对亲情冷漠的她打磨得温润,重视亲情了一些。 以前她一人吃饱了全家不饿,她用尽浑身解数,拼命的向上爬,最后她即便做到了最高的位置,除了下属的恐惧,敬畏外,没有人为她喝彩,自然也没有亲人给她庆祝,为她取得的成绩而自豪! 如今不一样,虽然父母兄长很愁人,但他们守望相助,是一家人! 姜璐瑶得到了很多在现代渴求的东西! “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茉莉去而复返,跌跌撞撞的跑进屋里,额头布上一层浓密的冷汗,气喘吁吁的说道:“您快去看看吧,二老爷……去了赵王府!” “什么?你说谁去了赵王府?” “奴婢让娘家兄长送信时候,正好撞上了二老爷提着鸟笼子回府……今日二老爷好像赢了,心情很好的样子,还喝了几杯……然后二老爷问奴婢哥哥做什么去。” 茉莉淹了一口唾沫,“小姐也晓得,奴婢哥哥是最最忠厚老实的一人,他全说了……” 姜璐瑶拢在袖口的手握紧,板着脸问道:“然后呢?” “往日二老爷是不管二少爷的事儿的,今日……他说,会亲自去赵王府管赵王殿下要人,并说这事交给他……二老爷说不想小姐您太操劳!” “他到底当赵王府是什么地方?随便他撒泼打滚的酒肆?” 姜璐瑶顾不上抱怨,扔下一切慌忙向前面跑,她无论如何也得追上父亲……感谢架空的大明朝,姜璐瑶等贵族少女不需要裹脚,而且此时的民风相对开放。 起码未出阁的小姐,小媳妇等可以上街溜达,当然对女子的贞洁,大明朝的男人们也是格外的看重。 新婚之夜新娘子若是没有落红,不仅娘家会蒙羞,同时新娘子会被贬为妾室,随夫家奴役! 不过,二婚再嫁的女人不在此列。 大明朝的女子可再嫁,亦可和离,只是和离也好,再嫁也好,说出去总不是好事,甚少发生在贵族阶层,反倒是商户,土财主阶层经常出现和离的案例! 姜璐瑶脚下生风,虽然她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侯府门口,却只看到父亲姜承义骑马远去的背影……此时突然刮起一阵清风,显得父亲姜承义的身影越发的萧瑟!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 不知怎么,姜璐瑶忍不住喃喃的念叨着这句诗词。 她可以肯定一点,姜承义此去赵王府,不仅捞不回儿子,没准他自己也得被赵王揍一顿…… 二货爹,您能不能消停点? 姜承义不过是个五品员外郎,他竟然敢明晃晃的领人打上赵王府去,这不是明晃晃的砸场子,找刺激吗? “二姐姐……” 姜璐瑶闻声看去,发觉侯府门口停着两辆华丽丽的四轮马车,一张俏丽,笑容甜蜜从马车车窗露出来,如画精致般精致的黛眉间透出一抹的幸灾乐祸,“二伯父又惹麻烦了?祖母特意让我问问什么事儿?” 她们不是去庄子上避暑了吗?怎么还没走? 虽然姜璐瑶不想让堂姐妹看笑话,然既然撞到了一起,她也没觉得有多丢人,旁人只看到了父母兄长不争气,其实在二房中,姜璐瑶的生活得很肆意安稳,从来没有不用的勾心斗角,嫡庶相争! 其余房头的日子绝对没有二房和谐! 姜璐瑶的叔伯家里都有是小妾的,有小妾的家庭,哪有没有矛盾的? 眼前这位笑容甜美的俏丽美人,是三房的嫡女,名字叫姜璐珠,她还有个庶出的妹妹——姜璐玲。 姜璐玲是侯府的五小姐,今年十三岁,只比姜璐瑶小一岁。 三房嫡女三小姐姜璐珠,四房唯一的嫡女四小姐姜璐琪,她们两个和姜璐瑶同龄,只是姜璐瑶生于三月,生日大,所以做了二小姐。 姜璐瑶淡淡的一笑,“我哥哥在赵王府做客,父亲去接兄长回来,还请三妹妹禀明祖母,二房一切平安,祖母莫要挂心父亲。” 第三章 谁关心混吃等死的二老爷? 姜璐珠嘴角撇了一下,说得好听,以二堂哥的资质还能被邀请去赵王府做客?糊弄谁呢? “二姐姐的心胸我是比不上的,不过二姐姐得空也得记得去看看祖母,您最近可是很久没给祖母请安了。” “虽然每日我和娘亲去祖母院中晨昏定请,但总归不如在祖母身边承欢膝下显得‘孝顺’,三妹妹提醒得是,我一定经常去看望,陪伴祖母,不是说祖母最喜欢听有所思的琴曲吗?这首曲子我拿手呢。” 姜璐瑶笑眯眯的感谢姜璐珠的提醒,真让她凑到祖母身边去,指不定谁更受冷落,姜璐瑶连二房的极品亲人都能摆平,对付老夫人还不轻松? 就算二房承爵无望,姜璐瑶给其余房头制造点麻烦还是手拿把攥的。 两世为人还不上十四岁的小丫头片子? 姜璐瑶在现代可是凭着自己的本事打拼出诺大的事业,她不敢说一定赢得了老夫人等宅斗达人,但如果她同姜璐珠等人在老夫人面前争宠,有仗着两世为人欺负小孩子的嫌疑。 因此,姜璐瑶对堂姐妹一向秉承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处事方法。 姜璐珠想踩姜璐瑶?想欺负她的‘极品’父母,兄长? 没门! 姜璐珠春花般娇嫩的脸庞扭曲了一瞬,姜璐瑶轻盈的转身向侯府走去……她的漠视,让姜璐珠心底涌起了一丝丝的火气,告状! 一定要将姜璐瑶放肆的言行告诉给祖母! 在永宁侯府,做主的不是卧病在床,她们的祖父永宁侯,而是嘉敏郡主,她们的祖母! 祖母一辈子无儿无女,但在侯府谁也不敢违逆她! 无欲则刚,自知二房状况的姜璐瑶从没想过让父兄卷进争夺永宁侯爵位的旋涡中去,打酱油这份职业比较适合二房上下。 相比较登台演戏,姜璐瑶更喜欢看老夫人将其余三房耍得团团转,每每到精彩的时候,姜璐瑶都会暗自给老夫人鼓掌! 老夫人充分展示了什么是古代嫡妻的风范,没儿没女照样稳稳的握住永宁府上下,捏着其余三房的小辫子,严格说起来,长房,三房,四房为了能承袭爵位快把老夫人当成祖宗一样供着了。 亲生儿子还敢同父母吼两句,而有心承爵的庶子在老夫人面前比猫还乖,孝子贤孙也做不到啊。 不过……老夫人总是上了年岁的老人,将来总有生命衰竭的时候,嫡母弱儿子强……没准……晚景会凄凉。 但纵观祖母老夫人的一生,姜璐瑶认为老夫人活得潇洒,比那些因为没有儿子各种隐忍的嫡妻潇洒幸福多了。 甚至她比很多有儿子的命妇过得都好! 姜璐瑶曾经感叹,莫怪老夫人晓得自己生不出后,就给永宁侯纳妾,结果生下儿子的妾都无一例外的死于各种各样的‘意外’。 任何人也无法从这些‘意外’中找到老夫人出手的痕迹! 姜璐瑶追不上父亲,只能回转永宁侯府。 她不知道马车中本来闭目养神的老夫人突然睁开了眼睛,听了姜璐珠的话后,抿了抿嘴唇,眸子深沉:“老二越来越荒唐,竟然敢领着人去赵王府闹事?他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一直很沉默,很淡定的四房嫡女姜璐琪是所有姐妹中出落得最好的一个。 虽然她说不上有倾城之姿,但姜璐琪容貌清丽绝俗,气质落落大方,言行间透着一抹别样成熟的风韵,姜璐琪也是永宁侯府最受重视的小姐。 她承欢于老夫人膝下,尽好伺候祖母的本分,却从没在老夫人面前搬弄过各房的是非。 老夫人特别欣赏姜璐琪,总是将她带到身边。 “祖母,二伯父性情憨厚,最是受不得刺激,孙女看得出二伯父一片爱子之心……”姜璐琪轻声为二房上下辩解,“二姐姐精明干练,她既然回了府里,自然会另外想办法帮忙二伯父,我想总不至于牵连到侯府的。” “四妹妹这话的意思是……祖母说错了?” 姜璐珠总算是逮到了姜璐琪的错处,她一直把姜璐琪当作主要的对手,姜璐琪的稳重,不争,在她看来是假正经,玩得不争是争! 她的父亲虽然在四房官职最高,但四老爷在清贵的翰林院,有曾经高中过探花,据说四老爷经常入宫给皇上做侍讲……不说圣宠,起码四老爷跟皇上混个脸熟! 翰林院,在读书人心目中的地位就是圣殿,是储相的摇篮。 官场上有着明文规定,非翰林不可入阁! 别看三老爷如今是刑部侍郎,他当时翰林馆选的时候没有考中庶吉士,因此这辈子入阁无望! 姜璐琪平淡的说道:“三姐姐,我经常听祖母说,兄友弟恭!二伯父同咱们同气连枝,同宗同脉,莫非二伯父有了难处,三姐姐不说帮忙还要落井下石不成?” “我哪有落井下石?”姜璐珠眼睛瞪得很圆,恼怒的说道:“我这不是同祖母说二伯父的状况吗?上次二伯父惹下的祸事……还是我父亲出面解决的。” “有二姐姐在,我想用不上太劳累三伯父!” 姜璐琪笑盈盈的看向祖母,“您看自打二姐姐帮忙二伯母管家后,往日二伯父总是会出的差错少了很多呢,虽然我和二姐姐同龄,可我晓得比起色色出色的二姐姐,我差得远了!” 老夫人眼睑抬了抬,“琪丫头对老二家的丫头评价很高嘛。” “嗯,二姐姐虽然不显山不漏水的,但孙女一直认为二姐姐蕙质兰心,胸中有沟壑!” “既然你这么说……”老夫人弯了弯嘴角,无视姜璐珠脸上闪过的嫉妒神色,“咱们不去避暑了,回府!我倒要看看老二同赵王的这场官司怎能了解!” “祖母……” “不必说了!” 老夫人踩了一下马车底部,扬声道:“回府!” 马车重新行驶进侯府,姜璐珠心不甘的搀扶老夫人下车,老夫人拍了拍姜璐珠的手臂,“回去告诉你父亲,就说我说的,老二应该受些教训!” 姜璐珠眼睛一亮,点头应承了下来,看得出祖母压根没看上二房,老夫人留在侯府不过是想看二房上下的猴戏罢了。 想到二房父子的性情,姜璐珠嘴角也弯了起来,的确比看猴戏有趣多了。 姜璐琪并没同姜璐珠抢伺候祖母的活儿,她安静的,乖巧的陪伴着祖母……眼见着姜璐珠里里外外的忙乎着,讨好祖母,姜璐琪心中暗笑,到底谁耍猴?谁在看猴戏? “你们不必忙活了。”安坐在炕上的老夫人笑容和颜悦色,只有敏锐的人能发觉她看向姜璐珠的目光里透着一抹的戏虐,“我打算睡一会,你们晚膳时再过来,既然不去庄子上了,我也不好再拘着你们在我这个老婆子身边,三儿媳,四儿媳也惦记你们,你们马车上的东西也得重新整理安置。” 老夫人嘉敏郡主摆了摆手,压下了姜璐珠想要留下伺候她的话,“都回去吧。” 姜璐琪听命的离开,姜璐珠一步三回头,几次叮嘱老夫人身边的大丫头翡翠,“如果祖母醒了,一定要通知我!” 姜璐珠亲自关心安排老夫人的膳食,从哪一方面看她都是一个顶顶孝顺的孙女! 屋子里只剩下了老夫人和她的陪嫁齐妈妈时,老夫人歪在炕上,闭着眼睛问:“你怎么看?” 齐妈妈嫁了侯府的大管家,老夫人早些年给了她脱了奴籍,如今儿女成群,家境殷实。 她本应该出府去颐养天年的,但她舍不得从小就伺候的主子嘉敏郡主,因此她执意留下陪伴着老夫人。 齐妈妈在侯府甚是有脸面,便是四房老爷见到她,也会恭敬的叫一声齐妈妈! “您什么看不明白?还用问奴婢?” “……” 老夫人嘴角勾了勾,沉吟了一会,“旁人我到是能看出想要什么,但四丫头只怕是另有心思啊,姜璐琪……变了,你可别说你没看出来!” “四小姐看着是比过去稳重,成熟了一些,许是岁数大了的原因吧。”齐妈妈给老夫人按摩着双腿,低声道:“您不是说四老爷会高升的吗?四小姐同名门贵女相比也不差什么了……奴婢看,她并非事事掐尖的人儿,还是晓得惦记体贴着姐妹的。” 第四章 老夫人闭上了眼睛,微微叹息,“她才十四,又是四房唯一的嫡女,四儿媳宠着,疼着,怎么……怎么她就懂了藏拙?我看得出四丫头并非在行不争是争的把戏,她对永宁侯的爵位没有兴趣……不过……” 突然,老夫人睁开了眼睛,眸子晶亮晶亮的,“不过,今日她漏了一分的马脚,我晓得四房并非对爵位不关心,而是现在她不关心谁继爵。” “您得意思是?” “永宁侯爵位能立就能废!”老夫人按了一下额头,“她把老二一家推出来,没准就是打着老二总是犯错,容易抓到把柄!” “您不是从没考虑过二老爷?毕竟二老爷的出身……比其他老爷低了点!” “四个庶子,每一个生母都不同,他们出身高低,还不是我说了算?”老夫人冷笑道:“左右都不是我生的!哪有高低贵贱之分?老二的生母……” 老夫人闭紧了嘴巴,枕着胳膊道:“有空你帮我看看二丫头。” 齐妈妈眼珠一转,低声道:“奴婢一直在府里,刚才二小姐,主子……二小姐被二太太叫走了,您也晓得,二太太好不容从大太太手中接过了修建花圃的差事,指不定怎么‘克扣’银子呢。” “噗!”老夫人笑出了声,齐妈妈接着说道:“若不是您的意思,二太太也没机会……” “可怜的二丫头……”老夫人笑得眉眼展开,“难怪她被四丫头赞为色色出色,摊上了这样的父兄,生母,她不精明干练,侯府哪有二房的立锥之地?方才我看了一眼二丫头,那孩子……很有眼缘!” “合您眼缘的小姐可不多啊,奴婢一定好好注意二小姐。” “嗯。” 老夫人重新合上了眼睛,喃喃的自问:“她像谁呢?同平时给我请安的时候一点不一样,小狐狸……变得到是快……” “瑶儿,来来。” 二太太在见到姜璐瑶后,直接把女儿拽进卧房,宝贝似的将一张银票递给女儿,显摆道:“我算了一下修花圃的开销,这次能节省下来一百两银子呢。” 姜璐瑶握着轻飘飘,又沉甸甸的银票……想我一秒钟几十万上下的人,会在意一百两银子?“娘,这不好吧。” 二太太说道:“雁过拔毛你没听过?一百两看着不多,但积少成多的道理你不懂?” 一百两?还积少成多? 姜璐瑶像是被雷劈过一般! 她想到门口两位堂妹周身上下佩戴的首饰,那些首饰起码不下百两……前两日四婶送给老夫人的玉观音更是价值不菲,自己的母亲竟然为了能‘贪墨’永宁侯府一百两银子而欢呼雀跃? “娘,咱们不缺银子啊。” 姜璐瑶晓得自家的详情,从她穿过来后就接手了二房的财政大权,虽然古代的状况不大一样,但开源节流之类的事情姜璐瑶还是做得很顺流的。 二房并没外面人想得缺钱! 只是她纵然为父母攒下万贯家财,依然改变不了母亲贪小便宜,抠门的行事风格。 “女儿啊,我这可是为了你的嫁妆和你哥哥的聘礼!” 二太太被女儿看得略有几分的不好意思,将银票攥紧,大有谁来也不给的意思。 “你和你哥哥已经不小了,你们又一向在老夫人面前不得宠,等你们婚嫁的时候,咱们许已经不住在侯府了,你父亲承爵无望,若是不给你们多攒点银子,将来不好说亲……” “您认为有万贯家财就能给我哥哥说个勋贵人家的小姐?” “可能……” 二太太眼底闪过几许的期望,丹凤双眸亮晶晶的,不算薄的嘴唇得意的一张一合,“你不晓得……这件事本来我也不应该告诉你,但今日……我悄悄对你说,你千万别告诉别人。” “又是哪位高人说我哥哥将来会做驸马?还是郡马?” “啊。”二太太愣了一会,狐疑的反问:“你怎么知晓的?” 姜璐瑶一拍脑袋,懊恼的说道:“怎么没哪位高人说我哥哥能点状元呢?做驸马?不就是吃软饭的?” 她的肩膀挨了二太太的铁掌,二太太不满的斥责:“你哥哥什么状况你还不明白?能被点为驸马已经是老天爷的恩赐了,其实驸马做好了,也是本事不是吗?” 换句话说,吃软饭也需要本事? 姜璐瑶这么理解也没错! 二太太用帕子抹了抹眼睛,“没良心的丫头,我这是为了谁啊?” 姜璐瑶明明知道二太太装哭,可她坚持没有半刻钟,认命的说道:“把账本拿来吧,我帮你做假账!” “乖女儿,我就晓得你最孝顺了!” 二太太赶忙将修缮花园的开支账本递给姜璐瑶,自家女儿做假账谁也看不出漏洞来。 “你和你哥哥一人一半,我都给你们攒着,娘识字不多……就算认全了字,也没女儿做的账本完善,你的伯母,婶娘们可是很精明的,可她们都没发现任何问题呢,女儿啊,娘将来可全指望你了。” 二太太帮着做假账的女儿扇动扇子,自打女儿病好后,她挖侯府的墙角越来越顺利了! 她养得女儿就是出色,“瑶瑶,要不咱们再多贪墨点?多个一两银子也好……” “算了,算了,你别瞪眼睛,我不说了还不成?”二太太小声的嘀咕着,“越来越像老夫人,看着就让人不敢同你对视。” “老夫人的命可不怎么好啊,晚景凄凉,孤独……你是富贵命儿,将来可是要做一品诰命夫人的!并且儿女成群,夫妻和睦,算命的说过了,整个永宁侯府只有你的命格儿最好!” “娘……” 姜璐瑶不是没做过假账,自从穿越到古代后,她经常为了十几两,百余两银子做假账! 精算师……用在此处,姜璐瑶只有深深的无奈,“若是您和爹,还有哥哥再闹下去,我看我这辈子都做不成一品诰命夫人。” “为什么?” “您还敢问为什么?我不是被你们惹下的麻烦累死,就是被你们气死!” 截留一百两银子对姜璐瑶来说并不难,然困难的是,敢去赵王府的父亲!莫非因为债多了不觉得发愁?姜璐瑶竟然有闲心帮母亲平账本! 她竟然一点都不担心领人大闹赵王府救儿子的父亲! 再坏不过是父子两人同时陷入赵王府,按照辈分算,赵王和自家父亲还有亲戚关系,虽然父亲不是祖母的亲生儿子,但在名分上,庶子都是嫡母的儿子! 天渐渐的黑了下来,侯府里各房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二太太心满意足的收好了一百两银票,此时她总算是晓得担心丈夫和儿子了,频频的张望门口,“女儿,他们会没事的吧。” “应该吧。”姜璐瑶将茶盏递给二太太,“听祖母院子里传来的消息,祖母并没去庄子上避暑,一会祖母传晚膳,您得过去一趟!” “老夫人也是,早早定下世子的位置也省得你大伯他们明争暗斗,省得他们为了爵位,坏了兄弟之间的感情!” “……” 姜璐瑶对母亲时而精明已经不觉得意外了,只要不涉及银子,母亲还是很能分清轻重的,母亲汪氏晓得自己要能拥有什么。 “祖父还健在,即便立了世子有能怎样?能立就能废!”姜璐瑶嘴角一勾,“这场夺爵大戏,可比勋贵人家设堂会精彩!” 总是玩耍猴有什么意思?耍人才是最高境界! 只是姜璐瑶希望,在老夫人身老体衰的时候,依然能把庶子们玩得团团转! 二太太被姜璐瑶搀扶着出门,姜璐瑶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父亲和哥哥这么晚还没从赵王府出来,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极好,赵王和父亲投了缘分,赵王留父兄在王府做客,另外一种,他们被赵王关了起来!这消息在侯府里是隐瞒不住的,在祖母跟前,伯母婶娘她们一定会提起……娘……” “我晓得怎么说。”二太太握紧女儿的手,眸光坚定,“我不会让她们看热闹!” 姜璐瑶唇边露出满意的笑容,还没等这抹笑容完全绽放,只听二太太补了一句,“你说,老夫人怎么就没去避暑呢?她留在府里干啥?见她……我腿肚子都转筋。” 第五章 脚底下微微一个踉跄,姜璐瑶叹了一口气,果然不能太指望着二太太! 在进门前,二太太在进老夫人的院落前,向里面张望了一眼,因为屋子里灯火通明,玻璃窗户上印上了几道熟悉的身影,其余房头的夫人们都到了。 二太太心底一紧,尤其听到伺候老夫人的丫鬟说,过两日老夫人会带着侯府里的小姐们去秦王府时,二太太的面色多了几分往日不曾出现的凝重。 虽然二爷有点二,总爱惹祸,但二太太并不怎么担心自己的丈夫,晓得以丈夫的‘资质’闯不出太大的祸事来,但秦王府就不同了。 秦王是太后娘娘最小的儿子,当今皇帝是太后的长子,但从宫里流传出的说法是,皇帝并不是太后最疼爱的儿子!御弟秦王才是! 秦王几番出征,稳定了大明朝的边疆,是一位功勋卓著的王爷,颇得皇帝信任和重用! 然秦王命不长,不知什么原因,他得胜归京后突然暴毙而亡,据说当时皇帝痛哭失声,为亲弟弟病逝罢朝多日,并且让秦王世子不降等承袭爵位。 如今秦王府邸声势大不如以前,然依然是一等一的贵胄人家。 二太太握住了女儿的手臂,几次欲言又止,姜璐瑶奇怪的问道:“娘?” “回去再说!” 二太太借着丫鬟挑起的门帘走进了屋中,领着姜璐瑶规规矩矩的给端坐于上的老夫人请安。 姜璐瑶见人到得很齐,姜璐珠和姜璐琪一左一右陪伴着老夫人,几房太太只能站在老夫人面前伺候膳食。长房嫡女姜璐琳上个月出阁,夫家是江南望族林家,同永宁侯府门第极为般配。 只是听说大太太不大满意这门婚事,然架不住姜璐琳在花会上看重了林公子,两人两情相悦,定下了白首之盟,姜璐琳顶着父母的压力执意嫁入林家,据说还是老夫人用了力的,并且给了姜璐琳一份让人很眼热的嫁妆。 姜璐瑶见其余两位嫡出堂妹很受老夫人的宠爱,琢磨着大伯母反对同林家结亲的原因只怕并非是嫌弃林家的门第!也许是觉得在老夫人身边没人吧……毕竟庶女是不受老夫人待见的。 专注酱油党这份职业,姜璐瑶不会像老夫人面前凑,安安静静的坐在稍远的位置,眼见着姜璐珠拼命的讨好,卖乖……姜璐瑶看得出老夫人在‘耍猴’,因此看得分外过瘾。 不过,今日四房嫡女姜璐琪的目光稍微同过去有些不一样,她已经看姜璐瑶好几次了。 对于这位四堂妹,姜璐瑶从不敢大意,别看姜璐琪沉稳,沉默,但从她眼睛里能看得出,她是个有故事的人! 二房已经很麻烦了,姜璐瑶断然不敢招惹姜璐琪。 姜璐琪眉宇间时不时的透出一抹的阴郁,这一点让姜璐瑶想不通,姜璐琪有什么不满意的? 四爷可是最有希望承爵的人选! 用过晚膳后,老夫人嘉敏郡主宽着茶叶,突然问道:“老二回来了么?” 二太太身子一阵,唯唯诺诺的回道:“还没回来,二爷不孝,让母亲跟着担心了。” 老夫人没在多问,只是稍稍的撩起了眼睑,饱经风霜的目光在二太太身上少做停留,眼角余光扫向了规矩沉默的姜璐瑶! 她身边的姜璐琪也时常沉默着,只是姜璐琪的沉默只是不想让她注意到自己,姜璐瑶虽然沉默,但眼睛是亮的,像是看热闹的局外人……老夫人嘴角微微的勾起,跟自己玩心眼,想看自己的热闹? “过两日秦王妃做大寿,你们几个陪我去秦王府贺寿!” “是,祖母!”姜璐珠兴奋的应了。 “是……祖母。”姜璐琪神色暗淡了一瞬,刘海掩藏起她真正的情绪。 姜璐瑶微微的皱眉,“祖母,我也去吗?” “只要你是永宁侯的小姐就得去!” 老夫人斩钉截铁,仿佛有些动怒,“二丫头,你当不当自己是侯府的小姐?” 二太太紧张的向老夫人请罪,“二丫头是欢喜得傻了,母亲千万别怪罪二丫头,她呀……早就想随着母亲出门了,只是以前一直没有机会罢了。” “我怎么看二丫头都不像是欢喜傻了。”三太太嘴角一挑,眼眸里满含着戏虐,“二丫头不爱见人这习惯可不好,总是在侯府里猫着,上不得台面怎么成?” 永宁侯府也是开国列侯,世袭罔替不降爵承袭的,又因为有老夫人嘉敏郡主在,永宁侯在勋贵阶层也很显赫。 二太太怒道:“三弟妹这话错了,二丫头是文静,沉稳,难道不爱出门应酬就上不得台面?我到是想请教一下三弟妹,喜欢应酬,左右逢源的女子有哪个是有体面的?” “你……”三太太马氏没料到二太太说出了这样暗指的话来。 经常出门应酬的女子不就是名妓吗? “二嫂这话说得可是有点过了,莫非二嫂埋怨母亲经常领着丫头们出门?”三太太马氏反映极快,将战火烧到老夫人身上。 长房太太冯氏,四房太太李氏各自在一旁看着三房笑话! 没错,二房根本不可能继承爵位,真不知道三太太为何还要踩二房? 三太太马氏连谁是对手都分不出,反倒在老夫人面前显得不能容人,精明的老夫人能看上三房才叫怪了。 大太太和四太太目光交错,很快两人就移开了目光,长房和四房才是对手! 二太太眨了眨眼睛,直愣愣的问道:“我同三弟妹说话,怎会牵扯到老夫人?我何时埋怨过母亲?又有哪句话牵不孝顺母亲?三弟妹怎么能将母亲和府上的小姐同喜欢应酬的女子同列?三弟妹说话太不仔细了,得改!” “母亲说呢?”二太太微微低下头,做温顺状,“儿媳让母亲为难了,往后儿媳一定好好的教导三弟妹!” 姜璐瑶同样低下脑袋,不过她是忍笑的,三太太马氏的脸色……那是相当的精彩啊。 以为二房好欺负吗? 姜璐瑶改不了父兄的毛病,改变不了母亲挖侯府墙角的性子,但是她可以影响母亲的言谈,什么叫不吃亏?这就是! 不争爵位,不意味着二房就任人欺负。 “二姐姐命格最好,铁嘴直断的老神仙都说二姐姐福泽深厚,是旺夫旺子,一品诰命的命格。”一直置身事外的姜璐琪笑盈盈的说道:“便是二姐姐不大出门应酬,福气也会找上门来的,三伯母到是不用太为二姐姐担心。” 她轻飘飘一句话,算是缓和了三太太的尴尬,将三太太的找茬的事情美化为关心姜璐瑶的婚事,同时顺便给姜璐瑶添了一点小麻烦,命格最好,意味着最受人嫉妒! 老夫人缓缓的说道:“江湖术士的话,不能全信,也不可不信,二丫头满月时确实有老神仙说她是富贵命……” 姜璐瑶身上聚集了众人的羡慕和嫉妒,堂妹们的目光可是不善的。 “祖母也说不能全信术士之言,术士都是挑好得说,今日四妹妹这话,我也是第一次听说呢。”姜璐瑶笑盈盈的回道:“没想到二房的事情,四妹妹这么惦记着,我做堂姐的反倒不如四妹妹!” 姜璐琪解释道:“我也是听母亲说过的。” 四太太李氏接口道:“闲谈时说起了此事,老神仙给府上的每个小姐都算过,唯有二丫头的命格最好,我对四丫头提了一嘴,没料到她竟然记住了。” “我是真真的羡慕二嫂啊,四丫头的命……先甜后苦……术士的话弄得我很是不安。” “母亲不是说术士的话不可全信嘛,挑好听的信不就是了?” 同为母亲的二太太真诚的宽慰起四太太,“我家丫头说过,人定胜天!命格的事情太过虚无缥缈,四爷如今官居翰林侍讲,官职还会在往上升的,四丫头有你们关照,又有兄弟为依靠,哪还能错了?反倒是我们二爷……唉,不给二丫头添乱就不错了!” “……” 四太太嘴角微微抽,自己和二嫂什么时候好到了交心的地步?她说了什么话,让二太太如此误会? 姜璐瑶看着四太太被自家母亲缠得够呛,解围道:“娘,以后您有难处大可同四婶说,我看四婶是个热心肠,最是关心后辈呢。” 第六章 “好,好,好。”二太太在侯府里很寂寞,有个同她说话的人倒是不错,况且二太太也有一点的私心,在她看来四房承爵的希望很高,四太太嫁妆也多,万一能从四太太手中多弄点银子……儿女的嫁妆也会丰盈一些。 有此想法,二太太笑容更亲和,更灿烂了。 老夫人垂下眼睑,二货!一家子二货! “老夫人,二爷回来了。” 姜璐瑶一听这话,心底难免焦急,她爹平安的走出了赵王府? 老夫人道:“让老二过来一趟,我亲自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好好的还敢闹到赵王府去?” 几房太太马上避让到屏风之后,对于侯府二爷时常惹祸的笑话,她们很感兴趣,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 因为是自己的父亲,姜璐瑶并没躲开,二太太自然也不需要回避,她们两个站在了老夫人身边。 姜璐瑶罕见的接近了老夫人,细细的打量着主宰着侯府的嘉敏郡主……猜测她今日突然主动提出让自己也去秦王府的用意……还有见自家爹爹,老夫人的目光千万别落到二房身上…… “爹!” 姜璐瑶一见鼻青脸肿,腿脚不利索的二爷,再也顾不得揣测老夫人的意图了,几步上前搀扶住二爷,好在都是皮外伤,“爹同人打架了?” 二爷姜承义尴尬的笑了笑,牵动了脸上的淤青,“嘶”了一声,“乖女,没事!” “哥呢?” “我在这。” 兄长姜玟瑾一样狼狈的跟在父亲身后,缎面衣衫撕开了好几个口子,他一遍擦着嘴角的血丝,一遍恼怒的嘟囔,“真没想到赵王也是个输不起的……玩不过爹爹,竟然用武力……哼,都说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我和爹没给咱们侯府丢人!” “臭小子,你还敢说?” 二爷抬手狠抽了姜玟瑾一巴掌,“若不是你这小子添乱,我早把赵王打趴下了!” “不过乖女,你爹我没吃亏,赵王明天一准上不了朝!”二爷满足的干笑了两声,浑厚的说道:“想欺负我儿子?没门!” “小妹说过,连窗户也没有!” “对,你妹妹是这么说过的。” 二爷同自家儿子勾肩搭背,并且教导姜玟瑾,“再碰上赵王,就用我的绿头将军对付他,京城谁不知道我最会调理蝈蝈?好苗子落到赵王手上……都被他养坏了,赵王根本不晓得虫经!” “那是,父亲是这个。”姜玟瑾亮出了大拇指,一脸的得意洋洋,“您卖的虫子都有几百两呢……” “哐当。” 老夫人将手中的茶盏撩到了桌上,茶水洒出了大半杯,“老二!你眼里还有没有我!” 二爷连忙正理衣服,对着面沉如水的老夫人行礼,“儿子给母亲请安,儿子怎能没有母亲?” “请安?我不被你气死就算是活得结实!” “母亲……” 老夫人面色更为阴沉,恼恨的指着二爷父子,挑剔的说道:“你看看你的样子……” “样子怎么了?母亲不知道,赵王太不讲究了,十几个……不,二十几个打儿子一个。”二爷挺起了胸膛,扬起有淤青的脸庞,自豪的说道:“儿子没给父亲丢脸,将他们都打趴下了!” 噗哧,屏风后传来姜璐珠得意的笑声,二房丢脸,她心里痛快极了! 让姜璐瑶装不在意爵位,让姜璐瑶命格好!摊上二伯父这样的父亲,姜璐瑶将来还能好? 哪家勋贵愿意同二房这样的浑人,二货联姻? 不怕丢脸啊! 姜璐琪轻轻的拽了一下母亲李氏,慢慢的摇头,二伯父的福元哪是一般人能比的? 老夫人第一次次被庶子噎得够呛,指着二爷的手颤抖着,“你……你……你本事大,怎么不将赵王府都给拆了?” “母亲,赵王虽然输了,还袭击儿子,但这点小事,儿子拆了赵王府干什么?况且儿子拆了赵王府,没银子再给赵王修……” 二爷瞄了一眼一旁的姜璐瑶,自打女儿管账后,他荷包的银子越来越少了,好不容积攒下点银子都给蝈蝈改善伙食了。 “祖母。”姜璐瑶担心自家父亲把老夫人气坏了,忙道:“父亲一贯好玩,胡闹,您别同父亲一般见识,赵王殿下既然让父亲回来,孙女想来赵王殿下不会再生事的,毕竟如今是佛诞节,闹得太大,赵王殿下也吃罪不起的。” 老夫人目光微凝,大有深意的目光落在了姜璐瑶身上,这丫头……有一颗七窍玲珑的心肠…… “就算赵王想要息事宁人,我也不打算放过他!女儿啊,我同赵王越好了,十日后再比过……” “爹。” 姜璐瑶忍不住捂住了额头,老夫人目瞪口呆,仿佛第一次认识二爷一般,过了好一会,才缓缓的说道:“老二,你真可以啊,敢同赵王殿下掰手腕!” “母亲过奖了,儿子文不成武不就,只是在养虫上,儿子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赵王不服气,尽管放马过来,哼,这次,儿子也会多带人手,省得赵王输不起再动手打人!” 老夫人直接转头对姜璐瑶道:“着实辛苦你了,二丫头。” “不辛苦,不辛苦。” 她的父兄,她不管,谁管? 她也想过督促父兄上进的,可惜……父兄性情已定,她又能如何? 老夫人嘉敏郡主嫌弃般对二爷摆手,“罢了,罢了,你的事情,我管不了,随你闹去,今日我只说一句话,你在外面怎么花天酒地我都不管,然你若是惹了不该惹又惹不起的人,别怪我请家法教训你!” “儿子从来不惹事的。” 二爷青肿的脸上透出一抹的委屈,只是总是有事找到他头上,“养虫太好,遭人嫉妒啊。” “……” “祖母,您消消气。” 姜璐瑶忙给老夫人顺气,宽慰老夫人道:“父亲没多余的银子在外面花天酒地……” 在老夫人黑亮的注视下,姜璐瑶慢慢的垂下脑袋,自己脑回路是正常的,比不了父兄脸皮厚,老夫人叹息道:“算了,你们回去吧。” “是。” 二房一家行礼后离开了上房。 老夫人仿佛突然间失去了说话的兴趣,无论姜璐珠怎么逗趣,她神色始终是厌厌的,几房太太的宽慰也不起作用,任谁都看得出二房算是彻底的完了! 很快,老夫人让她们离开。 “主子,您这是?” “我把老二看低了。” 老夫人嘴角微微扬起,“他能从赵王府上全须全好的回来,是个有福气的。” “您说得是二爷?” “你比我还糊涂,我如今什么状况,我比任何人都清楚,爵位一日没定,无人敢违逆我,除了我是他们嫡母外,还有一点我是嘉敏郡主!皇上今年有六十多了,万一陛下……新帝登基,同我的关系又会远上一层……” 老夫人可不愿意嚣张了一辈子,弄到最后却是晚景凄凉。 “您看重二爷?”齐妈妈脑袋不够用了,“老奴看二爷可不是顶门立户的人选,侯府的爵位落在二爷身上没准哪一日便被皇上夺了去!” “呵呵。” 老夫人靠着软垫,慢慢的宽茶,眼睑低垂着,唇边的笑纹很深,“你不懂,我从没在意过永宁侯府的爵位!爵位是他们姜家的,是不是被夺爵,同我有什么关系?” “……” “说多了你也不懂!” 老夫人笑着抿了一口茶,她玩弄庶子,掌控侯府,只求老有所依,并非是给姜家选最适合继承爵位的人,也从没想过让永宁侯府更上一层楼。 四房屋中,姜璐琪对母亲李氏道:“我晓得爹爹有心爵位,可如今实在不是承爵的好时机。我同您说过多少次了,将来爹爹的前程会很好,何必眼下非要做永宁侯?便是没有爵位,爹爹依然会被陛下看重的。” “莫非你不想做永宁侯府名正言顺的大小姐?”李氏戳了姜璐琪的额头,很其不争的说道:“你是不是脑子糊涂了?你知不知道,谁承袭永宁侯爵位,谁的女儿就是秦王世子妃?” 第七章 姜璐琪沉静,沉稳的脸庞微微泛白,手指微微颤抖,口中满是苦涩,“娘……秦王世子那人,您又不是不晓得,没什么本事的……秦王府看似花团锦簇,但并非永享富贵的福窝。” “秦王府不好,那你说哪家好?” “娘……” “琪丫头,我可是为了你好,再也找不到比秦王更好的人家了。”李氏缓缓的说道:“若不是当年你祖父救过秦王殿下,也不会有这门婚事,虽然如今秦王殿下不如其父英勇善战,然陛下对秦王殿下可是很看重的,又有太后娘娘撑腰,秦王府错不了的。” 李氏反手压下姜璐琪,低声道:“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你将来会后悔的,你父亲的确不着急此时继承永宁侯爵位,可你等不起,琪儿,娘一心可是为了你。我晓得你想说秦王妃是继室,并非秦王世子生母,可琪儿别忘了,世子是秦王嫡长子……皇家亏待了世子的外祖家,况且嫡长子比继室嫡子身份要高,听说秦王殿下也很疼爱世子的……” 姜璐琪几次张嘴欲说,可无论说什么,都不会有人相信秦王世子并非良人。 “勋贵人家的小姐都是羡慕永宁侯府的,秦王世子这样的佳婿你不要,你还想嫁给谁?” “左右我不喜欢秦王世子,怎么都不会嫁去秦王府!” “你……” “娘,同勋贵联姻会阻断爹爹的仕途的,陛下再信任秦王,也不会让同秦王的亲家入内阁!” 李氏听姜璐琪这么说,勉强压住了火气,“礼法上可没人规定秦王殿下的亲家不能做阁臣,况且……你父亲虽然在翰林院,然这辈子能不能入阁还在两说的,有多少庶吉士熬白了头发,临老依然是庶吉士?” 李氏对丈夫做阁臣并不怎么看好! 若是按她的想法,她宁可将女儿嫁给秦王世子! “就是不说同秦王世子的婚约,永宁侯的爵位除了四爷外,别人也不适合承袭!你多次提起二爷,只会让人发笑,若是爵位落到二爷头上,永宁侯府会成为京城的笑柄的。” “二伯父虽然不务正业,然他有一颗赤子之心,这一点难能可贵。” 姜璐琪并没同李氏说得很详细,只要她能说动父亲相信此时继承永宁侯的爵位如同坐在了火山口上,说动父亲退让一步,母亲李氏纵然不理解自己的用意,也不敢违背父亲的意思。 李氏并非不精明,只是在大事上理解能力差了一点。 姜璐琪道:“我去书房看看父亲,娘也得多多关心爹爹才是,白姨娘最近不大老实,她又给父亲生了庶子,万一父亲的心被她拐了去,您得日子就难过了。” “别跟我提那个狐狸精!”李氏愤恨的说道:“当时我怎么就没看出白氏那个贱人的鬼心思?竟让让她生出个贱种来!” “娘,您再抱怨下去,只会让父亲更保护白姨娘!”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如果你争气一点,做了秦王世子妃,我还怕白姨娘?” “……” “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也不管你父亲是不是听了你的劝说,我只希望你能高嫁入秦王府!你在秦王府站稳脚跟,白姨娘休想翻起任何风浪来!四爷会乖乖的留在我的房中。” 四爷姜承智在李氏眼里并非是个能人,耳根子又偏软,如果儿女争气,四爷姜承智不敢升起任何宠妾灭妻的念头,便是白姨娘有庶子庶女,依然无法撼动她的地位! 可如果姜璐琪将来嫁得不如意,只怕白姨娘会不甘心在李氏面前伏低做小。 姜璐琪真心为李氏和家里考虑,她想改变李氏和父亲的主意一样很难,有时候她恨自己只是个弱女子……如果她托生为儿子,也许她的话,父亲会更相信一些。 “女儿并非不孝,而是有些事,您不明白……”姜璐琪握住李氏的手臂,轻声说道:“女儿做的选择对您,对父亲是善意的,将来您就会懂了。” 如果不是因为永宁侯同秦王府有婚约,姜璐琪也不至于这么难,她可以避开人人眼中佳婿人选——秦王世子,可偏偏因为一纸婚约,谁承袭永宁侯爵位,谁的女儿嫁入秦王府! 不想同秦王世子牵扯太深,姜璐琪只能尽力劝说父亲暂且放下对爵位的野心……二房是最佳的挡箭牌! “疼,疼,疼。” 二爷姜承义躲闪着,埋怨道:“女儿,轻点,轻点。” 姜璐瑶拿着药膏追着姜承义满屋子转悠,“过来,乖乖上药!” “女儿……爹没事的。”姜承义同姜璐瑶隔着圆桌对望,“你这哪里是上药啊,简直是想要了我的命儿!你从哪里找得药膏……怎么会这么疼?” 二太太汪氏笑盈盈在旁边瞧着,活该,就得让女儿治他! 姜璐瑶脸色一变,眼里蓄满了泪水,呜咽道:“爹……我想给爹上药嘛,看爹爹受伤,我好心疼,好难受……是我没用,让爹爹被赵王殿下给打了……” “好了。” 姜承义最受不得姜璐瑶的眼泪了,他仿佛就义的英雄,重新坐回椅子上,扬起青紫的脸庞,摆出一副任女儿蹂躏的架势,握紧了拳头道:“下一次再碰上赵王殿下,我非报复回来不可!” 姜璐瑶手中的药瓶一滑,掉落在地毯上,无奈的说道:“爹啊,您真是我的亲爹!” “我在斗蝈蝈上,养虫上,甩赵王八条街!” “是啊,您就这点能耐了。” 姜璐瑶弯腰捡起药瓶,小心的给姜承义上药,对于捧着书本就睡觉,骑马就掉下马鞍的姜承义来说,养虫斗蝈蝈是他人生的唯一亮点。 “你可别小看养虫,这其中是很有讲究的,根据我多年的总结……” 姜承义滔滔不绝的讲述着养虫的经验和心得,姜璐瑶默默的听着,在姜承义说得眉飞色舞时,加了一句:“如果再让我晓得你同赵王殿下斗蝈蝈,这个月爹的零用钱……哼哼,一分都没有!” “啊!”姜承义摆着一张苦瓜脸,“一文都没有?” “没有!” 姜璐瑶回答的斩钉截铁,这一次父兄运气好,从赵王府平安回来,下一次呢?以自家的实力来说,同赵王殿下那样的皇子贵胄牵扯上,只有一个字,死! 姜承义被女儿用零用钱卡住了,对此一向只进不出的二太太汪氏自然乐见其成。 至于姜玟瑾在一旁有心为父亲姜承义‘仗义执言’,可妹妹的气场太强大,他想着自己干瘪的荷包,只能爱莫能助的看着父亲板着手指头算账…… “养虫需要五两,得给绿头将军换个笼子……”姜承义算了半晌,可怜巴巴的说道:“就算我不去喝酒,不去应酬,银子还是不够用啊。” “噗!” 姜璐瑶喃喃的说道:“虫子比你吃喝都重要?” 二货爹明显为了虫子可以紧衣缩食的,这是怎样的高尚情怀啊,一向喜欢好享受的姜璐瑶实在对父亲的脑回路难以理解。 汪氏突然插话道:“老爷若是卖了养好的虫子……不就有银子了,前些日子不是有人出大价钱吗?” 这可是来钱的道儿,汪氏眼睛亮晶晶的闪烁着某种‘贪婪’ “不成,虫子是我的命儿,我焉能为了银子出卖性命?” 姜承义大义凛然的拒绝了汪氏的建议,宁可紧衣缩食,也要让虫子吃好,住好! “女儿,大不了我不去找赵王报仇了!” “老爷……家里都揭不开锅了,你看看女儿同其余几个丫头相比,穿戴太朴素,儿子呢……今年也已经不小了,侯府是指望不上的,将来他们的嫁妆聘礼怎么办?老爷总不能让他们被人看不起吧。” 姜承义低垂下脑袋,“要不我再节省一点?” “老爷!” “爹!”姜玟瑾在汪氏暗示下,摆着一张苦瓜脸,抖了抖身上破碎的锦衣,“儿子就这一套能拿得出手的衣服!儿子也心疼妹妹啊……” 姜承义一听这话,仿佛找到了推卸的借口,瞪起虎眼,“既然你心疼瑶瑶,你还不努力?不上进?没事你就不能读书啊,偏要同勋贵子弟凑到一起胡闹,你看看你……像你这么大,你爹我都会背四书五经了……你老子当年也是出名的才子!” 第八章 “……” 姜玟瑾和汪氏长大了嘴巴,还出名的才子?还四书五经?二爷知不知四书五经都是哪几本都是个问题啊。 烛光映衬着姜璐瑶越发冰冷的脸庞,这群亲人……她到底该拿这群极品怎么办? 听他们越说越离谱,姜璐瑶大喊一声,“好了!” 二房的主子们一个个闭紧了嘴巴,别说姜承义和汪氏没有父母的架子,在女儿姜璐瑶面前,他们真心摆不出父母的姿态来。 自打姜璐瑶管家之后,二房的生活质量有着显著的提高,无论他们惹下了什么样的麻烦,姜璐瑶都能摆平! 最重要的是,他们的兴趣爱好得到了最大程度的满足……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都得到了满足,他们虽然二了一点,可也能分出好坏来,所以二房上下很听话滴。 “爹可以继续养虫,你要多少银子,我都给,只求你别再外面同赵王殿下做对。” “好的,好的。”姜承义眉开眼笑的答应了,赵王?哼,同养虫白痴赵王交手低了自己的格调! “娘可以继续挖侯府的墙角,账本我来安排。” “什么挖侯府墙角?”汪氏比姜承义有节操些,虎着一张脸,为自己的辩驳了几句,“我还不是为了你们?瑶儿啊,等你有了儿女就明白父母心了。” 儿女?姜璐瑶心想,我怕隔代遗传!万一自己的儿女的性情随了他们可怎么办? 姜璐瑶宁可生不出! 多子多女,她的人生会比现在更悲剧! “哥哥呢?”姜璐瑶上下打量着挺起胸膛,面色却很惶恐的兄长,让纨绔公子不再纨绔,也是一道难题,“哥哥,我只求您拜个能在外面罩得住的大哥成不?” “啊。”姜玟瑾诧异的问道:“什么是罩得住的大哥?咱们大堂哥……你不说不是好人嘛。” 长房嫡长子姜玟珏被姜璐瑶私下评论为披着华丽外表伪君子,看似有长兄风范,看似很疼爱维护弟弟们,可弟弟们真如果惹了麻烦,姜玟珏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在外面混,不跟准大哥,你想死吗?” “小妹别激动,别激动。” 姜承义也自觉的立起耳朵听姜璐瑶的教训,听女儿话,其实也不丢人。 “你今日为何会被带去赵王府?”姜璐瑶喝了一口汪氏递过来的茶水,见父兄两人认真倾听的模样,心里略觉得满意,这家人愁人是愁人,惹事是惹事,但胜在肯劝说。 当然姜璐瑶也只能用家人的这点优势安慰自己了。 “你同赵王府二王子平常就差拜把子了,平常你们经常在外面胡吃海喝,你也说他把你当作兄弟看,有美人必然带你去,可这次你去被带去赵王府,面对赵王时,他在哪?” “赵王殿下是他爹……” “你是他兄弟!打群架的时候,他在哪?” 在姜璐瑶的控诉下,姜玟瑾缩了缩脖子,仔细想来,好像妹妹说得也在理。 “我记得你同说过,安国公世子为了兄弟大闹督察院的事儿。” “……他同安国公世子比不了。” “身份地位是比不上,关键是态度,态度要真诚,你这个老大连真诚帮忙的态度都没,哥哥,你想想你是同安国公世子出门混耀武扬威,还是同他混好?督察院的事后,安国公世子出门有多少人围观?做他的小弟能看多少的美人?听说光花船就包了好几条呢。” 姜璐瑶仿佛诱惑夏娃和亚当偷吃禁果的恶魔,她到不是看不起赵王的二王子,也理解赵王次子的难处,可既然阻止不了兄长在外面混纨绔界,起码要找个强硬一点的靠山! 姜玟瑾这辈子没有做老大的命儿,所以他必须选个好老大,最重要得是选个小弟多一点的老大,小弟多意味着顶缸的马仔多,意味着姜玟瑾会少很多的危险…… 道义不一定能打动姜玟瑾,美人以及纨绔享乐的质量绝对能打动他。 见姜玟瑾动心了,姜璐瑶继续说:“我记得当时花魁也陪酒了吧,哥哥,看看人家,再看看你?” “可是……我靠不上安国公世子,要不我……我看看能不能靠上秦王世子?小妹,秦王世子地位更高一点,咱们姜家同秦王府的渊源很深的。” 秦王世子?姜璐瑶下意识的摇头,“不行,秦王世子……太麻烦!” “秦王世子英武不凡,外祖家虽然只剩下一门寡妇,可陛下颇为看重杨家,杨家荣宠以及,秦王殿下很善待他,不是说太后娘娘把他当作最疼爱的曾孙看待。” 在京城纨绔界上闯出名头的秦王世子哪好意思称作英武不凡? 姜璐瑶瞥了瞥嘴,低声道:“这年头有继母就有后爹,秦王妃继妃做得太完美了……” “完美不好?”汪氏在旁边插嘴,“满京城的人都晓得秦王妃贤孝!都称赞她呢,说是她对秦王世子比对待亲生儿子还好!” “娘,不是自己亲生娘亲,就别打算在她身上找寻母爱!” “……” 姜承义咳嗽了两声,晓得女儿这话是警告,纳闷的想着莫非妻子身上不好? 他除了养虫之外,没特别的爱好,更没有再续娶的心思,纳妾更是想都不敢想……一是对夫人有感情,另外没有女人会像汪氏这么傻,一心一意的同没本事,没能耐的他过日子! 他晓得自己资质不好,将来的前程有限,在兄弟们中间没少被糊弄,也没少吃亏! 于是他更喜欢面对不会骗他,不会说话的虫子!对外人他反倒没有对虫子真诚。 姜璐瑶说道:“我听了秦王妃贤惠,听了她聪明,听了她能生养,也听说她同秦王琴瑟和鸣,但是我很少听见她同秦王世子的关系怎么样?都说秦王妃很疼爱秦王世子……我却看到了秦王三子如今在陛下跟前当值,四子已经中了解元……哪怕是秦王庶出的次子去年也从了军!” 秦王世子有什么?除了世子的爵位外,他的英武不凡从哪里来的? 姜璐瑶不敢说秦王妃的坏话,只是如今捧杀嫡子,棒杀嫡子的手段都太落伍了,也许秦王妃另辟蹊径呢。 反正,有了祖母在前,姜璐瑶一点不敢小看古代这群后宅大妇们,她们杀人不见血!手段花样多着呢,智商稍微欠缺点的人,在她们面前,被卖了也许还帮着她们数钱。 比如秦王世子……就没少为秦王妃‘背书’。 “就算秦王世子的继母靠不住,秦王殿下靠不住,不是还有他外祖家吗?杨家满门忠烈,这可是陛下亲口封的。当年杨家……” “哥哥,我并不晓得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儿,我只晓得秦王世子的生母是因为杨家自尽而亡!”姜璐瑶盯着姜玟瑾,一字一句的说道:“秦王世子是个大麻烦!你只要记住,远离他就行了!” “哦。”姜玟瑾点点头,自己脑袋不够聪明,听小妹的话……应该错不了! 汪氏晓得二爷无法继爵,姜家女儿同秦王世子的亲事落不到姜璐瑶身上,她可是满心期盼着,女儿将来做一品诰命夫人,做阁臣的妻子呢! 二爷大闹赵王府的事情貌似波澜不惊的收尾了,赵王殿下并没找上门来,姜承义也没再去撸赵王虎须,二爷一家一家在侯府里越发的酱油,旁人把此事当作笑话看,唯有四小姐姜璐琪专门去其父姜承智的书房一趟。 他们父女商议了许久,姜承智对女儿的建议虽然不置可否,然姜璐琪的在朝政上的大局观到是让姜承智开阔了眼界……陛下渐老,虽有太子,然太子病弱且年幼,皇子们并不甘心就此臣服太子……皇位归属尚处一团迷雾中。 此时承爵,侯府的兴衰便在他姜承智的肩头,万一选错了人,或是被卷进夺嫡的旋窝中,没准会落得鸡飞蛋打的下场。 若是退让一步,让二房顶到前面的话,将来再从二房手中夺爵也容易一些,只是自持甚高的姜承智自己尚且分辨不出谁能继承帝位,老二姜承义是个糊涂蛋,万一他被人利用,在夺嫡中站错队的话,侯府很可能会被除爵……姜承智可是把爵位看作掌上之物了,他绝不准许爵位旁落! 第九章 因此姜璐琪虽然说得有一定道理,姜承智也不过面上答应退一步……至于心中如何想,姜承智自然不会同闺阁小姐详说,哪怕同他合谋的人是他的亲生女儿! 女子再聪慧,也是要嫁人的,是别人家的人! 姜璐琪也没指望能说动其父,她也有后手,若是祖母看二房一家好拿捏,未尝不会请封二爷为世子……她做了许多的安排,煞费苦心抬举二房,只为了避开同秦王世子的婚约! 自打发觉姜璐琪结好二房后,姜璐瑶对她多了几分的关注,自家的状况,她是最明白的,二房上下一窝子没有出息,‘好吃懒做’‘惹是生非’的极品,姜璐瑶不认为自家父兄有值得姜璐琪注意的地方。 姜璐瑶也不可能眼看着二房被算计,不过看姜璐琪努力的改变四爷和四太太李氏的想法,李氏忍着不耐烦同汪氏相交时……姜璐瑶有些感同身受,父母的脾气,不是想改变就能改变的,哪怕是为了他们好! 姜承智和李氏不似自家的父母,改变他们根深蒂固的念头,姜璐琪会更费劲一些。 毕竟二爷是肯听姜璐瑶话的父亲,姜承智重男轻女的思想可是很严重的。 秦王府是贵胄第一王府,秦王府紧邻皇宫,相当于四分之一的皇宫大小,府邸里的亭台楼阁,殿宇水榭都是名家设计,堪比皇宫的建筑。 姜璐瑶是第一次来秦王府,以前作为酱油党,她自然无缘皇宫宴会,因此她虽然在现代见过紫禁城,可还是被秦王府邸的建筑群震撼了。 她所处的大明朝,要比中国历史上的明清两朝国力更强,更为富庶,疆域领土也比明清更辽阔,因此秦王府在她看来,堪比北京故宫! 虽然少了几分的帝王尊贵,但论富贵奢靡上更胜一筹! 莫怪……莫怪秦王世子被看作是钻石王老五! 只要秦王一脉不存谋逆的心思,这辈子跟着皇帝走,秦王一脉永享富贵太平是一定的。 姜璐珠殷勤备至的搀扶着祖母,姜璐琪和姜璐瑶跟在其后,她们走进了花厅,本来热闹的花厅突然寂静了下来,很多闺阁小姐和命妇看向姜家一行人的目光都带着几分的羡慕嫉妒。 婚约!同秦王世子的婚约看来在京城已经达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 秦王妃面容娇美,肌肤晶莹白皙,气韵高雅端庄,宛若从古画上走来的仕女。 她年近四旬却宛若三十的少妇,光彩照人,妩媚天成。 秦王妃身穿大红绣寿纹的衣裙,乌黑柔顺的头发高高挽起,一只金丝金鳞的丹凤步摇插在发间,佩戴的首饰不多,却显得尊贵非常。 见到老夫人嘉敏郡主,秦王妃虽然是超品级的王妃,今日又是她寿日,她依然含笑的迎上来,微微福了一个晚辈礼,“见过嘉敏郡主。” 老夫人虽然长了她一辈,可不敢受秦王妃的礼,快走几步挽住了秦王妃的胳膊,“王妃殿下太客气了。” 秦王妃敬得并非侯府老夫人,而是当今表妹嘉敏郡主! “琪儿。”老夫人示意姜璐琪上前挽住秦王妃。 姜璐珠勉强压住愤怒,含笑同姜璐琪一起陪着秦王妃,抢在姜璐琪之前,开口道“王妃殿下万福。” 她对秦王妃显得很赤诚,很恭顺,姜璐珠虽然心怀巴结,然该有的大家小姐落落大方也不曾丢掉,她青春姣好的脸庞宛若樱花绽放,唇边亲近的笑容更衬托出她少女的清魅来。 相比较她的主动,姜璐珠可就显得木纳,无趣多了,只是匆匆的给秦王妃一礼,姜璐瑶看出了姜璐琪的不情愿以及隐藏她眉间的对秦王妃的一丝惧怕……太有趣了! 秦王妃似婆婆打量儿媳一般握住了姜家两姐妹的手臂,笑着恭维着:“真是一对绝色双珠呐,老夫人您调教的好孙女。” 老夫人谦虚了两句,秦王妃主动拽着姜家姐妹攀谈起来,花厅中的命妇们神色更多了几分的嫉妒不满,金龟婿秦王世子没了,当初怎么偏偏让姜侯爷救了秦王? 正仔细观察姜璐琪的姜璐瑶被老夫人的咳嗽声打断了。 “咳咳。” “祖母,我搀扶您。” 姜璐瑶连忙搀扶住老夫人递过来的手腕,莫非这场好戏,还有自己的出场机会? 她亦步亦趋的跟着老夫人,身边的这位老太太到底想干啥? 老夫人紧了紧手腕,姜璐瑶感觉手被攥紧了,抬眼看去,老夫人唇边荡起一抹玩味的笑容,“不想被秦王妃关爱,你就跟紧我!” “……” 姜璐瑶看了看秦王妃方向,老夫人到是很有耐性的等待着她的‘抉择’,跟着老夫人难免会被人注意,然比起聚集了一屋子少女羡慕嫉妒恨的秦王妃身边的位置来说,老夫人杀伤力会小些。 “能伺候祖母是孙女的荣幸,感谢祖母给孙女这个机会。”姜璐瑶笑得很真诚。 老夫人又捏了她的手心,低声道:“糊弄谁呢?皮笑肉不笑的丫头!” 姜璐瑶像是孙猴子碰见了如来佛祖,任她怎么折腾都折腾不出老夫人的手掌心,她想看戏打酱油,不想被老夫人‘耍’! 老一辈人自然同老一辈人坐在一处,老夫人在这群太夫人以及上了年岁的公主郡主们中间甚是有地位,姜璐瑶粗略的算了一下,起码很多人都同祖母说了话。 自然作为伺候在祖母身边的姜璐瑶也被这群人老成精的老夫人们打量了半晌。 “老二家的二丫头。”老夫人笑容慈爱,拍了拍姜璐瑶的手,向身边的老姐妹们显摆,“我虽是看不上次子,可这丫头的脾气秉性合我的心思。” 评价越高,越受关注,姜璐瑶付出的代价也越大。 装作很腼腆,很羞涩的垂头,姜璐瑶暗自翻了个白眼,好在老夫人对自己父亲不感冒,要不然……不对啊,左右四个庶子都不是老夫人的亲生儿子,万一祖母因为‘喜欢’‘偏爱’自己,爵位落在老爹身上呢? 姜璐瑶多了几分的警觉,谦虚的笑道:“祖母过奖了,我……” 老夫人目光如电,深邃饱经风霜的眸子镌刻着某种隐藏至深的孤寂,姜璐瑶心一颤,咬了咬牙,硬着心肠道:“能伺候祖母是孙女的荣幸,我爹经常敦促孙女要孝顺祖母。” 她再也没看老夫人,同将打量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的太夫人们谈笑,讨巧的巴结着太夫人们,务求给她们留下一个深刻的‘好印象’。 姜璐瑶时不时的会看想秦王妃……仿佛羡慕簇拥着秦王妃的两位妹妹! 老夫人唇边勾出自嘲的笑容,旁边她的亲妹妹广宁侯太夫人嘉柔郡主低声道:“这丫头瞧着有些轻浮,她父亲就不是个靠谱的,姐姐千万别被她的外表骗了。” “你不明白,你也不需要明白!”老夫人眼底闪过兴致,妹妹这辈子很平顺,丈夫疼惜,子女孝顺,嘉柔郡主一直被保护照顾得很好,“姜璐瑶……我的确看错了她。” “姐……” “她倒是个硬心肠,好得很!倒要看看她能同我硬到什么时候!” 广宁侯太夫人面露无奈,她们姐妹几个,唯有长姐一生无儿无女,也唯有长姐的性情最像早已故去的生母,因此哪怕嘉敏郡主不能生,她们姐妹也从没担心过长姐会吃亏。 莫非她看错了姜璐瑶? 长姐名下次子的性情,她想起来就头疼! “回王妃殿下,世子到了。” 花厅里再次沉寂下来,秦王妃笑道:“快请。” 稍刻功夫,秦王世子俊逸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他眉目俊朗,气宇轩昂,面冠如玉,端是一位让人印象深刻的俊俏贵公子。 他几步走到秦王妃面前,撩起世子朝服跪在蒲团上,“祝母亲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在他身后,秦王次子,三子,四子齐齐跪倒,随着秦王世子的贺词,“祝母亲芳龄永驻,福寿绵长!” 秦王妃满足的笑着,对面前向自己祝寿的儿子们满意极了。 一样的磕头拜寿,不一样的贺词,猛然一听没什么,但绝对能分出哪个儿子是亲生的。 第十章 姜璐瑶瞄了一眼秦王世子,嗯,他算不上是小说里可怜的被继母欺压或者欺骗的原配嫡子! 王府长大的孩子是没有资格天真。 跪在面前一排俊秀的少年,原配嫡子,庶子,亲生儿子……他们用自己的存在提醒着秦王妃,你丈夫还有别的女人!秦王世子和秦王庶出的次子提醒着秦王妃要加紧给亲生儿子安排好将来要走的路! 或是干掉秦王世子,或是另外走出一条路来! 莫怪古代女人都寿命不长,内宅的勾心斗角就不提了,光看着别人同丈夫生的儿子……都得短命三年! 见姜璐珠一腔爱慕落在秦王世子身上,姜璐瑶趁着祖母同人小声的交谈之机,她悄悄的溜出了花厅。 来秦王府贺寿的命妇小姐很多,花厅再大也坐不下这许多的人。 而且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面见秦王妃的。 秦王府开放了整个花园,仆从往来照顾着宾客的需求。 王府花园中奇珍异草绽放,花厅,凉亭中满是衣香鬓影的命妇和小姐,姜璐瑶混进无法面见秦王妃的小姐们中间,听着八卦,欣赏着花园的景致,心情轻快了许多。 有人上前询问姜璐瑶的出身,姜璐瑶理直气壮的说,“我爹是五品员外郎!” 这些备受冷落,渴望挤进花厅去的小姐们把她当做了蒙混进秦王府的闲散小官之女,迅速的接纳了她,不过很少有人会关注着装朴素,又显得面生的姜璐瑶! 她坐在凉亭里,喝着茶水,时而吃两颗果子,欣赏着花园中的牡丹……在奇花异草中,姜璐瑶最喜欢的就是牡丹,秦王府种植牡丹珍贵品种很多,许多是姜璐瑶很难见到的。 比如花枝柔软,花头下垂,芊芊醉态的醉贵妃;西边的牡丹雌蕊呈绿色于花心,周围是墨紫色的多层花瓣,似一条青龙盘卧于墨池中央,故称之青龙卧墨池。 期间有闺秀提起永宁侯府和秦王世子的婚约,口气是各种的羡慕嫉妒恨,毕竟永宁侯府除了老夫人嘉敏郡主外,能拿出手的不多。 尤其是二爷的‘胡闹’也算是闻名京城,也有人探讨到底谁承袭永宁侯的爵位,言下之意猜测哪房小姐是将来到秦王世子妃。 姜承义被众人排除在外,谁也不相信反面教材,二货代表的姜承义能承袭爵位! 不耐烦别人说自家老爹的闲话,姜璐瑶走出了凉亭,在花园里四处溜达,迎面走来一位面容姣好,眉心有红痣的少女,她先开口道:“你是永宁侯府二小姐吧。” “……”姜璐瑶面带惊讶,她接着说道,“方才在花厅见过你。” “你也是从花厅出来的?” “我同你不一样……那里没我的位置。”十五六岁的少女唇角含笑,俏皮又带有几分自嘲的笑道:“我不过是广宁侯府的远房亲戚,同兄长投奔广宁侯,今日机缘巧合才来的秦王府。” “既是广宁侯远方亲戚,我们……也算是亲戚的,我闺名璐瑶。” “我姓萧,闺名为灼华。” 萧灼华,好名字!她身上有股灼灼其华,宜室宜家的味道。 姜璐瑶对眼前文静,自持的少女存了几分的好感,笑道:“广宁侯太夫人同我的祖母是嫡亲姐妹,我唤你萧表姐可好?” 姜璐瑶虽然是两世为人,然她可以毫无顾忌的唤比自己大的少女为姐姐。 萧灼华怀着善意重新见礼,“如此我便不客气了,姜表妹。” 有些人相处一辈子无法交心,有些人只是一面之缘就可成为知己,两个偷溜出花厅的小姐在牡丹便相识,盛开的牡丹映着她们年轻清秀的面容。 “萧表姐住在广宁侯府?” “我同兄长在京城租了一个小跨院,本来太夫人留我们在侯府居住的,可我哥哥……他进京来并非是投亲,而是科举会试!” “令兄是举子?” “我胞兄是江南乡试解元!”萧灼华面露几分的骄傲来,“提起铁划银钩萧仕华,江南很少有人没听过,我父母早丧,如今同胞兄一起生活,兄长进京赶考,我不忍同兄分离,便跟了来,而且……我也是待选的秀女。” 秀女? 姜璐瑶想到了大明朝的民俗,的确有选秀一说,不过选秀并非是为皇上广纳后宫,而是选家世清白的小姐充做公主,郡主的伴读或是入宫做女官。 别小看女官,大多女官的归宿都是皇子的侧妃,或是皇帝后宫的妃嫔。 萧灼华只是远亲却能同广宁侯太夫人一起来秦王府……姜璐瑶忍不住猜测,是因为萧灼华还是因为萧灼华的兄长?能在江南文华之地高中解元,又闯出铁划银钩的名头,她的兄长一定是个能人。 按照一般情况分析,江南乡试的解元科举会试高中的几率非常高,是秀女的人定然家世清白,世代书香……姜璐瑶道:“萧表姐是准备入宫为女官还是做公主的伴读?” “我并没有青云志,不瞒姜表妹,我只盼着能落选的,此番投亲广宁侯府也是为了此事,女官和伴读都非我所求。” “由广宁侯府太夫人出面,萧表姐定然会达成所愿。” 姜璐瑶想到自家读书不成,十八岁还没过童子考的兄长,羡慕的说道:“令兄是解元,不知当时应考时的笔墨可还留着?” “……姜表妹是要……” “不怕你笑话,我也有一胞兄,可同文采出色的令兄没法比,今日和萧表姐投缘,便壮着胆子讨要萧解元的笔墨,想着以此得个好彩头!我不求兄长像萧解元一般,只求他能得个秀才功名!” 姜承义是恩萌的官职,姜玟瑾很难再走通恩萌,有个秀才的功名,万一他将来惹事被抓去衙门,衙门的官员也不敢轻易上刑,秀才的功名是很好的护身符! 姜璐瑶自觉要求已经很低了。 “令兄没过童子考?” “萧表姐刚来京城,不大晓得,我哥哥不是块读书的材料……所以我想着借着萧解元点才气……” “兄长高中解元时用的笔墨到是还在,姜表妹若是要的话,改日我让人给你送去,不过我以为童子试是有窍门的……” “什么窍门,好姐姐,快点告诉我。” 姜璐瑶热情的挽住了萧灼华的手臂,她的热情让一向寡淡的萧灼华无所适从,她从未见过像姜璐瑶这样的女子,明明应该是很理智,很知晓眉眼高低,这会儿怎会突然爆发出这许多的热情来? “姜表妹……别太激动了。” “今日遇见高人,我是怎么都不肯放开萧表姐的了。表姐是不晓得,我为了我那不成器不爱读书的哥哥废了多少的心思?我也不怕表姐笑话,我那哥哥呦,拿着书本就睡觉……二房在侯府里一直是靠边站的,祖母虽然有心提携关照我哥哥,然我哥哥太不争气,什么好事都落不到他身上,不过我哥哥虽然才学上不大好,但性情极好,上孝顺父母,下疼爱于我。” 姜璐瑶直接管萧灼华叫表姐,除了显得亲近之外,先拉上关系,萧灼华抹不开脸不帮忙的。 以前她也听说考秀才是有窍门的,甚至听说过考试有一定的格式,姜璐瑶虽然在现代是考霸式的人物,逢考必过,可在大明朝,她不懂得八股,也不懂得文言文! 她纵是有浑身的力气对之乎者也的八股文也无从下手,让姜玟瑾背诵过往年的范文,但效果并不好,姜玟瑾已经落第好几次了,弄到现在姜璐瑶都对他的举业没了信心。 今日在秦王府意外碰到了高人,哼哼,萧家兄妹就别打算轻易摆脱她了,就是厚着脸皮求上门去,姜璐瑶也要将考试通关秘籍弄到手! 萧灼华被姜璐瑶的热情弄得无所适从,纳闷的问道:“怎么说你兄长也是侯府公子,至于非要走科举之路?” 就算是二房再靠边站,侯府公子弄个恩萌和纳捐入国子监也是很轻松的啊,何至于学寒门学子规规矩矩的走科举之路? “我兄长不适合入国子监……”姜璐瑶不是不肯给姜玟瑾出纳捐的银子,然如今国子监的祭酒……她可爱的,二货的,无敌的父亲曾经把国子监祭酒给揍了! 第十一章 把姜玟瑾送到国子监去,他一定会死得很难看,谁说读书人不小肚鸡肠?国子监祭酒曾经写嘲讽的诗词,暗指姜承义不学无术! 当然在姜璐瑶看来,国子监祭酒写得诗词……姜承义根本就看不懂!还不如指着姜承义的鼻子骂他一顿呢。 “此处不是谈话所在。”萧灼华含笑握住了姜璐瑶的手臂,她也是为了兄长付出很多的妹妹,操心兄长的起居前程,所以姜璐瑶虽然表现得有点太过热烈,但萧灼华理解姜璐瑶,也很体谅她,“过两日,姜表妹若是得闲,可以到我家来,家兄才是真正的高手……他在江南总结了一套应试手法,也许令兄能用得上。” “明天,我明天就有空,不知可否登门拜访?”姜璐瑶眼睛火亮,火亮的。 “……我在家里恭候姜表妹!” 姜璐瑶突然被眼前的幸福砸得眼冒金星,此时文雅端庄的萧灼华堪比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有道是礼多人不怪,她连忙从石凳上起身,郑重的拜谢,“多谢表姐大恩。” “姜表妹何至于此?”萧灼华先是被姜璐瑶的热情吓到,又被她的感谢吓了一跳,尤其是见姜璐瑶泪眼迷蒙的感激样子,自己没做什么吧。 姜璐瑶擦了擦眼睛,有争气兄长的萧灼华哪里知道她的心酸啊,她为了文不成武不就的哥哥操碎了心。 “萧表姐往后有能用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姜璐瑶豪气干云的保证。 “……好。”萧灼华笑着应了。 同萧灼华约定好拜访的日期,姜璐瑶再三表示感谢,心里想着明天一定要拽姜玟瑾一起去,没准姜玟瑾受了萧解元的影响能有所长进。 若是能得到萧解元的教导,提携,姜玟瑾突然聪明了,姜璐瑶会每天给萧解元早晚一炷香的。 “二姐姐,祖母唤你。” 姜璐琪的身影意外的出现在凉亭外,她明亮清澈的眸子带出一抹的戒备和愤怒,虽然她尽力掩藏,但姜璐瑶还是能看出姜璐琪在生气! 谁惹到她了? 莫非姜璐瑶偷溜出来,不同妹妹们争着在秦王妃面前刷存在感,还做错了? 她是不是太惯着姜璐琪了? 无论是在现代,还是在这架空的大明朝,姜璐瑶都不打算吃亏! 她退让只是因为不乐意争,不乐意欺负真实年龄只有十几岁的妹妹们,但若是旁人将她的退让,当作低调懦弱,她不介意小露一手! 姜璐琪姿容秀美,仪态万千,此时她脸上的笑容远比在秦王妃面前真诚得多……姜璐瑶晓得不是为自己,悄悄的看了同样起身的萧灼华一眼,莫非是因为她? “祖母等着您呢,二姐姐一向孝敬祖母,您别让祖母等太久了。” 姜璐琪走进了凉亭,仿佛无意识的挡住了萧灼华的去路,含笑问道:“这位姐姐是?二姐姐不给小妹介绍一下吗?” “赏花遇到的,四妹妹一向在祖母身边侍奉,四叔往来皆权贵,怕是不认识她。” “……” 姜璐琪被姜璐瑶小坑了一把,笑容不变,亲切的说道:“二姐姐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二姐姐先去忙吧,我来照顾您的朋友。” “二姐姐放心好了,我一定不会冷落她的。” 姜璐琪向萧灼华福了福,“我闺名璐琪,排行在四,不知姐姐怎么称呼?” “四小姐多礼了,我受不起。”萧灼华向姜璐瑶打了个眼色,和蔼又带有几分的疏远的同姜璐琪见礼。 姜璐瑶倒是不怕萧灼华同姜璐琪交上朋友,自己总不能拦着萧灼华交友……只是一向冷静的,高贵的,内敛的姜璐琪突然结交没什么背景的萧灼华,实在是让人意外! 萧灼华并非轻易能糊弄过去的人,姜璐瑶担心祖母真的叫自己,说道:“那就劳烦四妹妹了。” 撇下明显结好萧灼华的姜璐琪,她向花厅走去。 姜璐瑶走后,姜璐琪同萧灼华攀谈起来,她尽量在萧灼华面前展现自己的才情和聪敏,萧灼华淡淡的应对着,不得不承认姜璐琪在诗词歌赋的才情上很出众。 只是还是那句话,某些人只是相识便可成为知己。 萧灼华偏偏喜欢行事出乎意外,热情的姜璐瑶,不过她也没冷落姜璐琪。 姜璐瑶沿着百花盛开小路返回花厅的途中,猛然间窜出一个人影来,定睛一看,竟然是一袭世子华服,头戴玉冠的秦王世子! 左右看了看,姜璐瑶不认为秦王世子是来找自己的,本着少惹麻烦的心思,侧身端着闺秀的架子福了一礼,秦王世子不会认识自己! 虽然秦王世子同永宁侯府有婚约,但姜璐瑶极少外出,就是个打酱油的货色…… 谁知,明显灌了酒的秦王世子仰着一张俊美无匹的面孔,“永宁侯上的二小姐——姜璐瑶?” 他仿佛买猪肉一样挑选的目光很挫伤姜璐瑶的自尊心,托身古代闺秀,不意味着她忘记现代的一切,融入古代生活,不意味着她身上现代精英的洒脱,强势也失去了。 从来都是她选择男人,什么时候轮到男人……而且还是一个纨绔公子并麻烦不断的男人对她挑三拣四? 姜承义夫妻和姜玟瑾虽然愁人一些,可一直很倚重姜璐瑶,因此她本身的性情只是内敛一些,该有的骄傲,自强并没随着古代生活而磨去。 姜璐瑶微微扬起下颚,眯起了丹凤眸子,“世子殿下有何指教?” 说是指教,不如说是挑衅!**裸的挑衅! 秦王世子醉眼微眯,从他懂事起,断没有人尤其是女人敢当面挑衅自己!只要他想要的,就能得到,人同事任他予取予求! 他习惯了旁人羡慕嫉妒,又必须得在自己身前伏低做小的样子,对女子……他更是从没放在心上过,美人莫不用尽手段,各占风情的让自己记住她! “呵呵,你到是挺特别。”秦王世子靠近姜璐瑶。 扑面而来的酒气让姜璐瑶皱起了眉头,虽然秦王世子近在咫尺,展露出调戏嘲弄的姿态,姜璐瑶依然冷静,反击回去:“拒绝和勾引都分不清的秦王世子,您自我感觉是不是太好了一点?” 姜璐瑶打算离开,同一个酒鬼没什么好说的, 秦王世子伸手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笑声低淳,眼前的少女容貌说不上很美,明媚的五官透出几分的大气来,又有三分的骄傲,很少……从来没有闺阁少女敢同他抬下巴! 他分得出,什么是拒绝,什么是勾引,手掌心握着的胳膊散发着一缕缕热气,痒痒的,勾人极了: “若是本世子选了你,你们姜家的爵位会落在你父亲身上。” “你到是很自信呐。”姜璐瑶晓得他说得有可能会实现,永宁侯府和那位镇宅之宝祖母大人不会轻易开罪秦王,据说秦王对世子是有求必应的,“可惜世子殿下不晓得我想要什么。” “说来听听,本世子能给你想要的一切。” 秦王世子凑近姜璐瑶的耳畔,嗅到淡淡的体香,美酒固然让他沉醉,美人暖香更让他血脉喷张,少女柔韧丰盈的身子近在咫尺……他一看便知姜璐瑶有一副**的娇躯! 姜家的女儿必然会做他的正妃,如此他不如挑选一个合胃口的,身材妖娆的小姐,姜璐瑶性情同姜家千金不大一样……他从没想过借妻族的势力,只要不被继母拽过去的妻子就成! 万一世子妃糊涂,他也没必要把犯蠢的女人当妻子看待,秦王世子并非是他爵位的终点! 他慢慢的靠近,只要一张口就能含住她的耳珠,离着越进,他越能感觉姜璐瑶是一位很耐看的美人!比第一眼看她,还吸引人。 “我想……” 姜璐瑶毕竟不是纯正的古代闺秀,秦王世子靠近,她既没有脸红,也没被秦王世子的荒唐举动吓昏过去。 她骨子里可是御姐熟女,穿过比基尼,在海滩上享受过男人的sap,秦王世子是俊男型男没错,她并非见到美男就迈不动腿的色女! 论起**上的享受,她不比任何古代男人少经验! 妩媚的笑容在她唇边绽放,秦王世子身体前倾,色迷迷的说道:“想怎样?美人……” 第十二章 姜璐瑶看出他**下的一丝清明,也好,如果真是个酒囊饭袋,反倒不好玩了,外人对秦王世子有点低估了,没准正在花厅享受众人簇拥的秦王妃都没想到自己的继子在荒唐纨绔的外表下,有着阴狠谋算的一面! 阴狠……没错,秦王世子像是一匹孤狼,不信任任何人,看重的东西就要弄到手! 心里阴暗的霸道男人比麻烦更可怕。 “想你去死!” “……” 秦王世子愣了一瞬,抬起胳膊挡住姜璐瑶突然挥过来的拳头,姜璐瑶动作很快,又是突然袭击,但却没有伤到秦王世子,从中足以看出他的身手不错。 握住了姜璐瑶的拳头,秦王世子玩味的笑道:“美人本世子要定你了……有趣!” 姜璐瑶猫腰,闪电般的伸出了一只腿,横扫而过…… 哐当,秦王世子被扫到地上,脑袋磕到了地上的石子,秦王世子眼见着姜璐瑶收了招式,扫堂腿?哪家千金小姐用扫堂腿? 她不怕别人议论?不怕给父母丢人?不怕嫁不出去? 挥拳已经很过分……不得不说她扫堂腿用得真好,连他都没招架得住,她腿脚真是硬! 姜璐瑶摸了摸鼻子,居高临下对躺在地上的秦王世子道:“你本身就麻烦缠身,不想更麻烦的话,就别动娶我的念头!看在你挨我一腿的份上,我诚心的建议你,对你而言娶一个听话,温顺,以你为天,甘愿受你束缚的女子最好。” “你……你不怕?” 秦王世子叫住了走出去两步的姜璐瑶,揉着摔得很痛的肩膀,“你这样泼辣,嚣张,谁敢娶你?” 姜璐瑶背对着秦王世子,冷笑道:“不用你费心,总归有傻子会落到我手上!” 对将来的婚姻,姜璐瑶看得很淡,她本身是历过千帆的女人,在现代尚且没信心找到一心一意的男人,她托身在男人三妻四妾受律法和礼教保护的古代,又怎么会想着寻找童话般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婚姻? 她没有那么天真无邪,也不会自以为是的认为古代男人都爱穿越女! 其实,如今最火的,最享福的是重生逆袭的重生女,穿越女已经沦为被虐的女配了。 在仆从,同龄人逢迎中长大,要什么有什么的秦王世子懒得从地上爬起,不过他眸底闪过狠辣比对姜璐瑶的兴趣更浓烈。 男人是有征服独特性格女人的心思,可秦王世子不是贱皮子,更不是见到女子打他左脸,他把右脸凑上去的被虐狂。 姜璐瑶……他记住了,在他心里已经想到了完整的报复计划! 今日姜璐瑶让他颜面扫地,明日他就让她哭着跪下求饶……温顺听话的女子确实是他最中意的妻子人选,秦王世子翻身而起,凝视着姜璐瑶远去的背影,唇边勾出一抹玩味深沉的笑意。 姜璐瑶掀翻秦王世子后,她一点都不觉得恐惧,或是怕父母知道后会责怪她得罪秦王世子! 以她爹娘的性情来说,晓得秦王世子调戏自己,二爷姜承义能亲自打到秦王府上来,娘亲虽然喜欢挖侯府墙角,扣门了一点,但对姜璐瑶也是真心疼爱的,汪氏只盼着女儿过得好,并不奢求女儿嫁入贵胄之家。 对父母,她还是很有信心的。 回到花厅后,姜璐瑶发觉祖母老太太并没在意自己的离去,坐回祖母身后当墙花,姜璐瑶想不通四妹姜璐琪为何要‘撒谎’? 编假话也是有一定的目的的,左思右想寻不到头绪,姜璐瑶放下了对姜璐琪鬼心思的猜测,期盼起明日去见萧家兄妹…… 遇见和结好萧灼华是她来秦王府最大的收获! 老夫人同身边的老姐妹闲聊着,眼角余光瞟了一眼安安静静的坐在自己身边的孙女姜璐瑶,越看越觉得她不简单,无论是老夫人装‘可怜’还是以锦绣姻缘利诱她,姜璐瑶的表现永远的出乎老夫人的意料之外。 作为一生习惯掌控一切,把永宁侯府上下玩得团团的老夫人突然对同孙女姜璐瑶过招有了更浓的兴趣。 “人生何其无趣,我无子女傍身还不能找点乐子?”老夫人对自己的亲妹妹咬耳朵,“看着吧,我非要让她乖顺乖顺的。” 广宁侯太夫人愣了好一会,对姜璐瑶心怀怜悯,被自家大姐盯上,只怕姜璐瑶将来的日子会很惊心动魄,精彩万分…… “她值得?我是如何都看不出她有何特别之处的,况且小姑娘年岁又不大,万一被受不住您……她总是姐夫的孙女。” “我何时把你姐夫当成一盘菜了?” “……” 享受过丈夫疼爱的广宁侯太夫人是体会不到长姐心思的,其实认真说起来,永宁侯做得并不算差,也不是渣男,只是不知为何,长姐一辈子就没拿正眼看过永宁侯! “你不必怜悯我!”老夫人挺直了胸膛,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我过得比你们任何人都要舒心。” “可是您也不能不想晚年的事儿。” “怎么死不是死?我这辈子断然不会沦落到用儿女伺候的地步。” 神游天外的姜璐瑶听到了祖母这句低言,惊讶极了,也震惊极了,眼前的祖母突然间既可敬,又可叹。 “你与其关心我,不如想想你孙子的事儿,他最近风头太盛,绝非好事!”老夫人压低声音,“他同那边走得太近了,皇上在钓鱼……” “您是说这次龙体欠安的事情是假的?” “假作真时真亦假,做为臣子自然期望着皇上万寿无疆!” 老夫人眼角一直注意着姜璐瑶动静,她微微上扬的嘴角扯出一丝的满意,广宁侯太夫人同样压低声音道:“可是太医院那边的消息不似是假的。” “你为何到秦王府?” “……贺寿。” “说得好,贺寿!”老夫人端起茶盏,慢悠悠的说道:“看秦王府满目的富贵,秦王妃殿下容光焕发,你还不明白吗?” “明白什么?” “瑶丫头,你说应该明白什么?” “啊?” 姜璐瑶被祖母和广宁侯太夫人盯着,脸颊一红,腼腆的低笑:“说还是不说,是个问题。” 广宁侯太夫人面带失望,这是什么鬼答案? 老夫人却抚掌大笑,“鬼丫头。” 因为在秦王府,老夫人的动静不好弄得太大,要不绝对要狠狠的揉揉孙女的脑袋,在众多孙女中,她找到了最贴合心意的那个! 姜璐瑶比她年轻时候更会拿捏分寸,懂得中庸,不是藏拙,是中庸! 老夫人压住了广宁侯太夫人的手臂,“想让你家的爵位传承下去,按兵不动为上策,你自己也少往宫中跑,想要传家立业永享富贵,首先立身得正!走歪门邪道,难登大雅之堂,便是那边成了,从龙功臣也不好做。” 广宁侯太夫人听得云山雾罩的,不过她一向晓得长姐心智比自己强出好几个档次,听不懂,不意味着她不会按照姐姐的话做。 她看得出长姐对姜璐瑶刮目相看,若是姜璐瑶能熬过长姐的‘调教’,是不是可以娶进门? 即便做不了长房嫡孙,如今广宁侯世子的妻子,长房次孙迎娶姜璐瑶,也不算辱没了她……只是想到姜承义的性情,广宁侯太夫人又有些踌躇。 同姜承义联姻,会不会让广宁侯府也沦为京城的笑柄? 老夫人摇摇头,自己这个妹妹永远找不到关键点,自家的孙女是愁嫁的? 此时不出手,以后就没出手的机会了,虽然老二愁人一点,但老二惹得祸事并不涉及家族的根本,广宁侯府那群异想天开被皇上玩弄的外甥弄不好会让整个家族烟消云散,起身道:“瑶丫头搀我回府去。” “可是寿宴还没结束……” “我想回去了。” 姜璐瑶扶住了祖母,只要祖母想回府,即便姜璐珠再舍不得秦王妃也得跟着老夫人,决定永宁侯一众人前途的人永远是老夫人! 有所求,必然有所失。 姜璐瑶即便敬佩祖母,但依然不愿意做她手中的玩偶,自己的命运要掌握自己手中,哪怕将来她因为选错路而受苦,她也不会后悔! 第十三章 忙于应付宾客的秦王妃听说老夫人赵氏告辞的事情后,再三挽留,见挽留不住才亲自送老夫人出花厅门,并且笑着说:“难为她们姐妹这般的乖巧,她们光顾着陪我,也没同世子爷说上几句话,改日我一定下帖子专门宴请老夫人。” 秦王妃示意跟在身后的妈妈递上了一个紫檀木的匣子,“里面装了一些内务府打造的首饰,分给贵府的小姐带着顽吧。” “王妃殿下客气了,她们福分薄,当不起殿下如此厚待。” “秦王府和侯府是注定的亲家,是一家人,不过是几件首饰罢了,老夫人才是太客气了,况且我也喜欢水葱一般的丫头。” 被秦王妃特意关照过的姜璐珠兴奋的身躯轻颤,抢在二姐姐姜璐瑶之前,接过了匣子,盈盈拜谢秦王妃。 老夫人暗骂一声蠢货!丢人!嘴上却说:“如此,我便代她们谢过王妃殿下。” 姜璐瑶虽然站在老夫人身边,但注意力一直放在秦王的这几个儿子身上,秦王次子为庶子且生母早亡,秦王妃过门后真正抚养的儿子却是无依无靠的秦王次子! 因为秦王世子外祖家特殊,秦王又觉得愧对自尽而亡的发妻,世子一直由秦王太妃和秦王教养长大的,因此世子同秦王妃的关系只怕还赶不上在秦王妃身边长大的庶子。 秦王妃入门三年才生下亲生儿子,但她一直没有放弃对秦王庶子的教养。 秦王次子和秦王妃亲生儿子关系很亲近,起码要比同同龄的秦王世子关系亲近,由此姜璐瑶猜测秦王妃对庶子是用了心的,而且庶子已经从了军入了神机营,这其中一定有秦王妃的安排。 坐上马车时,姜璐瑶再一次碰见了重新梳洗过的秦王世子。 秦王世子专门赶过来送姜家姐妹,他彬彬有礼的同姜璐珠作别,并且唤姜璐珠为表妹……姜璐瑶时不时的感到秦王世子对自己的‘警告’,对此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她更多的注意姜璐琪的动静,一惯镇定,淡然的姜璐琪一直低着头,姜璐琪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她仿佛在尽力克制着…… 姜璐琪是不是早就认识了秦王世子? 直到坐上马车,姜璐瑶才放下思考姜璐琪今天的反常,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只要将姜璐琪不惹自己,姜璐瑶何必操心别人家的事儿?探姜璐琪的底?谁还不能有点秘密? 回到府邸,姜璐瑶并没回二房,趁着妹妹都回了房,她直接直挺挺的跪在老夫人面前,理直气壮的说道:“祖母,我把秦王世子给揍了!” 在姜璐瑶跪下时,老夫人身边的妈妈将跟前伺候的丫鬟都撵出去,除了她之外,屋子里只剩下跪着的姜璐瑶和坐在炕上闭目养神的老夫人。 听闻二小姐姜璐瑶把秦王世子‘揍了’,齐妈妈双脚发软,差一点一个踉跄坐到地上去。 秦王是大明朝第一贵胄,秦王世子地位崇高……秦王府不是小小的侯府能抗衡的。 二房出来的主子是不是都只会动拳头打架? 齐妈妈暗道,二小姐不愧是二老爷的闺女,行事太冲动,太不计后果,二小姐这是要把侯府的爵位折腾没了吗?看向老夫人,咦,主子没反映? 一直侍奉老夫人的齐妈妈愣了,老夫人怎么没发火? 老夫人目光炯炯有神的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姜璐瑶,嘴角的皱纹仿佛多了两道,过了好久,姜璐瑶感觉后背被她看得直冒冷汗,吞了一口唾沫,“祖母,我真的……真的把秦王世子用扫堂腿给踹了。” “为什么?” “……” “我问你为什么?”老夫人的身体前倾,手臂搭在炕桌上,声音低沉:“为什么?” 同姜璐瑶想到的结果不大一样,按照原定的计划,老夫人起码应该‘骂’自己一顿。 姜璐瑶学着父亲‘二货’模样,耿耿着脖子,仰头看着老夫人,“秦王世子调戏我,他不是个好人,祖母,我……我不想给您惹事,也不想让侯府上下为难,但我的脾气不大好,并且最受不得调戏戏弄。” 姜璐瑶被老夫人深沉的眸子盯得有些呼吸急促,舔了舔干干的嘴唇,一咬牙继续陈诉对秦王世子的恶感,“我最看不得纨绔公子哥儿,秦王世子胡闹成性,仗着家世随便的欺负人,以前只是听说他跋扈嚣张,风流好色,原本我想着秦王府的教养是好的,也许是外面人嫉妒误会了他,谁知……他真是个好色的登徒子。” “而且他还是小心眼的,我揍了他,他……还威胁我!说要报复我……” 姜璐瑶的声音越来越轻,不敢再同老夫人对视,慢慢的低下头,“总之……” “总之你同秦王府犯冲,不想再见秦王世子!”老夫人颇有闲心的捻着手腕上的檀香木佛珠,一颗一颗的捻着,“谁再让你去秦王府,谁就是想害你,想要你的命儿,是吗?” “……”姜璐瑶下巴都快贴着胸脯了,喃喃的说道:“祖母……”您别说得这么直白好吗? “说话!”老夫人突然迸发出极为强的气势,“你不是一惯能说会道,装疯卖傻并且心肠硬得很,不知尊老爱幼!” 姜璐瑶缩了缩脖子,您别这么了解我成吗?结巴道:“无论从哪方面看,您都不属于需要‘爱护’的范围。” 老夫人能秒杀一切的好不?您老的脆弱也都是装出来的。 齐妈妈噗得一声,感觉老夫人瞪了自己一眼,忙捂着嘴,低头忏悔。 “我方才问你为什么。” “我不是同祖母说了吗?秦王世子看不上我,我揍了秦王世子,我害怕他会报复,所以提前同您请罪。” “我没看出你害怕!”老夫人也不在废话了,只戳姜璐瑶的内心深处,“看起来挺聪明的丫头,怎么就听不懂我说的话呢?” “……” 姜璐瑶干巴嘎嘴,老太太嘴皮子挺厉害呀,她是被老太太骂了吧。 吃什么也不吃亏,虽然祖母难惹,但她也并非是人如吞声的主儿: “您高深莫测,暗藏锋芒,您的智慧阅历如同高山一样伟岸,所思所想如同大海一样的广博,您是侯府的镇宅之宝,以孙女寻常人的才智实在是难以理解您所言,因此孙女以为,因此我还是跟寻常人在一起的好,省得……” “怎样?”老夫人笑眯眯的问道, “太伤自尊心,也省得孙女脑袋不够用,无法理解您的意思,坏了您的好事。” “无妨。”老夫人笑容更深了几分,“虽然你笨了点,但调教调教还是能用的。” “孙女烂泥扶不上墙,不敢让祖母太过操劳,况且孙女资质有限,是一块不可雕琢的朽木,您还是将有限的精力用在可造就的人才上吧,您就让孙女同烂泥待一辈子吧,左右我爹娘,兄长都在平凡人里……” “你就不能有点志气?”老夫人板着脸,“在烂泥里混一辈子你不觉得可惜?” “不可惜。”姜璐瑶清了清嗓子,“不瞒祖母说,孙女就喜欢矬子里拔大个儿,就喜欢同不如自己的人相比,在平常人里,孙女还能混个上游,可若是在贵人们中间……孙女不想被欺负的话……会活得很累,俗语说,知足常乐。如今的日子,孙女过一辈子都不嫌烦。” “哪怕你帮着你父母收拾残局?” “在外人看来,孙女很辛苦,很不幸,然孙女很高兴为他们‘排忧解难’当然,如果父兄惹的麻烦再少一点,孙女会更开心。” 在一旁听着的齐妈妈被两人的话弄得晕头转向,烂泥,欺负人,这都哪跟哪? 姜璐瑶诚心诚意的恳谈:“说句诛心的话,祖母,我父兄是那种地位越高,惹的麻烦越大的人,环境越是复杂,他们越是容易被人利用,所以祖母忽视二房,并非不疼父亲,您是真心疼惜我爹呀。” 老夫人眼底的笑容收敛了一些,摇头道:“你为了他们宁可放弃高嫁?”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恶之家必有余殃,孙女只求守护家人,岁月静好。” 姜璐瑶从地上爬起来,福了一礼,“高嫁?多高是高?以孙女的性情,真若是高嫁,没准会给姜家招惹祸事,进而影响侯府姐妹们的姻缘。” 第十四章 她若是果真嫁给秦王世子……遭殃的绝不仅仅是永宁侯府,秦王府的天都得被她掀翻了去。 “因我一人性情乖张,从而让旁人以为姜家小姐都如同孙女……孙女不愿意做姜家的罪人。” 在这个时代,不讲究个体,强调整体,家族的兴衰往往比皇朝更重要,一个家族里出一个‘特别’的女子,丢脸得不仅仅是这名女子,整个家族都会被连累。 “傻丫头,我何时在意过永宁侯府?” 老夫人在姜璐瑶走后,意味深长的说道:“越来越有趣了。” 齐妈妈给老夫人重新换了茶水,“奴婢都听傻了,二小姐说了不少,可老奴怎么就没听懂呢?您不是问她为什么惹秦王世子?莫非二小姐最开始的回答您不满意?” “你是说她因为秦王世子调戏她,所以她才用扫堂腿踹了秦王世子?” “您不是问她原因吗?” “……相比较她开始的狡辩,我更欣赏她后面的话,真是个狡猾,自私的鬼丫头!” 老夫人宽着茶杯,“她不愿意,我偏要抬举她!抬举二房……想一辈子在平凡人堆里过,也得看我是不是乐意,明日你把老二媳妇叫来。” “您唤二太太来是……" “我精力不济,让老二媳妇帮我搭把手,京城的几间铺子掌柜不是这几天来报账?这件事交给老二媳妇办罢。” “您真英明。”齐妈妈哭笑不得说道,“对账,收银子的事情交给二太太,您就放一百个心吧,店铺掌柜别想多占一文钱的便宜,当然二太太摆在您面前的银子也会‘名正言顺’的少那么一点点。” 至于少多少?就看二太太是不是有良心了。 老夫人听齐妈妈这话,畅快的大笑,她很少这么开怀的笑过,擦了擦笑出的眼泪,“老二媳妇也是为了儿女,不是说都给瑶丫头攒着吗?我真想看看瑶丫头的嫁妆单子。” “主子,二小姐在秦王府邸的事儿,您看秦王世子会不会找上门来?” “他哪敢明目张胆的找永宁侯的麻烦?”老夫人毫不在意秦王世子有可能进行的报复,“他也是该打,以为我的孙女都像姜璐珠一样?他能迷住一个两个,却迷不住瑶丫头!” 总算还有个孙女给她长长脸。秦王世子外祖杨家太君有这么个外孙,也够倒霉的……杨家太君同老夫人年轻的时候是知己,也是暗斗的对手! 如今老夫人有丈夫却跟没有一样,杨家老太君丧子丧夫,除了皇上给杨家的补偿外,杨家只剩下一门寡妇,唯一的小孙子身子骨也不好,不知能不能熬到成年。 杨家的男人当年死的太过惨烈,没有倒在疆场上,反而死在自己手中,皇上再多的补偿厚赏杨家,也换不回失去的生命。 她同杨家太君的斗争,已经延续到孙子辈了。 “哥。”姜璐瑶将喝得醉醺醺的姜玟瑾摇醒,“明天,你跟我一起出门。” “去哪?” “拜见高人。” “哦。” 姜玟瑾推开了姜璐瑶,重新爬上床榻,打了酒隔,酒气熏天,勉强睁开了醉意朦胧的眼睛,嘿嘿傻笑:“我听了小妹的话,今日拜了好大哥,以后……嗝,我就有人罩着了……嗝,出去混,不用再自己花银子,我大哥人称赛孟尝……” 姜玟瑾说完到头便睡,不大一会功夫鼾声大作,姜璐瑶咬牙切齿的把被子给他盖好,有大哥总比没大哥好! 阳光普照,气候宜人,鲜花盛开,微风徐徐。 姜玟瑾一大早就被姜璐瑶从床挖了起来,按照他往常的习惯,宿醉之后不睡到中午是不会爬起来的,当然经常的状况是,他便是没宿醉,依然会睡到中午! “小妹……我困啊。” 见姜玟瑾身体绵软,精力不济,姜璐瑶示意伺候二少爷的仆从先出去,她拽着姜玟瑾跑到了院子里的水井边,提起早就准备好的‘清凉’的井水,从头到脚浇了姜玟瑾一身,扔掉水桶,笑眯眯的问道:“还困吗?” 姜玟瑾打了好几个寒颤,身上的衣服紧紧贴着身体,显出胸口的几块腹肌来,头发滴着冷水,哆嗦的说道:“你这是要做什么啊。” “来人,伺候二少爷梳洗。” “二少爷,请随奴婢来。” 在二房,姜璐瑶的话就是‘圣旨’,二房上下的仆从会不打折的完成姜璐瑶的任何指示。 姜玟瑾被一桶冷水浇精神了,揉了揉脸盘,“也就是你,换个人我早……” “换个人,我才不会多废心思呢。”姜璐瑶推了姜玟瑾一把,催促道:“今日事关哥哥前程,您一定要好好得表现,那位可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高人。” “有多高?” “很高,有二层楼那么高。” 姜玟瑾嘟着嘴唇,对妹妹口中的高人印象差极了,就是因为他,自己不仅要早起,还被冷水浇……都是那位装高人的人欺骗了妹妹! 站在窗户旁,看着两兄妹的二爷姜承义大笑,“青春啊,青春!” “您怎么这么早起身?”姜璐瑶问道:“是我们闹得动静太大吵到您了?” 一家人挤在一个跨院中,院落虽小,但住在一起也显得比其余几房亲近,当然以二房在侯府的地位,想要个好院子也不是件容易事儿。 二房的‘懒鬼’绝不仅仅只有姜玟瑾一人,本着上梁不正,下梁歪的传统,姜承义虽然没有姜玟瑾睡到午后那么夸张,但睡到日上三竿是常态,左右以他五品员外郎的身份,连大朝都不用上…… “不是的,昨天我淘了一只好鸟,我想着早起调教一下,等翠鸟能唱歌时,我让它唱给你听!” “……” 姜璐瑶为老夫人可怜,那只翠鸟比老夫人还重要! 因为姜承义起不来,向老夫人请早安一向是缺席的……因此姜承义没少受长兄的教训,姜璐瑶穿来后给姜承义找了个很好的‘借口’,心孝! 姜承义‘任性胡闹’经常去老夫人身前转悠,没准会气到老夫人,不如在自己房中给老夫人磕头请安,孝顺嘛,要讲究心。 由此二房理直气壮的躲开了请安的麻烦事儿,姜承义是不是在房中给老夫人磕头,只要天晓得。 “我看看,爹,什么样的翠鸟?”姜玟瑾显然对翠鸟比对高人更感兴趣,“小妹,不要拽我嘛,我就是看一看他……” 姜璐瑶死命的拽着姜玟瑾进房,哄着不停挣扎向外跑的哥哥,“回来再看!那鸟也飞不了,哥哥,今日关系到您的将来,您不能大意。” 总算是安抚住了姜玟瑾,姜璐瑶擦了擦额头的汗,她这一大早容易吗? 看着老,看着小……人生端是精彩。 “不要绣花的袍子,给我哥哥拿素雅点的。”姜璐瑶还得帮着姜玟瑾选穿戴,“不要用金簪,嗯,玉佩,要有玉佩!” 玉石制品在文人中很受欢迎。 以往姜玟瑾混纨绔界,穿戴要显得富贵,要有侯府贵公子的排场,外面的人都长了一双势力的眼睛,姜玟瑾混的圈子必然得穿戴华丽。 他的衣服,配饰也都是姜璐瑶准备的,今日她将以往用不到的压箱底的儒衫,配饰翻出来,姜玟瑾穿上后,倒也显得像模像样的。 姜玟瑾的五官俊朗,即便没有读书人的内秀,他仅凭外观也有一股的儒雅味道。 “哥,不要拽儒衫。”没等姜璐瑶欣赏完兄长的另外一面,姜玟瑾像是身上长了虱子一样不停的抓着外罩,“不大舒服。” “习惯就好了!” 姜璐瑶打掉了姜玟瑾的手,顺便为他掸了掸了肩头,“哥哥这幅样子出去,青楼画舫必有你的位置,你没听说过,名妓最爱学子?” “哥哥,不是我说你,你用银子砸,太俗。” “不用银子用什么?” “当然是用气质了,气质儒雅的学子,便是名妓也会倒贴的。” “我又不懂得诗词歌赋,又没长聪明的脑袋,就跟老大去混混罢了,唉,你哥我连名妓的手都没摸过呢。”姜玟瑾一肚子委屈,郁闷,挤眉弄眼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怎么看都像是个好人,也许小妹说得管用? 第十五章 国朝纨绔公子都是青楼酒肆的常客,姜璐瑶知晓劝不住兄长,也就随他去了,总不能将兄长关在府里,应酬是必不可少的,姜玟瑾文武皆不成,若是再没有固定的社交圈子,他将来的日子会很难过。 别看纨绔公子胡闹,但他们背后都有一定的势力支持,若是能借此得个一官半职的,姜玟瑾将来也不会过的贫苦,一起抗过枪,一起打过铁,一起嫖过娼,这三种情谊对男人来说是很难忘记的。 趁着姜玟瑾年轻,混混纨绔界,结交一批有权有势的贵公子,对他将来也不是坏事,正道走不通,‘歪门邪道’也可保姜玟瑾一世的富贵! 不过因为家有小妹姜璐瑶,姜玟瑾是不敢在青楼酒肆胡来的,而且姜璐瑶说过,等到他成亲,他再去青楼,即便嫂子不出声,她也会砸断兄长的腿! 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姜璐瑶已经给一家人规划好了。 她的人生也早就有了明确的规划,将来她会找个无父无母,肯听话并且帮着她操心娘家事儿的丈夫……她拒绝任何意外的发生。 夫家地位高低,财产多寡,姜璐瑶根本不在意,成亲时,一穷二白,不代表将来不会富贵盈门! 家里有麻烦,有极品亲戚的豪门,她会敬而远之。 “跪下,向孔圣人磕头。” “小妹……” 姜玟瑾哭丧着脸,按说家里没有摆孔圣人的画像,跟没向孔圣人早晚三炷香的习俗,小妹从哪里翻出来的孔圣人? 他不敢不听小妹的话,万般无奈的对着圣人画像磕头,嘟囔着:“孔圣人记不住我……” 姜璐瑶跪在另一个蒲团上,诚心诚意的给孔圣人上香磕头,保佑我哥哥能得到通关秘籍,圣人在上,顺便保佑萧解元金榜题名,前程似锦。 她到不是看上了不曾蒙面的萧解元,而是她有心同萧家兄妹交好,自然盼着萧解元前程似锦,如此将来才好提携自家哥哥。 顺便……她今早这番折腾,也存了让兄长同萧灼华碰面的私心,虽然姜玟瑾文武都不成,但他有忠犬的潜质,调教一番会是个好丈夫。 萧灼华冷静,沉稳,看起来不似爱慕富贵之人,两人年龄相当,也许会是一桩很很好的姻缘。 二房虽然在侯府处于打酱油的地位,然二房今早一番反常的鸡飞狗跳热闹,自然瞒不过有心人,一般情况下,二房早晨都是静悄悄的。 老夫人接到了禀告,纳闷的自言,“二丫头要作甚?” “也许是向您请安?” “我可不敢这么想,二丫头的心里就没我!” 老夫人带有几许的失落摇了摇头,她有些羡慕老二夫妻,被二丫头操心并放在心上的人日子过得无忧无虑,她算计了一辈子,结果没有一个人真心待她。 “听说二小姐命人准备了马车,看样子是要出门。”齐妈妈得了最新消息,“不知道二小姐要去何处?此时出门是不是太早了点?” 老夫人口中的甜品略略有点发苦,淡淡的说道:“让人悄悄的跟着。” 四房,姜璐琪蹭的一声起身,“你说什么?二姐姐领着二堂哥出门?” “是呢,马车都准备妥当了。真是稀奇,往常二房不是都在睡懒觉吗?太阳打西边升起了!” “……” 姜璐琪咬着下唇,在秦王府虽然她尽力同萧灼华交好,但效果并不怎么好,萧灼华始终是淡淡的,并不特别看重姜璐琪。 “小姐?” “你说,我哪一点不如二姐姐?”姜璐琪眉间带了几分的阴霾,不平,“诗词歌赋,礼教规矩,针凿女红,打理庶务,主持中馈,我哪一点不如她?” 为什么萧灼华又看上了她? 萧灼华……她是必将凤鸣九天的奇女子,她同二房根本不搭边。 她——姜璐琪不够出色吗?为何自己屈膝结交,此时潜龙在渊的萧家兄妹看不到自己的真心呢? 姜璐琪走到门口停住了脚步,不行,她此时追着二姐姐,先不说能不能一起出门,自己的反常瞒不过姜璐瑶……她也有自尊心的! 姜璐瑶催促仆从,领着兄长姜玟瑾在清晨的阳光下赶到了萧家兄妹租下的宅邸。 萧家兄妹的家底并非姜璐瑶想得寒酸,虽然他们租下的宅子不大,不过是两进的院落,宅子周围环境清幽,并且位于内城的西城区和东城区的交界处。 京城内城东贵西富,勋贵重臣的宅邸大多集中在东城,商贾巨富大多位于西城,两边交汇的地方,住着读书人。此处既没有西城区的热闹,店铺林立,也没东城区的高端贵重,不过谁也不敢轻视住在这里的读书人,因为这一带经常出科举三鼎甲。 纨绔公子,地痞泼皮很少敢在这里惹是生非。 萧家兄妹能租到这个位置,足见他们对京城并非一无所知,也不是一穷二白只靠投靠广宁侯府的穷亲戚! 因为来得尚早,远没到姜璐瑶和萧灼华相约的时候,姜璐瑶便领着姜玟瑾站在萧宅门口等候……姜玟瑾一肚子委屈不敢在妹妹面前说,虽然他不务正业了一点,可总是侯门公子,该有的站姿起码不会站得里倒歪斜! 微风吹拂他身上的儒衫,让他多了几分文人的儒雅。 姜璐瑶对兄长是满意的,起码能糊弄一大批人!绣花枕头,外面绣得花也得精美不是? 至于姜玟瑾的内在……如果未来嫂子慧眼识珠的话,会珍惜有着忠犬潜质的丈夫,姜璐瑶给二房积累下的财富,绝非表面上看着那么简单。 “还不让进去?至于嘛?小妹啊,我看他们早就晓得咱们到了,故意的,这家人一定是故意的。” “你没听过,穷秀才,金举人么?”姜璐瑶示意兄长闭嘴,“他是解元老爷,你是白丁,让你站岗也不至于委屈了你。能在江南文风鼎盛之地闯出一番才名,有高中解元的人,有多少人想要在他门前站岗而不可得?按照神话传说,萧解元是文曲星下凡。” “萧解元?小妹说得是江南乡试的萧睿华?” “啊?”姜璐瑶根本不知萧解元的名字,不过见姜玟瑾满面的怒色,心道不好,果断的拽住了兄长的袖子,“哥哥,冷静,冷静。” 姜玟瑾平时看不出,但在怒火高涨的时候,他会遗传父亲姜承义的独特爆脾气,别说解元府,便是金銮殿都敢闹上一闹! “怎么冷静?这兔崽子在酒肆写诗词骂我!还用精妙的剑术……揍了我一顿!”姜玟瑾虽然经常在外面被正道君子们嘲讽为不学无术,但纨绔也是有自尊心的! 萧睿华刚来京城就接连挑了纨绔们的场子,落了京城公子哥的脸面,纨绔们都把他当作最大的对手,列着架子等找他的麻烦。 姜玟瑾同他结仇的原因很奇妙,因为萧睿华比他帅,比他能干,比他有才华,更重要的是他能让很多人倒贴,姜玟瑾唯一能拿出手的下象棋,也被他打击的一点都不剩。 萧睿华仿佛是上天的宠儿,聚集了世间一切的才华,他……在江南被年轻一代的学子称为魁首! 不仅在科举上,江南才子对他心服口服。 当……姜玟瑾撞一脚踹开了萧家的大门,在他的蛮力之下,姜璐瑶被他带了一个趔趄,“哥哥!” 姜玟瑾仿佛一头见了红布的斗牛,直接冲进了萧家,此时脑袋发热的他,早已忘记了一切! 姜璐瑶拼劲全力拽着姜玟瑾的袖口,儒衫很结实,他们两个如此拉扯都没被撕破,姜玟瑾在前,姜璐瑶在后,两人冲进了萧家。 萧家的仆从并不多,见冲进来一男一女,上了年岁的老仆全躲开了。 “萧睿华,你给我出来!”姜玟瑾横冲直撞,“你到底给我妹妹灌了什么**药?” “哥!” 姜璐瑶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怎么看姜玟瑾都像是为被萧解元抛弃的妹妹来找麻烦的……自己同萧解元连面都没见过的。 姜玟瑾甩开姜璐瑶,“小妹,别拽我!我今日要让他晓得,上次比剑是我状态不好!我不信比不过一个文弱书生!” 第十六章 文武全才,也没有萧睿华这样罩得住的。 这世上有萧睿华不会的吗? 姜璐瑶没有准备,被发狂的姜玟瑾甩得身体后仰,连连后退好几步……身体依然稳不住,姜璐瑶心想,完了,这次非得摔个跟头不可。 突然,从后伸过来一只胳膊,姜璐瑶直接撞进了身后人的胸膛,只听到一声男人的闷哼,回头一看,四目相对,眼前又是一位英俊的美男。 同秦王世子贵气十足不同,眼前的人沉稳若磐石,虽然有一股儒雅的气质,但更有一种随时可以把剑出鞘,克敌制胜的感觉。 “失礼了。” 来人扶住姜璐瑶后,规规矩矩的后退了两步,淡淡的说道:“在下冒犯了小姐,还望恕罪。” 他强忍着抚摸胸口的冲动,被撞得好痛!眼前的明艳少女身体虽然柔韧馨香,然力气很大……是体重……看不出来丰满来,明明纤细高挑得紧。 “好啊,你竟然敢调戏我妹妹?萧睿华,你别跑!” 姜玟瑾见到了方才的意外情况,他回转身对着萧睿华大呼小叫,挥舞着手臂,“我们的仇恨结大了!” “你待如何?”萧睿华淡淡的回应,扶正了腰间挂着的宝剑,“你想再在我的剑下失败一次?” “……我……我” 姜玟瑾的理智也没全然的失去,自知打不过文武双全的萧睿华,可今日萧睿华敢调戏自己宝贝妹妹……新仇旧怨一起涌上心头,“是可忍孰不可忍!” “真难得,你还知晓这句话。”萧睿华嘲讽的一勾嘴角,“敢问此话出自哪桩典故?” “哥哥……”萧灼华此时走出来,见院子里剑拔弩张的态势,不解的问道:“你认识姜表妹?” 姜璐瑶微微低头,完了,通关秘籍恐怕是没指望了,将来嫂子的人选也飞了……姜璐瑶虽然有心结好萧家兄妹,可她更护着自己的兄长。 她一个箭步站在兄长面前,直面萧睿华,同萧解元比诗词,典籍,姜璐瑶也不是对手,但是她不能眼看着姜玟瑾被萧睿华欺负…… “你不也有妹妹吗?” 姜玟瑾在姜璐瑶开口前,脑袋灵光一现,转身直奔萧灼华而去,心想,我也让你尝尝妹妹被调戏的滋味!咦,他妹妹长得到是挺标致的,姜玟瑾不知为何感觉一股凛冽的寒气,莫非这就是妹妹说过的女王气息? 不对,现在不是他东想西想的时候,先抱上再说,萧解元不是看不起他们这群纨绔公子吗?他就要把他的妹妹娶回家去…… “哥哥。”姜璐瑶此时怒了,姜玟瑾做了最让她担心,又让她不齿的事情——欺负女人,而且欺负萧灼华! 萧睿华笃定的说道:“愚蠢!” 在姜玟瑾靠近萧灼华前,萧灼华一抬手,仿佛太极高手,借力打力,冲过来的姜玟瑾身体横飞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他冲过来的力度有大,摔得就有多惨! 萧灼华收回手臂,淡淡的说道:“姜表兄见面礼太重了。” “我有没有说过,我妹妹的功夫比我还好?” “……没有。” 姜璐瑶目瞪口呆,躺在地上的姜玟瑾头上一群乌鸦嘎嘎的飞过,这对兄妹都是什么人呐。 不仅姜玟瑾脑袋上飞过一排乌鸦,姜璐瑶脑袋也像是被雷电劈过一般。 这个世界,有武功的吗?有高来高去的剑客吗?有金大侠笔下的江湖豪杰吗? 每个男人心中都有一个武侠梦,每个女人心中都有一个嫁给武林盟主梦。 虽然姜璐瑶只会点防身术,截拳道,她看得出萧灼华用得是纯正的内家太极功夫。 “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 姜璐瑶鄙视抄袭的行为,可此时她对萧灼华顶礼膜拜,除了这两句话之外,她想不到更贴切的词语表达萧灼华带给她的震撼。 “姜表妹深得太极精髓,若是师傅在此,必然会很高兴的。” 萧灼华笑盈盈的忽视了在地上数蚂蚁的姜玟瑾,含笑走出门来。 姜璐瑶一向是不放过任何机会,如果她能有萧灼华一半的功夫,将来再面对‘发疯’的秦王世子,是不是更有把握一些? 姜璐瑶越来越崇尚武力了,为将来落到自己手上的‘傻子’默默的点个蜡。 她不可能拜师萧灼华,倒不是姜璐瑶抹不开面子,而是她想撮合萧灼华和自家兄长,像萧灼华这样的女子是嫁个少一个。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萧灼华宜室宜家不说,还能按住姜玟瑾。 姜璐瑶看得明白,姜玟瑾已然对暴力压制自己的萧灼华动心了……不过,她有这个念头,不知萧灼华是不是看得上姜玟瑾。 万一呢?机会是要创造的。 虽然姜玟瑾不腹黑,也没有倾世之才,但仔细看看姜玟瑾长得并不差,会卖萌,又有忠犬潜质,姜承义夫妻虽然‘各有特点’,爱好品味极品了一点,却是疼爱子女的父母。 汪氏起码不是个充满算计给儿子塞小妾,盼着儿子和儿媳妇感情不合的恶婆婆。 虽然做姜玟瑾的妻子难免会被公婆刺激,帮公婆收拾某些乱摊子,在姜璐瑶看来,收拾‘烂摊子’比一家人互相算计,在背后捅刀子,下舌头,使手腕要强。 姜璐瑶想着要突出兄长的优点,猛然间,她一时想不到兄长有什么吸引萧灼华的优点……先创造机会再说,“萧表姐既然也说我理解了太极的精髓,您能不能随便教我两招。” “你一侯府小姐,出门有侍卫随扈,安静文雅最合适,用不上学粗浅的功夫。”萧灼华同姜璐瑶见过礼,“当初家师见我根骨好,我和家兄处境艰难,我便学了两手。” “艰难……有人敢调戏你吗?” 姜玟瑾翻身坐在地上,眼巴巴的看着同自家妹妹说话的美人……话语中带有几分的怜惜:“不怕被你们兄妹揍吗?” 萧灼华见姜玟瑾可怜的样子,先是抿嘴一笑,随后板着脸庞道:“我同家兄一般都是讲道理的,只有面对道理讲不通的人才会动武……” “你方才怎么不同我讲道理?”姜玟瑾一副你撒谎的表情,郁闷的说:“你们兄妹就没同我讲过道理!” 姜璐瑶默默的看着兄长卖萌,心底暗喜,婚事有门! “你突然闯进我府上来,又直奔我而来,你想让我怎么跟你讲道理?” 不知为何,萧灼华今日的会心笑容仿佛多了一些,在世人眼中,她是书香门第人家最最文雅,端庄的小姐,除了兄长外,没人知晓她有一身不错的太极功夫,即便不能腾空上房,但三五个壮汉根本进不了她的身! 方才姜玟瑾冲过来,萧灼华明明看到了他脸上的‘坏笑’,下手却下意识的轻了很多,也忍不住暴漏了真功夫。 萧睿华挡在了妹妹萧灼华同姜玟瑾中间,上下仔细的打量了他半晌,姜玟瑾被他看得猛然间有些扭捏了,再也不起以前对萧睿华的怨恨,摸着自己的脑袋,“萧表哥,好!” 噗,姜璐瑶忍不住笑了出来,顺杆爬是他们二房上下共同的优点。 “你跟我来!”萧睿华冷冷的说道。 “我是同妹妹来拜见高人的,我妹妹说过高人有二层楼那么高……” “所以?” 萧睿华跟不上姜玟瑾的思路,回头瞄了一眼低头忍笑很辛苦的姜璐瑶……眼前的少女五官明媚动人,不似寻常侯门贵女一般端庄真静,或是跋扈高傲,在她身上有一种……生命力,如同柔韧的小草一般。 小草随风摆动,但跟却是扎在泥土里,小草在何处都能生根发芽,见风便能成长。 萧灼华交友一向谨慎,很少有知心的知己密友,她从秦王府回来后,就同兄长提过姜璐瑶的名字,萧睿华对她有了印象,今日见到了姜璐瑶……他有点明白为何妹妹会对她另眼相看。 姜璐瑶同他们兄妹是一类人,不因逆境而悲观,不因困难而屈服,不因得意而自大,不因人言而盲从。 最难得的是哪怕姜玟瑾不学无术,很纨绔,可她依然会在危险时护住兄长!不会因为困境而抛下亲人! 第十七章 在萧睿华分析思考姜璐瑶性格时,姜玟瑾从地上翻身而起,掸了掸了儒衫上的尘土,对着萧灼华深深一礼,“拜见高人!” “……“ 所有人都像是被姜玟瑾这句话点了穴道一样,动弹不得。 可以说在场的人提出谁来都比姜玟瑾聪明,他们这群聪明人却被一个纨绔公子弄愣了……姜璐瑶眨了眨眼睛,看来兄长已经开始走上追妻之路了。 “少爷,少爷,外面又有人拜访。” 上了年岁的老仆小跑过来,气喘嘘嘘的说道:“是永宁侯府的四小姐,说是来拜见小姐的。” 姜璐琪?她怎么来了? “来着是客,请侯府四小姐进来。” 萧睿华吩咐老仆后,向萧灼华道:“妹妹留在此处等她,我带姜公子先去书房……” “姜公子,请吧。” “小妹……”姜玟瑾央求姜璐瑶同行,他突然对萧睿华又敬又怕。 姜璐瑶其实更想留下看清楚姜璐琪的意图,不过萧家主人做出了安排,她担心姜玟瑾被‘欺负’,福了一礼:“听萧表姐说萧解元有铁画银钩的美誉,不知我能否有幸观赏萧解元的杰作?” “若是姜二小姐不嫌弃,亦可随在下一起去书房。” 有姜玟瑾在,萧睿华和姜璐瑶独处书房,也不至于坏了姜璐瑶的名节。 走进萧家书房,姜璐瑶只有一个感觉,书好多,书房泛着一股清淡的墨香。 书房的空气并没因为书籍多而散发一股书霉味儿,从中可知,萧家不仅书多,萧解元还很珍视每一本书。 姜璐瑶忽略了很上档次的书桌,以及书桌上萧睿华写下的笔墨尚未干的文章……她直径走到了书架前,萧睿华本打算让姜家兄妹落座的话咽到了口中。 姜璐瑶的言行让他大为意外,姜承义姜二爷以‘不学无术’京城闻名,姜玟瑾给他的第一印象也是个纨绔成性的公子哥儿,如此人家出来的小姐大多是粗俗无理的,可眼前的少女脸颊红若晚霞,他看得明白她痴迷于书。 “乖乖,这些书萧表哥都读过?” 姜玟瑾咽了好几口涂抹,在书山面前,他感觉自己好渺小,如果整座书房的书萧睿华都读过,莫怪萧睿华什么都会,什么都罩得住。 姜玟瑾不爱读书,看书就犯困,可对读了很多书的人有着敬畏。 一句萧表哥让萧睿华眉头微可闻的皱起,他们仿佛还没熟到那份上吧。 姜家人是不是都不懂得什么叫客气? 萧睿华刚想呛声,只听书架前传来一声惊呼,“天哪,萧表哥,这本古籍竟然在你手上?” 又是一个不知晓客气的人。 不过,相比较姜玟瑾的‘别有用心’的攀关系,萧睿华内心深处不希望姜璐瑶同自己客气,一种生平未有的奇妙感觉萦绕心田。 他凝神望着尖叫着,喜极而泣捧着书籍的少女……姜璐瑶没有一丝丝侯门贵女的高雅,端庄,可看着怎么那么的可爱,自然? 自打他高中解元后,主动上门提起的人家很多,有江南官员的女儿,也有勋贵之家来探他的口风,他以备考婉拒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会看重像妹妹和母亲那样的女子,直到今日见了姜璐瑶……他体会到了辛弃疾写下青玉案元夕这首词的感觉。 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以前他也不信一见钟情,如今他信了,虽然还达不到非卿不娶,海枯石烂此情不渝的地步,他察觉到了对她的那丝心灵触动。 不可否认萧睿华是个极为聪明的人,他深知自己需要什么,怎么将自己喜欢的东西或者人弄到手。 “很稀奇吗?”萧睿华瞄了一眼姜璐瑶手中的书卷,只是一个残本,并非整座书房最有价值的书籍。 姜璐瑶恋恋不舍的从书本上移开目光,若是离着进了,会听到她的嘟囔声,传家之宝!这本残本将来起码能卖出上亿的价值。 一个引领时尚界的尖端丽人,她可以理解国风,也能抓住中国风和西方融合的节点,但是若让她真正的看懂几千年传承下来的文言文,很难为她,她也没时间啃书。 “都是传家宝,传家宝呐。” 姜璐瑶眸子金光四溢,都是金子……她不会这么说,不能让萧家人看出自己‘贪财’,起码现在不成。 将残本规规矩矩的放到书架上,姜璐瑶扬起下颚向萧睿华云淡风轻的一笑,“这些书对后世人极为重要,如果能传承下去,也可让后世人更好的理解国朝的文化文明。所以说史书是功在千秋,利在后人的好物,文字是最最伟大的发明之一。” “还请萧表哥能爱护好好保存这些书籍,传给后人也算是一笔很重要,很重要的财富。” 姜璐瑶向萧睿华福礼,眸光内敛,隐藏起骨子里的拜金心思,她虽然装逼了一些,但也算留给萧睿华后代一条金光大道。 人人都是贪婪滴,真正视金钱如粪土的人有几个? 保存好这些孤本,于家于国都是大好事,何乐而不为? 姜玟瑾眨巴眨巴眼睛,他虽然脑筋不大够用,但也能看出萧表哥对自家妹妹的欣赏……可是小妹好像平时不是这样的啊,是提醒萧表哥?还是装作看不到? 他进行了一番心里较量之后,义无反顾装作看不到。 对萧小姐的那分情愫比不上小妹呐,反过来想想,小妹若是能嫁给在他眼里什么都会的萧睿华,对小妹来说是一门难得的姻缘。 像他们这样的人家,是不可能存在换亲的事儿,萧家和姜家二房只能联姻一次。 姜玟瑾更倾向于姜璐瑶嫁入萧家,按照姜璐瑶以前说的择夫标准,萧睿华父母早丧,没兄弟争产,不用处妯娌关系,家有薄产,本身又有才华,小姑子萧灼华有很懂事……萧睿华是小妹最乐意嫁的人。 二房在侯府里是什么地位,姜玟瑾是明白的,小妹的婚事一直也是他和父母最为担心的事儿,永宁侯府靠不上,小妹总不能嫁给贫寒的秀才吧。 谁晓得那群酸儒能不能熬出头? 萧睿华各方面都罩得住,又是被众人看好的今科状元当之无愧的人选……状元娘子的身份极配小妹。 姜玟瑾蹭了蹭鼻子,向萧睿华显摆道:“我妹妹可厉害了,就没有她不懂或是摆不平的事儿。别看萧表哥书房有这么多的书,但萧表哥不一定能辩过我妹妹,嘿嘿,我妹妹啊,算命的都说她有旺夫旺子的命格,将来是要做一品诰命夫人的。” “哥哥!”姜璐瑶恨不得堵住姜玟瑾的嘴,他这是在保媒吗?岔开话道:“萧解元是不是可以让我欣赏一番您的书法?您练得是颜体,还是草书?” “这个我晓得。”姜玟瑾吹捧了姜璐瑶一番,改为吹捧萧睿华,小妹看似嫁谁都无所谓,但无法让小妹佩服的丈夫,小妹将来不会幸福的,“萧表哥什么都会,草书,隶书什么都会,都很出色,你晓得画舫的花魁如云仙子擅长隶书吧……我跟你说,萧表哥亲笔写的隶书被她奉为至宝,当时,萧表哥写完后,如云仙子立刻就出了画舫,邀请萧表哥嘞。” 萧睿华满脸的尴尬,悄悄的瞄了姜璐瑶一眼,姜玟瑾这是在帮他,还是在害他,哪个女子会喜欢经常逛画舫的男人? “如云仙子长得极好,能做她入幕之宾的人少之又少,都说她是水中青莲,出淤泥而不染,听说还是个处子……” 萧睿华实在是等不下去了,笑道:“当时同窗,同年都在,闹闹嚷嚷的,盛情难却我才写了一首诗词,不登大雅之堂,去画舫同友小聚尚可,夜宿画舫实非君子所为。” “美人极爱风流才子,萧解元一表人才,才高八斗,难免会招蜂引蝶。”姜璐瑶平平淡淡的应付了几句。 姜玟瑾拍了脑袋一下,反映过来道:“小妹,我敢保证,萧表哥没去私会如云仙子。” 萧睿华用扇子敲了敲手心,好吧,姜玟瑾就是来破坏气氛的,你保证?你看到了? 另外一间收拾的齐整的客厅中,姜璐琪同萧灼华对坐品茶,“敢问我的二姐姐是不是也来拜访萧小姐了?” 第十八章 萧灼华淡笑着回话:“他们兄妹被我家兄请去了书房。” 什么?姜璐琪面色一凝,一双漂亮的眉头簇在一起,姜璐瑶同萧睿华的牵绊如此之深? 姜璐琪敛去心头的郁闷,带着一缕感激之情,“二堂哥同二伯父一般无二,一惯不喜读书,若是此番因遇见萧解元而长进一些,是我们永宁侯府的大好事呢。” 她腼腆的垂头,既有几分无奈,又有几分庆幸的说道:“不瞒萧表姐说,二堂哥虽然文武平平,但胜在他有一颗真挚,赤诚的好心肠,祖母常常在我耳边念叨着,二堂哥孝心可嘉。” “贵府的老夫人目光如炬,想来不会看错。” 萧灼华顺姜璐琪的话,表扬了一下姜玟瑾……父母双亡,她同兄长相依为命,她比任何人更懂得亲情的可贵,贫寒的生活养成了她善于观察人的习惯。 可以说,她打眼一看,便知晓姜玟瑾是个什么样的人,也晓得姜璐琪想要说什么。 “永宁侯府在承爵上的波折,哪怕我同家兄刚到京城也有耳闻。”萧灼华坦荡荡的一笑,话语里多了几分的玩味:“姜二公子心情憨厚,于老夫人赤诚,有孝心,可说句失礼的话,贵府老夫人嘉敏郡主非同常人,想来是不大会因为姜二公子的孝心就将请册姜二爷。” “……” “不是听说,令尊也是大有希望?”萧灼华仿佛看不到姜璐琪被戳破鬼心思的窘态,“无嫡立贤,乃大明的传统,侯府大爷虽然为长,然在贤良上和仕途上未必赶得上在翰林院做侍讲的令尊。” “萧小姐……”姜璐琪喉咙发不出声音,此时萧灼华并非是上辈子几经波折磨难登上后位的淑妃娘娘,岁月尚未磨砺出她圆滑,虚伪,柔韧的性情。 上有前程看好的兄长做依靠,萧灼华品貌不差,正值青春妙龄,虽然性情稳重,然也不是别人‘欺负’到头上来,只会面不改色背后下绊子的淑妃娘娘。 谁都有年轻气盛之时,姜璐琪虽然觉得难堪,但无法否认,萧灼华此时是鲜活的,并对未来充满着美好的向往,她完全不像是在后宫中争斗的妃嫔。 “若是令尊被册为世子,我同家兄必然会上门道贺,顺便恭贺四小姐定亲之喜。” 萧灼华哪会不清楚姜璐琪的鬼心思?不就是想告诉她,若是姜二爷被册为世子后,她同姜玟瑾的地位相差就大了……另外就算姜璐瑶会做秦王世子妃,以姜承义的品行,怎么可能会成为侯门世子? “永宁侯的婚约……萧小姐也晓得?” 姜璐琪脸庞煞白,似受了很大打击一般,眸底透出枯井般的死寂,咬了咬泛白的嘴唇,“秦王世子并非善人,他不仅好色,无知,还很残暴,狠辣……我如何也不会为了眼前的富贵就去争什么秦王世子妃。” 那并非是个好位置,秦王世子妃是女人的坟墓,任谁踏进去都将会万劫不复,尸骨无存。 “你说得人是秦王世子?”萧灼华听说过秦王世子的‘威风’,他是忠烈杨家唯一的外孙,上得秦王和太妃宠爱,又有皇上对他的愧疚,纵使骄纵一些,他的人品不至于恶劣到姜璐琪说的地步,“我听说他允文允武,是一位难得的贵公子呢,贵府同他的婚约,羡煞了众多养在深闺的小姐。” “听说秦王妃贤良端庄,不曾亏待秦王世子,四小姐实在是多虑了。” “雾非雾,花非花,谁又能看透将来,看透他的本性呢?” 姜璐琪脸上露出一抹的凄苦,茫然,过了好一会,她仿佛才意识到失态,扬起清秀的脸庞,解释道:“我曾经得过高人的教导,对天演八卦,命格明理颇有研究,因此我总能提前看到某些人的命运……奈何天机不可泄露,我只能将一切深深的埋藏在心底。” 大明朝儒释道并存,精通推理命格的高人极少,但不是没有,萧灼华也听师傅说过,有人精研天演八卦,能推演出前生今世……甚至有人可以逆天改命。 姜璐琪看得出萧灼华对自己敬重了一些,淡淡的说道:“你既然晓得侯府同秦王世子的婚约,自然也看得出,永宁侯府的各房为了爵位和秦王府的富贵会起怎样的‘争夺’,我同萧小姐一见如故,不管你怎么想,我是把萧小姐当作知己闺蜜看待的。” “有些同旁人不方便说的话,我不想瞒着萧小姐……”姜璐琪一派赤城,“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我有心同堂姐妹们相交,想着互相扶住,互为依靠,但有祖母在,我的一片好心,总是会被姐妹们猜测成别有用意。二姐姐只怕也对我误会颇深。” 姜璐琪既是为难,又觉得苦恼,“为何她们不理解我?爵位,婚姻有哪有姐妹的亲情重要?”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迟早有一日,贵府的小姐会明白四小姐的为人以及一番好意。” 萧灼华宽慰了姜璐琪一句,一段话,分好几个转折,姜璐琪的表情变了又变,真真实难为她了。 “萧表姐,我能不能同您倾诉苦恼,我……只相信萧表姐一个。” “……这个,我看贵府小姐都是善良的,即便一时想不通,只要四小姐肯用心,早晚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时候,若是四小姐看得上我,我很欢迎四小姐时常来串门。” 没等姜璐琪接过萧灼华伸出的友谊之手。 萧灼华话语一变,“不过,最近家兄忙着备考,家里上上下下由我一人操持着,我有点分身乏术呐,四小姐也有兄长,自然晓得我的难处,我如今全部的心神都在家兄身上,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四小姐莫怪。” 不能接待她,却可以好好的招待姜璐瑶兄妹?萧家兄妹是不是太差别对待了? 姜玟瑾哪一点值得萧睿华辅导?姜玟瑾根本是不开窍的木头,长了一颗榆木脑袋! “萧解元前程似锦,定然高中的。”姜璐琪方才表现出足够的大度,此时不好自打嘴巴让萧灼华不顾兄长备考而招待自己,再勉强留下来,显得她太没自知之明,连主人送客的话都听不出,“我改日再来拜访萧表姐。” 萧灼华送姜璐琪出门时,姜璐琪看了一眼书房方向,隐约能听到萧解元同姜璐瑶的谈笑声……逆天改命,她在所不惜! 姜璐琪忍住了去书房一看究竟的心思,她也是名门贵女,精通闺秀们必须具备的才艺,用不上去逢迎巴结萧睿华,哪怕萧睿华将来会是大明朝举足轻重的人物。 她不屑于卑微的祈求萧睿华的欢心,她也不需要过于仰望着如今只是普通人的萧家兄妹。 如果萧灼华还有今日这种天真耿直的表现的话,她便是入了皇子府也不一定能熬出头,若是没有萧灼华在后宫的呼应,萧睿华想要做到权倾朝野,又谈何容易? 姜璐琪暗暗的想着,是不是太受上辈子影响了? 今日她就不该来,实在是因为姜璐瑶突然拜访萧家……引得她方寸大乱。 即便萧家兄妹依然还会富贵,离着她们显贵还有十几年呢。 能提前结交最好,若是萧家兄妹不识趣,以今日的她还会怕了他们兄妹? 如果她能结好将来的太子,以后谁巴结谁还未可知……况且太子妃……上辈子被萧灼华害得太惨了,太子妃也是个可怜的女人。 名面上她做了皇后,但实际上,她输得一文不剩。 姜璐琪同太子妃才是同命相连的人,有苦难言的婚姻生活,她比谁都清楚其中的痛苦。 一刀刀像是腕心头肉一样……姜璐琪此时再看萧灼华,多了一分难以压抑的恨意,此恨意并非是对萧灼华,而是对那群秦王世子的宠妾! 萧灼华将来再美化自己,也改不了她掀翻皇后上位的事实。 “萧小姐留步,不必送我了。” “四小姐慢走。” 萧灼华福了一礼后,转身就走,姜璐琪先恭后倨当她是傻子看不出?萧家根本求不到姜璐琪身上,姜璐琪甩脸子,摆出个不甘愿的样子给谁看? 姜璐琪一会冷,一会热,一会阴,一会阳,动不动就陷入某种失神的状态下,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第十九章 推演天命八卦?若是高人随便谁都能碰上的话,高人也就不值钱了。 她看不上自己,萧灼华还懒得接待她呢。 萧灼华向书房走去,想看看兄长如何‘教训’姜玟瑾,傻愣愣的姜玟瑾好像自己在故乡养得那只大黑狗…… “萧表哥,你说得格式是怎么回事?您慢点说,我听不懂啊。” “……” 萧睿华纳闷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姜玟瑾,反问道:“你记不记得我说了几遍?” “光顾着听了,没数。” “……这么简单的格式你都听不明白?还敢说你认真听我说话?” 萧睿华恨不得挖开姜玟瑾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东西,说他不认真听,倒也冤枉了他,可萧睿华就没见过比姜玟瑾更不开窍的人。 姜玟瑾被教训的没了脾气,黑亮的眸子湿漉漉的,略显得可怜……萧睿华曾经也在江南某书院做过夫子,他一向秉承着严师出高徒,今日已经格外的耐心了,姜玟瑾还敢可怜兮兮的看他? 好像是他做夫子的没教导好。 “要不您说给我听听?” 姜璐瑶晓得父兄在读书上真是不开窍,别人一遍能懂的东西,他们十遍八遍都记不住,方才好不容易磨着萧睿华传授科举攻关秘籍,她不想因为兄长不开窍错过了机会: “我哥哥……就是在读书上差一点,人无完人嘛,世上有像您这样的读书天才,自然也有像我哥哥的笨鸟。” “我看……”萧睿华的嘴一向是狠毒的,说话有时不留情面,后背一紧,在他面前是姜璐瑶弯弯的眉眼,如果他说姜玟瑾不好的话,没准眼前这位会冲上来同他理论。 “哥哥。”萧灼华此时走进房门,缓和了有些尴尬的气氛,“笨鸟勤奋的话,也可成才,您不是说过,只要能记住破题的格式,最不擅长科举的人也能做秀才,中举人?” “是,是,萧表哥在科举上的本事很高很高。”姜玟瑾偷偷的瞄了萧灼华一眼,擦了擦手心的汗,“萧表哥先同我妹子说,回去我再慢慢的理解……其实我妹子比萧表哥有耐心得多。” “看来我不用心教,姜家表弟中不了秀才,倒是显得我说了大话了。”萧睿华对妹妹胳膊肘往外拐的言行,很生气! 姜玟瑾哪里值得妹妹出言相助?姜玟瑾自己也有妹子的! 萧灼华脸颊微红,小声的说道:“看他急得满头大汗,怪可怜的,哥哥,若是不知上进的人,也不会向您请教,您在江南教出的学生,哪一个在您面前不是跟避猫鼠似的,即便您有考题,他们都不敢来询问你。” “你的意思是他胜在勇气可嘉?” “……哥哥。” “你们兄妹感情真好。”姜玟瑾在旁哈哈的笑道,一拽低头的姜璐瑶,“同我们家一样,在家里都是妹子说得算!” 姜璐瑶差一点笑出声,萧灼华脸若晚霞,含羞带恼……姜璐瑶再看嘿嘿笑着的兄长,他们也许会是最奇妙的一对。 萧睿华扶着额头,胃疼般的强调,“贵府什么状况,我不知,但在萧家,我说得算!” “是呢,是呢,我一切都听哥哥的。”萧灼华忙讨好兄长,岂料某纨绔再一次语出惊人,姜玟瑾感同身受的点头,“哦,原来我误会了,不过萧表妹同我一样,都是听话的人。” “听话,不操心,有吃有喝,其实日子过得很轻松呢,是不是萧表妹?” “……” 他这是在寻找统一战线的盟友吗? 姜璐瑶见分插针的加了一句,“这么看我哥哥同萧表姐到是挺有共同话题的。” 萧睿华别提多后悔了,好像是他把自家妹子同姜玟瑾凑到了一起似的,都被管着,也算性情相投? 眼见着自家妹子脸越来越红,萧睿华对笑得像狐狸一样的姜璐瑶道:“姜表妹,你过来,我同你好好说过科举上的技巧。不过,既然你比你哥哥聪慧,我只说一遍。” 他这是明晃晃的在迁怒啊。 姜璐瑶含笑自贬:“我其实也是笨鸟一只,萧表哥是伟岸的才子,还请您多多关照小女子。” 一遍哪成?怎么也得让她记住才行呐。 无良……萧睿华摇摇头,这对兄妹是他们萧家的克星不成? 萧睿华无奈的,认真的指导着姜璐瑶科举秘籍,怎么破题,怎么承接……姜璐瑶听得认真,时不时的还会提出有建设性的意见并扩展了萧睿华的思路,这让他更加对姜璐瑶刮目相看。 讲解题目时,少女娇媚的仪态,奔放的思路,认真的态度,以及同他思想上的共鸣……他有些心潮涌动,春心荡漾。 五岁启蒙,寒窗苦读十五年,期间为了学业他摒弃了一切娱乐,女子更是想都不敢想,功成名就后,萧睿华也颇为受女子倾慕,然没一个女子能对上他的心思。 纵观今日姜璐瑶的出现,他晓得了自己也是年轻气盛的青年,也会对女子心生爱慕。 他再见到萧灼华被姜玟瑾逗得笑不拢嘴,无奈的想到,克星就克星吧,萧家从没有这么欢快过,妹妹从没像今日这般的活泼,鲜活。 无论是对姜玟瑾将来的科举,还是面对好问的姜璐瑶,萧睿华越发的认真了。想要娶走萧灼华,不是只有憨厚会逗她笑就行的。 姜玟瑾必须……萧睿华眸色深谙,起码得是个举子。 不把他教成举子,对不住他掌握科举乡试规律的解元名头! 尤其姜玟瑾还有一个举一反三,聪慧过人的妹妹,有他同姜璐瑶在,姜玟瑾若是过不了乡试才叫奇怪。 萧睿华没有姜玟瑾想得多,什么兄妹换亲的事情,在他眼里就不是个事儿,两情相悦,门当户对,你嫁我娶谁又能说什么? 他们又不是不顾体统规矩淫奔私通的人,萧睿华一向是很少顾及旁人的非议,只要他想要的,他就一定要得到手,手段只不过是达到目的的方法而已。 结果是好的,何必在意过程怎样? “萧表哥,你说呢?” 姜璐瑶虽然在文言文以及对四书五经的掌握上远远不如萧解元,可她是在天朝应试教育下长起来的,考前归纳总结,题海战术,押题策略,分析往年出题的规律,那可是她最擅长的,她曾经也是做过考霸,逢考必过。 萧睿华补上了姜璐瑶的缺陷,他们两个优势结合,劣势互补,这让萧睿华研究出来的科举乡试通关秘籍越来越完善,押题的精准度越来越高。 以前萧睿华可以保证两百篇八股文中必将有考题,如今他可以缩小至一百五十篇。 别小看只是缩小了五十篇,姜璐瑶深深的觉得少背五十篇八股文,对姜玟瑾来说是天大的福音。 萧睿华沉吟了一会,提笔在宣纸上写下了三十道考题,将宣纸递给了姜璐瑶,两人指尖意外的相碰,萧睿华心差一点跳出来,“做好这几道题,令兄必过童子试。” 姜璐瑶没有萧睿华细腻的心思,手指相碰……她还当众同男朋友接吻呢,不过在古代她不敢太过‘伤风败俗’,要考虑古代人的接受程度嘛。 “萧表哥。”姜璐瑶看了一眼考题,声音柔软,透着一股的媚态,“最近您忙吗?” “还好……” “也是,您准备着最后的会试,想来整日想着做八股文吧。” “嗯。”萧睿华不解姜璐瑶的话,心底涌起一丝的危险气息。 萧灼华撇下姜玟瑾,笑道:“姜表妹怎地还含蓄起来了?这可不像方才同我哥哥争得面红耳赤的你呀,有什么话就直说嘛,能帮的,我哥一定会帮忙……” 眼角余光瞄了一眼姜玟瑾,萧灼华心想,尤其是他……得帮忙呐。 他是个挺有趣的公子哥儿,全然不像是听说的那样纨绔成性,方才听他说,他去画舫只是去看戏,喝酒,跟老大混……怎么听着那么的有趣,可爱呢。 兄长不近女色是因为一心举业,他至今还是纯男是因为他有色心没胆量,是个听话的好哥哥,萧灼华方才套了他的话……知晓他为了躲避妓女的侍奉,宁可跳河! 第二十章 守身如玉的男人往往会让女子感动,萧灼华也是一位怀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美好梦想的少女,本来对侯门公子风流感到绝望的萧灼华猛然发觉,姜玟瑾还是有调教价值的。 “那我就不客气了。”姜璐瑶顺势接住了萧灼华的话,“我父兄的状况,萧表哥也明白,您虽然给了题目,但是我父兄不会做八股文,若是寻旁人,我又怕泄漏了机密,影响萧表哥和我哥哥的举业,所以,您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天,您帮我把五十篇八股文做了吧。” 童子试也是有入取比例的,万一泄题,考试的竞争会更激烈。 什么是秘籍,就是自己有,别人没有! “……”萧睿华目光呆滞,他是好人?姜璐瑶什么时候客气过? 姜璐瑶殷勤的将宣纸摊在萧睿华面前,磨墨,将一只毛笔硬是塞到他手上,巴结奉承道:“以萧解元的才气,挥挥笔,五十篇八股文手到擒来,顺便……也可让萧解元的基础更牢靠,没准对会试有帮助呢,便是没有大作用,也可让您回忆起曾经科举的趣事。” “心情放松,基础牢固,会试自然金榜题名。” “……你的意思是,我得感谢你给我这个机会?感谢你请我帮你哥哥写五十篇八股文?” “萧表哥太见外了,我们兄妹对您只有感激,能帮上萧表哥一点小忙,也会让我哥哥心中好过一点。” “……” 萧睿华能言善辩,洞察人心,具有远大的政治抱负,此时他除了无语,还是无语……不对,再无语也得帮着姜璐瑶写八股文。 他有很多年不写童子试的八股文了。 萧灼华见兄长提笔写文章,唇边噙着无奈亦有一丝的宠溺,愉悦的微笑,轻声问身边人,“你妹妹一直这么厉害?” “萧表哥还好一点,起码还能得到妹妹感激的话语,有很多人,帮忙妹妹做事,还会感觉是理所应当的……我记得……” 姜玟瑾咳嗽了两声,避过姜璐瑶警告的目光,小声说道:“萧表妹,等以后有机会我再跟你说。” 今日他若是敢说,回去会被妹妹念死的。 姜璐瑶没有再打扰做八股文的萧解元,她很懂得适可而止,“萧表姐,大家都很熟了,我有个赚钱的想法,不知你有没有兴趣?” “肥水不流外人田,萧表姐别嫌弃我市侩,没有银子在京城寸步难行。” “姜表妹请说。”萧灼华也不是不通俗物的人。 “赚钱的方法,还得落在萧表哥身上……” 萧睿华一听,毛笔顿了顿,这丫头不会让自己专门给人写八股文吧……他很忙的好不好? “在时间上,我只怕是不大充裕。”萧睿华主动提起,“科举会试即将开始,天下才子汇聚一堂,我可不想因为夜郎自大而名落孙山。” “往年大热不中的举子也是有的。”姜玟瑾搭话道,“小妹,有什么事情交给我办,别耽搁萧表哥的举业。” 萧睿华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为何姜玟瑾讨好未来‘大舅哥’的言行都让哭笑不得呢? 除了姜玟瑾之外,谁敢在他面前说本科会试大热必死? “嗯哼。” 萧家兄妹几乎同时出声,姜玟瑾看了看萧灼华,恍然说道:“我不是说过萧表哥不会落第的吗?” 姜璐瑶扯了兄长的衣袖,打圆场,缓和气氛,“若是想趁此机会有门长久的生意,萧表哥和我哥都得出力呢。” “我也是方才想到的。”姜璐瑶没有再吊人胃口,“往年应试的举子都会四处打听消息,也有人会寻找同窗同乡打听以前的考题。” 萧睿华眼睛一亮,讶然道:“姜表妹有门路弄到往年的题目和应试的八股文?” “我想……是不是可以把往年高中的进士所做的文章编辑成册。” “好想法,只是姜表妹若是做了,会有很多人跟风模仿。你能弄到往年的八股文,别人也可以。” 在没有产权保护的古代,姜璐瑶没想着能吃独食,“姜家不比别人家高多少,我们能刊印八股文,旁人也能做,竞争嘛,必不可少的。” “我看你仿佛胸有成竹?” “想要赚钱,害怕竞争哪成,做为第一刊印八股文的书局必然会占据一些优势,只要将龙头地位保持下去,跟风的人越多,产业越大,龙头赚得越多。” 在现代滋生了多少为备考而生的企业?蛋糕做大,才能赚到更多的银子。 “说得好。”萧睿华越发觉得眼前的少女很有想法,思路明确常常给他惊喜,“你如果保持优势?” “除了我们是第一个外,我们这边不是还有萧表哥这个秘密武器嘛。” 姜玟瑾已经听傻了,姜璐瑶笑道:“萧表哥被称作奇才,您在仕林界很有名望,所以我想请您点评一下往年高中进士的举子的文章。” “科举考试,从高到到低,我们也可以刊印不同的习题集,除了制作精良,讲究之外,我会邀请国子监祭酒等大儒写点评。” “另外,萧表哥将来入仕后,官路越走越顺的话,我们刊印的真题集会越来受欢迎,读书人也会讲究个好彩头。” 姜璐瑶说了自己的想法,同时强调:“四书五经……嘿嘿可以多种组合嘛,中庸和尚书习题组合等等,任何人都可以在我们这找到他要找的东西。” “我觉得吧,组合的事儿是小妹想多赚银子哈。”姜玟瑾此话刚一出口,马上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小妹太聪明了,银子赚得越多越好。” 萧睿华眼底闪过不容错辩的赞叹,“奇才!” “您过奖了。” 姜璐瑶腼腆的一笑,倒不是她装谦虚,而是借用后世的东西,总不能真得理直气壮的当成自己想出来的,人可以为银子无耻,但不能太刷新下限,起码姜璐瑶觉得引用后世的名句诗词绝不是在繁荣当前的文化。 “这些事情,你完全可以自己做。”萧睿华目光灼灼,问道:“为何要拽着我们兄妹?” 这不是免费送银子吗?是不是同情他们? 萧灼华低声道:“哥哥,我看姜表妹不是您想得那样的人。” “我以为最稳定的合作伙伴是共赢。”姜璐瑶诚实的说道:“的确,写点评的人我能找到,然我更看好萧表哥的仕途前程,您可以将我们合伙开书局当作是我提前结好萧表哥,同时我也可以送萧表哥一份大大的礼物。” “什么礼物?” “我可以将所有习题集的扉页空出来,只留给萧表哥,也就是说,无论书局将来卖出去多少本习题集,扉页只写着萧表哥提写的劝学书!” 萧睿华脑袋轰隆一声,声望,在仕林中的声望!这是读书人梦寐以求的声望,不管后来涌现多少的才子,他们都有可能读过萧睿华的劝学书。 “姜表妹。”萧睿华起身,弯腰行礼,声音里透着难以压制的激动和感激:“多谢。” 他没有说会报答姜璐瑶,也没说会记住将此事记住一辈子,有些话不是靠说而是靠做。 提前投资也是讲究技巧嘛,姜璐瑶在心底为自己点了个赞,感谢某些穿越小说,发财的梗实在是太重要了。 “萧表哥,不必客气,没有您方才的讲解,我哥哥就算是考一辈子也不去童子试,你对我们的恩情更重一些,况且您不嫌弃我市侩,巴结您就很好了。” “这种市侩和巴结,我宁愿多来几次。”萧睿华并非是迂腐之人,他知晓变通,也知晓声望和银子的重要。 姜璐瑶对萧睿华的表现很是满意,同聪明人公事会省下很多的麻烦。 “亲兄弟尚且要明算帐,我不愿让银子做了破坏我们之间情谊的祸首,想着提前约定好利益,萧表哥,您看如何?” “有了姜表妹的一番话,我便是不要银子,也会感念姜表妹。” “那哪成,我还指望着萧表哥写点评呢。” 姜璐瑶盘算了一会,说道:“去礼部抄写往年考卷的事情交给我们,请大儒和国子监祭酒写点评的事情,也由我们来办,将来我打算再为可能主持各级科考的考官出文集,打听消息的事情……恐怕得劳烦萧表哥,毕竟我的父兄上不去朝堂……” 第二十一章 萧睿华一点不介意姜璐瑶的坦诚,姜二爷什么样,他能不清楚?此时他反倒觉得姜璐瑶胸怀坦荡,有君子之风。 “萧表哥是官身,不大适合经营书局。”姜璐瑶眼珠一转,笑道:“不如萧表姐同我一起操持这摊子事如何?” 萧灼华愣了一下,“我能成吗?” “怎么会不行?萧表姐心细,又稳重,又是萧表哥唯一的妹子,他最信任的人,我们两家合伙,您是最适合的人。” “哥哥……”萧灼华咨询兄长的意见,眼底闪过渴望。 “我赞同姜表妹所言。”萧睿华不想自己的妹妹只能困在家里,什么都做不了,那样会辜负妹妹一身的好才华。 不过,姜璐瑶一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萧睿华看出姜玟瑾有些得意忘形了,有个一心为姜玟瑾好的妹妹,的确是件很幸福的事情。 最后两家商定的利益分配方案为四六,姜璐瑶兄妹占六,萧家兄妹占四。 书局开办起来,姜家的投入要比萧家大得多,而且主意又是姜璐瑶出的,萧睿华还可以借此刷仕林声望,本来萧家只要两成利润。 姜璐瑶一心想给自家傻哥哥创造机会,怎么会让未来嫂子吃亏? 况且她对萧睿华的前程真心很看好,银子买不来权势,更买不来必将青云直上的萧睿华的感激。 见萧睿华还想拒绝,姜璐瑶直接道:“若是低于四六分成,这门生意做不起来,萧表哥若是觉得占了便宜,将来多关照我哥哥也就是了。” 父兄无法上朝,姜璐瑶嘴上虽然督促父兄上进,但心底却暗自庆幸,以父兄的资质上朝会更凶险。 萧睿华想了一会,对将来他也很有自信,点头道:“如此,就按四六分成。” “萧表哥英明。” 姜璐瑶会借着这门生意长长久久的搭上萧家这条线,没准将来可以利用到萧睿华在仕林中的地位……太平盛世,英才辈出,萧睿华是年轻俊杰的领军人物之一。 文官体系需要鲜血的补充,而年轻的书生偏爱激扬文字,指点江山,他们往往可以让为道义,为真理随着偶像领袖舍身忘死。 二房和萧家关系亲近,绝对不吃亏啊。 姜璐瑶又同萧灼华商量了再次碰面一起的时间,指着兄长姜玟瑾道:“萧表姐不必担心,去礼部抄写试卷的事情,我哥哥一定会办得妥当的,国子监祭酒那里……我哥哥为了这门生意,也会拼了性命完成的。” 萧灼华脸颊微红,怎么听着都有点暗指的意思呢?瞄了一眼大义凛然,摆着一副英勇就义样子的姜玟瑾,萧灼华脸更红了一分,傻瓜! 没遇见姜玟瑾前,萧灼华以为自己会为才子侧目,自己将来的夫君也会是像兄长那样文采风流的书生,没想到竟然是他……萧灼华有点纠结了,怎么会是他呢? 萧睿华不愧是才子,不过一个时辰,五十篇规整合格的八股文完成了。 姜璐瑶心怀真诚的感激,接过一沓纸张,严肃的保证:“我一定不辜负萧表哥的厚望,会好好督促我哥哥上进出息。” “……嗯……” 萧睿华不知该摆出一副什么样的表情为好,姜玟瑾出息了,同他有关系吗?见到自家妹子,是有点关系滴,大手一挥,“姜表弟回去好生努力。” 姜玟瑾虽然面色发苦,却也像是接受领导检阅一般挺直了胸膛,“我保证萧表哥再也不会在画舫青楼见到我!我要发奋努力,做个小栋梁。” “……” 萧睿华被姜玟瑾的话弄得手足无措,瞄了一眼笑盈盈的姜璐瑶,咳嗽了两声:“画舫青楼我很少涉足,所以应该碰不到你。” “啊,不是说你们才子饮酒必要有女子助兴?京城现在文会很多呢,萧表哥没有接到请柬吗?不会啊,我可是听说您是很多文会必请的人呢。” “咳咳咳。”萧睿华扶额,手掌遮住了眼睛,“我没空赴文会。” “哦哦。” 姜玟瑾聪明了一把,赞道:“我说嘛,他们怎么可能不请你?” 萧灼华将一杯茶水递给姜玟瑾,“尝尝我从江南带来的茶叶,是我亲自种下的,同别的茶叶不大一样。” 再让姜玟瑾说下去,自家哥哥能把他扔出去! 就没见过这么能拆台的人,偏就一副懵懵懂懂的认真样子,萧灼华恨不得掐一把姜玟瑾,你确定不是来诋毁我哥哥的? “好茶,好茶。”姜玟瑾满口的赞叹,“真是好茶。” 萧睿华哼了一声,此时便是给他毒药喝,他也会说好! 直到姜家兄妹告辞后,萧睿华冷硬的面容还没缓和,对妹妹道:“以后别理会他!一个傻子!木头!” “嘻嘻。”萧灼华强忍着笑容,自打见过姜璐瑶后,哥哥变得像是一个正常的人。 萧睿华在言谈间暗示自己妹子要忍住,提醒姜玟瑾对她没安‘好心。’ “哥哥怎么看待姜表妹?” “额。” 萧睿沉默了下来,过了好一会才说:“是一位聪慧的女子。” “哥若是在意姜表妹就要有所表现啊。”萧灼华说道:“越是聪慧的女子越是敏锐,我瞧着姜表妹是个有玲珑心思的人,虽然和娘亲性情不同,但她会是一位贤妻,有她当家,不必担心内宅不宁,影响男子在外的仕途。” “而且啊,姜表妹持家有道,便是将来兄长只凭着俸禄过活,依然可以过得很富足。” “谁说我要娶她?”萧睿华在妹妹面前不承认这事儿,心动是心动,但是娶……萧睿华又有几分的犹豫,并非是因为换亲的事情,而是在规划里,他会娶得女子应该是名门嫡女,有一位强势的岳父为依靠。 他的志向绝非仅仅为了中个状元,首辅阁臣才是他的目标。 “哥哥……真不想娶她?” “不知道。” 萧睿华摇了摇头,“再说罢。” 萧灼华知晓他一惯主意正,便没有再多劝说,若是她一心撮合他们,反倒让彼此见面很尴尬,万一将来他们过得不好,她既对不住哥哥,又对不住至交好友。 另一对兄妹的的谈话就比较另类了,马车里,姜璐瑶直接问道:“哥哥可是心悦萧表姐?” “嗯。”姜玟瑾先是点头,随后又摇摇头,忍着不舒服道:“萧表妹哪里看得上我?反倒是萧解元……很符合小妹当初所言的择夫标准。” “小妹别这么看我,我看……你们挺适合的。” 姜璐瑶眸子平静,心中热乎乎的,姜玟瑾不善于隐藏情绪,他对萧灼华的好感,姜璐瑶又怎么看不出呢? 宁可放弃让自己心动的女子,也要成全她吗? 如此亲人,姜璐瑶怎能不对老天心存感激……她真的一点不介意穿越而来,但是父兄少惹一些麻烦的话,她会更感激佛祖的。 “哥哥认为咱爹,咱娘会在意换亲的议论?” “即便他们不在意,祖母他们呢?咱们家总是永宁侯府呀。” “我来问你,你何时听过祖母的话?咱爹何时因为祖母不满而改变?”姜璐瑶噙着一抹无奈,“咱们的那对好父母什么时候因为外人的议论改变过?说句不孝的话,爹做出的犯二的乐子比换亲更抓人眼球,也更容易惹人非议。” 姜玟瑾眼睛很亮,似两簇火焰一般,“这么说,我可以喜欢萧表妹?” “喜欢哪够啊,还得下定决心去追……萧表姐是个好女子,你想要抱得美人归,可得加把劲呐。” “嗯。” 姜玟瑾比萧睿华更能听进去妹妹的意见,由此将来他也会比萧睿华更幸福,更懂得珍惜。 一路上姜璐瑶已经想好了怎么把这摊子生意操持起来,她既然能想率先想到给萧睿华刷仕林声望的点子,自然也能想到怎么让那群名声显赫的大儒们甘情愿的帮自家生意做广告! 做备考的生意自然会有很多跟风的商人,姜璐瑶嘴角翘起争胜的弧度,对明显听傻了的兄长道:“这门生意的口号是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 姜玟瑾拍着手掌,妹妹威武霸气,不解释! 第二十二章 马车回到了永宁侯府,下车前,姜璐瑶对姜玟瑾道:“哥哥,还有一事,你一定要记住。” “你说。” “同萧表姐见面时千万别提帮她免选的事儿,你也别在这事上费力,操心,更别为此求祖母。”姜璐瑶表情越发的凝重: “萧表姐虽然如今没有飞上枝头做凤凰的心思,但你若是主动帮忙,她心中必存了疙瘩。姨祖母很看重萧表姐,她真若想免选,一定会想到办法的。” “这事,她能说,你不能说。” 姜璐瑶担心将来萧灼华会后悔……虽然嫁给哥哥后,她后悔的可能性很低。 不敢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旁人身上,在姜璐瑶来看,入宫或是做侧妃什么的,对女子来说是痛苦,旁人未必会这么想。 萧灼华刚刚进京,受权利,富贵侵淫不深,日子久了,也许萧灼华会觉得富贵权利更可贵。 姜璐瑶想要帮兄长促成的是一辈子幸福的婚姻,不愿意看着他们幸福几年后,两人相敬如冰,互相埋怨。 “哥哥想要将来夫妻关系和美,一辈子心心相映,就用你的真诚,专一打动萧表姐,千万别在她面前耍心眼儿,玩阴谋,莫要代替她做出任何的选择。” 姜璐瑶缓缓的说道:“女人心海底针,男人永远也不能可能完全猜透。我同萧表姐脾气相近,像我就最不乐意让男子主宰一切,更受不了打着为我好的旗号,代替我做出任何的选择。” “我记住了。”姜玟瑾默念了一遍,决定回去好好的琢磨琢磨。 姜璐瑶操心完了兄长,又该操心父母了,问迎接自己的茉莉:“我爹可出门了?” “回小姐,二爷被老侯爷叫去了。” “什么?” 姜璐瑶皱紧了眉头,“祖父叫走了父亲?没听说是为了什么事儿?” 这个消息可比姜二爷出门犯二还要糟糕,老侯爷一直卧病不起,说是没几日好活了,这个时候突然‘高调’的叫走了姜二爷,必然会在侯府引起很大的波动。 虽然老夫人嘉敏郡主捏着谁继爵的先机,可这里是永宁侯府,祖父才是永宁侯。 被妻子嘉敏郡主拿捏了一辈子的永宁侯,万一奋起一把,自主独立的上书请立世子……这种可能也不是完全不存在的。 皇上最后肯定会尊重祖母的意见,那被永宁侯请封的儿子将来还能有好? 任何人继爵位都不会看他顺眼的,除非他就是最后继承爵位的人。 原本姜璐瑶不用操心继承爵位的事情,最近不知怎么了,祖母仿佛对她有了‘兴致’,姜璐琪某些反常的表现,也让姜璐瑶觉察到一丝的不安。 “听来人说,老侯爷就是想见二爷。”茉莉看出姜璐瑶脸上的异色,赶忙将打听到的消息都说了:“听说老侯爷很惦记二爷,二爷的生母……也是老侯爷最惦记的一个。” 呸!姜璐瑶冷着脸庞,“这消息,你是打哪里听来的?” “府上人都在私下议论,虽是二爷生母柳姨娘出身不好,但当年也是鼎鼎有名的。” 鼎鼎有名的女子都是什么人?姜璐瑶拢在袖口的手攥紧拳头,名妓,清泠,女戏子! 她的嫡亲祖母就是个女扮男装混进戏班的女戏子,虽然唱出了一定的名头,可她也被人识破了身份,成为了送给永宁侯的礼物之一。 永宁侯年轻的时候爱听戏,她长得又好,正经得宠过一阵,后来……她生下姜承义后,就想香消玉殒了,此后姜二爷经常犯二,二房上下没什么出息,很少有人再提起当年的事儿。 毕竟二房是没有任何威胁的,总是提起老侯爷享用并纳了女戏子为妾,永宁侯府上上下下脸面上也没光彩,也显得兄弟间不够团结和睦。 “小姐,奴婢也晓得不该多说此事,可不知怎么,这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般,传扬开了。” “还不是祖母……” “是老夫人?”姜玟瑾怒火中烧,“你别再拦着我,我非去找祖母说说道理不可,她不也是祖父纳进门来的姨娘么?” 姜璐瑶拽住了姜玟瑾,安抚道:“有她,哥觉得很丢人么?” “不是……可她总是做过戏子。” 女戏子那是比名妓等还要低贱的人,突然间这段往事被翻出来,姜玟瑾哪受得了? “不应该是祖母,这一手太简单粗暴,卑劣无耻了。”姜璐瑶不觉得戏子有什么丢人的,但这里是古代,有着严格阶层等级划分,紧紧拽住姜玟瑾的手臂,“哥哥自己不觉得丢人,那么便没有人能以此侮辱你,她也是祖母点头后入门的妾……同祖父其余几房的妾身份相当,地位也是一样的。” 如果不是老夫人突然对姜璐瑶格外看重,不是老侯爷召见了姜承义,柳姨娘的出身不会再次被翻起来! “我倒是没什么,我是担心小妹。”有个做过女戏子的嫡亲祖母,姜玟瑾怕门风清贵的萧解元看不起妹妹。 “哥是侯门公子,我是侯府千金,用不着担心。” 姜璐瑶面带自信的微笑,心里却也恨死了把水搅浑的人,好好日子,不想好好过是吧? 好!那就看看谁更有本事,谁能浑水摸鱼,谁能把承爵的好事彻底搅和黄了。 即便姜璐瑶没有让父亲承爵的心,她也不会就此放过躲在背后的小人。 用这手并不怎么高明,姜璐瑶松开了姜玟瑾,“走,我们去找祖母。” “做什么?”姜玟瑾纳闷了,小妹不是说不是祖母放出的消息吗? “请祖母准许我们给姨奶奶光明正大的祭扫,烧纸。哥哥,这点丑闻根本影响不到二房,想看二房笑话,他是做梦。” 永宁侯三房居住在大小不小于长房的院落里,屋子里摆设奢华,布置富贵,不愧是如今侯府官职品级最高的一房,他们居住的院落相当于侯府占地面积的三分之一,离着老夫人住的上房最近。 一位衣着鲜亮的妈妈垂首站在三太太面前,低声回禀道:“按照您的吩咐,如今府里上下都传遍了二爷生母柳姨娘的事……” “噗。”“噗。”“噗。” 三太太疏懒般背靠软垫,黑亮的瓜子被她整齐洁白的门牙咬碎,吃掉瓜子仁,将瓜子壳吐出,冷笑一声:“二爷也够可怜的,偏偏有那么个没脸的生母。” “老奴看二爷不足为惧,主子是不是太过小心了……”年岁在四旬左右的妈妈谨慎的住嘴。 “小心?”三太太将放在膝头的盛装瓜子的盒子推到一旁,眉梢微扬,“长房眼看着不得老太太欢心,三爷官职俸禄是高,可比不上四爷在翰林院。翰林院不说经常能入宫见陛下,那里可是储相的摇篮,谁晓得四爷将来会不会进入詹事府侍奉太子?” 一朝天子,一朝臣,当今圣人的龙体不大妙,太子如同旭日东升,扶保太子就意味着有个美好的前程。 三太太听三爷说过,太子仿佛很欣赏四爷。 “我也不是存心看二房的笑话,只是不乐意我们同四房争个你死我活的时候让二房捡了个便宜,若是二爷争气,能顶门立户,光耀侯门,我也不说什么了。” 三太太轻蔑的沉吟一刻,“二爷是个糊涂人,他万一承爵,没几年姜家祖传下来的世袭爵位就得被夺去,生母是那么个贱籍,他还能好了?” 今日听说老侯爷召见姜承义,三太太压了多日的火气一瞬间的爆发了,姜璐珠几次说姜璐瑶不好,并说姜璐瑶在老太太面前装乖顺……而且最让三太太忍不住的是,姜璐珠说秦王世子注意到了姜璐瑶。 这还了得? 三太太可以说做梦都想做秦王世子的岳母! 秦王府富可敌国,又是当朝一等一的功勋贵胄,京城哪家不想攀上秦王府? 虽说秦王世子名声一般,但他既是嫡子,又是长子,还是杨家的外孙……秦王欠着早逝嫡妻的情分,便是续娶了王妃,秦王断然不会让秦王世子被继妃害了去。 早早请立下世子,足以让继妃再想旁的,秦王妃的儿子多是凭着自己的本事入仕,极少同秦王世子争抢。 第二十三章 有后妈就有后爹这话,在秦王身上是不成立的。秦王妃也是书香门第教养出来的小姐,怎会不懂得什么该争,什么不能争? 若是她对秦王世子不好,苛责原配嫡子,吐沫星子也能淹死她。当初她能成为秦王妃,也是因为她家教最严,性情敦厚,慈爱。 三太太今日不光想打击姜璐瑶,顺便提醒姜二爷别以为现在混得似模似样的就忘记自己的出身。 姜承义的生母是人人看不起的玩物女戏子。 “万一老爷子被二爷勾起曾经的记忆,立了二爷……永宁侯可就沦为朝野上下的大笑柄了,我身为姜家儿媳,焉能不为婆家考量?” 三太太理直气壮得很,秦王世子那样的地位,再怎么都不会准许自己将来的岳父是戏子所生。 “主子说得也在理。” “二爷想做河蚌相争的渔翁,也得看我答不答应呢。” 这件事可不是打死几个多嘴的奴婢就能压得下去的,三太太早就计划好了,明日京城内就会有风声传出,即便二爷讨得老侯爷欢心,老侯爷和老太太也不会为他请封世子。 离着三房不远的一处不大不小的院落里住着四房一家人,四爷中过探花,勤而好学,因此四房院落的摆设铺陈倾向于清流家庭的布置,在勋贵永宁侯府独树一帜。 同四爷姜承智往来的都是文人,出入四房的皆为清流,永宁侯最有名望的便是他。 “你说什么?” 姜璐琪吸允着被绣花针刺穿的手指,震惊的说道:“你再说一遍?” 伺候她的大丫鬟麝月吓了一跳,“四小姐……外面传得是二爷的身世,您当看个乐子也就是了。” “乐子?”姜璐琪姜绣活扔到一旁,轻轻咬着指甲,眸色阴暗,“不晓得谁乐子更大呢。” “您晓得是谁在其中生事?” “哈,除了我那位自作聪明的三伯母,谁会没事闲得看二房不顺眼?她到是不想二房得渔翁之利,可惜呐,她什么都不知道,像她那样没脑子的蠢货还敢惦记着爵位?三伯娶了她,真真是家门不幸!” “四小姐息怒,息怒。”麝月慌忙向外看了一眼,低声道:“四夫人虽然不让院子里的奴婢乱传闲话,但今日午膳,四夫人多用了一些,同奴婢娘念叨,一会她会去二房安稳二太太。” 姜璐琪骂三太太是蠢货,那为此事心情愉悦,想要看热闹的四太太又是什么? 四太太对二太太帮忙老夫人打理账本,可是眼热嫉妒得不行呢。 如今二房爆出了这样大的丑闻,老妇人还能相信二太太?既然老夫人说长房长媳不贤,那么打理账本的活是不是轮也该轮到四太太了。 “听说,四太太会同老夫人说说三太太的事儿,抹黑二爷,侯府也没光彩。” “她也是个不聪明的……” 姜璐琪对母亲时不时的添乱,拖后腿也挺不耐烦的,“他们怎么就不能相信我?我还不是为了四房上下着想?退一步避让开风险,以后爵位还能一直在二伯头上?” 她好不容易全动父亲暂时忍耐,又偷偷的去看了祖父……勾起祖父对二伯的愧疚,本来一切好好的,二伯被祖父留饭……谁知三伯母自以为是的闹了这么一处,母亲再跟着添乱,加把柴火。 柳姨娘的事儿,哪里还隐瞒得住? 就算是别人不提,被柳姨娘救过的贵人就眼看着姜二爷受苦受难? 别人不晓得其中内情,姜璐琪又怎么会不知? 她的二伯父姜二爷虽然没有承爵,可姜二爷一生富贵,好吃好喝的享受了一辈子。 姜璐琪将二房推出来,只是因为姜二爷好打发,只需要他在爵位上过渡一下,离着姜承义受惠于生母的日子还有五年……只等到二姐姐姜璐瑶嫁给秦王世子……姜璐琪就可以帮着父亲把爵位从二伯父手上抢回来。 姜璐瑶做了世子妃,即便姜承义失永宁侯的爵位,秦王还能让世子休妻把姜璐瑶送回来不成? 虽然姜璐瑶会受些委屈,但她好歹还是世子妃…… 姜璐琪记得最深刻的除了秦王世子是无恶不作的恶人外,还记得姜璐瑶说过,‘你不会过日子,不够聪明,所以才会有今日……’ 姜璐琪拢在袖口的拳头握紧,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努力过? 如果姜璐瑶做了秦王世子妃,她又能比自己好到哪去? 前一生姜璐瑶穿着一品诰命的大妆,在吏部天官丈夫的陪伴下,来看望在寒舍苦苦挣扎的她……姜璐瑶说了许多话,并留下了几张银票,当时她心里是感激的,毕竟家里已经被接连的抄家弄得连饭都吃不上了。 她能挨饿,她的那群庶子庶女和亲生女儿也得吃饭呐。 可如今想来,姜璐瑶除了来探望之外,也是来示威的,显示她过得有多幸福,多美满。 这一幕,深深的镌刻在姜璐琪的心上,样样不如自己的姜璐瑶竟然后来居上,成了姜家姐妹中最为显赫,幸福的女子,这让曾经风光嫁进秦王府,父亲承爵永宁侯的她情何以堪? “小姐,小姐。” “呼。” 姜璐琪再一次从回忆中清醒,额头上已经布上了密密麻麻的一层冷汗,不能再想下去……她已经摆脱了上辈子的噩梦,虽然有些对不住上辈子的儿女,可她不愿意再踏进秦王府,更不想再同秦王世子见面……她怕……怕她会拿刀捅死秦王世子这个忘恩负义,毫无人性的畜生! “不要怪我。”姜璐琪喃喃自语,是姜璐瑶向自己‘挑衅’的。 她也想过争取解除永宁侯府同秦王世子的婚姻,然这桩婚事本就是永宁侯高攀了,她的力量很‘渺小’又不能告诉旁人她的经历…… 她只能保存自己,自私的避开这桩不幸的婚姻,至于让姜璐瑶同秦王世子成亲,算是她小小的私心吧。 姜璐瑶是很聪慧,体察入微,这些姜璐琪都承认,由此也只有姜璐瑶才够资格嫁去秦王府,纵使改变不了秦王世子的恶性,等到被抄家的时候,姜璐瑶会比她上辈子好些罢。 若是姜璐珠嫁过去,许是没两年就会被秦王世子和秦王妃折磨死了。 姜璐琪越想越是坚定了心底的念头,等到姜璐瑶落魄时,自己也会去看望,给她留下银票,如此也算是偿还了上辈子的‘恩情’ “二姐姐有没有去见祖母?” “二太太在府里一向耳目不灵,最近两日又帮着老夫人管账,只怕是二太太的心思都在账本上。” 婢女的回答中带了一丝的轻蔑之情,二太太眼里只有银子,一门心思扣银子,这在府里是众所皆知的事儿,有时候二太太算计得让她们这群奴才都看不起呢。 有很多人同情在二房当差的奴才,可被同情的人却从没说过二房主子们的一句坏话,这点也让侯府的人啧啧称奇,全当作他们被二太太管傻了。 二房除了姜二爷胡闹,二少爷犯二在外打架的消息外,很少有别的消息传扬开来……当然也有二太太又挖了侯府的多少墙角的猜测。 不过,姜二爷那是敢大闹赵王府,殴打国子监祭酒的人物,有这等劲爆的消息在前,谁也不会关心二房日子过得到底怎么样。 姜璐琪站起身,正理了一下衣衫,“走,我们先去见祖母,二伯母只怕好一会才会被二姐姐拽走。” 有个糊涂娘,二姐姐也是够辛苦的了。 “您去看望老夫人?” “我不仅要去看望祖母,还会送二伯父一份大礼呢。” 姜璐琪拿定了主意,想要压住柳姨娘的事情,唯有改变姜二爷的出身,老夫人嘉敏郡主只怕也不想惹不起的贵人登门给早逝的柳姨娘做主……当年的事情,自然能拖一日是一日。 三伯母被姜璐琪评为没脑子的糊涂人,可她的三伯父并不是傻子,又官居侍郎,姜璐琪从三伯身上抢走爵位会费很大的功夫,况且姜璐珠……她也是为姜璐珠好嘛。 即便姜璐珠现在恨自己,等到将来秦王世子的真面目大白于天下时,姜璐珠一准会感激自己的。 第二十四章 正房中,老夫人捻着手中的佛珠,脸色阴沉着,屋子里的奴婢没一个敢出声的。 挂在回廊下,老夫人甚是喜欢的翠鸟也被机灵的丫鬟提走了,正房院落里里外外如同死水一般的寂静无声。 屋子一角摆放的落地钟整点鸣响,当,当,当,似锤子敲击着侍立奴婢的心,只听老夫人在钟鸣过后,冷笑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主子,四小姐来了。”小丫鬟进门回禀,并挑开了帘栊,姜璐琪仪态万千的走进屋里,屈膝道:“见过祖母。” 老夫人捻着佛珠的手顿了顿,缓和了脸上的怒气,“是四丫头啊,怎么这时候过来?” 姜璐琪见老夫人强打着精神,心中略觉得难受,若是以后她父亲承爵位,她一定要让父亲好好孝顺祖母,别再像上辈子那样了…… 不过,如今她顾不上同情祖母,毕竟祖母没少折腾刁难父亲,最后被父亲漠视报复也难免的,两人都有错……姜璐琪不大敢太亲近祖母,怕老太太一时动了请封父亲的念头。 “府上出了事,我想过来陪陪您。” 姜璐琪晓得老夫人为什么脸色不好,掌控了侯府一辈子,老夫人绝不准许一个侍妾爬到自己头上去,哪怕柳姨娘已经去了。 “你也晓得了?看来翻出这事的人安排到是周详,我呀,老喽,压都压不住了,说得话在侯府里也不顶用了,儿大不由娘……我的话,他们听不进去。” “伯父们还是孝顺您的,只是有小人作祟罢了。” 姜璐琪坐在老夫人身前,虽然她做出毕恭毕敬的样子来,可老夫人能从她眼角眉梢看出她另有打算,也能看出她对自己的怜悯……老夫人挺了挺腰杆,怜悯?自己这辈子竟然被孙女给怜悯了? 看来老虎不发威,府里的人都把她当成了病猫,老夫人询问道:“四丫头一惯机灵,你也帮我出出主意,眼下该怎么办?” “祖母早有了打算,偏偏却来考我。”姜璐琪淡淡的笑道,“不过既然您开口了,孙女便斗胆说说祖母心中所想……其实压下此事很简单,只要祖母把二伯父记在自己名下,谁敢再提二伯父出身卑贱呢?” 老夫人眼睛深沉且紧紧盯着姜璐琪,她竟然猜到了自己的打算? 四丫头也是不可小视啊,能提出记名嫡子这条,莫非四房无心爵位? “你要知道,老二变成记名嫡子的话,爵位难保会落在他身上。” “祖母,二伯虽然胡闹些,但孝心可嘉,有您严格教养许是会长进呢。” 正房中,越发寂静无声,随侍在侧的妈妈,丫鬟抬眼悄悄的打量四小姐,永宁侯继承人爵位之争便是她们晓得一些。 姜璐琪一身正气,顶着老夫人目光,继续说道:“二伯父并非不可造就,父亲常说,有教无类,何况二伯为记名嫡子后,他在外面行事会更便利安全,也省得二姐姐和二伯母总是为他操心。” “这话是老四让你说得?”老夫人重新带好佛珠,嘴角上扬,“我真没想到老四对老二如此友善。” “除了父亲外,孙女也想不到呢。” 姜璐琪不敢居功,把姜四爷摆在台面上,“父亲一惯是敬重二伯父的,总是说二伯有一颗赤子之心,兄弟间谁继承爵位不是一样的?哪里非要分出个高低优胜呢。” “老四仕途看好,颇受太子看重,有公正仁者之风,倒也让我不觉得意外。” 老夫人慈爱的拍着姜璐琪的手臂,“还有你,四丫头今日能来同我说这番话,不愧我往日对你格外看重,关键时候,更能看出人心来,老四把你教得不错。” “来人,打开库房,把太后娘娘赏赐下来的牙厢犀角屏风,青织金仙鹤云缎,金徽水晶轸足琴并蕲州雪砚取来。” “喏。” 老夫人说得每一件东西都是珍品,有钱也难以买到的,最重要得是太后赏赐的物什,更显得弥足珍贵。 姜璐琪对祖母似不认识一般,两世为人她没见过祖母如此大方过,“祖母……” “傻丫头,你和你爹给我出了这么个好主意,老四又很有兄弟情义,似你们这等重情重信的人,我都不在意的话,岂不是真成了糊涂的老太太?” “祖母,这些物什我不能收。” 姜璐琪跪在了老夫人面前,微扬起下颚,认真的说道:“祖母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不过是孙女取巧先说出来罢了。” “哪有的事儿?我呀,正为眼下的事儿犯愁呢,你二伯父胡闹成性,我念在柳姨娘伺候我一场,对他管得不严,谁想到今日又有人说起了柳姨娘。” 老夫人没想着拽起姜璐琪,她想跪着,自己还怕她膝盖疼? “你年轻不晓得,当年的柳姨娘,我也是怜惜的,只是老二不争气,让我心灰意冷……如今我眼看着可怜的柳姨娘身世被翻出来,真真是又气又怒,对二老也多了几许的疼惜,深感愧对将老二托付给我照看的柳姨娘,只是再大的愧疚也不如侯府的稳定重要,不如爵位传承要紧,我想着一碗水端平,怕你父亲他们心里认为我偏心呐。” “谁知是我低估了老四他们……是我看轻了老四。好,我错看了他们,可我高兴看错了人,事实证明老四他们都是好汉子!” 老夫人擦了擦眼角,“老四连爵位都舍得,这点东西算什么?琪丫头,这是老四应得的。” “……”姜璐琪彻底被老夫人绕昏了,甚至分不清,老夫人说得是好话,还是反话。 她只晓得仿佛自己有做了一件利人不利己的事儿,老夫人的影子同‘善良’的秦王妃有那么一丝丝的重合,捧着些好东西回去,她会被父亲骂死的,也会被长房,三房恨死! 本来她想将记姜二爷为嫡子的事推到老夫人头上,谁想到……老夫人一番唱念做打下来,她成了品行高洁,不奢求爵位的人。 “长者赐,不可辞。”老夫人缓缓的说道,“四丫头可不能伤我的心呐,你帮了我大忙,将来老二一家也会念着你的好。” 旁边的妈妈将一堆的好东西递给姜璐琪,“主子发话了,四小姐就不要再推辞了。” “多谢祖母。”姜璐琪勉强接过了好东西,脸色止不住的变了变,收下了礼物,回去再同父兄解释。 老夫人等到姜璐琪走后,低声道:“你们晓得怎么说了?” “是。”妈妈垂手问道:“不过,您真认下姜二爷?” “二丫头聪慧,有她上下操持着,侯府不说大富大贵,平安渡过帝位之争是没问题的,至于老二……虽然混账点,但心思纯粹,他便是看不上我,也不会短我一口吃的。” 老夫人眸子深沉,“以前我忽视了二房,若不是四丫头一个劲的将二房推出来,我还看不明白呢,即便我不在意晚年是不是会有庶子侍奉,但……谁不想太太平平的?” 她不可能一辈子算无遗漏,万一继承侯府的人脑袋有坑,在陛下晚年站错了队,招了谁的记恨,永宁侯府将会大祸临头的,她是姜家的媳妇,怎么都躲不开。 不如选一个肯听话,大毛病没有,无伤大雅的小毛病不断的人继承侯府,姜璐瑶聪明谨慎,有大局观……该硬得时候绝不会心软。 “二丫头心里除了亲近的人之外,谁也没装,这样反而最好,比善良的人强,她不会因善良而吃亏,或是被人蒙骗。” 老夫人还有一句话没说,由姜二爷继承爵位,想来那位贵人也会多多的关照永宁侯吧。 三太太在侯府里兴风作浪,让老夫人明白,自己真是老了,也有精力不济的时候…… “二小姐会高兴么?” “我想不会的,那丫头有得闹了。”老夫人勾起了嘴角,看好戏般的说道:“四丫头自诩聪明,让她们两个闹去,得一步步来,万一一下子告诉二丫头谁继承爵位,我就没个消停了。” “您打算?” “一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孩子们都大了,还要我背着扛着?”老夫人警告般环视四周侍奉的奴婢,“二丫头来之前,记名的事情不许提,我也想试试她呢。” 第二十五章 “是,主子。” 二房屋中,二太太正拍着桌子对来报账的掌柜喷火:“我说错了就错了,你们根本就是算错了账,贪污了侯府的银子!” “二太太冤死奴才了,奴才做管家十几年,就没贪过主子的一文钱。” 管家中有人领头,旁人自然跟上诉说被二太太羞辱的委屈。 他们从心里看不上二房,对二太太没多大的敬重,以为她不过讨了巧,谁也不会想到他们会在二太太手下混一辈子,二太太会成为侯府的女主人。 “什么事儿,这么热闹,说给我听听。” 姜璐瑶笑盈盈的站在门口,“怎么我方才听说有人要去祖父面前哭诉?” 这群来报账的管事大多在侯府里很有脸面,也多是家生子,祖祖辈辈都呆在侯府,唯一让他们畏惧的人只有老夫人一人而已,便是对永宁侯,他们也多是敷衍了事。 “二小姐并非奴才不敬二太太,只是……只是奴才为了侯府兢兢业业的,万万不敢贪了银子啊。” “奴才宁可清清白白的被二太太大死,也不能认下贪墨主子银子的罪过。” “在外做生意,难免有些损耗,侯府的主子们不晓得生意的艰难,今年光景不好,账面上的收入比往年是少了点,但也不能就此说奴才黑了心肠。” 几名穿着员外锦服的管事哭天抹泪,仿佛不给他们个说法,他们就会以死明志一般。 做主子的,其实很怕家生子闹事,毕竟侯府里都不怎么干净,万一以往的龌龊事被人翻出来,没脸的还是做主子的。 老夫人虽是精明干练,对管事们有时候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太过分,她是不会管的,老夫人很明白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道理。 便是换了一批人,也不一定有他们做得好。 姜璐瑶也不是非揪着他们不放,此时她心情不好,管事们故意为难二太太又让她的火气蹭蹭的往上冒,眼下对付不了在后背兴风作浪的人,她还拿捏不住一群管事? 二房什么时候任别人在脖子上拉屎而不敢啃声? 她从来就没怕过麻烦,只是不想多增添烦恼罢了,嫡亲祖母柳姨娘是贱籍戏子的事情被翻出来,二房正缺立威的机会…… “是非曲直,我也得看过才明白。”姜璐瑶走进了屋里,从桌上拿起账本,斜睨了上演窦娥冤的管事们,“如果我娘说对了,便是你们不去寻祖父,我也会押着你们去的。” “……” 管事们面面相觑,不知怎么有点担心,不过他们看到姜璐瑶年轻的脸庞,心想,便是精明的老夫人都看不出做帐的技巧,他们不相信一向不显眼的二小姐能看出破绽。 吓唬人罢了!十几岁的小姑娘只怕是连算盘都打不明白…… 噼里啪啦拨打算盘的声音,让管事们眼睛差一点凸出来,他们常年同算盘,账本打交道,任他们哪一个都没二小姐打算盘的速度,二小姐不是在糊弄罢。 二太太深知自己女儿的本事,满脸的得意,你们这群不见棺材不落泪的黑心鬼,落到女儿手里还有好? 拿起一旁的扇子,二太太主动给算账的姜璐瑶扇风,心里想着,看女儿这幅认真的模样,这次一定会挖出不少的蛀虫来,到时候……报给老太太的银子还不是她说得算? 若是女儿不同意? 二太太一下一下扇着扇子,自己不会哭嘛,自家女儿最受不了眼泪了。 不消一盏茶功夫,姜璐瑶手中的算盘停了下来,含着莫名的微笑望着眼前的管事们,轻轻的合上了手中的账册,“你们谁先说?” 二太太站在姜璐瑶身后,学不来女儿稳坐钓鱼台的风度,杏眼圆睁怒视管事们,好哇,果然你们都是黑心鬼!看我闺女不剥了你们的皮! “二小姐……”有人壮着胆子率先搭话,“您让奴才说什么?” “上个月入账少了五十两银子。” 姜璐瑶没有理会变了脸色的管事,随手指着管事中的某人:“还有你,你比他更贪婪,一口就吃进去五箱绸缎,你也不怕撑死!” “你也好不到哪去,卖米卖出了糟糠价儿,合着不是你家的生意,你发善心是吧?” 每个被姜璐瑶点评的管事都不由得哭丧着脸,二小姐不仅算盘打得好,账本也看得明白,精通经营也晓得世俗,真真是不好糊弄。 “女儿,他们到底吞了多少银子?” 二太太小声问姜璐瑶,对于谁贪污了多少,二太太是不敢兴趣的,“我只想晓得,咱们能从中得到几两银子?左右侯府的生意咱们也落不到手上,警告他们……嗯,为我们所用不是挺好?” 姜璐瑶的手指一根根的握紧,自己应该感谢生母乐观知足吗? 的确侯府的生意会留给承爵之人,二房是得不到,可如今……不是挖侯府墙角的问题,有人在二房脑袋上拉屎! “娘,五百两最少的。” 姜璐瑶动了动嘴唇,二太太一听银子的数目不由得眉开眼笑,五百两啊,真是多,这才是第一对账,以后每个月是不是都有五百两? 发财拉! “二小姐,奴才知错。”管事中有人明白二太太脾气的,向二太太求饶,“奴才愿意将银子拿出来……” 有人开头,后面的管事也纷纷向二太太表示可以吐出脏银,并交给二太太处置。 “女儿……”二太太想开口帮管事们求情,女儿说过的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她已经和姜璐瑶配合得很默契了。 “娘,先等一等。” 姜璐瑶抬高声音道:“哥哥。” 姜玟瑾从外面走进来,高大身形很有压迫感,“小妹,你说吧,怎么收拾他们。” “都捆上,交给祖父处置。” “不是祖母?” “侯府当家人是永宁侯!” 姜璐瑶站起身,“先得见见祖父。” 她的二货爹还在祖父面前呢,也不知道老爷子会不会被二货爹给气死! 永宁侯的生死,姜璐瑶并不放在心上,可她不乐意姜二爷背着气死老子的罪名,永宁侯得何其想不开,留姜二爷在身边用膳。 “好嘞。”姜玟瑾既然敢在外面打群架,身手自然是干净利索的,不敢说比得过将门虎子,但他一个打同为纨绔的公子哥儿五六个是不在话下的。 若是没有这点本事,姜璐瑶也不放心他在外面混纨绔界,他也拜不到赛孟尝的好老大! 马仔也是得有真本事啊。 管事们本就理亏,又怎么敢同二少爷动手?很快就被姜玟瑾用一根绳子捆绑起来,管事们像是被栓上的蚂蚱,姜璐瑶嘴角忍不住弯出一抹笑容。 “娘,有人提起了柳姨娘是戏子的事儿,我看他们是怕父亲在老爷子面前得宠……您也得注意点。” 姜璐瑶将府里的事情告诉二太太,同时有点担心爱耍小性子的二太太看不起父亲,“她总是父亲的生母,虽是出身贱籍,可也……” “二爷是庶子,这在我出阁前就晓得啦。”二太太暂且将盘算收入的事儿放下,理直气壮的说道:“况且我嫁得是你爹,又不是指着姨奶奶,即便二爷不是侯爷的骨血,我这辈子也跟得跟着他啊。” “……” 姜璐瑶转过身,“哥哥,咱们走吧。” 她不理解二太太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心思,明显二太太只当姜二爷是丈夫,无论什么出身,嫁了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姜玟瑾拽着绳子,一串管事在后面跟着,姜璐瑶坠到最后压阵,他们一出二房的院落,整个侯府都轰动了,一路上,姜璐瑶看到了很多探头探脑打听消息的人。 二房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呐。 她不喜欢万众瞩目,最喜欢干得是扮猪吃老虎,闷声发大财,可有些小人就是爱在她面前伸爪子,逼得姜璐瑶不得不高调。 永宁侯静养的院落在侯府的最北边,得横跨整个侯府,因此姜璐瑶走到祖父静养的院落,已经对万众瞩目的感觉麻木了。 “二小姐,您可算来了,二爷和侯爷都快动手了。” 第二十六章 “啊。” 姜璐瑶还没等着听明白怎么回事,就见姜二爷蹦蹦跳跳的从屋子里跑出来,“爹,您别动怒呐。” 后面跟着一个拿着扫帚,头发花白枯瘦的老头子,“王八羔子,你还敢跑?你给站下!站下!” “二爷……侯爷……”一直伺候永宁侯的老管家用无声的眼神向二小姐求救,“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一个跑,一个追……” 姜玟瑾眼睛亮亮的,喃喃道:“原来不想被父亲打,还可以跑啊。” 这不是重点好吧,亲! 姜璐瑶痛苦的扶着额头,用手挡住眼睛,实在是懒得看那对上窜下跳的父子,询问老管家,“到底是怎么回事?祖父不是在床上静养的么?” 不是说老侯爷只剩下一口气了么?眼前追着儿子打的老头子是祖父么? 说句没良心的话,姜璐瑶时刻准备着等老爷子过世后分家呐,今日看老爷子的精气神,最起码还能再活个三年五载的。 “二小姐,快点阻止二爷,他要爬树啦。”老管家担心的说道:“侯爷上不去树啊。” “哥哥,你把父亲拽下来。” “好。” 姜玟瑾一把搂住了围着树木转悠的祖父,“您息怒,我上去把我爹拽下来。” “混蛋!你以为我不会爬树?”老头子作势推开姜玟瑾,姜玟瑾利落的后退一步,“那您来……” 老头子气得胡子直翘,王八羔子养得小王八羔子……你们就不能孝顺点,有点眼力? 趴在树上的姜二爷对下面喊道:“儿子,你祖父不会上树的。” “哦。”姜玟瑾点头受教,姜璐瑶实在是忍不住了,扬声道:“爹,你下来,别气坏了祖父。” 姜二爷向女儿挥了挥手臂,冷哼道:“他不陪我虫经,我就不下来,竟然说我养虫是歪门邪道,哼,你祖父老糊涂啦。” “你个没良心的,我还没叫你陪我宋朝汝窑的花瓶呢,你那本破书值几个钱?我的古董花瓶呐,汝窑的啊……被你小子给打碎了。” “祖父……您息怒。” “你是二丫头?”老头子见姜璐瑶点头,愤恨难平的说道:“你得好好管教你爹了,再让他这么下去,你嫁妆都得被他败没了,他竟捡值钱珍贵的东西摔,气死我啦。” “祖父,妹妹的嫁妆在我娘手中,我爹拿不到的。”姜玟瑾觉得很有必要解释一下二房的财政大权在谁手中,“所以您不用担心我妹妹没嫁妆,我妹妹挣钱可厉害呢。” “……” 姜璐瑶果断的扶住了永宁侯,“祖父,让我爹在树上冷静冷静,我扶着您回屋去。” “好……” 永宁侯总算在二房找到了一个正常人,不容易呐,几年没见,老二怎么越来越混球了? 还养出了一个小混球!真愁人啊。 “我爹脾气就是这样鲁,我哥哥呢,我也不指望了。”姜璐瑶小声的说道:“他们若是经常来看望您,您屋子里值钱的古董都难逃一劫。” 前一句话说得还挺顺耳,后面的话是什么意思? 说他更重视古董不重视儿子呢,还是说他不应该再见姜二爷? 老爷子脸上的怒火渐渐的消去,认真的看着二孙女粉嫩娟秀的脸庞,这丫头也是个护短的,莫怪姜老二能活蹦乱跳的在府里待下去。 同三年前相比,姜二爷活得更滋润了一些。 永宁侯只是在三年前新年时,匆匆见过见过姜二爷,老二在儿子们中间并不显眼。 “他们这是?”永宁侯注意到成串栓着管事,“犯错了?” “贪墨了银子,我特来禀告祖父的。” 姜璐瑶发觉永宁侯并非是传言中畏惧其妻,没用的病老头,也不乐意在永宁侯面前耍心思,直言道:“孙女有话同您说。” “什么事情?”永宁侯坐在了椅子上,“你说吧。” “我爹昨夜梦见了生母,想着带着我和兄长去给姨奶奶扫墓,祭奠。” “……” 永宁侯脸色一变,眸子闪过寒芒,“府里有人提起老二的生母?” 姜璐瑶默不作声,永宁侯看向了老管家,见他点头后,永宁侯自嘲的笑了:“都是我养的好儿子啊。” “身为人子,我爹是不应该忘本的。” “你爹……” 永宁侯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外面有人回禀道:“四爷让四小姐向老夫人建议,将二爷记为嫡子。” 姜璐瑶睁大了眼睛,姜璐琪,你到底要哪样啊? 消息既然已经传到老爷子养病之地,以老夫人的性情看,姜二爷记名嫡子是做定了。 换个人,许是会为承爵有望而喜极而泣,但姜璐瑶为二房制定的人生规划中就没有承爵位这件事。 如果此时姜璐琪在她面前,她一定会将始作俑者姜璐琪打趴下,没有这么祸害人的。 永宁侯震惊之余,斜着眼睛睨了姜璐瑶一眼,似笑非笑的说道:“老二被夫人记名为嫡子,这是一件大好事呐,二丫头将来会很好,秦王府……啧啧,大明第一贵胄!富贵滔天,权柄赫赫……” “祖父。” 姜璐瑶打断了永宁侯继续夸赞秦王府的话,倔强的扬起下颚,“同秦王府的婚约是您定的,您认为您有资格说这句话么?” “你什么意思?你怪我?” 永宁侯虽然一辈子被妻子嘉敏郡主压着,但妻子在外人面前还是很给他留脸面的,起码在侯府里没有人敢同他呛声,“京城多少勋贵都羡慕你呢。” 姜璐瑶看出永宁侯并非像听说的那般没用,她也懒得再玩试探,你猜我猜的游戏,同祖父呛声是不怎么地道,回头对老管家道:“你先出去看看在树上趴着的我爹,告诉他,不许着急,还有我哥……记名嫡子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 “是,二小姐。” 老管家虽然听命永宁侯,但不知怎么在二小姐面前,他弯了腰,没请示侯爷直接带上房门出去了,任由侯爷对他挤眉弄眼…… “您老对已经过世的秦王有救命之恩,这一点是没错。可您当初怎么就没想过要点别的东西?非要定下什么婚约,你可知万一秦王世子是个不好的,您这不是坑孙女一辈子吗?我听过坑爹,坑娘,从来没听过坑孙女,进而坑永宁侯府的。” “你气死我啦。”永宁侯这回不用怀疑了,二丫头就是老二的亲生闺女,一样的气人直爽,“我什么时候坑你了?什么时候坑永宁侯府了?” “您明明没有嫡子,争夺爵必然会发生,又牵连着同秦王府的婚约,您是不是觉得侯府还不够热闹?骨肉相残,亲人间互相算计,这日子过得有意思么?秦王府的确是烈火烹油一般的富贵,但您别同我说,您没看出秦王府的危险来,一旦秦王有个长短,不管您哪个孙女嫁去秦王府,您觉得同秦王府的结亲跟着不会吃挂捞?” “您仔细想想,您哪个儿子能让侯府平安渡过此劫?我爹自是不必说,混吃等死的浑人一个,大伯心胸狭隘,自视甚高,三叔庸碌官员一名,侍郎官职已经到头,四叔到是礼贤下士,挤进了清流储相队伍,但他志大才疏,眼下就靠上了太子……想着从龙之功,须知虽然大明先立嫡,后立贤,可陛下选择继承人,还是有漏洞可钻的,万一皇后被废了,太子还是嫡子么?” 永宁侯一身的冷汗,怔怔的看着面前侃侃而谈的孙女,心里想着如果孙女是孙子该多好啊,“二丫头……” “如果我是你,当初绝对会凭着对秦王的恩情把祖母的气焰压下去,让祖母晓得何为男子汉大丈夫!或者让秦王帮忙活动提升一下爵位官职,怎么都不会弄什么婚约,同秦王一脉纠缠不休。” “皇家的事儿,不是臣子可以搀和的,是非曲直,谁能说得明白?” “我同你祖母……”永宁侯本来很理智的听姜璐瑶分析,说到夫人的时候,他怒道:“是我让你祖母,并非是怕了她!不必秦王帮忙,我依然可以正夫纲!” 姜璐瑶目光充满了怀疑,“是么?您还有夫纲呐?” 第二十七章 “那是自然,你祖母可听我的话啦,平常不想同她计较,她乐意管事,就让她管,我乐得清闲,关键时候……二丫头,这里是永宁侯姜家。” “祖父,别急,别急嘛。”姜璐瑶上前将祖父从座位上搀扶起来,弯着眉眼道:“您一正夫纲的机会来了,您看,我爹砸了您的古董花瓶,让您拿着鸡毛掸子满世界追着打,这样的儿子哪能做承嗣子呐,伯父叔叔们比我爹孝顺多了,您得以丈夫的名义同祖母好好说说看呐,掰正祖母的荒唐念头,让祖母在您面前老实点……” “你刚才才说你伯父叔叔们不堪重任……”永宁侯没想到姜璐瑶在这等着自己,坑挖得挺快,聪明冷静的丫头,是颗好苗子。 老妻顺水推舟认下二房,看重并非是老二,而是二丫头罢。 “伯父叔叔们再不堪重任,您不认为也比我爹强么?同优秀的才俊相比,他们是差了一点,可同我爹比,他们甩出我爹八条街去。” 姜璐瑶真心不想跳到秦王那个麻烦窝里去。 其实父亲继爵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太难解决的事情,做个向上的勋贵许是很不容易,做个吃喝玩乐的永宁侯,想来上面的皇帝陛下是喜闻乐见的……祖父现在看起来虽然是个被妻子压制的没用的老头子,然祖父年轻时候,也是领兵的将领,如今驻扎在大同的一支精锐便是永宁侯练出来的。 如果没有一定的本事,也救不下秦王殿下。 军方同文官体系不同,将士更听命于训练他们的将军,哪怕永宁侯已经老得上不去战马,但他的命令依然对这支劲旅有用! 在大同驻扎的劲旅是拱卫京城,抵挡瓦剌的最强军事力量之一,因此永宁侯府虽然沉沦了十几年,但依然稳稳的站在勋贵之中,除了老夫人嘉敏郡主很厉害外,这只军事力量也是原因之一。 永宁侯板着脸庞,道:“我觉得夫人认下老二这主意不错,姜家的继承人该是个在大是大非面前不犯糊涂的人。” “祖父的意思是说听祖母话,跟祖母走么?” “……” 永宁侯本来打算将一下姜璐瑶,二丫头聪慧是聪慧,但是在他们老一辈手里,是龙你得盘着,是虎得你得窝着,他显然低估了姜璐瑶的‘直爽’和‘不给面子’ “我是你祖父。” “我知道啊。”姜璐瑶皮笑肉不笑的赞道:“您真是个好丈夫呢,事事听祖母的话,祖母让您享用哪个妾侍,您就享用哪个,让您同谁生下庶子,您就乖乖的听命儿。” “姜璐瑶!” “难道我说的不对?”姜璐瑶反问道:“您冲孙女嚷什么?孙女的将来还得依靠着您呢,您爱慕着祖母,不想同她起争执,可如今被推进旋窝中央,受伯父叔叔们‘陷害’的人是我爹,是我亲生父亲,这辈子我最在意的人。” 放下了搀扶永宁侯的手臂,姜璐瑶后退两步,福身一礼道:“您不是个好父亲,但我爹确是疼我的,谁要敢再算计我爹,我能同他们拼命,请您将这句话告诉伯父叔叔们,也请您将此话转告祖母知晓。” “二丫头……”永宁侯神色尴尬,似无颜面对姜璐瑶一般,脑袋略略有些耷拉,“你不晓得我同你祖母的关系,她……我拿她没办法,况且老二成嫡子想来不会亏待了她。” 当年的恩恩怨怨,永宁侯无法同姜璐瑶说明白,他一直等着夫人有所回应……可惜直到他闭上眼睛那一刻,夫人还是埋怨恨着自己! “不宣而战,非名将风度。”姜璐瑶唇边含笑,眸子晶亮:“孙女总是晚辈,所以方才那些话还是祖父同他们说比较妥当,您应该晓得孙女并非是在吓唬人,不怕被孙女坑死的人,尽管向我爹伸手。” 姜璐瑶转身出了房门,永宁侯看着她的背影好半晌,抬高声音问道:“若是我能帮解除同秦王世子的婚约,你……你眼里可还有你祖父?” “不可能的。” 姜璐瑶停住了脚步,抬头看着在趴在树桠上谈天说地的父子两人,一股暖流涌进心底,前路虽然艰难,但为了她在意的亲人,又有什么是闯不过去的呢。 这桩婚约本就是永宁侯高攀了秦王世子,一旦女方无病无灾的主动提出退婚,秦王世子的面子往哪里放? 秦王世子……姜璐瑶眼前出现他那双鹰鹜般的黑瞳,一直要什么有什么,地位崇高的他岂会受被退婚的羞辱?秦王世子的内心绝不像外表那样温润有礼。 秦王嫡妃抱着儿子自尽而亡,他是好不容易才被救活的,但直到杨家平反洗清冤屈,他三岁上才被正式册为世子。 后进门的继妃温婉大度,贤惠善良,可他的幼年已经被关爱他的人养歪了……一旦秦王继妃的儿子出人头地,甚至于他同龄的庶出弟弟仕途看好,他的心态能平衡么? 秦王不可能疼爱没娘的孩子一辈子,当他比不过诸多兄弟时,秦王的爱子之心便会减少,另一个身份便会占据主动,他不可能不顾及秦王一脉的传承,谁能顶门立户,谁才是他最爱的儿子。 在秦王世子风光无限的时候,他被退婚?这不是笑话么? 姜璐瑶不大可能等到秦王世子倒霉的时候,毕竟秦王世子已经十八岁了。 如果不是永宁侯世子的位置还没定下来,他早就该娶亲了。 姜璐瑶让人把贪污银子的管事们都送去老夫人屋里,踱步到树下,抬头喊道:“爹,该回家吃饭喽。” “你同你祖父谈妥了?”姜二爷顺着树滑下来,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永宁侯的屋子,“你祖父是不是不再追究我把珍藏摔碎的事了?” 被女儿高深莫测的目光看得有点心虚,姜二爷手心在衣服上蹭了蹭,“女儿,我发誓绝对不是……无意的,谁让你祖父骂我呢?你不是说过,不能让旁人欺负我么?” “老爹,有小妹在,祖父还不是手到擒来?你没见祖父到现在都没出声嘛,想来不会让我们陪祖父的珍藏,况且……爹,我跟你说,小妹又找了一门好生意啊,以后零用银子没准会翻倍哦。” 二爷父子嘻嘻哈哈的讨论着生意做成之后,他们零用钱翻倍的美好前景,姜二爷想着给虫子改善伙食,姜玟瑾则想着可以借此机会亲近萧表妹…… 姜璐瑶一手抓着一个,提着他们的耳朵,“走,回去再说!” 现在的问题,不是养虫,也不是生意或者陪给祖父珍藏,而是记名嫡子承爵的问题。 眼前这对父子到底搞清楚状况了么? 她本来还想着是不是自己太强势了,所以受不得任何刁难,在祖父面前说得话有点出格,也曾暗自想应改一改,可面对父兄,她如果不强势一点,这对二货父子该怎么办? 家里还有一个只认银子的宝贝娘亲,她只要谦虚一下,侯府里会有一群人的涌上来‘欺负’‘算计’二房,包括如今看似挺欣赏自己的祖父祖母。 如果她不是表现得很精明干练,敢说敢做的话,那两位‘高人’会把二房当作最好算计利用的人。 “女儿好疼……” “是啊,小妹,你掐我一定比掐老爹用力……不公平。” 姜二爷父子挤眉弄眼,故意哇哇大叫,他们虽然不懂得阴谋诡计,可看得出姜璐瑶是不是在难过伤心,所以他们才会故意的‘卖萌’,希望她能开心一点。 姜璐瑶不负众望的笑了出来,揉了揉父亲和哥哥的耳朵,挽住了姜二爷的胳膊,欢快的说道:“回家去,我今日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烤鸭。” “好……我要吃两只。” “不行,烤鸭太肥,对你身体不好。” 姜璐瑶担心姜二爷得些血脂高什么的,一直很控制无肉不欢的他吃肉,尽量做到防患于未然,父母长寿儿女才能更好的尽孝。 姜二爷叹了一口气,又被剥夺了吃肉的权利,不过想到今晚有烤鸭吃,他又开心起来。 回到二房,二太太迎了出来,越过丈夫和儿子直接抓住女儿的手,“瑶瑶,你可答应娘有五百两额外收入的。” 第二十八章 她在额外收入上咬得音节很重。 姜璐瑶无奈的摇头,“是啊,是啊,你放心,一定会有五百两的。” 这群人怎么就没想过记名嫡子的问题呢? 别看姜璐瑶在永宁侯面前表现得很自信,但吓唬人居多,要不她也不至于在老头子面前发飙了,纵然其余几房都都不是能人,可双拳难敌四手啊。 “爹,娘,哥哥。” 姜璐瑶让他们坐好,认真的说道:“父亲被记名嫡子的事儿只怕是无法改变了,所谓木秀于林风比摧之,以前二房没有承爵的希望,如今只怕是……” “你是说记名嫡子就能承爵?”姜二爷眼睛一亮,“做永宁侯挺威风的啊,就不知道老头子是不是舍得将爵位给我。” “是很威风,但我怕您还没熬过祖父,自己就被伯父叔叔们打趴下了。况且,爹,您缺银子吗?你缺吃喝吗?做永宁侯得上朝,得议政,边关有战事您没准还得出征,你会打仗吗?你会在朝廷上同满嘴仁义道德,说大道理的朝臣抗辩吗?你会结交同僚吗?你会打好同上级的关系吗?你会奉承皇上吗?你会结交内侍太监吗?你会……” “行了,行了。” 姜二爷双眼呈蚊香状儿,没想到做个永宁侯这么费劲,“你说得那些我是不会,可我看你祖父也没像你说的啊,他不是一直在府里养病吗?” 二太太旁赞同的点头,“二爷说得有道理,我也没见过侯爷上朝呢。” 姜玟瑾心里打起了小算盘,如果父亲做了世子,自己的身份就不一样了,他同萧表妹的婚事……会不会更有希望? “祖父做永宁侯轻松那是因为他年轻时候出征过,同时娶了祖母,有祖母撑着场子,他自然可以静养,但是娘,您能像祖母能干么?” 姜璐瑶故意吓唬父母,兄长,他们也是寻常人,谁都喜欢天上掉馅饼,可这个馅饼里是有毒的,同时她也很自私,不愿意履行婚约去趟秦王府的浑水,对秦王世子……她始终戒心很重。 本身对秦王世子印象就不好,再加上诡异的姜璐琪几次三番算计二房,姜璐瑶不是只会听不会琢磨的蠢货,即便不知姜璐琪最终目的,但可以想得出她心怀不轨。 二太太将自己同老夫人比较了一番,歉意的看着丈夫,“二爷,恐怕我是帮不了你的。” “没事,没事。”姜二爷哈哈一笑,“你比不过母亲,我比不过父亲,咱们正好是一对。” 姜二爷握住妻子的手臂,“就像女儿说的,咱们一不缺钱,二不却吃喝,有没有爵位一样过活,你也不用内疚,真论起来,我才该惭愧呢,这些年也没给你富贵日子过。” “二爷……” 二太太挺感动的,虽然娘家的姐妹有好几个嫁得比她高,她本是嫡女却嫁了庶子姜二爷,有庶妹做了伯爷的填房,但二太太记得娘家母亲一句话,同姜二爷好好过日子,你比你姐妹们幸福。 以前她不懂,现在看着高嫁的姐妹们一个个过得日子后,她明白母亲为自己选姜二爷是对的。 如果她也嫁了个世子什么的,绝对没有眼下过得舒心,谁让自己资质不够高呢。 “妹妹,你说怎么办?”姜玟瑾问道:“总不能任由老爹被人算计吧。” “我想老夫人既然记了父亲为嫡子,那么有没有可能再记下两个?咱们现在要做得是,一小心一点,别中了谁的圈套,二是在记名嫡子上推旁人一把。” 姜璐瑶想了一会,叹息道:“本来同萧家做书局生意我是不打算告诉其余各房的,但现在怎么也得同伯父说一声,他是长子……如果有了贤名,祖母既然为父亲破例,那么大伯也有资格被记名!” 二太太抓住了最最关心的话题:“把生意分给长房?女儿啊,银子可是咱们嫁赚得呐。” “我知道,银子少不了您的,只是笼络清流的名声让给大伯父罢了。” “哦,名声又不能当银子用,只要有银子归我们就行。”二太太再一次申明立场。 姜璐瑶淡淡一笑,如果大伯父继承爵位,姜家同秦王世子的婚约许是会不了了之,大伯父唯一的嫡女前些日子出嫁,如今只有一个庶女,即便冒充嫡女养,总归是庶女。 秦王府是第一名门,再感念永宁侯的救命之恩,也不至于用个假嫡女来做秦王世子妃。 大伯父本身也是庶子,庶子的庶女身份更低,这门婚约自然会取消的。 想通这个关键点,姜璐瑶开始教导父亲该怎么去找大伯父说给大儒免费出书的事儿……哪怕书局的利润分薄一点,姜璐瑶也把姜大爷塑造成贤良,仰慕大儒的学者。 当今陛下晚年相对来说重文轻武,更看重清流,投其所好,未尝不能达到目的! 姜二爷记名嫡子的事情顷刻传遍了侯府,本来得意并向姜三爷卖弄的三太太挨了丈夫一记耳光,姜三爷评价她为:“蠢货!” 三太太被丈夫打得有点发懵,捂着红肿的脸庞,哭诉道:“我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你?为三房着想?你竟然敢打我?走,找母亲评理去……我哪一点做得不好?母亲将二爷记名嫡子……那是四房搞得鬼,同我有甚干系?” 姜三爷怒道:“你还嫌不够丢人?还敢去找母亲评理?” 他到底做到了侍郎的位置上,还是有点心计的,撇下了哭闹不休的三太太去了书房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做,世袭侯爵爵位谁不想要? 他就不信二房不动心。 至于四房又是另外一番场景,四爷姜承智食指指着姜璐琪,“我怎么养了你?胳膊肘往外拐,二房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如此害你的亲生父亲?” “爹,您听我说……”姜璐琪慌忙解释道:“不是女儿捧二伯,而是此时您不能做世子呐。” “不能做,不能做,你到是说说,我为何不能做世袭永宁侯的世子?” 姜四爷对姜璐琪的论调已经麻木了,问她原因,她又说不出子午卯酉来,只知道拼命的破坏他做侯府世子,这个女儿真真是白养了,还不如生块叉烧管用! “滚出去!” “爹。” “滚!”姜四爷向姜璐琪摔了茶盏,“如果老二被册为世子,我再没你这个女儿!” 姜璐琪慢慢退出了书房,为什么没人理解自己呢? 她是为四房好啊。 她的一片好心被亲生父亲拒绝,兄长也不理解她,甚至一向对她最为疼惜的娘亲也冷冷淡淡的,背后埋怨她多事。 一夜辗转反侧,姜璐琪委屈的泪水侵湿了被褥,枕头,虽然面对至亲之人的不理解,可她依然会坚持的走下去。 姜璐琪迎着清晨朝阳起身,面色难掩倦意,用过早膳后,她主动同四太太说话,并且她再一次厚着面皮去了书房中同沐休在家的父亲密谈了许久。 等她从书房出来后,她的眉宇间阴郁之气渐少,她也许此时帮不了父亲继承爵位,但她可以帮着父亲争得陛下的注意,以及将来必然权倾朝野的权臣好感。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姜璐琪对四太太感叹,“谁笑到最后,谁笑得最好。” 如果姜璐瑶听见这话,一定会反驳说,宁可笑一辈子,也不憋屈一生,笑得最后又怎样?以前光憋屈了,就是最后把所有人压下去,也补偿不了以前的郁闷! 姜四爷在书房写了一个保荐的奏折,他属于清流词臣队伍,此时贸然为任江南总督的徐大人说话……他怕保错了人,更担心此时各种麻烦缠身的徐总督会翻船……一旦这份折子呈交给陛下,那么他就等于上了徐总督的船。 风险太大了!姜四爷左右为难,姜璐琪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江南太平了这么多年,徐总督功不可没,正因为江南太平又关系到朝廷一半的粮饷税负,当今陛下才有心拿下徐总督,功高震主呐…… 姜璐琪却告诉他,一切只是陛下和麻烦缠身的徐总督设得障眼法。 ‘徐总督是陛下为太子殿下选定的辅政重臣!’ 第二十九章 这是姜璐琪告诉姜四爷的,她还说,‘皇上万万不会再做自毁长城的事了,不会再出现杨家的冤案。’ 杨家当年的惨案是皇上心中永远的痛苦,如今皇上对杨家恩宠极厚,可也弥补不了当年的裂痕……姜四爷眼底闪过几分的挣扎,赌气般的合上了折子: “这个四丫头,明明有更妥当的继承爵位的路走,偏偏让我兵行险招,万一……万一一切不过是她的臆测呢?皇上有心除了徐大人,谁能阻挡得了?” 姜四爷一向是小心谨慎的,同时他自诩甚高,实在看不上江南总督徐大人二甲末流出身的背景。 别看徐大人现在位居人臣,但是比科举仕途,他并非被清流们看重。 姜四爷有时候也在想,如果他在江南总督任上,做得会比徐大人更好! “来人,来人。”姜四爷一时拿不定主意,这毕竟是一步登天,或者一步入地狱的事件,“我要出门。” 姜四爷有几个无话不谈的密友,其中一人非常得姜四爷信任,如今那人经常能见到皇上……姜四爷想着向他从旁打听一番,以此来揣测皇上对江南总督到底是个什么章程。 姜璐琪一直养在闺中,她对朝廷上时局的变化,姜四爷实在是不能完全信任。 相夫教子才是女子应该做的,姜四爷可不认为自己会生出天才来。 相比较姜四爷对女儿持有怀疑且本身是‘多智多谋’又‘谨慎’的性格而言,姜二爷对自家女儿的话奉若圣旨,传出被记名嫡子后的第二天,他大早晨就起身,活蹦乱跳,精神抖擞的跑到长房去寻大兄…… 昨夜姜璐瑶很好的训练了他一番,见到长兄该怎么说,该摆个什么姿态等等一样一样的教导他。 姜二爷虽然脑袋有点混,可在姜璐瑶的言传身教下,学起来似模似样的。 听长兄说话时,姜二爷心里想着,哦也,这句话,女儿猜到了,摆出几分为难的样子,“并非是小弟不肯上进,而是那些鸿篇巨著它们认识我,我不认识它们呐。” 长房姜承仁心里暗自嘲讽,算你还有自知之明!就你这样还想做永宁侯? “二弟,你也该认真读书了。” “大哥……”姜承义傻傻的抹着脑袋,憨然一笑,这话闺女也猜到了,“我也就这样了,跟着大哥混点吃喝罢了。” 姜承义起身一躬到地,严肃的说道:“大哥,我改日再听你说教,今日我来寻你,是有一事情相求。” “何事?”姜大爷姿势摆得十足,慢吞吞的说道:“若是你胡闹惹下的祸事,我可管不了。” “不是,不是。”姜二爷忙道:“是这么回事,前些日子我不是一时气愤将国子监祭酒给揍了么?最近我呀同旁人办了一个书局,深感对不住国子监祭酒,便想着给他点补偿,可大兄也晓得,我一开口说话,大儒们非啜我一脸涂抹不可……还请大兄帮帮忙罢。” 姜大爷听了之后,颇为意外,姜老二是怎么想到这招的?这件事就是刷仕林声望的大杀器呐,别说他只是打了国子监祭酒,便是再揍一顿,他捧着这个主意上门邀稿,祭酒大人也会把他当作座上客呐。 “你为何不去寻四弟?他在翰林院,行事比我方便得多。” “您是大兄,长兄如父。”姜二爷拿捏着女儿教导出来的敬重神色,“父亲被母亲压了一辈子,我……我把大兄当作父亲看待呐。” 好酸,好恶心呐,瑶儿,你这是想让我吐出来是吧。 姜二爷清楚长兄和弟弟们看不上自己的,以往他也懒得对他们献媚,不过今日……女儿说过承爵意味着麻烦,意味着她得嫁给更麻烦更危险的秦王世子……姜二爷为女儿做不了什么,可自己不能眼看着女儿被一纸婚约推进火坑去。 虽然他不大明白第一名门秦王府有多危险,但女儿说得话,总是能应验,脑子不好用,就要听聪明人的,所以他才能没病没灾的活得越发滋润。 “如果大兄不想帮忙的话,我再去寻三弟,四弟,长兄为先嘛。” 姜大爷见他说得赤诚,心里的疑心渐去,如此好处,他如何也不能让别人得了去,左思右想,以姜二货的智商也没胆量算计他,沉吟一会道:“既然你求到了我面前,我便勉为其难的试试看罢,二弟,以后你可千万别再冲动了。” “好的,好的。” 姜承义连忙应承下来,“我等大兄的好消息啦。” 说完之后,他又脱挑的跑出去了,仿佛对功名利禄一点都不在意,姜大爷喃喃的说道:“蠢货!” 姜璐瑶把老爹派出去了,自然也不会放过兄长,“哥哥,你今日先不用去礼部,誊写历年考题的事情,缓缓不打紧。” “你想让我做什么?” “带上银子。”姜璐瑶拿出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姜玟瑾,“去京城最大,最好的酒楼,宴请你那群纨绔哥们,气势越足越好,我说得气势是纨绔的气势,明白么?” “不就是惹祸的气势嘛,这个我擅长!”姜玟瑾感动的收好银票,“放心吧,我准保让整个京城都知道我是纨绔公子哥儿。” “欺行霸市,无伤大雅的纨绔作风要摆足。”姜璐瑶教导着姜玟瑾,“要让所有人知道,你今非昔比了,你将来会做永宁侯的世子……” “啊……”姜玟瑾纳闷的问道“小妹不是说父亲最好不承爵么?老爹的资质不是做侯爷的料啊。” 姜璐瑶淡淡一笑,“在尚未承爵时,得意忘形,是受人鄙夷的,秦王世子怎么想我猜不到……”毕竟那人说过对她有兴趣,姜璐瑶不知是真是假,因为秦王世子一向是最能隐藏真正性情的人。 “但秦王殿下的心思,我能猜一二,还有秦王世子的外祖杨家……”姜璐瑶笃定的说道:“如果真心疼爱秦王世子,秦王殿下和杨家就不会眼看着他多了这么一门姻亲,秦王殿下许是已经默认了秦王世子妻族不强,可他绝不会让秦王世子多一个经常惹祸的舅哥和岳父。” 姜玟瑾道:“这么说,平时我和老爹在外面胡闹对小妹还是有帮助的?” “……” 姜璐瑶的气势顿时一泻千里,郁闷的道:“很有帮助。” “哦,我和老爹会再接再厉的,只要不吓跑未来的妹婿就好。” “真心看重我的人,不会被你们吓跑,被你们吓跑的人,不配做我的丈夫。” “我好同情将来的妹婿呐。”姜玟瑾见姜璐琪抬起了手臂,抱着脑袋躲闪开来,“不要打嘛,小妹这么强悍,我能不同情未来的妹婿么?好了,好了,我出门了。” 姜玟瑾拿着银票摆着乍富的阔少样子出门潇洒去了。 太太擦了擦眼角,“我的一百银子呐……” “娘!”姜璐瑶无奈的安慰二太太,“明日我陪您双倍可好?” “真的?” “比真金还真。” 二太太这才破涕为笑,“女儿啊,娘给你攒嫁妆,放心,不会让女婿小看你的。” 秦王府邸富贵依旧,秦王妃早早起身给秦王太妃请安后,便被太妃遣回上房。 秦王妃以进门后的温良,恭顺,慈悲,大度的表现赢得了太妃的信任好感。 太妃甚至私下同儿子秦王说过,没娶错这位继妃,秦王妃娘家家教果然不错。 由此一来,太妃也就不会再在儿媳和儿子中间制造矛盾。 太妃虽然最疼嫡妃所留的嫡子秦王世子,但对连生了三个儿子的秦王妃也不错,毕竟多子多福,为秦王一脉开枝散叶,也是她所乐意看到的。 况且秦王妃又一向不妄想不该得到的东西,比如世子之位和取代秦王同嫡妃之间的感情……因此,不仅太妃把她当作大度懂事的儿媳,便是秦王也觉得对她有所亏欠,哪怕心里依然放不下为自己自尽的嫡妃,可对秦王妃也是很看重,疼惜的。 对秦王妃所生养的儿子,秦王也十分的宠爱,看重。 秦王妃一身素雅的装扮,眉眼含着温润和善的笑意,迈进房门口,见秦王眉头紧锁,旁边回禀的管事垂手站立着……她本来不管这等烦心事,说得好倒还罢了,一旦说得话不合秦王的心思,没准会生出旁的是非来。 第三十章 正准备去东次间为秦王准备早膳,只听秦王拍了一下炕桌,“糊涂,永宁侯越发的糊涂了,莫非永宁侯夫人嘉敏郡主就任由他胡闹下去?” 秦王妃脚步微顿,秦王府同永宁侯的婚约,是秦王的父亲,当今陛下的亲兄弟定下来……其中牵扯到老秦王的信誉,即便秦王再看不上永宁侯府没有嫡子,他也得认下这门姻亲。 “王爷莫气,妾身看嘉敏郡主是个明事理的。”秦王妃对嘉敏郡主很慎重,总觉的那位郡主是个有大本事的人,确切说是个有故事的人。 若是有可能,秦王妃根本不想同永宁侯夫人嘉敏郡主交锋,她那双看透世事的眸子,让秦王妃很是心惊胆战的。 管事晓得秦王妃在秦王府的地位,恭谨的说道:“王妃殿下不知,永宁侯把姜二爷记成了嫡子,这件事京城都传开了,若说是姜四爷还好理解,可姜二爷……谁不晓得他是最没本事的一个?” 秦王面色越发的难看。 秦王今年不过四旬左右,相貌堂堂,威仪甚重,本来应是一位俊美成熟的中年儒雅男人。 因为秦王府在大明朝的特殊地位,又因为他生父老秦王突然暴毙,面对太后祖母的宠爱,皇帝大伯的猜忌和重用,他需要面对着很多的问题,因此他显得比实际年岁要大上一些,眼角眉梢也因为常常思考难题而多了很多条皱纹。 老秦王故去后,一手由他训练出的强军也被皇帝打散了,不过好在那群将领很敬重老秦王,秦王如果真要下命令……那群将领多半也会听命,况且秦王的嫡妃虽然早亡,但却是忠烈杨家唯一的女儿,又有杨家血脉的秦王世子在,在大明军方,秦王府一直地位超然。 虽然免不了被皇帝猜忌,但也因此保证了秦王府的强势,不至于轻易被皇上问责。 嫡妃身亡后,秦王舍弃了再同武将联姻的打算,转而求娶在仕林中甚是有威望的孔家女儿,由此以来缓解了秦王一脉继续掌控强军的表象,也算是给皇帝伯父一个交代。 再加上有太后娘娘在,皇上对秦王府恩宠有加并把秦王世子当作皇孙一般看待,由此一来秦王府稳居第一名门。 “王妃也来看看吧,看看永宁侯做了怎样的荒唐事!” 秦王晓得王妃是个聪慧守本分的女人,将桌上的书信递给了秦王妃,“本王真是想不到,大清早会得了这么个消息,还是嘉敏郡主以永宁侯的名义亲自写来的书信,表姑怎么会做出这等荒诞的决定?” 一想到名扬京城的二货姜二爷,秦王就觉得头大。 如同姜璐瑶所想,他已经不盼着秦王世子联姻豪门望族了,同姜二爷做亲家,真真是让一向持重的他接受无能。 秦王妃顺势看了书信,慢慢的规劝秦王:“我看事情未尝没有转机。” “怎么说?” “这……” 秦王妃面带为难,关于秦王世子的教养和生活,她一惯是不经手的。 秦王世子的衣食住行全部给于最好的,其他的事……她从来没有管过,也没在秦王和太妃跟前多说一句话,即便她晓得秦王世子有被宠歪的趋势,她也不乐意管! 继母嘛,还能指望她对秦王世子爱若亲生? 她的爱心疼惜便是给了庶子,也不会给秦王世子。 给庶子只会让旁人认为她是一个善良的嫡母,给秦王世子……弄不好会被人看成是故意卖好,别有用心。 都说继子同继母不亲,隔着诸多的因素和误会,他们怎么可能亲近得起来? 秦王妃这个继母一直做得不错,因此秦王听她这么说,便道:“我晓得你的性情,但说无妨。” “妾身多说一句,王爷姑且听听。”秦王妃温婉的坐在秦王对面,冷静的分析:“这门婚事,王爷是不会退的,对吧?既然嘉敏郡主能将姜二爷记成嫡子,许是也会记旁人……王爷,嘉敏郡主是一位有智谋的冷静女子,妾身看也许姜二爷并非像外面传言得那般荒诞不堪,说句不怕王爷怪罪的话,您也没听说他犯了什么大错,不是吗?” “侯门公子,爱玩爱闹是难免的,嘉敏郡主取他的孝心和厚道也未尝不可。” 秦王默默的叹息了一声,“我是怕世子娶了姜二爷的女儿,将来会怪我这个做父亲的偏心,毕竟我们准备给其余儿子定的亲事都是……都比这个姜二爷强。堂堂世子妃若是压不住妯娌,闹得秦王府不得安宁怎么办?莫非还要劳烦王妃管家?” “这可不行。”秦王妃摇头道:“等世子妃进门,我怎么都要交出中馈的,王爷,我也辛苦了十几年了,妾身也想偷偷懒呢,左右因为婚约才会娶永宁侯府的小姐,世子爷许是也明白的,不怕王爷说我偏心,我早就给儿子们相看好了人家,总不能为了世子妃的身份,就再亏待其余儿子。” “世子爷……” 守在门外的小丫鬟慌忙叫道:“请容奴婢通禀。” “不必。”秦王世子撩开帘栊,嚣张跋扈的身影出现在秦王夫妻面前,”母妃放心,姜家小姐我娶定了,我不会计较父王和母亲给弟弟们寻得一份有力有名望的妻族。“ 秦王妃苦涩的向秦王一笑,“是我多嘴了,世子爷别见怪。” 秦王老脸一红,儿子当众不给王妃面子,让他颇为下不来台,冷哼道:“你这是对王妃的态度?” “父王,儿子履行婚约,不嫌弃姜二爷有错么?真论起来,还是儿子为王府牺牲比较大吧。”秦王世子拱了拱手道:“既然父王不乐意看儿子,儿子去找姜二爷,听说他纵有千般不是,对亲生儿子是极好的……” “混账!” 秦王将茶杯甩到了地上,可秦王世子已经不见人影了,无奈道:“这孩子,让本王宠惯坏了!” 第三十一章 秦王妃如何宽慰秦王暂且不提,怒气冲冲的秦王世子离开了秦王府邸。 今日一早他也得了姜二爷被记为嫡子的消息,本想着同父王商量一下,可谁想到,没进门就听见父王和继母在讨论此事。 旁人听继母秦王妃说话,自然是异常的顺心悦耳,能从她的话语里感觉出她既是一位对自己所出子女有私心,又对世子有爱心的好继母。 但这话落到秦王世子耳中就不那么动听了,秦王妃根本就没有教导过他,也没管过他,当然……他策马扬鞭在京城闹市里纵横,自己也不稀罕继母别有用心的管教。 他是秦王世子,将来要继承秦王府和杨家血脉的人! 他的妻族可以无能,但世子妃不能被秦王妃给骗了去。 姜璐瑶,她会吗? 那次见过之后,秦王世子一直无法忘怀第一次见面就给他下马威的女孩子,她眼里的厌恶,怕麻烦并非是欲擒故纵的把戏,她是真的看不上自己贵重的身份……存了这个念头后,秦王世子反倒对她挂心了些。 姜二爷被记名嫡子的消息,让他很开怀,其余弟弟不是都娶贵胄望族家小姐么,他偏要娶一个有个荒诞惹祸爹的女儿回来做世子妃,压也要压死弟媳们。 “你去打探一下,姜二爷在何处?”秦王世子坐在马背上吩咐跟在自己身边的随从,去见见姜二爷也好,反正今日他也没什么事情做。 ”殿下,属下不知姜二爷在何处,但是属下知晓姜二爷的公子在哪?” “姜……”秦王世子苦思索姜璐瑶兄长的名字,“我记得他同赛孟尝混的,赛孟尝……真亏他怎么找到了那么个虚有其表的废物!” “姜玟瑾。” “对,就是这个名儿。”秦王世子点头道:“赛孟尝不是被其父给圈起来管教了么?怎么姜玟瑾还敢出来?” “姜二公子在天然居宴客,听说排场弄得很大,很多纨绔公子哥儿都在受邀请之列。” 秦王世子此时锁紧了眉头,这是得意忘形的千兆呐?姜璐瑶看着是不错,怎么她的父兄异常的愁人呢? 他可没心情帮姜二爷父子收拾乱摊子。 “走,本世子也去天然居。”秦王世子决定眼见为实,如果她的父兄真是酒囊饭袋,她便是再好,他也不能娶她! 秦王府不同别得贵胄人家,秦王世子也不是光有纨绔的外表……他有野心,亦有为外祖一家报仇的心思,他的亲生母亲死得太冤了。 闭上那双堆满阴郁很辣的双眸,他握紧了缰绳,实力还不够,还需要忍耐,再忍耐。 父王忘记了,杨家忘记了,他无法忘记……所有人都以为没满一月的他不会记得上吊自尽的生母,不会记得生母捂住了他的嘴巴……说着带他一起离开的话……可他偏偏模模糊糊的记得…… 记得母亲的身体逐渐的冷去,记得他在生死线上挣扎,如果不是母亲最后残存的一点善心,他也许会随着她一起去了,也亏着父王赶到了,饶是如此,太医也全力救治了他三个月,他才保住了性命。 他那位深情的父亲,在生母故去的第二年便娶了继妃……他虽然一直是有太妃抚养的,但当时外祖杨家尚未平反,太妃对他的疼爱有限,甚至太妃身边的妈妈在私底下都在嘀咕,为何他不随生母一起去了? 他们都怕皇上借着杨家谋逆叛国的案子牵怒秦王府。 在外人看来,他作为嫡子一直是被‘疼爱’的。 世人称赞秦王重情重义,太妃是个慈善的好祖母,称赞秦王妃守本分……他就是他们展示各项美好品格的物件。 从小他便知道什么时候该笑,什么时候该撒娇,什么时候该靠边站,三岁前他是秦王嫡子,但过得比庶出弟弟还不如。 后来杨家平反,皇上补偿杨家,他的生活才真正的像是秦王嫡子。 三岁时,秦王请封他为世子,为得还不是想掌握外祖杨家训练出来的兵马吗? 杨家如今只剩下一门寡妇,唯一的男丁身体又很病弱,不知道能不能长成且留下后代,唯有他……既是秦王世子,又是杨家最后的血脉。 “世子爷?”仆从担心的唤道:“您不舒服?” 秦王世子再睁开眸子时,恢复了往日的纨绔模样,“若是江南有消息,立刻通知我,江南总督……” 哼,当年你同皇上联手制裁杨家的事,别人忘了,他却无法忘记! 皇上既然能除掉杨家,为何不能对你下狠手? 证据?他缺少决定性的证据……让皇上下决心除掉徐总督的证据! 他心情越发的烦躁,马踏闹事,直奔天然居,先去找姜玟瑾出出气去,得警告姜玟瑾一番,做纨绔公子成,但不能给他惹祸。 大明朝最上等酒宴,二十两银子一桌,姜玟瑾手中的一百两银票购买力还是挺强的,为了妹妹的终生幸福,姜玟瑾出门前挖出了自己所有的零用钱,并顺走了姜二爷的一只蝈蝈……所以他大方,豪爽的包下了整个天然居。 不得不说他很享受这种豪气阔绰的炫富气氛。 读书,练武,他是没什么指望了,但炫富摆阔气,他还是很拿手的,多年混在纨绔界,晓得请到什么人才能将他得意忘形的消息最快的传遍京城。 姜玟瑾在享受炫富美感的时候,很圆满的完成了姜璐瑶交给他的任务,面对昔日好友们的敬酒,姜玟瑾满脸的嚣张得意,仿佛明日他就能做天不怕,地不怕的永宁侯世子啦。 当然他也清楚这种炫富的次数随着自己钟情萧灼华而不会太多,所以他越发的珍惜今日。 有道是无巧不成书,姜玟瑾坐在窗户旁边,颇有指点山河气势的居高临下俯视街道上为生计忙碌的百姓,恰好看到了两道熟悉的身影,其中一人是……萧表妹? 她被人拦住了。 姜玟瑾哪里受得了这种状况?只想着一定要早一点救下萧表妹! 于是,他站起身,撞翻了酒桌,大吼一声:“兄弟们,跟我冲。” 酒桌上的碗筷霹雳啪啦的撒了一地,众人见姜玟瑾公子风风火火的拿着棍子向外跑,众纨绔也是有热闹不怕事大的主儿,况且吃人家的觜短,他们自然跟着姜玟瑾冲出了天然居…… “哪来的混蛋,敢调戏萧小姐?” 姜玟瑾直接冲上去,一下子撞开了挡在萧灼华面前的人,恶狠狠的说道:“你找死是吧。” “姜公子……”萧灼华愣了好一会,“您慢动手,他是……” 他是太子殿下的表弟,皇后的亲侄子,是代替太子殿下来送礼的,萧灼华还没来得及说完……姜玟瑾已经将太子殿下的表弟给揍了个五眼青。 此时赶到天然居的秦王世子震惊的看着面前的热闹,摸着下巴长出的清茬胡须:“有意思,连太子的表弟都敢打?真是有意思啊。” 秦王世子经常入宫陪伴太后娘娘,他对皇子们并不算陌生。 如今的太子殿下和他同岁,可他却比太子殿下矮了一辈。 太子文弱且亲近杨家的仇人人——忘恩负义的小人江南总督徐大人,因此他同太子殿下只是表面上的交情。 在他心里并不乐意看太子殿下继位。 哪怕太子早早的被皇上立了起来,可其余年长的皇子并未封王,当然除了赵王外。 皇上对太子并不怎么放心。 太子的表弟姓高,是长世侯的嫡幼子,高强面容俊美,宛若谦谦君子,因为经常跟着太子,他处处显得高人一等,又颇受高皇后宠爱,在京城很少有人会招惹他。 这次他被姜玟瑾揍了,秦王世子暗自叫爽。 姜玟瑾担心萧灼华自然会狠揍太子的表弟,可跟着他冲出来的众纨绔有人是认识长世侯幼子的,纨绔一向是欺软怕硬,左右衡量一番,还是太子表弟更贵重。 他们慢慢的停手,只留下姜玟瑾一人。 此时高公子也反映过来,召唤侍卫上前,捂着被打得漆黑的眼圈,叫道:“哪里来的野小子?敢打本公子?来人!打,给我狠狠的教训他!” 姜玟瑾的功夫也只能在纨绔界逞威风,太子既然让表弟来给萧灼华送礼物,高公子身边的侍卫自然都有着极好的身手,先头看到姜玟瑾冲过来,他们不好动手,此时既然高公子下了命令,任何人也没太子殿下贵重。 侍卫们一拥而上,很快把姜玟瑾打趴下了。 “噗。” 姜玟瑾被侍卫的一拳打得口吐鲜血,虽然被人压在地下,他费劲的想要起身,看着萧灼华方向,示意自己没事,“别哭嘛。” 萧灼华怎能不哭? 上次她去书店给兄长取书的时候,意外碰到了一位‘病公子’,见病公子明明血气不足还用清茶,便好心的多说了一句,师傅教导过她养生健体之法,因此她晓得一些秘方。 病公子咳得很可怜,她便让病公子试试自己的方子,事后她才知道,那位病公子就是当朝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政务繁忙,不会总是来纠缠自己,但太子会派自己的表弟高公子来送萧灼华‘礼物’ 萧灼华根本就没想过入太子府做侧妃,更不乐意同太子有牵扯。 可高公子总是在她面前摆出一副你的福气大了,太子看重你,是你的荣幸的嘴脸……而且说话很没礼貌,萧灼华对高公子和他背后的太子殿下的印象更差了。 今日高公子堵住了她,说她欲擒故纵玩得太过火,说她不识好歹,勾引太子殿下……为了兄长她不想让太子记恨,拼命忍耐着,当然在心底也盼着谁能解救自己……在她最为难时,姜玟瑾冲过来了,打了无理的高公子,可姜玟瑾也被人打得好惨。 “别打啦。” 萧灼华不再等候兄长,挡住了袭击姜玟瑾脑袋的拳头,嘎巴一声,那名侍卫的胳膊被她生生的卸下来。 周围立刻寂静无声,这位貌美如花,眉目清秀的姑娘是女侠么? 萧灼华扶起了姜玟瑾,心疼红着眼圈道:“你没事吧……” “呵呵,没事。”姜玟瑾只觉得萧灼华好看,也不顾不上自己脑袋被揍得像是猪头,傻笑道:“没事呢。” 高公子跳脚道:“来人,给我打!打坏了我兜着。” 侍卫们再一次围住了萧灼华和姜玟瑾,警惕的看着柔弱的萧灼华,这女子有身手不简单…… “这是在闹哪样?光天化日之下,高强你敢强抢民女么?” 秦王世子坐在马上,慢悠悠的说道:“你这么胡闹,长世侯和太子殿下知道么?” 萧睿华隐藏在暗处,颇为意外的看了为姜玟瑾出头的秦王世子一眼,随即他明几分,深邃不可见底的瞳孔多了几许的敌意。妹妹被太子的表弟高强挡住去路时,他本打算出来圆场的。 但他碰到了从江南来的挚友,而且他这位挚友狼狈不堪的告诉了他一则惊天动地的消息。 他大惊失色的同时,也明白这则消息的重要性,因为事关江南总督徐大人。 来京城时间不长,萧睿华却分析得出江南总督只怕是铁杆的太子党,如果江南总督出事的话,他能得到什么好处……在他思考时,也见到了姜玟瑾冲过来被侍卫给打了。 他依然没有出声阻止,在他眼里这则江南来的消息比任何人,任何事都重要,况且他认为有功夫高强的小妹在,姜玟瑾不可能被打坏。 等到他在意时,秦王世子已经率先出头了,此时他再跳出来,有争功的嫌疑。 萧睿华最后看了一眼秦王世子,转身悄悄的离去,比不得天生富贵的秦王世子,他将来的前程还需要自己谋算。 如果能运用好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将来的仕途会一片光明。 无论是他是效忠于太子,还是另外烧冷灶,他都可以立于不败之地,哪位皇子都离不开他。 “秦王世子赵铎泽?”高强面色一变,“你要多管闲事?你也晓得这可是太子爷的事儿……” “莫非你不晓得他有可能是本世子将来的小舅子?” 赵铎泽扬起马鞭指了指身体靠在美人肩膀上的姜玟瑾,伤势有那么严重? 真有纨绔公子的作风,时刻不忘占美人便宜。 姜二爷还不是记名嫡子时,就敢同赵王打架,揍得国子监祭酒满地找牙……他儿子姜玟瑾倒也不逞多让,直接同太子爷抢女人,啧啧,赵铎泽突然对这对父子还能惹出什么麻烦更感兴趣了一些。 他自认为已经够无法无天了,可自己好歹是大明第一名门的世子,身后靠山一大堆,姜二爷算是什么?敢同太子殿下抢女人? 姜玟瑾摸了摸鼻子上的血迹,大叫道:”别乱说话,谁是你小舅子?我妹妹才不会嫁你!” 萧灼华拿着帕子堵住了他的鼻子,顺便警告道:“你闭嘴。” “哦。”姜玟瑾立刻老实了许多,萧灼华又觉得话说重了,低声解释道:“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晓得你疼姜表妹,但也要注意场合,哪有闺阁少女说不嫁谁谁的?婚姻结得是两姓之好,听命于父母之言……” “可是在我家,小妹说得话比父母管用呐。” “……那也不许说。”萧灼华瞪了他一眼,姜玟瑾点头道:“听你的。” 眼前这个‘傻子’,她怎能不上心? 明明知晓她是有功夫,还冲过来……保护自己。 萧灼华不想否认,在他不顾一切冲过来的时候,自己是感动的,有这么个不管怎样都站在自己身边的人,真得很好呢。 太子表弟高强愣了一会,问旁边的侍卫,“他是永宁侯府的公子?” “是,听说今日他父亲姜二爷正式被记名为永宁侯嫡子,有传言说,永宁侯为姜二爷请封世子也不远了,所以姜玟瑾才会在天然居宴客。” 赵强面色越发的难看,姜玟瑾靠上了赵铎泽,眼下真是有点碰不得。 如果在大明朝找出一个敢在明面上同太子殿下相抗衡的人,那便是秦王世子了。 太子病弱并有好几个如狼似虎的兄长,谁也无法保证太子能顺利继承帝位,可秦王世子却不同,哪怕秦王有再多的儿子,都无法从赵铎泽头上抢走世子的爵位。 因为赵铎泽的外祖是忠烈杨门! 皇上对杨家愧疚极深,据宫中消息,最近皇上总是梦到杨家男人入梦喊冤……由此一来皇上对杨家恩宠更重,将秦王世子当作皇孙看待。 “秦王世子是打算插手此事了?太子殿下看重的女人……” “闭嘴。” 姜玟瑾抬脚踢飞了地上的石头,碰得一声,正好打中了高强的嘴巴,“萧小姐冰清玉洁,什么时候是太子的女人?你少用污言秽语侮辱人!” “姜玟瑾……”高强吐出了被石头敲断的四颗门牙,大怒道:“你……你好大的胆子。” 漏风的嘴巴说起话来很是费劲,而且没了门牙,有满嘴流血,高强显得极为狼狈。 秦王世子在马背上纵声大笑,“好极了,谁让你口没遮拦?你不仅败坏了萧小姐的名节,同时你也败坏了太子爷的贤明?太子爷是当街强民女入府的人么?” “你……你们是一伙的?”高强暴跳如雷,“赵铎泽,我告诉你,你今日休想给姜玟瑾出头!” “真难得,你现在才发现我和他是一伙的?” 秦王世子嘴边噙着嘲讽的笑容,眼眸冰冷,“本世子就是要为他出头,你耐我何?你是想让京兆府尹来抓我?还是借着太子爷向陛下告状?无论是衙门大堂,还是金銮殿,本世子奉陪到底。” 翻身跳下了马匹,秦王世子大步走到姜玟瑾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头,关切的道:“你别怕,有我在,谁也欺负不了你去。” “我跟你……” “关系匪浅。” 秦王世子自然不会让姜玟瑾说出扫兴的话,扫过萧灼华,笑道:“你眼光不错,最难消受美人恩。” “我……”姜玟瑾立刻脸庞红得像是红布,喃喃的道:“我同她……只是认识,认识。” “以后便熟悉了。” 秦王世子越发觉得姜玟瑾有趣,明明长得像是一只老虎,行事却天真得很,天真……在三岁时,他就放弃了天真,善良! 攥到他手中的富贵,才是他的,他在生母墓前发过誓,不会再祈求任何人。 挡在姜玟瑾和萧灼华身前,赵铎泽傲慢嚣张的面对着对面气急败坏的高强,“怎样?你考虑好了?只要你画出道来,本世子都接着,真论惹祸的本事,本世子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这话绝对不假,最近两年秦王世子才安分了一些,他十四五岁的时候,整个京城的纨绔都笼罩在他的光芒之下。 他曾经组织纨绔堵过首辅的轿子,在大朝上扇过次辅耳光,领人冲过衙门,骂过左都御史,揍过执掌京城兵马的五城兵马司都督,甚至锦衣卫都指挥使都挨过秦王世子的黑脚! 这样的事情做下一件,有没有命在还在两说的。 秦王世子做了,而且做得人尽皆知,可皇上只当作小孩子不懂事,告诉被秦王世子伤害的人,你们是大人,是朝廷重臣,别同小孩子一般计较。 皇上和得一手好稀泥。 高强也见识过赵铎泽的嚣张跋扈,冷哼一声:“我去寻太子殿下,你有本事就等着我!” “去罢,离了太子爷,你不过是长世侯的嫡幼子罢了,你以为巴望着太子爷就能做世子?你上面还有嫡亲哥哥呢。” “赵铎泽。” “不是谁都有本世子的好命儿。” 高强被气得差一点吐血,扶着侍卫的胳膊,气喘吁吁的道:“走,走。” 在高强被人搀扶走了后,秦王世子转身问姜玟瑾:“再进去喝两杯?同我说说你妹妹……” 姜玟瑾推开了秦王世子,“你帮了我,我很感激,我可以把我这条命陪个你,但你休想借着我的感激接近我妹妹。” “我要你的命做甚?”秦王世子摇摇头,“傻蛋!你妹妹怎么有你这么个傻哥哥?我说,你们全家的心眼子是不是都长在你妹妹身上了?” 姜二爷父子一个比一个傻! “你怎么知道?”姜玟瑾被萧灼华捏了一把,反映过来道:“我再次警告你,别打我妹妹的主意。” 萧灼华向秦王世子盈盈下拜,”今日多谢您了,世子爷。” 不能再让傻傻的表哥被秦王世子套话了,萧灼华感激的笑道:“改日我会随家兄登门道谢。” “你不必谢我。”赵铎泽这才认真的打量了萧灼华,是个不错的闺秀,落落大方,容貌明艳,性情也很爽朗……他都有点,不对,萧灼华可是有一手比姜璐瑶还高深莫测的功夫。 赵铎泽更偏爱柔弱温顺,任他予取予求的美人,他自认如果不大意的话,能降服得住姜璐瑶,可面对萧灼华,他就没那么自信了。 这样的女子还是留给姜玟瑾那个傻子享受罢。 “本世子不过是爱于情分仗义执言,不似某人直接拿着棍子就冲过来了,萧小姐还是只记得某人为好。“ 秦王世子笑嘻嘻道:“至于某人欠本世子的,本世子会专门向她讨回来,你不必在意,有人会为她哥哥付出让本世子满意的代价来。” “我说过这事同我妹妹无关,你要我的命就拿去好了。”姜玟瑾瞪大眼睛,他突然爆发,让萧灼华和赵铎泽都有点震惊,毕竟在他们看来,姜玟瑾是听不懂‘话’的。 ”是不是关于你妹妹的事情,你都变得很聪明?” 赵铎泽抬手,随从递过了缰绳,翻身上马,居高临下的靠近姜玟瑾肩膀,微笑着在他耳边轻声说道:“瑶瑶,本世子要定了,大舅子,你认命罢。” “驾。” 不等姜玟瑾发飙,赵铎泽领人旋风一般的离去,跑出去很远,姜玟瑾还能听到他爽朗的笑声……萧灼华只有一个念头,自家兄长麻烦大了。 秦王世子全然不似听说的那般嚣张张狂得令人讨厌,萧灼华隐隐的觉得自家兄长今日没有保护姜玟瑾,既有可能会输掉姜表妹。 第三十二章 萧灼华不是憨厚莽撞姜玟瑾,她深知刚才高强闹事时,兄长就在附近,她也一直等兄长出面,可直到事情结束,兄长都没冒头。 造成这样的结果有两方面原因,第一兄长有事绊住了,第二兄长对姜表妹并非上心的,否则不会眼看着姜玟瑾被打而不出现。 无论哪一个原因,被姜表妹知晓后,对兄长的印象必然会差了几分。 诚然人都是自私的,兄长不可能不知道姜表妹对父兄是实实在在的保护之态,想要赢得姜表妹的好感,没有比关照姜二爷父子更能打动姜表妹的了。 这一点,看似张狂的秦王世子做到了。 面对太子殿下的人,他敢出声相助,不管怎么看,姜表妹都会感激他。 她的好哥哥到底在想什么呀?有什么事比终生大事还要紧的么? 秦王世子可以用权势压下太子表弟,萧睿华虽然没有秦王世子的地位,萧灼华相信自家兄长的智谋足以让太子表弟退去,甚至根本不用闹得这么热闹,姜玟瑾也不会受伤…… “萧表妹,我送你回去,以后你别再一个人出门了。” 姜玟瑾虽然挨了几拳,也吐了血,不过他一向皮糙肉厚,这点皮外伤倒也不会让他动弹不得,“你生的好,旁人都惦记着……你要小心点。” 萧灼华脸颊一红,羞涩般的垂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再也不顾得想兄长怎样了,喃咛道:“只有傻子才惦记我,我长得哪里好了?你忘了我是会功夫的?” “哪都好。”姜玟瑾想去拉一拉萧灼华的手,中途又怕唐突了佳人,转而摸着自子脑壳,同样红着脸,“真的,你哪都好,会功夫也是好事,不仅不会被人欺负,还能帮我揍人嘞。” “谁说要帮你揍人?我同你什么关系?” “啊。” 姜玟瑾拽住了拂袖而去的萧灼华,小声道:“我就是……就是傻子,心悦你的傻子。” 萧灼华轻轻挥了一下手臂,姜玟瑾就再也抓不住他了,见姜玟瑾傻愣愣失落的表情,“那个傻子,我哥哥说,想去萧家提亲,最差也得是秀才哦。” 她说完这话,转身快步离去。 姜玟瑾手里拿着染着血迹的绢帕,上面还有她的体香……秀才?哦,他得赶紧努力中秀才。 “姜二少爷,威武啊,秦王世子都出面帮你,看来你妹妹迟早嫁去秦王府……” 秦王世子横空出世,太子表弟败退,方才抛弃姜玟瑾的众多纨绔又重新围了上来,“二少爷,赶明你就是秦王世子的舅哥啦。” “你们这群没有义气的人,我懒得搭理你们,不过,谁说我要做秦王世子的舅哥?我妹妹还没嫁人呢,再乱说,小心我揍你们!” 姜玟瑾比划了一下拳头,“告诉你们,以后没事少找我,我要走啦。” “姜二少爷……您这是?” “回家,背书,考秀才去。” 姜玟瑾快步向永宁侯府跑,中秀才,才能娶萧表妹,他就是拔光头发,也要考中秀才,不是有出题范围么?他比旁人优势多了。 此时永宁侯府里,老夫人嘉敏郡主同亲自登门的秦王妃对坐饮茶。 两人天南海北的聊着,说着怎么宫中的八卦,谈论着谁谁家的闺秀更出色,甚至说起了京城新式样的首饰衣裙……她们谁都没有提姜二爷被记名嫡子的事儿。 秦王妃是为此事而来,毕竟秦王不可能亲自来永宁侯府过问谁承爵的问题,秦王太妃辈分虽然同老夫人同辈,但年龄要大上一截,身份地位也够高,来永宁侯府实在是屈尊降贵了。 所以,秦王妃再不想管秦王世子的婚事,她作为继母也得亲自出面。 不过,来侯府并不意味着说秦王世子的姻缘,秦王妃只是笑盈盈的同老夫人说话,时不时的问几句主动凑过来的三小姐姜璐珠。 老夫人眼底划过一丝的赞赏,不愧是从孔家出来的小姐,表面功夫做得完美无缺,再挑剔的人都说不出秦王妃一句不好来,孔家……好家教呐。 她见秦王妃后也在暗自琢磨,姜家如今够资格嫁给秦王世子的三位嫡出孙女,也就是姜璐瑶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脾气略显耿直火爆,心眼很多,爱用阳谋的姜璐瑶许是能让秦王妃种种的完美无所遁形。 满脸绯红,眼里含着羞涩巴结的姜璐珠已经被秦王妃忽悠的找不着北了。 至于姜璐琪……聪明有余,胆略不足,把秦王妃看得太重,把自己看得又太轻,自卑和自傲并存,姜璐琪虽然比姜璐珠好点,可在老夫人看来,姜璐琪也抗不住秦王妃的组合拳。 明明秦王世子的地位稳固,只要杨家还有人,秦王只会承认最爱嫡妃,感情爵位都得不到,秦王妃到底在争什么呢?用不用这么完美无缺? 老夫人实在有些费解,深感秦王妃过得很累。 “二王子今年也十八了吧。”老夫人避过秦王世子的婚约,直接问秦王妃:“二王子同世子爷同龄?” 秦王妃眉眼露出慈爱来,显得对庶出的二王子很在意,“铎溢是我一手带大的,王爷和母亲已经将他的婚事交给我处理,只等到贵府小姐进门,我便会着手为他选亲。” “实在是我们姜家的罪过,不仅耽搁了秦王世子,还让二王子的亲事也迟了几年。” “无妨,两家的婚约毕竟是老王爷一手定下的。”秦王妃借此机会表明了秦王府的态度,“王爷的意思呢,还请老夫人早定继承人。” 她这句话说得很有讲究,明明知道姜二爷是如今唯一的记名嫡子,却让姜家早定继承人,不就是说秦王不满意姜二爷做继承人? 姜璐珠想起母亲的念叨,噗通跪在老夫人面前,叩首道:“父亲历来孝顺您,还望祖母莫要遗忘父亲,最近几日父亲为祖母茶饭不想,他想写本孝经献给祖母,用金针刺破手指……祖母,孙女实在是不忍看到父亲这般失落无法对您尽孝。” 秦王妃慢悠悠的喝茶,抬眼看向老夫人,你再能干又怎样?还不是一生无子,老了谁都在算计你,没一个贴心的孙女,也没有一个聪明能继承你骨血的孙女,姜家的小姐为了富贵不拆你台就不错,还想着她们会真心孝顺你? 老夫人捻动着手腕的佛珠,“去把二小姐叫来,让她见见秦王妃殿下。” “是,老夫人。” 老夫人淡淡的说道:“你先起来,家里的事情别让贵人看了笑话。” “祖母……”姜璐珠慢慢的起身,“我只是想告诉您,父亲也是孝顺您的,他比二伯更有孝心。” 老夫人闭了一下眼睛,“我晓得他们都是孝顺的好孩子。”捻动佛珠的速度越来越快了,姜璐珠感觉后背一凉,靠近了一直对她很好很友善的秦王妃,“王妃殿下,我……二姐姐性情活泼,一会万一礼数不周,您别怪她。” 秦王妃笑笑:“看在你的份上,我也不会责怪她。” 姜璐瑶在姜家姐妹中间一直不显眼,也不经常去名门贵胄府上做客,所以秦王妃对她印象很模糊,只记得姜璐瑶是个沉默寡言,眉目干净的小姑娘。 永宁侯夫人这时把姜璐瑶找来,莫非是真有心让她嫁去秦王府? 秦王妃再好的涵养想到姜二爷的‘凶名’也觉得一阵阵的胃疼,同秦王是一番说辞,让她给亲生儿子和庶子相中的媳妇屈居于姜璐瑶之下,她实在觉得很难堪,也没面目见有过默契的亲家们。 “母亲。” 二王子赵铎溢陪着秦王妃一起来得永宁侯府,拜见了老夫人后,便同姜家少爷在一处闲聊。 他听见这边动静不大对劲,寻了借口来一看究竟,见姜璐珠和秦王妃宛若母女一般,笑道:“您莫非又要认个女儿?” 秦王妃连生三子后,再没生出女儿来。 自打她进门口,秦王的侧妃侍妾也有怀孕的,可最终谁也没生下个一男半女,反而因为侍妾侧妃互相陷害争宠,惹了秦王的厌恶,如今秦王独宠秦王妃。 “你这孩子。”秦王妃笑容真挚了几分,“在老夫人面前还敢胡说?快向老夫人陪个不是。” 二王子赵铎溢容貌俊朗,风度翩翩,唇边的笑容中带着秦王世子绝对没有的谦和,双眸若温玉,让人心生亲近,宽肩蜂腰,身姿若松柏一般,无论是坐还是站,都有一股独特的气势。 他并非是文弱公子,而是一位有不错功夫底子的世家子。 从他的仪态看,足以证明秦王妃对他的抚养是用了心思的。 姜璐珠看着赵铎溢,身子有点轻,他比霸道妄为的秦王世子更容易让人心生好感,可惜……他只是庶子,虽然有秦王府做靠山,可将来的前程富贵远远比不上秦王世子和秦王妃嫡亲儿子。 “老夫人,二小姐到了。” “让她进来。” 秦王妃和赵铎溢一起关注着挑帘走进门来的女子……赵铎溢眨了眨眼睛,竟然是她?真真是太巧了! 他寻她很久了,没想到在此处碰上了。 她就是姜二爷的女儿? 第三十三章 姜璐瑶去过秦王府给秦王妃贺寿,当时秦王妃注意力集中在姜家别的小姐身上,并没留心她。 秦王庶子赵铎溢只是随着兄弟们一起给秦王妃磕头时,匆匆见过诸多闺秀一眼,姜璐瑶并不显眼,他也没多留意,毕竟以他的性情和身份也学不来盯着闺阁小姐们猛看。 后来姜璐瑶又躲了出去,他只记得围着秦王妃转悠的姜璐珠,对姜璐瑶印象不深。 姜璐瑶在寿宴上认真的观察过秦王这位唯一的庶子,后来也陆陆续续的听了秦王府的一些八卦。 他只比秦王世子小了一月,生母出身卑贱,不是秦王酒醉只怕是不会拽粗使婢女上床。 当年秦王嫡妃有孕,侧妃侍妾又被秦王嫡妃管得紧,许是秦王被憋坏了,便在婢女身上发泄**。 当时承宠的婢女有五六个,其中只有一人有孕。 知晓婢女怀孕后,秦王太妃顾及着有孕的儿媳妇,便将她打发到庄子上去。 赵铎溢是在庄子上出生的,直到秦王嫡妃自尽身亡,且发丧半年后,秦王才记起庄子上有这么个庶子在。 不过他并没被马上接回王府,秦王继妃嫁进来后,才由继妃亲自抱回王府。 回王府时,他已经会走,会说话了,因此赵铎溢对秦王妃敬若生母。 也因为他生母难产而亡,他才能毫无顾及的孝顺着秦王妃。 赵铎溢同秦王世子不同,容貌温和俊美,为人处事谦和守礼,无论文武都有不错的造诣,他深受秦王妃栽培,在秦王跟前也很得宠爱,比别家王府寻常庶子的待遇强得不是一星半点。 他也是秦王所有儿子中,容貌上最像秦王的一个。 秦王妃早早为他打算,两年前将他送去了西山军营,在军营的磨练给他儒雅温吞的气质中增添了一抹杀气,秦王世子早早有了婚约,秦王妃亲生儿子刚满十五,因此赵铎溢也是京城闺秀们比较看好的良人人选。 王府庶子比寻常人家的庶子高贵。 他认识姜璐瑶,但姜璐瑶却对他没有任何的记忆。 被老夫人叫来,姜璐瑶正暗自恼恨呢,见赵铎溢含笑的目光,她更是又羞又恼,不是怕引起太多的注意,她早就瞪那个登徒子一眼了,什么眼神?怎么像是找到了初恋情人似的? 旁人会因为桃花泛滥而自得,姜璐瑶只看到了他们身上的麻烦,赵铎溢即便没有继秦王爵位的希望,他也能算是个麻烦人物。 她为何不能被一个简单一点的男人看上呢? 对秦王府的任何人,任何事,她都不想过问。 “去见过秦王妃。”老夫人对着秦王妃道:“这丫头腼腆,王妃殿下别见怪。” “秦王妃殿下安。” 姜璐瑶感觉到老夫人眼底多了某些‘期望’,稍微一想便明白了,秦王妃今日来侯府做客,如果是姜璐琪在的话,还能撑起侯府的场面,姜璐珠只会让老夫人感伤后继无人,让秦王妃看轻姜家小姐。 单独面对祖母时,姜璐瑶不会因为她偶尔的软弱而心疼怜悯她,在外人面前,让老夫人露出某种祈求……她无法当作看不到。 再如何,她如今也姓姜,同姜家一荣俱荣,一损既损。 祖母要强了一辈子,她不忍看祖母在晚年还被秦王嘲讽怜悯没有一个不错的孙女。 姜璐瑶改变了心思,本来想着用粗俗,谄媚等等仪态彻底让秦王妃生厌的。 “见过二王子殿下。” 姜璐瑶用最最完美无缺的礼节同秦王妃母子见礼,嫩若豆腐般的脸庞挂着浅浅的微笑,笑不露齿却也显得落落大方,温婉文静,一双清澈黝黑的眸子清澈可见底,看不出对秦王妃的任何巴结,奉承和惧怕。 仿佛坐在老夫人身边的秦王妃就是一个普通至极的客人。 疏远,有礼,亦有出身永宁侯府的骄傲。 姜璐瑶是侯门小姐,比秦王妃的娘家地位爵位要高上不少,她有今日,只是因为做了秦王妃。 她尊重得是秦王妃这个头衔,可不见得是你! 秦王妃在闺阁时,除了侍母极孝,谦让姐妹,性情纯良外,没有什么让人称道的才华。 出阁后因为她的本分,抚养庶子,且为秦王连生三个儿子,才让贵妇们高看了一眼。 老夫人眼角的笑纹深了一些,早已堆上了冰雪的心此时泛起一丝的暖意,“二丫头,到我身边来。” “是,祖母。” 姜璐瑶对老夫人的笑容真诚了许多,满眼含着敬佩,依恋,同对秦王妃的疏远,‘敬重’截然不同,“您还特意让妈妈换我?便是您不说,我也会来侍奉您的。” 轻轻依偎在老夫人身边,姜璐瑶带着对至亲之人的撒娇抱怨:“晓得您身边有贵客,怕给您丢脸,想着等贵客走后再过来,您让人叫我……倒显得我没良心似的,往日我百好千好,今日让我在王妃殿下面前漏了马脚,祖母,您不疼我。” “就你这张嘴会哄人。”老夫人忍不住握紧了姜璐瑶的手,手心湿漉漉的,如同她此时的心情。 姜璐瑶展颜一笑,“让王妃殿下看笑话了,我就是祖母身边逗趣的猴儿。” 秦王妃依然挂着完美温婉的笑容,“老夫人有二小姐陪伴侍奉,身子骨比以前更好了。” “侍奉祖母是我的本分嘛,我盼着祖母能长命百岁。” 这也是每一个有孝心的孙女的愿望。 “看了二小姐后,我才晓得老夫人为何如此安排,百善孝为首,没有比赤诚的孝道更重的了。” “王妃殿下话中的安排是指我父亲被记名嫡子的事儿?” 姜璐瑶脑袋顿时有一种被劈过的感觉,尼玛,装得太过分,让秦王妃抓住了把柄将了一手,面上依然带着微笑:“孝顺祖母的人很多,祖母一惯是心软,没准过两天您还得来恭喜祖母多了一个儿子,我父亲只有孝心可用,想要鼎立门户,他是不成的,远远不如大伯叔叔们。” “在您眼里秦王一脉的传承更为重要吧,您同祖母都一样,便是因为偏心宠爱庶子,也不会因此耽搁爵位传承的大事。” 姜璐瑶扫了赵铎溢一眼,有本事你把世子的名头挪到疼爱的庶子头上? 秦王妃面上有点下不来台,将来秦王故去,秦王诸子分家,秦王妃想要继续留在秦王府也得看秦王世子的脸色……她养的庶子,亲生的儿子没有继承权。 有忠烈杨家做靠山,秦王哪怕爱上了秦王妃,也不敢剥夺了赵铎泽的世子头衔。 秦王妃今日可怜老夫人,明日还不晓得谁可怜她。 她抚养的庶子很争气,亲生儿子是年少举人,也有做御前侍卫的,他们想要功勋必然得冒些风险,谁能保证他们在升官发财的道路上不会落入陷阱或是出现意外? 秦王一脉已经被皇帝记在心上了,秦王诸子不争气还好,若是太争气了,皇上难道不会担心新帝压不住? 姜璐瑶能想到的事情,秦王妃也能想到,为了她的好名声,她不敢为亲生儿子争,只能督促他们上进一些……尽量的给儿子们创造有利安全的环境,其实秦王妃也挺不容易的,做人继母都是折翼天使。 只要秦王妃不主动惹姜璐瑶,她也不会故意让秦王妃没脸,憋得胃疼。 老夫人此时捻动佛珠是悠闲的,自己也曾被滑不留手的二丫头气得头疼,不过看她拿话敲打旁人,怎么这么舒服呢。 可惜了,二丫头嫁给秦王世子可惜了,老夫人心里微动,是不是帮二丫头一把?不行,自己去向他服软?绝对不行! 赵铎溢眼里闪过意外之色,她何时变得言语锋利,不晓得让人? “姜表妹最近看过什么书?”他不能眼看着母妃受委屈,“看姜表妹是个机灵聪慧的,想来老夫人没少教你知书达理,名门闺秀的本分。” 这话可是有点重了。 由此可以看得出赵铎溢的确把秦王妃当作母亲看待,便是面对有好感的女孩子,他依然站在了秦王妃这边。 姜璐瑶眉梢微扬起,傲然之色尽显,“我是不是该说只是认识几个字?” 大明朝虽然不似中国历史上的明清对女子要求苛刻,秉承着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子若是没有诗词上的天赋,认识几个字,会看账本,会写字就可以了。 姜璐瑶有着现代人的灵魂,名牌大学毕业,是有名的女强人,时尚界的教母级人物,她敢同男人抢事业,能撑一多半天空,纵使她在诗词古文上造诣不深,但让她否认没有眼见,只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会玩玩宅斗的女子……她会觉得很委屈。 “很遗憾,我诗词歌赋上没什么天赋,但旁得方面,多有涉猎。”姜璐瑶向赵铎译译骄傲的笑道:“至于我会什么,不需要告诉二王子,我从不做纸面文章。” 骄傲,明媚,自信的女孩格外吸引人,赵铎溢心里有点疑惑,眼前的少女真是他认识的那位? 若是不是,面容为何会那么想像?当年她宛若秋水般的气质哪去了? “听闻侯府花园不错,方才姜表兄也说过在花园有几株奇珍,不知我能否有幸,请两位表妹一起去欣赏奇珍?叫上姜表兄一起如何?” 在秦王妃面前,姜璐瑶的战斗指数爆表,还是将这位调开比较好,想来经过今日,秦王妃回去也得好好想想,一旦姜璐瑶做世子妃该怎么应付。 长房,次房的少爷在旁边插话,“一起去也好,咱们可以在后花园办个文会,二王子文采斐然,借此机会我等也能讨教一二。” 姜璐瑶见所有同辈人都跃跃欲试,笑道:“好啊,我也可以欣赏几首名作,不过诗词只是陶冶情操之物,二王子若是太过沉迷此道,想来秦王妃和秦王殿下会略觉失望,王妃殿下一直对二王子寄望很深。” “尽力而为,不让父王母妃失望罢了。” 赵铎溢性情真是不错,姜璐瑶对他高看了一眼,对秦王世子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有个完美的继母,深情的父王,贤孝的弟弟们……这是怎样悲催的人生啊。 意志力稍微差一点的人不得被这群亲人给逼疯了? 老夫人点头放姜璐瑶等人离去,对秦王妃道:“二丫头让我宠坏了,有不周之处,还望殿下恕罪。” “看得出贵府的二小姐深得老夫人您的真传。”秦王妃笑意不改,话语温柔似水又显得很诚恳,“不瞒老夫人说,先前听说姜二爷被记为嫡子,我们王爷对此颇为担心,毕竟姜二爷总是会做出一些让人惊讶的事,我虽然相信老夫人的眼光,也劝着王爷,但您也晓得,王爷对世子爷期望是最深,盼着世子爷样样都得到最好的……今日见了二小姐后,我回去同王爷一说,只怕王爷也能放心了。” 老夫人眼睑低垂,“谁继承爵位,今年姜家必然会给王妃殿下一个交代。” “怎么?老夫人不想让姜二爷做世子?” “老二是个实在的孩子,他做世子我不大放心,姜家本就高攀了秦王府,若是因为老二犯浑让王爷为难,我们也辜负了老王爷的厚爱。” “老夫人严重了,看二小姐的仪态气质,不似个糊涂的。” 秦王妃慢慢饮茶,被姜璐瑶抢白一顿,只因为在永宁侯府,若是姜璐瑶进了秦王府……可没这么轻松了,便是继母,也是她正经婆婆。 婆婆拿捏儿媳妇,还不是手拿把攥的? 来之前她嫌弃姜璐瑶的父母不好,此时秦王妃更愿意调教姜璐瑶怎么做个合格世子妃了,姜璐瑶不懂得谦让温和,她会让秦王世子的路越发难走。 “等我同侯爷商量一番,再说罢,不怪王爷心里不痛快,便是我有时候对我们家二爷……都头疼呐,哪个月他不惹祸,我就念佛了。” 秦王妃和老夫人相视一笑,彼此都明白,姜二爷有多么的不着调,他却养了个出色的好女儿。 老夫人不大想把姜璐瑶嫁去秦王府,舍不得傲气的孙女陷进秦王府的麻烦中。 姜璐瑶应该有个更完美幸福的人生,同彼此钟情的,有才学的丈夫相谐到老。 侯府的后花园花朵开得正艳,水榭中,摆上了新鲜的瓜果梨桃,一旁的长桌上放着笔墨纸砚,姜璐瑶的几位堂哥围着赵铎溢,不是卖弄文采,便是求赵铎溢写几个字。 “听说二王子的字深得秦王殿下书法精髓,书圣都赞过的。”姜璐珠用扇子挡着小嘴,一双水灵灵的眸子扫过温润如浊世佳公子的二王子,“二姐姐不动心么?” 姜璐瑶倚着水榭的柱子,侧面向着湖水,将鱼食撒进水里,养在水中的金鱼聚集一起,争相抢着鱼食……她亦看着金鱼出神。 “二姐姐……” “你看他们兄弟像不像被撒进池塘里的鱼食?引得京城闺秀争先恐后,生怕错过了一场富贵。” “你这话什么意思?爱慕一人怎能光想着富贵?” “除去他们的身份,你还会喜欢么?” 姜璐瑶斜睨了姜璐珠一眼,淡淡的说道:“喜欢富贵夫婿也没什么丢脸的,贫贱夫妻百事衰,谁也不乐意辛苦一辈子,只是能不能让富贵长久,端看个人的本事了。不管三妹妹是爱慕秦王世子,还是二王子,我都帮不上忙,只能预祝三妹妹心想事成。” “我就不信二姐姐没有想过嫁给世子爷。” 姜璐珠怀有嫉妒,恨意的瞪圆了眼睛,“二伯父什么样,谁不清楚?满京城的贵胄人家谁肯同二伯父联姻?不怕二姐姐生气,便是我父亲不做世子,我依然是侍郎的千金,万一二伯父没个着落,我看二姐姐这辈子只能配个寒门秀才了。” 她傲慢的抿了抿嘴唇,嘲讽之气十足,“只怕寒门秀才都不一定能看上姜二爷!” 姜璐瑶眸色淡然,不怒不喜,仿佛姜璐珠这番话不是在说二房,“你信不信,有很多人想拜我父亲为岳父而不可得?你纵使是侍郎千金依然是被别人挑选的人,没有自主选夫的权利,而我向来是选别人,只有我放弃的,没有人能选我……哪怕是秦王世子也一样。” 说完此话,姜璐瑶起身走出了水榭,在长桌写字的赵铎溢抬头,正好看到她的身影在花前,明艳的五官在娇花的衬托下,多了几分的柔媚,只是眉宇间的英气傲然还是那般的显眼……到底是什么原因改变了她? 在转过拐角后,姜璐瑶正好撞上了站在回廊影壁墙后偷偷张望水榭的姜璐琪,“你怎么在这?” 姜璐琪面带意外,也被突然出现的姜璐瑶吓了一跳,她断然没有料到姜璐瑶会在此时离开水榭,按说她是不会错过同秦王二王子见面的机会…… 毕竟她们上一世曾经有过朦朦胧胧的感情,若不是后来发生的事情,也许姜璐瑶会是……姜璐琪心底更为不平,凭什么姜璐瑶能得到两位最最优秀的男子爱慕? 她就是再多的表现,在赵铎溢眼中,只是个愚蠢的嫂子……还是水性杨花的轻浮女子。 “二姐姐怎么突然离开了?二王子不好么?” “他好于不好同我无关。” 姜璐瑶实在是看够了姜璐琪那种我很受伤,你伤害了我,我很羡慕,很不平的目光,“你若是在意,便大大方方去水榭,在这偷看 ,一旦错过了机会,你又怨天怨地的了,虽然女子要腼腆,但若是碰上在意的人,不妨在礼教的许可下争取一下,成败也许只在于你是否有勇气……便是失败了,也证明你努力过,将来不会为此后悔。” 姜璐琪面红耳赤,恼怒的低吼:“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只需要知道现在我该做什么,四妹妹真的什么都知道么?” 姜璐琪眼见着她从容的离去,也瞥见了赵铎溢别样的目光…… 第三十四章 微风荡起柳梢,池水上漂浮的荷叶随风摇摆,水榭中弥漫淡淡的荷香。 姜璐珠恼恨姜璐瑶说走就走,但也暗自窃喜姜璐瑶不给二王子面子,她主动起身,姿态优雅走到赵铎溢身边,带有一丝真挚的敬佩,称赞起他的字写得有多好。 赵铎溢淡淡的微笑,不得不承认姜璐珠肚子里是有存货的,起码她是真正看出自己的字哪里好,比寻常的闺阁小姐更懂得书法,不过他对姜璐珠言语中带出的对姜璐瑶好话反说略觉得有些不悦。 在秦王府中,他同秦王妃所出的三个弟弟比手足还亲,因此他很看不上陷害贬低姐妹的闺秀。 不过,到底不大熟,他不好说姜璐珠的不是,只是唇边的笑容越发淡了,不再看姜璐珠,同旁边姜家公子闲谈,或是欣赏湖面上的风光。 至于还藏在影壁墙后的姜璐琪则是另外一番心思了,姜璐瑶说得轻松,她哪里晓得自己的难处?晓得自己想靠近,又不敢靠近他的心思? 姜璐琪再一次望向身若松柏,气质卓绝的赵铎溢……如今只有她一个,她可以肆无忌惮的看他,不用怕旁人发现她的倾慕……在去秦王府给秦王妃贺寿时,她忍得好辛苦,才能不过多的注意他。 此时姜璐琪的目光中隐含着爱慕,化不开的浓情,以及几许怜惜,遗憾,惋惜。 本来应该是天之骄子的赵铎溢被畜生一样的秦王世子赵铎泽挑断了手筋,他的书法成了绝唱……他那双温如暖玉的眸子也被赵铎泽弄瞎了。 便是如此,他依然是大明朝最有智谋的军师,辅佐秦王妃的儿子征战戍边,直到最后他依然顾念着兄弟之情,上书皇帝饶过了恶贯满盈的赵铎泽! 这样纯粹的人,这样风度翩翩,对所有人怀着善意的君子,谁能不喜欢? 姜璐琪最想嫁得人是权倾朝野的萧睿华……可最疼惜,最为敬佩,也是让她心动的人是赵铎溢。 晓得他来到永宁侯府,姜璐琪犹豫了很久,还是忍不住偷偷赶过来,只想着看他一眼就好。 ”如果有可能,我不想你像上辈子,可是我不敢说,便是我的亲生父母都不相信我,谁又能相信我?如果……如果我说秦王妃用心险恶,你也不会信的。” 姜璐琪泪水盈盈,鼻尖微红,攥紧帕子怔怔的看着赵铎溢,“我想帮你,不想让你孤独终老,但我怕啊,怕无法改变你的命运,怕秦王妃,更怕我再陷入秦王府……” “罢了,罢了。” 姜璐琪含泪小跑而去,赵铎溢,请原谅我的自私,我没有勇气再靠近你,接受你,更没勇气为了你嫁入秦王府,同秦王妃敌……这辈子如果有可能的,我会尽量帮你,但我无法为了你,牺牲我一生的幸福。 跑回了闺阁,姜璐琪倒在了床榻上,睁着眼睛任由泪珠簇簇的滚落,秦王府看似富贵,实际上同狼窝火坑没有任何的区别,再爱慕赵铎溢,他也不会是自己第一选择。 只当她做了一个美梦吧。 “娘,我没事的,没事的。” “还说没事?鼻青脸肿的,你还说没事?” 二太太挑了姜玟瑾肉厚的肩膀狠狠的锤了两拳出气,含泪道:“怎么伤得这么重?听说你还吐血了?要不咱们叫大夫来给你看看吧。” 姜玟瑾脑袋晃得跟拨浪鼓似的,小心的看了一眼外面,万幸小妹被祖母叫走了,“被小妹晓得了,还得了?你儿子皮糙肉厚,这点小伤上点药就好,您若是真疼儿子,就帮儿子瞒过小妹。” “瑶瑶若是晓得我和你骗她,她得多伤心呐。” 二太太拿着干净的纱布沾着外伤药在儿子脸上的淤青处揉来揉去,“你为什么又同人打架?瑶瑶不是说过,打群架的时候,让你挑软得捏吗?” 姜玟瑾想着娶萧表妹,自然不能告诉母亲打架的原因,要不,自家老娘一定会对萧表妹印象不大好,“我这次是无妄之灾,被疯狗咬了一口,不过……我碰到了秦王世子,还被他救了。” “秦王世子?” “是啊,欠了他一份恩情,娘,我看他非小妹不娶啊,真愁人,小妹被他缠上啦。” 二太太琢磨了好半晌,低声问道:“你妹妹给你的一百两银子你都花了?她让你出去是吓跑秦王世子,而不是让你被他救了啊,可惜了一百两银子……” “娘,你儿子被打了啊。” “你不是说没事吗?” “……” 姜玟瑾耷拉着脑袋,自家老娘死要钱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小妹其实没有嫁妆也绝对嫁得出去,您不用费心给小妹攒嫁妆的。” “攒钱还怕多?”二太太仔细的看了看儿子的皮外伤,“就算你妹妹出嫁了,你娶了媳妇,我也要攒银子的,我跟你爹说好了,将来要去江南风景最好的地方,买下一座大宅子……等我去的时候,身上要穿金子做得寿衣,还要……” “娘!”姜玟瑾抄起水果堵住了老娘的嘴,“买庄子的事情,可行,您能不能别提生生死死的?小妹晓得你说了这话,非把你的私房银子都败光了不可,您再也别指望小妹帮你挖侯府墙角啦。” 什么话也没这句话能镇住二太太,她的私房银子可都指望着女儿呢。 摆出母亲的威严,二太太威胁:“方才的话,你不许同瑶瑶说,你若是走漏了风声,我就告诉瑶瑶你被人打吐了血……看瑶瑶怎么收拾你。” “好,娘不说,我也不说,这是咱们的秘密。” “一会我让人给你熬点补品,用上等的人参……你补一补气血,以后可不许同外人再打架了。“ “最近我要苦读考秀才,不会再出门。” 姜玟瑾说了自己的打算,二太太惊讶得合不拢嘴,摸了摸儿子的额头,“你是不是打坏了脑子?怎么会想起考秀才?怎么会想起读书?” 二太太站起身,“不行,这事我不能瞒着瑶瑶,儿子,你一定是被打坏了,咱得看找大夫……我去拿银子,你等我啊。” 请太医出诊是要很多银子的,二太太顾不上攒银子了,转身就向内室跑,她每日的功课就是数一遍私藏的银票,所以银票都一起……姜玟瑾拽住了二太太,无奈的道:“娘,儿子不用看大夫。” “儿子,看大夫的钱得花,你不用为娘省钱。” “我真的没事。”姜玟瑾被老娘呕得吐血,坦白道:“娘,我是想娶媳妇啦,没有功名,谁看得上你儿子啊,况且人家哥哥是解元,又是正经的书香门第之家,我……我怎么得也得是个秀才吧,我是不怕丢脸,可不能让她被闺中密友小看挑了个没用的丈夫。” “书香门第小姐能看上你?” “……娘,我是您儿子!” 姜玟瑾头好痛,有这么打击自己儿子的?抱着脑袋缩成了一团,“就是看上了嘛,不行吗?” 二太太尴尬的摸了摸儿子的后脑勺,解释道:“我不是觉得意外嘛,不过,儿子你真的确定人家看上了你?不是骗你的?” “不是。” “好,好,我不说了。只要你肯努力就好,不过考秀才,我怎么听着这么悬?你能行吗?” “头悬梁,锥刺股,我也要考中秀才,况且我有秘籍在手,小妹说过,一定中。” “瑶瑶若是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我是小妹的长兄,娘……你太偏心了。” “可瑶瑶说得话,做得事比你强很多,你和她一比,我当然更相信瑶瑶了。” 姜璐瑶挑开门帘,问道:“什么更相信我?” 本来还有些不满的姜玟瑾立刻缩到二太太身后,长兄没地位就没地位吧,阿弥陀佛,千万别让小妹发现自己受伤了。 “哥哥,你在躲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 姜璐瑶岂会被姜玟瑾骗了,上前直接从二太太身后揪出了姜玟瑾,见他脸上的伤痕,皱紧了眉头:“你又同人打架了?怎么伤得这么重?” 姜玟瑾拽着姜璐瑶就向外面跑,“娘,我让小妹帮我背书,你好好歇着吧。” 跑到院子里的大树下,姜玟瑾才松开了姜璐瑶的胳膊,小声道:“今日我碰见了萧表妹。” “嗯?继续说。”姜璐瑶眉头锁得更紧了,”你这伤是为了她挨的?谁打得你?” 敢伤姜玟瑾的人,姜璐瑶一定是要记在心里的,此时能报仇最好,即便报仇不得,她也要让那人吃个大亏。 “是太子殿下的表弟,长世侯的嫡次子堵住了萧表妹,满口的污言秽语,我一激动,就把他揍了,可他带着的侍卫身手不错,我……没打过。” “太子殿下?” 姜璐瑶心中咯噔一下,怎么同太子牵扯上了?“是太子殿下,还是太子的表弟看上了萧表姐?” “太子殿下。”姜玟瑾立刻说道:“不过,萧表妹说只要我中了秀才就嫁给我,她不会骗我。” 姜璐瑶浅浅的一笑,拍了拍兄长的胳膊,鼓励道:“萧表姐冰清玉洁,她既然有嫁你的心思,便不会被富贵迷了眼儿,哥哥,你得好好努力了,争取早日将她娶进门。你既然受了伤,一会得让大夫来看看,吃点汤药,别留下了病根,这也是为你和萧表姐将来好。” “哦,我听你的,小妹……你不怪我?” “我虽然心疼哥哥 ,但是哥哥今日很男人哦,须知女孩子再要强也会需要一个骑士。” 心疼姜玟瑾是一回事,在心爱的女人面前,姜玟瑾表现的像个男人,姜璐瑶对此很开心,他是莽撞了一点,可对姜玟瑾也不能以高大上或者腹黑来要求。 有时候,直接冲过来保护心爱的女人,给女子更大的震撼。 英雄救美虽然老套,可哪个女子不向往着盖世英雄踩着七彩云彩出现? 即便有大女子主意倾向的姜璐瑶都盼着有朝一日,自己一旦陷入麻烦中,有盖世英雄挺身而出。 姜璐瑶并没把详细的状况告诉二太太,让仆从拿了老爷子的帖子请太医过府,为此二太太没少表扬姜璐瑶,不是舍不得为儿子花钱看病,只是能不花还是不花的好,而且太医也不是有钱就能请到的。 太医再三表示,姜玟瑾的伤势只是皮外伤,修养几日就好了,二太太本着有便宜不占是傻瓜的心里,让太医给二房的主子都把了脉,囧得太医额头滴汗,想到姜二爷如今的嫡子地位和凶名,太医也只能听命了。 “娘,一会您去见祖母,见面只管说没有好药材。” “你祖母药材是多,可轻易不肯给别人。” “今时不同往日,祖母会给的。” 姜璐瑶方才为祖母挡了一把,为此违背了自己低调的作风,怎么也得讨点好处回来,用别人积累的药材比较爽嘛,从这一点上看,她们母女其实挺像的。 二太太见姜璐瑶信心十足,对去老夫人房里拿药材更有把握了: “听你哥哥说,秦王世子帮了他?好像他不准备放过你,你哥哥的纨绔作风没吓到他……” “唉。”姜璐瑶揉着自己的额头,“为今之计只能指望大伯父那边了,都是记名嫡子的话,也许婚事上还有转机。” “你仔细当心些,没事别往外跑。我听你哥哥话,秦王世子好像也不错,起码在你哥哥有危险的时候,他能出手,而且面对的人是太子殿下的表弟啊。” “且行且看吧。” 姜璐瑶从袖口掏出了几张银票递给眉开眼笑的二太太,“娘,您今日数银票了么?” “还没,这就数去。”二太太笑呵呵的去了内室。 姜璐瑶去了西厢房,并且把跟这姜玟瑾的长随叫来,仔细询问了当时的经过,长随不敢有任何隐瞒,一五一十的劝说了,甚是连秦王世子走时留下的那句话,也说了。 “二小姐……” “好了,你先下去吧,我问你的话,别同我哥哥提起,你一心跟着我哥哥,我不会亏待了你。” “遵命。” 长随离开了西厢房,姜璐瑶手臂托着下颚,萧表姐是自己独自一人外出?如果是一个人的话,以萧表姐的聪明怎么也不至于被太子表弟堵住……是不是萧睿华也在? 姜璐瑶按住对萧睿华的猜测,为自家哥哥犯愁,同太子殿下抢萧表姐,真真是很困难的任务,萧表姐也是,怎么偏偏同太子有了牵扯? 好在秦王世子帮忙顶了一下,可姜玟瑾哪怕同萧表姐两情相悦,若是太子殿下不肯放手……他们没准会沦为苦命鸳鸯。 姜玟瑾此时已经在书房头悬梁,锥刺股了。 姜璐瑶又怎么好同他说放弃萧表姐的话? 单靠姜璐瑶一人谋算,不一定能挡住太子,“茉莉,你让人去询问萧解元,不知他明日有没有空?我想亲自登门讨教。” “是,二小姐。” 两边一起努力,许是还有成功的希望,若是萧睿华心里惦记着把妹妹嫁给太子……即便晓得哥哥会伤心,难过,姜璐瑶也会先在萌芽阶段掐灭这段感情。 萧睿华给她的压力其实挺大的,萧解元是个不容易看透的人,他知晓自己要走哪条路,也不会迂腐的舍捷径而不走…… “二小姐,秦王妃殿下出府了,老夫人让奴婢来叫您。” “知道了。” 姜璐瑶再一次走进了老夫人房中,轻声对着闭目养神,捻着佛珠的老夫人道:“祖母。” “你娘方才来过,弄走了我六根上好的人参,顺便有顺走了不少的补养品……” “等她炖好了补品,一定会给您留一份。” “哈哈!” 老夫人炯炯有神的目光落在了面前孙女身上,便是讨要‘好处’姜璐瑶依然很理直气壮,依然冷静自持,感慨道:”我像你这个年岁的时候,没你这心胸厚脸皮,二丫头,你不像少女……心太稳了,太计较得失,这不好,犯错不怕,谁没风华正茂过?“ 让三十多岁事业有成的女强人装无知,装少女,对姜璐瑶来说也很困难,装一时可以,可装不了很久。 “麻烦事情太多,容不得孙女天真,您若是高抬贵手,孙女会在您面前天真无邪一把。“姜璐瑶眨着黑溜溜的大眼睛,“您看怎样?” “鬼丫头。” 老夫人伸手把她拽到了身边,细细的端详了一番,眼底多了几分暖意,“我没料到我临老还能发现你,这也是咱们祖孙的缘分,二丫头,我可以顺你的心意,但你也要知晓,野心一旦被挑拨起来,别有用心的人一旦看到了机会……他许是会做出你想不到的事儿,人心难测,你不可能算无遗漏。” “祖母,我对秦王府……” “秦王世子呢?你看他如何?不是说他帮了你哥哥?今日你也见了秦王妃,能在秦王妃眼前晃悠了这许多年,你莫非看不出他也是个心性坚韧的?并非一般的纨绔世子。” “我担心他太偏执。”姜璐瑶回忆起他那双眼睛,“太凶,太偏激,也太善于隐藏心思,同他过日子,会很累,您也说了,人心难测,他一会一个主意,我哪能事事都猜到?“ 她还有一句话没说,秦王世子总能给姜璐瑶一种很疯狂的感觉,他一旦爆发必然会引起滔天大祸,像秦王世子的丈夫,太难把握了。 第三十五章 “旁的我都可以给你指点,在夫妻关系上,我自己弄得一团乱,没资格教你。” 老夫人苦涩的一笑,“二丫头,一切随缘吧,姻缘……缘分到了便结下婚姻,以你的性子,同谁都能过好日子。三生石上刻名姓,该是你的,你逃不开,莫要强求。” “晓得祖母是为我好。” 姜璐瑶扬起了嘴角,一切若是只看缘分,听天由命,太悲观了些,在老夫人面前,还是别再说这些事情为妙,祖父祖母之间的误会矛盾很深……老夫人把自己的婚姻弄成了分居的局面,的确没有资格教导她,况且她没同祖母要好到无话不说的地步。 “你呀,不吃点亏,是不会想明白这世上哪能事事如你的心意?也罢。”老夫人看得出姜璐瑶不肯认命,“我帮你看着点,总好过你一人胡闹。” “祖母。” “好了,你不用在我面前撒娇,我怕你娘过会儿又来找我要东西。” 老夫人含笑戳了戳姜璐瑶的额头,“不肯吃亏的丫头片子,都算计到我头上来了,怎么,你娘给你准备的嫁妆银子不够使?” 姜璐瑶只能嘿嘿的傻笑,“您手指缝露出一点点,就够我娘乐和半天的啦,孙女最近要看着我哥哥读书,还要帮您管管我爹,实在是没工夫再帮我娘赚银子……您也晓得我娘的性情,一日没有银子进账跟少吃一顿饭似的,为了我娘的身体着想,祖母啊,您就大方一点点吧,您看不上的东西尽管让我娘帮您保管。” “鬼丫头,真真是鬼丫头,我就没见过要东西要得如此理直气壮的,合着我给你娘好东西,还得感激你?” “哥哥向上,爹爹少惹祸,祖母也省心啊,其实我宁可赚银子,也不乐意管他们……”姜璐瑶满腹的委屈,可粉嫩的脸颊上荡漾着满足幸福的笑容,“您当我不辛苦啊,我可是抬抬手,就能赚几百两的人,如今看着老的,看着小的事事都要操心,祖母,您说我能不成熟么?” 老夫人的笑声守在门口的妈妈奴婢都听得见,仆从们略带惊讶,伺候老夫人这么多年,就没听见主子笑过几次,像今日这般透着高兴的笑声更是没听过一次。 二小姐真真是厉害,莫怪二爷成了记名嫡子。 京城官道上,秦王妃的车架畅通无阻,只要不是太子妃和皇后出行,任何命妇朝臣都要为秦王妃让路。 “元华居可收拾妥当了?” 秦王妃疏懒的宽茶,慢悠悠的询问随侍在一旁的王妈妈,车帘被微风卷动,从缝隙中可以看到骑在马上的赵铎溢,翩翩君子可是很多闺阁少女的梦中情人,秦王妃嘴角弯起,“溢儿也该成亲了。” 马车里布置错落有致,处处彰显大明第一名门的富贵,秦王妃极为会打扮,穿戴并不张扬,她身上佩戴的每一个饰品都大有来历。 “奴婢一早就看着了,耽搁不了迎接表小姐。” “王府人多嘴杂,世子爷一直对瑛儿有心结,眼看着同永宁侯府的婚约即将生效,我可不想因为留瑛儿在王府引起什么乱子,让下面的人多注意一些,不该传的话,不要在世子爷面前说。” 王妈妈抬了抬眼睑,露出会心谄媚的神色,“王妃殿下,您放心,不该说的,奴婢万万不会让人传进世子爷的耳里去。 秦王妃盖好了茶碗,涂着指甲的手指拂过茶杯的纹路,“我也是为世子爷好,瑛儿虽然样样出色,容貌清丽,生父早亡的身份,怎么都配不上世子爷,便是他没有婚约,我那守寡多年且苦命的姐姐断放心让瑛儿嫁给他的。” “瑛表小姐虽然无父照看,但她一直得您和徐大人的关爱,同寻常贵女不大一样呢,奴婢听说,江南总督徐大人把表小姐当作亲生闺女一般,表小姐从没受过委屈,此番进京也是以待选的身份……以皇上对徐大人的看重,没准表小姐会被指给皇子。” “所以瑛儿进京的事情,千万不能让世子爷知晓。” “奴婢明白。” 秦王妃慢慢闭上眼睛,在永宁侯府受得‘委屈’对她而言并非大事,老夫人嘉敏郡主是难以对付,不过她的对手从来不是嘉敏郡主。 至于姜璐瑶……也只比寻常女孩子聪明一些罢了。 “高手寂寞呐,同我对弈的人不是嘉敏郡主,也不是世子妃……一个聪明到极致的女人。” 秦王妃喃喃的说了一句便是被人听到也弄不明白的话,况且她能留在身边侍奉的人都是忠心可靠的。 她不好,奴才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母亲,前面有您最喜欢用得糕点,儿子去给您买来。” “溢儿也累了一日了,不必再去跑一趟稻香居。” “没事,正好赶上了,况且儿子不累。” 赵铎溢催马去稻香居买糕点,王府不缺糕点厨子,可稻香居的糕点师傅是祖传的,旁人学不来,便是宫里的皇上娘娘也都偏爱稻香居的糕点几分。 秦王妃似笑非笑的看着去给自己买糕点的庶子,有趣得很呐。 清晨一早,姜璐瑶端着补品走进了书房,姜玟瑾头发上真的悬了一根绳子,只要一点头,就能被绳子拽醒,可是他如今的状态是睁着眼睛,坐着都能睡着。 “哥哥……哥哥……” “哦。” 姜玟瑾眼圈是黑的,用手指扒开黏在一起的眼睛,“我没睡着,我要背书……小妹,要不你在旁边用锥子戳我一下?我……我没舍得扎自己。” 姜璐瑶将汤碗放到桌上,拿起了摆在书桌上的考题,翻了几页,还好没将口水沾上去,“你一晚上苦熬,背了几篇?” 看他认真的模样,就是再不开窍,怎么也得有五篇吧。 “背了三篇,可是……”姜玟瑾缩着脖子,把绳子从头上解下来,“一篇都没记住。” “……” 姜璐瑶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姜玟瑾似一只被遗弃的小狗一般耷拉着脑袋,两只耳朵仿佛也垂下来了,再配上他熬夜熬出来的黑眼圈……不要太萌好不? 她心软了,真心受不住老哥卖萌。 “哥哥,你先去睡一会,我帮你把题目正理一下,一会再让爹去打听今年谁是主考……实在不行,我帮你走走关系吧,不就是秀才吗?还是很容易的,今年一定让你娶到萧表姐。” “真的?” “是。” 姜璐瑶摸平了兄长翘起的头发,“乖,去睡一会,你这样苦熬着,太伤身体了。” “那我就去睡一个时辰,小妹一会一定要叫我……我真的只睡一个时辰。” “喝了补品再去睡。” 姜璐瑶招呼随从伺候姜玟瑾,等到姜玟瑾离去,她开始正理考题时,突然发觉……不对啊,怎么这事又是轮到她来安排? 拍了拍额头,姜璐瑶想明白了,其实父兄,娘亲都是腹黑的吧,能者多劳,也没这样欺负人的? 姜璐瑶受不了他们吃苦,只能自己多辛苦一点了。 她看着古文也是脑袋发晕,通篇下来没有标点符号……就这种文章,姜玟瑾背诵不下来也很正常。 重新标记了标点,又将萧解元写下的五十篇八股文按照四书五经分开,通篇查找下来,中庸考题占了一半,大学也有十道左右,以概率来算,大学中庸是萧解元最为看好的……是时候抓大放下小了。 若是能找出题的京城县令了解一番,未尝不能再次缩小范围,姜璐瑶仔细看了一下考场的规定,若是能第一场考第一,那么秀才是一定能得到手的。 ”二小姐,您不是还要去萧家么?”茉莉在一旁提醒,“马车都给您准备妥当了。” 姜璐瑶将考题分门别类的放好,起身道:“别叫我哥哥啦,让他睡吧,背书也不能急于一时。” 茉莉抿嘴偷笑,最心软的就是二小姐,二爷他们早就看明白二小姐是个嘴硬心软的,二小姐比谁都疼而二少爷。 一间临街的茶室,姜璐琪身穿普通的衣裙端着茶盏品茶,时不时的会望向街道上经过的马车,怎么还没到?温热茶水暖化不了她冰冷的心,“不看你作死,我怎能解恨?” 虽然姜四爷不大能听进她的劝说,但直到今日永宁侯世子还没定下来,不似前生,这时她已经嫁给了秦王世子! 徐瑛……江南总督徐大人的族侄女,秦王妃庶姐唯一的女儿,徐大人把她当作亲身闺女看待,也有人传说,她就是徐大人和弟妹通|奸的私生女。 不过,不管怎样,徐瑛在徐家很受宠。 她被看作是太子侧妃的人选之一,可是她大好的前程被赵铎泽破坏了。 今日,赵铎泽会当众抢了徐瑛……他也会被徐家的侍卫揍个半死,姜璐琪早就派人去江南散布消息,说秦王世子对徐瑛居心不良,以徐大人在江南的权势和对徐瑛的疼爱,一定会派更能干的属下贴身保护徐瑛……也许会弄出个假人来。 若是赵铎泽抢了个貌丑的女人,得是多值得庆祝的事情? 姜璐琪眸子闪过畅快的光芒,赵铎泽就凭你还想同徐大人和太子相争? 即便上辈子,皇上帮你压下了当街调戏徐瑛的事儿,可你最终也只是得到了一具尸体,徐瑛在被纳为世子侧妃那日,穿着大红衣裙吊死在自家房梁上。 其伯父徐大人怒揍赵铎泽,皇上再也无法袒护赵铎泽,不是看在杨家的面子上,皇上不会只是罚赵铎泽去皇陵守灵三年。 等他回来时,秦王府早就变了模样,秦王妃的三个儿子才名广为流传,其长子更是文武双全,并在皇上出巡时,英勇护驾,擒杀刺客,救了皇上一命,皇上甚是喜爱他。 同逼死名媛的荒唐世子相比,谁都晓得秦王该让哪个儿子继承爵位。 因为有杨家在,赵铎泽才勉强保住了世子的位置,可惜……杨家不是万能的,赵铎泽失去了先机,越走路越窄,越来越暴躁行事越来越丧尽天良,人心尽失,直到…… 姜璐琪揉了揉眼睛,见到打着徐大人旗号的马队出现,微微勾起了嘴角,好戏就要开始了……她一直没想明白当年徐瑛是不堪侮辱自尽的?还是秦王妃以贞洁名义逼死的? 秦王妃……纵使姜璐琪两世为人,也不想再同秦王妃站在对立面上,那女人太可怕,算无遗漏。 同一间茶楼,不同的茶室,秦王世子面容狰狞的捏着茶杯,他的手似要将茶杯直接捏碎一般,黑白分明的眸子泛起了血色的红光,他身边跪伏着两位身穿劲装的侍卫,只等到秦王世子的命令,便会随着自己的主子冲出去。 自打昨天知晓徐瑛今日进京后,赵铎泽一直处于暴怒的边缘,不是不想等徐瑛住进秦王府再动手,他担心在王府里做事不方便,同时也担心秦王妃会压下他同徐瑛的事情…… 唯有当着京城百姓的面抢走徐瑛,他才能给远在江南的徐大人一记耳光。 “想同太子联姻?”赵铎泽手中的茶杯甩到了墙壁上,恶狠狠的说道:“你做梦!” “世子爷,马车就快到了,是不是做些准备?” “嗯。” 赵铎泽起身,他同样有着挺拔的身姿,即便没有赵铎溢像秦王,他也比秦王妃所生的儿子更似赵家人,手背上的青筋根根暴起,俊美的五官略显癫狂……他还记得死亡的味道,也因此更为痛恨毁了杨家,毁了生母的徐广利。 “走。” 张望到徐家马车缓缓驶进了京城城门,赵铎泽转身走下了茶楼,本准备迎上去的脚步突然间停下了,先于徐家的马车之前,在他面前行驶过另外一辆马车,“永宁侯府?” 马车上悬挂的姜家族徽经过阳光的反射清晰的投入赵铎泽的眼里,看了一眼马车行驶的方向,命令道:“你去看看,是姜家哪位小姐出门?” “遵命。” 赵铎泽直直的站在大树下,斑驳的树荫让他的脸庞忽明忽暗,拳头握得咯嘣咯嘣直响,他应该按照原来的计划冲出去抢走徐瑛,不该只是站在此地等……他晓得姜璐瑶看不上自己,不想嫁给自己,他却动了心思娶姜璐瑶。 如果他抢走徐瑛,不仅给徐广利难堪,更让永宁侯府没面子,姜家是不敢退婚的,他也不在乎永宁侯府是否丢脸,只是不乐意让姜璐瑶怨恨他,或是想办法摆脱这桩婚约。 希望不要是她!不要让她看到自己强走别的女人…… “回世子爷的话,是姜二爷的女儿,奴才看过,仿佛去了西城区。”打探消息的人低声道:“您让奴才盯着昨日被姜二少爷救过的小姐……那位小姐的宅邸就是姜二小姐去的方向。” “她是谁家的?” “江南今科解元萧睿华唯一的妹妹,听说姜二小姐曾经到过萧家,当然是同她哥哥一起去的。” 赵铎泽一拳砸在了树上,莫怪看她眼里没自己,是看上了萧解元是吧? 他见过萧睿华,可以说他最看不惯萧睿华那样的男子……他却又不得不承认,他和萧睿华站在一起,闺秀们大多会更看好温润如玉,才华惊人的萧睿华。 就跟他明明是秦王世子却在气质上比不过赵铎溢一样。 他只能以秦王世子的地位压人…… “世子爷,徐家马车要过去了,您看?” “走。” 赵铎泽翻身上马,纵马扬鞭追着姜璐瑶而去,徐瑛什么时候都可以抢,他无法眼看着自己的未婚妻去勾搭别的男人! 姜璐瑶去萧嫁绝不会仅仅因为萧灼华和姜玟瑾。 他不能让萧睿华抢先赢得姜璐瑶的芳心,既然他看上了姜璐瑶,那她只能是他的! 在茶楼里等着看热闹,等着赵铎泽吃瘪的姜璐琪注定要失望了,直到徐瑛乘坐的马车到了秦王府,赵铎泽还是没有出现……同时觉得震惊的还有一人,那边是也在等消息的秦王妃。 秦王世子早早出门,她是知晓的,可徐瑛全须全好的向她行礼,赵铎泽在何处? 秦王妃慈爱的搀扶起徐瑛,和善的同她说话,只要徐瑛还在秦王府,她不信赵铎泽能忍得住。 “过两日,我请京城贵女来王府,帮你寻两个同龄的密友,我生了三个儿子,就是缺女儿,瑛儿,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跟我说,别同姨母客气啊。” “让王妃殿下费心了。” 姜璐瑶到萧家时,正好看到萧灼华出门,“萧表姐要去何处?” 萧灼华没同姜璐瑶客气,直接上了马车,慌忙道:“去京郊相国寺,我哥哥的一个朋友病危,我也是才接到的消息。” 萧睿华的朋友?从江南来的? “我送萧表姐一程。”姜璐瑶吩咐赶车的人:“用最快的速度去相国寺。” “是,二小姐。” 马车转了方向,向城门方向疾驰。 正往萧家赶的赵铎泽眼见着马车转了方向,愣了一会,莫非姜璐瑶同萧睿华要出城约会? 他越想越是生气,绝对不能成全他们。 于是,他尾随着马车也去了相国寺……赵铎泽因为意外在这一刻走上了另外一条道路,一条充满变数,不知是祸是福的道路。 第三十六章 相国寺虽然名相国,在大明京城并不是一座香火鼎盛的寺庙。 于之比邻的白马寺因为出了一位皇上都很佩服的名僧而名声大噪,在白马寺修行的和尚不仅佛法高深,容貌也很出众,颇有得道高僧的味道,非常得京城权贵阶层信赖,因此白马寺的香火鼎盛远超相国寺。 路上时,萧灼华对姜璐瑶解释,“相国寺的元音大师是我师傅的亲哥哥,他在江南时,曾同我兄长辩论过经文,说我兄长有慧根,几次要渡化我兄长出家。” “萧表姐没把他打出去?” 让野心勃勃的萧睿华出家?真亏元音大师想得出。 “总是我师伯,不好对他太无理,我晓得兄长是个眷恋红尘的,任他怎么劝说,兄长也不会出家为僧。” 话语一转,萧灼华轻声感叹,“我哥哥从小立下的志向,除了做一品大员,为圣上牧守百姓外,就想娶一位知心的红颜知己为妻,共享太平盛世,琴瑟和鸣。” “我哥可没萧表兄那么有抱负,如今他为了一位才女发奋的苦读,昨夜一晚上都没睡呢。” “糊涂。” 萧灼华脱口而出,后来反映过来,掐了姜璐瑶一把,低头眼藏起心疼,唾弃道:“还是你哥哥呢?你就让他苦熬着?” 路上的颠簸,姜璐瑶同萧灼华靠在了一处,“看他一定要考中秀才迎娶红颜知己的架子,我哪敢多嘴啊,万一让才女嫂子跑掉了,我哥哥岂不是要一辈子遗憾?” “你还说!” 萧灼华恨不得撕了姜璐瑶的嘴巴,姜璐瑶哈哈大笑,不用萧灼华表态,看她那副心疼姜玟瑾的样子,她应该不会想去太子府上做侧妃。 只要萧睿华也有这个心思,姜璐瑶可以为自家的傻哥哥筹备婚礼了。 闹了一阵,萧灼华轻声问道:“你为什么不问?他脸上的伤是瞒不住人的吧。” “哥哥的伤已经请太医看过了,没什么大碍只是皮外伤。他经常在外面犯浑,说没事儿,我娘也不会多心的。” 萧灼华吃了一颗定心丸,心底更是泛起了一丝丝的甜蜜,还没进门若是让婆婆讨厌了,实在是很不好,那个傻子也不是那么傻嘛。 “我只是在书局见过乔装的太子殿下一面,看他咳得可怜,便建议他用个止咳的方子,没料到引来了这许多的是非……太子妃是陛下嫡亲妹妹的女儿,管皇上都敢叫舅舅的,如今太子殿下也借助妻族甚多,侍奉他的女子虽然不多,可我不乐意在太子妃眼皮底下过活。” “萧表姐,我明白的。” “我也不瞒你,说我没脸也好,不知羞耻也罢。”萧灼华虽然羞红了脸庞,但依然勇敢的扬起白皙宛若天鹅般的脖颈,“若是没碰见你哥哥,去太子府也不是没有生路。我虽然见惯了父母之间的专情,可为了我哥哥的前途,我不一定非要寻个良人不可。将来太子登基,我必会做贵妃,有汉武废后陈阿娇的先例在……我又怎会没有机会呢?” “可我偏偏碰见了他,动了情,再同一群女子争宠,实在是非我所愿。” 萧灼华无法忘记姜玟瑾冲过来把自己护在身后的那一刻心动,明知道太子殿下对她有意思,依然肯拼尽全力保护她,并且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说。 他不说,反而更让萧灼华感动。 ”左右我同哥哥说好了,不去理会太子殿下。” “容我冒昧的问一句。”姜璐瑶眼底闪过一丝的精光,试探般的问道:“萧表哥有怎样的把握让太子殿下放弃?我父亲虽然是侯府记名嫡子,但我也不瞒萧表姐,我正在努力让我父亲不做世子,将来二房一定会搬离永宁侯府的,永宁侯爵位同我父兄无缘。不过,纵使父亲做了世子,比太子殿下也远远不如。” 姜家敢在太子表态下去萧家提亲,但让太子殿下打消念头,姜二爷一家可没那么大的本事做到。 莫非萧睿华有办法? 姜璐瑶自打知晓太子殿下看上萧灼华后,也一直在想用什么办法可以让太子殿下放弃……直到现在她还没想到妥当的法子。 “哥哥说,太子殿下最近一段日子会很忙,他没空再理会儿女私情,毕竟在太子殿下心里,继承江山还是最重要的。”萧灼华骄傲的一笑,“不是我自夸,姜表妹,我哥哥是个很有办法的人,他能让太子殿下心甘情愿的放弃,我也见过不少的才子,可没有一个有我哥哥的城府,他很懂得借势,也很懂得什么时候该出手。” 姜璐瑶顾左右而言它,“我们都有一个好哥哥,我们也都是一个好妹妹。” 萧灼华的心思,姜璐瑶懂。 既然她猜到了萧睿华在姜玟瑾被打的时候没有出现……她又怎么会对他没有看法呢? 她无法责怪萧睿华自私,可就是没办法解开心结,若是他们成亲后,萧睿华是不是会牺牲父兄换得某些好处?或是有选择的帮着岳父一家? 姜璐瑶如今还在闺阁自然可以时刻关照父兄,她一旦嫁人,便不会再那么方便了,于是她很希望将来的丈夫能帮她一把,而不是衡量利益得失。 她是可以在婚后改变萧睿华,改变一个人需要一个过程,像萧睿华那样的人,改变起来过程会很缓慢,万一在改变他的期间,父兄出事,她抢救不急,该怎么办? 最重要得是,萧睿华志向太远大,她怕……怕自己跟不上他脚步,前程越光明,麻烦越多,同人争斗的几率越大。 姜璐瑶只想要一份富足平安的幸福,不想一生过得跌宕起伏的,在风口浪尖上弄不好很容易翻船。 兄长娶了萧灼华还没什么,毕竟大明朝有出嫁从夫的道理,一旦她嫁给萧睿华,二房同萧家牵扯太深,萧睿华的政敌会把父兄当作目标打击的。 本来就爱惹祸的父兄,哪里应付得了? 姜璐瑶也不否认对萧睿华的欣赏……可惜他们之间的差距很难弥补。 到达相国寺后,姜璐瑶随着萧灼华进了寺庙大门,有一位青衣和尚走近,看了姜璐瑶半晌,“施主姻缘已乱,深陷桃花劫,不如请贫僧帮你补一挂,测测凶吉?” 什么时候和尚也开始拉客算命了? 萧灼华拽了姜璐瑶一把,低声道:“最近相国寺有点艰难,你别在意。” “哦。”姜璐瑶向殷勤备至的和尚笑了笑,“桃花是有几朵,不过都是高高在上,不属于我。” 而且都是烂桃花……没一朵她心甘情愿接受的。 青衣和尚笑容有点僵硬,转身去寻另一位有缘人啦。 在一处僻静的禅房门口,姜璐瑶见到了萧睿华,看得出他也是一夜没睡,不过同自家哥哥的倦怠相比,他眸子很亮,眼底藏着熊熊的野心…… 这是一个阴谋家,也是一位出色的政客。 “小妹,快随我进来看看陈兄,他伤得很重。” 萧睿华见到姜璐瑶那一刻,本能的露出一抹戒心,虽然消失得极快,姜璐瑶看得出,他不仅对自己到来感到意外,而且心里并不怎么欢迎。 “得了哥哥的消息,我立刻出门,多亏了姜表妹一路送我过来……”萧灼华感觉到兄长和姜璐瑶之间有点问题,压低声音提醒:“你忘了今日同姜表妹约好的?” 萧睿华向姜璐瑶拱手道歉:“因为陈兄的伤势,我有点忙昏了头,还望姜表妹莫怪。” “萧解元客气了,我只不过机缘巧合送萧表姐一程,既然您很忙,那改日我再登门拜访。”姜璐瑶屈膝,疏远的说道:“今日就不耽搁萧解元的正事了,况且我想说的事情,已经从萧表姐口中知晓……只要萧解元心思坚定,我父亲会顺兄长的心意。” “小妹,你先去帮我照顾陈兄,他状况很不好,你一定要尽全力救活他。” “好的。” 萧灼华向姜璐瑶点点头,快步走进禅房。 看来她的医术并非只是简单得知晓几个方子,姜璐瑶突然有种娶到全能嫂子的感觉,以后姜玟瑾会过得很幸福吧,也好,傻哥哥需要一个全能型的夫人。 她生气了,她疏远了他。 萧睿华有心解释,却又不晓得从何说起,明明他当初的选择是最正确的,最有利的,在她面前,为何会觉得他有点自私呢? “姜表妹且慢……” 见姜璐瑶是真心离开,萧睿华心底更是不甚舒服,“我当日的确有事……” 秦王世子赶到相国寺后,见到姜璐瑶和萧睿华站在梧桐树下详谈,姜璐瑶背对着他,因此他看不清楚她此时是怎样的‘羞涩’,他只能看到萧睿华眼里的情意绵绵…… 属于他的东西就要被抢走了。 从小到大,只有他不要的,没有人敢抢他的东西……没有人可以夺走他的东西。 只要是他的,他都会紧紧的攥在手中。 腾腾腾的脚步声响,姜璐瑶本来没有在意,萧睿华却变了脸色,“秦王世子?” 他先是想到了赵铎泽的世子身份,再想到了赵铎泽为何会来相国寺,想到了赵铎泽会不会同自己争功……等到他想到赵铎泽怒气冲冲的样子许是为了姜璐瑶时,姜璐瑶已经被赵铎泽抱起来抢走了! 萧睿华徒劳的伸了伸手臂,抓不到姜璐瑶一丝衣衫,唇边勾出一抹苦涩,原来自己想多了,赵铎泽来相国寺像是来‘捉奸’的。 “你放开我!” 姜璐瑶被赵铎泽双臂紧紧的固定在他怀里,虽然相国寺没什么香客,但总归是在光天化日之下的古代,影响不好,本来想要强硬一点的,但见到赵铎泽紧绷的俊脸,一脸妒夫的模样,不敢再刺激他,“我又跑不掉,你放开我,好不好?” 赵铎泽侧脸看去,她细腻柔滑的脸颊微红,晓得不是因为羞涩,而是被气红的,那双黑亮的眸子盛满了薄怒,以及一丝无奈。 顽童一般测试姜璐瑶的底线,靠近她脸颊想逗一逗她,可谁知离得近了,他有点控制不住想要亲一下……姜璐瑶果然侧脸躲开。 “你闹够了没?” “你有资格说这话吗?” 赵铎泽掩藏起心底的琦念,躲进没人走动的甬道,放下姜璐瑶,双臂撑着墙壁,将她困住,醋意熏天,“你方才对谁笑得那么甜?如果我不过来,你是不是想同萧睿华双宿双飞?” “你是我什么人?你管我?”姜璐瑶双臂撑着秦王世子的肩膀,不让他靠自己太近,可惜地方太小,姜璐瑶躲不开,赵铎泽呼出的热气直扑自己的脸颊,“你是不是对每个女子都用抢走这一套?” “……” 赵铎泽先是被姜璐瑶的话气住了,随后又愣了一下,莫非她晓得了自己的抢走徐瑛的计划? 这等私密的事情,秦王妃都不知道,她怎么可能知道? “身为男子汉,只能抢走女子,坏我的名节,你这种行为最最让我看不上。” 姜璐瑶趁着他发愣的时候,抬脚狠来了个飞踹,直奔他下三路而去…… 赵铎泽对姜璐瑶的反击有准备,怀里的人就不是听话的弱女子,不挣扎一番,是不肯罢休的,他断然没料到姜璐瑶真敢踹自己的命根子……扭了腰闪过致命的一脚,命根子保住了,但小腹挨了她一脚,疼得很。 “这年头三从四德,贞洁礼教对女子已经很苛刻了,你还故意欺负人,实在是太恶劣,太卑鄙了。” 姜璐瑶可没觉得赵铎泽狂霸拽,一点也不心疼抱着小腹闷哼的他,嘲讽的说道:“为了一己私欲,毁人名节,你是我见过得最差劲的男人。” “你回来……”赵铎泽一手揉着小腹,一手想要拽回姜璐瑶,被踢得人是自己,她生这么大气作甚? 为了她的名声着想,赵铎泽已经找了没人的地方了。 “我瞧不起你!” “……” 如果她晓得自己有心抢了徐瑛,报复徐广利,她会更生气的。 赵铎泽揉着小腹,扪心自问,虽然有时候他目中无人了一些,坏心思一堆,可他不至于是最差劲的男人啊。 如果他没有警惕性,没有阴谋诡计,又怎么能在王府里过得自在?如果他不执着于为杨家复仇,又怎配做杨家的外孙?母妃的儿子? 姜璐瑶走得很快,可她的速度比不上奔跑起来的赵铎泽,听见后面跑步声音,姜璐瑶转身停下了,瞪着来人:“你到底要作甚?我不是说得很清楚了么?我不会嫁给你,你有一身的麻烦,我一样有惹祸的父兄,你穷追我不舍,只会让你将来的路越来越难走,越来越麻烦……” “你也说我麻烦缠身,你那点小事,不算事儿。” “你……”姜璐瑶瞪圆了眼睛,“我爹还不是永宁侯世子呢,你别一副妒夫的脸色好不好?我同谁见面,用不着你管,况且你的世子风度呢?方才你不觉得你很失礼么?” “瑶瑶信不信我这就进宫找皇上为你父亲请封世子。” 见姜璐瑶脸色变得很难看,赵铎泽有扳回一城的快感,“对旁人来说很难,对我来说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瑶瑶别忘了,我是秦王世子。” “你除了秦王世子的身份之外,还有什么值得人称道的?”姜璐瑶上下打量评估的目光,让赵铎泽又气又恼,目光泛着凶光,“你瞧不起我?” 虽然姜璐瑶方才也说她看不起自己,但赵铎泽以为只要自己不抢女子,坏女子名节,姜璐瑶会觉得他也是个不错的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 只要他表现的好一点,姜璐瑶会改变对自己的看法。 对秦王世子狰狞的脸色,姜璐瑶心底也有一丝的忌惮,也怕他做出伤害自己的事儿,可如今再不说清楚,彼此的纠缠只会越来越深。 如果赵铎泽进宫请旨,以皇上对他的宠爱,不会在谁为永宁侯世子上故意为难他,而且此时姜二爷是记名嫡子,册为永宁侯世子名正言顺。 “剥了秦王世子的身份,文采,武功,地位,权利,你有哪一样?”姜璐瑶扬起下颚,眼里带着一缕的轻蔑,“如果不是杨家男丁满门皆亡,皇上不是对杨家愧疚,你以为你有今日?我兄长也爱惹祸,我父亲经常犯二,可他们在大道理上不糊涂,你想让我瞧得起你……你别做死啊。” “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一生到底该做什么?自身实力不够,还想同秦王妃较量?” “你说我比不过秦王妃?” 姜璐瑶后退了两步,点头道:“就现在而言,你的一切都在她掌握之中。” “哈哈,好笑极了,我会被那个女人掌握?你知不知道我在秦王府说一不二?我让那个女人的儿子跪着,他们就不敢站着!” “你看似拥有一切,可除了秦王世子的身份和帝王对杨家的怜悯愧疚外,你一无所有。帝王的怜悯愧疚总有一日会消失,即便你做了秦王,以你现在的能力也比不过秦王妃亲自养育的儿子们。” 赵铎泽挥动拳头直直打向姜璐瑶,双目赤红,“别以为我在意你,你就可以把我说得什么都不是……” 姜璐瑶见拳头来临,躲是躲不开了,闭上了眼睛,“没用的男人才打女子出气!” 这一拳她挨了。 拳头在距离她鼻尖一寸的地方收住了,赵铎泽不是被她气到,而是不舍得打她……没有人跟他说过这些话,也没有人敢跟他吵架,他在仆从逢迎中孤独得长大……祖母虽然疼他,可祖母只是事事顺着他,不让秦王妃谋算他的地位,祖母也疼别的孙子,他并不是唯一的。 他一直是一个人,没有朋友,只有仇人,以及一群顺从他的属下。 第三十七章 拳头停在鼻尖前,本打算挨上一拳,回府找父兄,找祖父,找祖母告状的姜璐瑶失望了,如果她被秦王世子打了,婚约定然会有某些波折,如此也给了姜璐瑶躲开的机会。 所以她故意放纵自己骂出心底对秦王世子的鄙视。 虽然我骂了你,但骂你也是为你好,事后不会让秦王世子一点好处都得不到。 他竟然停住了拳头? 姜璐瑶缓缓的睁开眸子,该死的,你不是狂霸拽吗?被一个小女子就差指着鼻子骂了,怎么偏就不动手? 赵铎泽脸上露出的失落,莫名的感伤,让姜璐瑶心底咯噔一声,完了,晓得自己有点同情赵铎泽,被高深莫测的秦王妃耍得团团转的秦王世子。 别问姜璐瑶怎么知晓秦王妃和赵铎泽的暗战中,秦王妃始终占据主动,以她对秦王妃的印象来说,那女人的布局深着呢,远非秦王世子能应付得了。 赵铎泽也从来没正视过秦王妃的厉害,即便秦王妃最后将死他,赵铎泽许是还被蒙在鼓里呢。 看他的样子就晓得,他的注意力没放在秦王妃身上,也许仇恨已经让他忽略了很多东西,骄兵必败……眼下赵铎泽就有那么点轻视秦王妃的意思。 姜璐瑶想着是不是再挑拨一下?让他把拳头再挥起来? 自己不是受虐狂。 姜璐瑶眼前一暗,抬眼时方才距离一步远的赵铎泽凑到了自己面前,双耳被他双手捂住,脑袋不由自主的向上抬起……四目对视,姜璐瑶眼看着赵铎泽的嘴唇离着自己越来越近…… 这是被吻的前奏么? 她能告诉赵铎泽,自己很有经验吗?根本不觉得被哪个男人吻了就一定要嫁给他,想当初在海滩上,她可是在光天化日之下,享受过帅哥男模的亲吻……国内国外的帅男都有。 “你停下!” “怕了?” 赵铎泽的手背轻轻的蹭过姜璐瑶脸颊,很嫩,很滑。 她眸子很冷静,没有任何的羞涩,反倒是有过经验的赵铎泽耳根子有点热,将脑袋再低了一寸,几乎贴到她嘴唇上,“求饶,答应嫁给我,我便在此时放过你。” “好笑极了,嫁给你,只怕将来只是亲吻了吧。” 姜璐瑶双手搭在赵铎泽肩头,近在咫尺的男人充满了危险的气息,不能否认他是个古代型男帅哥,有道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姜璐瑶对比赵铎泽更帅,更文雅的秦王二子赵铎溢无感,但对他怎么存了一点想要‘调戏’的心思呢? 这不好! 可邪魅,阴郁,又带有刻骨仇恨的帅哥一向很得她青睐,以前她同这样的男子交往过,男神之类完美的男人,她提不起兴趣,男人任何事情都能解决,她还怎么做大女人? 姜璐瑶舔了舔嘴唇,赵铎泽吻不下去,怎么感觉他好像才是被盯上的那个? 姜家小姐都这样特别么?还是说只有她的个性是独一无二的? 她眉宇间处子气息未散,双腿紧合,不是个放纵淫荡的人,而且她的目光是带有某种欣赏,就如同想要品尝某样糕点,她仿佛比自己更适合花花公子这份职业。 “本世子若是吻了你,你想不嫁人都不行了……” 赵铎泽再一次威胁她,想要看她眼里出现慌乱,求饶的色彩,重新掌握主动权。 姜璐瑶本打算推开他,可不知怎么彼此的嘴唇碰到一起,他们……接吻了! 彼此的眼睛都睁得很大,两人同时感到意外,又都不服输的不肯离开。 赵铎泽心想,这丫头果然是在意自己的,唇边好软,好甜,亲密的碰触让他心底暖暖的,驱散了难以压制的烦躁,有一个人陪在自己身边,全心向着自己真好。 哪怕她经常骂人,可骂人踢人时,她也是可爱的,是为了自己好吧。 姜璐瑶脑子木木的,这是老天要绝自己的后路么?怎么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不过他的嘴唇,很劲道,唇形不错……该死的,姜璐瑶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了赵铎泽,暗骂自己,色女,眼前的人是麻烦缠身的秦王世子,不是你在现代交往的男朋友。 “是你主动吻得我。”赵铎泽坏笑的摸了摸嘴唇,似在回味那一刻的柔软。 “我不会对你负责的,秦王世子殿下。” 姜璐瑶拿着帕子蹭了蹭自己的嘴唇,微扬起下颚,认真的说道:“只是意外罢了,我不会‘娶’你。” “……你……”赵铎泽目光中透着不敢置信,“你再说一遍?” 他是不是幻听了? “既然你说谁主动吻谁,被吻的人就要嫁。刚才虽然是意外,但是不可否认是我主动了,但是我没世子爷的多情,我是不会对你负责的,这件是就当作没发生过好了,你也不算吃亏,毕竟是我……” 这具身体的初吻。 “你也不想要一个见到俊男就会失去理智总是发生意外的女人对不对?所以,为了你将来着想,请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姜璐瑶冷静的正理了一下衣裙,微微屈膝算是告别,转身离去。 赵铎泽脸色很是难看,往日自诩精明的脑袋此时乱成了浆糊,她不会负责?不对,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不是应该她嫁给自己的吗? 她还真走了? 赵铎泽眼见着姜璐瑶越走越远,刚才那丫头说得话是真心的,她不会负责……锤了一下脑袋,赵铎泽再一次追上了姜璐瑶,紧紧的拽着她的胳膊,沙哑的说道:“你不负责,我负责。” “我并不好。娘家麻烦,父兄爱惹祸,娘亲爱银子,祖父祖母闹分居,叔伯把我爹当仇人,堂姐妹各有心思……而且我容貌一般,性情不好太好强,总是想着同男人抗衡,同我这样的女子过日子,你会很累。” 姜璐瑶转头望进赵铎泽深邃的眸底,“最重要得是我很小心眼儿,独占欲很强,我的丈夫,有了我就别想纳妾。如果是盲婚哑嫁,我不认识将来的夫婿,也许他有几个侍妾我可能会不过问,但是我碰见了你……” “你心悦我?” “算不上。” 姜璐瑶摇了摇头,丝毫不顾赵铎泽眸色的暗淡,“真的,娶我对你来说没有任何好处,我脾气很直很急,行事也不够谨慎低调,娶了我只会让你这辈子过得更麻烦。” “你现在最不能有得便是被人轻易的抓住把柄,娶了我,我的父兄会成为你复仇路上的弱点,致命伤。世子爷,放手吧,我们根本就不合适。” 赵铎泽慢慢的松开了手,姜璐瑶淡淡一笑,“我希望你能成功,这句话是真心的,还有一句很俗的真话,别被仇恨蒙住了你的眼睛,自身实力独步天下时,才能痛快的复仇,碾压一切对手……你是个男人!拿出点男人的雄心气魄来,别同个女人似的只晓得背后捅刀子,下舌头。” 她踹了他两次,又调戏了他一次,这些话算是补偿吧。 赵铎泽的复仇格局太窄了,在姜璐瑶眼里他根本就是在扬短避长,浪费身为男人的天赋,就算是玩阴谋诡计也应该用在朝廷上,而不是同秦王妃玩。 如果他能做到影响朝廷走势,掌握杨家遗留下来的全部铁骑武力,对付秦王妃不是小菜一碟? 哪怕秦王妃心计再深,也动摇不了他的地位。 男尊女卑的封建王朝赋予了男人比女人多得多的机会。 后面再没有脚步声,姜璐瑶松了一口气,总算摆脱赵铎泽了……再同他纠缠下去,没准她真的因为同情而心生好感,姜璐瑶在心里提醒自己的定下的目标,酱油党,岁月静好……赵铎泽不值得她改变制定下的人生规划。 放下了心事,她开始想萧睿华到底救下了谁?看样子他很紧张,仿佛关系到他的前程…… “咦?” 转过拐角,赵铎泽背靠着一株老槐树,姜璐瑶纳闷极了,他怎么跑到自己前面去了? 他仰望天空的犹豫神色,越发有邪魅的气质了。 姜璐瑶心底赞叹,如果有摄影师在就好了,将此刻的他拍下来,刊登在时尚杂志上,这会是一张让女孩子尖叫的相片。 此时姜璐瑶就当他发神经,准备绕过他时候,赵铎泽抬起的手臂挡住了道路,“听我说瑶瑶……” “我是秦王世子,才有可能娶到你,不是么?” “……” 赵铎泽横跨一步站在姜璐瑶面前,紧紧的锁定了面前的少女,若是开始觉得她很有趣,很聪明,可以娶,如今他有一种不娶了姜璐瑶,自己纵使达成愿望,也会后悔一辈子的感觉。 “将来有一日,我若是失败了,被众人唾弃,被父王遗弃,没了秦王世子的身份……我希望我身边还有你。” “……” 姜璐瑶低着头,沉默的看着自己脚尖。赵铎泽很有耐心的等她的答案,心里忐忑,她会说什么?答应还是再骂自己一顿? “那个……我这人贪恋富贵,不大愿意吃苦。”姜璐瑶猛然抬头,脸颊酡红,轻声说道:“所以,你若是失败了,我绝对不会陪你吃苦,因为不能给妻子稳定富足生活的男人,我不要。” 赵铎泽又被她打击了。 姜璐瑶见他一副被雷电劈过的样子,心底暗暗好笑,“你考虑清楚再说,我可不是任劳任怨,贞烈无悔奉献自己的贤妻哦。” 此时赵铎泽不知该拿姜璐瑶怎么办? 是就此放手?还是紧追不舍? 他方才明明是很有势在必得的自信,可姜璐瑶的几句又将他的自信打击没了。 姜璐瑶怎么总是说出让他意外的话? 像她这样的女子,是不是真适合自己?什么都放在明面上说,坦率的让赵铎泽不措手不及。 女子不是应该腼腆内敛,听天由命的吗? 就算是成亲后,也是应该淡然,贤惠,低调,全心侍奉丈夫,怎么到她这里要求这么多? 他都答应放弃左拥右抱了,她还不肯太自己患难与共……真没见过比她还‘不要脸’的女子。 赵铎泽心底很烦躁,一会暗骂姜璐瑶没良心,一会又很欣赏她的赤诚坦率,再怎么也比口蜜腹剑的女子强。 不可否认方才姜璐瑶的话,为他开拓了思路,的确,他即便抢走了徐瑛,除了让徐广利伤脸面,心疼之外,根本没有消弱徐广利的实力。 徐广利并非只有徐瑛一个侄女,要想同太子联姻,他有得是人选,莫非送来一个,赵铎泽就得抢一个? 欺负弱女子,坏人名节……他会被姜璐瑶讨厌的。 赵铎泽踢飞了脚边的石子,怎么又想到了那个讨厌的女人? “世子爷。” 萧睿华停在距离赵铎泽三步远的地方,一身湛青色儒衫衬得他很是文雅,清俊的面容挂着从容,“不知您是否有空?在下有几句话想同您说。” 赵铎泽立刻压下了被姜璐瑶压制的沮丧,重新摆出了一副倨傲,霸道的模样,斜睨萧睿华,“本世子同你没什么好说的,没空!” “世子爷莫非不想知晓江南的消息?” “……” 赵铎泽脚下一顿,江南?徐广利?怎么他想报仇的心思就瞒不过姜璐瑶和萧睿华呢? 旁人根本不知道他一心为杨家报仇,当年皇上已经将害杨家的奸臣都处死了,在明面上徐广利同杨家冤案没有任何关联,只有他晓得徐广利做过背友求荣的事。 他就那么容易被人看透? “我对江南没兴趣,不过如果风流倜傥的萧解元能给本世子介绍几名江南名媛,本世子到是可以赏脸同你喝两杯,萧解元文采品貌上佳,想来红颜知己必定不少,我虽是秦王世子,但家教甚严,不如萧解元深得美人芳心。” 赵铎泽不由自主的将‘好色’的帽子按在萧睿华头上,姜璐瑶不大喜欢好色的男人…… 他今年十八岁,又是秦王世子之尊,成亲已经耽搁了,自然不可能为一纸婚约守身如玉,既然他有过前科,那么如今他直接对手萧睿华也不能纯洁如玉。 别管萧睿华是不是纯洁的,起码要让姜璐瑶知晓他也有红颜知己。 江南文风鼎盛,奢靡淫意,时常有才子和名妓情事传出,赵铎泽不信萧睿华清清白白,从没去青楼鬼混过。 “世子爷高看了萧某,萧某家贫,一心举业,实在是不似世子爷长在富贵女儿乡,在高中为国效命前,萧某不敢为美色分心,辜负师傅和父母的希望。” “大家都是成年男儿,萧解元,别在本世子面前装蒜成不?” “世子爷口中酸味很浓,不知是否吃了姜表妹的亏?” “哈。” 赵铎泽眯起了眸子,眼藏起恼怒,浑然不在意的说道:“瑶瑶对本世子来说手到擒来。” 你不是叫姜表妹吗?赵铎泽叫瑶瑶,看看谁更亲近。 萧睿华眸色微微一变,同样压下心底的一丝不舒服,拱手道:“看来萧某来错了,世子爷,好走,萧某不信在京城寻不到对徐大人心存不满的人。” 真是徐广利? 赵铎泽犹豫了片刻,他已经放弃了抢了徐瑛的计划,若是眼看着徐广利进京同太子练成一线,将来他报复徐广利会更为艰难……可万一萧睿华设了陷阱呢? 从来他只相信他自己。 “等一等。” 赵铎泽忍不住出声,萧睿华回头问道:“世子爷有何吩咐?” “……你……”狠了很心,赵铎泽双目透着一抹的狠辣,“若是你骗了本世子,本世子要你身败名裂!” “世子爷为生母报仇的心思并不难猜,只是您以为旁人不晓得,其实……” 剩下的话根本不需要萧睿华继续说完。 当年秦王嫡妃携子自尽同杨家冤案一样震动天下,但凡了解内情的聪明人,怎么会猜不到秦王世子对始作俑者的恨意? 哪怕赵铎泽再荒唐,纨绔,在皇上和那群设计毁了杨家的人心里也记着这桩往事。 当今许是为了愧疚,不会过多设计赵铎泽,但在赵铎泽犯了大错的时,皇上也不会再一味的姑息维护他,顺水推舟解决不够贤良的秦王世子,既显得皇上宽容,又解决了后患。 赵铎泽压了压窜起的心火,原来他所做的一切,在有心人眼里就像是跳梁小丑……莫怪姜璐瑶说他实力不足,如果他能有左右朝局和皇上的能力,收拾徐广利又有何难? “我先说一句,即便你帮本世子弄垮了徐广利,本世子也不会因为感激你,放弃瑶瑶,她——我赵铎泽要定了,谁也别想从我手中抢走她。” 赵铎泽霸道的盯着萧睿华的眼睛,“你也不行。” “为了一个女子,值得么?世子爷知不知道我给你的消息足以要徐大人身败名裂?让皇上亲自处决他?” “……” 赵铎泽眼里多了一抹犹豫,过了好一会,双目有泛红,沙哑的说道:“我有很多次机会扳倒徐广利,娶她……我只有一次机会,我不想错过了,你答应的话,我们可以合谋扳倒徐广利,若是你想我放弃瑶瑶,那么我们也没必要再谈下去,今日在相国寺,本世子当没见过你,你带着你的阴谋诡计,爱找谁找谁去。” 第三十八章 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杨树下,赵铎泽和萧睿华两人四目相对,谁也不肯后退一步。 “世子爷可知我若是将人证物证交给徐大人,会怎样?我同徐大人没仇,江浙乡试时的老师是徐大人的同窗好友,他们十几年的交情。徐大人在江南施政多年,民心归顺,百姓称道。在这世上很多人感叹杨家的忠烈,但更多人同徐大人没有仇怨。” “你想说你可以给我一次反悔的机会,是不是?” 赵铎泽打断萧睿华的话,心底不是没有犹豫,也在衡量是不是值得,拳头握得紧紧的,若是反悔岂不是让萧睿小看? 转身,赵铎泽毫不留恋的向相国寺门口走,在待下去,自己极有可能会反悔,还不如眼不见为净,省心。 “世子爷请留步。” 萧睿华在赵铎泽后面扬声道:“你赢了,请世子爷随我进禅房,我让您见一个人。” 赵铎泽停顿了好一会,忍住窃喜,板着脸庞转过身体,随着萧睿华走进了禅房。 萧灼华已经给伤者用过了汤药,也施展过她独门绝技的针灸技巧,听见脚步声,见是自己兄长,擦了额头的汗水道:“再晚上一会,神仙都难救。” “辛苦你了,小妹。” “秦王世子?” 萧灼华这才看到跟兄长一起进来的男人是谁,他怎么会在这? “小妹先出去一下,我同世子爷有话说。” “哦。” 萧灼华向秦王世子屈膝,转身出门,暗自猜测,兄长到底是什么事非要同秦王世子说? 秦王世子明显对姜表妹有好感,要不当初他不会冲过来支援姜玟瑾,两家又有婚约在,世子爷迎娶姜表妹岂不是水到渠成? 莫非兄长想同秦王世子摊牌? 不是,以兄长的心思只怕会错过最好的机会,兄长心中无儿女私情,便是对姜表妹有好感,只怕也不会深想,姜表妹尚没让兄长动心到非卿不娶的地步。 萧灼华不是不想提醒兄长姜璐瑶难得,可一向主意很正的兄长不一定听得进去。 两兄妹从小相依为命,她更清楚兄长最想要什么,兄长功成名就后才会考虑美色贤妻的事情。 “世子爷,请坐。” “他是谁?” 赵铎泽衣袖摆动,同萧睿华对面跪坐在禅房里摆设的蒲团上,木塌上躺着一昏迷不醒的年轻书生,身量看起来不是很高,面色呈土黄色,气息微弱,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伤重不治。 只见出气不见进气的伤患就是萧睿华扳倒徐广利的底牌? 赵铎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骗了。 方才进门后,赵铎泽再一次见到了萧灼华,此时他已经将萧氏当作大舅子的妻子看待了。 萧氏容貌清秀,气质沉稳,又有一手不错的医术,大舅子姜玟瑾能娶到她,起码会让太子身边少一个不错的帮手…… 有萧氏看着大舅子,他将来也可以少操点心,姜璐瑶说过的弱点把柄什么的,正中赵铎泽的心。 “他是我的一位同窗,资质寻常,但是他祖上却出过名臣……”萧睿华很平静,也很冷静,丝毫没有受好恶得失的影响,“他曾经得罪过我,我整得他在学堂里待不下去了。不过,因为机缘巧合,我们最后到是做了不错的朋友。” “……” 赵铎泽对萧睿华刮目相看,眼前这位解元冷心冷情,将来的成就不可小看,萧睿华具备了做政客的一切素质,杀人于无形,绝不会因为好恶影响他的判断。 “然后呢?他祖上是谁?“ “吴文齐。” “谁?” 赵铎泽目露凶光,忍住起身的冲动,怒道:“吴家人不都死绝了么?怎么还有杂种活着?吴文齐怎配称为名臣?别以为他在天牢畏罪自尽便可以偿还罪过……如果不是他……不是他……我外祖父怎会死于千刀万剐?” “我晓得世子爷痛恨吴文齐的后代,您稍微冷静一点,杨家当年的事,我比你清楚。” “你怎么可能比我清楚?” “世子爷是杨家的外孙,秦王嫡妃又因此自尽,你是局内人,心里只有怨恨,我除了感叹杨家的忠烈外,实实在在是个局外人,旁观者清,这话并没错。在世子爷眼中,杨家的悲剧是怎么酿成的?只是因为一**佞算计杨家?” “你到底想说什么?” “杨家的悲剧在于功高震主,边境只晓得杨元帅,不晓得当今陛下,你让陛下心里怎么想?况且杨家是秦王殿下的岳家,杨帅同老秦王是生死之交……” “这些话你不说我也知晓,萧解元,你不是第一个对我说这番话的人。” “下面这句话,我一定是第一个同世子爷说的人。”萧睿华没把赵铎泽嘲讽的语气放在心上,“吴文齐是冤死的,他保得是杨家……如果没有他最后网开一面等待皇上‘反悔’‘醒悟’,杨家如今一个都剩不下,还有一点……当年通知秦王嫡妃的人就是吴文齐,吴大人。” “那又怎么样?早知道,晚知道,我娘都会自尽……” 赵铎泽目光突然凝重了许多,略显狰狞的面容略微有点泛白,娘早就晓得杨家完了? “如果没有秦王嫡妃的一番安排,杨家火种只怕是早灭了。是她进宫求得太后娘娘,也是她在吴文齐装聋作哑的默许下隐藏了杨家唯一的男丁,在下不得称赞一句,秦王嫡妃是一位了不起的女人,护住了娘家最后一脉香火,并且让杨家残余的势力避免了被皇上连根拔起,将杨家的部署分散开来,又让皇上自觉掌握住了一切……一旦有杨家人的命令,这群人依然听命于杨元帅的后人。” 萧睿华赞叹着,褒奖着秦王嫡妃杨氏这位了不得的女子,宁可身损,也不受被休的侮辱,也不忍自己的儿子被人轻视……安排好一切,却又抱子自尽,造成了秦王和皇上不可调和的矛盾,同时又向天下人表明了杨家女的忠烈,因为太过惨烈,让这桩冤案被反反复复的提起,永远存在大明百姓的记忆中。 赵铎泽慢慢的垂头,碎发盖住了眼帘,“是,我母妃是个了不起的女子……我……” “世子爷不必妄自菲薄,勇于活下来且刻骨铭心牢记仇恨的人比一死了之更值得敬佩,有时身死意味着逃避,人死后一切的恩怨情仇也化为乌有了,世上哪来的恶鬼纠缠报复仇人?” 身为旁观者,也身为知情者,萧睿华能全面的看待秦王世子赵铎泽,秦王府是什么状况,萧睿华知道得不多,但直到现在皇上依然没有抓住致死秦王世子的把柄,足以证明世子爷绝非外表看起来那般纨绔没用。 “没有人做得比你更好,世子爷……秦王嫡妃在九泉之下亦可瞑目。” “我想我娘会去无苦无悲的极乐世界,同外公舅舅们在一起。”赵铎泽脸色正常了许多,指了指榻上的伤者,“还是先说说他当年是怎么活下来的吧,我记得皇上下旨吴家男丁皆斩。” “既然徐大人卖友求荣,吴文齐遵从圣命不得不处置杨家,他又怎么不留有后手?吴家和徐家早有儿女婚约的约定,徐广利于情于理也会将未来女婿换出来。隐姓埋名给他另寻身份……只可惜我这位朋友不大争气,学业上总是磕磕绊绊,徐广利唯一看重的侄女徐小姐又是江南名媛,配个秀才岂不是可惜?” “徐广利悔婚了?” “没错。他以为隐瞒得好,未来女婿不知道当年发生的事,但这世上最不可少的就是知情人,奶娘可是个好物……”萧睿华笑容多了一分,“他奶娘找到了他,告诉了他前因后果,我这位朋友也是个有大恒心的人,同样用胡闹撒泼掩饰真正的目的,他赖在了徐广利府上探听消息,期间很多人都把他当作癞皮狗,无赖,自然有些事情不会隐瞒没用的他,耗时三年,他总算是掌握了足以让徐广利垮台的罪证。” 赵铎泽问道:“罪证还在他手上?” “现在在我手上,当日,我在他万般危险时救下了他,我是江浙解元。今科科举必然高中,他相信我可以帮他把证据呈交给皇上为吴家平反。本来他想再等两个月上京,可江南突然出现了某条让徐广利侧目的流言,说世子爷对徐瑛有心……徐广利对世子爷心存忌惮,便停下了暗中的安排,派人彻查此事。” “我朋友见看守机密的人少了,他以为是个机会想要再次接近徐家的核心,可惜却漏了马脚,被徐广利知晓了。” “徐广利担心流言属实侄女徐瑛在京城出现意外,故而加派了暗卫护卫,并且徐广利轻视了他,以为他不过得了某些皮毛,追杀他的人不敢在京城附近暴漏行踪,因此他才能在昏厥前找到我。” 萧睿华将一个染血的布包递给赵铎泽,“你看看吧,这次徐广利不死都难,陛下最狠得便是谋逆权臣,当年杨帅犯了忌讳,杨家倒霉了,如今徐广利走上了和杨帅同样的道路。而且他平时表现得越是忠诚,一旦证据揭发出来,皇上越是震怒。” “那是,皇上把徐老贼当作辅政太子的周公看待。”赵铎泽翻看了证据后,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得有人交给陛下,可这证据并不能在你我手中出现。” “你想用谁?”赵铎泽反问,“你想让谁当暂且吸引徐广利所有注意力的靶子?这人的份量可不能轻。” 同聪明人说话不用浪费唇舌,萧睿华满意赵铎泽的觉悟,略作沉吟,“还有一件往事,你可能不晓得……” “什么事?” “事关姜二爷的生母。” 萧睿华嘴角微微的勾起,颇有点看好戏的意思,如果世子爷知晓了姜二爷生母和大仇人徐广利之间的关系,不知他是否还会坚定的迎娶姜璐瑶? 人生真是由一次次意外组成的,不是冤家不聚头。 “姜二爷如今是记名嫡子。”赵铎泽顿时感觉不妙,避开萧睿华设下的埋伏,“二爷如今是嫡子,若是为世子的话,他母亲只有一人——当今的亲表妹嘉敏郡主。” “徐家曾经有过一段往事。”萧睿华不紧不慢,缓缓讲古:“徐家也算是当地望族,然徐家儿郎有一个劣性便是好色,尤其是好夺寡妇和旁人的妻子……许是因为追求刺激,徐广利的父亲曾经偷了一个刚刚守寡的节妇。那家人惧怕徐家的权势,不敢声张,表彰节妇的牌匾就挂在门庭上,谁知节妇珠胎暗结,后来一来二去的,也不不知道是徐家用了银子还是怎么,节妇难产而亡,实际上做了徐父的小妾。” “然后呢?” “她当日生下的孩子就是姜二爷的生母柳氏……其母为了做妾,不顾女儿死活,谁又会在意她?早早被卖来卖去……最后落到了永宁侯府。” 赵铎泽突然有种想高吼一声的冲动,老天爷有没有这么玩人的? 外祖家的大仇人,徐广利竟然是姜璐瑶的舅公? 姜璐瑶怎么可能有徐家人卑劣的血统? 萧睿华含笑望着秦王世子,“你还会坚定不移的娶姜表妹么?你不怕你外祖爬出来找你……” “够了!”赵铎泽重重的锤了一下膝盖,反问道:“你有资格这么说?你故意提起这段往事,不就是想让姜二爷做那个活靶子?让徐广利因为血脉的牵绊投鼠忌器,不敢轻易对姜二爷动手。” 见萧睿华面色凝重,略有惭愧,赵铎泽继续说:“我是没想明白是不是在意瑶瑶有徐家人的血统,但我不会把她最在意的父兄推进危险的旋窝中。” “你怎么知道我不能保护姜二爷?”萧睿华反击道:“一旦徐广利垮台,最先揭发他罪行的人必然会被厚赏,姜二爷只不过稍微吃点苦头罢了,他是嘉敏郡主的记名嫡子,又有永宁侯在……便是入了天牢,也没人敢亏待他。稍稍的磨难换来一生的富贵……我……” 萧睿华再多的理直气壮也说不出自己问心无愧。 “你敢保证徐广利会为了那丝血脉牵绊对他网开一面?你敢保证嘉敏郡主能护住姜二爷?” 赵铎泽将证据放在了一旁,他听了这桩往事后,第一个念头也是拿姜二爷当靶子,他比萧睿华强不到哪去……当他想到姜璐瑶时,他犹豫了,也不敢让姜二爷受苦,面临危险。 即便以后姜二爷凭此机会富贵了,他依然没有脸去见爱护父兄极深的姜璐瑶,更别说让姜璐瑶心甘情愿的嫁给他了。 萧睿华反问道:“你说这么办?” “萧解元,谁也不是傻子,你同我说这番话,是想让我做推姜二爷做靶子的黑手是吧。”赵铎泽恨不得一拳砸死诡计多端的萧睿华,他果然没安好心。 利用他对徐广利的恨意,一石二鸟,只要赵铎泽做了,姜璐瑶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到时候,萧睿华既可以做扳倒佞臣的的大英雄仕途得意,又可以得到姜璐瑶的好感芳心。 一举双得,萧睿华果然是什么都能利用的杰出政客,阴谋家。 赵铎泽对同政客交手突然多了几分兴趣,仿佛比同秦王妃较劲有趣得多,况且……他是杨家的外孙,秦王世子……杨家秦王赵家留下的东西,理应由他继承。 以前他想着偷偷的把徐广利弄得身败名裂,只要能报仇就好,如今他不这么想了,以他以往的状态,杨家军怎么会听命他?哪怕他是杨家的外孙,能调动的人也有限。 只有名正言顺的为外祖杨家报仇,他才能得到残存的忠义之士的信任,追随,否则他不过是借着祖父辈余威逞凶的纨绔子弟。 “这苦,我受了。如果我不得皇上信任,被徐广利害了性命,我认命。” 赵铎泽将染血的证据放到怀里,站起身冷傲的说道:“你等我的消息,将来的好处本世子不会忘了你。” “世子爷,你此去很危险,也许陛下根本不会相信你……” “我知道陛下的心思,可这事我必须办。” 赵铎泽望着天边的夕阳,漫天的彩霞很美,如同姜璐瑶羞红的脸颊,紧了紧手中的证据,喃喃的说道:“我这条命是捡回来的,也许早在十八年我就该随母妃一起去了,既然老天让我多活了十八年,我就是死了也没什么遗憾的。” 把命还给杨家,还给母妃。 萧睿华眼看着赵铎泽远去,眯了眯入鬓的丹凤眸子,“秦王世子……我低估了你。” 不管赵铎泽怎么说,该做得他还是会做,不能因为赵铎泽的固而让倒徐失败,错过这等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萧睿华慢慢的合拢拳头,还有一句话没说,徐广利同庶母也就是姜二爷的亲祖母亦有染,当时他们父子同行,谁也说不准姜二爷生母到底是谁的骨血,因此徐家才会漠视她的存在。 “我能保证姜二爷会平安无事,且一生富贵,姜表妹,你得相信我……” 第三十九章 已经返回永宁府的姜璐瑶并不知道,危险即将降临到自己一家头上,同二太太说了两句话后,姜璐瑶去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兄长,有心叫醒他吧,又舍不得。 姜璐瑶捏了兄长的脸颊,嘟囔道:“睡死你得啦。” 二太太最近又从老夫人手中接了个好活,修缮后花园……二太太挺忙。 她虽然经常性以挖侯府墙角为乐趣,但是她非常不喜欢别人同自己一样,因此由二太太主持修缮的工程,下人们获得的油水最少。 不过在向老夫人报账的时候,姜璐瑶会帮着二太太贪墨一部分,可就算如此,工程所耗费银子也比旁人做监工时候少十分之一。 老夫人是不缺银子的,以前也不在意那些银子的支出,如今她有了逗弄姜璐瑶的心思,偏爱看一项冷静精明的孙女在二太太面前囧囧有神的模样。 在她看来,用这点银子就能看见姜璐瑶犯难,挺值得。 由此一来,老夫人更为倚重二太太,惹得其余房头都很眼热,即便他们再多的不满,也不敢在老夫人面前言语,只能背地里诅咒老天爷偏心。 二太太也晓得自己的本事,晓得全靠着女儿才有今日,也不是老夫人交给她什么工作,就做什么工作,太难,太累,太耗心血的活儿就是有再多的油水可以扣,她也不接的。 按照二太太的话说,自己女儿不心疼,谁心疼? 老夫人有几次给二太太的大生意都被她直接以能力不足给推了,本想‘锻炼’姜璐瑶能力的,谁知其母根本不领情。 老夫人对二房一家人异于常人的表现,慢慢的适应了许多。 眼看着二太太和姜二爷继续优哉游哉的过日子,把女儿的话当做圣旨……老夫人暗想,也只有这样父母能养出姜璐瑶。 姜璐琪先于姜璐瑶回来,一进门四太太就看出她不妥当,虽然心里怨恨女儿不懂事,可总归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姜璐琪寻常时会带着一抹难以消除的哀怨,四太太不明白从小没受过苦的姜璐琪到底为何哀伤。 “你是怎么了?外面变天了?手怎么这般凉?” 四太太握着姜璐琪的双手,又是心疼又是无奈的说道,“琪儿,你父亲就想承爵,你就别再蛊惑他了,永宁侯爵位在他头上,总好过在你二伯父头上。你一直很懂事,很听话,咱们家也指望着你父亲能高官厚禄……” 姜璐琪失魂落魄,只觉得身体像是陷入寒潭之中,骨头缝隙中都透着一股渗人的寒气,四太太说了很多话,她一句都没听进去,只是想不明白赵铎泽为何没去截下徐瑛。 他不想为杨家报仇了还是说他发现了什么? “琪儿。” “娘……” 姜璐琪神色茫然恍惚,莫非如今她在做梦?咬了咬嘴唇,很疼,不是梦! 前生的伤痛一样刻骨铭心,她能确定前生也不是梦,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赵铎泽不被罚去看守皇陵,不同将来的首辅权臣闹翻……秦王妃岂不是很失望?赵铎泽还会走上那条丧尽天良,无恶不作的不归路么? 会的,赵铎泽本性恶劣,是猪狗不如的畜生! 姜璐琪只要一想到他做下的恶事,就觉得恶心想吐。赵铎泽,你就是禽兽不如的畜生。 “娘,我不是不想父亲承爵位。”姜璐琪那张脸比苦瓜还要苦涩,眸子含着莫名的哀伤泪水,“如果没有同秦王世子的婚约,我又怎么不想做侯爷千金?您和父亲就不能听我一句么?秦王世子真真不是良人,父亲若是有他做女婿,将来会被他牵连致死的……” 噗通,姜璐琪跪下了,“娘,我宁可死在您面前也不能嫁给他。我保证,只要二姐姐嫁去秦王府,我立刻让父亲从二伯父头上夺下世子的位置。” “不用了。” 四爷冷着一张脸走进了房门,淡淡的说道:“大哥为国子监祭酒等鸿儒刊印文稿,鸿儒在进宫给太子爷讲经时,称赞大哥有心向学,尊师重道……太子爷将此事传给了皇上和内阁,方才皇上下口谕,表彰嘉奖了大哥。母亲和父亲商量过了,把大哥也记在名下,虽是冒充嫡子,为一般人家不耻,但侯府……就没有一个真正的嫡子。” 在族谱上,只有记名嫡子才会列在嘉敏郡主名下,其余庶子虽然也叫老夫人为母亲,但他们是妾生子。 姜璐琪愣了好一会,喃喃的说道:“大伯没有待嫁嫡女,他是不可能做世子的,父亲不必太担心大伯……” “混账话,难不成你大伯不可过继你们姐妹充作嫡女?你得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秦王世子方才还在宫里讨得了太后和陛下的欢心,太后娘娘留他就住在慈宁宫,这是多大的荣耀?就算是对太子爷,太后娘娘都没这么看重,别看太后已然年过八十,但眼不花,精神得很,便是皇上都不能不听太后娘娘的。” “所有人都晓得秦王世子地位稳若泰山,不说才学上佳,但风评也不错,品貌出色,多少闺秀想嫁他都嫁不成,你有什么资格嫌弃他不好?” 四爷戳了姜璐琪的脑袋,气急败坏的说道:“以前只有二哥还好,如今再加上被皇上评为以文载道的大哥,我看爵位如何都到不了手,一旦父亲过世,咱们就等着被赶出侯府去吧。” “你看好她,别再让她再给我惹下祸事,承爵的事,不用你来操心。将来我做了世子,便是秦王世子瘸了盲了,你也要给我履行婚约。” “父亲……” “够了,我不想再听你的废话。” 四爷叮嘱四太太看好姜璐琪,转身去了书房,晚上都没回正房,直接在小妾房中安寝,四太太差一点咬碎了帕子,对姜璐琪更多了一分的怨恨。 深宫大内,寂静无声。 被留在慈宁宫的赵铎泽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一闭眼睛就会想到今日发生的一切……冷汗侵湿了他身上的亵衣,突然他从床榻上翻身而起,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棂照射在他满是冷汗的额头,五官略有扭曲,深邃的瞳孔存着一抹疯狂暴吝,揪着亵衣的衣领,他大口喘着粗气,仿佛又回到了被母亲抱着他自尽的那一刻…… 她是疼爱自己的,要不也不会最后心软,他应该早在十八年前就死了。 赵铎泽按住了砰砰跳动的心,瑶瑶,我还有你。 因为长房姜大爷也被记为嫡子,侯府自然少不了一番的热闹,别管三爷,四爷背后怎么诅咒,当着大哥的面,他们贺喜时显得非常有诚意,侯府各房头其乐融融,兄友弟恭。 姜二爷坐在酒桌上,大快朵颐,这顿丰盛的晚宴是长房掏得私房银子,各种生猛海鲜,山珍海味可着劲上,姜二爷有大吃一顿找找平衡的心态,毕竟书局的主意是自家闺女想到的,却硬生生的被大兄分薄了利润。 “听说纹瑾准备考秀才?” 姜大爷对老二也是心存感激,毕竟像老二这么傻的人不多见。 姜二爷点点头:“我儿子是准备考秀才。” “侄子早就该用心上进了,考秀才的事交给我,我来帮他想想折,像咱们家的孩子,哪能屡试不中的?进士举人固然得凭着才学,可秀才……老二你也该不关心侄子了,早就应该求我,让侄子蹉跎这么多年,哎,我身为母亲嫡长子,怎能不照顾兄弟子侄?” “那就麻烦大哥啦。” 别人因为嫡长子那个词皱了皱眉,姜二爷就没嫡长子这个概念。 既然他想帮忙,不是省了自家的事儿? 方才瑶瑶还念叨,要走走后门什么的,姜二爷把所有认识的人数了一圈,他发觉,自己的狐朋狗友根本帮不上忙,就算有能说上话的,走关系是要银子的,有姜大爷这样的冤大头送上门,姜二爷怎么都不会往外推。 姜三爷,姜四爷也想在老夫人面上表现出很有能力,很友爱的一面,纷纷开口说:“我等也会帮忙的。” “我在翰林院更方便一点,侄子考秀才的事情我自当略尽绵薄之力。” 姜二爷被兄弟们的热情感动了,举起举杯道:“多谢诸位兄弟,今日不瞒兄弟们说,有你们帮忙,我也可以有更多的功夫出门约战赵王殿下,赵王养虫不行,偏爱在我面前充好汉,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以为我这么多年是白混的?我家小子的考秀才的事情就拜托诸位兄弟了,赶明儿,他中了秀才,我赢了通杀赵王,咱们府上也算是双喜临门。” “……” 姜大爷等人面面相觑,果然不能太高估了老二。 隔着屏风后的酒席上,老夫人听了姜二爷的大话,差一点没拿住筷子,忽略了长媳等人嘴边的嘲笑,瞄了一眼为二太太剔除骨头的姜璐瑶……这丫头倒是个孝顺的。 “祖母,您也吃。” 姜璐瑶感到祖母的目光,笑着把剃掉鱼刺的鱼肉送到老夫人面前,“我弄得挺干净,您尝尝看,鱼肉很新鲜。” 就凭祖母把姜大爷弄成记名嫡子,别说伺候老夫人用膳了,就算是给老夫人倒洗脚水,她都乐意的。 这其中固然有姜璐瑶的设计,若是老夫人不肯认,便是皇上把姜大爷夸成一朵花也没用。 “唯利是图,拍马逢迎,你同老二真真不似父女,他怎么生出你这么个鬼精灵?”老夫人尝了一口鱼肉,点评了姜璐瑶的谄媚举动,便是晓得她的鬼心思,老夫人就是喜欢姜璐瑶这份‘谄媚虚伪’ “二姐姐可不简单,往常就没见对祖母有多孝顺。自打二伯父成了记名嫡子,二姐姐总是围着祖母转,把我们这些往日一直孝顺祖母的人可都给比下去了。” 姜璐珠话语里透着嘲弄,酸意,指责姜璐瑶孝心很虚假,只是为了得到好处。 姜璐瑶笑盈盈的说道:“孝顺不分前后,只要用心就好,三妹妹想要在对祖母孝心上赢我,还要加倍努力才是,我也晓得自己做得不够好,也希望三妹妹加油超过我,我盼着三妹妹把我比下去呢,左右都是孝顺祖母。” “……” 姜璐珠面色难看极了,姜璐琪瞪大了眼睛,仿佛第一次认识二姐姐一般,上辈子姜璐瑶没这么‘无耻’‘直爽’,直到最后,姜璐琪才知晓姜璐瑶在姐妹们中间不显眼不仅仅是为了藏拙,而是她表现得再好,也不能让她嫁个好夫君。 她和萧睿华的婚事,是当年已经做太子太保的徐大人促成的。 如今,徐大人还会帮忙姜璐瑶吗? 姜璐琪被一系列的变化弄蒙了……还是让姜璐瑶早一点去做秦王世子妃为好,至于萧睿华……姜璐琪一直难以忘记萧睿华对姜璐瑶的深情专一,更难忘记萧睿华将来是怎样的风光无限。 重生了,她要过得比上辈子更好。 老夫人享受着姜璐瑶的侍奉,不知不觉间胃口大开,教导在坐的孙女,“真心和假意又有什么关系?二丫头不是站在我身边侍奉我吗?” 好吧,老夫人才是大杀器,也是,真心,假意对祖母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四房儿子儿媳,孙子孙女在她面前演了一辈子的戏,她耍猴耍得也很开心呐。 自此之后,姜大爷时刻端着嫡长子的架子,关爱兄弟,上孝父母,有他顶在前面,姜二爷恢复了以往游戏人生的常态,同赵王在斗蛐蛐的国度里展开了殊死的较量。 一来二去的,他同赵王反倒结下了很深的战斗友情。 时常探讨怎么玩得更尽兴,怎么花钱,怎么喝酒……饿,当赵王吹嘘玩女人时,姜二爷总是一本正经的表示,这方面我不熟。 赵王虽然是没有继承帝位希望的皇子,但每年的俸禄很多,皇上也经常给他赏赐美人,所以他很大方很有义气的表示,可以带姜二爷领略名妓风姿,甚至可以送姜二爷两个江南瘦马。 “不行,我若是做了禽兽不如的事,会被我闺女念叨死的。我要管好护腰带……闺女若是不认我,我哪还有心思斗蛐蛐养虫子?” “你闺女也太霸道了吧。” “谁让我没能能耐呢。”姜二爷灌了一口酒,叹道:“不过话说回来,我如果领回去瘦马什么的,如何有脸见夫人?她嫁给我已经够委屈得了,我可不想看见她落泪。” “你闺女多大?”赵王目光很认真,“我家老二是庶出,你若是看不上的话,我让老三做你的女婿如何?老三是我王妃最小的嫡子,备受王妃疼爱……“ “虽然我没心思做永宁侯世子,可你也不能太过小看我啊,姜家同秦王世子是有婚约的,没准哪一日我就成了秦王世子的岳父呢,秦王世子可比你老三强多了。” 姜二爷非常看不上赵王的三儿子,按照女儿的话说,太能装逼!总认为自己才是标准的皇族子弟,面上虽然大度,内心非常阴暗,就算是同赵王联姻,他也不能将宝贝女儿嫁给老三。 反倒是老二,虽然有些见风使舵,但能同自家儿子玩到一块去,想来人品不会太差,最重要得是,女儿能把儿子教导得去考秀才,想来同儿子半斤八两的赵王二子对女儿来说应该是手到擒来的。 姜二爷是个好父亲,他已经开始帮忙姜璐瑶选择夫婿了,以自家女儿的性情,最好嫁个肯听妻子话的男人。 赵王笑着摇摇头,提着鸟笼子从椅子上起身,“如果你做了秦王世子的岳父,我绕着京城背着你跑上一圈,走啦,你养蝈蝈还行,可论起调教鸟儿,我甩你八条街,你这只云雀先放在我这,过几日等它开口唱歌,我再还给你。” “你可得帮我好好侍弄,这只云雀是我闺女选给老夫人的。” “……” 堂堂赵王沦为了为姜二爷养鸟的人,赵王心里有点堵,可谁让他挺中意姜老二呢? 人和人的缘分,有时候很难说清楚。 比如,姜二爷送走赵王后,迎来了一位年轻俊秀的公子,“在下姓萧,名睿华,是江浙乡试的解元。” 历数往年江浙乡试的解元,在大明朝都是很了不起的人物,姜二爷读书不行,对读书好,脑袋好的人很敬佩,坐正了身体问道:“萧解元有何事?” “我还有个妹子,名灼华,取自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宜室宜家之意。” “好名字。” 姜二爷瞪大了眼睛,这名字同他有什么关系?“萧解元,我有夫人的。” “……” 萧睿华一口气憋在心底,“我不是来做媒的,也晓得您有夫人,还有女儿和儿子。” “哦,我儿子好像有了意中人,抱歉喽,萧解元。” 萧睿华捏着茶杯,深吸一口气道:“在下的妹子就是令公子的意中人。” “是吗?”姜二爷对萧睿华猛然间热情了不少,亲自给他倒了茶,想了一会疑惑的问道:“您确定不是来做媒的?” 萧睿华如何也想不到同姜二爷说话会如此费劲,姜璐瑶平时是怎么督促父兄的?能听懂人话不? “莫非你反对你妹妹嫁给我儿子?不要啊,我儿子很好的,他有我的风范,我家家底也挺丰富的,就是我靠着卖蝈蝈……也能凑足一份很好的聘礼。” “姜伯父,您能不能先听我说。” 萧睿华恨不得拿点心堵住姜二爷的嘴,今日他是不是来错了? “我儿子已经熬夜苦读考秀才了,解元老爷可不能言而无信啊,要是你反悔,我儿子的苦不就白遭了?他多亏啊。” “我不是来反悔悔婚的。” 姜二爷拍了拍胸口,长出一口气,眼巴巴的看着萧睿华,“你保证?要是你毁婚,我可当听见哦。” “我发誓,我保证把妹子嫁给姜纹瑾。”萧睿华咬着牙,妹子将来得多辛苦啊,有这么个公公……悔婚?还是算了,姜二爷虽然愁人一点,但好在是真心疼爱儿子的父亲。 萧睿华见姜二爷目光落在蝈蝈上,眉头锁得更紧了,自己发誓后,就没大用了……“姜伯父。” 姜二爷尴尬的一笑,“你有大事呢,就去找我闺女,既然不是来悔婚的,找我……嘿嘿,我怕耽搁了你的大事,你可去京城打听一下,我从来没办过正经事,吃喝玩乐哪都有我。” “你活得真是滋润!” “哈,我闺女也这么说,我闺女还说,人活一生,自在最为难得,她的意思是说我拥有了难得的自在,比很多人活得都好。” 萧睿华一项能言善辩,但面对姜二爷,他发觉自己口舌笨拙了,反而跟着姜二爷的思路走,这是没有道理的啊。 “姜伯父过得自在,小侄很钦佩,然您就没想过给儿女留下点除了虫经之外的东西?” “银子在我夫人手中,田产地铺我家也有一些,刨除给瑶瑶的嫁妆外,都是我儿子的。” “我是说,功名利禄!” “功名?”姜二爷烦躁的揉了揉脸颊,“我不是说过,大事别找我吗?一听功名,我就觉得好沉重,哪还自在得起来?” 萧睿华保持着极高的涵养,本来他准备以大义游说姜二爷,见了面,他跟姜二爷说大义能把自己憋死,不如从儿女的前程说起,也许能取得不错的效果。 “有功名才有利禄,纵使你给儿女的银子田产再多,一旦二房失去永宁侯府的庇佑,银子能不能保得住都难说,莫非姜伯父想让我那将来的妹夫一辈子无法出人头地?做个贵人们使唤的人?” 姜二爷沉默下来,萧睿华加紧道:“想来姜伯父也有体会,在贵胄面前,您可曾有过扬眉吐气的时候?您纵使侠骨柔肠,精忠报国,可有人称赞您?” “你到底想说什么?”姜二爷越来越糊涂了,他听不懂啊。 “今日我来是为了送你一场富贵,也是为我的妹子将来着想,我为解元,将来是可以照顾妹婿,但身为男子,依靠妻族提携,他脸上焉能有光彩?” “我明白了。”姜二爷一拍大腿,眨着眼睛道:“你是来给我算命的吧,是不是我将来会大富大贵?” “……” 萧睿华有点怀疑,自己朋友调查的徐家秘辛是不是准确的,姜二爷真有徐家人的血缘吗? 第四十章 从江南来的那位姓吴的朋友不仅带来徐广利的罪证,同时他还说过徐广利的八卦,别看徐广利今年年近七旬,在外人眼中是一位官甚重的封疆大吏,在徐家,他明着有好几房小妾,暗地里的姘头不晓得有多少。 好色是徐家子弟的常态,依附徐广利的徐家族人很多,拖家带口投靠徐广利,怎么也得付出点代价。 徐广利虽然好色,可他政绩出色,牧守地方也算清正廉明,多几房小妾或是同别人的妻子有不正当的关系,算不上大错,况且男欢女爱你情我愿,只要没人检举告发,徐广利自然可以继续做他的封疆大吏,辅政重臣。 即便传出些许的风声,徐广利也会用别人为自己顶缸,所以他几个兄弟风评都不怎样。 “萧解元好好看看我面向,仔细看……”姜二爷几乎将自己的脸庞凑到萧睿华的眼皮子底下去,“有高人说我闺女将来大富大贵,做一品夫人,就没一个人说我有富贵命的,都说我是指望着别人吃喝不愁,其实我也想为儿女做点什么。” 文武不成,姜二爷想建功立业都没机会。 不过,建功立业太累,太好心血,姜二爷认为还是吃喝玩乐比较适合自己。 萧睿华认真的端详了姜二爷许久,既然有心将妹妹嫁给姜纹瑾,他会打听姜二爷一家的消息,有人说姜二爷傻,有人说他憨,也有人说他好打架,更有人说嘲笑他没用……但是诸多消息中就没有一条说明姜二爷好色的。 姜二爷到底同徐家有没有关系? 萧睿华有点拿不准了,之所以敢让姜二爷做靶子,就是因为姜二爷身上的徐家血脉。 徐广利虽然好色,但其妻妾只给他生了一个宝贝儿子,孙子到现在还没弄出来一个,倒是他偷人得来的女儿很多……也许他做得错事太多受到了老天的诅咒,他的私生女很少有活得长久的。 不是暴毙而亡,就是横祸惨死。 更别说给他留下外孙了,所以徐广利非常注重血脉,对自己的血脉异常护短。 只要姜二爷身上有徐家血脉,不到万不得已,徐广利是绝对不会将他置之死地的,只要皇上心存怀疑,徐广利就无法从入京辅佐太子,再爆出是徐广利陷害了忠烈杨家后,皇上根本不会留下他。 可眼下看姜二爷,很难同徐广利联系到一处。 “到底怎么样?我什么时候能富贵?” “姜伯父,可曾听过忠烈杨门?” “杨家将的故事?我听过,不就是抗金名将,酒馆茶楼有说书的人说杨家将,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啦,我……”姜二爷左右看了看,小声对萧睿华道:“你说杨令公倒是挺厉害的,七子八婿,他还有能耐打胜仗?你看我,没什么事,可这些年过去了,只有一子一女,哎,人和人真是不能比啊。” “不是北宋杨家将,是我朝的忠烈杨门!”萧睿华的思路已经彻底被姜二爷搅和乱了。 “哦。” 姜二爷点了点头,“我只知道杨家是秦王世子的外祖家,如果不是因为有婚约,我可能这点都不知晓。” “十几年前的震天冤案你不知道?” “听说过,没什么兴趣。” 姜二爷手指敲了敲关在竹筒里的蝈蝈,蝈蝈随着他敲击,发出鸣叫,仿佛这是他们独特的交流方法,“既然萧解元不是来悔婚,也不是来给我算命,那我先走一步。“ “姜伯父就不敬佩杨帅么?杨帅,英年早逝的秦王,以及令尊,可有同袍之谊。” “看看你说得这三个人,哪一个有我过得自在快活?杨帅死于千刀万剐,老秦王无疾而终,我父亲……他倒是比那两位强点,但一辈子没少同母亲较劲,也是,如果不是同母亲较劲,没准他也会步那两位的后尘,所以说,福兮祸之所伏,儿女情长也不见得都是坏事。” 萧睿华再难找不到开口的勇气,也有心再也不同姜二爷交谈,今日就当他白来一趟。 “萧解元到底打算说什么?请明白无误的告诉我,我脑子不好用,你要是不说,我可就真走啦。” “您……” 在萧睿华觉得姜二爷智商为负数的时候,姜二爷突然聪明了,作为解元被自称脑子笨的姜二爷弄得不上不下,萧睿华不知是不是该为自己大哭一场,自己的智商可能不高。 “你别奇怪,我方才不是故意耍你,我所说的话,都是我最初的想法,直到现在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何来茶楼见我。可是我闺女交代过,但凡靠近我说话神神叨叨,同我说大事,说些我听不懂不明白事情的人都不是好人。” “……”萧睿华只觉得喉咙发苦,不敢说自己是好人,可按照姜二爷的说法,自己怎么就像个小人,“令爱真乃高见。” “那是,要不我能在京城混这么久而没出事吗?我闺女教我了好多在外面玩的条例,每一次来找茬的人,我都能发现其险恶用心。方才我说的那条从来没有实践过,不是今日碰见了萧解元,我还不知道好不好用呢。看在你妹妹是我儿子心上人的份上,即便你是坏人,我也会留下听听你的目的。即将做亲家,你有难处,我一定帮忙。” “谢谢啊、” “没事,没事,谁让我儿子看上了你妹妹呢。” 姜二爷大方的摆手,萧睿华苦涩一笑,“既然伯父是个明白人,又肯帮忙,那我就长话短说,我这有一份证据,需要有人上达帝听。” “这事有点大……我不够上朝资格啊,就是想帮你转交也见不到陛下。” “您如今是嘉敏郡主的儿子,又是永宁侯的嫡子,自然上得去朝廷。我也不瞒您,这桩证据涉及杨帅当年的冤案,只要能让陛下疑心,伯父您就是杨门的大恩人,功成后您必然会得到好处,或是继承爵位,或是永享富贵,您不用再依靠儿女而富贵,反而可以荫萌姜纹瑾。” “我不觉靠女儿得富贵有什么丢人的,反而我很高兴啊,证明我养出了个孝顺的好女儿,这辈子我起码有一件事是旁人比不了的。” “……” 头疼感觉又来了,萧睿华被姜二爷堵得哑口无言。 ”如果我不送罪证见皇上,你是不是会重新考虑令妹同我儿子的婚事?” “姜伯父……我只希望我妹妹能过幸福富足的日子,我只有这么一个妹妹……” 萧睿华明白利用姜纹瑾是攻破姜二爷的唯一机会,本来按照他的心思,即便姜二爷不送罪证见皇上,他也不会反对萧灼华同姜纹瑾的婚事,妹妹连太子侧妃都舍了,如此可见她是真心喜欢着姜纹瑾。 姜纹瑾虽然憨厚了一点,胜在对妹妹真心真意,肯听妹妹的话,萧睿华可以算计任何人,但不会利用唯一的妹妹,他也有自信不靠妹妹嫁入名门,他依然可以功成名就。 这些话,他此时不好同姜二爷说起,只能似是而非,让姜二爷误会,为了大局……萧睿华明明知晓这么做没错,可心底隐约间多了几分不舒服。 姜二爷把蝈蝈笼子放到耳边,认真的听了听,长叹一声:“老朋友,我们得有一阵见不到啦,瑶瑶给你喂食时,你就将就着用点,等我回来,再给你做好吃的。” “把罪证拿过来。” “姜伯父。”萧睿华此时反倒不想拿出证据了,“您不再考虑考虑?” “其实我女儿还说,她很强,很能干,只要她用心可以破一切的阴谋诡计,她说有人威胁我的时候,一定要告诉她,一切交给她来解决,只要我能平安就是胜利。” 姜二爷唇边勾出一抹笑容,“这些年我一直拖累她,作为父亲总该给儿女留下点值得骄傲的事儿,杨门冤案我是知道的……我不想做你口中说的英雄,只是帮一把儿女。” “您的意思是?” “万一瑶瑶将来嫁给秦王世子,有我这番举动,秦王世子哪敢对瑶瑶不好?我能为她做得事情有限,每个做父亲的人都希望儿女能平安幸福。我家小子非常爱慕令妹,若是娶不到她,我怕他会大病一场。” 姜二爷把罪证往怀里一揣,站起身伸伸胳膊,对萧睿华道:“这顿你结账。” 强烈反差让萧睿华彻底晕了头,姜二爷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姜二爷头也不回走出茶室,扬声道:“记得帮我把蝈蝈送回家,交给瑶瑶照顾。” 茶桌上蝈蝈鸣叫声依然清脆,萧睿华听出一丝的不舍和悲伤,抬起手臂好半晌才慢慢的放到了蝈蝈笼子上,此时自己又什么资格再去见姜璐瑶? 他为了达到目的把姜二爷陷到了险境,在酒楼茶肆自在度日的姜二爷才是最快活的,姜二爷根本不需要功名利禄…… 此时他明白了秦王世子的决定,他比不上秦王世子……明明他做出的选择是最正确的。 永宁侯府,姜璐瑶把最后一篇八股文用标点符号分开,甩了甩胳膊,分割八股文绝非易事,不仅要段得恰当,语句通顺,还要顾及到背诵的难易程度…… 姜纹瑾揉着眼睛,敬佩道:“小妹,你太厉害啦。比以前好背不少,这回我不会再一篇都记不住了。“ “那您能记住几篇?” “十篇八篇不成问题。” “……” 姜璐瑶抬手给了自己傻哥哥一个脑蹦,“你记不住二十篇,我扣你一个年的零用钱。” 只是考秀才而已,八股文相对简单,又被姜璐瑶重新标记过,姜纹瑾再背不下来的话,姜璐瑶只能想着怎么走后门了。 “好吧,我努力,努力。” 由姜璐瑶看着,姜纹瑾背书效果果然加快了许多,难背的地方,姜璐瑶会一句一句的掰开了揉碎了的讲,直到姜纹瑾弄明白为止,两人在书房里背到掌灯时,姜璐瑶看了一眼外面,纳闷道:“这么晚了,爹怎么还没回来?今晚有他最喜欢吃的烤鸭,他怎么可能不回来吃饭?” “小妹别担心,有烤鸭的晚饭,老爹就是在天边也会飞回来的。” 姜二爷对烤鸭的热爱已经超过了任何人或者任何事儿。 “二小姐,府门口有人要见您。”茉莉在书房外回禀。 “谁?” “蒙着面,奴婢也不晓得,不过他说事关二爷,请您快点出门。” 姜璐瑶心跳猛然加速,关于姜二爷?老爹又惹下麻烦了?同谁打架了?还是把哪位贵人给揍了? “哥哥,你继续背书,我去去就回。” “要不我同你一起去?” “不用,在侯府外来人还能欺负我?爹爹性情,你也晓得,出不了大事,指不定又是老爹的某个朋友故意吓唬人,你跟去了,我反而不好报复。” “也好,有事的话,你一定要告诉我。” “嗯。” 姜璐瑶稳住了姜纹瑾,出了书房后,捂住了胸口,冷静,没事的,一定没事的,快步绕过影壁墙,见到门口的人影时,愣了好一会,“秦王世子?怎么是你?“ 天已经完全黑了,侯府门口有灯笼照明,来人的面容还是能看得清楚的。姜璐瑶出门时,来人除掉了脸上的罩面面具,露出小半张脸,赵铎泽一听姜璐瑶认出了自己,严峻的脸庞多了一丝得意,瑶瑶还是关心他的,仅凭着小半张脸和身影就能认出他。 “我跟你说件事,你先别急。” “什么事?” “你父亲进了天牢……” 姜璐瑶听见这个消息,如同五雷轰顶,身体向后仰,赵铎泽顾不上男女有别,一把揽住姜璐瑶的腰肢,“你别急,别急,不是还有我吗?” “他怎么会进天牢?”姜璐瑶闻到了赵铎泽身上传来的汗水味儿,晓得他是匆忙赶过来送消息的,心底对他多了一分感激,如果是别人告诉她这个消息,她可能没这么容易冷静下来,“详细情况是怎样的?我爹不可能做下罪大恶极的错事。“ 以现代人的观点,进天牢就等同于判死刑。 文艺作品里,忠臣良将都是在天牢被赐死的,姜二爷既不是被陷害的忠臣良将,又不是恶贯满盈的奸佞,怎么会进天牢那个鬼地方? 赵铎泽想要多搂姜璐瑶一会,因为他也即将进天牢去陪首告徐广利的姜二爷,他不知还不能不能从天牢里活着出来,虽然他和萧睿华都认为皇上会处置徐广利,但徐广利不是没有翻盘的机会。 姜璐瑶不是个肯给他便宜占的女子,又是在侯府门前,赵铎泽见她情绪稳定后,慢慢的松开了胳膊,“你爹很了不起,直接拿着江南总督徐广利的罪证求见陛下。徐大人在朝野上下名声很好,被看做是将来辅政太子的人物之一,你可以想象,你爹在朝堂上造成了怎样的轰动。” “他从哪里弄来的罪证?是谁交给他的?” 赵铎泽将萧睿华的名字勉强咽了下去,由姜璐瑶自己想出答案,比他背后捅萧睿华一刀效果要好很多,萧睿华太危险,太狡诈,他既然同自己是情敌,就不能不防萧睿华颠倒黑白。 虽然姜璐瑶不是个容易骗的,可谁又能保证萧睿华不会成功? 赵铎泽很忌惮萧睿华。 “我爹的朋友中没有出色到能掌握徐大人罪证的人,我不明白即便有人想要告倒徐大人,为何让我爹放炮?他哪里有资格卷进大案中?” “你还真了解你爹和你爹的朋友。” 他没见有人这么评价其父的,没资格,放炮,这词用得恰当。 “皇上有没有让人彻查徐大人?” “没有。” “该死,昏君!” 姜璐瑶脱口而出,赵铎泽抬头看夜空上的星星,昏君……皇上可不就是昏君嘛,这话他早就想说了,一直没有勇气开口,如今从姜璐瑶口中听到,一样解气,一样爽。 赵铎泽对姜璐瑶涌起一丝知己的感觉。 “你爹被关押在天牢,徐广利是个小人,不过,你别担心,我……我帮你。” “你是不是知道我爹为何会告发徐广利?” “太聪明的女人不好,瑶瑶,有些事情我无法同你细说,我今日来除了告诉你父亲的消息外,另一件事是……如果我下个月还活着,你可不可以嫁给我?” “……” 姜璐瑶不知该答应,还是拒绝,被赵铎泽黑亮的眼睛注视着,她心底有酸涩,也有一分异样情愫。 “你不必回答我,如果我不死,你爹也不会死。”赵铎泽低笑道:“你父亲做了大英雄后,不做永宁侯世子天下人都不会答应的,请封世子是你们姜家的事情,皇上若是下旨,你祖母还敢违抗圣命?” “如果你死了呢?我爹会不会出事?” “……你就盼着我死?你心里除了你爹之外,就没装别人?” “你我非亲非故,为何要装着你?你哪好?”姜璐瑶在赵铎泽面前发泄深埋在心底的负面情绪,“如果你真想帮我,就让我进天牢看看他,不亲自同他说两句话,我不放心。” “没有圣旨,谁也进不去天牢。” 赵铎泽抓住了姜璐瑶的胳膊,问道:“你要去哪?” “我……”姜璐瑶眼底已经多了一层泪水,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可我总要为我爹做点什么,不能眼看着他在天牢里面受苦,我……我能做什么呢?这里不是……我什么都做不了。“ ”赵铎泽,我是不是很没用?平常时自我感觉能上天入地,任何难题我都能解决,其实我是顶顶没用的,眼看着他在天牢受苦,我却一点帮都不上。” 如果是在现代,姜璐瑶可以找最好的律师,走通关系,但在古代她连找谁都不晓得,见不到皇上,也找不到帮忙的人,她只能无能为力的眼看着事情脱离自己的掌握。 “瑶瑶,不是的。” 赵铎泽心疼的抹去她眼角的泪水,虽然此时姜璐瑶软弱得像是一个少女,不像以前对自己时的凶悍霸道,可他更愿意看以前笑容溢满自信骄傲的姜璐瑶,“你怎么会没用呢?一切交给我,有我在,我保证你爹安然无恙。” “相信我,好不好?” “你?” 姜璐瑶脑袋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一把抓住找铎泽的衣袖,厉声问道:“你是不是知道是谁鼓动我爹去首告徐广利?他是不是你……不对,不应该是你。” “我得仔细想想,冷静的想一想。” 姜璐瑶双手手心按着太阳穴,姜二爷连家都没回,直接进宫去首告徐广利,证明他是知晓回来,一定会露出马脚,而自己也会阻止他,以父亲听话程度,姜璐瑶不信他会不顾自己的意思,只可能是在今日有人把徐广利的罪证交给他,然后他进宫面见皇上。 在今日他碰到了蛊惑他告状的人。 赵铎泽很心疼推断整个事情经过的姜璐瑶,但他没出声打岔,瑶瑶到底会聪明到什么程度?他想知道,毕竟她是他认定的世子妃,越聪慧,对他帮助越大,他不用再一个人同一堆人战斗。 “你知道吗?我爹怕苦,怕累,怕死,怕疼,更怕麻烦,这辈子就想着吃喝玩乐,他没大本事,也没向上的雄心,更没心思为百姓谋得福祉,或是做青史留名的名臣。徐广利有罪也好,还是被人陷害,按照常理来说我爹不会关心的,便是有人许以重利,荣华富贵,他也不会动心才对,就算是动心,他也会回来同我商量,因为他怕我生气,不再管他。” 姜璐瑶泪水盈盈,呜咽道:“我怎么会不管他?” 赵铎泽伸出手臂,把无助的姜璐瑶抱进怀里,在她耳边道:“瑶瑶,我帮你照顾姜二爷。” “……他会做这事,只有一个可能,为了我哥哥或是我……徐广利同你有仇是吧,萧睿华想借着此此事上位是吧,你说我爹傻不傻,我最大的希望就是他能太平,而不是嫁人……男人多得是,我嫁谁不行?” 第四十一章 美人在怀,又是赵铎泽爱慕的美人,本来他应该窃喜加之怜惜美人一番。 怀里的美人美则美矣,说得话能让抱着她的人心灰意冷兼怒火冲天,赵铎泽抓住姜璐瑶的双手手腕,想要发火问她说得叫什么话?什么嫁谁都行? 他——家世好,背景好的优秀男人姜璐瑶看不到? 被水濛濛溢满哀伤无助的眸子扫过,赵铎泽心底的怒气一瞬间消失了大半,姜璐瑶脾气不好,嘴巴也不好,总是气人的言行的确挺难找到合心意的夫婿。 谁有他慧眼识珠?谁有他真正的怜惜,欣赏她? 赵铎泽将她的手放到胸口,压在自己心上,低声问道:“既然你说嫁谁不行,嫁给我怎样?我娶你,帮你孝顺姜二爷,你的亲人就是我的至亲。” 掌心似能感受到心跳,赵铎泽这句相当于求婚的话语直接穿透姜璐瑶的内心,“我……我……” “瑶瑶,我说话算数,我若不死,必来迎娶你。” 赵铎泽趁姜璐瑶惊魂未定,正在迷茫挣扎之时,慢慢的靠近她,向已经把姜家家丁按到地下的手下打了个眼色,跟随他的王府侍卫站在了姜家家丁身前,背对着赵铎泽和姜璐瑶两人,给秦王世子做坏事,提供了便利。 此时又是夜晚,虽有灯笼,可也不算是光天化日,经过永宁侯府的行人几乎没有。 赵铎泽不怕因此毁了姜璐瑶的‘名节’,况且他看到了在街角处的暗影,不是萧睿华是谁? “闭眼。” “……” 姜璐瑶竟然听了他的话,下意识的把眼睛闭上了,这不科学……嘴唇上多了柔软,她被秦王世子占便宜了,这次不是那次意外的初吻,是结结实实的吻在了一起。 心跳加剧,脸颊发热,种种迹象表明,她对赵铎泽有好感! 经验再丰富,她也是女人,被吸引自己的异性珍惜般的亲吻会有一种暖暖的,甜甜的感觉。 尤其是在姜璐瑶最无助,最迷茫的时候,对赵铎泽的吻抵抗力是最小的,不得不承认赵铎泽找了一个最恰当的时候表明心迹,一举攻破了姜璐瑶设下的层层心防。 “瑶瑶,等我。” 接吻很甜蜜,赵铎泽不愿意就这么离开,想永远同她在一起,可姜二爷还在天牢,如果他去迟一步,万一姜二爷被徐广利害了,他再没可能娶瑶瑶了。 他不想要个外表贤惠,内心冰冷或是只是因为他是秦王世子就嫁进来的妻子。 母妃自尽后,他除了发誓要报仇以外,也曾过下过决定,一定要好好的对待妻子,不会学父王,明明是个无情男人,却装作对母妃一往情深,如果当时父王能多主意点母妃,母妃又怎么有机会自尽呢? 父王……根本不想留母妃,否则母妃怎么连他都要一起带走? 她是怕自己在秦王府受委屈。 他的妻子,只能属于他一个人。赵铎泽强势霸道的搂住姜璐瑶,深深的吸了一口她身上的气息,“瑶瑶,除了姜二爷外,你心里不能有旁人,否则……” 不会放过被姜璐瑶放在心中的任何男人,姜二爷将来也要排在他之后,他再也不愿意明明只属于自己的东西却必须同人分享。 姜璐瑶不是东西,但人更是如此。 “否则怎样?” “让他在你面前慢慢的死去,然后……我会杀你。” 赵铎泽微凉的手指轻轻拂过姜璐瑶的脸颊,虽然唇边含笑,但却让人后背发凉,一切都证明,他不是在说假话,“你以真实对我,我必以真实待你。” “不想让我喜欢上旁人,也行。” 姜璐瑶扭了扭身体,怎么都挣脱不开赵铎泽的臂膀,好霸道,好凶残的男人,本来他是姜璐瑶最不喜欢的类型,可此时,不知怎么,姜璐瑶竟然有心停留在他怀里,“只要你足够出色,足够忠诚,我的眼睛只会看到你。” 女子变心原因很多,比如被丈夫所伤,或者有更优秀的男人出现…… 赵铎泽眼底的狠辣尽去,“你果然特别,那好,我就做你眼里最优秀的男人,你要记得,你这双眸子只能看我。” 放开姜璐瑶,翻身上马,赵铎泽命令属下,“走。” 十几匹马疾驰而去,永宁侯门前恢复了平静。 姜璐瑶独自一人在外站了好一会,缓缓的转身,如果赵铎泽能保护父亲,她为何不去试试爱上他? 父亲入天牢的事情一会便得传开,而且父亲告发的人是封疆大吏徐广利,皇上既然都没命人彻查徐广利,侯府各房头知道这件事后,还不得落井下石? 姜璐瑶抹去了眼角的泪水,进不去天牢,她还保护不住母亲和兄长? 绝对不能让其余叔伯把手伸到二房头上。 往侯府走的时候,姜璐瑶想着父亲首告徐广利因为身份不够,引不得皇上的重视,那秦王世子呢?看赵铎泽的意思,他手中也掌握着徐广利的罪证……如果徐广利涉及杨家冤案的话,姜璐瑶突然灵机一动,“萧睿华不可能错过这等机会,学生,他会利用在京城准备科举的学生。” 杨帅死得太冤,太惨,还没进入仕途的举子们保留了一定的热血意气,很容易被鼓动起来,文人被鼓动的话,百姓会闲着? 京城百姓同情杨帅的人家很多,每年杨帅生辰都有百姓偷偷的在杨家门口送上一份心意。 而杨帅的忌日更让各寺庙香火的香火终日不散。 本来徐广利和杨家的恩怨同姜璐瑶无关,她也不用费心思思考,可如今姜二爷已经告发了徐广利,他们就是不死不休的敌人……姜璐瑶去不了天牢,见不到姜二爷,只要徐广利被打倒,姜二爷就会被释放,皇上根本不会赐死他。 “小姐,您去哪?” “去找祖父,祖母。” 能帮姜璐瑶打听朝廷动向的人只有祖母祖父,她也只相信这两位闹分居的夫妻。 姜璐瑶冲进了祖父静养的院落,二话没说,直接拽着祖父就往外跑,口中喊着:“祖父,救命,救命。” 老爷子正对月小酌,被姜璐瑶弄得不上不下,不由得跟着姜璐瑶小跑,“怎么回事?谁出事啦?” “我爹。” “在哪?老二在哪出得事儿?” 老爷子在四个庶子中最亏待姜老二,虽然老二读书练武都不成,如果他能多用点心或是帮老二一把,老二绝不是如今的官职……其余儿子的仕途,他都关心过,也曾暗中帮衬了一把。 “这……这是……” 老爷子发觉姜璐瑶将自己拽到了老妻的院落,想要停下脚步,“二丫头……” 他同嘉敏郡主已经已经有五六年没碰面了,超过十年没说上一句话,两人一项是你过你的,我玩我的,彼此很有默契,谁也不会越过界。 “我爹等您和祖母救命呢。” 姜璐瑶站在老爷子背后,用尽全身力气将祖父撞了一个踉跄,“一个大男人不主动点,还算是男人?” 老爷子跌跌撞撞的进了房门,老夫人正在看佛经,听见动静,抬头一看……手中的佛经掉在了地上,板着脸,眼底却泄露了紧张,不安,“你……” “我……” 两个年过半百,头发花白的老头老太四目相对,嗓子仿佛被捏住了,谁也发不出声音。 侍奉老夫人的仆从同样震惊不小,毕竟她们都习惯了王不见王,今日是什么日子,怎么这两位碰到一起? 姜璐瑶从门外走进来,看了看两个闹别扭,彼此误会的祖父祖母……她不是婚姻调解员,也不懂这两位之间到底是为什么结下了怎样的怨恨,不是为了姜二爷,她也不会多事。 姜璐瑶跪在两人面前,对望甚至说谁也不肯认输的老夫人和老爷子被惊醒了,同时将目光落在姜璐瑶身上。 老爷子道:“你风风火火的把我弄来到底为何?” 不是我要来的,是孙女硬拽我过来的,你要搞清楚状况,我没认输,也没打算‘原谅’你。 老夫人不甘示弱,问道:“有什么事情同我说不行?你祖父在养病,你闹这出,不仅打扰他,而且对事情也没帮助。” 这位的意思是,老头子没用,我还没同你算账,还用你原谅? 屋子里火药弥漫,稍有火星,这两位就能对掐起来,难怪这么多年不见面,不说话,就这两位的脾气,见面不得火星撞地球啊。 姜璐瑶似在外面迷路且被人欺负的孩子总算找到了能做主的大人,哇哇哭诉委屈,“我爹……我爹被关进了天牢,祖母,祖父,我要爹!” “什么?” 两人同时立起了眉头,声音重合的问道:“你没听错?” 彼此又看了一眼,再一次同时开口,“老二怎么可能被关进天牢……” 尴尬,在他们中间除了尴尬外,再没别的东西,仆从早已经退出了门外,姜璐瑶也捂着脸大哭没空主意他们的默契,但他们无法忽视,纵然老夫人被永宁侯伤过,不再相信他,此时心底也多了一分旁的东西……老爷子呢,他恨不得把自己胡须一根根都揪下来,怎么可能同她想到一起? 姜璐瑶哭着却将事情讲得明明白白,“祖父,祖母,求求您,救救我爹,他不是故意的。” 永宁侯呆呆的说了一句,“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就去告发封疆大吏?不是故意找将来辅政重臣的麻烦?他故意的话,会做什么?去金銮殿骂皇上昏庸,好色?” “……” 姜璐瑶只敢说一句昏君,祖父这是要闹哪样?敢说皇上好色? 老夫人忍住甩永宁侯一巴掌的冲动,“二丫头别听他的,皇上还是明白事理的,陛下虽然没下旨彻查徐广利,但不意味着皇上不会私底下调查,徐广利毕竟在朝野上下名声很好,牵一发而动全身,皇上不能不慎重,徐广利在江南可是经营十好几年了。” “哼。”老爷子扭头继续揪胡须,“徐广利算什么?当年皇上连杨帅都敢千刀万剐,他又……他还有什么是不敢做的?拿下一个徐广利只要皇上动动嘴……徐广利?” 老爷子眼睛快掉出来了,大骇的看着姜璐瑶,“你说老二告发了徐广利?” “是。” “怎么会?他……” “糊涂!” 老夫人拽了永宁侯一把,摇摇头压低声音道:“你想说什么?当着孙女的面,你正经一点行不?” “……”老爷子低头看老妻拽着自己手腕的手,这些年没见了,她的手也都是褶子了,以前是很嫩,很软的,手背嫩得能掐出水来似的,“有人利用了老二。” 柳氏死后,永宁侯姜家同徐广利的关系就断了,两面有过默契,谁也不再提这件事,柳氏只是个戏子玩物…… 在杨家冤案发生前,永宁侯有步骤的退出了朝堂,只弄风月,不再管任何事儿,也因为柳氏身份上的尴尬,老爷子对姜二爷并不怎么好,他对徐广利的坏印象连累了姜二爷。 老夫人方才一时情急抓了他,见他冷静了下来,慢慢的松开了手,扭过头去看姜璐瑶,“二丫头,你想别急,你父亲纵使在天牢里,也不会有事的,一会我让人去天牢上下打点一番,怎么也不能让老二在天牢受苦。” “多谢祖母。” 姜璐瑶磕头道谢,她愿意出银子也找不到打点的人,嘉敏郡主和永宁侯的名头才管用,老爹的狐朋狗友大多是米虫,酒囊饭袋……在家族里根本没发言权,当然他们家族也不会轻易涉及到这样的大案漩涡中。 “好啦,别哭了。” 老夫人拽起了姜璐瑶,为她拂去泪水,“你把侯爷搬出来,绝不仅仅是让我出钱帮你爹打点吧,还想到什么,都说出来,我帮你参谋参谋。” “我觉得父亲是为我和哥哥才会犯浑去告发徐广利的,此事的幕后指使一定是萧睿华,就是江浙乡试解元,他是有名的才子,在仕林中很有声望。我哥哥同他的妹妹有情……“ “老二这点倒是挺好,像是个好父亲。书局刊印的历年科考真题扉页上的劝学诗是萧解元写的?” “嗯。” “二丫头倒是结交了个不错的人,给姜纹瑾找得妻子也不错。” “祖母……我没想到父亲会被萧解元当枪使,可眼下事情都发生了,再责怪萧解元于事无补,不如……掀翻徐广利!” 姜璐瑶露出了一抹狠辣,封疆大吏有怎样?伤害了父亲,照掀不误,”萧解元谋而后动,我想他一定会利用他在仕林中的名声鼓动热血男儿同他一起上书。” “你想怎么做?”老爷子在旁插嘴,对自家孙女刮目相看,血缘真是个奇妙的东西,老二只晓得玩乐胡闹,他闺女却遗传了自己的精明,“说说看。” 老爷子暗自遗憾,姜璐瑶怎么就不是孙子呢?永宁侯若是能交给姜璐瑶,根本不用他再操心。 “不知道朝廷的动静,我想不出来,我只晓得,萧解元匆忙将罪证交给我爹,等得怕是五日后的杨帅忌日,他想让京城百姓也加入进来……可我想,既然京城百姓都怀念杨帅,那么受过杨帅恩泽的边境百姓呢?他们是不是更加无法忘记杨帅?还有……” 老爷子目光如电,拍案叫绝:“还有杨帅统领过的将士,他们被打散分布在军中,但袍泽情,将帅恩散不去,即便我只在杨帅麾下出征过一次,都无法忘记杨帅。” “我记得……记得……”老夫人想了好一会,“上次送来的邸报上写着,皇上要调辽北,宁远,建州,朔方等八地总兵回京述职,他们中多是跟随杨帅且继承杨帅志向的人。“ ”着啊,皇上这次有难啦。“ 老爷子笑得很是开怀,啧啧道:“这几家总兵进京,再赶上老二翻出杨家冤案,皇上就算为了安抚八大总兵也不敢不问罪徐广利,就算徐广利是封疆大吏,劳苦功高又怎样?天下能干的文臣不是只有他一个,皇上为太子选徐广利,并非是因为他的才干,而是他威望不错,再加上年近七旬,体力维持不了几年,等到太子能掌握朝政后,处置年老体衰而且没有后代的辅政大臣比处置身强体健的大臣容易的多。“ ”如果老二告发属实,徐广利果真是卖友求荣,谋算杨家的黑手,太子只需要露出一丝消息,徐广利就得众叛亲离,啧啧,皇上真是好算计啊。“ 老夫人紧抿着嘴唇,姜璐瑶眨着星星眼,祖父好厉害,分析得面面俱到,难怪当年三大领兵大将,只有他还活着,功劳最高的杨帅死得很惨,老秦王死得无声无息……在皇帝手下做将军,少动点脑筋都不成。 “我去同萧解元说一下吧,让他自己去想怎么将事情闹得更大。” “哦?”老爷子笑着问道:“我以为你会求我帮忙,八大总兵我认识六个,剩下两个在我出征时,他们还在做校尉。” “祖父好不容易退出来,不必为我父亲再牵连进去,况且,萧解元算计我爹,因为我将来的嫂子,我不能同娘和哥哥说,但是不让他劳心劳力,我心里也不舒服呢。” “我看这个萧解元这次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丢了一个稀世珍宝,把你爹推上了世子之位,你和秦王世子的婚姻再没任何障碍。” 老爷子摇头晃脑,感叹萧睿华的得失。 老夫人问道:“消息是秦王世子告诉你的,你和他?” “见过两面,说过几句话,我也打过他……”姜璐瑶越说声音越小,脸颊越红,“然后就熟悉了。” 她这幅含羞的样子不仅仅是熟悉,老夫人放下了心事,如果彼此有情,彼此信任,姜璐瑶面对秦王妃也不会毫无还手之力,姜璐瑶的确是姜家最适合的世子妃人选。 “男人的话刚开始还能相信,后面……哼哼,你信谁也别信他说的。” “又是我的错?”永宁侯怒道:“当年,不是你……我怎么会……” “行了,我不想听你解释。” “我不是解释!” 两人再一次用敌视的眼神互掐,气氛猛然凝重,姜璐瑶轻声道:”夫妻之间一定要分出谁对谁错么?就算证明是对方错了,伤得也是彼此的感情……我看祖父祖母是缺乏沟通,误会很深。” “谁误会了他,不肯认错的老东西……” “呵呵,祖父祖母好有默契啊。” 在秦王世子骑马离开永宁侯府后,隐藏在暗处的人影目视姜璐瑶许久,握着蝈蝈笼子转身离去,沿着寂静的街道,萧睿华缓缓步行,一项都晓得自己要什么的萧睿此时迷茫了。 等到他冷静坚定信念后,听到了身后有女子轻盈的脚步声,萧睿华惊喜期盼的回头,希望是姜璐瑶……他见到了一位陌生的小姐,“你是?” “萧解元,我堂姐您一定认识,我姓姜,永宁侯四小姐。” 姜璐琪一直注意二房动静,晓得有人找姜璐瑶,她也悄悄的跟出府,自然见到了拥吻在一处的赵铎泽和姜璐瑶……姜璐琪心底不是滋味,既有摆脱渣男的喜悦,又有一种异样的嫉妒。 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姜璐琪不敢靠得太近,秦王世子的侍卫也不是吃素的,后来她发现了在角落里的萧睿华,自觉是个可以争取的好机会,便悄悄的跟上了萧解元。 “姜四小姐。”萧睿华含笑同她见礼,虽然面带笑容,但笑意不达眼底,对她很是疏远,“你有事?” “我有萧解元最需要的东西,我们找个清静的地方叙话可好?” 第四十二章 天已黑,时辰不算晚,酒楼茶肆还在营业。 萧睿华借着明亮的月色认真端详了颇为主动的姜四小姐,本有心拒绝,手中的蝈蝈叫声提醒自己,错失了姜璐瑶……他此时心里并不像表面上的平静。 秦王世子和姜璐瑶拥吻的画面时不时的会刺激到他,本以为姜璐瑶会理解体谅他,谁知姜二爷刚被关进天牢,那边她就同秦王世子抱在了一起…… 对女子从没在意过,一直以来他很受闺秀们的爱慕,唯一在意过的女子选择了秦王世子,一点不明白他为姜二爷做出的安排……就算姜二爷入了天牢,他会眼看着姜二爷有危险? 富贵险中求,世上怎么会有十全十美不用付出的事情? 萧睿华哪怕看不上姜璐琪主动邀约,但他内心还是得意的,没有姜璐瑶,他依然是闺秀们首选的目标。 况且他也想听听姜璐琪会给他什么样的惊喜,此时失恋的苦闷也需要一个外表比姜璐瑶更清秀一些的女子抚慰,别说姜璐琪对自己没好感,姜璐琪的眸子清晰的印着爱慕,钦佩……她会了解自己的苦心? “既然姜四小姐不嫌弃,我请四小姐去茶楼坐坐。” 姜璐琪未嫁之身都不怕同一个陌生男子一起在夜晚出行,萧睿华不信自己不会吃亏了。 江南富贵奢靡,他攻读学业至之余曾和同窗,名流纵情画舫青楼,不过,他属于万花丛中过,片也不留身,任何女子都无法让他停下来。 “好。”姜璐琪扬起明媚的脸庞,此时哪还看得出木讷呆板? 一双灵动狡黠的眸子让她清秀的脸庞显得生机勃勃,便是她主动邀约,姜璐琪也不似巴望着俊美男人的花痴,多了一份潇洒自然。 总算是摆脱了赵铎泽,姜璐琪直到此时仿佛才得到了新生,两世为人的阅历,比旁人多活一世的人生感悟让她显得与众不同,气质沉稳卓然。 长期郁结在眉间的阴霾悲伤此时也逐渐的消散,不用再承受嫁给赵铎泽的压力,姜璐琪如同破茧而出的彩蝶。 萧睿华深邃的目光一变,姜璐琪也不是一位简单的小姐,姜家……藏了多少特别的闺秀? 两人各怀心思,一前一后走进了茶楼,俊男美女组合总是很吸引人,萧睿华俊朗文雅,姜璐琪貌美迷人,还在茶楼里喝茶聊天的客人纷纷将目光放在了他们身上,有人暗自打听,这两位是谁? 萧睿华在京城属于初来乍到,但并不妨碍他才子的地位,很快茶楼里的人都知道携美同行的俊秀青年便是江浙解元,本科状元的大热门之一。 茶客们啧啧感叹羡慕萧睿华的艳遇。 寻了一间清静的茶室,萧睿华做了个请坐的动作,并让伙计上茶。 ”萧解元手中的蝈蝈是二伯父送的?“ “……” 萧睿华又一丝愣神,姜二爷给他的震撼很大,父母早亡,他并不知道怎样才叫好父亲,见过太多的父亲家长,就没见过姜二爷这么做父亲的。 把蝈蝈笼子放在一旁,萧睿华不敢再碰鸣叫的蝈蝈,“姜二爷是个好人。” 姜璐琪方才离着远,听不清楚赵铎泽和姜璐瑶说了什么,不过天牢……她是听见的,又问道:“萧解元见过二伯父?方才你怎么迟了一步呢?如果你在秦王世子之前赶到,许是抱得美人归的就是你了,二姐姐聪慧过人,总会做出最好的选择。” 萧睿华簇了眉头,为姜璐瑶辩解:“她做不来三心二意,她的确聪慧也的确在考量选择,我先去寻她,结果也是一样,她不可能选我。” “您眼下比不过秦王世子尊贵。”姜璐琪听萧睿华还是惦记姜璐瑶,又是羡慕又是嫉妒,没有前生的经历,萧睿华怎么可能喜欢姜璐瑶? 当年姜璐瑶曾经心动过的男人绝不是萧睿华,她也曾同姜璐瑶做过知心姐妹,哪怕姜璐瑶没有同她交心,但她能感觉得出在闺阁时,姜璐瑶心中有人,那时的萧睿华还在备考,根本就碰见姜璐瑶。 他们的婚约让很多人意外,在萧睿华高中状元后,已经进京的徐大人亲自为萧睿华到永宁侯提亲,对象就是以胡闹闻名京城的姜二爷嫡女姜璐瑶。 当时徐大人权倾朝野,又同萧睿华同出江浙,都传他很看好萧睿华有心将侄女许配给萧状元,谁也想不到他选来选去会选了毫无关系的姜璐瑶。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姜璐瑶嫁都又是京城闺秀们心目中的良人,她怎么会反对呢? 不过,在姜璐琪以世子妃身份送嫁时,听见姜璐瑶轻声的说过,错过了,便错过了。 错过了谁?后来她才隐隐约约的明白,赵铎溢任何方面都不比萧睿华差,唯一的遗憾是……他被赵铎泽给害了。 萧睿华没有再为姜璐瑶辩解,本能上他不相信姜璐瑶是爱慕富贵的女子,可内心深处宁可认为她为了眼前的富贵辜负了他,由此他心里才舒服一点。 倒了一杯茶水,他打算递给姜璐琪时,发觉她神色恍惚,透过自己看谁……他是替身? 萧睿华不怎么高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缓缓的说道:“姜四小姐不是来发愣的吧,你不是晓得我最需要什么?” 姜璐琪方才透过萧睿华想了很多,有往后他位居天官时的权柄赫赫,也有他继承辅政重臣徐大人全部人脉后的得意。 后来徐大人根本是将萧睿华当做继承人在培养,要不他再大的能耐,也不可能在三十岁坐上天官的位置。 更多得是她想到了同萧睿华齐名的那人——赵铎溢。 终其一生赵铎溢都没得到他应有的地位,姜璐琪想到此处心似被抽打一般的疼痛,萧睿华秉承了徐大人的一切,向权臣之路迈进,记得很多人都说,他未来可以掌控朝政,操纵皇帝的更迭…… 姜璐琪定了定心,能给她好日子过的萧睿华才是她选择的良人,赵铎溢的不幸不是她能改变了的,她可没姜璐瑶嫁进秦王府的勇气。 “萧解元需要人抚慰,不是吗?”姜璐琪笑容温暖,“二姐姐伤了你,是她有眼无珠,萧解元天纵之才,将来远胜秦王世子……二姐姐将来一定会后悔今日的短视。” “寻安慰,也寻不到姜四小姐身上。”萧睿华玩味般一笑,眸光透着一丝的侵略性,好似一名欢场熟客。 姜璐琪一种被侮辱的感觉涌上心头,“萧解元先于徐大人一步进京,不知可将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你晓得什么?”萧睿华一把抓住姜璐琪的胳膊,厉声问道:“说,谁让你来的?” 为了能扬名立万,他失去了一份懵懂的爱情,在倒徐广利的过程中,他绝不准许再有任何的意外,徐广利的势力要比想象中庞大得多,若是他的安排走漏了风声,一切就全完了,他也不用想着科举了,不掉脑袋就是徐大人开恩。 姜璐琪被他拽了个踉跄,对上仿佛要吃人的萧睿华,心中紧张:“没有人让我来,莫非萧解元同徐大人不认识?” 不会吧?姜璐琪有点傻眼,难道他们还没见过面? 虽然她晓得以后的事儿,可她毕竟不是萧睿华的妻子,根本不晓得萧睿华同封疆大吏徐总督什么时候认识的……姜璐琪暗恼恨,这等小事,谁会知晓? 萧睿华盯了她半天,慢慢的松开了手臂,平淡的说道:“是我误会姜四小姐了,在下至今无缘得识徐大人,中解元时,不过随着同科见了徐大人一面而已,在下在京城备考,凭实力取得状元之位,还望四小姐甚言。” ”萧解元,有时背后势力的支持也是实力的一种,不是么?” 姜璐琪见萧睿华变了脸色,成竹在胸的一笑,这话可是他说的,怎会不引起共鸣? “姜四小姐只是想同我说徐大人?” 萧睿华的确因为这话引起了共鸣,在他看来,只要能达到目的,手段怎样不重要,付出多少不重要,只要能赢,纵使没有父兄支持,一样可以经营出势力。 “我想……”姜璐琪眼前昏暗,目光浑浊,“萧解元,你别晃……” 萧睿华感觉到一丝不妥,盯着被送进来的茶水……该死,是不是中计了?以往他不会中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今日因为姜璐瑶和秦王世子拥吻,他不如往日谨慎小心,稍有放纵便着了道? 双臂撑着茶桌,萧睿华强行压住**,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流下,“冷静,姜四小姐,你要冷静。” 姜璐琪此时也晓得是中了埋伏,心中又恼又恨,浑身燥热的难受,热浪似要将她烤化了一般,见萧睿华想要起身离开,姜璐琪咬了咬嘴唇,从头上拔下发簪,狠狠的刺进了自己的胳膊上,鲜血一下子湿透了衣衫,一朵血莲绽放……“你走,快走,不用管我。” 如果她扑上去,绝没有如今震撼,姜璐琪身体向后倒退,簪子越刺越深,不多的理智告诉她,坚持住,不仅要嫁给萧解元,还要赢得他的感情……送上门的女子,会被他随便舍弃的。 萧解元的确是被姜璐琪的‘勇气’‘贞烈’震撼到了,他中的迷药很特别,对鲜血格外的敏感,如果不是见到血,他还能坚持,可见到了鲜血……他再也压不住心底的暴虐倾向,如同猛虎扑食,把姜璐琪搂紧怀里,眼睛赤红满是野兽般的**,撕扯姜璐琪的衣服…… “不,不要。” 姜璐琪虽然靠近萧睿华感觉到凉爽舒服,可多年的大家闺秀的教养,让她还维持着矜持理智,拼命的挣扎:“不要,萧睿华,你冷静一点……冷静一点。” 撕拉,衣裙被扯开大半,姜璐琪不敢叫救命了,此时万一有外人冲进来,她该怎么办?无媒苟合,只能为妾……她怎么可能做妾? 姜璐琪咬住了手腕,压住呼救声,拼命的推搡压在自己身上的萧睿华,异常后悔同萧睿华单独出门…… 在茶楼的另外一间茶室,富贵公子打扮的男人低笑道:“怎么样?这可是我从大内得的秘药,专门给皇上助兴用的,无色无味儿,还不伤身体,金枪不倒,便宜萧解元了。” “一会咱们冲进去,堂堂江浙解元在科举前勾搭清白人家的小姐,啧啧,我看他会被夺了功名,还想着做状元?” “他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本科状元,本公子势在必得。以前我就想给他一点颜色看看,可惜他足够谨慎,很少出门,更不留恋青楼,也不同女子同行,今日真是天助我也,总算是逮到机会了。嘿嘿,那个女子品貌不差,说是良家也有人信……只要死咬住,萧睿华奸淫良家女子,我看怎么参加会试。” “那是,萧解元艳福一向不浅,这次又因为其妹得罪了太子爷的表弟,他此时就算将妹妹送给太子爷,太子爷也不会为他说情。” 太子表弟对付不了秦王世子,还对付不了萧家兄妹? 上次的事情让他丢面子,太子爷最近对萧灼华也没那么感兴趣了,他以为太子爷忘记了萧灼华,便联合举子陷害萧睿华……把萧睿华的丑事捏在手里,还怕萧灼华不听命? 正当他们准备冲进去捉奸时,在茶室门口出现了几个家丁打扮的人,二话不说,把富贵公子们打昏,重新扔进了茶室中,“侯爷,您看?” 永宁侯狠狠的踹了下药的富贵公子一脚,直接踢爆了命根子:“你去寻几个最最鄙俗的艳妓,让她们好好的招待这群出王八蛋!连老子的孙女都敢陷害,真当我姜家没人了?” 说罢,永宁侯自己一人闯进了隔壁的茶室,一进门,看见萧睿华和姜璐琪衣衫不整抱在一起,他也不管萧睿华是不是强上了姜璐琪,抬手就给了萧睿华一记耳光,“畜生!” 萧睿华被打得有点晕,药效还没散去,此时在他眼里只有发泄,发泄。 永宁侯见势不妙,砸晕了萧睿华,姜璐琪这才转危为安,狼狈的哭泣:“祖父……” “孽障!” 永宁侯也给了姜璐琪一巴掌,“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也得想想你的姐妹们,这事传开后,你让她们怎么嫁人?” “祖父,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是被人陷害?” “笑话,谁让你跟着一个男人到处跑?” 永宁侯扯下外罩扔给姜璐琪,忍不住问道:“他有没有怎样你?“不等姜璐琪回答,他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都这样了,有没有实质还重要吗? “收拾一下,先回府再说。” 外面人多嘴杂,这样的消息怎么都不能泄露出去。永宁侯抓起昏迷的萧睿华,“他是江浙解元?还没娶妻?” “是……” “既然你相中了他,我成全你,不过你要记得,将来是福是祸,都是你今日自己轻狂的举动造成的,怪不得旁人,你若不同他来茶楼,安静的待在府中,也不会闹出这样的事。” “祖父,二姐姐她同秦王世子也……” “闭嘴!” 永宁侯恼怒的又甩了姜璐琪一巴掌,“你还敢同二丫头比?没有她求情,我今日就勒死你这个败坏姜家门风的孽障。“ 姜璐琪呜呜的哭诉委屈,她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跟萧睿华在一起会落入陷阱?为什么有人害萧睿华? 徐大人不是应该保护萧睿华得吗? 就算萧灼华此时没去做太子侧妃,萧睿华也不应该被人陷害,不应该的……姜璐琪作为重生的人定然不懂得什么是蝴蝶效应,哪怕她做出了一点点的改变,都有可能引起飓风效应。 萧睿华前生继承了徐广利的政治资源,今生他不仅没获得徐广利的赏识看重,更有心掀翻徐广利,这其中的变化,只是因为姜璐琪想甩掉秦王世子,想看赵铎泽倒霉……想挽救无辜的徐瑛。 很细微的改变却让历史走向完全不同,有改变就意味着不同,纵使历史大方向无法扭转,但恰到好处的细节往往会引起惊人的变化。 老天是公平的,给了姜璐琪重生的机会,可也不会眼看着她凭着重生的记忆尽情的趋利避害,尽情的欺负没有重生的普通人。 永宁侯带走了姜璐琪和萧睿华,要说他怎么会来茶楼? 事情还要从姜璐琪跟着萧睿华说起,姜璐琪的贴身丫鬟很忠心,一直悄悄的跟着主子,后来见姜璐琪和萧睿华进了茶室,丫鬟感觉不大好,她是不认识萧解元的,可自家小姐同一个陌生的男人同行,多危险啊,万一那男的居心不轨,小姐岂不是会坏了名节? 婢女因为担心便回永宁府给四夫人报信。 四夫人听后顿时觉得天昏地暗,想找丈夫商量,又怕丈夫更痛恨姜璐琪,在她无助之时,二太太正好因为一件事来寻她,二太太往日对四弟妹就格外有好感,因为四弟妹对她很友善,总是安慰她……当然这些都是二太太的想法。 二太太爆发了难得的细心,看出四太太有心事,经过她逼问之下,晓得姜璐琪外出未归,二太太也没二话,拽着四太太就去找了老夫人,一路上还不停的说:“四弟妹放心,我闺女说就没老夫人解决不了的难题,有事找老夫人最合适,我闺女不会骗我。” 永宁侯正同老夫人较量,听了这件事后,老爷子也爆发了,领着侍卫在姜璐琪丫鬟的引领下到达了茶楼,他是领过兵的将领,心细如发,很快发现了躲在暗处的一伙人…… 一场绯闻被永宁侯干净利索的按下了。 永宁侯本打算狠揍萧睿华一顿,又想起自家老二还指望着萧睿华掀起风浪告倒徐广利,再加上萧睿华的妹子是二孙子的未婚妻,老爷子只是将他用冷水泼醒,冷着脸问道:“小子,我不管你是江浙解元,还是状元,你强上了我孙女,你说这事怎么办?” 萧睿华身上的药效已经过去,但方才的记忆并没有消失,他心中涌起无限的悔意,不该因为一时失态就放纵了自己,失去了往日谨小慎微的心思,这次好在有永宁侯,要不然会出大乱子的。 他按了按额头,跪在永宁侯面前,冷静的说道:“轻薄令孙女,是在下的错处,我……我愿意同姜四小姐共结连理,还望侯爷恩准。” 永宁侯嘴角翘起,萧睿华是个人物,这么快就能衡量出得失,该舍弃就舍弃,该认错就认错,如果萧睿华不肯负责,或是强调中了迷药,永宁侯虽然今不如昔,但收拾无依无靠的萧睿华还不轻松? “你可会善待四丫头?” “……” 披散下的头发挡住了萧睿华的面容,永宁侯的话,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姜璐琪也是无辜的,是被他牵连的,但如果姜璐琪不追上他,也许就没有今日的事……只要一天,或是只要一个时辰,他就可以彻底走出失去姜璐瑶的阴影,重新振作起来,偏偏在他最失意的时候,发生了这样的事儿,姜璐琪自己送上了门,他怎么会不恨姜璐琪? “她是在下的妻子,一生都是我的嫡妻。” 萧睿华只能给永宁侯这份保证,再多的他给不起,也不愿意给。 永宁侯长叹一身,自家孙女做出这等丑事,他要求再多也显得太不近人情,除了萧睿华外,谁还能娶姜璐琪? “方才二丫头说了我的儿子被关进天牢的事,原本她想明日去见你谈谈下一步该怎么办,偏偏出了这样的事情,以后你是他的堂妹夫,她不好再同你和你妹妹再见,事情还是有我来说……” 永宁侯让萧睿华起身,两人凑在一起密谈,萧睿华听了永宁侯的打算后,眼睛很亮,是姜璐瑶想出来的?他胸口又闷又疼,也许他真的做错了选择、 另一方面,老夫人狠狠的教训了姜璐琪,罚她在佛前念经赎罪,并且让儿媳妇们管好自己的女儿,再有人像姜璐琪,直接打死,绝不姑息。 第四十三章 永宁侯和萧睿华关上房门商量了许久,得了定亲消息的四太太念了一声佛,总算把这桩丑事隐瞒住了,如果萧睿华不肯娶姜璐琪,姜家也没过多的办法,毕竟是姜璐琪自己追上去的,若萧睿华反咬一口说是姜璐琪用得迷药,到时永宁侯的脸面就全没了。 姜璐琪也只能去做妾。 四太太此时看二太太顺眼了一些,不是二太太当机立断来见老夫人,也没有如今的结果。 平静下来后,四太太想到从这门婚事能得到的好处:萧睿华是江浙解元,今科状元的热门人选,虽然萧家家底单薄了一些,但萧家也是书香世家,姜璐琪嫁过去不丢人。 只是她再也做不得秦王世子的岳母了,萧解元纵使比秦王世子有才,也没秦王世子天生尊贵的地位。 想到此处,四太太又恨不得打姜璐琪两巴掌,同秦王世子的姻缘就这么没了,这回衬了姜璐琪的心意,将来姜璐琪一准得后悔。 正在胡思乱想时,四爷回到府中,面色冷峻,眼底多了一分的窃喜,在四太太开口前说道:“二哥进了天牢,也不知他脑袋是不是抽了,他竟然去告发江南总督徐大人,皇上一怒之下,把他打入了天牢,这回儿,二哥凶多吉少,只求他能明白轻重,切勿牵连到永宁侯府。” “什么?二爷进了天牢?”四太太对这则消息吃惊不小,方才二太太还安慰自己来着,转瞬二爷惹下了滔天大祸,“二嫂岂不是很难过?” 四爷姜承智见自己夫人明显不在状态,敷衍道:“你往后多帮着点二嫂,我得将此事告诉给父亲母亲,徐大人在朝野上下根基很深,朋党极多,牧守江南多年,劳苦功高,只怕这桩官司无法善了。” 他从在皇帝身边的密友处得到了消息,如姜璐琪所言,皇上确实有心让徐广利辅佐太子,最近皇上的龙体可不怎么好……“琪丫头呢?她怎么没在?” 有时候姜璐琪的言行,四爷理解不了,但有些时候,她预判还是挺准确的,四爷有心再探探姜璐琪的口风,怎么才能搭上徐广利这条线,结好未来的辅政大臣,同时也将他摘干净了,毕竟姜二爷是他兄长,四爷担心徐广利不信他。 四太太把今日的事情说了一遍,重点提了姜璐琪和萧睿华定下的亲事,四爷一听就有些恼怒,“她就这么不想嫁给秦王世子?不惜败坏自己的名节?” “四爷话不能这么说,四丫头是被萧解元连累了,如果不是有人设计,四丫头怎会做出苟且之事?” “哼。” 四爷同样也更为看重秦王世子,但对萧解元做女婿也不是不能接受,况且大错已然铸成,他再多说也没用,老爷子亲自出马定下了婚事,这门亲事已经不是他能反对的了。 以后纵使他继承了爵位,也别想再同第一名门秦王府联姻了,往后他在仕途上少了一份助力,遗憾的说:“当年真应该把五儿弄成你生的,她嫁了以后,我还有嫡女嫁给秦王世子。” 四太太掩藏起不满,把一个庶女当做自己亲生的,自己还不得呕死? “四爷还是先去见父亲吧,听听父亲怎么说。” “嗯。” 姜四爷带回来的消息顷刻间轰动了整个永宁侯府,便是在佛前诵经赎罪的姜璐琪都听说姜二爷脑袋犯浑告发了徐广利。 姜璐琪手中的念珠掉落,怎么可能?二伯父怎么会同徐广利对立? 徐广利一直把姜二爷当做亲近子侄看待,在徐广利最最威风的时候,谁也不敢招惹姜二爷……后来徐广利荣养,姜二爷的好女婿顶了上来,姜二爷一样无人敢惹,很多人都盼着姜二爷能同自己的好女婿说说他们的好话,来京城跑官,选官的人最先找的就是天官的岳父——姜二爷。 姜璐琪感觉到从骨头缝里透出了凉气,抬头正好看到供奉的观音菩萨慈悲怜悯的看着自己,她是重生了?怎么同她记忆中事情不一样? 姜璐瑶拽住了暴躁的姜纹瑾,“你上哪去?” “我要救我爹。” “废话,若是你冲出去就能救下咱爹,我陪你一起去。” “小妹……”姜纹瑾哭丧着脸,“我担心他,我还要再同他一起打架喝酒呢,他还没喝到儿媳妇茶,还……” “有机会的,哥哥,还有机会啊,爹爹只是被关进天牢,皇上一日没有定他的罪,他就是无辜的。”姜璐瑶耐着性子安抚兄长,“等爹爹出来后,我陪你们一起去打架喝酒,好不好?” 姜纹瑾耷拉着脑袋坐回到椅子里,喃喃的自语:“怎么会?徐广利同爹有什么关系?他怎么想不开同徐大人较劲?” 姜二爷这么做的原因,姜璐瑶不忍心告诉姜纹瑾,父恩还是由她来背着比较妥当,“也许父亲一时热血了,看来平时我少说了两句话,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跟咱们这群普通人无关。” “哥哥,如果你能通过秀才考试,也许能帮到父亲。” “嗯?”姜纹瑾的眼睛亮亮的,“能帮到爹爹?” “我记得上次皇上就见了中过小三元的秀才,你想,如果见了皇上,你代替父亲求情辩白,也许皇上会看在你一片孝心的份上,重视父亲所言。” “我这就读书去。” 姜纹瑾向书房跑去,小三元,自己一定要中小三元!见皇上,表孝心,救父亲。 姜璐瑶见鼓舞起了姜纹瑾的斗志,稍稍的松了一口气,她最怕兄长一时激动冲到天牢里去,更怕兄长在京城四处钻营救父而着了徐广利的道。 没有萧睿华的智商情商,别想玩政治,父兄都不是能玩得起政治的人,萧睿华够厉害了吧,这次还不是着了小人的道?如果不是来报信的丫鬟,不是祖父当机立断,不晓得结果会怎样呢。 京城的水很深,稍有不慎命都得搭进去。 姜璐瑶不会再嫌弃父兄不知向上,他们吃喝玩乐,避免了很多的麻烦,想着想着,她自然想了秦王世子……这人智商够吗?她答应嫁给他,就意味着他们会合伙一起经营后半生,如果合伙人智商太差的话,就算她是天才也玩不转。 有时候猪队友比狼对手更可怕。 不过姜璐瑶如今怎么看秦王世子都不像是猪队友。 “女儿……” 二太太抱着一个檀木盒子走进来,眼圈泛红,依依不舍的将盒子交给姜璐瑶,”这是我攒下的全部银票,你拿去吧,不管怎样,要保证你父亲在天牢不受苦,他一惯好吃好喝的,从没遭过这样的大难,” 姜璐瑶心里沉甸甸的,扶着强忍着悲伤的母亲,道:“祖母说,她会打点的,娘,您还是留着这些银票吧。” “没有二爷,我要银票作甚?”二太太将盒子塞给姜璐瑶,咬牙道:“我不信老夫人,还是咱们自己拿银子打点为好,银子用了可以再攒,你爹若是被打了,被废了,我会痛死的,再多银子也买不回你爹啊。” 二太太呜呜的哭了起来,姜璐瑶眼睛酸涩,抱着母亲安慰道:“好,我收下,我们花银子打点,您放心,爹爹在天牢里不会有事的。” “你说你爹怎么就犯浑了?要闹事我也依着他,可他去皇上面前闹事,我无能为力,就是我有再多的银票,还能有皇上厉害?等他回来,瑶瑶一定得好好的教训他,我也是……不饶他,让他跪算盘。可是,他能平安回来吗?” “会,爹爹一定会平安的,等他回来,咱们一起收拾他。” 被众人念叨的姜二爷躺在天牢里的草垛上,周围环境条件不大好,可也没人亏待了姜二爷,脑袋枕着双臂,姜二爷顺着铁窗看着外面一小块星空,瑶瑶一定很伤心,儿子呢?一定会被瑶瑶用话语糊弄住……姜二爷面色发苦,可怜的姜纹瑾,怎么就没遗传了自己的脑袋? 他虽然憨厚了一点,可也不至于被瑶瑶几句话就给糊弄住。 “也好,傻人有傻福,聪明人想得越明白越是担心,一家人最痛苦的就是瑶瑶了。” 姜二爷不由得有点犯愁,等到出狱后,他怎么做才能让瑶瑶消气? 吱嘎一声,天牢的门开了,姜二爷听见了脚步声,回头借着月光一看,被衙役押进来一位年轻公子,看着有点眼熟,姜二爷正无聊着,总算有个能搭话的人了,从草垛上起身,问道:“你是谁?” “……” 站在牢房门外的秦王世子哭丧着一张脸,面对皇上他都没这么沮丧,“你将来的女婿。” “我女儿不可能嫁给做过天牢的人,你别败坏我女儿的名节……” “世子爷。” 差役实在拿姜二爷没辙,抬高声音道:“秦王世子殿下,您是住隔壁,还是……” “同姜二爷住在一起。” “好的。” 差役打开了牢房门,赵铎泽走了进去,站在姜二爷面前,“看清楚,再不认不出我,将来我把瑶瑶带得远远的,让你见不到。” “秦王世子?你怎么会是我将来的女婿?别以为你地位高,就能欺负我女儿,我告诉你,我可不怕你。” 姜二爷从草垛翻身而起,伸手揪住秦王世子的胳膊,恶狠狠的警告秦王世子,“想带走我闺女,你别做梦了,我闺女心中只有我,没有你的份……” 赵铎泽不甘示弱同姜二爷厮打了起来,差役看得目瞪口呆,这两位一前一后状告江南总督,本以为是同党,谁知见面就掐了起来,莫非皇上将他们关在一起,只是为了让他们打一架? 两人不可能下很手,不过彼此也都用了不少的力气,一会功夫两人并排躺在了草垛上,赵铎泽气喘吁吁的说道:“瑶瑶让我来照顾你,你想吃什么?喝什么就跟我说?” “啊,天牢还有这待遇?” “因为我是秦王世子,我有银子,有人听我使唤,你不行,所以想要好享受,记得承我的情。“ “如果不是为了瑶瑶,你会给我吃喝么?” “你说呢?”赵铎泽翻了白眼,自己狠辣的性情在姜二爷面前怎么就变得纠结了呢?“没有瑶瑶,我认识你谁啊?” “那我不要吃喝啦。” “为什么?” “看样子,你想讨好我女儿,想娶我女儿,将来我女儿万一嫁给了你,你却对她不好,我是要上门揍你的,今日我吃了喝了你的东西,将来我就欠了你一份人情,我打你时候,万一留手了怎么办?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眼下看不重要的小事,谁知道将来会不会有变化?我少吃一口也饿不死,做什么欠你人情?况且……你想借此机会讨好我,得到我闺女的芳心,我那么蠢看不出来?因为好吃好喝就把我闺女卖了?” “你不蠢。” 赵铎泽佩服的说道:”谁敢说你蠢?姜二爷,你不是把所有心眼都用在我身上了?” 以前赵铎泽觉得有姜二爷这样的岳父很麻烦,很烦躁,如今烦躁依然,但麻烦的感觉少了许多,姜二爷为了儿女甘愿首告徐广利……赵铎泽心底是感动的,也许姜二爷才是真正的好父亲。 秦王跟姜二爷比不了。 赵铎泽起身对看傻了差役道,“把东西送上来。” 他就不信姜二爷不吃不喝,谁不知道姜二爷最受不了苦的? 不大一会功夫,差役将好酒好菜摆上来,饭香酒香飘香,另一外的差役抱着锦被进来,扑到草垛上,点燃了蜡烛和熏香,破旧的天牢立刻焕然一新,赵铎泽瞄了一眼窝在墙角的姜二爷,给差役扔过去几张银票,“有事再叫你们。” “好的,世子爷,您慢用。” 差役们离去后,赵铎泽倒酒,饮酒,赞道:“好酒。” 在美酒入口前,赵铎泽亲自验看过,他可不想把命扔在天牢,徐广利在朝中的党羽可不是心慈手软之辈。 姜二爷一直饿着,没看到酒菜,还能忍住,如今酒菜就在眼前晃来晃去的,他舔了舔嘴唇,抱着脑袋,忍住,要忍住,不能为了一口吃喝就将瑶瑶卖了,万一瑶瑶被欺负了,他做为岳父是要揍女婿的…… 赵铎泽越看姜二爷越可爱,世上怎会有像姜二爷这样的人?好像笃定自己会欺负瑶瑶一样,“喂,你莫非不了解你女儿?” 以姜璐瑶的强悍个性,婚后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 姜二爷压住渴望,声音低沉:“说了不吃,就不吃。” 他背对着赵铎泽躺在了草垛上,绝对不能被糖衣炮弹腐蚀,面对天牢墙壁,“你当你很好?不会犯错?不会伤瑶瑶?谁能保证?” 赵铎泽握紧了酒杯,谁也无法保证将来会发生什么事儿,就如同他……不知道能不能搬倒徐广利一样,方才面见皇上时,皇上对他的冷漠,让赵铎泽心惊,更印证了皇上没有外人想得那么宠爱他。 他身上始终留着杨家的血,同时据太后说,他相貌很似祖父,皇上对祖父老秦王的心结同样不小。 赵铎泽一手按住了肩膀,方才父亲秦王打了自己一巴掌,很疼,他一定没想到自己敢这么干,不知道父王回秦王府后,会同秦王妃说什么,秦王妃……断然不会公然的落井下石,但她比直接落井下石还要可恶。 他同姜二爷被关在天牢里,秦王府一定想着怎么挽回局面,永宁府……瑶瑶会想尽办法把姜二爷救出去。 “呕。” 姜二爷听见了呕吐的声音,回头一看,只见秦王世子捂着胸口,身体抽搐,沙哑的喃咛:“有毒,酒菜里有毒……“ “你怎么样?”姜二爷立刻抱住了秦王世子,掰开他的嘴,伸手扣他的喉咙,“没事,没事,吐出来就好了。” “来人啊,来人,救命,去找大夫啊。” 赵铎泽不让他扣自己喉咙,姜二爷骂了一句:“熊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呢?这时候还顾及什么?” 背起赵铎泽,姜二爷冲到了牢门前,使劲的晃动着栅栏,“来人,来人。” “乖女婿,你要是死啦,我就把闺女嫁给别人……” “呵呵,呵呵。” 赵铎泽从他身上跳下来,躬身行礼:“小婿拜见岳父大人……” “啪。”姜二爷狠狠的给了赵铎泽一巴掌,“混蛋!” 随后姜二爷再一次退回墙角,靠着墙壁坐着,赵铎泽今日被未来岳父和自己的父王打过,可挨这两巴掌意义不一样,父王一巴掌打掉了他最后的希望,而姜二爷一巴掌给了他渴求已久的东西……他的确是秦王亲自抚养长大的,秦王只教导他读书识字,他眼看着秦王抱着秦王妃生的儿子玩闹…… 从小他就知道他是世子,一言一行要符合王府世子的身份,他不能软弱,不能天真,不能撒娇……要做最最庄重沉稳的秦王世子,如此才能对得起父王把世子之位留给他。 很多人都说他没有赵铎溢像秦王,没有赵铎溢有才华,秦王妃所生的儿子机敏聪慧,品貌极好,他们比他更贤,他能稳居世子位置,除了杨家的因素外,最重要得是秦王对他足够好,不忍他失去世子之位。 他看似拥有一切,可拥有的一切都是别人施舍而来,是外祖杨家用性命和鲜血换来的,所以他暴躁,他易怒,他嚣张,只有这样他才能证明他还是秦王世子。 他拼尽全力帮杨家复仇,也是不想再背负着杨家的恩德。 谁也没有问过他的意见,他们帮他决定了要走的路,如果他走歪,那么很多人都会跳出来指责他,告诉他你对不起谁谁? 赵铎泽从盘子里撕下一个鸡腿,走到姜二爷旁边,学着姜二爷的样子,坐在了他身边,把手中的鸡腿放到姜二爷手中,“我不是有意耍你,岳父,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 “哼。” “岳父。”赵铎泽腆脸撞了撞姜二爷肩膀,“你就原谅小婿吧。” “哼。”姜二爷捏着鸡腿,鄙夷的看了赵铎泽一眼,那意思是别想用一个小小的鸡腿收买他,他可是很坚决的在生气! “岳父想怎样?您什么时候才能原谅我?” “你什么条件都答应?” “……”赵铎泽按着太阳穴,他这是不是自作自受?“你先说,我琢磨一下。” 他不会毫无原则的相信任何人,答应任何条件。 “一点都不诚心,不吃了。” “好,你说,我答应。” “那我可说了。” “说吧。” 姜二爷叼着鸡腿,缓缓的说道:“将来你若是对不起我闺女,我要揍你,你不能躲。将来若是你和我闺女吵架,你得主动道歉,还有你得保证,将来不能纳侧妃。“ ”你做到了,我就原谅你。“ “……” 赵铎泽张了张嘴巴,这是怎样奇葩的父亲?毫无原则的站在姜璐瑶一边,“若是瑶瑶做错了呢?” “我闺女是不可能出错的。”姜二爷自豪的一甩手中的鸡腿,“答应,还是不答应?” “答应。”赵铎泽举手发誓道:“你说得我都答应,你揍我,我不躲,我同瑶瑶吵架,我会主动道歉,我……将来不纳侧妃,这总成了吧。” “你还得加一句,若是违背誓言,人神共弃!“ ”好,我若是违背誓言,人神共弃。“ 姜二爷这才满意点头,几步跑到酒菜前大吃大喝起来,“世子爷,你也吃啊。” 气都被你气饱了,哪里吃得下?、 赵铎泽倒在了草垛上,“你吃吧,我不饿。” 他嘴角弯起弧度,心底流淌过一缕陌生的情愫,有姜二爷做岳父,好像也不坏…… 第四十四章 此后的两日,赵铎泽等同于花银子供着姜二爷吃喝玩乐,有时姜二爷闲得无聊会教赵铎泽如何养虫,斗蛐蛐,拼酒打架。 这对秦王世子来说是从未有过的经历,也有几分听傻了的感觉。 姜二爷鄙夷秦王世子,“你还敢叫纨绔公子?这都不懂?你纨绔公子的名声是怎么闯出来的?” “……” 赵铎泽自卑了,原来纨绔公子应该像姜二爷? 不知从何时起,赵铎泽就有了纨绔公子的名头。 认真说来,他不酗酒,不打架,不闹事,不嫖娼,也没包养外室,强抢美人的念头被姜璐瑶一巴掌怕灭了,他怎么就成了京城有名的纨绔? 姜二爷理解拍了拍赵铎泽肩头,“以后我带你去玩。” “还是算了,我怕瑶瑶怪我。” “没事,瑶瑶不会怪你,她从来没有阻止我玩乐,只要别过分就行,比如妓女是绝对不能碰的。” 那是对你……赵铎泽相信姜璐瑶一定会双重标准的,况且他如果跟着姜二爷混,日子是自在了,可他并不是姜二爷,通过这次直接同徐广利对上,赵铎泽对权利有了更深的向往,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感觉让他心驰神往。 当他站在皇上面前告发徐广利是谋害杨家真凶时,皇帝变了的面色,朝臣惊讶得说出话,这一切都让赵铎泽有种难寻的快感,操纵大事果然比同秦王妃较劲有趣。 赵铎泽猛然间觉悟了,想要真正的掌握自己的命运,只能做最强的那人。 十八年前的生死不由他掌握,十八年后,他想要生就生,想要死……让谁死就死! 这桩大案挑起赵铎泽的野心,也让他下定收拢外祖父和祖父留下部将的决定,这世上没有人比他更有资格继承老秦王和杨家的实力,至于父王的东西,只要他实力够强,谁又能从他手中夺走一切? 姜二爷瑶瑶头,赵铎泽的想法他猜不到,但很多大臣都有过赵铎泽这一面,姜二爷理解不了他们的野心,他也不会非要用自己的生活状态要求旁人。 只希望赵铎泽能记住发下的誓言,别辜负自己闺女就好。 “你是成龙也好,落魄也罢,记得,只要你娶了我闺女,你就是我女婿,将来若是实在是混不下去了,就跟我混,我把虫经都交给你,准保饿不死。” “……” 赵铎泽囧囧有神,也是,这怎么都算是一条后路,纵使世上所有的人抛弃自己,姜二爷也会收留他,只要他不背叛瑶瑶。 “如果我将来能位极人臣,岳父大人,您要什么我给您什么,决不食言。” “其实我要的不多,好吃好喝足以。” 姜二爷冲赵铎泽这句很有义气的话,对未来的女婿多了几分好感,有志气有本事的男人才配得上瑶瑶,姜二爷就是知道瑶瑶难得,才没有将同他玩得好的人家介绍给女儿。 同秦王世子有婚约得是永宁侯世子,姜二爷一点不觉得自己能当上永宁侯世子,以前他是不敢想,也怕麻烦,如今既然他进了天牢,只要能活着出去,永宁侯世子的位置舍他其谁? 在天牢好吃好喝最后竟然混成了永宁侯世子,姜二爷觉得哪怕自己回家跪算盘,讨好闺女,也是值得的。 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姜二爷可以不要权利地位,但有了好处也不能往外推嘛,以后他同赵王见面底气会足一点,有爵位和无爵位是有很大区别的。 秦王府,秦王在屋里烦躁的走来走去,秦王妃晓得秦王世子状告徐广利被关进了天牢,她以要照顾徐瑛的名义,对秦王避而不见,单留秦王一人为爱子发愁。 “主子说徐大人会不会……” “我说没用,这事儿谁说都没用,得看皇上的意思。”秦王妃正在用凤仙花给指甲染色,轻轻吹了吹指甲上的凤仙花,“一会儿让溢儿给王爷送点夜宵过去。” “您可真疼二少爷,这等好机会都让给二少爷。” “我做得事儿,你不懂,我想要的,你也不懂,你只需要知晓溢儿同我亲生的一般就行了,在王府哪个亏待了溢儿,我决不轻饶。” “奴婢晓得,溢少爷对您也是孝顺得不行,想来也是感激您的,没有您,溢少爷能有今日?” 秦王妃抬起白玉手掌,仔细观赏指甲上的指甲花,鲜红的颜色似血,“你多注意宫里的动向,多听听皇后娘娘怎么说,万一皇上扛不住朝野上下的反对意见彻查徐广利……我也得早做准备,总不能亏待了瑛儿。” 如今最紧张的人是皇后和太子,皇上的龙体自打开春就不大好,根据密报皇上吐过血……只怕皇上早就暗示过太子辅政大臣的人选,所以徐广利才会送徐瑛进京。 如果这次徐广利垮台,对太子的影响最严重,意味着皇上为太子铺得道路毁了一大半,不知皇上是否还有体力再为太子选择辅政大臣。 徐广利一旦垮台,徐瑛就是一颗弃子,秦王妃簇紧眉头,就算是一颗弃子,也要给自己做出贡献才行。 作为告倒徐广利的大英雄,秦王世子必然会名扬天下,这是秦王妃如何都无法接受的。 “太子府灯火通明,奴婢看太子确实很紧张徐大人的案子,您说会不会有人去天牢……” “你当世子爷没有准备就去了天牢?” 秦王妃压住了仆从的趁火打劫的心思,“我如今不动他,自然有我的意图,不仅我不会借此机会动手,我还要保护秦王世子,现在还不到翻底牌的时候,沧儿他们还没准备妥当。” “你让人去看看瑛儿,劝她别担心……”秦王妃眼珠一转,“罢了,我亲自去一趟,这桩官司,世子爷的成败在四六之数,我现在有点糊涂,世子爷怎么敢直接同徐大人对上?这不似他往日的言行,命人注意世子爷手下的动向。” “遵命。” 秦王妃只在意秦王世子的后招,根本就没留心姜二爷,在她看来,姜二爷只不过是被世子爷扔出来探路的人选而已。 书房中,赵铎溢规劝秦王,“父王再生气也不能不顾大兄的死活,您最好早作安排,我怕徐大人……” 徐广利最近几年可是很跋扈的,在江南有一言堂之称,党羽遍布朝野,一旦徐广利恼羞成怒,赵铎泽会很危险,赵铎溢轻声说道:“儿子以为最该提防得是有人火种取票。” “除了明显被排除继承人之外的赵王殿下,皇长子,三子,四子,各有人支持,皇长子虽说身体也不大好,可皇长子不仅是陛下的长子,还是陛下最愧对的淑妃之子,他的两个儿子都是人中龙凤,在皇孙中天分最高,皇上也格外看重他们两个。” 秦王嘶了一声,眸光深沉,问道:“他们会借刀杀人?” “其实最不想大兄出事的人是徐大人,还有太子殿下,父王,您别小看了大兄,最近八大总兵可是要进京述职的,我以为若是大兄所言属实,再没有比眼下更适合好搬倒徐广利的机会了。自打祖父和杨帅故去后,边疆一直不稳定,包括辽东,辽阳,蒙古的大片土地已经成了蛮夷的后花园,眼看就要到秋收季节,蛮夷不善生产,只会掠夺,八大总兵各自为政,皇上又信不过他们,频频调他们换防,他们不一定能抵挡住蛮夷。” “纵使他们有心,打仗不仅只有将军就行,杨帅一手操练出来的铁军在此时会保持沉默吗?” 秦王脸色巨变,心有余悸的说道:“这么说,泽儿做对了?” “还是要看是否有人和大兄合谋,说动八大总兵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谁都知晓可以造势,但如何借势还得详细布置,万万不能草率而为,没有一定的威望,纵使登高一呼,也达不到席卷天下的地步,只要局面可以控制,皇上就不会轻易动徐大人,杨家惨案的真相只有大兄才会在意。” 赵铎溢对秦王嫡妃杨氏并不怎么在意,他只认如今秦王妃为母。 秦王问道:“你说我们现在怎么办?用不用我去串联八大总兵?不行,如果我去了,皇上没准会把秦王府上下都圈禁了。” “没错。”赵铎溢遗憾的叹息,强压住上涌的热血,只能看着好机会在眼前溜走,纵使他猜到下一步该怎么做,秦王一脉根本不能插手,别看太后护着秦王,真要同皇上起冲突,哪怕是太后都得不了好。 皇上才是名正言顺的大明帝王。 “儿子以为保护大兄,尽管其变为上。” “溢儿,你很好。” 秦王略带几分遗憾,可惜他再出色也不是嫡妃所出。 赵铎溢谦虚的说道:“天下能人多得是,儿子能想到的事情,旁人不见得想不到,就看皇子们谁手更快,更长了。” 皇长子府邸也在密谋,皇长子今年年近四十,膝下只有两子,年约二十,比当今太子爷还要大上两岁,他是皇长子,自己的儿子是皇长孙,前一阵皇长子染了风寒,身体一直不大妥当,如果不是为了两个儿子,他不乐意争皇位,想着绊倒太子。 “父王,咱们得下手了。” 在两个儿子叫嚣鼓动之下,皇长子多了几分的激动,“你有准?” “这可是绊倒太子的好机会,您是长子,又素有贤名,太子只是因为托生在皇后的肚子里,不管他性情怎样都能做太子,这不公平,况且当年祖母若不是为皇爷爷挡了一刀身亡,皇后之位是祖母的,您才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 当今皇后也是后来被册封的,据说当年皇上连册淑妃为皇后的招书都写好了,谁也想到围场竟然闯进了刺客,淑妃为救皇上重伤不治,皇上将封后诏书烧给了淑妃,并追封淑妃为皇后。 追封的皇后比不上活着的皇后。 这也是皇长子的儿子们不服气的原因,如果没有那场刺杀,皇长子才是太子。 “富贵险中求,父王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您以为您不争,太子登基就能饶了您?祖母是被追封的皇后,太子爷最防备的就是您,到时候您想像二叔赵王做个太平王爷都不成。” “是啊,父王,总兵那里我也在联络活动,只要打掉了徐广利,就等同于断了太子的一条胳膊,您也可以借此掌握一部分军权。” “好。” 皇长子下了决定,同幕僚们商量了许久,制定了严格的计划,不仅要除掉太子的臂膀,还要尽可能掌握八大总兵的忠心。 这个夜晚,京城睡不着的觉得人很多,皇子府几乎就没有入睡的。 萧睿华从永宁侯回来后,一直联络同窗,联络今科的举子,经过永宁侯提醒,他也想到了联络八大总兵,可他没有资格站在总兵面前,况且他看得比姜璐瑶要深远得多,总兵不是他能鼓动的,太子,皇子都牵扯期间,他们也不是傻子。 他如今只求能扬名天下,简在帝心,其余纵使他得到了,也没有能力和靠山保护住所得。 这场大风浪由他手中开始,由他推向**,但是结果……他只能获得一部分,参与的人越多,浪潮越大,他获利越少。 “也好,吃不了独食,就让这场风波更激烈。” “哥哥还不睡?” 萧灼华举着蜡烛走进漆黑的书房,细心的她发觉兄长不同以往,“您怎么了?怎么不点蜡烛?” 萧睿华沉默了好一会,眸子泛起一丝的愧疚,“姜二爷进了天牢,不过,你放心,他没事,你和姜纹瑾的事儿,已经商定了。” “他为什被关进了天牢” “……” “是不是您利用了他?” 萧灼华也是极为聪慧的,听命兄长救活了吴公子,最近她也从吴公子口中得到了些许的风声,稍稍一联想,便猜到了大概,苦涩的说道“您真做了?“ 萧睿华缓缓的垂头,逼不得已这话,他如何都开不了口。 “姜表妹不会原谅你,我同哥哥说过,在姜表妹心中,没有人比她的亲人还重要,你算计了姜二爷,你让姜表妹怎么放心嫁给你?纵使你有太多的理由,也不该以牺牲亲近人换取利益,哥哥,你错了。” “我已经同永宁侯府四小姐定下了婚约,以后别再提她了,你将来的嫂子是姜璐琪。” “什么?你竟然娶姜四小姐?哥哥,你糊涂了?” “姜璐琪长得不必她差,贤淑,聪慧……”萧睿华像是劝服自己,“她父亲虽然不会继爵,但在翰林院,将来前程会很好,对我也是一门助力。” “只要哥哥能想得开,我不会多言的,只是我为您可惜,错过了姜表妹。” 萧灼华看出兄长脸上的苦涩无奈,猜到一定是出了意外,否则兄长不会同姜四小姐定亲,兄长把姜二爷害进了天牢,萧灼华深感愧疚,也有心补偿那个傻子。 瞬间,萧灼华就有了决定,等到自己嫁进姜家,一定把姜二爷和二太太当做亲生父母般奉养,既然她喜欢上了姜纹瑾,也会喜欢上生养姜纹瑾的人。 萧睿华低声道:“我感觉不是我设计了姜二爷,而是你将来的公公让我欠了一大笔人情债,世上最难还得就是人情债。” 他同姜二爷到底哪个失去的更多? 又过了三日,京城风起云涌,萧睿华领着举子跪在了宫门口,恳请皇上彻查江南总督徐广利,还冤死的杨帅一个清白,于此同时,京城百姓也自发的走上街头声援举子们,有很多人在杨门外长跪不起。 杨家始终紧闭着大门,皇上却不能紧闭宫门,传唤了萧睿华等几名举子代表入宫面圣,于此同时奉命入京述职的八大总兵请命的奏折也送到了御前,恳请皇上惩治凶手,并说边疆民心不稳,唯有还杨帅公道才可让百姓臣服,同心协力抵挡蛮夷。 此时朝廷上的大臣集体失声,哪怕是徐广利的党羽都不敢为徐广利多说一句,边疆不稳,京城百姓请命已经不是皇上想压就能压下去的。 皇帝坐在龙椅上,一瞬间苍老了许多,龙体也比过去病弱,目光落在太子身上,“你怎么说?” “咳咳。” 太子说话前先咳嗽了几声,多日不眠不休的想办法,太子也消耗了不少的心血,他比皇上强不了多少,从娘胎带来的隐疾一直困扰着十八岁的太子。 此时太子脸色煞白,缓缓的说道:“儿臣可以彻查,然父皇不能受百姓,总兵以及举子们的胁迫。” “太子啊,你不记得圣人说过,民为贵,君为轻。”皇帝对太子多了几分失望,眼下的局面已经不是皇帝想怎么办就怎么办的。 皇帝握有生杀大权。 皇帝能将举子杀了吗?诛杀举子,仕林清流会怎么看?谁还敢为皇上卖命?后世史书定然会说他是昏君……八大总兵手中握有大明一半的兵力,这些年皇上没少在军中消弭杨帅的影响,可效果并不怎么好,哪怕他让死忠杨帅的人解甲归田,杨帅在军中还是军神一样的存在。 如果戍边精锐挡不住蛮夷,他的皇位坐不稳。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朕不能为了一个大臣掩住所有百姓的口。”皇帝沉吟了一会,“传旨,命徐广利单人单骑入京,大理寺等三司会审徐广利。” “遵旨。” “同时释放秦王世子和姜承义,如果徐广利果真有罪,朕感激他们仗义执言。” “皇上圣明。” 朝堂上都是明白人,皇上在徐广利尚未定罪前,就先释放了告发徐广利的秦王世子和姜二爷,足以证明皇上已经打算牺牲徐广利了,不管徐广利是否涉及到杨帅冤案中,三司会审的结果只能是他有罪——卖友求荣,陷害忠良。 不如此,不足以平息这股风浪。 皇上舍弃了为太子选择的辅政大臣,选择了稳固江山社稷。 姜二爷从天牢出来时,一直哭丧着脸,秦王世子问道:“你怎么了?舍不得我?” “回去后我恐怕一时难以出门……” “被册为世子,你是需要在府上应酬,我说错了?” “当然是错了,我会被罚抄书,扣月钱。哎,谁让我得罪了瑶瑶?” 姜二爷认命的耷拉着脑袋,一步三回头的向永宁府而去,好舍不得有吃有喝,还能调教秦王世子的天牢,其实萧解元给他选了个不错的地方。 秦王世子翻身上马回到秦王府,这次回来,他的心气和过去不一样了,看到赵铎溢也不再存有鄙夷和怨恨,“二弟。” 赵铎溢对秦王世子的变化吃惊不小,好像大哥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再用愤恨冷傲的眸子看人,淡笑道:“恭喜大哥为杨家洗血冤屈。” “算不得喜事,我宁可母妃和外祖父都活着。” 迎上来的秦王妃面色微变,对秦王世子多了几分的警惕。 永宁侯又是另外一种样子,姜二爷围着板着脸默默流泪的姜璐瑶转了十几圈,“瑶瑶,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别掉金豆子啦。” “我发誓,我再也不敢啦,要不你扣我一年的月钱?别哭啦,你爹不没事吗?” “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 “知道,知道。” 姜二爷嘟囔道:“以后只怕也没这机会了,瑶瑶,我跟你说,秦王世子那熊孩子还不错,不不,是瑶瑶眼光不错,我在天牢里考验了他好几次,我看得出他虽然性情有点凶,但人不坏。” “性情有点凶?什么意思?” “就是,就是,他敢杀人。”姜二爷认真回想同秦王世子相处的日子,“他的脾气可不大好,心里藏得心事很多,我靠近他能感觉到一股冷意,不过,我看他还有救,调教好了会很听你的话。” 第四十五章 姜二爷最后这句话,把姜璐瑶弄得哭笑不得,狠狠的腕了父亲一眼,“你又知道?” “你爹看人还是蛮准的,你看,我在外面混了这么久,就没吃过亏,什么人是好是坏,我拿鼻子一闻就知道啦。”姜二爷遗憾的摊手,“这个我没法交给你,天生的。” 姜璐瑶捶了父亲一拳,孥嘴道:“谁想学?你是狗吗?还用鼻子?” “好啦,好啦。”姜二爷揉女儿的脑袋,“你总算是不哭了,再哭下去,哪像是准备定亲的少女?” “爹……您老还不是侯府世子。” “你爹在牢房蹲了好几日,皇上都说感激我仗义执言,大明无嫡立贤,谁有我贤?” 姜二爷臭屁起来,以前他没想做世子,眼下有了希望,越想越觉得做世子挺有前途,银子会多,地位会高,打架时帮手都会多。“以前我玩虫子,很多人说我不学无术,如今我玩虫子,我那是品味,懂吗?” 姜璐瑶推了推姜二爷,“成,您有品味,再有品味的你,也得去梳洗一番,我这关您是过了,我娘那关……哼哼,你想轻易通过不要想得太美哦。” “嘿嘿,我有绝招。”姜二爷从怀里拿出了好几张银票,向姜璐瑶一甩,“看看,是你爹我赚来的,你娘见到银票一准高兴,对了,还有一张秦王世子输给我的田产,就在江南,你娘最想修建庄子的地方,我不是去坐牢的,是赚银子去了。” 姜璐瑶又一种被雷电劈过的感觉,银票上的面额很大,喃喃问道:“您哪来的?” “秦王世子输给我的啊,他根本就不大会赌钱嘛,推牌九时,我还不想太过分,还让了他很多次,可是他还是输,哎,瑶瑶啊,以后你和他成亲后,得管好银子啊,以他的赌术就是给人送钱去了。这一点你得同你娘学学……对了,你要管他比管我更凶,要不,我心里不平衡。“ “……” 姜二爷欢快的走了,姜璐瑶好半晌没回过劲来,老爹很少碰赌的,说是没有技术含量……主要是因为,老爹的运气实在是爆棚,别人十赌九输,而老爹是十赌九赢,输得那把还是胡乱放水的。 许是怎么赌都赢,姜二爷从来没觉得赌博有趣,秦王世子也许刚开始会想着让一让姜二爷,最后……姜璐瑶能想到赵铎泽被打击的面容,真惨,跟那群赌场的人一摸一样, 赌博来赢回来的银子来路不正,会引起很多的麻烦,所以姜璐瑶从没想过利用老爹这个天赋,也没同老爹讲过,所以姜二爷只当时自己赌数高超,赌神在世。 姜璐瑶同情和老爹关在一起的秦王世子,精神和**都受了很严重的摧残罢。 有人高兴,自然有人难过,姜二爷雄赳赳气昂昂的回到永宁侯府,其余房头的人是各种的羡慕嫉妒恨,任谁都知晓就算是天塌下来,都阻止不了姜二爷登上世子的位置。 姜大爷,三爷,四爷的表情跟吞了黄连似的,五脏六腑都泡在苦水里,他们除了眼看着姜二爷得意外,什么都做不了。 皇上仿佛也格外的体察民情,姜二爷回府后的翌日,便命令宦官传旨意,宣召永宁侯夫妻和姜二爷进宫面圣。 姜璐瑶从上到下给父亲装点,提醒他在皇帝面前千万别犯二,姜二爷点头答应了,暗自嘀咕着,这样的场合他怎么可能犯二? 本想托付祖母照看一下姜二爷,谁知姜璐瑶等了半天,只等到老爷子一个人,见老爷子面色不好,姜璐瑶心中很纳闷,祖母病了?皇上召见都不去,祖母这是要闹哪样? 老爷子穿着永宁侯全套朝服,看到打扮一新的姜二爷,道:“走吧,不用等你母亲,她不会去。” 不会去?姜璐瑶更好奇了,这两位闹分居闹了十几年的老头老太,其中一定是有误会,以前姜璐瑶以为因为祖母不能生,祖父才对祖母冷淡的,如今看来,祖父根本就不在意有没有嫡子,那么他们之间到底是为什么弄得关系那么僵? 一大把岁数了,还在闹别扭,姜璐瑶在旁看着有点心疼,送走了父亲和祖父,她想了一会,主动去寻祖母。 老夫人在佛堂念经,姜璐瑶站在门口向里面张望了好一会,轻轻叹了一口气,“祖母。” 她能听出老夫人心不静,也不似往日沉稳,再结合老夫人敢装病不入宫……姜璐瑶不由得往狗血上猜测,没准他们的误会就是皇上造成的,祖父仿佛对皇上也不怎感冒。 “二丫头,你先回去,今日我没空见你。” “好。” 姜璐瑶不敢再言,毕竟一切只是她的猜测,也许她想错了,同皇上根本没什么事儿,最后说了一句:“以前的日子按年过,如今您和祖父的日子是按天过,指不定哪天就……怨恨什么的太沉重,我和爹娘盼着您真正的开心过每一日。” “……” 老夫人捻动佛珠的手停下了,慢慢的闭上眼睛,嘴唇微启,无法说出含在口中的话语,再回头时,姜璐瑶早就走了,老夫人摇摇头,“坏丫头,惹了人就跑。” 今日姜璐瑶能多说这几句话,已经很难得了,毕竟她一向是躲着麻烦走的,老夫人心底也因为姜璐瑶的关心而松动了一点,可她此时还是无法原谅那个老糊涂! 父子两人进宫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姜二爷就捧回了册他为永宁侯世子的圣旨,老爷子耐着性子应付了其余儿子几句,对姜二爷夫妻说:“你们往后就是世子和世子夫人,府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让人把武华堂重新收拾出来,你们搬进去,至于侯府的田产地契,想来你母亲会分批的交给你,姜家的产业就交由你们打理。” 其余姜家爷们脸色更为难看,老侯爷一点机会也没给他们留。 老爷子说完这话,转身回了自己静养的院落,“应酬的事情,找你母亲去,别再烦我。” 姜二爷想得一向简单,对兄弟们拱手道:“父亲累了,以后有事,你们找我就好。” “……” 找你?你能解决什么问题?姜家兄弟心里再鄙夷姜二爷,此时也多是维持着表面的功夫,他们比任何时候都盼着老侯爷能多活几年,要不,老侯爷一去,姜老二没准会把他们赶出侯府去。 老侯爷活着,姜老二只是世子,他们还有等待姜二爷犯浑犯错的机会。 以姜二爷的惹祸本事,他们不信姜二爷不会犯错。 姜二爷把圣旨供奉到了祠堂,旁人因为心情不好,没提设宴庆祝的岔,姜二爷不在意旁人是不是真高兴,他只想同自己的妻女,儿子庆祝热闹一番。 “老子是世子啦,将来的爵位会传给你,小子,你爹还是很有本事的。” “嘿嘿。” 姜纹瑾和姜二爷都喝高了,父子两人勾肩搭背,仿佛哥们一般,姜纹瑾醉眼朦胧,只剩下傻笑了,“爹,我同萧表妹的婚事……” “明天我就找人去萧家提亲,不对,得选个好日子,办了你的事,还得办瑶瑶的婚事。”姜二爷想到女儿即将嫁人,眼底泛起泪光,趁着酒劲抓着姜璐瑶的胳膊,“秦王世子就是个混蛋,他怎么能把你娶走呢……瑶瑶,咱不嫁了,爹养你一辈子。” “……” 二太太捏着丈夫的耳朵,厉声道:”胡说什么?我告诉你,你若是搅黄了瑶瑶的婚事,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不是舍不得闺女嘛。”姜二爷控诉的看着二太太,“我就不信,你舍得瑶瑶嫁人,她走了,谁帮你挖侯府墙角。” “如今我是世子夫人,永宁侯都是我的,我还需要挖墙角吗?经常干挖墙角的活儿,我比谁都清楚怎么杜绝挖墙角的行为,以后谁再挖侯府的墙角,谁就是我的敌人!” “嘿嘿。“ 姜二爷傻笑,姜璐瑶扶着额头,真是太极品了,这样的亲人怎能让人不‘感动’得热泪盈眶? 翌日本来是要选日子去萧家提亲的,可是姜二爷昨夜喝得有点多,又趁着酒劲同二太太在炕上大战了一场,他直接睡到黄昏才起身,这个时辰了,他想着提亲太迟了,便搂着妻子继续睡觉了。 侯府等着见未来主子的仆从面带黑线,有这么不正经的主子吗? 他们还好一点,毕竟是下人不敢说主子是非,永宁侯的亲戚,朋友等等都在等着侯府宴客,谁知,等了一天,就没等到一张请柬,亲近的人命手下去侯府打听消息,想着是不是被永宁侯世子嫌弃了? 毕竟姜二爷在皇上面前告发徐广利的英姿还是显得挺有前途的。 姜璐瑶倒是想到请客,但世子夫妻在睡觉,把客人请过来说啥?她一个晚辈再厉害也不能代替父母啊,耐着性子给每门姻亲都送了一张帖子过去,世子如今正在老妇人床前尽孝,等老夫人康复,再挨个登门拜访。 这个理由很容易取信于人。 可惜,第三日,姜二爷活蹦乱跳的提着礼物去了国子监祭酒的家里,请他帮自己儿子向萧家提亲……国子监祭酒恨不得掐死永宁侯世子,他们之间有仇的好吧,找谁都不应该找自己啊。 “可我除了您之外,不认识文臣。萧家书香门第,功勋武将去提亲不大好。您就帮帮忙吧,您看我连东西都给你送来啦,您若不帮忙我,我这礼物不是白买了?卖家说不退货的。” “……” 国子监祭酒很想问问,你认识几个功勋武将?跟姜二爷熟悉的人哪一个不是酒囊饭袋? “卖家不退货,你可以自己用,你拿回去罢。” “您也太高风亮节啦,不收礼物就帮忙,实在是……反正礼物也不多,您就勉强收下吧,要不我心里不落忍……” 姜二爷抓住了国子监祭酒的胳膊,“我找人算过了,今天是个好日子,走走,我连聘礼都放在府门口了,就等您啦。” “……”此时国子监祭酒怎么都说不出我不去的话,半推半就的被姜二爷拽出了门,无奈的随着姜二爷去了趟萧家。 姜二爷今非昔比,给自己儿子说得妻子又是萧解元的独生妹妹,国子监祭酒思来想去,还是莫要得罪姜二爷为好,况且向萧解元提亲,这差事并不怎么伤面子,如今谁都晓得萧解元必然是今科的状元,仕途会很好的。 国子监祭酒见到萧解元后,心想自家闺女嫁得早了,这等沉稳,有才华,有心机的举子可不多见,状元三年一个,可萧睿华这样的几十年也不见得出一个。 他对姜二爷的眼光不由得敬佩了几分,女儿是秦王世子妃,儿子娶了萧家女,谁再敢说姜二爷傻? 世上这么多的聪明人,就,没一个有姜二爷这本事的。 萧瑞华也没为难姜二爷,痛快的收下聘礼,商定两家的婚约,姜二爷拍着胸脯保证,他们一定当儿媳像亲生闺女一般。 在旁边偷听的萧灼华面颊绯红,羞涩极了,也满意极了,兄长说过,姜二爷是个好父亲,有这样的公婆是女子的福气。 萧睿华可以同妹妹这么说,但对姜二爷一家的状况,他嘴角微微抽动……嫁了一个女儿,娶进来一个能干的儿媳妇,姜二爷两口子天生就不是操劳命。 小妹在姜家得受苦喽。 不过对于萧灼华而言,这种负担是甜蜜的,妻妾争宠才是女人最大的悲哀,萧灼华一点不遗憾没去做太子侧妃,她将来会是永宁侯夫人呢,太子能不能熬到等登基都难说,据说太子因为徐广利的案子又吐血了。 萧灼华虽然没有给太子把过脉,可看面相,太子的精血不盛,想要子嗣很不容易,太子指望不上,再没有儿子,陷入太子后宅的女子是最可悲的。 她庆幸遇见了姜纹瑾,一份甜蜜的幸福近在咫尺,她也会用自己这双手捍卫姜家,维持这份幸福。 萧灼华和姜纹瑾订亲的事情,又让姜璐琪大吃一惊,一向没本事的姜纹瑾娶了未来的皇后?天……姜璐琪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萧灼华没有入太子府做侧妃,徐广利又倒台,萧睿华还能像前生一样位极人臣吗? 如果萧睿华不能做到位极人臣,她为什么要嫁给他? 而且还是以这样屈辱的方式……纵使再多的改变,萧睿华的性子也不可能改变得太多,姜璐琪听说过,他是个很小心眼,很记仇的人。 当初在茶楼发生的事情,会是他一生难以忘掉的丑事。 本来心底还有几分窃喜的姜璐琪对将来的婚事有那么一丝的不确定,她能过得好吗? 姜四爷最近总是外出喝酒排解不能成为世子的郁闷,认为是姜璐琪让自己措施了世子的位置,如果在尘埃落定之前,姜四爷不听姜璐琪的话主动争取,也许如今他已经是世子了。 因为徐广利被定罪,他提前布置的接近徐广利的计划也破产了,同时他还得担心自己被归为徐广利的党羽……可以说这段日子,他对姜璐琪的怒气很重,恨不得没有姜璐琪这个女儿。 虽然萧睿华已经答应了婚事,可姜四爷根本就没想到要去为女儿提亲,他同四太太也说过,就当没生过姜璐琪。 四太太不是不埋怨女儿,但她没有四爷心狠,眼见着姜二爷为儿子的婚事忙前忙后,她不由得为女儿担心,万一萧睿华高中了状元,皇上另行赐婚可怎么办? 萧睿华如今很抢手,口头答应的婚约总不是真正的订婚,萧睿华只需要对皇上说一句,尚未订婚,一旦皇上赐婚,姜家还能找上门去? 四太太很为姜璐琪着急,丈夫指望不上,她只能去找二太太如今的世子夫人,让她出面,请得老侯爷去萧家提亲……毕竟当初萧睿华是对老侯爷保证过的。 二太太最近世子夫人做得顺风顺水,由姜璐瑶帮她调教理顺了侯府的仆从后,她空闲功夫都用来计算侯府有多少的家底了,算来算去,她是满意得不得了,有如此多的银子,她心情非常之好。 听女儿说未来儿媳妇很能干,她可以继续整日以数银票为乐,二太太对萧家的感观更好,晓得萧睿华父母早亡,有心帮忙操持他的婚事,四太太刚一开口,她一口答应了下来,“一只羊是赶,两只羊也是放,二爷刚去萧家提过亲,熟门熟路,我让二爷帮你吧,老侯爷在静养,我看他不大会再打理孙女的婚事。” 四太太一听,也觉得再为姜璐琪的事情去麻烦老爷子没准会把他气个好歹,毕竟姜璐琪同萧解元闹得挺没脸。 她也想着老侯爷能多活一段日子,有伯父操持姜璐琪的订婚会显得可怜一些,但如今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那就麻烦二爷了。” “不麻烦,正好一起办了。” 她们正说着话,门口妈妈回话:“世子夫人,秦王府派人来了。” “什么事?” “同您商量定亲的事宜。” 四太太忍住心底的酸涩,笑道:“既然秦王府来人,我就不打扰二嫂了,您先忙二丫头的亲事吧。” “好吧,你慢走。” 二太太从来不懂的客气,也不懂的四太太的心里,再心疼姜璐琪和萧睿华也不能越过自己的女儿,“请秦王府人进来。” 四太太出了房门,正好看到打扮得宛若贵妇很有体面的管事妈妈,心中酸涩更浓,本来这一切都应该是自己的,可如今被二房抢走了。 秦王府派来的妈妈对二太太毕恭毕敬,张口闭口说老太妃怎么重视这门亲事,秦王妃怎么在意,总之,秦王府给了姜璐瑶足够的尊重,二太太心花怒放,倒不是秦王府给了多少的聘礼,而是她看得出秦王府很重视姜璐瑶,这比再多的聘礼都重要。 今日,这位妈妈来只是商量订婚下聘礼的事情,询问姜家还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并且摆出了秦王府来提亲的人选,“您看这几位可成?” 不是公主就是郡主,不是王爷就是大儒,二太太已经听傻啦,“都来侯府?” “是呢,世子爷也很重视令千金。” “我们一定会招待好。” 二太太对秦王府的安排很满意,也挑不出有不妥之处,有些东西她没想到,秦王妃都想到了,二太太既觉得高兴,又有些自得,以前自家的瑶瑶在堂姐妹中间不显山不漏水,关系到女子一生幸福的婚姻,姜璐瑶得到了最好的一切。 姜家的小姐中谁也比不上姜璐瑶。 二太太从来都认为自己是个俗人,即便没有踩别人的心思,也更愿意让自己的女儿稳稳的压旁人一头,女婿是第一名门秦王府的世子,听二爷说过,秦王世子是个不错的女婿,二太太更是得意,“瑶瑶,你说有这种想法是不是不厚道?” “……” “我就是希望你能风风光光的出嫁,将来能幸福富贵。” 二太太小声的对姜璐瑶说,“其实我不大想管姜璐琪的事情,一来一向挺傲慢的四太太求了我,我得意,二来我看萧睿华将来再厉害,此时也比不上秦王世子,三呢两门婚事这么一比较,你比姜璐琪强多了,她做了你陪衬 ,我真是高兴啊,不过,这话你别同别人说,我其实没那么多坏心眼儿,也希望姜璐琪能过得好。” 姜璐瑶又是无奈,又是好笑,二太太有这想法也是人之常情,谁不希望自己女儿得到最好? “亲妈都是这么想的。” 第四十六章 姜二爷也把姜璐瑶的婚事看得最重要,忙完了儿子定亲后,答应帮侄女姜璐琪操持,但要等到姜璐瑶和秦王世子订婚后,四太太纵使心里不是滋味,对仗义的姜二爷也只有感激。 总好过,姜璐琪不上不下的僵在那里。 四太太就是再大的脸面,都不可能让永宁侯世子的嫡女排在姜璐琪之后,心里不痛快,姜四爷又总是宠爱小妾,姜璐琪从佛堂解禁回来后,经常被四太太念叨,原本姜璐琪心情就不怎么好,对未来的担心不比四太太少,同时她心底又何尝没有对姜璐瑶的羡慕。 因此她们母女关系并不亲近。 见侯府处处装点一新,姜璐琪罕见的想到了前世自己同秦王世子订婚的时候,也是如此的热闹,富贵,秦王妃在面上绝不会让人抓到短处,无论是订婚礼还是成亲时,给秦王世子都是最好的。 可惜这些富贵有什么用?姜璐琪醒悟了,将来过得好,才是真的好,再大的富贵也比不上秦王世子给自己的一次一次伤害,姜璐琪告诉四太太,也告诉自己,“富贵无用,日子是过出来的。” 两世为人,姜璐琪过了被富贵迷晕了眼的时候,再不是肤浅的女子。 姜璐琪怕四太太被秦王府的富贵弄晕了眼睛失了面子,低声说:“秦王妃在订婚时,一定会送二姐姐全套的首饰,那套首饰是秦王嫡妃的嫁妆,据说巧夺天工,皇后娘娘都不一定有……” “你说得是沧海明月?” “嗯。” 姜璐琪就是带着那套首饰出嫁的,进了门就拥有了秦王嫡妃所留下的全部嫁妆和产业,秦王妃也将中馈交给她,可惜她根本承担不起来,秦王妃却得到了所有人的称赞,不贪墨嫡妻嫁妆的继妃就是品行高洁的人,姜璐琪直到最后才明白,给你的,不一定就是你的…… 之后的滔天海浪,她不敢想起,总之最后那套沧海明月名正言顺的归了秦王妃。 姜璐琪额头一痛,抬眼看向敲了自己的四太太,“娘?” “别叫我。”四太太转身进了卧房,“你只要不后悔就好,左右我的话你也听不进去,以后你受了委屈不用回来哭诉,你祖父说对了,这门婚事是你求来的,好坏都有你自己承担,别想娘家人给你出头。你以父亲如今的地位,也帮不上你什么忙。” 姜璐琪重生后,对父母感情不深,后来有因为爵位的原因,他们的关系更为疏远。 母亲这话,父亲往日愤慨冷漠的目光对姜璐琪的伤害很大,唯一让姜璐琪坚持下去的动力就是以后他们会明白的,明白秦王世子是个多可恶的丈夫。 纵使现在徐广利垮台,秦王世子也躲不开既定的命运,将来……将来的风浪会淹死他,世人会厌弃他,他彻底沦为笑柄! 姜璐琪的这些想法,旁人是不知道的,姜二爷对秦王府重视女儿,表示很欢乐,听二太太说了秦王府那边的提亲人选,姜二爷连连表示,他也要选几个有分量的人做证婚人。 也只有二太太相信姜二爷能请到有分量的人,毕竟姜二爷为了儿子连国子监祭酒的家里都敢闯。 姜璐瑶对此表示怀疑,不过看父亲兴奋的脸庞,也就想开了,结婚是高兴的事儿,没必要为父亲请来的客人感觉到丢脸,就算是全纨绔阵容,又有什么关系? 只要父亲高兴,觉得有面子就行,至于秦王妃的感官,对姜璐瑶来说并不重要,秦王妃大方善良,岂会为了这点趣事怪罪将来的儿媳妇?那也把秦王妃想得太肤浅了。 送聘礼前日,秦王妃把一样样的聘礼都摆好,命人一样样的检查,是不是有遗漏的,除了秦王嫡妃杨氏的部分嫁妆外,秦王妃把太妃赏赐的奇珍都放在聘礼里。 凑来凑去,凑成了二十四抬的聘礼,这份沉重的聘礼聘太子妃都可以。 秦王世子也来看过,挑不出毛病,平淡的说了一句,母妃心辛苦了,然后他便跑得没了踪影。 秦王妃也让人打听过,世子最近在忙什么,打听的人费劲心思也没探听到确实的消息。 秦王从太妃那里听说秦王妃如何辛苦的给世子准备聘礼,心里对她越发的感激,等他见了这份体面的聘礼后,揽着秦王妃的肩头,感动的说,辛苦你了。 秦王妃还将准备在姜璐瑶过门后交给她账本指给秦王看,温婉的一笑,“以后我就可以专心伺候王爷,教养世子已外的儿子了,世子成亲后,就是大人了,他们几个更像需要我和王爷的疼惜。” 秦王连连表示,另外几个儿子订婚时,纵使比不上世子,也不会很差,他会竭尽所能给儿子们最好的一切。 一整套沧海明月的首饰静静的在聘礼中散发着夺目的光芒,秦王和秦王妃相依相偎,彼此情深意浓…… 在秦王府下聘礼的之前,姜二爷请到的女方客人早早登门,果然如姜璐瑶所想,老爹让整个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汇集一堂,老中青三代的纨绔们坐在一起畅谈着经验,其中以赵王殿下最为醒目。 躲在一旁偷偷看着外面情景的姜璐瑶见热闹的场面,不仅没生气,反而觉得有趣,总比呆板的订婚礼强得多,希望婚礼的时候气氛也是热闹的。 “首辅大人到,礼部尚书到,国子监祭酒到,翰林院掌院到……都察院左督御史到……” 众人一听通报,齐齐惊掉了下巴,把目光投向神采飞扬的姜二爷,即便他是永宁侯世子也请不到这样的大人物啊,这简直把文臣一网打尽了好吗? 姜璐瑶看傻了,老爹是怎么做到的?国子监祭酒好名声……抹不开面子,被老爹再次搬出来情有可原,但是首辅阁老,礼部尚书,都察院掌院这样的顶级文臣同纨绔二货爹差距不是一般的大,他怎么可能请到他们? 直到这些人出现后,众人才明白眼前不是幻影,众纨绔纷纷起身,在这群大佬们面前要多乖有多乖,再也不敢胡乱的吹嘘了,怎么也得争取给大佬们一个好印象,以后闯祸还有可能从宽处理。 “爹,你怎么请到的他们?” “嘿嘿。”姜二爷和儿子姜纹瑾咬耳朵,“你去告诉瑶瑶,让她别害怕,这些人都是自愿来的,不是我强迫收买才来的。” “小妹怎么可能不害怕?我看着都眼晕啊。” “笨,你一点没继承到你爹的聪明,怕啥?他们不都是人?不过就是官职高了一点罢了。其实他们最恨不争气的子侄,最看不得纨绔子弟,比如翰林院掌院和国子监祭酒大人,他们以劝倒纨绔向上为终身目标,你想啊,能把所有人都聚集到一起多不容易?此时就是他们开讲经书,我的这群朋友也得乖乖的听着,他们谁偷溜,谁敢漫不经心,以后我非收拾他们不可。” “……” 姜纹瑾脑袋转了半天,总算是明白父亲的意图,果然几位好为人师的大佬们已经开始教育众多酒囊饭袋不要再浪费光阴了。 老爹实在是太厉害了! 姜纹瑾对父亲佩服得五体投地,把消息传到姜璐瑶耳中后,姜璐瑶只有一个感觉,这是订婚仪式啊,还是受再教育的课堂? 好吧,热闹,热闹啊,姜璐瑶往好处想,不管怎样,全豪华的阵容能震慑住秦王妃,也能给赵铎泽足够的面子,别管全豪华的阵容是怎么来的,反正姜二爷愣是给凑齐啦,谁不服气谁试试? 果然,秦王妃在男方证人的陪同下到达永宁侯府后,被眼前的局面晃瞎了眼睛,姜家……有这份脸面?这些人怎么可能都来姜家?哪怕秦王也没这深厚的人脉啊。 秦王妃对姜璐瑶更多了几分忌惮,如果姜家实力雄厚对秦王世子的帮助就太大了。妻族,母族可是重要的支撑啊,秦王妃费尽心思给儿子们选择的亲家,哪一家也没姜二爷厉害。 不过,她面上倒没带出任何的意外之色,满心欢心愉悦的同二太太说:“世子爷得了令爱,真是秦王府的荣幸。” “嗯,我女儿一直很好,很厉害,人人都喜欢她。” “……” 秦王妃嘴角微抽动,有这么不谦虚的娘吗?按照常理不应该谦虚一点的吗? 二太太怕秦王妃不信,小声道:“我女儿会看账本,会经营生意,会帮我管二爷,如今他哥哥一心举业,就是瑶瑶督促出来的,而且下人在她手里都很听话,以后,等瑶瑶进了秦王府,王妃殿下就可以很清闲啦,想干什么都行,根本不用被俗事所困扰。真的,什么事情在我女儿手中都是小菜一碟,说实话,不是因为婚约,我可舍不得把女儿这么早就嫁出去。” “虽然瑶瑶说我将来的儿媳妇也是个能干出色的,但我稍微有点没信心,毕竟像我女儿这样的,太少了。” 二太太一脸秦王妃很好命的神色,好像秦王妃占了多大的便宜似的,秦王妃笑容多了几分僵硬,这到底是怎样的亲家啊。 秦王世子注意了秦王妃的动向,非常赞赏岳母的无心插柳之举,姜璐瑶曾经对秦王世子说过,父母的世界你不懂,你能感到他们阴森森的爱。 的确够阴森森的。 赵铎泽笑容灿烂,对秦王妃吃瘪还是很高兴的,也是,内宅的事情就要交给女人来解决,他一个男子汉整日在宅邸同秦王妃较劲很没出息啊。 秦王妃眼看着赵铎泽被姜二爷领着挨个拜见女方的证婚人,赵铎泽风度翩翩的举止,既骄傲又谦和的气质,赢得了在作宾客的一致好评,起码赵铎泽给首辅等文臣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赵铎泽本身长得就不差,也是个识时务的人,这种场合自然知晓怎么做才能让人印象深刻,秦王妃手中的帕子都拧成了麻花,这群人都说世子好,谁敢说他们看错了世子? “其实对秦王世子这个女婿,我和二爷也是满意的,王妃殿下养得好儿子。” 二太太处于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爱看的状态,对女婿英俊的外表,得体的言行,满意的不行,想来想去,还是女儿比她幸福,虽然二爷也不错,但相貌和品味绝对不如秦王世子,看看……秦王世子在聘礼里放了亲手雕刻的玉簪,哎呀呀,二太太都替女儿脸红哦。 至于秦王妃想要证明自己贤惠的沧海明月首饰,被二太太直接无视了,她甚至连惊讶荣幸的表情都没有,女儿的就是她的,沧海明月首饰她什么时候看不行? 姜璐瑶交代过她,即便心里爱银子爱得要死,在面上也要装作蔑视金银。 最主要的是秦王妃不了解二太太的性情,她摆出沧海明珠等珍宝不如给二太太银票杀伤力大,珍宝首饰在二太太看来就是换银子用,也得脱手才有银子,不像是银票随时都可以取出银子来。 如果急着用银子,首饰就的贱卖,多亏啊。 二太太具有朴素的金银才是一切货币基础的观念。 女方接下聘礼,姜二爷让人准备饭菜,永宁侯府的老夫人出面晃悠了一圈后,见老二夫妻弄得不错,她乐得清闲,旁观秦王妃被二老媳妇刺激…… 一向广受好评的秦王妃忍得真是好辛苦啊。 老夫人看得也很过瘾,原来二老媳妇还有这等用途?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老二和老二媳妇也是绝配。 本来老夫人有些担心秦王妃把老二媳妇压得没脾气,没底气,谁知事情正好反过来,能把姜二爷夫妻护住的姜璐瑶,对付秦王妃也不至于一个回合都走不上。 姜璐瑶……老夫人对这个孙女非常的满意,她唇边的笑容愉悦真诚许多,罕见的交代来拜见长辈的秦王世子,要好好的照顾二丫头。 秦王妃抬了抬眼睑,看得出姜璐瑶的得宠,能被嘉敏郡主宠爱的孙女,一定不是个容易对付的。 赵铎泽郑重的答应下来,能赢得长辈们真心疼爱,足以证明姜璐瑶是个优秀,善良,护短的女孩子,把自己的后院交给姜璐瑶,他很放心,也很安心。 姜璐瑶怎么都不会被秦王妃欺骗…… “侯爷身体不好就没到前面来,老二,你领着世子去拜见侯爷,也该让他看看孙女婿。” “是,母亲。” 姜二爷对宾客表示稍后回来,领着赵铎泽去拜见永宁侯,去的路上,姜二爷交代世子,“我爹脾气不大好,他若是打你,你就赶快跑,别站挨打,你会爬树吧,我爹不会上树的。” “……” 赵铎泽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好,面对姜二爷,他总觉地分外的艰难。 永宁侯见了赵铎泽,同孙女婿对视了一会后,把姜二爷赶出门去,两人在书房谈论了许久,姜二爷探头探脑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无聊的拿着柳树枝蹲在地上画圈圈。 过了大半个时辰,赵铎泽才一脸凝重,眼圈泛红的从书房出来,姜二爷上前问道:“我爹欺负你了?不是告诉你要躲的吗?有没有揍你?” 赵铎泽摇摇头,“岳父不必担心,我……平复一会就好。” “要不,我陪你喝两杯?” “改日吧。” 赵铎泽此时没有喝酒的兴趣,而且前面还有宾客,不想让姜璐瑶感觉不到自己不够重视她,姜二爷道:“有心事就同身边的人说说,闷在心里得憋出病来,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一个人再聪明智谋也有限……不过,难事你别找我,找瑶瑶去。” 姜二爷贼兮兮的说道:“要不我把瑶瑶叫出来?” 赵铎泽心中一动,“不好,会影响她的名声,我……她早晚是我的人,可以看一辈子。” “好小子,明日我请你喝酒,你一定要来啊。”姜二爷一巴掌打在赵铎泽肩头,“我果然没看错你!” “你试探我?” “有吗?”姜二爷天真的眨了眨眼睛,“你如果答应的话,我真会把瑶瑶叫过来,是你不知道抓住机会嘛。” “反正怎么您都有道理。” 赵铎泽已经放弃跟姜二爷讲道理了。 “明天,我在酒楼等你。” “好。” 一场热闹,繁忙的定亲宴结束后,众多宾客出了永宁侯,受了一番精神打击的秦王妃进了轿子后,身体有点发软,似没有骨头般靠着侍奉的妈妈,累,她只觉得累,同二太太说话太累了,从没有过的无力感。 “我如今只希望世子妃千万别肖其母。” “不会的,像世子夫人的人不多。” 姜璐瑶倒是很得意父母今日的表现,况且她的婚礼定在了兄长娶嫂子之后,她可以将家事全部托付给嫂子,无缝对接,姜二爷夫妻不用再操心,一个专心玩,一个专心数银票就行。 她比二太太识货,这份聘礼让她倍感有面子,沧海明珠首饰不愧是稀世珍宝,戴起来很漂亮,姜璐瑶对着镜子美了半天,秦王嫡妃的遗产都是自己的,谁也抢不走,纵使秦王妃不够大方,她也会想办法弄到手。 属于赵铎泽生母的遗产,若是给秦王妃生的儿子,杨氏许是会气活过来! 因为儿女的婚事离得近,二太太忙得很,女儿毕竟要嫁给秦王世子,既然秦王府的聘礼很有诚意,二太太也不能吝啬了,况且将来姜纹瑾可以继承永宁侯府的一切,二太太为了补偿姜璐瑶,把她这些年积攒下的银票全部兑换成了金子,打算放在嫁妆里……什么都没金银耀眼啊。 姜璐瑶劝不了二太太,土豪就土豪吧,土豪总比草根穷酸强,不过这份嫁妆一定会晃瞎京城百姓的眼睛,嫁妆倒不是最贵重的,但绝对是最土豪,最耀眼的。 天色渐晚,星月高悬,街上的行人极少,酒肆茶楼已经都关门休息了,到了京城宵禁的时候,除非勋贵,一般人很少会在宵禁时出门。 姜二爷脚下拌蒜的被赵铎泽搀扶着走出了酒楼,赵铎泽虽然酒量不错,但陪着岳父喝了一下午,他脑袋也有点晕,尤其是岳父抱着自己哭,说舍不得女儿……让赵铎泽又好笑,又心酸,连连保证会让瑶瑶常回娘家……也保证姜二爷可以随时来秦王府。 如此,才哄得姜二爷破涕为笑。 赵铎泽按了按脑袋,好像这顿酒后,自己又答应了姜二爷无数个条件,虽然都是无伤大雅的条件,但是赵铎泽想不通,自己怎么就对姜二爷狠不下心呢?绕来绕去,他就痛快的答应了。 完全不像平时的他啊,莫非姜二爷身上有巫术? 不放心让随从送喝醉了的姜二爷,赵铎泽任命的亲自护送姜二爷回永宁侯,刚走出没有几步,猛然听见前面有打斗的声音,姜二爷一听打架就很兴奋,跳着脚向打斗那边看去…… 赵铎泽眉头越皱越紧,是皇长子的两个儿子,刺客一身黑衣,招招致命,皇长子的爱子胳膊,肩头,胸口都受了重伤,躺在地上……不知是不是还有呼吸。 最近几日皇长子的儿子可是没少上蹿下跳,几大总兵也是他们两个串联的,如果说赵铎泽等人是开启了倒徐的序幕,掀起的**绝对少不了皇长子一系人马。 皇长子想凭着此事把太子掀翻的心思昭然若揭,这群刺客难道是太子派来的? 姜二爷推了赵铎泽一把,“好像皇长子还在轿子里,你快去救皇长子,这等好机会,你怎么还愣着呢?” “你不去?” “我都是侯府世子了,有吃有喝,救下皇长子皇上能再赏我什么?” “我怕刺客是别的皇子派来的……” “一看你就没做过父亲,哪家父亲想看骨肉相残?皇上顶多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趁着惨剧还没酿成,皇上会装糊涂的,万一皇长子有个好歹,皇上再想装作看不到就不成了,这时候谁阻止了皇族骨血相残,谁就是皇上的恩人,此时皇上最不希望皇子们为了皇位都没了人性……做父亲难啊。” 姜二爷又推了赵铎泽一把,“快去,以后我再给你讲讲怎么做父亲。” 第四十七章 寻常事情,姜二爷脑袋远没这么灵光,可眼前涉及了如何做爹的问题,姜二爷是个父亲,而且一直努力做个好父亲。 他平常也看了一些侯府兄弟为了承爵耍得手段,不说,不代表他感觉不出善意和恶意,老爷子躲在偏僻的院落里静养,在姜二爷看来是不愿意看骨血相残,将心比心,如果他处于老爷子那个位置,他也快乐不起来。 因此他一点不介意夫人只给他生了姜纹瑾一个,生得多了,他又不大会养儿子,到时候多少家业都不够折腾的,还是一个好。 把秦王世子推上去,姜二爷找了个安全的地方为女婿撩阵,常年在京城混,姜二爷对京城各处非常熟悉,挑选的地方又安全,视角又好。 赵铎泽功夫不错,很快打趴下两名刺客,他没有理会躺在地上的皇长子的两个儿子,扑向了皇长子乘坐的轿子,在一名刺客将钢刀刺进轿子时,果断的抓住了刺客的手腕,赵铎泽纵使没有未来岳父点拨,也是个聪明的。 稍微一偏身子,让刺客的钢刀在他肩膀上划过,肩头染血,赵铎泽大吼一声,“殿下,我来救你。” 等到把瘫软的皇长子救出轿子时,皇长子见到赵铎泽浑身浴血,心中异常的感动,赵铎泽二话没说,直接背上皇长子,挥舞手中的钢刀,向外面冲去……再坚持一会,京城兵马司会派侍卫过来,再坚持一会…… “我操!” 姜二爷忍不住爆了粗口,眼见着从远处又来了十几个身穿黑衣的刺客,赵铎泽已经陷进去了……姜二爷原地转了三圈,是他把女婿推出去,万一女婿有个好歹,他怎么同瑶瑶解释? 谁能想到刺客还分两拨的? “瑶瑶说得没错,长子都是拉仇恨值的怪物,做老二才有幸福可言。” 姜二爷见女婿危在旦夕,迈开大步向战斗的反方向逃走,赵铎泽此时不用装,身上也被刺客砍伤,姜二爷跑了……他不管自己了么?赵铎泽眼里盛满了厉色和绝望,吐了一口含血丝的唾沫,稳住后背上的皇长子,“妈的,我拼了。” 最后还是剩下了他自已,没有任何人会帮他…… 正在赵铎泽拼命时,只听房顶上传来一声嘹亮的喊声,“未来女婿,闪身,左边。” 听声音是姜二爷,赵铎泽心中一暖,听话的向左边闪去,哪怕姜二爷是留下给他收尸的,也好过让他一个人。 哗啦啦,滚烫的热水如同天女散花一般倾洒而下,姜二爷站在狭长道路的墙头上,大笑:“爷请你们喝茶水,别客气啊,多喝点。” 热水可比飞镖的威力大多了,刺客揉脸,抱着肩膀,跳脚喊烫……一时之间倒也顾不上再追着赵铎泽和皇长子。 “第二招,放烈马。” 五六匹骏马马尾上绑着霹雳巴拉燃放的鞭炮,骏马从不远处直接冲过来,被烫伤的刺客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又被惊马冲散了阵型,领头的刺客骂道:“下作!流氓!” 的确,姜二爷弄得都是地痞流氓的打架手段。 姜二爷站在墙壁上,大笑:“我乐意,有本事你也耍流氓啊。” 首领一扬手,一枚袖箭射向姜二爷,赵铎泽喊道:“小心,岳父。” 姜二爷就是个打群架的本事,单兵作战能力不强,武艺稀松寻常,手忙脚乱的躲闪,但袖箭还是正好射中了他的箭头,姜二爷站不住从墙头掉下来,赵铎泽忙上前,把手上的姜二爷护在了身后,他甚至扔下了皇长子,背起了姜二爷,功劳可以不要,岳父不能死! “小子,我没看错你!” 姜二爷嗷嗷的喊疼,脱口的一连串的京骂,各种市井骂人话语,直接把刺客骂傻了,他们都是秘密培养起来的精英,真的没见过姜二爷这样耍流氓的。 赵铎泽听姜二爷骂人底气十足,心里安定了一些,看来袖箭没毒,不过听着姜二爷在自己耳边燥舌骂人,虽然不是骂他,但他也觉得不怎么好受……声音太洪亮,骂人太狠。 刺客首领勃然大怒,亲自冲上来,姜二爷向怀里掏了一把,朝刺客首领的眼睛扔去,“着家伙。” 扑得一声,白纸包在空中散开,刺客们眼前白茫茫一片,稍刻揉着眼睛哀嚎,姜二爷拍着女婿的肩头,大笑:“以后谁敢说我带石灰没用,我就把石灰塞进谁口中……” “奶奶的,石灰可是我闺女亲自准备的,时刻让我带在身上,只有我有,我儿子都没有呢,瑶瑶说,她哥哥太冲动,用不上。” “是……瑶瑶给你准备的?” “是啊,要不我哪里想得到?方才那几招也是瑶瑶平时教给我的,给我讲了京城哪里有热水,骏马,鞭炮。实在不行可以放火烧马尾……瑶瑶好厉害的,是不是?” “……” 赵铎泽直觉得后背发冷,自己娶得是妻子吗?整个一个无赖加诡计多端的小人,不过不得说一句,姜二爷真听话。 姜二爷不折不扣的执行了姜璐瑶的安排,换个贵胄子弟,哪好意思用这等下作的手段? 刺客被姜二爷这番折腾后,战斗力减弱,姜二爷见到了京城兵马司派来的官差,从赵铎泽身上跳下来,骂道:“果真如瑶瑶说,官差总是最后一个到的,指望着官差的都是死人,打群架还要自力更生……” “……”赵铎泽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你去看皇长子,咱们又流血,又流汗,必须得让皇上知道,你一定要护送皇长子到皇帝身边,虽然别人会把这事告诉给皇上,但皇上亲眼所见,更显得真实。” “可是你的伤?” “死不了,袖箭上没毒,养两日就好。” 赵铎泽见局面已经控制住了,担忧的说道:“我还是先送你回去……” “一个大男人磨叽什么?该争取的就要争取,有机会就要上,你又不像我只想着混吃等死,快去,快去,我看着你心烦,血流得更多啦。” “我还是担心瑶瑶误会我不顾你……”赵铎泽真心怕姜璐瑶误会他为了功劳不顾岳父死活,以岳父施展出来的手段,赵铎泽对姜璐瑶本能的多了几分的畏惧。 “是让我你去的,瑶瑶那里我会解释,你呀,太小看瑶瑶了,她比任何人都明白,不会怪你的,快去……我要晕啦。” 姜二爷说完这话,眼睛一翻晕倒在地。赵铎泽楞了一会,把姜二爷交给官差。反复叮嘱,“妥当的送二爷回永宁侯府,若是出了一点差错,我要你全族的命儿。” “是。” 官差连忙答应,秦王世子的凶名可不小呢。姜二爷小声嘀咕,“笨蛋,威胁人,不是好人。” 赵铎泽面色一红,转身走到嚎啕大哭的皇长子身边,皇长子两个儿子失血过多……极有可能救不回来了,“殿下,我送你入宫面圣,这事得找皇上。“ “我要去见父皇……” 皇长子又惊又悔,两个儿子只怕是不中用了,他只有两子啊,此时他忍不住后悔,为了太子之位,牺牲了唯二的儿子,值得吗? 一定要为儿子报仇,不能让儿子死得不明不白。 赵铎泽浑身是伤,狼狈不堪的扶着皇长子去了皇宫,姜二爷在他们走后,睁开了眼睛,发愁的看着自己肩头的伤口,回去该怎么同瑶瑶交代? 非被女儿念死不可。 皇长子两个儿子遇刺身亡,皇长子备受打击,在皇帝面前咳了血,昏迷不醒。 皇上严令彻查此事,皇子们人人自危,不过好歹去得是皇孙,并非皇长子,皇上还可以装作不知道儿子们为帝位的野心。 在危机关头救下皇长子的秦王世子得到了皇上的赞许,朝中有传言,是秦王世子一番话让皇上重新振作起来的,因此皇上留秦王世子在宫中养伤,皇帝给秦王世子的待遇同皇长子相同。 因为丧子忧伤过度的皇长子同赵铎泽一起在宫中养病,两人倒也结下了很深的情谊。 遇刺事件过了半个月,皇上拿着处理结果宣召皇长子,就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要争?” 皇长子此时心如死灰,儿子死了,他将来纵然做了皇帝,也生不出儿子了,看父皇的意思,是准备放弃无子的自己,苦涩一笑:“儿臣怎能不争?母妃如果不是为您而亡,她如今就是皇后,儿子才是太子……您怪儿臣争,您有没有想过,儿臣怎能甘心?太子殿下年少病弱,他有何资格压让儿臣俯首称臣?” “……” “父皇您放弃儿臣,儿臣不怪你,儿臣这辈子只怕没有人为儿臣养老送终了,这是儿臣的报应,儿臣不知您还能‘糊涂’多久,儿臣希望您不像儿臣,一个儿子都留不下。” “老大。” 皇帝本来挺为长子中年丧子感伤,可听他这么说,皇帝又有些不满,扬了手上的奏报,“如果不是你的儿子串联八大总兵,怎么会被徐广利的党羽刺杀?你是越来越糊涂,竟然以为你的兄弟也像你一样?” “呵呵。” 皇长子脸庞没有血色,白得似纸,双目深陷,站在皇帝面前,“儿臣已经付出了代价,您想怎么惩罚儿臣都无所谓,您千万别让儿臣说中……呵呵,父皇,儿臣活着也没什么意思,把这条命还给你。” 皇帝让人拽住了皇长子,叹息一声,“你出宫养伤,朕会封你为燕王,既然你两个儿子有心掌兵,朕就将辽北一代封给他们,老大,你不明白同蛮夷的国战是很残酷的,你们都不明白……以为朕不敢给你们兵权,宁可信任臣子也不信儿子,朕不是不信任你们,而是怕你们死在疆场上……” 皇长子被封了燕王,因其母被追封为皇后,皇上体察心疼燕王丧子之痛,特再次加封燕王,为亲王……燕亲王火热出炉。 燕亲王出宫后,安葬了两个儿子,紧闭府门再也不问世事。 虽然皇上对燕亲王恩宠有加,他又是当朝唯一的亲王,然朝中流传着,燕亲王已经失去了皇上的圣心和信任,燕亲王有名无实,只是个空壳子罢了。 仿佛为了印证朝廷上的猜测,皇上再召见太子和皇子们商议朝政时,从没传召过燕亲王,甚至连赵王都到了……燕亲王的党羽瞬时土崩瓦解,早先向他效忠的人都转头别的皇子。 燕亲王府门前冷冷清清,王府暮气沉沉,如同一座枯死的水井。 赵铎泽在宫里养伤多日,伤势好转后,他出乎众人意料的去了一趟燕亲王府,据传燕亲王同他说了好一会话,并且送赵铎泽出王府……谁也想不明白,皇上面前大红人的秦王世子为何会对燕亲王另眼相看,莫非只是因为秦王世子同燕亲王共过患难? 这场刺杀,死了两个皇孙,废了皇长子,其余皇子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打压,太子也被皇上私底下警告了一番,徐广利的党羽被皇帝连根拔起,命秦王世子监斩徐广利及其亲眷,可以说这一年,朝廷上下是动荡的,在动荡中,崛起了两人,一人是秦王世子,另一位就是本科的状元天下读书人所仰慕的才子萧睿华。 萧睿华从寒门学子一跃龙门,被皇上所看重,更为吸引世人的目光。 秦王世子虽然得宠,然他的前途最好也就是继承秦王的位置,成为勋贵之首,萧睿华则不然,他有成为阁老首辅的潜质。 因此朝野上下更看好萧睿华。 得知萧睿华已经定亲后,不少大臣都捶胸顿足,异常的后悔,对永宁侯的怨念也比较深,两个出色的人才都做了姜家的女婿,姜家的福分也太大了。 太子也有几分悔意,如果不是忙着徐广利的案子,他不至于错失萧灼华……可惜了,太子对萧灼华是有好感,但这份好感不足以让他做出强抢臣妻的事儿。 太子想尽办法拉拢姜二爷和萧睿华,姜二爷那边太子只是试探了几次,发觉姜二爷人挺混的,也就放弃了,但对萧睿华,太子志在必得侧,为了让萧睿华动容,他处置了自己的表弟,太子现在太需要出色的人才了。 萧睿华对太子和诸多皇子的示好,不做多余的表示,摆出效忠皇帝的架势来,其实谁都知道,他在待价而沽,不过此时,萧睿华已经不是初次进京时候的举子……他在仕林中很有地位,每个读书人都看过他提在扉页上的劝学书,他因为徐广利的案子,成为了不畏强权,只求真相的文臣象征,很多年轻人簇拥在他周围, 而且皇上对萧睿华格外的看重,他创下了一日连升三级的奇迹,因此皇子们纵然不满萧睿华不表态,也不敢对他下黑手,皇上最近经常传召萧睿华伴驾,能经常见到皇帝的人,谁敢轻视? 秦王世子和姜璐瑶的婚期并没因刺杀而延误,赵铎泽养伤,婚礼的事情全部由秦王妃操持,秦王妃里外的忙碌,为世子爷准备婚礼的一切事宜,力求给世子爷一个最完美,最盛大的婚礼,据说秦王妃为了婚礼累病了,世人多称赞秦王妃的贤惠。 二太太听人说秦王妃为了婚礼累病的消息后,提着各种营养品去了一趟秦王府,对养病的秦王妃道:“怎么会病呢?王府的仆从也太不中用啦,是不是他们偷懒不肯好好干活?还是说王妃殿下被糊弄了?婚礼的事情虽然繁琐,但吩咐下去不就是了?也用不上您又搬又抬的,哎,王妃殿下,您身体太弱啦。” “……” 秦王妃面色难看,很少受人这么数落,温和的一笑:“不碍事,只是有点头疼罢了,外面的人传得太邪乎。” “可不嘛,我总算是晓得人言可畏了。”二太太一副找到知己的感觉,坐在炕上同秦王妃唠嗑,“我家二爷就擦破了点皮,被外面传得像是要死了一样,这可把我气坏了,这不是方我们二爷吗?还有人说二爷是流氓地痞手段……哼,这群人如果当日也在场的话,他们就是一个死,流氓地痞的手段怎么了?二爷平平安安的活着,比什么都强,我闺女说,别管是黑猫还是白猫,抓到耗子就是好猫,不会抓耗子的猫,弱不禁风,有点事就先倒了,要它有什么用?” 这是在暗喻秦王妃不会抓耗子吗? 秦王妃宁可面对心机深沉的嘉敏郡主,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同真诚的二太太相处。 “王妃殿下,您不赞同?” “不是……姜二爷是很难得的,皇上都说他好呢。” 二太太嘴巴都咧到嘴角去了,“您是好人,我最喜欢同好心肠的人说话,你身体不好,又管不好奴婢,太需要我闺女帮忙了,您再坚持坚持,等我闺女进门后,您就晓得我闺女好处啦。” “我也盼着世子妃早日接下王府的事儿。”秦王妃心里恨的不行,不过脸上还带着温暖的笑容,很有耐心的陪着二太太说话。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得提前同王妃殿下说一声,我闺女的嫁妆金银挺多,王府的库房得腾出来一些。” “……” 秦王妃真心想问一句,送金银?用不用这么暴发户?未来亲家真是人人极品呐,姜家选了二爷做世子,不是故意来祸害秦王府的吧?见二太太真诚的目光,秦王妃说:“我尽量安排,不过你是不是也……” “您能安排得下就行。”二太太向来只听自己愿意听的,既然秦王妃答应了,何必再听她的但是呢?如果不答应,就直接说嘛,不用转折的。 “王妃是好人,也是个好婆婆,您看外面都说您为了婚事累病了,弄得好像我们要求贼多似的,知道得晓得是您身体不好,管不住仆从,不知道的一定会认为永宁侯不对,认为我闺女不好,您看是不是您帮我闺女证明一下?还没出嫁就背着累病婆婆的过错,实在是不好听啊。” “我的病不打紧,过两日就好,外面的言论不可信,我晓得令爱是怎样的人。” “是不可信,我也不求您别的,您只要健健康康的出门转一圈流言不就没了?我就这么一个闺女,自然盼着她顺顺利利的嫁人,您病了,总不是好事,您说呢?” 二太太握住了秦王妃手臂,带着几分哀求,“您就再辛苦辛苦吧,婚礼事情都挺好,出了这样的事儿,您一片为世子的苦心不就白费了?我知道您是慈母,把世子当做亲生的看呢。” “……” 秦王妃忍得很辛苦,强打着精神,缓缓一笑:“好,我会安排的。” “您真是好人。”二太太把好人卡发给秦王妃后,留下了补品,屁颠屁颠的走了。 秦王妃在她走后,失控的砸了杯子,唇边噙着一抹冷笑,“我的病会好的,可这场婚礼我会让你们有苦难言。” “主子……” “徐瑛喜欢上了溢儿,她已经没用,配不上溢儿。” “奴婢晓得了。” “徐家很多人都死了,也不差她一个,不过,她得死在世子的新房,我要让姜氏心里一辈子都有个疙瘩。” 秦王妃最近耳朵灌满了赵铎泽如何如何得皇上看重,她一直准备着最后一击,二太太来诉苦,只会让秦王妃更讨厌姜璐瑶……如果夫妻之间无法信任,有着难解的误会,他们的日子过不好的。 在秦王世子大婚前两日,徐广利的族侄,最受徐广利宠爱的侄女吊死在秦王世子的新房,此事震动京城,所有人都在想,花样般的少女徐瑛到底为何用这般惨烈的手段? 是秦王世子非礼了她?还是她想用自己的死报复毁了徐家的秦王世子? 前一种可能性更大。 第四十八章 花样少女惨烈般寻死,不是有冤情就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怎么看秦王世子所作所为都不怎么地道。 徐瑛的确是徐广利的族侄女,可秦王妃在徐广利问罪时,曾入宫请旨,说动了皇后娘娘饶了徐瑛一条性命,因此徐瑛一直居住在秦王府,等候从江南赶过来的母亲。 她的母亲曾经是受过朝廷表彰的节妇,因此徐瑛突然在赵铎泽新婚时吊死自己,在京城引起了足够的轰动。 残存下来的徐广利余党趁势造舌,鼓动百姓,上书皇上,严惩凶手,这件事闹得很大。 永宁侯府,姜璐琪微微一笑,来了,虽然过程不同,结果是相同的,徐瑛又用吊死自己抹黑赵铎泽,这次即便没有徐广利,赵铎泽也好不到哪去…… 她蛮同情深陷丑闻中的姜璐瑶,刚进门的二奶奶萧灼华又是她将来的小姑子,因此姜璐琪觉得很有必要去二房‘看望’一下新娘子姜璐瑶,如果姜璐瑶哭得太惨,她会宽慰二姐姐,并暗示二姐姐,以后这类赵铎泽惹下的祸事还多着呢。 姜璐琪希望姜璐瑶别被赵铎泽给气死了。 赵铎泽一直在作死,直到把自己的一切都玩没了,跟着他的人,都没有好结果。 姜璐瑶最好的结果就是赵铎泽在玩死自己前同他和离……和离的女人别想再有幸福了,只能回到娘家依靠着父兄生活。 “娘,咱们一起去探望二姐姐吧,别让她哭坏了身子。” 姜璐琪总算是在四太太面前有扬眉吐气的感觉了,拉着四太太一是好说话,二也是让四太太看看,赵铎泽是个怎样混账东西,嫁给赵铎泽,就别想过得好。 四太太想了一会,也觉得去二房打听消息比较妥当,如果这事闹得太厉害,不知会不会影响到姜璐琪的婚事筹备,世子的女儿出嫁,姜璐琪才能嫁给萧睿华。 萧睿华纵使比不上赵铎泽,可四太太想以如今自家的地位,姜璐琪能嫁给萧大人已经是高攀了。 四太太点头答应了,带了一些补品同姜璐琪一起去了一趟二房,一进门就听见姜二爷洪亮的声音,“孬种!我说你怎么这么孬?” 姜璐琪楞了一会,二房完全不像是想象中的愁云惨淡,进了屋里,她看到了尴尬的站在当场的赵铎泽,此时赵铎泽的伤势还没全好,看得出来赵铎泽来之前重新妆点了一番,把‘伤势’弄得严重了一些,争取博得同情。 赵铎泽是上门来道歉的?姜璐琪咬了咬嘴唇,怎么可能?赵铎泽怎么可能会顾及旁人的想法?纵使是他的妻子,他一样是不屑于顾的。 方才姜二爷话语里的孬种是说赵铎泽? 他怎么没发怒?还腆脸笑着讨好姜二爷,被姜二爷骂了一顿,他身上好像都松快了……姜璐琪心想,眼前这人不是冒充的吗? 至于姜璐瑶……根本连哭的意思都没有,同自家嫂子萧氏坐在临窗的大炕上,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热闹,在姜璐瑶脚下积累了一堆的瓜子皮……二太太在旁边抢姜二爷手中的鸡毛掸子,叫道:“反了你啦,还敢打女婿?没看他伤还没好吗?你打一下试试?看我怎么收拾你!“ ”爹息怒啊。” 已经中了秀才的姜纹瑾穿着秀才才能穿的儒衫围着父母团团转,”妹婿是无辜的,就他这身板能做什么?” “你让他说,我是为了这个打他吗?” 姜二爷气得直跳脚,指着赵铎泽怒道:“你还有脸笑?啊,我在外面混了这么久,就没吃过这样的亏!我是怎么教你的?不仅被人泼脏水,还来找瑶瑶作甚?你一进永宁侯,外面都知道啦,岂不是你自己都认罪了?” “混球,瑶瑶能不相信你?” “岳父……听我解释啊。” 赵铎泽虽然被骂着,但眉宇间不由得含着一抹暖洋洋的笑意,这丝温暖驱散了原先凝聚在他眉间的阴郁暴躁,俊美的脸庞显自信骄傲。 姜璐琪不由得有些看呆了……胸口砰砰的跳着。 赵铎泽是最像当初无敌战将老秦王的人,前生,他只是容貌像老秦王,他身上绝对没有其祖父的气势和自信能破一切困境的自信。 姜璐琪也反思过,赵铎泽有那么个下场,除了性情残暴,内心阴郁,行事偏激狠辣外,还有一点,赵铎泽不自信,对自己不够信任,拼命的想保住秦王世子的位置,结果他什么都没抓住。 此时,赵铎泽隐约有了老秦王的几分神采,姜璐琪是感触最深的一个,因为只有她见过两辈子的赵铎泽,也见过在秦王府供奉的老秦王戎装出征图。 ”四妹妹,你来了。” 姜璐瑶对姜璐琪的到来一点都不意外,招呼四太太和姜璐琪坐下,笑着道:“出了一点小事,倒是让四妹妹惦记了。” 这事是小事? 姜璐琪不知道什么事对姜璐瑶才算是大事,“二姐姐不担心么?” “又不是他做得,我担心什么?” “瑶瑶英明。”赵铎泽赶紧赞道,“我晓得你相信我,我这不是来请岳父出主意了嘛。” 赵铎泽讨好般的看了一眼姜璐瑶,情意绵绵,爱慕的目光能腻死人,江姜璐瑶撇了他一眼,脸颊也有点红,“呸。” 萧灼华捂嘴笑道:“我看妹妹和世子爷是极好的,父亲,您不用为世子爷担心。” “我才不为混球担心呢。” 姜二爷扔了鸡毛掸子,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的喝茶,姜纹瑾见情况稳定了,不由自主的蹭到自己新媳妇身边,拉了拉萧灼华的小手,憨厚的一笑,“灼华。” 萧灼华塞给了他好几块点心,姜纹瑾呵呵的傻笑,又一对幸福的小夫妻。 姜璐琪看得都眼热伤感不已,前生哪怕萧灼华最后做了皇后,她依然没有露出如此幸福的笑容,对女人而言,权利地位都是外物,找一个一心一意对自己的人,才是女人一生的幸福所在……萧睿华会对自己一心一意吗? 四太太被二太太拽着说话,根本不顾上女儿细腻的心思,当然她也不想明白,因为她越是明白,越是后悔当初四爷错失了侯府世子的位置。 赵铎泽殷勤的给姜二爷手中的茶盏蓄满了茶水,“岳父,你不管啦?” “混小子。”姜二爷抬手挑肉厚的地方给他了一巴掌,小声道:“我告诉过你,大事麻烦事别找我。” “可是瑶瑶不理我。”赵铎泽摊手,“您看?” 姜二爷摸了摸下颚出的胡子,大声道:“瑶瑶,花还没浇水,鸟也没喂食,你去弄一弄,你娘陪着四弟妹没功夫,瑶瑶最近可是越来越懒啦,这可不好。” 姜璐瑶瞪了父亲一眼,扭身出门,“我会非把你的蝈蝈撑死不可。” “不要哇。”姜二爷大叫,推了一把赵铎泽:“快去,帮我救救可怜的蝈蝈,瑶瑶折腾死了一只,我半天命都没了。” 赵铎泽对岳父大人拱了拱手,低声耳语了两句,姜二爷不由得眉开言笑,对着他离去的背影道:“还算有良心,混球!“ 萧灼华笑着对发愣的姜璐琪道,“四妹妹最近忙什么?” 既然已经入了姜家门,萧灼华会按照姜家的规矩称呼姜璐琪,只有回萧家后,才会叫姜璐琪嫂子,萧灼华也希望自己哥哥能够得到幸福,主动同姜璐琪攀谈起来,言谈中暗示姜璐琪,萧睿华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如何同萧睿华相处……她是一片好心,谁知姜璐琪根本就没听进去,神色恍惚茫然,还时不时的看外面…… 萧灼华虽然也看赵铎泽不错,可不代表她会认同未来嫂子三心二意,对旁人钟情,自己的哥哥很差么?姜璐琪这是要做什么?难道萧睿华非娶她不行? 姜璐琪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能隐瞒过谁?萧灼华本就是细心的人,越想越是生气,对姜璐琪也冷淡起来,姜纹瑾只晓得妻子不高兴了,抓了抓脑袋,“我书房有点事,灼华,你同我一起去书房罢。” 姜纹瑾直接拽走了新婚妻子,他早就羡慕赵铎泽可以亲近姜璐瑶,新婚时,他最烦别人打扰。 于是,姜璐琪可以专心的想前生和今生的不同了,没有人再打扰她深思…… 院落里,赵铎泽握住了姜璐瑶袭击过来的粉拳,伸长手臂将心爱的人搂在怀里,甜蜜又无赖的求饶::“别打,别打,打坏了,打坏了。” “哼。” “瑶瑶。” “不理你,” “瑶瑶。” 赵铎泽亲昵的亲了亲她的脸颊,心里涨满了幸福,“怎么办?新房被玷污了,我一直盼着能早日娶你,谁晓得出了这档子事儿。” “好处岂能都叫你得去?我就不信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没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徐广利虽然不好,但他也是一代能臣,也曾给过旁人恩惠 ,寻常时候,他们不敢跳出来,只要有点风吹草动,他们一定会帮恩人出口气,弄不死你,也会恶心你,把你的名声搞臭!” 姜璐瑶推开了赵铎泽像是长在自己脸上的嘴唇,让他亲一下已经很开恩了好不好?一下又一下的亲吻,太得寸进尺,“喂,我同你说话呢,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赵铎泽弯腰抱起姜璐瑶,坐在两棵之间的躺椅上,“你说,我听着。” 林荫盖住了他们的身影,不远处是一片盛开得娇艳的花朵,微风荡起一阵阵花香,美人在坏,醉人得紧,赵铎泽只想着这么一直抱着姜璐瑶,什么烦心事也不去理会,更愿意听她用那诱人的嗓音为自己安排反击的策略……其实他早有了打算,但是没有同任何人说,他希望姜璐瑶能同自己心灵相通…… “身如彩凤双飞燕,心有灵犀一点通。” 赵铎泽听清了姜璐瑶的喃语,抬起她的下颚,狠狠的吻上了她的嘴唇,“瑶瑶,我的瑶瑶。” 又这么一个人理解你,相信你,支持你,无论怎样都会帮你……赵铎泽不用再恐惧一个人。 “坏人。” 在快被他吻得窒息前,姜璐瑶推开了赵铎泽,嘴唇红肿,瘫在他怀里喘息着,“大坏蛋。” 姜璐瑶该强的时候,绝不会退让,但男女夫妻相处,她娇媚可人的手段也不会少了,本身她就对赵铎泽有好感,有疼惜,想着同他过一辈子,所以撒娇做起来很是清新自然,把有过经验的赵铎泽迷得神魂颠倒,恨不得把宝贝绑在身上,咬住姜璐瑶的手指,他的宝贝怎么会这么可爱呢? 又俏丽,又骄傲,还会撒娇,哪个男人受得了? 赵铎泽对吊死的徐瑛多了一分的感激,如果没有这事,他也不晓得姜璐瑶会有这么小女人的一面。 紧了紧手臂,赵铎泽在姜璐瑶耳边喃喃的说着情话,虽然他读书不如赵铎溢,但他曾经也是风流公子哥儿,很擅长**,尤其是在他心爱的人面前,情诗啊什么的,随口就来…… 古人就这点好,情爱之词会隐藏在诗词中,听着含蓄,却也比我爱你啦更为暖人,姜璐瑶微微闭着眼睛,享受着赵铎泽深情的宠溺,身边的这个男人,还不错。 在屋子中,姜璐瑶看到了抱在一处的两人,心底又羡慕又嫉妒,光顾着想赵铎泽的坏处,曾经他也对自己好过,只是绝对没有像现在宠溺着姜璐瑶…… 等到赵铎泽从永宁侯府邸离开后,天色已经接近黄昏了,跟着秦王世子的侍卫都能感受到世子爷的心情很愉悦,他们由衷的庆幸,不用再被世子爷骂为蠢才了。 徐瑛自尽的事情爆发后,世子爷狂暴的样子,他们都心有余悸,怕世子爷把他们都宰了。 秦王府,赵铎溢烧了手中的信纸,面色有几分惋惜,秦王妃在旁边抹了抹眼角,“溢儿,他总是你兄长,别为了瑛儿同世子爷生分了,是瑛儿没福气,嫁不得你……原本她满心打算跟你的。” 自从徐广利被处斩后,徐瑛的身份猛然骤降,她自知配不上赵铎溢,便是做妾也愿意。 ”母妃,我从没想过纳她为妾。“赵铎溢叹息一声,“如果她同我说了,我不至于……不至于眼看着她受苦,怎么也会让大哥纳了她的。” 秦王妃缓缓的说道:”世子爷还是恨徐家人,她也明白,才不肯认命罢,瑛儿舍不得你,又自知不洁,她不想害了你。” 徐瑛留下的遗书上点名了自己失了贞洁,虽然没有说毁了她贞操的人是谁,在世子爷新房上吊,答案不言而喻……赵铎溢道:“我会同大哥好好的谈谈。” “如此也好,你的心太软了。”秦王妃泪水盈盈,心疼的握住爱子的手,“别为了瑛儿惹恼了世子爷,永宁侯府也不是善茬,瑛儿是个没福气的,你若是再出了意外,你让我怎么办?” “姜家……” “姜二爷可是个混人,你在外面多当心,亲家很疼未来世子妃,我听说……”秦王妃担忧的目光越来越重,“哎,罢了,我不乐意说旁人的不好,不过,有这么个世子妃,你将来的媳妇只怕是会受点委屈。” “姜二爷不学有术,不是蠢笨鲁莽的。” 赵铎溢平和的劝秦王妃,“您别听身边的人乱说,大哥能有姜二爷做岳父,对大哥而言是件好事,大哥性情略显得偏激暴躁,对父王和您多有误会,只有姜二爷混不吝的性情能打动大哥,破除他的层层戒心。” 秦王妃早晓得庶子才智无双,心地却很醇厚注重亲情,万万没想到庶子竟然能为赵铎泽做到这步?不仅丝毫没有妒忌的心思,还很关心赵铎泽……秦王妃感叹的说道:“世子爷有你这样的弟弟才是最大的福气啊。” “王妃殿下,王妃殿下。” “什么事?” “回殿下,世子爷长跪宫门,跪请陛下彻查徐瑛小姐自尽一案,世子爷请求皇上开棺验尸……刑部的差役已经到了王府,要搬走棺材……” 秦王妃一听脸色煞白,“搬走棺材?开棺验尸?” “母妃……”赵铎溢扶住了秦王妃,“您怎么了?” “溢儿,世子爷为何不让死者安息?又要开棺,又要验尸,这让瑛儿如何安宁?” 秦王妃伤感的呜咽,又是悲伤,又是自责,“瑛儿出事,我已经无法同姐姐交代了,世子爷这么做,让我怎么见姐姐?” “大哥只怕不愿意让徐小姐去得不明不白……” “瑛儿留给你的遗书上不都写了吗?溢儿,你不相信瑛儿?“ ”不是,我不是不相信徐小姐。” 赵铎溢皱紧剑眉,盯着火盆里的遗书,总觉得哪里有股说不出的怪异,听见秦王妃哭得伤心,赵铎溢心一软,抛掉脑子里的念头,“大哥去见皇上,我虽然意外,事后想想也是理所当然的,外面议论再多,只要皇上能证明大哥无错,旁人再说都没用……大哥身上的伤还没好,这伤是为燕亲王受的,皇上本就对大哥有所亏欠,此时更不忍看他的婚事弄得阴云重重。” “你不信瑛儿?” “她是徐家小姐,大哥是我兄长,母妃,您觉得我更应该相信谁?” “……” 秦王妃嘤嘤嘤的哭泣,“你就眼看着瑛儿不得安息?” 赵铎溢缓缓的说道:“我劝劝大哥罢,再闹下去也不好。” 秦王妃长出一口气,徐瑛的遗书是她伪造的,用徐瑛以前练字的文章拓印下来……同时徐瑛现在还是处女,怎么可能是不堪凌辱而自尽?秦王妃如何都没想到,赵铎泽敢入宫要求皇上彻查此案,她也没料到皇上会如此的秉公处理,莫非皇上对赵铎泽是真愧疚了? 如此,她以后行事得更加小心才是。 赵铎溢同自己的兄长谈了一次,赵铎泽面带不善,可还是有点被庶出的弟弟说动了,家宅不宁,最后吃苦得是姜璐瑶这句话彻底打动了赵铎泽,只要皇上证明他无辜,也不用再折腾徐瑛…… 可谁知,他这边偃旗息鼓,姜璐瑶不干了,直接拽着永宁侯世子入了皇宫,姜二爷是世子,自然有资格见皇上,姜璐瑶别得也没说,就往皇上宫门前一跪,请求皇上下旨解除自己同秦王世子的婚约。 朝野上下震惊,姜二小姐不愧是姜二爷的闺女,真是胆大包天。 用姜璐瑶的话说,既然徐瑛是无辜的,可怜的,那白白背着黑锅的世子不可怜吗?她这个没进门的世子妃不可怜吗?被人这么算计,石头人都受不了,如果皇上不能明察秋毫,她宁可落发出家也不受这样的委屈…… 皇上被这对小夫妻闹得头疼,还是由太后娘娘出面安抚了姜璐瑶,并且下懿旨重新彻查徐瑛自尽一案,仵作验尸之后,真相大白,徐瑛还是处子……这时,不用皇上说,谁都明白了,他们误会了秦王世子,徐瑛是为了徐广利故意报复赵铎泽的。 此时被秦王妃接进京城的徐瑛的生母,也没脸见人了,早早躲到了尼姑庵去,再也不敢叫嚣着为女儿讨回公道了。 秦王妃对姜璐瑶恨得要死,本来徐瑛生母闹事,也是她布置下的一步妙棋…… 得证清白之后,赵铎泽被姜二爷骂得狗血淋头,姜璐瑶也没理会他,更不会让他占便宜……急得秦王世子在永宁侯府转了好几圈,拍着脑袋道:“我怎么就忘了瑶瑶眼里不容沙子的性情?后院再复杂,她也能过得很好。” 姜璐瑶从来没怕过秦王妃,你要战,那便战! 她也不怕把天捅个窟窿出来,胆子大,下手黑,心性有时候比赵铎泽都要烈。 太后娘娘微笑的叹息:“泽儿有个好媳妇呐。” 婚礼如约而至,既热闹又庄重,姜璐瑶金山银山堆积的嫁妆恍花了京城百姓的眼睛,同时震惊了整个来秦王府观礼的文臣武将……皇上和皇后为秦王世子娶亲亲临秦王府,这两位最尊贵的夫妻也被姜家的嫁妆弄得眼睛刺痛,这是何等的土豪霸气啊。 第四十九章 到秦王府观礼的贵宾大多比姜二爷家底丰厚,可他们没有姜二爷夫妻‘土豪’,他们给女儿准备的嫁妆单论价值来说要比姜璐瑶的嫁妆分量重。 大多陪送奇珍异宝,钗环首饰等物品,越是珍贵越是显得上档次。 以往这也是世人公认的晒嫁妆的方式。 谁也没想到当有人把‘土豪’做到极致的时候,有如此的震撼力。 姜璐瑶的嫁妆是标准的一百二十抬,除了头开始的两台上用玉如意压着田产地契外,剩下的一百台整整齐齐码着金元宝,银元宝,堆得同小山似的,把抬嫁妆的壮汉累得歇了好几气。 金灿灿,银亮亮,姜家以极其土豪的方式证明姜璐瑶是‘贵’女。 皇上缓过神来,同陪伴在身边的皇后和秦王夫妻笑道:“朕今日不虚此行,长见识了,真的长见识了。” “皇上……”秦王又是囧又是无奈,摊上一个土豪的亲家,哪怕是大明第一名门都有些承受不住。 “哈哈哈。” 皇上亲切的拍着秦王的肩头,“朕看永宁侯世子不错嘛。” “……”秦王实在是想回皇上一句,这等土豪极品亲家,您是摊不上的,整个大明除了姜二爷,再没别人。 “皇弟去的早,没有看到泽儿成亲,哎……” 皇上颇为感叹,秦王和皇后出言宽慰了许久,皇帝面色才舒缓了一些,把赵铎泽叫到跟前,“世子妃也算是你祖父定下来的,泽儿,你不可亏待了她。” “皇上放心,臣一定很疼她。” 赵铎泽脸上洋溢的幸福很刺伤别有心思,盼着他不幸的人的眼儿,“臣答应过岳父大人,不会辜负她。” 秦王妃欣慰的频频点头,同皇后小声说:“世子爷总算是长大了,臣妇对得住他早逝的生母,姐姐留下的嫁妆,臣妇挑了几样做了聘礼,可惜姜家没有陪送回来,姐姐更希望世子妃佩戴沧海明珠罢。” 一般情况男方给女方的聘礼,女方是可以收下的,聘礼就是送给岳家的,只是有些疼女儿的父母会把聘礼加到嫁妆里陪送回来。 皇后早就知道沧海明珠被当做了聘礼,握了握秦王妃的手,“先王妃会明白的,你呀,就是太实在了,等姜氏进门后,你再把杨氏留下的嫁妆交给她多好?偏偏大方的送去沧海明珠……这会儿觉得对不住先秦王妃了?姜二爷什么脾性你又不是不晓得,单看他给爱女的这份金山银山……沧海明珠落到姜家,会使明珠蒙尘的,你当初就不如送金银。” “臣妇哪里晓得姜家会给了这么一份陪嫁。” 秦王妃轻声抱怨着,“虽然姜二太太也说让臣妇倒空库房,谁能想到会是金山银山的陪送?这哪里还有名门的风范?娘娘,臣妇对世子妃都有点惧怕呢。” “你柔弱良善同世子妃性情不大一样。”皇后对秦王妃青睐有加,除了秦王妃很会说话,经常入宫排解皇后寂寞外,太子也需要秦王府的支持,姜璐瑶进宫喊冤请旨解除婚约的举动,让皇后对其的印象不大好,一点点小事就闹进了皇宫,一看就不是个不能让人的。 况且徐瑛已经死了,皇上也说同赵铎泽无关,姜璐瑶偏偏不依不饶的逼着皇上下旨开棺验尸,折腾一个死人,致使徐瑛得不到安宁,皇后对此时是有意见的,只是徐家如今今非昔比,慈宁宫太后又一向宠爱赵铎泽,皇后不敢多做表示。 秦王妃泪光点点,惋惜的轻叹:“瑛儿就是心眼儿太小,想不开啊。” 这桩悬案已经有了定论,秦王世子无辜,徐瑛阴险恶毒,意图用陷害秦王世子报徐广利之仇,秦王妃对谁都不敢说这话,唯有面对皇后娘娘,她才会露出对徐瑛的心疼,皇后曾经很看好徐瑛的…… 皇后默默的叹息一声,见皇上同秦王世子相处的极为融洽,皱了皱眉头压下了想为徐瑛说两句话的心思,“你多管教世子妃罢,她行事太过的话,不仅她没脸,秦王府也得跟着丢脸。” “臣妇哪敢管教世子妃?”秦王妃摇摇头,“世子爷极为疼惜她呢,为了她什么事都做得出,本来新房重新收拾一下就能用,可世子爷嫌弃不吉利,不住,婚期这么紧哪来得功夫重新修缮?世子爷相中了先秦王最钟爱的院落……” “关雎阁?” “嗯。” 皇后不由得露出惊讶来,在秦王府,最富贵堂皇的地方自然是秦王夫妻居住的主宅,但最别致,最让人想要住进去的却是关雎阁,据说老秦王曾经请过高僧到关雎阁赐福,只要居住在关雎阁的夫妻都会得到佛祖菩萨的庇佑。 老秦王故去后,关雎阁就被封了起来,除了定期打扫,修缮外,太妃发话谁也不许住进关雎阁。 皇后问道:“太妃同意了?” “嗯。”秦王妃感慨颇深的一笑,“太妃疼孙子啊,世子爷又是跪,又是求的,太妃也就答应了。” “你也很不容易……”皇后对秦王妃多了几分怜悯,体会到秦王妃做赵铎泽继母的难处,有个得宠的继子,真真是轻不得,重不得,哪怕心里再为自己儿子着急,也不能表现出来。 皇后想到了太子的那群兄弟,苦笑的说道:“你的难处只有我晓得,你且放心,等你的儿子成亲时,本宫也不会让他面上太不好看。” “娘娘,臣妇跟你不外,才多说了几句,臣妇并不是非要他们压世子爷,都是王爷的儿子,臣妇晓得身份的……” “你不必说了,只管接着本宫的赏赐就好,你同本宫这么多年相处下来,本宫还不晓得你是怎样的性情?” 皇后目光扫过秦王世子,别看皇上如今对赵铎泽恩宠有加,皇上真正的心思谁也说不准,看到酷似老秦王品貌的秦王世子,皇上不会害怕吗? 赵铎泽如果不是最近救了皇长子,避免了皇上同皇子们之间直接的父子冲突,皇上绝对不会轻易的饶过毁了太子辅政大臣的赵铎泽,皇后琢磨了皇上一辈子,如果她不了解皇上性情,也不会在诸多妃嫔中登上后位了。 徐广利是皇上用心培养的人,也是太子可以掌控住的辅政大臣,十几年的培养雕琢,被赵铎泽毁了,皇上心里如何不恨? 再找一个像徐广利这样的大臣实在是太难了,皇后同样对赵铎泽有恨意,不是他,太子怎会病倒了? 由此,皇后更盼着秦王妃能给赵铎泽夫妻点颜色看看,最好秦王妃能扶起自己的儿子夺了赵铎泽的世子之位,虽然很难,但皇上只怕也在等着这一日呢。 有杨帅血统的赵铎泽实在是太让人刺眼了,他活跃在朝堂上一日,就有很多人睡不好。 别说做继母的都会为继子奉献,秦王妃虽然表现得很好,但她同样是三个儿子的母亲,皇后可不信她一点想法也没有,没有想法的继母都是圣人,皇后也不愿意同圣人相处,对秦王妃的战斗能力,皇后还是很看重的。 秦王妃的善良大度也只能糊弄糊弄不知情的老百姓,每个人都向往公正,善良,美好的品性,可在世俗红尘中,谁能做到没有私心? 也许秦王妃并没想对赵铎泽怎样,可她绝对为自己的亲生儿子着想,将心比心,皇后很理解秦王妃的爱子之心。 都是做母亲的,难道眼看着儿子被兄长压一辈子? “娘娘……”秦王妃还想解释一番,皇后轻声道:“本宫晓得你不容易,劝你一句,你纵使名声再好,对世子再疼爱,将来为你养老送终,孝顺你的只能是你的嫡亲儿子,儿子是娘身上带下来的肉儿,你舍得看他们过得不好?” 秦王妃垂头,“娘娘说得是,不过,臣妇想纵使没有爵位,他们也不会一无是处,毕竟在文武上,他们是下了苦功夫的,从小他们就晓得同天生拥有一切的世子不一样。” “既是如此,本宫同皇上和太子提一提。” “多谢皇后娘娘。” 嫡亲儿子入了皇上和太子的眼儿,秦王妃说这番的目的也达到了一多半,剩下的就看新进门的世子妃是不是个聪明的了, 皇上把赵铎泽打发进洞房后,吩咐起驾回宫,宾客跪着恭送帝后离去后,酒宴重新热闹起来,上面有皇上在,谁都不敢大声吆喝喧哗,赵铎泽委托赵铎溢帮忙敬酒宴客,他自己去了洞房,赵铎溢脸庞挂着温润的笑容,挨桌敬酒…… 面对众人调笑时,他会很一本正经的告诉他们:“换谁娶了她,都会着急洞房,**苦短,大兄等这场婚礼,已经等了许久了。” 也是,永宁侯的世子今年才定下,秦王世子按照岁数算虚岁都二十了,换谁谁不着急? 在寻常贵胄之家,十五娶亲的大有人在,二十孩子都会打酱油啦。 赵铎溢酒量不错,但架不住众人起哄,如果世子来敬酒,宾客自然不敢太过分,但他们可不会放过赵铎溢,代替新郎敬酒本就‘理亏’,所以他们使劲的灌赵铎溢饮酒。 后来,还是秦王妃心疼赵铎溢,让其余儿子去帮忙,她亲自把喝醉的赵铎溢送到了床榻上,吩咐下人煮醒酒汤,秦王妃给赵铎溢盖被子时,听见他喃喃的自语:“娘,儿子好难受,好难受……” 赵铎溢虽然把秦王妃当做生母一般孝顺,但从来没叫过她娘,秦王妃停住了脚步,凑到了赵铎溢身旁,耳朵贴近他的嘴唇,只听:“她不认识我了……不认识我……” 秦王妃眼底闪过一抹兴趣,谁不认识他? 难道是新房里那位新娘子? 秦王妃嘴角勾起,这可真是太有趣了,轻轻的摸了摸赵铎溢的额头,可怜的孩子,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啊。 她转身离去后,不一会伺候秦王妃的丫鬟就提着点心酒菜来私会情郎——一直伺候赵铎溢的长随刘安,他同秦王妃身边的丫鬟碧儿两情相悦,只差求得主子的恩典允婚。 刘安对赵铎溢忠心耿耿,但是对将来的妻子也不会嘴太严,况且又被碧儿灌了一肚子酒,碧儿旁敲侧击,刘安酒醉时,断断续续说了一些赵铎溢的事情……什么事都有,但聪慧的碧儿从中得到了最想要的消息。 秦王妃洗了手,对回禀的碧儿笑道:”辛苦你了,去找赵妈妈领赏罢,以后你就在我跟前伺候,碧儿,我身边真真是少不得你。” “愿意为主子效劳。” 碧儿兴奋的谢过秦王妃,乐颠颠的出了房门,秦王妃眯了眯眼睛,赵铎溢果然对世子妃心存好感,不过碧儿,不能再留了,这个消息断不能泄露出去…… 新婚洞房,赵铎泽挑开了头盖,姜璐瑶低垂着羞红的脸庞,旁边的妈妈和婢女纷纷赞叹,世子妃颜色真好。 赵铎泽挥手让这群碍事的奴仆退下,他亲自端着酒杯,把其中一只放到姜璐瑶手中,姜璐瑶今日格外的羞涩,赵铎泽有点纳闷:“怎么了?” 不像姜璐瑶往常的个性啊。 姜璐瑶囧囧有神的叹息:“做土豪的女儿压力很大。” 那份金山银山的嫁妆,姜璐瑶脸皮再厚也会发热,赵铎泽哈哈一笑,“岳父岳母这手可是把皇上都镇住了。” 好吧,丢人已经丢人到皇上面前了,姜璐瑶抬起脑袋,同赵铎泽含笑的目光对视,“既然脸面已经丢了,以后我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奇怪对吧?” “……”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赵铎泽脑袋像是不够用一般,鹦鹉学舌的重复:“你说。”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姜璐瑶把手中的酒杯举起,轻轻晃了晃,把美酒含在了口中,赵铎泽张嘴,“不是这么喝交杯酒……瑶瑶……” 他的脖子被姜璐瑶勾住,眼看着面前的人五官放大,赵铎泽似被定住了一般,不会动弹了,嘴唇相碰,一股清泉注入他的口中,好酒……从没喝过的好酒,带着一丝女人的香甜。 姜璐瑶额头抵住了他的额头,轻声说道:“你知道么?交杯酒就要这么喝,喜不喜欢?” 还用问吗?赵铎泽已经欢喜得有点傻了。 他连忙将自己手中的酒含到了口中,想去寻那片柔软的唇瓣……姜璐瑶推开了他,起身道:“得去梳洗了。” “咳咳,咳咳咳。” 赵铎泽倒在了床榻上,嗓子被酒呛住了,咳嗽了好久,眼泪都咳出来了……“瑶瑶。” “你不想洞房?”姜璐瑶回身给了他一个妩媚诱人的媚眼,“如果世子爷只想喝酒的话,我奉陪。” “你去,快去,快回。” 赵铎泽已经不想再追究姜璐瑶对自己的戏耍,洞房比喝酒更美好……饶是有过经验的赵铎泽都被姜璐瑶弄得难耐火起,磨人的小妖精……这是赵铎泽给姜璐瑶一生的甜蜜代号。 永远上他意外,永远让他感觉到新鲜,无论姜璐瑶做什么,赵铎泽都无法拒绝,尤其是在夫妻亲昵上,别说眼下,便是将来富贵以及,他永远也是被姜璐瑶牵着鼻子走的那个‘傻哥哥’! 喜烛燃进,天色放亮,赵铎泽意犹未尽的放过了累极了的爱妻,在她耳边相约下次再战……姜璐瑶踢了他一脚,在他胸口蹭了个舒服的地方睡着了。 享受燕好余韵的赵铎泽却怎么都睡不着,大手在姜璐瑶身上游走,水乳交融时是他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候,他从不知道可以这么快乐,舒服。 新嫁娘,又是世子妃,姜璐瑶纵使再不想起床,也得在清晨爬起来,好在她有过熬夜的经验,知道怎么调节困意,不过,纵使她用脂粉掩盖住黑眼圈,依然狠狠的瞪了一眼在旁边递眉笔给自己的赵铎泽,赌气道:“没有下次了。” “别啊,瑶瑶。” 赵铎泽揽住了妻子的肩头,坏笑道:“瑶瑶不也是很喜欢?是谁让我不要停的?” 姜璐瑶用胳膊肘给了他一次,脸颊绯红,冷哼道:“你如果连这都做不到,我会嫁你咩?” “……” 赵铎泽心灵**同时遭受‘重创’,咬着牙表示,他一定要再接再厉,誓死捍卫男人的尊严。 他低头吻住了爱妻唇边暖洋洋,娇媚的笑容,“瑶瑶。” 此时才明白,原来他早就把姜璐瑶放在了心上,别扔下我,也别背叛我……赵铎泽可以原谅任何人,绝不会原谅背叛自己的姜璐瑶!不管她因为什么原因。 这话他不敢同姜璐瑶说,因为岳父说过,瑶瑶不大喜欢霸道的男人,但他的性情就是这样,不容许旁人碰触他最在意的人,世子位置是这样,姜璐瑶也是如此。 手臂紧紧的禁锢着姜璐瑶,赵铎泽呼吸沉重,落入他怀里,姜璐瑶就别想反悔,纵使下地狱,他也会拉着她一起去…… 姜璐瑶曾经说过赵铎泽有自毁的倾向,她并没有说错,手掌轻轻抚摸着他后背,姜璐瑶顺从的任由他吻着,紧紧贴在他身上,这人太没安全感,还得慢慢调教……硬着陆肯定机毁人亡,得想办法软着陆啊。 未来还是很有挑战性的,姜璐瑶既然已经嫁给了他,自然不会想着今日的富贵如同过眼云烟,她是土豪的女儿,爱慕富贵,炫富不是正常的? 她的财产别人休想夺走,顺便姜璐瑶还要为将来的儿女积攒家底……嗯,在亲吻中,姜璐瑶对将来已经有了规划。 ”瑶瑶,你不专心。” “饿。” 姜璐瑶指了指红肿的嘴唇,嗔道:“不专心都这样了,太专心,你不得把我吃了?” 躲出去的丫鬟脸庞红红的,伺候燕喜的妈妈同样目瞪口呆,就没见过这么落落大方的世子妃,莫非世子妃不晓得害羞? 在姜璐瑶看来,夫妻之间的情事,怎么狂野,开放都不是过错,为了不再刺激燕喜妈妈,开口换道:“来取白绸的?” “是。” “在床上呢,你去拿罢。” 赵铎泽吃惊的看了一眼安静梳妆的姜璐瑶,以她的骄傲,怎会毫无反应?有些骄傲的女子不是最不喜欢用落红定贞洁的吗? “瑶瑶。” “嗯?”姜璐瑶对着镜子眨了眨眼睛,“怎么了?” “你不介意就好。” 赵铎泽站在她身后,同样对着镜子里的美艳小妇人,“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对落红的事情,姜璐瑶也不是一点都不在意,但她会尊重某些无法改变的封建糟粕,会往好方面想。 如果没有验红的白绸,将来吵架都理亏,况且她保存了十几年的贞洁,也得让赵家祖宗知道嘛。 所以落红在她看来虽然是封建糟粕,在男尊女卑的封建社会,这项举措也是保障妻子权利地位的一层保护伞。 废除了这项糟粕,万一将来丈夫变心,反咬一口说妻子不贞,妻子岂不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而且也严格的划分了妻和妾的区别,侍妾就是想要验落红都没人理会呢。 不过,既然赵铎泽如此表态,姜璐瑶给了他一个你有心的小媚眼,男人嘛,该表扬的时候就要表扬……果然,赵铎泽体贴的把姜璐瑶一路从关雎阁搀扶到太妃的门口,对姜璐瑶的疼惜之情,所有见过他的仆从都看得出,整个王府的人得出结论,世子妃可是世子爷的心尖尖呢。 得丈夫看重疼爱的妻子和受尽冷落的妻子,虽然都是嫡妻原配,但在王府的待遇能一样么? 女人再要强,再是宅斗高手,体面也得看丈夫,这就是封建女人的悲哀……姜璐瑶压下反封建的意识,随着赵铎泽跪在了太妃面前,磕头道:“给祖母请安。” 眼角余光瞄到早在一旁的安坐的秦王妃,姜璐瑶笑容多了一丝的腼腆羞涩。 第五十章 她同赵铎泽起得有些迟了,换在守规矩的人家,有个刁蛮的婆婆自然会给新媳妇来个下马威。 然秦王妃可不是刁蛮的婆婆啊。 姜璐瑶腼腆笑容里多了一分的‘恳求’,暗示慈爱的秦王妃帮忙说说情,太妃仿佛有点不满孙媳妇第一次请安就迟到……秦王妃想把姜璐瑶求助的目光当做看不到都不行,实在是太明显了。 “一个劲儿看你婆婆作甚?”太妃板着一张老脸平缓的开口,正因为心疼孙子赵铎泽,她才想给孙媳妇一个下马威。 姜璐瑶进宫的事情,一直让太妃耿耿于怀,秦王府能有今日,除了老秦王的战功之外,最重要得便是忠于皇帝陛下,无论皇帝有怎样的旨意,秦王府都会接下来。 这次赵铎泽和姜璐瑶先后入宫,让太妃感觉到了一股危险。 太过自傲的秦王府可长久不了。 再加上姜二爷夫妻那份土豪的嫁妆,太妃有心借此机会敲打一番姜璐瑶。让她明白秦王府和可同永宁侯府‘土豪’‘胡闹’的作风不同,秦王府是大明第一名门,未来的当家王妃得有从容,冷静,睿智,谦和,稳重的气度。 姜璐瑶和低调,内敛,听话,善良的秦王妃相比,太妃更看重秦王妃,起码秦王妃入门这些年,从没做过让太妃不满的事来。 赵铎泽想要开口,被姜璐瑶抓了一把袖口,赵铎泽开口,只会让疼孙子的太妃更真对姜璐瑶,没准老太太还会升起一股,有了媳妇,忘了长辈的恼怒。 毕竟赵铎泽名义上也是太妃和秦王共同抚养长大的。 姜璐瑶笑容越发的羞涩,眨着天真无邪,无比信任的眼睛,“当日母妃说过,如果孙媳有不妥之处,她会帮忙孙媳的,孙媳实在是没想到王府请安的时辰会提前……母妃都没告诉过孙媳。” 秦王妃猛得抬头,有没有这么明晃晃陷害人的?姜璐瑶看着也不像是个糊涂的人,怎么就听不懂场面话呢?哪个当婆婆的都会对儿媳妇这么说,可又有哪个婆婆做到‘不生气’? “母亲,念在他们新婚,迟一些就迟一些吧。” 秦王妃心里再不甘心,也得起身宽慰太妃,毕竟姜璐瑶的话都已经说出来,如果她不帮忙,虚伪不慈是跑不掉的,笑道:“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她这次,再有下次……” 面对太妃时,秦王妃子是谦卑的,面对姜璐瑶时,她慈爱中带着几分的严厉,“不用母亲说,我也会教训你的。” 太妃还是很给秦王妃面子的,她们婆媳相处了十几年的情分,也不是姜璐瑶能比的,从私心上说,太妃也更喜欢如今把庶子当做亲生儿子抚养的秦王妃。 她比杨氏会生养,也没杨氏那么锋芒毕露。 姜璐瑶甜甜一笑,“还是母妃理解我同世子爷……” 她娇憨天真气息十足,说出来的‘天真言语’让秦王妃子憋得很内伤,“您说昨夜……我和世子爷如胶似漆,怎么都没起来,儿媳早就听过王爷对您近乎独宠,想来您也会晓得情在浓时……难舍难分呀。” 太妃咳嗽了两声,守寡多年,她早就没有男人滋润了!合着儿媳给孙媳求情是因为她们有丈夫疼爱?秦王独宠秦王妃的消息已经传扬出去了? 作为母亲,太妃可不乐意儿子只围着一个女子转悠,哪怕那人是王妃都不行! 太妃守寡时候还不足三十,算上得上少年守寡,心里就在意儿子秦王一人,她绝不准许儿子被秦王妃拉拢走,秦王妃再孝顺都不成!儿子是她的…… 秦王妃感到太妃冷然的目光,再看天真,洋溢着幸福的姜璐瑶,她怎么看怎么难受,怎么看怎么别扭,她自认为自己是打太极,破局的高手,今日这么一看,姜璐瑶也非泛泛之辈! 姜璐瑶同她一样,善于在细微处察觉到人心,人心上有了破绽,或是拉拢,或是利用,都是极为容易的。 “我可不得比不得你和世子爷,世子爷对你才是如珠如宝,我同王爷只能算是老夫老妻,早以过了好时候,哎,当年母妃和老王爷才真真是琴瑟和鸣呢,咱们都不如母妃。” “这话……儿媳不敢苟同。”姜璐瑶这回褪去了天真,把手搭在赵铎泽手背上,憨厚诚实的说道,“我宁可他对我差一些,也盼着他能好,祖母,想来也是这么想得,是不是?祖母?” 太妃在姜璐瑶真诚的目光下,不由得点点头,斜睨了秦王妃一眼,你什么意思?是说我只有几年的琴瑟和鸣,然后一直守寡吗? 秦王妃左右为难,怎么都是错! 赵铎泽感动姜璐瑶对自己的依恋,又乐得看秦王妃吃瘪,虽然只是话语上的吃瘪,没给秦王妃造成实际的伤害,可只要祖母不被秦王妃几句话骗过,他就很高兴。 果然,后宅是女人的天下,他纵使再心细,也不如姜璐瑶,圣人所言,男主内,女主外是真理。 “罢了,以后你多注意一点。”太妃总算是缓了缓脸色,也算是给了秦王妃一个台阶下,“叫其余孙子来拜见嫂子吧,他们也等了大半天了。” “泽儿,往后你也不能太任性,昨日可是把溢儿累得够呛,哪有新郎官不出面敬酒的?” 太妃慈爱的训斥赵铎泽:“一会溢儿进来,你可得同溢儿道谢,别向以前似的,总是刁难溢儿。” “祖母说得都是老黄历了。”姜璐瑶主动代替面矮的赵铎泽开口,“自打世子爷同我爹从天牢出来后,世子爷就把二弟当做最亲近的弟弟看待呢,昨日固然世子爷做得不妥,可把诸多事宜托付给二弟,足以证明世子爷对二弟是极为看重的。” 姜璐瑶稍稍的为姜二爷表了一下功劳,从天牢出来……嘿嘿,这不明摆着在天牢里做岳父的教育过赵铎泽吗? 秦王妃眼看着姜璐瑶把太妃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心想,一句话拐好几个弯,这么说话……自己都替姜璐瑶累,可姜璐瑶脸上隐约有着兴奋,仿佛这才是她的常态,伺候逢迎太妃,讨好拍马,丝毫不觉得没面子,也不觉得委屈。 秦王妃再会保养,也不如姜璐瑶此时年轻漂亮,有个嘴甜,洋溢着青春的孙媳在身边,太妃的心都觉得年轻了, 姜家到底是怎么教导的女儿,怎么全无新娘子的羞涩,拘谨?看姜璐瑶的样子,仿佛同太妃有了好几年的交情,仿佛也不是第一次到秦王府,比她这个名正言顺的女主人都熟悉。 “母妃,祖母喜欢的桂花糕。” 姜璐瑶从婢女手中抢先拿下桂花糕,整个塞给秦王妃,小声说道:“您给祖母送上去罢。” 声音小得,该听见的人都听见啦。 秦王妃想把手中这盘子点心砸到姜璐瑶一脸为她好的脸上! 自己用得着她‘好心’‘谦让’? 赵铎泽心里更痛快,简直想把瑶瑶抱在怀里狠狠的亲上一亲,以前他总觉得不妥,但又说不出哪有毛病,今日过后,他明白了几分,秦王妃以前没少打着为自己好的名义,做挑拨拨离间的事儿,虽然赵铎泽同太妃渐行渐远也有别的方面原因,但秦王妃对此是‘功不可没’的。 秦王妃子的三个儿子打头,赵铎溢为庶子按照规矩坠在最后,进门后,赵铎溢一如既往脸庞挂着温润的笑容,晖月般瞳孔盛满平和,任何人也看不出自己同世子妃是认识的。 他虽然按照惯例会瞄姜璐瑶一眼,但旁人只会把这一眼看做是对嫂子的敬重。 秦王妃眼珠一转,姜璐瑶再能干又能怎样?只要赵铎溢还在自己手上,将来有得姜璐瑶的罪受。 世子此时对她越好,将来就有多恨她。 秦王妃太清楚赵铎泽的偏激,狠辣,跋扈是怎么养成的,除了赵铎泽幼年的经历外,在成长的过程中,什么都不缺世子其实什么都缺,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只有压力,出色的赵铎溢对世子的压力…… 哪怕赵铎溢念着兄弟情分一直藏拙,不同世子争锋,但赵铎泽如果是糊涂人,反倒会好过点,问题是,赵铎泽什么都明白,而他再努力也也赶不上天纵之才的赵铎溢。 秦王妃在旁看得明白,但是她从没同世子多说一句话,眼看着赵铎泽走上了歧路,不是她不管,而是继母不容易,她又没短到世子吃喝,作甚多为继子操心?反而惹王爷的疑心。 自己的三个儿子都忙不过来呢。 “见过嫂子。” 姜璐瑶屈膝还礼,大大方方的把小叔子都看了一遍,越看越觉得,赵铎溢的确是最像秦王的一个,其余的三人容貌上随秦王妃居多,不过也能看出是秦王的种,如果赵铎溢是秦王妃生的,那么赵铎泽才应该小心,可惜他始终是庶子。 有点想不通,赵铎泽为何当初对赵铎溢的意见很大?莫非他不明白有嫡子在,赵铎溢再有才华也不能继承爵位的吗? 大明朝的规矩,无嫡才立贤。 男女终究有别,尤其是叔嫂之间,见过礼后,姜璐瑶见太妃有话同几个孙子说,她自动乖觉的躲进东次间去,丫鬟早早给她上了茶,姜璐瑶欣赏着屋子里的摆设,品茶慢慢等候。 对外面的状况,她虽然在意,但也不会太担心,此时如果赵铎泽还没长进的话,她会想办法同赵铎泽和离的,纵使男人对她再好,撑不起门楣,只能依靠妻子的丈夫,她也不会要。 姜璐瑶不惧怕环境险恶,也不怕一穷二白,两人在一起奋斗才好,如果里外全靠她一个,这同她一人过有什么不同,她也不是好色到需要男人慰藉的女人。 闲着无聊,姜璐瑶轻声轻语的问身边伺候的丫鬟,虽然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问题,但姜璐瑶还是从中得到了某些有用的消息,比如,各个管事婆子的名字啦,王府又谁比较有脸面啦,后宅的事情相对比较琐碎,信息也比较琐碎,需要去伪存真,提取真正有帮助的消息。 “世子爷请世子妃一起去祭拜先王妃。” “哦。” 姜璐瑶起身,随手塞了几两散碎银子给陪着自己说话的丫鬟,倒也不是施恩拉关系,只是她已经是公认的土豪之女,赏银也不能太吝啬,丫鬟对意外之财还是挺看重的,送姜璐瑶出门时,笑容真诚了许多。 以后会有更多的机会得世子妃的赏赐罢,世子妃所拥有的金山银海可是很多人都见到了……大家都是俗人,谁都更喜实打实的金银,尤其是王府的奴才们! 别以为王府的奴婢丫鬟就比普通老百姓强多少,也不是人人认识字,更不是人人都被当做小姐养。 秦王妃和太妃治家很严,奴婢就是奴婢,怎么可能当做小姐养? 说起来比外面普通百姓有见识,也不过是多些察言观色和伺候人的‘见识’罢了。 “先去看一下父王。” “嗯。” 姜璐瑶偷偷的看了一眼赵铎泽的面色,赵铎泽低笑道:“瑶瑶很厉害,我岂会不如你?” “你本来就比不上我。” “哪里比不上?”赵铎泽愣了一下,含着宠溺的微笑问道:“哪里?” “我能生孩子,你能吗?我有胸,你有吗?” “噗。” 赵铎泽连连拱手认输,瑶瑶真是个娇妻啊,让人不得不疼,只怕是看出自己有点不悦了吧,是不是在劝自己,人人都有长处,不要以己之短,同旁人的长处相比? 方才秦王妃说起了赵铎溢的差事,赵铎泽听后心里颇为不是滋味,二弟比他优秀得多,在兵营的差事办得极为漂亮,赵铎泽仔细想了一番,自己去绝对没有赵铎溢处理得好…… 姜璐瑶悄悄握了一下赵铎泽的手掌,“以后你就会晓得了,我比很多人都强,你有一个别人永远比不上的一点。” “是什么?” “就是我喽。” “鬼机灵。” 赵铎泽反手握住了姜璐瑶的小手,另一只手不由自主的捏了捏她的鼻子,眸光深沉:“如果你将来发现我不如很多人,怎么办?” “怎么办?”姜璐瑶眨了眨眼睛,很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会督促你上进的,把那群人都比下去,如此也能显出我是贤妻嘛,如果你样样出色,娶我做什么?你不觉得,光是为传宗接代娶一个女人,有点太浪费我的才智了吗?你若是想要一个给你生多多儿女的妻子,娶谁不行?可若是想要一个贤妻,就必须娶我。” 姜璐瑶给了赵铎泽一个你很荣幸的小媚眼,该骄傲的时候,就要骄傲,在丈夫面前太低调,太无能了,又岂会被丈夫放在心上?姜璐瑶需要真正融入赵铎泽的生活,赵铎泽有什么事情第一印象是同妻子商量。 “……” 赵铎泽含笑摇头,真不知道,瑶瑶这么自信是随了谁?“脸皮不是一般的厚……不过,我喜欢!” “哼,算你识相。” 一路上,两人谈笑风生,算是另类的打情骂俏,赵铎泽烦躁的心情平静了许多,见过秦王后,姜璐瑶更加笃定了一点,秦王对赵铎泽是看重的,不过,秦王算不上一个好父亲,太过严厉,不懂得变通……可能也是对嫡妃有愧疚,或者秦王谨小慎微的性格,他对赵铎泽透着几分的小心。 莫怪赵铎泽总说,从小就他就是一个人,嫡妃的死,给他们父子之间留下了一道永难愈合的伤口。 赵铎泽因为秦王嫡妃杨氏的死,又怎能对秦王没有任何怨恨? 不过,赵铎泽不懂得讨好父母,也是一个致命伤,哪个做父亲的喜欢总是露出一副轻蔑,怨恨目光的儿子? 机灵可爱的儿子才惹人疼惜,秦王也不是只有赵铎泽一个儿子,秦王妃生的儿子们都有可爱包子的潜质…… 秦王主动随着赵铎泽和姜璐瑶一起去祠堂祭拜杨氏。 迈进赵家祠堂,姜璐瑶一本正经了很多,跪在赵铎泽身后,对安放在上面的排位磕头,因为老秦王是皇帝的兄弟,因此秦王府的祠堂只供奉老秦王的牌位,其余祖宗的牌位都在太庙中供奉。 在老秦王牌位下,放着赵门杨氏的灵位。 秦王给发妻上香,低声道:“泽儿娶了永宁侯世子的嫡女为妻,帼英,你也该放心了,儿媳长得很好,很懂得分寸,她会照顾伺候好泽儿的……泽儿毕竟是你最疼爱的儿子,看他过的幸福,你会很高兴吧。” 也许是想在儿子面前表现出对发妻的情深义重和对杨氏的思念,秦王絮絮叨叨说了许多陈年旧事,言谈间他也说了杨帼英是老秦王最看重的儿媳妇,老秦王曾以秦王府相托……可惜,老秦王暴毙而亡,杨家也倒了,被寄托厚望的儿媳杨氏抱子自尽…… “娘,我娶了瑶瑶,你放心吧。” 赵铎泽声音极小,如果不是姜璐瑶就在他旁边,险些听不到他的话语,看出赵铎泽很难受,想念杨氏,姜璐瑶抬起了胳膊轻轻的在他后背处安抚着,“她一定不喜欢看你这样,打起精神来,才不愧她最疼爱,宁可牺牲性命也要保护的儿子。” 据说当年杨氏难产,赵铎泽是她拼了性命生出下来的。 祭拜之后,辞别很是感伤的秦王,赵铎泽和姜璐瑶回到了关雎阁,他一进门就把姜璐瑶横抱起来,驱散了伺候的奴才,两人依偎到炕上,把脸埋入爱妻的肩窝: “母妃是很疼我,很疼我的。” “我知道。” 姜璐瑶轻轻的摩挲着赵铎泽的额头,脖颈,哎,这妻子做的,还得提前体验一把做母亲的感觉……她好像养了个时而天真脆弱的大孩子……男人是不是都有恋母情结? 赵铎泽怎么都不像是重生的,或是穿越的,刚刚出生的土著对生母有那么强烈的意识吗? 还是说怀里的赵铎泽其实是个天才?生下来就有记忆? 不像啊,如果是天才的话,怎么会被秦王妃给玩得偏激呢? 就算是杨氏抱着他自尽,他因为激烈的刺激多了一分对外面环境的感悟,可普通婴孩不是应该害怕恐惧的吗?生母抱着他去死啊……杨家又那般的惨烈……几乎死绝了,他对生母的印象到底是怎么得来的? ”瑶瑶,我要你!” 赵铎泽红着眼睛,轻轻的拉扯姜璐瑶的衣领,急切的想要拥有姜璐瑶……本来想着心事被他的急切打断了,姜璐瑶又狠不下心拒绝赵铎泽,左右是新婚,放荡就放到一点吧。 姜璐瑶的想法是宁可累死,也不把丈夫让给旁人。 燕好过后,两人懒洋洋的躺在炕上,姜璐瑶的腰有些酸软,强迫赵铎泽为自己按摩,赵铎泽自然很喜欢这个工作,揉揉捏捏,轻声说道:”下次,再试试另外的动作可好?“ “不好,我可不想腰被你弄断了。” “断不了,断不了。”赵铎泽得意的一笑,掌心摩挲过她细腻的肌肤,“瑶瑶身体极好,又娇又软,什么动作都做得出……宝贝,下次再听我的……” 姜璐瑶磨牙,得寸进尺的混蛋啊,他把装脆弱,装了可怜的本事是不是都用在自己身上了?怎么一时心软,就随他胡闹呢?还做了那么高难度的动作……真真是,姜璐瑶恨不得咬死赵铎泽! “世子妃,通房姨娘来给您请安。” “……” 赵铎泽感觉到姜璐瑶身体僵硬,心底涌起了愧疚,“什么姨娘?不过是两个丫头,让她们候着。” “喏。” “瑶瑶,瑶瑶,你听我说。” “就两个吗?” “……不是,有五六个吧,不过,我对他们都是……啊哦。” 赵铎泽感觉胸口一痛,姜璐瑶的指尖死死的掐住了胸口的表皮,真疼啊,这比掐肉还疼,可他却不敢躲,也不敢闪,只要她能消气,疼点就疼点吧,瑶瑶为通房吃味,是不是意味着瑶瑶是喜欢他的? 第五十一章 屋子里,赵铎泽眉眼纠结在一处,瑶瑶越来越过分了,掐得很疼啊,不过,当他低头看到姜璐瑶泪盈盈的眸子时,心上的疼远比胸口的掐痕更痛。 “瑶瑶,她们只是通房丫头。”赵铎泽想要吻住姜璐瑶的唇瓣,可惜,她躲开了,他只亲到她微凉的脸颊,手臂收得更紧,“若是晓得,我会娶你,我一个通房都不会要。” “真的?” “嗯。” 纵使这话有水分,赵铎泽也理智的在姜璐瑶面前点头,“我对月亮发誓,瑶瑶,我只想同你在一处。” 姜璐瑶松开了指尖,轻轻揉着被自己掐紫的皮肉,慢慢的凑上去,舌尖疼惜般的舔了被掐过的地方,赵铎泽身上打了个激灵,沙哑的念叨:“瑶瑶。” 太磨人啦,小妖精! “很痛对不对?” “不痛。”赵铎泽忙否认,“你若是不满意,再掐一会都成。” 他很鄙视自己,什么时候他如此顺从过?可是面对姜璐瑶,他恨不得也捅自己两刀才好,“瑶瑶,再也不会了。” “可是我很疼。”姜璐瑶低垂下眼睑,手指在赵铎泽胸口戳来戳去,“很痛,你知道么?” “怎样才能让你不再疼?”赵铎泽把姜璐瑶的手指含到口中。姜璐瑶挺翘的眼睫翻动,“你会听我的?” “只要你高兴,怎么都成。” 等得就是你这句话!如今新婚燕尔,姜璐瑶自信自己对赵铎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此时别说处置几个通房,便是把姨娘赶出府去,赵铎泽也不会皱一皱眉头的。 硬碰显然不适合,所以从开始到现在,姜璐瑶在一步步的让赵铎泽答应自己的要求,“真的?” “嗯。”赵铎泽点头道:“随你高兴,瑶瑶,别再生气了。” “如果我把她们都发卖遣散了呢?你会不会不高兴?” “……” 赵铎泽显然被姜璐瑶这个念头吓到了,他可以保证不再找通房丫头伺候,毕竟王府还是要脸面的,他的婚约也是老秦王定下的,因此在永宁侯世子嫡女嫁进来前,伺候过赵铎泽的人别说侧妃了,就是姨娘都没混上一个。 五六个数目虽然不少,但也只是通房丫鬟,就算赵铎泽当初答应过抬谁为姨娘,只要姜璐瑶不认,不喝她们敬得茶,她们就没资格升为姨娘。 “你舍不得她们!我就知道,你在哄我……” “不是,不是。” 赵铎泽被姜璐瑶耍小性子的哭闹弄得手忙脚乱,怀里的娇娇女是方才同秦王妃交手的人?怎么不像呢?赵铎泽心肝肉似的哄了姜璐瑶半晌,“瑶瑶,如果她们都不在了,旁人会说你闲话的,让她们做摆设不好么?” “不好,我看着她们心烦,看着她们不高兴。” 姜璐瑶额头抵着赵铎泽的额头,四目相对,低声道:“我才不要你把她们当摆设呢,我和你之间,不需要摆设。” “可外人的议论?” “既然我敢做,就不怕旁人说。”姜璐瑶嘴角微微翘起,“只要我们越过越好,旁人只会说我们琴瑟和鸣,情比金坚,阿泽……” “嗯?” “你若是处在万人难敌的地位,谁又会敢说我是妒妇?我们的名声,不需要有没有姨娘通房来点缀,只要实力够强,旁人自然闭嘴,况且你屋里的事,需要外人评论?” 赵铎泽想了一会,亲了亲姜璐瑶的嘴唇,“好,依你。” “你不勉强?”姜璐瑶毛嘟嘟,湿漉漉的眼睛眨了眨,赵铎泽扣紧她的腰肢,无奈且认命的说道:“你说了这么多,我要是觉得勉强或是后悔,哪有资格娶你?” 不管怎么样,姜璐瑶的醋意,很让赵铎泽自得,这桩婚姻,不是他一厢情愿或是只因为婚约而缔结的,姜璐瑶也是在意他的。 他玩了好几年,也该定下来了,如果他能够位居人臣,权柄煊赫,的确没人敢说姜璐瑶是妒妇,看,又多了一个上进的理由。 “只是我有点担心王妃那边……” “交给我解决,她的意见不重要。”姜璐瑶将自己贴进赵铎泽怀里,“只要我们彼此信任,彼此扶持,没有人可以算计我们,不是吗?阿泽……” “嗯?” “我有没有没说过,我对你一见钟情?” “真的?”赵铎泽兴奋极了,缠着姜璐瑶问道:“好瑶瑶再说一遍给我听。” “就不说。” 姜璐瑶在他怀里咯咯的笑着,躲闪着赵铎泽的骚扰,让他亲得到,却吃不到嘴里,大棒和胡萝卜策略,姜璐瑶玩得炉火纯青,一味提要求,求而不给好处,赵铎泽哪会心甘情愿的落网? 况且她说得也不算是假话,最亲密的事情都做了,情话不难出口,只是需要掌握火候,姜璐瑶虽然不擅长做古诗,但现代的情诗还记得几首,嗯,下次找到机会再说给赵铎泽听…… 外面等候的人听到屋子里面的笑声,一个个脸色有点难看,想到她们卑贱的身份,再多的不满,也不敢表现出来,如果世子妃不承认,她们在王府里再难有地位。 姜璐瑶的陪嫁妈妈姓萧,是老夫人嘉敏郡主推荐的,姜璐瑶本身没有乳母,身边的丫鬟还好,妈妈之类的就难登大雅之堂了,在她出嫁前,老夫人把用了多年的萧妈妈和阮妈妈给了她。 这两位妈妈品行嘉敏郡主信得过,又受过极好的调教,比较适合在王府规劝伺候姜璐瑶。 姜璐瑶手中缺人,对祖母的眼力还是很信任的,因此她就带着这两位嫁进了秦王府,虽然她是土豪的女儿,但也有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妈妈伺候! 不过,萧妈妈和阮妈妈虽然在私底下接受了嘉敏郡主的提醒,告诉她们,二小姐……秦王世子妃同寻产的小姐性情不大一样,她们纵使做了再多的心里准备,也没想到第二天……她们的好主子,不仅没喝通房侍妾的敬茶,让侍妾们干等着,最后姜璐瑶一声令下,侍妾通房全部遣散。 最最重要得是,传这话时,姜璐瑶连面都没露,把萧妈妈叫进去,说了两句,她们一人一百两银子,一份嫁妆,寻人发嫁。 姜璐瑶出手倒是很大方,毕竟一百两银子能买二十个五两银子卖身的小丫鬟,可账不能这么算,通房侍妾好歹伺候过世子爷一场,就这么给发嫁了? 一定会有人来寻姜璐瑶。 萧妈妈还想劝,姜璐瑶表示,就这么着,如果不乐意嫁人,就让她们父母给领回家去! “左右是通房丫头,打发了就打发了,我也是为她们好,省得在王府后院耗尽青春,我身边清静点更好,省得将来因为她们闹出不好的事情,谁晓得她们都有什么心思?都是谁的人?” 说这句话的时候,姜璐瑶特意腕了一本正经坐在炕上读书的赵铎泽。 赵铎泽拿书挡着脸庞,想想也是,万一她们是秦王妃的人呢?将来瑶瑶有了子嗣,秦王妃借着她们对瑶瑶不利,怎么办? 赵铎泽翻了一页书,随口道:“萧妈妈,就按照瑶瑶说得办,不过,放走之前,让人查查看,别留下了后患。” “嗯?”姜璐瑶挑起眉梢,敢情你在婚前也不老实?什么后患?还不是怕她们珠胎暗结? “咳咳。”赵铎泽不敢看姜璐瑶,清了清嗓子,“像秦王府,都是用药的。” “你下去办事,我同世子爷有话要说。” “是,主子。” 萧妈妈感觉后背有点凉,世子爷看来是落到自己主子手里了,作为有经验的妈妈自然晓得怎么做,才能杜绝后患,其实此时她们身上查不出有孕的话,将来纵使她们领着儿女找上门,秦王府的主子也不会相信的。 “瑶瑶,我没有,我发誓,我真的没有……” “我看你精力不济,应该戒欲养身,半月后再说。” “瑶瑶……” “一会我让人熬点汤药给你补一补。” “……” 赵铎泽耷拉下脑袋,自己多什么嘴啊,可怜巴巴的看着姜璐瑶,“新婚呐,皇上也只给了半月的婚假。” “你是不是就惦记着这事?” “不做这事,还能做什么?” “你说是不是得去杨家拜见一番?还有一些事情,需要我们借此机会一件一件的做呢。” 赵铎泽皱了皱眉头,欲言又止,姜璐瑶问道:“怎么?” “外祖母自打外祖父过世后,就不见人了,整日在佛堂里,几个舅母也都如同枯井一般,只守着小表弟,其实她们并不怎么乐意见我……毕竟我身上也有父王的骨血,外祖母许是对父王有怨恨吧,我……也很久没去过杨家了。” “徐广利被处斩,你也没去过?” “嗯,不过外祖母给我送了消息,说她很高兴。” 姜璐瑶从后环住赵铎泽,脸颊蹭了蹭他的后背,低声道:“阿泽,你还有我。” ”外祖母和舅母们和我不经常见面,但是她们很疼我,很关心我……” “我知道,我知道。”姜璐瑶笑道:“杨家当年太冤,太惨,外祖母不愿意见人,很正常,舅母们守寡多年,一准心如死灰,我晓得做寡妇不容易,不过,你总是杨家唯一的外孙,怎么说,咱们也得上门去拜见一番,就算不能见外祖母,在她房门前磕个头也好啊。” “我是怕你觉得外祖母冷落你……” “我还能为了这点事就同长辈计较?他是你的长辈,我知道轻重。”姜璐瑶娇俏的眨了眨眼睛,倒在赵铎泽的怀里,臭屁骄傲的说:“告诉你哦,我最擅长哄老人家了,你看我祖母也很厉害吧,还不是被我哄得最疼我?什么好东西都给了我呢,我出阁前,她都落泪啦,叮嘱我常回去看她。” “晓得你能干。” 赵铎泽宠溺的咬了咬她的鼻尖,希望她能让自己的外祖母忘记当年的痛苦,他同外祖母见面的次数并不多,只记得外祖母是一位枯瘦,目光死寂的老太太。 也因为杨家的萧瑟,弥漫着的悲哀,痛苦,赵铎泽越发的恨那些害了外祖父的人! 对秦王,赵铎泽始终无法介怀。 姜璐瑶见赵铎泽眉宇间的暴躁和愤怒,抱紧了他微凉的身体,“仇人已经死了,母亲和杨家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瑶瑶……” 这一声呼唤,姜璐瑶忘记了生气,忘记了故意折磨他,顺从的任由他搂着,放任他在自己身体里横冲直撞,有点疼……姜璐瑶死死的抱着他,尽力用自己的柔软软化他的暴躁……杨家到底是怎样的呢? 赵铎泽做得还不够么? 情事到极致时,姜璐瑶感觉到眉间落下了几滴水滴,“阿泽。” 夹在杨家和秦王之间,最痛苦的就是赵铎泽了,因为他身上的杨家血脉,备受皇上的猜忌和变态般的‘宠爱’,而秦王,不管怎么说,对赵铎泽都有一分的心结在。 如果不解开杨家和秦王府彼此之间的心结,赵铎泽只会更加左右为难,至亲的冷漠隔阂无疑是伤害,要比仇敌捅刀子伤得他更深。 赵铎泽看似什么都不在乎,其实他比谁都渴望着关爱,莫怪父亲说他是被困住的野兽,只能撕毁自己来缓解暴躁…… “明天我们去杨家,然后去看我爹,好不好?” “嗯。” “我爹养了一只绿头元帅,你帮我把她偷过来,怎么样?” “不好吧,蝈蝈不是岳父的命吗?” “错,我和哥哥,嫂子和你,才是我爹的命,蝈蝈不过是个玩应罢了,我跟你说,我好几次故意把我爹的蝈蝈喂病了,我爹气得跳脚,却从来没为蝈蝈打过我哦。” “……” 赵铎泽一手搂着姜璐瑶,一手盖住了眼睛,岳父,让人感觉很温暖,他怎么会忘记岳父背着自己的时候?从小到大,姜二爷是唯一背过自己的人。 ”你要蝈蝈做什么?又不会养,还是别为难岳父了。” “哼,你倒是向着我爹。” 姜璐瑶撅嘴,戳了戳赵铎泽的胸口,“不经常敲打我爹,谁知道他在外面会惹出什么事来?” “岳父惹下任何事,我都帮忙兜着,你别欺负岳父啊。” “……” 姜璐瑶不由得眼眶有些湿润,其实赵铎泽是个孝子,只是他的真心隐藏的很深,只要有人伸手拉他一把,他就会回报真心,这个傻男人,姜璐瑶也不知拿他该怎么办了。 杨家的一门寡妇看透了当年的冤案,知道最大的敌人是谁,所以紧闭府门不管俗事,只有赵铎泽看不透,看不穿,拼命的找人寻仇……报复一切伤害杨家的人,高高在上的皇帝能容忍他这么久,只怕也是因为他没有触及到皇上的底线。 徐广利许是皇帝最后的底线了,本来,皇上不一定放弃徐广利,并非是赵铎泽逼得太紧,而是他选得时候太好,还有萧睿华和皇子们推波助澜,否则光靠赵铎泽一人上蹿下跳,他许是早就被皇上找个理由按死了。 姜璐瑶想得越明白,心疼他的心思越来也浓,既然秦王不疼他,岳父也是父亲嘛,姜璐瑶暗下决定一定要带赵铎泽经常去找姜二爷玩耍。 “你这会看我爹是哪都好,等到他惹麻烦的时候,你就不这么想了,你知不知道我为他操过多少心?你当他以前就这是这样听话吗?为了让我爹长进,确保他的安全,我简直是……” “石灰嘛,京城地图,各种打群架的作战图。”赵铎泽笑容越浓,“以后,全交给我,我来确保岳父的平安。” “这可是你说的。” “保证把岳父大人护得滴水不漏。” 赵铎泽亲了亲姜璐瑶的脸颊,“他是个好父亲,瑶瑶,其实你很有福气的。” “嗯,我知道。” “娶到你,我也多了个好岳父,你就是我的福星。” 赵铎泽收紧手臂,如何自己都不会放开瑶瑶的,姜璐瑶既然给了他渴求的东西,就别想再离开,还有姜二爷,他还等着姜二爷教自己怎么做个好父亲呢。 如果瑶瑶有了孩子,他一定很疼,很疼他们,给他们最好的一切,陪伴他们长大…… 秦王府主宅,秦王妃隔着帘子见自己的儿子围着赵铎溢请教,嘴角微微翘起,多同才华横溢的赵铎溢在一起,对儿子们是既有好处的,比如她的二子就补了兵营的差事,方才赵铎溢答应秦王妃,会好好的督促弟弟向上。 兵营里有赵铎溢照顾,想来儿子的仕途和兵法都会有进步。 毕竟赵铎溢得到了很多位硕果仅存的将军的好感,并且被隐士高人破例收为徒弟传授阵法,那位隐士高人本来是想教导赵铎泽的,可惜赵铎泽没有兴趣,任性胡闹……而赵铎溢却天赋异禀,因此赵铎溢多了一个了不得的师傅。 “主子,奴婢已经把姜家没将沧海明珠做嫁妆的事情传出去了。” “嗯。” “主子,您看世子妃?” “不是个好对付的,不过,有世子在,她也翻不出太大的风浪。”秦王妃慢悠悠的说道:“今儿我小看了她,只知晓世子妃是个好强争胜的,没想到她脸皮很厚,又很虚伪,在太妃面前可不见她去皇宫时的眼里不揉沙子……” “有主子在,她还不得老老实实的?” “再看看吧,看看她再能耍出什么招式,光凭今日在太妃面前装傻充愣,卖脸皮,我倒也有法子应付。” ”沧海明珠可是先王妃的宝贝,也是杨家的至宝,永宁侯世子夫妻就这么留下了,纵使外人不说,杨家老太君也会对世子妃不满的。” 秦王妃嘴角越翘越高,没见识的姜二爷,这么做可是害惨了姜璐瑶,有些宝贝可不是姜家能拥有的。 ”主子。”从门口走进来一位婢女,在秦王妃耳边低声说:“世子妃把世子爷的通房用一百两发嫁了……” “什么?” 秦王妃一改方才的沉稳,失态道:“是都发嫁了?” “都发嫁了,有几个不乐意的,世子妃的陪嫁妈妈让她们的家人领回去,自主配人。前院的管事李妈妈在主子门外,哭着喊着要见主子,她的嫡亲闺女是世子爷最宠的一个丫头,以前王府下人都听李妈妈说过,世子爷已经许诺她闺女要抬姨娘的,说是如果她能生下儿子,就请封侧妃的……” “男人在炕上说的话,也能相信?” 秦王妃撇嘴道:“既然世子爷这么说了,她怎么不去找世子爷?寻我作甚?” “世子妃也不晓得用了什么招数把世子爷看得紧紧的,世子爷连面都没露,想来李妈妈是见不到世子爷的。” “你去跟她说,世子爷房中的事情,我管不了。”秦王妃一向是世子爷的事情不沾手的,自然不会为了几个通房丫头破例,慢悠悠的说道:“你悄悄的给她指一条明路,唯一能让她闺女留在世子爷身边的人是太妃。” “主子高明,当年李姑娘就是太妃赏给世子爷的,如今世子妃把人发卖,也得看太妃是不是同意……” “她做得倒是干脆利落,可惜凡事做得太过,就不好了,当年我不也是慢慢的才把姨娘弄成了摆设?新进门就敢这么干,我还真没听说过,也就是这群丫头里没个倔强贞烈的,否则……王府最近可不能再闹出人命了。丫鬟虽是卑贱,但不是阿猫阿狗。” “世子妃可没您的慈悲心肠。” 亲王妃垂下眼睑,摸了摸手腕上的珠串,身边的人自然知晓怎么办事才能让她满意,有些话不用说得太明白的,点到即止最好。 “王妃殿下……” “又怎么了?”秦王妃挑起眉梢,姜璐瑶进门后,有没有一刻消停的时候? “亲家老爷,永宁侯世子上门来了,领着一群人呢,奴才看,仿佛要坏事。” “他喝多了?到秦王府闹事?” “听说是因为嫁妆和聘礼的事,他要同秦王殿下,和您讲道理……” 秦王妃愣了好一会,讲道理?姜二爷本事见长啊,倒要看看他能说出怎样的道理。 第五十二章 秦王府不愧是大明第一名门,王府极为壮观,伺候的下人整齐有素,寻常姜二爷要进秦王府,得在一旁等候。 如今,他是秦王世子的岳父大人,秦王府的仆从对他不敢阻拦。 姜二爷理直气壮的闯进了秦王府,在他身后跟着一群平时玩得很好的纨绔子弟,从他们这群人身上飘荡的酒气来看,秦王妃说姜二爷喝多了酒,倒也不算冤枉他。 换了平常,如果这群人没有喝酒,也不敢随着姜二爷来秦王府胡闹,但是这群常年混迹纨绔界的人喝高了,又有人鼓动的话,那么别说秦王府,就是皇宫宫门也敢闯的。 所以说,酒醉的纨绔是很有胆量的。 在他们中间,不仅有像姜二爷这样的侯门世子,赵王殿下也在其中,这位明显喝得有点高,身体摇晃着,“姜老二,你慢点跑。” 一行人的分量十足,王府的仆从还真不敢伤到他们。 秦王率先出面,见自己的亲家牛叉哄哄,面带不悦,然还是打算很有礼貌的接待姜二爷,“永宁侯世子……” “我来问你。” 姜二爷几步冲上来,一把抓住秦王整齐的衣领,红着眼睛问道:“我姜家可以有对不起你?” “你这是什么话?” “人话!”姜二爷扯着脖子喊道,“人话,你听不懂么?” 秦王妃也赶到了现场,在她看来这是个机会,姜璐瑶有个耍酒疯的父亲,她在王府就别想着好过,一向她都把秦王当做自己的依靠,见秦王被姜二爷‘蹂躏’,失声道:“王爷……亲家,你快点放开我们王爷,有话好好说……你这是做作甚?” “还不快叫世子妃过来?” 秦王妃一边忙着救秦王,一边让人去叫姜璐瑶夫妇,“亲家,别伤到我们王爷。” 秦王本来也有武艺傍身,一下子被姜二爷抓住只当自己一时大意,不乐意同纨绔无能之辈较量,可是他想证明自己比姜二爷强,打算轻轻松松反制姜二爷时,他发现根本奈何不了姜二爷,秦王瞪大了虎目,姜二爷好大的气力啊。 ”你到底想要怎样?” “我想要怎样?”姜二爷仰头大笑,“是你们秦王府欺负人,看不起我闺女,看不起我们姜家……” “亲家,这从何说起?”秦王妃在旁边插嘴,还没等表现完,姜二爷怒道:“你闭嘴,男人说话,有你什么事?回内宅待着去!” 如果姜璐瑶在,一准发飙,姜二爷也就趁着女儿不在,才敢在‘歧视’秦王妃一把,况且他认为除了自家女儿能力超级高,能内能外之外,没有人有资格同瑶瑶一样,秦王妃算个毛?又什么资格插嘴? 秦王妃自打嫁给秦王后就没受过这等侮辱,姜二爷的‘粗话’差一点让她泪奔,盈盈水眸受尽了委屈,“王爷……” “姜二爷,你再不放手,本王不客气了。” “哼。” 姜二爷怎么可能放手?继续扯着嗓子道:“瑶瑶在哪,我这就领她家去,我们姜家攀不上你们高贵,大气,富贵的秦王府,我可怜的女儿,不知道怎么被你们欺负呢,这才刚入门进门几天?” “姜二爷,谁欺负世子妃了?” “就是你们这群眼睛里只有银子的人……” 声泪聚下的姜二爷是恐怖的,指着莫名其妙的秦王,“我们姜家的嫁妆送少了么?还是怎么?至于让你们嘲讽姜家没钱?” 就在此时,姜璐瑶和赵铎泽赶到了,姜璐瑶看清楚状况,老爹占据上风,她不慌不忙的拽住了想上去帮忙的赵铎泽,用眼神示意,看看再说。 纵使再不满秦王夫妻,姜璐瑶也不敢当面违逆顶撞秦王和秦王妃,她毕竟是晚辈儿媳。 但姜二爷就不同,同秦王是平辈,又是亲家,一向又是以混人纨绔示人,即使骂错了,以秦王‘博大的胸襟’也不会计较,毕竟秦王有儒雅君子之风,甚为在意风度,可姜二爷却不一样,老爹更在意享受,只要我爽了,根本不顾及旁人怎么说, 姜二爷也瞄到了姜璐瑶,推开秦王时,怒道:“我告诉你,沧海明珠有价,我闺女是无价的,我家瑶瑶是无价宝,你们能聘到我闺女,是很有福气的,那件沧海明珠既然是聘礼,我们姜家收了有什么不对?” “我把宝贝女儿都嫁给你们了,一件首饰罢了,有什么要紧的?纵使再多的沧海明珠,你给我再捏个瑶瑶试试?” “……” 秦王脑袋有些晕,怎么又扯到沧海明珠上去了?什么珍宝有价,闺女无价?这都哪跟哪啊? 虽然秦王也只晓得作为聘礼的沧海明珠没有陪送回来,但沧海明珠毕竟是秦王赵家给出的聘礼,姜家收下也没什么,“姜二爷,你是不是误会了?本王何时在意过沧海明珠?” 如果真在意的话,秦王妃又怎么会拿沧海明珠做聘礼? 当时秦王妃准备的聘礼,秦王还是很满意的。 秦王妃面色一僵,果然是为沧海明珠来的……消息传得也太快了,秦王妃虽然做了一些准备,可万万没想到姜二爷会喊出珠宝有价,女儿无价的话……秦王妃可不觉得姜璐瑶比沧海明珠有价值高。 赵铎泽暗自给岳父挑起大拇指,认真向姜二爷学习如果做个好父亲……而姜璐瑶心里虽然高兴,可更多得是无奈,她知晓姜二爷甚深,市井消息还能隐瞒过纨绔们? 往往哪家的八卦刚刚冒头,他们都是最先知道的,看今日的状况,老爹一定是在酒楼里同狐朋狗友们喝酒,结果听到了关于姜家没有把沧海明珠陪送的八卦消息,在狗头军师的鼓动下,老爹二货的性情犯了。 姜璐瑶可不打算上前去阻止姜二爷,老爹不仅二,贪玩耍,有时候还颇为的‘土豪’。 土豪的世界,凡人理解不了。 果然,姜二爷从怀里掏出全套的沧海明珠首饰,狠狠掷到地上,脸红脖子粗的叫道:“误会?说的好听,你们若不是小肚鸡肠的在意沧海明珠,又怎么会把消息放出去?” “许是旁人……” ”呸。“ 姜二爷喷了秦王一脸吐沫星子,“除了你们外,旁人吃饱了撑的关心我姜家陪送了什么?你去听听,市井上谁不说我姜家阔气,直接给闺女送了金山银山?” “是啊,是啊,我们也听说了,姜二爷豪爽阔气,威武得很。” “没错。” 赵王点了点头,“秦王堂兄啊,你若是真在意沧海明珠,就不该用先堂嫂的嫁妆做聘礼,既是做了聘礼,姜二爷怎么做,都是人家姜家的事情了,你怎能因为姜家没有陪送回来,就在市井散步谣言呢?看把我们二爷气的……” 赵王打嗝,一股子生猛海鲜的味道。 姜二爷带来的纨绔干别的不行,但若论埋汰人,绝对一个顶两个,众人齐心合力,把秦王说得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到底谁欺负谁?谁气谁? “亲家,真不是王府传的……” “我不信,除了你们就没别人。” 秦王妃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姜二爷的表现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正常人!是她的思路跟不上?还是姜二爷是世间的奇葩? 谁家被人这么议论,不赶忙的送回沧海明珠?怎么姜二爷敢理直气壮的来找麻烦?他有何依仗? “来,乖女婿。” ”岳父。” 赵铎泽上前,看了看地上的沧海明珠,把姜璐瑶挡在了身后,随便岳父怎么折腾,但决不能让岳父带走姜璐瑶…… 姜二爷醉眼迷蒙,“拿石头砸了沧海明珠!” “……”姜二爷这话镇住了在场所有人,砸了?沧海明珠首饰可是很难得的,市价在一万两左右。 “岳父……” “你不乖啦,砸,我让你砸!” 赵铎泽回头,只见姜璐瑶盯着自己的脚尖,实在是对土豪老爹羞于启齿,姜璐瑶有种现代土豪砸宝马车的感觉,姜二爷在兴头上,谁阻止他发疯,他跟谁急。 “这是我母妃的遗物,还是留下吧。“ “这是你们王府给姜家的聘礼,因为聘礼,我才把闺女嫁给你,这件首饰已经是我的了,我让你砸,你就得砸,要不你就是不孝!” “……” 赵铎泽想一想也对,蹲下身,拿起砖头,“我可真砸了?” “磨叽什么?砸!” “哐当。”一砖头下去,沧海明珠化作了粉末,赵铎泽突然有种挣脱束缚的感觉,珍贵的沧海明珠在他手中化作粉末,真是太爽了……以前他也胡闹过,但看看姜二爷……赵铎泽有点自愧不如,人家玩得才是叫档次呢。 秦王妃嘴巴张大很大,眼见着珍贵的首饰化作了粉末随风飘散,她的心在泣血啊,那可是沧海明珠!世上只有一份的沧海明珠! 姜二爷的手又向怀里摸了摸,他如同带着时空机器的小叮当,再一次从怀里掏出一件首饰……众人下巴惊掉了,又是一件沧海明珠,不对,色泽比沧海明珠还要好,这是怎么回事? 赵铎泽想了想,明白的一笑,“是永宁侯给岳父大人的罢。” “算你小子有见识。”姜二爷摇晃着脑袋,斜睨了秦王夫妻一眼,”难道先秦王妃都没你们说过?沧海明珠是我爹找人打造的,其中最好的当然留给了自己,另外一套他送给了杨帅……饿。“ 姜二爷也打了个酒嗝,继续说道:“我做了永宁侯世子,父亲把好几件不错的宝贝给了我,就是怕旁人看不起我,我本以为父亲想多了,谁知……真有人眼皮子浅,当我们姜家是土鳖。” 秦王和秦王妃脸被姜二爷揍得生疼,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既然你们这么在意沧海明珠,比对儿女还上心……”姜二爷把手中沧海明珠扔到了秦王身上,“这是聘礼,我把你儿子聘走啦,你带着沧海明珠过去罢,我看你老了,是儿子孝顺你,还是沧海明珠孝顺你,我就没见过用珍宝卖儿子的爹!” 姜二爷一把拽过赵铎泽,不客气的爬到他后背上,“走,乖女婿,从今起,你就是我儿子,我从你爹手里把你买啦。” 这是要让赵铎泽入赘的前奏吗? 秦王晓得只要赵铎泽出了秦王府,秦王一脉就得被世人嘲笑死,忙道:“阿泽,你岳父喝多了,别听他的。” 可惜,秦王低估了姜二爷,只见他趴在赵铎泽后背上大手一挥,“你嫌沧海明珠不够分量?也行。来人,把金银抬上来。” 一行永宁侯府打扮的下人抬着十几抬‘聘礼’走进秦王府,金山银海再一次威震全场,姜家是不是挖了金矿了?怎么这么多现银? 这些金银他们就摆在家里?秦王妃理解不了,怎么就没换成田产地铺再升值? 她哪里知晓二太太数银票的喜好啊。 田产地铺,哪有银票过瘾?想要兑换金银立刻就能兑换。 “这些总够了吧。” 姜二爷说完这话搂着赵铎泽脖子醉死过去,赵铎泽想要把他放下,把脑袋耷拉在他肩头的姜二爷小声威胁,“你敢?” “他是我爹……” “哼。”姜二爷不撒手,如同树懒一般趴在女婿后背上,赵铎泽又不敢硬把他甩下去,向秦王道:“父王,我先送喝醉的岳父回去,这事……您别在意,外人晓得岳父胡闹,不会相信您把儿子给卖了。” 姜璐瑶上前,对秦王妃抱歉的笑道:“对不住,母妃,我回娘家一定会好好的教训我爹,等他酒醒,我让他登门认错,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爹这次吧,他也是被市井的流言气坏了。” “也不晓得何人这么多嘴,传这样的话,该杀!” 姜璐瑶念叨着,示意赵铎泽护着姜二爷出王府,赵王等帮忙的纨绔见没有热闹可看,一哄而散。 秦王看着手中的沧海明珠,摆在大堂上的金山银山似在嘲讽自己的贪财卖儿子……他怒道:“查,给我查清楚,到底是哪个作死的往外面放流言。” “王爷,您息怒。” “王妃……”秦王也恨不得把手中烫手的沧海明珠砸了,但他不敢,他不是赔不起,而是再多的银子也买不到沧海明珠,“你去兑换金银,把王府的库存的金银都拿出来。” “您是要……” “本王得用更多的银子赎回儿子,姜二爷,本王认输!” 秦王当机立断,只有这样才能略略挽回秦王府的面子,秦王也不信比‘土豪’自己会比不过姜二爷。 秦王妃看出秦王在气头上,不敢说实话,其实真论土豪,王爷您是比不过,王府的收入是不少,但王府家大业大,应酬也多,秦王儿子也多,太妃也是个爱享受的,耗费非常巨大。 到不是王府入不敷出,而是资产大多是固定资产,流动资金很少,不是谁都像二太太动动手就能甩出上万两银票出来的。 秦王妃要凑足能赎回秦王世子的金银,除了把所有流动资金回笼外,还得变卖一定的田产……正在她盘算怎么凑足这份金银合适,秦王问道:“有难处?王府没钱?” “不会。” 秦王妃赶忙摇头,“王府怎会没钱?只是妾身不知用多少合适,而且妾身也在想,陪给姜二爷这么多的金银……妾身不是舍不得,王爷,您说,姜二爷是真傻还是装傻?” 姜二爷送了这批金银过来,秦王府不仅不能收,还得陪送更多回去,姜二爷砸了沧海明珠,虽然王爷手中也有沧海明珠,但秦王敢收吗?还想把不想要世子了? “本王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装傻,本王只是知道,今日本王是傻瓜,天大的傻瓜。” 秦王一脚踢翻了摆在面前的金银,将沧海明珠扔到地上,气愤的拂袖而去,“你准备吧,一定要让咱们的姜二爷满意,本王也不缺银子!” 这就是土豪之间的炫富啊。 秦王妃眸色迷茫,唇边多了一抹苦涩的笑容,姜家选了姜二爷做永宁侯世子,是来折磨她的,折磨秦王府的,姜家同秦王一脉这是多大的仇恨啊。 出了秦王府,没走出多远,姜二爷从赵铎泽身上跳下来,哈哈大笑,“瑶瑶,你看你爹今日威风不?他奶奶的,敢欺负我?也不看看我是谁。” “……” 赵铎泽慢慢的低头,姜璐瑶拍了姜二爷后背一巴掌,“你今日折腾得人是秦王殿下,是我公爹,你女婿的生父,你倒是痛快了,让你女婿怎办?” 姜二爷得意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拍了拍脑袋,“可我也不能任由旁人往瑶瑶身上泼脏水,我又没说错,消息一定是秦王府放出来的,除了秦王府之外,谁这么无聊?” “爹……”姜璐瑶虽然心里赞同姜二爷所作所为,也觉得解气,可该做出来的犹豫,还是要做出来的,赵铎泽就在旁边站着,一旦让他觉得姜二爷有心难为秦王,赵铎泽心里一定会存疙瘩,再怎么说秦王都是赵铎泽的父亲。 “你可以换个解决的方法啊,哪能用金银把相公弄出秦王府?” “瑶瑶又不是不知道,你爹就这点本事,你当我是你一会一个鬼主意?” 姜二爷同女儿心领神会,靠近女婿赵铎泽,“要不,我再去秦王府?同秦王殿下说我错了……“ “岳父!” 赵铎泽抬起头,哭笑不得说道:“我都背你出来,怎会把您再送回去?况且您今日……也不算做错,是有人算计瑶瑶和姜家,只可惜自诩聪明的人吃了个大亏。” “可是瑶瑶好像在生气啊,你帮我去说说。” “……好” 赵铎泽暗自摇头,伙同岳父欺负了亲爹,还得帮岳父在瑶瑶面前求饶,自己这是何等‘悲剧’,不过,今日虽然‘悲剧’一点,他心底有一股从未有过的感触,岳父也不只会惹麻烦…… “光凭岳父那句珍宝有价,瑶瑶无价,你就不应该生岳父的气。” “阿泽。” 姜璐瑶同赵铎泽的目光碰到一处,悄悄的握了握了他的手臂,小声的说道:“你在我心中也是无价的。” 赵铎泽眼睛有点酸,最近怎么总是被瑶瑶感动? ”好啦,好啦,你们都是无价的。” 姜二爷一手拽着一个,开开心心的领着女婿和女儿回家去了。 姜璐瑶进了永宁侯,同赵铎泽去看望了老夫人嘉敏郡主,说了姜二爷大发神威后,见多知广的老夫人也有点愣神,被姜二爷震撼了。 “莫怪他冲忙回来又是折腾银子,又是拿沧海明珠,敢情……是早有准备。” “祖母。” “二丫头。”嘉敏郡主无奈的笑了笑,“老二倒是真真疼你。” 赵铎泽行了礼后,主动去寻了老爷子永宁侯,虽然老爷子当时说得很清楚,能告诉他的事情,都告诉了,不让赵铎泽烦他,可赵铎泽最近有些感慨,需要找永宁侯……他也很聪明,拉着姜二爷一起去。 有姜二爷在,就算老爷子永宁侯把门插得严实,姜二爷也有法子翻墙进去。 赵铎泽发觉,老爷子永宁侯对姜二爷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这不……他轻轻松松的就摸进了永宁侯的书房,姜二爷大咧咧的坐在永宁侯身边,“爹啊,你孙女婿有不懂的事,你就告诉他呗,万一他被谁欺负了,你孙女会哭啊,她一哭,我心情就不好……反正你兵书战法也没个继承人。” “我可舍不得我家小子上疆场,他也不是统兵的材料,我女婿就不错,又聪明,又威武,还有功夫,就缺个有经验的名师,爹啊。”姜二爷凑上前去,“我这也是给你找个不错的继承人呐。” “他姓姜么?” “他妻子姓姜,爹不知道么?” “……” 永宁侯锤了姜二爷肩膀一拳,姜二爷大呼小叫,“爹啊,反正你孙子辈也没有争气的,不传给我女婿,你就等着把你的兵法抱进棺材里去罢。” 永宁侯冷着脸,“当年隐士大能要收你为徒,为何你不同他学?把机会白白的给了你弟弟?” “当年孙婿还年轻,不晓得机会的珍贵,而且父王的意思,世子若是太好强,皇上不一定会放心,阿溢是庶子……皇上不会在意庶子如何,况且那人好像也更喜欢阿溢。” 永宁侯皱紧了眉头,“更喜欢你庶出的弟弟?” “嗯。” “你可知道他是谁?” “不知。” “算了,他的脾气秉性倒也有可能,我能交给你的不多,你且听听罢。” “多谢祖父。” 第五十三章 永宁侯静养的院落许久没有人光顾了,书房更是很少启用,永宁侯循循善诱的给赵铎泽讲述统兵的经验,讲述兵法如何用在疆场上。 虽然永宁侯多年不曾领兵出征,但能同杨帅,老秦王并称三大名将,他哪怕不再出征,临敌的经验还在。 他的话语,让新兵蛋子赵铎泽受益匪浅。 “呼噜噜,呼噜噜,呼噜噜。” 姜二爷在一旁点着大大的脑袋,睡得口水横流……先喝了一顿酒,后又大闹秦王府,谁比姜二爷累? 如果寻常时,他还能精神点,可老爷子张口闭口阵法,说得话枯燥无趣得紧,姜二爷看出老爷子真心教导自己的女婿,也就放心任由困意掌控自己的脑袋,睡得实在是香甜极了。 永宁侯抬起了手臂,恨不得敲死眼前这个没出息的儿子,他的经验总结啊,就被自己的继承人当做催眠曲? 手腕被赵铎泽握住,永宁侯厉色的看向孙女婿,“你什么意思?” “岳父累了。” 赵铎泽下意识的出手,心底略微有点后悔,可看姜二爷流出的口水,又觉得岳父着实可爱……解开搭在自己肩头的外褂,轻轻的披在姜二爷身上,顺便用帕子帮二爷擦了擦口水,用沧海明珠聘了‘女婿’,赵铎泽得孝顺他,要不对不起那套稀世珍宝——沧海明珠嘛。 永宁侯眸色慢慢的平静,先不提赵铎泽是不是真心实意如此,他能孝顺岳父,永宁侯对赵铎泽不由得高看一眼,如果不是赵铎泽娶了姜璐瑶,不是老妻几番让赵铎泽来寻自己,又有老二在旁插科打诨,就算他把一生的征战经验带进棺材里,他也不会传给赵铎泽。 对四个亲生儿子,永宁侯都没用过多少心思,何况是孙女婿了。 他对赵铎泽点点头,起身走出书房,连他都不忍吵醒酣睡的老二,何况赵铎泽……他最大的幸事就是娶到了姜璐瑶,永宁侯不糊涂,换个人做世子,绝不没有赵铎泽的今日! 老二脸皮厚,心眼实诚,对亲人是真心好,虽然小毛病不断,但在大事上绝不会糊涂,又有个聪明的女儿帮着出谋划策,永宁侯觉得选中老二继承爵位,没准侯府真有光宗耀祖的一日。 “在疆场上,我看过太多的死人,也杀过太多的人,对身后会怎么样,已经不去想了,姜家是衰落也好,荣耀也罢,对一个死人来说,都不重要。” 永宁侯在前,赵铎泽仿佛学生一般毕恭毕敬的跟在他身后。 永宁侯坐在了院落里大树下的石凳上,赵铎泽垂手站在他身旁,永宁侯看了他半晌,“没想到我竟然会调教老王爷的孙子……” “你可知当年,你祖父同我见面就吵?老王爷同我所用的战术丝毫不同,他行兵若烈火,如同尖刀一样直插敌中心,不惧同敌军主力对敌,他取得的战果是最为辉煌的,但……他的手下每每总是阵亡最多。他叫我乌龟……可就是我这只老乌龟当年在西线战役时救下了他。“ “你祖父后来暴毙而亡,起因就是西线时受得那次几乎致命的重伤!” “杨帅也劝了他许多次,可惜,他不肯听,也不愿意听。你祖父其实很天真,也太过骄傲,最后,他……” 涉及到皇家的秘辛,远不是他能说清楚的,老秦王的死因,纵使是他也有怀疑。 “我珍惜每一个将士的生命,没次出征我都会以减少牺牲为前提。”永宁侯目光深邃,明明是一位嗜血的将军,偏偏带有一股子悲天悯人的情怀,声音沙哑且沉重:“杨帅是天生统帅,他总能拟合性格各异的将军,把一盘散沙,各自为战的局面统和在一起,把最适合的人放在最关键的位置上,这一点,我不行,你祖父也不行,除了杨帅博大的胸怀之外,无人可以做到。” “为什么?” “军功是最耀眼的,谁人上战场不想杀敌立功?谁人没有私心?” 永宁侯合了一下眼睑,“杨帅的胸襟非常人可比,我上次就跟你说过,在我回京前,曾经同杨帅密谈过,熟读兵法的我们哪里不知道飞鸟尽,良弓藏?我晓得,杨帅晓得,你祖父也晓得……可惜你祖父太相信自己了,不仅有卓越的战功,还同杨帅充作男儿养大的女儿联姻,我当时就说……杨家会毁在这场联姻上。” 赵铎泽眼圈又泛红了,否定母妃和父王的婚姻,就是否定他自己,“祖父……” “杨帅笑着对我说,把女儿嫁给秦王世子不亏,没有这场联姻,他也逃不开千刀万剐的命运,不如成全你祖父保存家族之心,杨帅说,秦王比他更危险。” “你可明白了?” 永宁侯睁开深邃的眸子直视赵铎泽,“虽然你是杨帅的外孙,但你没有杨帅的胸襟,气魄,以及为知己,亲人牺牲奉献的心,所以你一辈子都做不了杨帅,那位高人大贤许是看穿了你酷似老王爷的本质,才……才收了赵铎溢为徒,你不适合继承啊。” 赵铎泽咽了两口口水,自嘲的笑道:“原来如此,我不适合。” 永宁侯动了动嘴唇,“杨帅曾说过最大的遗憾就是你母妃不是男儿,如果她是男儿,也许可挽救杨家的结局。” “这么说,我外祖和母妃早就猜到了杨家冤案,他们为什么不争?不反抗?” “如果我是杨帅,我会反,但他不会,因为整个戍边的军队是按照他的阵法训练出来的,你可知晓戍边军一动,天下无人可敌?他一声令下,戍边军指哪打哪,一旦兵临中原,你有没有想过蛮夷会不会借机入侵?倒时中原大地便会战火纷飞,百姓流离失所。他宁可牺牲一族人的性命,也不忍山河破碎,阿泽,等你到了边疆就明白,蛮夷的凶残,远不是你能想到的,所以我做不来杨帅,但却敬佩他。” “而皇上……根本就不明白,什么是生死之交!许以荣华富贵,只能得到将领的‘忠诚’,但每一个士兵心底刻着对杨帅的忠诚!打仗靠将领,但更依靠士兵的拼杀,没有士兵,你纵然是天纵之资,也打不赢。” 永宁侯从赶过来的老管家手里拿过战书,交给赵铎泽,“你祖父领兵的要领,我同你说过,虽然战功耀眼,但用兵太险,将士阵亡太多,有伤天和,而且你祖父脾气也暴吝嗜杀,坑杀俘虏的事情,我们都做过,唯有他做得他天下皆知,这不好。他就如同一株最光彩夺目的花朵,漂亮是漂亮,但雷雨击打之下,花瓣飘零枯萎,反倒不如不声不响的小树,纵使枝叶凋零,根还稳稳的扎在泥土深处,杨家……阿泽,杨帅的后人一定会崛起的。” “不是因为百姓对杨帅的敬仰,而是杨帅的人品,以及杨家的根基,这是皇帝再怎么消弭都影响不了的,除非大明……灭国。” 赵铎泽握紧了拳头,杨家崛起……靠他的小表弟么?显然不行,“您的意思是我?” “如果你弟弟不是他的的徒弟,我会觉得肯定是你,但偏偏他收了你弟弟为徒,这必然会分薄杨家的根基。”永宁侯摇摇头,见赵铎泽眼里的厉色,“你呀,太像你祖父啦。” “阿泽!”永宁侯手掌按住了赵铎泽的肩头,沉声道:“既然你向我求教兵法,我告诉你,我领兵的要领就是少死人,在我看来战争的胜负,不是杀了多少人,而是我的手下永远比敌人剩的人多,我可以不计较战功是否耀眼,不计较打下多少的土地,获得多少的缴获,我最大的心愿就是随我一起出征的兄弟都能平安的活着回来!” “但你要记得珍惜手下的性命,不意味着怯站逃避,不意味着投降。打仗的最终目的是赢,怎么在少死人的情况下赢得战争的胜利,就是你身为主帅需要考虑的了。” “这也是您还活着,他们都故去的原因……” “也许吧,我是乌龟嘛。” 永宁侯自嘲的笑笑,眼底同样涌起一丝的不同,“乌龟……你祖父给的好评价。” “乌龟王八蛋……妈的,我就是天底下最愚的乌龟王八蛋。” 永宁侯突然暴怒的踹翻了石凳,转身道:“带着老二,滚!” 老管家担心的看着暴怒离去的老侯爷,躬身对赵铎泽道:“世子爷您快带着二爷离开此地,侯爷有时候心情不好,您还是快走吧。” “到底是为了什么?” “……” 老管家摇摇头,叹息道:“侯爷心里也苦啊,可惜老夫人不明白……侯爷又不肯同老夫人说,几十年就这么过来了。” 赵铎泽听见霹雳磅啷砸东西的声音,忙抱着书简,去书房背走了岳父,看来有一阵子不能来看永宁侯了,其实永宁侯同自己祖父也挺像的,脾气都不怎么好……难怪他们都做不了外祖父杨帅。 把姜二爷向上背了背,赵铎泽回味着永宁侯透出来的消息,看来母妃早就知晓杨家会有灾祸……以母妃的智谋无双来说,她就不做准备么? 还有赵铎溢……赵铎泽心底又存了几分的不满,仿佛赵铎溢侵占了他的领土一般,如果不是当初自己胡闹,也许那位大贤隐士会收自己为徒,赵铎泽可没看出赵铎溢绵软,温和的性子像外祖父。 在老夫人房中,姜璐瑶也开始向祖母嘉敏郡主请教,毕竟她嫁进了秦王府,从土豪之女到贵胄第一名门儿媳,她需要适应学习的东西还很多。 如果秦王府是真正的和睦的,她会慢慢学,但是,秦王府如今外用内患不少,姜璐瑶除了要把握赵铎泽偶尔的脑抽,暴躁狠辣的手段外,她也得关心秦王府的将来。 “我为何要告诉你?告诉你秦王妃如何?” “祖母,不是您把嫁到秦王府去的?您不能不管我哇。” 姜璐瑶的脸皮比姜二爷还厚,可以说姜二爷有如今的厚脸皮大部分都是姜璐瑶教导出来的,老夫人越是耍脾气,姜璐瑶越是往上凑,磨着老夫人道:“您也不想我被秦王妃给生吞活剥了吧,万一我被秦王妃弄得灰头土脸,您面上也无光不是?怎么说我都是您的嫡亲孙女呐。” “鬼丫头。”嘉敏郡主戳了姜璐瑶的额头,“我看你不把秦王妃气个倒仰,是不会甘心的,你有老二夫妻帮衬,我用不上教你,老二夫妻比我管用的多了。” “再也总不能像今日似的,我要两手都要硬,结合着来,让秦王妃猜不透我下一次用哪只手!哼哼,兵法云,兵者诡道也。“ “你呀,就这张嘴利索。” 老夫人绷不住了,无奈的摇头,“秦王妃好面子,要贤名,除非最后决胜,她是不会亲自动手的,你与其多注意秦王妃,不如看好秦王世子,我第一见他,就发觉他不是个好东西。” “嗯嗯,没错,光通房就有五六个,不是好东西。” “……” 老夫人楞了半晌,上下打量姜璐瑶,“你不还同他行房了?” “我们要向前看,不能总想着以前怎么样,他以前是没碰上我,只要不得花柳病,我也不乐意去想,可他有了我,再给我搞三搞四的,我就让他噗……”姜璐瑶做了捏爆的动作,老夫人后背有点冷,可怜的秦王世子,再管不好裤腰带可就是致命了。 “我看你和祖父还在闹别扭,祖母啊,这么大岁数了,有什么过不去的?” “你不懂。” “好,我不懂,你说说我总能听懂吧,我看祖父心里是有你的,你们两个闹分居闹了这么多年,你们不累吗?是好,是坏,总得给句话罢,您明明是个聪明厉害的,怎么在这事上就这么绕不过弯呢?既然您给祖父安排了侍妾,让他播种生儿子,您还有什么可嫉妒?” “不是这事。” “那是什么事?” “他小肚鸡肠,冤枉我……” “哦,冤枉您啊。” 老夫人扭过脸去,暗恨自己怎么漏了口风?“二丫头,我同他的事,你不用管了。” “如果我同哪个男人在一起,我想秦王世子也会暴怒异常,回来没准会揍我一顿呢,男人都有独占欲,如果他在意你,便会很介意,如果他不在意,那么你对她的吸引力就几乎为零,祖母,您有没有想过,其中是不是有误会呢?能让祖父嫉妒的,让祖父无奈,暴躁,只能独自一人发泄的男人地位想来会很高吧……“ 姜璐瑶自然会往最狗血的事上猜测,“祖父当年出征在外,您在京城独守空闺,以您的操守寻常人根本无法靠近你。” “误会?”老夫人眼角有点湿润,“你不明白,根本不是误会,他就是小肚鸡肠,他就是冤枉人,以为我故意不给他生儿子,只想给别人生……他简直是糊涂头顶,如果我想进宫,会选他?别以为他打了几场胜仗就了不起了,当年的俊杰比他出色的多得多,我不是非选他不可。如果不是……如果不是当初他捡了我的东西,我会嫁给他?” 果然足够狗血,**的八卦。 老夫人疑似的奸夫是皇帝陛下? 姜璐瑶实在是很想骂娘,皇帝是不是太无耻了一点?杨帅冤死,老秦王暴毙,永宁侯虽然活着,但头顶上带了一顶绿帽子,不对,没戴实,可永宁侯会以为自己是乌龟王八蛋。 也因为他再也不想领兵出征,永宁侯可能回想,我就在京城住着,看你怎么同自己的妻子偷情! 姜璐瑶果然想象力丰富,不过,看姜二爷时不时犯二的言行,没准姜二爷遗传了永宁侯的某些隐形基因,永宁侯本就没什么争强好胜的心,又看了太多的死人,正在思退的时……真有可能因此留在京城‘看着’嘉敏郡主。 这是皇上有意的呢?还是无意的? 这么一顶巨大的绿帽子,永宁侯都忍下来,随后他言行又挺荒唐,没有再碰嘉敏郡主,想来……皇上会放心一些,毕竟三大名将中,只有永宁侯实力最弱,根基最浅,绝对没能力威胁皇上的帝位。 ”祖母,我看祖父……” “别跟我再提他,提他,你也滚!” 姜璐瑶立刻没自尊的改口,“不提,不提,你做得太对了,就让他一辈子酸死得了。” “……”嘉敏郡主抿了抿嘴唇,姜璐瑶适可而止,还得再想办法,神色正经的说道:“祖母,除了秦王妃外,我还有一事想向您请教。” “什么事?” “杨门的太君,就是阿泽的外祖母。” “她?” 嘉敏郡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怎么了?她不是一直不露面吗?她也为难你?” “不是,我总觉得她太心如止水了,当年她是不是疼爱阿泽的生母?阿泽是她的唯一外孙,不说爱如珠宝,也不至于避而不见吧,难道她都不想女儿么?秦王妃在秦王府兴风作浪,旁人只会把秦王的家事当做热闹看,可太君怎么怎能不闻不问呢?万一阿泽的路越走越偏,她唯一的外孙不就……” 姜璐瑶缓缓的说道:“还是说她的性情就是如此?因为恨秦王当年逼死王妃,连有着秦王骨血的阿泽都恨上了?我原本还以为她无力维护阿泽,可如今我才明白,阿泽根本就很少见她。阿泽很在意杨家当年的冤案,在意他生母之死,可他当年才刚满月,您说他能记住什么?这些事情既然不是他外祖母说的,那是谁说的?” “如果不是时时念叨,阿泽又怎么会记得这么牢固?” “你什么意思?”嘉敏郡主也不由得慎重了起来,思考了良久,“我同她的关系不近不远,年轻时候曾经互相较过眉头,若是她无视阿泽也是有可能的,你不晓得她的女儿的事儿,听说杨妃的任何事都是杨帅决定的,当然也有人传说,杨帅另有所爱,秦王嫡妃是旁人所出。只是这个传言,已经很少人提起了。” “您说杨帅能同旁人生孩子?” “难说,男人,没一个值得信任的,没一个好东西。” 嘉敏郡主怨念颇重,不过,这则流言仿佛也证明杨门太君不大关心赵铎泽的合理性。 姜璐瑶低声道:“您多同我说说杨帅和太君的事情吧。我想听,她是阿泽最看重的外祖母,您也晓得秦王不怎么靠得住,即便阿泽是世子,但下面的弟弟太能干了,秦王难免有别的想法,阿泽呢,他的胸襟不够宽广,独占欲太强,总想抓住所有的东西,岂不知有时候他攥得越紧,越容易流失。” “如今我们唯一的坚强后盾,除了永宁侯外,也就是杨家了,虽然杨家看似是一口枯井,没什么能力了,可连皇上都没把握能掌握戍边军,您想,八大总兵齐齐上了折子讨伐徐广利,是凭皇子,萧状元的鼓动就能做到的?杨家的根基还在,这才是阿泽真正的依靠,他身上背着杨家的血海深仇,记得生母的死,杨家的残存势力,我们要了!” “你们要了?”嘉敏郡主失笑,又发觉姜璐瑶的认真,笑容渐渐的隐去,“好霸气啊,瑶瑶,你比我强!” 杨家的实力谁都想要,但谁都不敢伸手,哪怕是皇上都对杨家束手无策。 “不是霸气,而是这些是阿泽应得的,当年的事情宛若噩梦一般纠缠了他将近二十年,他才是最应该有资格继承杨家一切的人。哪怕对亲人的付出,也要有回报,不是吗?况且我们争得也不是别人的东西,本来就是阿泽的啊。” “杨家还有血脉的。” “等到小表弟长成,如果也有继承杨门志愿的话,阿泽自然会把杨家的东西交给他,我听说他是被杨门寡妇当做眼珠子养大的,不是我看不上守寡的人,我一直觉得苦守一处,心里不会太正常,小表弟身体又不好,在杨门寡妇心里,只怕是传宗接代,更胜于兵权。” 姜璐瑶深深吸了一口气,同嘉敏郡主,她没有任何隐瞒,说出了心底的想法,永宁侯府是姜璐瑶的靠山之一,嘉敏郡主也是姜璐瑶的帮手,必须让祖母他们明白,自己的想法,劲才能往一处用。 “祖母,我不恨秦王妃,真的,她是阿泽的继母,为自己生的儿子着想是每个做母亲都会干得事儿,我只会提防她……只要她不捞过界,我不会多做什么,继子想在继母身上找寻母爱,我觉得跟老虎同兔子说自己不吃肉一样可笑。不是亲生的,怎么都不成,每个人都是自私的,不过,她若是把手伸得太长,想抢走阿泽的东西,我也不会容她就是了。” 第五十四章 姜璐瑶可以理解秦王妃为儿女算计继子的心思,如今她们两个站在对立面上,一旦秦王妃下手谋算赵铎泽,姜璐瑶不会因为理解对她客气。 老夫人嘉敏郡主沉思了许久,同孙女低声讲述着杨门太君的行事风格,讲述在她年轻时候的经历,最后对姜璐瑶说道:“杨家的冤案太过惨烈,人在惨烈之后,很有可能会性情大变,她的儿子都死了,我这一辈子没做过母亲,无法体会儿子冤死的心情,我只能想到,如果我有儿子,怎么都不会让他有危险!” 也许老夫人在心灵深处一直都想有个自己的骨血,她比任何人都会疼爱得之不易的儿子。 姜璐瑶听了这番话,对杨门太君有了个粗浅的认识,也是,经历了杨家冤案后,太君如果还像年轻时候的性情也不大可能。杨家很惨烈,只是因为杨帅的权势威胁到了皇帝……如果想要保持杨家血脉,低调,冷漠,无为反倒是最恰当的。 是因此,太君才忽略,冷落赵铎泽? 姜璐瑶总感觉抓到了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抓到,她毕竟不是万能的,智谋和见识也只比一般人稍高一点点,见老夫人脸色有几分哀伤,变宽慰了她几句,想着怎么促使祖父和祖母解开误会。 此时,赵铎泽背着姜二爷在外面等着她,姜璐瑶同老夫人告别后,回到了侯府世子夫妻居住的院落。 二太太一见女婿就笑得很开怀,整个二房上下,若论最喜欢赵铎泽的人,非二太太莫属,姜二爷只是因为赵铎泽娶了女儿,才看赵铎泽顺眼一些。 若问二太太为啥看赵铎泽顺眼,二太太会告诉你,不晓得,就同她喜欢银票似的,就是看赵铎泽哪里都好。 “疼女婿,就是疼女儿。” 二太太高举这个口号,拉着赵铎泽说起话来,面对岳母的热情,赵铎泽略略显得无所适从,姜纹瑾在一旁斜着眼睛,赵铎泽有点哭笑不得,仿佛自己抢了姜纹瑾的母亲一般。 从吃穿用度,到平时玩什么,喜欢什么,二太太都问到了,赵铎泽忍不住会想,母亲原来是这样么? 二太太从不晓得什么是客气,在她看来客气就是不把女婿当做亲近人,她越是喜欢谁,越是指使谁……赵铎泽被二太太弄得团团转,一会陪她看账本算账,一会陪她数银票,一会还要听二太太的唠叨,唠叨她有多想念嫁到秦王府的瑶瑶,唠叨儿媳什么时候怀孕,唠叨姜二爷有多爱胡闹,不满姜二爷把银子当砖头扔…… 赵铎泽对二太太比对姜二爷还有耐心,无论二太太说什么,他都能接得上,两人一起数银票的样子,姜璐瑶在旁边看着眼睛有点酸,这两日她也从旁打听到赵铎泽以前做过的混账事,不仅通房什么的不少,以前他发脾气的时,总会以打死人收尾。 如果把赵铎泽以前做的事情都曝光,他在京城名声许是会更糟糕,由此可知,秦王妃固然不管赵铎泽的事儿,但还是帮赵铎泽隐瞒了一些恶名的。 不过她这么做也不见得是好意,也许是怕赵铎泽太混账,她这么做母妃的不能不管。 “岳母,赶明儿我把我的银票也给你,你帮我攒着。” “这可不行,你的银票得给瑶瑶。” “没事,我把大部分的银票给瑶瑶,剩下的您得帮我,你晓得我爱花钱,将来瑶瑶万一不给我银子使,我到你这来取。” “算了,不是我的银票,数起来没有意思呢。你先跟我说说,为何瑶瑶会不给你银子使?我家瑶瑶处事公允,心肠最软了,要是她不给银子,那就证明你犯了错。” “……” 赵铎泽捂着额头,拍马屁拍马腿上了,敢情岳母大人也是由自尊心的,不是自己的银子,不要啊。 “小妹。”萧灼华按照姜家的习惯,称姜璐瑶为小妹,按照姜二爷的话说,亲近。 萧灼华仔细看了看姜璐瑶,又看了眼同岳母相得极好的赵铎泽,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兄长是绝对不会做到像赵铎泽这样侍奉岳父岳母。 在此时,萧灼华有了几分的释然。 “我可从没想到秦王世子会是这样,方才他背父亲回来的时候,父亲的口水都侵蚀了他衣衫,他可一点也不嫌弃父亲,亲自把他送到床上,又是拖鞋,又是给父亲盖被子,儿子只怕都不一定能做到。” “……” 姜璐瑶抿嘴一笑,毕竟丈夫给力孝顺,身为出嫁女很自得,“嫂子莫要夸他,他也就这点好处了,嫂子不知,我进了秦王府才晓得,什么叫混世魔王,这世上就没有他不敢做的事儿。” “我看世子爷眉宇间的阴郁少了许多,他幼年丧母,继母再如何也不如生母,虽然他是秦王带大的,可秦王哪懂得养儿子?秦王一定是一位严父吧。” “我也说不好。” 姜璐瑶叹息道:“我也不瞒嫂子,秦王府真真是一座大麻烦,看着哪里都很正常,可偏偏又透着几分诡异。不是见他还不错,我怎么都不会嫁进秦王府,世子妃虽是富贵,可我在娘家也不愁吃喝,过得更为自在。” 萧灼华握住了姜璐瑶的手,轻轻的拍了拍,“总是你和世子爷的缘分,小妹,你是个聪慧的,我不用多说什么,王府的事儿,我知晓得不多,可我提醒你,一切小心为上。” 萧灼华顺便给姜璐瑶把脉,眉头微皱,“你在成亲前,我给你开得方子,一定要继续用,还有一点……行房时……” 她靠近姜璐瑶的耳畔低声说了几句,姜璐瑶还没怎样,萧灼华已经羞得满脸通红了,“我记得了,多谢嫂子。” 在姜璐瑶出阁前,萧灼华就跟她说过,姜璐瑶身体虚寒,想有子嗣不能一蹴而就,需要搭配一些补药和更容易受孕的姿势,姜璐瑶本身就会算排卵期,再加上萧灼华的帮忙,她对有儿女是充满信心的。 晚膳时,姜二爷被儿子和女婿簇拥着,喝酒喝得很畅快,直到天色很晚了,赵铎泽才带着姜璐瑶依依不舍的离开永宁侯府,萧灼华送姜璐瑶时,提醒道:“三日后是四房四堂妹的婚期,你来送嫁么?” “我会回来。” 姜璐瑶点点头,赵铎泽把斗篷披在姜璐瑶肩头,对萧灼华拱手道:“但凡岳父,岳母的事情,还请嫂子不要客气,尽管告诉我。” 萧灼华笑了,屈膝道:“好。” 眼见着赵铎泽小心体贴搀扶姜璐瑶出门,萧灼华心里暖洋洋的,姜表妹即便嫁了个麻烦缠身的秦王世子,依然过得很幸福,秦王世子只比姜纹瑾差一点点哦。 “灼华,回了。” 姜纹瑾大大咧咧的跑过来,围着萧灼华转悠了两圈,嘿嘿一笑,俯身把她抱起来,快步向屋里走去,妹夫给妹妹披了一件外衣,他可是路都舍不得让爱妻走哦。 一路上萧灼华虽是略有挣扎,但也羞红了脸庞依偎在丈夫怀里,按照姜二爷的话,根本不需要理会旁人怎么说,说你不好的,都是羡慕嫉妒你! 在二房特别宽容的气氛中,萧灼华比刚嫁进来时,过得更为幸福,舒心,只要时不时的帮忙婆婆做做账本,看着丈夫读书,她就是二房的大功臣。 本来爱惹祸的姜二爷,他如今因为是世子,又是秦王世子岳父,如今敢欺负他的人少了,基本上就看他耀武扬威的欺负别人了。 姜二爷同赵王并称京城二老,两人联手颇有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气势。 两对有情人各有各的幸福,本来出门看月色的姜璐琪面带凄苦,赵铎泽什么时候这么对待过自己?纵使在情最浓的新婚时,他都没有陪自己回来探望父母。 只要她父亲有事求赵铎泽,他总是显得很不耐烦,每一次都说她父亲就会惹麻烦,可结果呢?如果不是赵铎泽做尽了伤天害理的事,永宁侯的爵位怎么可能被皇上夺爵? 姜璐瑶到底哪里好?上辈子迷得萧睿华神魂颠倒,这辈子把多情好色的赵铎泽管得严实,遣散了通房侍妾,赵铎泽竟然一声不吭,这怎么可能? 当初她进门,不仅有徐瑛的事情,没两天赵铎泽就把一个贱婢抬为姨娘,当时还在新婚时,她就被这么打脸,旁人笑话了她很久。 一样是姜家的小姐,姜璐瑶怎么就没有像她上辈子? 本来她有心提醒姜璐瑶两句,讲一讲赵铎泽将来会做的错事,顺便看看能不能帮一把赵铎溢……可这几日秦王世子对世子妃的宠爱灌满了姜璐琪的耳朵,姜二爷大闹秦王府,秦王竟然默认了,没有找上门来,这一切都让姜璐琪异常的难以平静。 “四小姐……”跟在她身边的丫鬟心底有点发寒,四小姐狰狞隐晦的神色太吓人,就像是一条躲在暗处的蛇蝎,“您没事吧。” “她纵使再聪明,也改变不了他的结局。” 姜璐琪仰头轻笑,改变不了的,赵铎泽从出生起就背着难以磨灭的原罪,他生而有罪……姜璐琪此时期盼着,能早一日看到姜璐瑶苦求无门的窘境。 前生她有多痛苦,今生姜璐瑶就会有多痛! 不,姜璐瑶会比她前生更痛苦。 “明日,我再带你去见外祖母。” “嗯。” 赵铎泽和姜璐瑶回到了秦王府,两人一起去上房给秦王请安,秦王因为被姜二爷闹了一通,心里不舒服,虽然对儿子识趣的回秦府,表示欣慰,可也没什么心情过多关注赵铎泽。 秦王不把面子挣回来,在儿媳儿子面前底气不足,不过秦王还是侧面的交代了一番,关于聘礼沧海明珠的事情,真不是秦王的人是散步出去的。 姜璐瑶毕恭毕敬的表示,“您别同我爹一般见识。” 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只要今日姜二爷大闹秦王府的事情传扬出去,并且秦王送回沧海明珠和姜二爷留下的金银,足以证明秦王府在这件事上理亏,秦王也不是不知道,可他敢不送么? 不怕姜二爷再来打脸? 秦王可是记得姜二爷说过,永宁侯给了姜二爷不少的传家宝,今日砸了沧海明珠,明日再砸个什么珠子,他的心脏会受不了的,秦王对姜二爷颇为头疼。 同姜二爷讲道理,姜二爷跟你炫富,同他炫富吧,秦王府可是第一名门啊,纵使姜家不是土鳖,但也算是土豪,土豪同名门的的差距是全方位的。 秦王同土豪炫富,纵使赢了,也是输。 可如果不炫富,秦王世子赵铎泽就被岳父‘聘’走了。 秦王舍不得赵铎泽,秦王府更不可能失去有杨家血脉的世子。 “你爹的见识不一般,本王惹不起。“ “您过奖了,不理会他就对了。” “……” 秦王摆手道,“罢了,你们也累了一日,回去歇息罢。” 土豪的女儿好像也不容易对付,秦王希望自己的贤妻能板正姜璐瑶的某些随了姜二爷的特性。 就在此时,秦王妃笑盈盈的走进来,在她身后跟着赵铎溢和秦王三子赵铎澜,“王爷,有好消息呢,隐士说明日让溢儿带着澜儿他们一起去凤栖山。” 赵铎泽脸色微凝,射向赵铎溢的目光多了一分隐恨,虽然比寻常时轻得多,但他还是觉得不舒服……赵铎溢有所感觉,对兄长颇为无奈,轻声说:“大兄若是有空的话,不如一同前往?可好?” “不用了,我不去。” 赵铎泽的话语里充满了拒绝之意,姜璐瑶拽了拽他的袖口,赵铎泽面色微缓,也是,自己有岳父和永宁侯,嫉妒赵铎溢他们作甚? 隐士虽然难得,可给他讲解兵法战术的人是硕果仅存的当世名将,今日同永宁侯谈过后,赵铎泽对兵法的认知要比以前毫无系统时强很多。 永宁侯经历过战争,又同老秦王和杨帅共同出征过,他的经验和他对老秦王,杨帅同兵方法总结,纵使是名扬天下的隐士都不具备的。 姜璐瑶见气氛有些僵,秦王脸上露出了几分无奈,亦有几分对世子胸襟的担心,姜璐瑶心想,这时候担心了,你早干什么去了? 如果不是秦王任由秦王妃捧起了庶出的赵铎溢,至于让自己的嫡子心胸越来越狭窄? 看秦王妃的样子,姜璐瑶猜得到,以前这样的事情经常发生。 “实在抱歉。”姜璐瑶对赵铎溢等人疏远的一笑,“明日,杨门太君请我同世子爷一起过去,世子爷对太君极为孝顺,也担心小表弟的学业,百善孝为先,这次世子爷只怕是无法和二弟他们同行了。” 秦王妃明亮的眸子闪过一抹精光,“世子妃说得是,太君比较重要,世子爷还是去杨家为好。” “如此,下次再邀请大兄同行。” 赵铎溢拱了拱手,话语里多了几分的羡慕,“能自由出入杨家,是每一位为将者的心愿,大兄能进杨帅生活读书过的地方,小弟羡慕得紧呢。” “下次有机会,争得太君的同意,世子爷也可以带二弟一起去的。二弟也晓得,太君性情有点孤僻,除了嫡亲的血脉外,旁人是不见的,并非世子爷心里没有弟弟们,只是实在是不好违逆太君的意思。” ”我晓得。” 赵铎溢低垂下眼睑,似守礼的不敢看姜璐瑶,其实他更怕自己无意识会暴漏真实的意图,不能给嫂子增添烦恼,大兄的脾气实在是不好……何况当初她也没答应过自己什么,只是她抚琴,自己舞剑,那时的画面,只能停留在自己的记忆中了。 “父王,母妃,儿子先回去了。” 赵铎泽趾高气昂的离开,手紧紧的握着姜璐瑶的手腕,出了门低声道:“瑶瑶,谢谢。” 姜璐瑶拍拍他的胳膊,”再说谢,下次我可就不出声了。“ “下次不用你,我也知道该怎么同他们说话啦,以前我怎么没想到用外祖母压一压他们呢?不过,明日不是外祖母请我们过去的,万一我们进不去门,怎么办?” “不让进,不会翻墙进去?我爹白教你了。” “还能翻墙啊?” “你一个大男人连翻墙都不会吗?” “这不是会不会的问题吧。” 两人手牵着手,一起向回走,一边拌嘴,赵铎泽嘴角慢慢翘起,眼底方才嫉妒慢慢的平静下来,低声:“杨家的墙不好翻,万一外祖母不见我的话……” “阿泽,咱们不能同老人家僵着,破冰难道还要老人家主动么?你看我爹,多大方,多主动,其实祖父,祖母以前眼里根本就没他,可自打他做了世子后,经常去陪祖父。人心都是肉长的,越是冷着,越是生疏。太君总是你外祖母,纵使她心里有疙瘩,你硬是赖上去,她还能把你打出去?” 姜璐瑶挑衅有顽皮的捏了捏赵铎泽脸颊,“你脸皮这么厚,不怕的。” “你说谁脸皮厚?” “你喽。” 姜璐瑶甩开赵铎泽,向前跑了几步,回头俏皮的吐了吐舌头,“你是天下第一厚脸皮!” “瑶瑶,你给我回来,说你错了!” 赵铎泽冷着脸庞,指了指自己面前的地方,“回来,认错!” 姜璐瑶眼睛眨呀眨的,嘴角翘起,软软的说道:“真的咩?” “……”赵铎泽差一点就心软了,差一点追上去,瑶瑶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小模样让他心疼极了,不行,再挺一挺,“以夫为钢,你不知道?” 姜璐瑶缓缓的蹭到了赵铎泽身边,微微低垂着脑袋,仅仅露出额头来,轻轻的握了握赵铎泽的衣袖,摇晃了两下,“阿泽……” 没等赵铎泽得意,他的脚面上被姜璐瑶狠狠的跺了一脚,“啊……” “嘻嘻,阿泽,你追上我,我就说我错了。” 姜璐瑶转身就跑,赵铎泽揉了揉脚面子,狠心的丫头,跺得真狠,一定肿了,他如同猎豹一般冲出去,几步就拽住了姜璐瑶的胳膊,“阿泽……” 就这么软软的一声,赵铎泽哪怕面上装出来的狠辣都无法挂住,俯身抱起姜璐瑶,轻轻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晓得错了?回去再同你算账,说夫君厚脸皮,你很得意吗?” “可是我觉得,厚脸皮的夫君更好啊。” 姜璐瑶勾着赵铎泽的脖子,在他耳边顽皮的吹气,手指缠着赵铎泽垂在脑后的细小辫子,“人不要脸,天下无敌,阿泽,总是端着,面矮,会失去很多的机会的,我爹怎么承得爵?还不是脸皮厚?敲开了祖父和祖母的心防?” “好像岳父是因为在天牢里走过一遭……” “错,即便没有徐广利的事情,我爹也是世子呢,阿泽,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你明白么?你不叫苦,装作什么都能解决,长辈的目光怎么会落到你身上?当然哭也要哭对时候,大事上绝对不能糊涂哦。” “你不会是在对我‘哭’吧?” “你太小看我了,我对阿泽你用哭吗?” 姜璐瑶从他怀里滚到床榻上,扬起好看的脸庞,手指慢慢的解开领口的扣子,舔了舔嘴唇,“好热,好累呢,阿泽,你呢?” 媚眼如丝,此时姜璐瑶如同最为**的玫瑰一般,肆意绽放展露着万种风情,同方才的天真顽皮判若两人,赵铎泽喃喃的说道:”是好热。” 两人翻身正准备滚到一起,门口阮妈妈道:“回世子妃,您让奴婢注意的事情,奴婢打听了,李妈妈确实找过太妃殿下,可太妃没见李妈妈……奴婢派人盯着李家人。” 在赵铎泽怀里起身,姜璐瑶拢了拢头发,问道:“怎么?李姑娘有打算世子守节?” “奴婢让人看着呢。” “前次去了个徐瑛,这次若是李姑娘也……”姜璐瑶反手戳了赵铎泽的额头,“这哪是秦王府?跟义庄差不多了,多大的怨念,让这些花样少女有好日子不过,非要寻思上吊呐。” 赵铎泽含着姜璐瑶的手指,低声问道:“你晓得她会寻死?” “不晓得,但我不能不做准备,不是么?” 第五十五章 有徐瑛在前,姜璐瑶如果还不小心的话,她和一头猪没区别,虽然因为徐瑛的事情,王府死了一群仆从,徐广利的残党也被收拾了,但姜璐瑶始终怀疑秦王府里有人作祟。 她对秦王府本能的不信任,因此自然得防范意外的事情发生。 赵铎泽紧了紧揽住姜璐瑶腰肢的手臂,“死了就死了……” “你是不是嫌弃你的名声还不够响亮?” “你不是刚和我说过不要脸么?要厚脸皮。” “呸。”姜璐瑶戳了赵铎泽的额头,“不要脸是同贵人们说,和一个奴才就要讲冷艳高贵,你到底怎么着她了,让她恋着你,为你守节,嗯?” 姜璐瑶说这话的时候相当有醋意,赵铎泽就算是解释清楚,也会为妻子吃醋而自得,姜璐瑶一直分析赵铎泽暴虐性情的由来,自卑和自傲共存起码是原因之一。 除了渴求亲情而不得之外,赵铎泽同仅仅比自己小一个月出生的庶弟赵铎溢各方面都有差距,可偏他又是秦王世子,占据世子的原因只是因为他是嫡长子! 因为杨家的冤案。 赵铎泽不够自信,别看他傲气冲天,方才姜璐瑶就发现他太在意赵铎溢取得的‘成就’。 虽然男人的自信用一个丫鬟来培养,有点可笑,可姜璐瑶总不能放过这等的机会,同时也在用自己的醋意告诉赵铎泽,她喜欢他,在意他,见他看别的女人,她会伤心,会吃醋,不管那人是什么身份,就算是个丫鬟,姜璐瑶也会吃醋。 赵铎泽嘴角噙着一抹得意,赶忙哄着怀里的宝贝,“瑶瑶,真的,只有你一个。” “哼。” 姜璐瑶轻抚过赵铎泽的脸庞,“我可记住啦。” 从他怀里起身,赵铎泽拽住她的胳膊,“别走,瑶瑶……” “一会再来陪你,你也该反思一下,看看你招惹的女人?一个两个都是王妃的眼线,你也能玩得上去?” “……” 赵铎泽羞愧般盖住了眼睛,小声解释:“她是祖母给的,然后我就……瑶瑶,我没想过她会听命王妃。” “这么说你还记得她了?” “不记得,不记得,就恍惚有点印象是祖母给的,啊,是不是她是祖母给的?”赵铎泽继续装傻,此时如果说记得,瑶瑶指不定怎么生气呢。 姜璐瑶给了他一个算你识趣的目光,转身去了外面,同阮妈妈商量如何监视李姑娘的事儿,阮妈妈给了很多有用的意见,这时候姜璐瑶才真正发觉祖母给了自己两个不可或缺的臂膀。 在后宅里厮混了一辈子的两位陪嫁妈妈,处理监听什么事情,果然比姜璐瑶调教出来的丫鬟有分寸的多。 “如果她要上吊,半死再救她,为了个男人,为了荣华富贵,连命都不要了!” 不是不想多惹麻烦,姜璐瑶救都不会救她,非要给人做小妾?她给的嫁妆和银票,足够她嫁个老实人家,爬床,想要抬姨娘的女子不值得可怜。 狗屁离不开赵铎泽,还不是因为赵铎泽可以给她荣华富贵? 这类的女子只要给她一点阳光,她就敢想搞掉嫡妻,自己上位! 如果她不乐意,赵铎泽还能硬拽这她上床? “奴婢担心万一?” “上次徐瑛的事情,已经给某些人十足的警告了,当时幕后的人绝对没有想到我敢把事情闹得那么大,所以他们留下了致命的破绽,也可能幕后的人不敢太过玷污徐瑛的身体,所以……总之这一次他们一定会小心,绝对不会再留下什么破绽来。” 对徐瑛的尸体做一些事情,幕后之人只怕都会心存顾虑,毕竟古人很相信鬼神,相信因果循环……鬼神?姜璐瑶眯起了眸子,这倒是个好主意。 王府今死一个,明死一个,可不是冤魂作祟嘛。 这是王府啊,还是义庄? 也该让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太妃明白了……只是想要在鬼神上动手脚……还得再计划周详一点。 过几日是秦王嫡妃的忌日倒是可以利用一下,杨妃如果看到自己的儿子过得不好,也应该想着找找秦王和太妃‘谈谈’,毕竟赵铎泽是杨妃的亲生儿子嘛。 纵使没做过母亲的嘉敏郡主都晓得儿子是当娘的心头宝。 “奴婢明白了,这就让人跟着。” “不要在乎银子,该花的,该收买的,尽管跟我说,咱有钱!” “……” 阮妈妈被姜璐瑶的土豪作风给镇住了,低头道“奴婢晓得您有银子。” 金山银海啊,纵使老夫人第一次见永宁侯世子夫人给二小姐准备的嫁妆都有些发晕,背地里同她们念叨过,真没想到,凭二太太一点点的扣门,挖侯府墙角,竟然能积攒下如此多的金银,实在是太让人意外了。 自打这件事后,老夫人对挖侯府墙角的人格外注意,以前只当是自己手指缝流出些铜板,看过二太太的私房钱后,老夫人明白了积少成多的道理。 不过,老夫人的担心有点多余,二太太成了世子夫人,接管姜家的产业后,几乎杜绝了各种挖墙角的事情发生,整个侯府运转的极好,其中固然有新进门的二奶奶的功劳,但二太太各种提点也功不可没。 弄的老夫人嘉敏郡主都想是不是把自己的某些陪嫁的产业交给二太太经营? 二太太是个守家业的好手,也许她不懂得经商之道,但她懂得自己能做什么,很少插手不懂的事情,把经营的事情都交给儿媳萧灼华,专心抓贪墨她银钱,挖侯府墙角的小人! 效果及其显著! 能把二太太调教成这样,面前这位年轻的世子妃绝对不是寻常人,莫怪自己原先的主子如此看重她,几次感叹,她在年轻的时候不如姜璐瑶。 如果嘉敏郡主有姜璐瑶的心智,也许就不会同永宁侯结下死结了。 半夜时分,姜璐瑶这回把赵铎泽抱在自己怀里,轻轻的摩挲着他的额头,小声的说着情话……赵铎泽趴在妻子丰满的胸口,听着妻子的喃喃话语,他从来就没有这么舒服过,原来不仅行房可以让他整个人冲上极乐世界,便是不行房,只要有瑶瑶在,他会被宁静祥和包围。 既然赵铎泽有点恋母情结,姜璐瑶两辈子加起来也有四十多岁了,时而把赵铎泽当做大孩子养,也不算丢人。 虽然她如今是萝莉身,可更是十足的御姐啊,熟透的瓜。 “世子妃,那边有消息了,李姑娘已经被救下了。” “好。” 姜璐瑶一改方才眼底的柔和,起身披上了衣服,回头对同样准备起身的赵铎泽道:“你尽管睡觉,一会我再回来陪你。” “瑶瑶……” “后宅的事情交给我!” 姜璐瑶简单利落梳理了头发,捧起赵铎泽的脸庞,在他额头轻轻一吻,“只要你相信我,支持我,即便你不出面,我也是无敌的,阿泽,我在后宅再能折腾,也是因为你,你在前面立得住,站得为稳,谁也不能再欺负算计咱们。” 赵铎泽吸了吸鼻子,“瑶瑶,我记得。” 姜璐瑶柔柔一笑,“睡吧,一会我就回来。” 她离开后,赵铎泽看着幔帐发愣,立得稳?自己是该再努力努力了,瑶瑶再强,也要依靠他。 “走,去寻太妃,这事只有太妃殿下能解决。” 姜璐瑶让软妈妈等人吹灭了灯笼,提着惊魂未定的李姑娘,“点燃火把。” 火把要比灯笼有气势许多,这件事姜璐瑶可不准备只是秦王府知晓。 因为总是瞒着,瞒着,弄得外面的人都把秦王妃夸得跟朵花似的,这时候管家大权还在秦王妃手中,这次的事,怎么也得让外人晓得,王府是经常死丫鬟的,以前没爆出风声,只是因为秦王妃隐瞒的好。 别把秦王妃当做了圣人! 姜璐瑶已经让人明早就给姜二爷送信了,纨绔子弟绝对是传八卦消息的一把好手,因为闲着,才会媲美三姑六婆,大明第一名门的八卦,他们都会有兴趣的。 太妃本已经睡下了,听了回报后,刚忙穿上衣服起身。 姜璐瑶一见太妃眼圈就泛红,抽泣道:“祖母……我好冤,本是为他她们着想,不忍心让她们苦守年华。耽搁青春,谁想到,有人借着这事这么陷害我,亏着我祖母给我的陪嫁妈妈有经验,要不外人说我倒是没什么,秦王府今死一个,明死一个,成了什么地方了?” “李丫头,到底是哪个把你吊上去的?” “奴婢不知道,睡着睡着觉,就觉得喉咙勒得慌……喘不过气……”李姑娘轰隆沙哑,差一点没命让她整个人都傻了,本来她想过明日假装上吊,逼一逼世子妃,没想到今晚就有人要来勒死自己。 太妃问道:“这么说,你是不想死的?” “奴婢……”李姑娘垂头,泪流满面:“奴婢也有心……可……” “行了。” 太妃打断了她的解释,看向抹着眼泪的姜璐瑶,“孙媳,出了这等事固然是秦王府管教不不严,让贼人钻了空子,可如果不是你刚进门就打发了通房丫鬟,也不至于有人借此机会兴风作浪。你打发通房时,我没说话,本想着这是你和泽儿的房中事儿,可如今,我不得说你两句,你是世子妃同几个通房计较太丢身份,她们不过是个玩物,你不必放在心上……” “既然是玩物,孙媳处置了也就处置了。” 姜璐瑶也不哭了,曲了曲膝盖,“既然太妃殿下同孙媳讲道理,孙媳也把自己的道理说给您听听……” 得了消息的秦王妃也赶到了太妃院落,进门就听见姜璐瑶在同太妃讲道理,秦王妃反倒不着急请罪了,安分的站在一旁听着。 姜璐瑶眼角余光瞄了秦王妃一眼,挺了挺胸膛,朗声说道:“我在闺中时候,总是听说秦王府二少爷如何才华无双,为人温润如玉,秦王妃所出的儿子们如何读书用功,品学兼优,可对世子呢说句不怕太妃殿下发怒的话,世子的名声大多只是秦王府的世子,仿佛除了世子身份外,他一无所有。才学不显,性情急躁,时而动怒,读书练武都没听说过他有多出色。“ 太妃和秦王妃脸上同样不怎么好看,秦王妃还好点,毕竟关于赵铎泽的事情,她一向是不过手的,太妃可是号称养大的赵铎泽,姜璐瑶这话大多也是对太妃说的。 果然,太妃面色不好看,冷着一张脸,“你不晓得秦王府的状况,秦王府是第一名门,可正因为万人瞩目,陛下侧目,泽儿又有太后娘娘的宠爱,才更应该小心为上。” “太妃此话差异,孙媳是听过隐忍低调,平淡无为,可孙媳没听过只有世子需要‘无能’的,秦王殿下别的儿子可以肆无忌惮的扬名立万,被人追捧。大明朝,无嫡立贤,世子爷固然是嫡长子,然王妃殿下所生的几位少爷也是嫡子。” “况且臣不疑君,君不疑臣,您若是对皇上心存怀疑,皇上必然也会思考王府有别不同之处,您小看了太后娘娘,同样您也小看了皇上的胸襟气魄,秦王一脉有今日,还不是陛下的恩宠所致?” “孙媳只听过世家永存,家族人才辈出,万万没听过,王府的继承者平庸无能,族中却子弟才高八斗,这等的名门能长久么?您没听过将熊熊一窝么?” “世子爷不是秦王府将来的继承人么?” “……” 太妃脸上火烧火燎的难受,真是再一次被姜璐瑶啪啪的打脸啊,“泽儿,性情上……” “您可千万别说世子爷性情敦厚,若不是孙媳阻挡,世子爷指不定为这事闹出什么呢。”姜璐瑶堵住了太妃的话,“至于您说他们兄弟有多亲密,我看也不尽然,二弟是很尊重世子爷,可方才我去给王妃请安时,只见到其余弟弟同行,世子爷仿佛同弟弟们也不怎么相交,莫非孙媳看错了?” 这话把秦王妃都牵扯进去了,秦王妃也就不能不说话了。 “他们一直在我身边长大,所以显得比较亲昵,世子爷同他们不一样,世子爷天生就有世子的位置,他们想要为国尽忠,为秦王府增光添彩,只能靠自己了,所以他们在学业上比较用心。” “可是纵使是世子爷也不能不学无术吧,整日的留恋女色,世子爷正当血气方刚之时,总有几个妖娆在身边晃悠,哪有心思用功读书?一旦被她们拐带坏了,王府将来可怎么办?” 姜璐瑶忧心忡忡:“所以我宁可拼着名声不要,拼着捻酸吃醋惹长辈们嫌弃,也要情理干净勾搭世子爷的妖娆贱妾!” 噗通一声,姜璐瑶跪在太妃面前,义正言辞的说道:“贤良大度的妻子谁都会做,我也想学学母妃,弄几个不得宠的侍妾在那里,可是世子爷不是父王,在他学业没成之前,孙媳即便想学母妃也不行啊,因此孙媳恳请祖母,让孙媳帮世子爷成才吧,再过几年,孙媳一定会还给您一个出色,优秀的秦王世子。” “……” 话说到这份上,如果太妃再抓着姜璐瑶遣散侍妾的事情,就是耽搁孙子的学业,耽搁孙子的前程,往深里说,就是有心更换世子,放纵杨妃留下的唯一嫡血。 更深刻一层也是怀疑皇帝…… 太妃还敢说什么?还能说什么? “不愧是是永宁侯府教导出来的,果真想法同旁人不一样,嘉敏郡主到底不一般呐。”太妃再不乐意也只能搀扶起姜璐瑶,和蔼的感叹:“太后没有说错,泽儿有个好媳妇,你比我想得周全,泽儿身边有你,我放心。” “祖母过奖了。” “以后纳妾的事情,我不会再多言,我可把泽儿成才的重任交给你了。” 姜璐瑶听出太妃的威胁,仿佛以后赵铎泽没有成才,都是自己做得不够,自信的一笑:“祖母放心,孙媳一定督促世子爷上进。” 她的保证,同样吓了秦王妃一跳,赵铎泽还有挽救的价值? 原本秦王妃只是把姜璐瑶的那番说辞当做遣散通房侍妾的借口,此时再看姜璐瑶自信的样子,秦王妃心底有点不安。 姜璐瑶冷笑,太妃也好,秦王妃也罢,她们都没了解过赵铎泽,看不到他身上人性的一面,看不到他对姜二爷的孝顺,看不到他的孤独,当然她们也不会可怜心疼赵铎泽。 赵铎泽的天分并不差,只要后天拽得住他犹如野马游疆的偏激性情,他成才是迟早的事儿,还得消除他心底的吝气,慢慢来,总有让赵铎泽重现阳光的一日,男人是该有狠辣,有野心,有独占欲,但要把这些用在事业上,而不是用在平时的小事上。 曹操是奸雄吧,可谁又能否定曹操的功绩? 能成就一番大事的男人,哪一个心思不狠辣?哪一个没有野心? 想想流氓皇帝刘邦……姜璐瑶觉得赵铎泽完全可以做一个另类的秦王,其实只要秦王府实力够强,有着足以威胁大明朝稳定的力量,皇上就不敢轻易的摆布秦王府。 太妃欣慰的笑笑,姜璐瑶接着说:“祖母,您看今日的事儿怎么办?不是孙媳谨慎,今日的事情只怕又得世子爷背黑锅,世子爷生母早亡,再背这样的黑锅,让人心疼啊。” “这事……” 太妃看了一眼秦王妃,罕见的厉声责问:“你到底是怎么管家的?竟然有闹出了逼死人的事?上次徐瑛的事情,还不够丢脸?这些人到底把王府当做什么地方?随随便便就能弄死人栽赃陷害泽儿。泽儿受得委屈还不够?” “母妃,儿媳知错。” 秦王妃忙躬身请罪,“儿媳一定好好的整顿府里的事情……” “不用了,既然孙媳进了门,以后王府的事就交给她来管,你好好的照料溢儿他们也就是了。” “……” 秦王妃脸色煞白,她的确有心交出主持中馈的权利,可是主动交出去和犯了错教出去,效果能一样么? “怎么?你舍不得?” “不是,儿媳哪会舍不得,只是儿媳想把王府妥妥当当的交给世子妃,这一堆烂摊子,儿媳怕脏了世子妃的手,还是等儿媳处理完这件事后,再……” “多谢母妃好意。”姜璐瑶求得就是这个,怎么会让秦王妃跳出去?谦和的一笑,“这件事涉及了世子爷的名誉,我也想看看徐家的余党到底还有多少人前仆后继的算计世子爷,想看看徐家余党是不是都是神算,是不是在王府里设下了眼线……我这边刚遣散侍妾,那边就把人吊了起来。” “母妃到底同徐家有姻亲关系,有些事情只怕是不好处理。我爹当初告发徐广利,早就是倒徐的急先锋了,正好借此机会,我也想碰一高深莫测的徐党。” “况且我纵然做得不好,您和太妃都是宽容体谅晚辈的人,自然不会过多的责怪我,王府总会交到我手上,麻烦事情将来还能少了?不如就趁这次机会让我练练手,有你们这两尊大佛在,我也有底气一些。” 太妃眸光深沉,点头道:“好,我给你撑腰,你就放心大胆的去做。” “多谢祖母,多谢母妃。” 姜璐瑶起身谢过了秦王妃和太妃,对秦王妃温婉的一笑,“那明日我从杨家回来,就去母亲那里取号牌账册了?” “好。”秦王妃笑容虽然显得有点勉强,可依然显得慈爱,“王府交给你,我也是放心的。” 秦王妃只能以这么不名誉的方式,把王府的大权教到姜璐瑶手上,纵然她不甘心,又有什么办法? 姜璐瑶完全破坏了她的后续安排,秦王妃明白这个儿媳不好惹,同样也明白,太妃此举就是警告自己,也存了心思让儿媳和孙媳争锋…… 第五十六章 姜璐瑶不怕同秦王妃较量,既然嫁给了秦王世子,她就不会把应得的东西让出去。 说定之后,姜璐瑶回去陪伴赵铎泽。 至于太妃和秦王妃又说了什么话,姜璐瑶懒得猜,左右如果秦王妃不怀好意的话,姜璐瑶总会发现的。 翌日清早,赵铎泽夫妇先非别给太妃和秦王夫妻请安后,带齐了各色礼物赶去杨家,而赵铎溢带着三个弟弟去凤栖山拜见隐士高人,两拨人几乎一起出门。 在门口又撞在了一起。 赵铎溢抬头时,恰好见到姜璐瑶给赵铎泽抚平肩膀衣衫上的褶皱,同时不晓得赵铎泽说了什么话,姜璐瑶脸颊绯红,显得很是羞涩,嗔怪的瞥了赵铎泽,随后独自一人上了马车,赵铎泽忙一脸带笑得追了上去…… 他们彼此之间的情谊颇为让人动心,羡慕。 “大哥,大嫂感情真好。” “嗯。” 赵铎溢淡淡一笑,领着弟弟们骑马出城。也好,就让他记得他们曾经有过的那分朦胧的情缘吧。 杨家洗清冤屈后,皇上另外给杨家赏赐了一座奢华的宅子,杨门寡妇大多住在这座宅邸中,她们无一人再嫁,也不外出,杨家在姜璐瑶看来仿佛像是一座活死人墓,透着暮气,孤寂,也有几分的悲凉。 马车停在杨家门前,赵铎泽亲自下车去敲门,姜璐瑶撩开了车帘看着,只见杨家侧门处出来一位枯瘦的老头,因为离着远,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可姜璐瑶能感觉到赵铎泽对老者的尊重。 过了大约一刻钟,那个老头把门关上了,赵铎泽站在杨家门外停了好一会,神色落寞的上了马车,满怀歉意失落,“外祖母说她知道了,今日是舅母们拜佛的日子,外祖母的意思是让咱们先回去。” “不过,说是把东西留下,她很高兴你做我的世子妃。” 最后这句话是赵铎泽加上的,姜璐瑶淡淡一笑,“阿泽,方才同你说话的人是谁?” “他?”赵铎泽道:“忠伯……其实应该是外祖父那辈的人,因为随着外祖父出征弄断了胳膊,便不能再骑马出征了,他没有家人,没有儿女,就留在了杨家,我娘是忠伯看着长大的,听说他很疼我娘。” 每一个忠烈的人家都会有忠烈的仆从。 “瑶瑶,对不住,我爬不上杨家的墙……” “所以你还得练么。” 姜璐瑶靠近赵铎泽,伸展双臂将他略显僵硬的身躯抱在怀里,轻声说道:“该说对不住的是我,是我让你为难了。” 她如何都没料到杨家会如此不给面子,赵铎泽连门都进不去,又派了一个辈分极高的忠伯出来,赵铎泽想要爬墙,硬闯,都不行。杨家人这么怨恨有着秦王血脉的赵铎泽么? 他是无辜的好吗? 如果看不上秦王,为何要把杨家女嫁给秦王为正妃? “瑶瑶……” “我去说一声,今日怎么也要进去杨家。” “可是,外祖母会不会生气?她身体不好,我担心吓到她……” “正因为身体不好,我才更要去呢,她身体不好,才能显出咱们的孝心啊,万一太君哪一日……阿泽,没有在长辈们面前尽孝,我们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姜璐瑶拍了拍赵铎泽的胳膊,眼里闪过不服输的光芒,大风大浪都闯过来,就不信进不去杨家门! 赵铎泽眼见着姜璐瑶下了马车,再一次敲响杨家的大门,他想阻拦,又期盼着姜璐瑶能进去……他已经很久没见过外祖母了,如果外祖母也不同自己亲近,这世上他还有什么亲人? 姜二爷的笑容映入赵铎泽脑海中,有了姜二爷,他纵使见不到外祖母也不会再觉得孤独,上次约好的,明日陪姜二爷喝酒去,姜二爷说,要把赵王正是介绍给自己认识。 赵铎泽嘴角勾起笑容,赵王?那是他堂伯好吗?还用岳父介绍? 不过,能以岳父狐朋狗友的身份出现的赵王,应该也同赵铎泽记忆中的无为,低调的赵王不同。 其余皇子们争得脸红脖子粗,互相陷害的手段层出不穷,皇长子儿子全陪进去,最后只换了一个燕亲王的爵位,其余皇子和太子也各有损失,唯有赵王逍遥自在,也许赵王才是聪明人,晓得没有希望,连想都不去想。 赵铎泽见姜璐瑶把自己的胳膊挡在即将关闭的门缝中,他跳下了马车,“忠伯,慢关门。” 几步走到姜璐瑶身边,赵铎泽听见姜璐瑶清脆的声音,“我敬重你叫你一声忠伯,可你别忘了,我是杨家的外孙媳妇,秦王世子妃,如果你以为国牺牲手臂的战士出现,我会敬重你的忠君护国之心,敬佩你征战的勇气,但你若是自居杨家家仆的话,你方才说得那番话,足以证明你眼里根本没有我这个世子妃。” 瑶瑶……赵铎泽想要开口,但被姜璐瑶一个眼神阻止,你信不信我? 赵铎泽缓缓的低下头,在杨家他总不敢太放肆,每次到杨家来,他都会小心,再小心,丝毫不敢摆主子的架子,杨家凝重的气氛,舅母脸上的哀伤,幽怨,每每都让赵铎泽心慌意乱,好像害了杨家的人是他一样。 因此他对忠伯从不敢说这样的话。 “您是世子妃,是秦王府的世子妃,可不是杨家主子!” “他是不是你主子?” 姜璐瑶一把抓住赵铎泽的袖口,使劲一拽带到忠伯的面前,冷笑道:“你敢说他不是你主子?” “……”忠伯苍老的面容凝重,默默的点头,“外孙少爷自然是我的主子。” “我晓得你是杨家的忠仆,已经在杨家生活了这么多年,早已经同杨家生死相关,你对杨家是很忠心,这一点我佩服,然我却不认可你有资格把我们拒之门外。” “是太君有事……” “什么事比活人重要?什么事比见外孙重要?太君纵使想差了,你身为忠仆不应该出声提醒么?难道你想见杨家就这么毫无生气的枯萎下去?杨家冤案已经过去了将近二十年,死者已矣,再多的哀思也无法让他们还阳,活人不能给死人陪葬!” 姜璐瑶语气越来越沉重,“我听世子说,表弟从小就没离开过杨家,没有玩伴,没有朋友,没见过外面的精彩,杨家把杨帅唯一的血脉,把世子母妃用生命保护下来的血脉就关在府里,你让他怎么继承杨帅的遗志?” “世子是唯一一个可以保护,扶持表弟的人,你把世子拒之门外,不规劝太君,还叫忠仆?我看你是想让杨家的血脉彻底的断绝!” “况且,方才你并没有进去回禀太君,我要拜见,直接就让我回去,你凭什么代替太君拒绝外孙媳妇上门磕头行礼?你问过太君的意见么?你到底把你自己当成了杨家的忠仆?还是自作主张的当做了杨家的主子?” “……” 忠伯被姜璐瑶指责的哑口无言,以前只要他来开门,纵使朝廷大员也会对他礼让三分,更没人敢如此指责自己。 “今日不见,明日不见,你是不是代替太君决定,什么时候才有时间见世子爷?你可当世子是太君的亲孙子?” “老奴再去问问太君……” “不必了,我不相信你。” 姜璐瑶推开了府门,气势很猛的差一点把忠伯推了个跟头,见忠伯倒退了好几步,道:“世子爷若是不敬重你,这道门还阻拦得住世子?你年轻时候是很厉害,但有句话是好汉不提当年勇!别把世子爷对你的敬重,当做你炫耀,无视世子爷的资本,纵使你不是杨家的仆从,世子爷的官职也远在你之上!” “瑶瑶。” 姜璐瑶听见赵铎泽的话,拽起他的胳膊就向里面走,低声道:“什么都别说,跟着我走就是了。” “忠伯挺不容易……” “这时候你却心软了?忘记了你秦王世子的身份?” 姜璐瑶转身面对着赵铎泽,认真的说道:“你是杨家的外孙,说是杨家半个主子一点都不夸张,阿泽,该显示身份的时候绝对不能谦让,你生来就是世子,身体里流淌着杨家和赵家最优秀的血脉,杨家的苦难,悲剧,不是你造成的,你可以为杨家报复仇人,但不能被背负这杨家的悲伤偏执。” “你也是那场冤案的受害者,太君失去了儿子,丈夫,女儿,舅母们失去了丈夫,你呢?失去了母亲,失去了护着你长大,看你娶亲成才的生母!你失去的东西比不太君她们少,反而你失去得会更重一点,因为你当时还是稚子婴孩,而太君,舅母们已经是长成了,她们更懂得什么时候该遗忘,更懂得保护自己。” 姜璐瑶眼角余光看到了站在回廊旁边的一位身穿孝服的女子,大约有四十多岁的样子,头发花白,面容枯萎,浓浓的哀伤簇在眉间,这应该是赵铎泽的几位舅母之一。 “阿泽……” “二舅母。” 赵铎泽护住了姜璐瑶,拱手对那位妇人道:“您最近身体可好?” “她是你媳妇?” “是,前两日我大婚,迎娶得是永宁侯世子爱女。今日我带着她来拜见太君和舅母们,她方才说的话……” “挺好的。”二舅母虽然是淡笑着,却溢满了苦涩,木讷的目光只是偶尔闪过一分的光彩,“我有很久没见过这般利落,聪慧,鲜活的女子了。” 把杨家看得比她们这些为杨家守一辈子寡的人都透彻。 “很像……阿泽,她很像你母亲,当年杨家小妹也是如此言谈锋利,逼得人说不出话……可惜了,你母亲没见到她,如果她还活着,指不定多喜欢你这位媳妇呢。” 赵铎泽脸庞露出一抹得意来,纵使旁人夸奖得是姜璐瑶,他也觉得高兴,尤其是方才姜璐瑶一连串的犀利言辞,赵铎泽心中的沉闷阴霾少了许多。 “二舅母安。” 姜璐瑶从赵铎泽身后闪身出来,毕恭毕敬对二舅母行礼,白净的脸庞满是敬佩,恭顺,不见方才的牙尖嘴利,把晚辈恭顺摆得很足,纵使二舅母也挑不出毛病。 “既然阿泽已经进来了,随我去见见太君罢。” “有劳二舅母。” 赵铎泽和姜璐瑶跟着二舅母向后宅走去,穿过一个月亮门,姜璐瑶抬头看到了一位身材纤细,脸色苍白,漆黑的眼眸宁如死水的青年……是的,青年,他应该就是比赵铎泽小上一岁的小表弟。 当年他的生母在杨妃的保护下,平安渡过了那段艰苦的日子,可惜,因为怀孕时受了惊吓,杨家宝生下来就体弱多病,也不知道杨家是不是被赌咒了,杨家宝定过两次亲,每一次刚定亲,未婚妻就莫名其妙的去了…… 因此直到现在他还没娶亲。 “表弟。”赵铎泽上前,杨家宝目光泛着陌生,疏远,瘦弱的身子仿佛风一吹就会摔倒一般,喃喃的说道:“秦王世子表哥……” “她是你表嫂。” “哦。” 杨家宝目光虽然清冷,但显得极其纯净,天真,对姜璐瑶显比对赵铎泽好奇一点:“表嫂好。” “表弟安。”姜璐瑶曲了曲膝盖,二舅母已经动手帮杨家宝系上披风扣子了,不听的叮咛:“家宝身体不好,太阳太毒了,你应该在屋子里。” “嗯,嗯。”杨家宝仿佛没觉得自己不会系扣子有什么问题,“一会就回去。” 他那双好奇的眼睛一直盯着姜璐瑶如花似玉的脸庞,“表嫂同伯母婶娘不一样,表嫂很好看呢。” 杨家的色彩,不是黑就是白,杨家寡妇直到二十年后,依然会穿孝服,过了这么久守寡的日子,再好的女子也会被杨家压制得性格扭曲,哪里会晓得什么是笑?什么是幸福? 姜璐瑶有点为杨家担心了,杨家唯一的男丁竟然这么天真,再这样下去,杨家宝只能被当做种马来使用,只要给杨家延续后代香火,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太君只怕也是这么想的,要不然以祖母对太君的表述,不至于把自己唯一的孙子养成这样。 莫非太君真打算放弃杨帅奠定下的根基? 杨家宝这个样子,根本无法继承杨帅的遗志啊,而赵铎泽……不是姜璐瑶小看了他,他天分是有,可在富贵奢靡的秦王府长大,他难免会长歪了,以赵铎泽以前的暴躁,易怒,顾前不顾后的性格,他也不是继承杨家的材料。 哪怕就是现在,姜璐瑶还是觉得赵铎泽离着名将差距很大,她在一点点的影响着赵铎泽。 “以后表弟也会娶一个只比你表嫂差一点点的美人。” 显然赵铎泽很是骄傲的,他的瑶瑶的好处,外人哪里知道呢? “是么?表哥怎知我不会娶个比表嫂更好的?”杨家宝显然没有和同龄人相处的经验,不过是因为找到了共同的话题,他对赵铎泽显得亲近了一些,不再那般陌生,疏远。 “因为你表嫂是最好的一个,哈哈。” 赵铎泽嘹亮的笑声惊飞了站在树枝上的鸟雀,杨家宝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兴奋的赵铎泽,摇头道:“我不信。” “好了,家宝,你该去睡觉了。” 一道极为苍老暗哑的声音漂来,姜璐瑶光听声音,仿佛就感到了被这道声音握住了脖子,呼吸有几分急促,仅仅凭着一股声音,就能让周围的气氛凝重且透着死一般的沉静,除了杨门太君,没有旁人。 当,当,当。 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震动在场所有人的耳膜,方才有点生机的二舅母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杨家宝低眉顺目,目光也凝重起来,赵铎泽显然对太君也有畏惧之心,可他依然站在了姜璐瑶身边,扬起下颚,看向外祖母…… 这是怎样一位老人? 头发花白,脸上的褶子如同老杨树皮一般,一双深邃的眸子透着鬼火般的冷意,嘴唇抿着,泛着白,脸庞消瘦显得她的颧骨很高,鹰钩鼻更显得突出。 一身素白,裙摆垂地掩盖住双足,行动间只能听到拐杖触击地面的声音,根本看不到她脚步的移动,仿佛她是依靠着拐杖飘荡着走路。 虽然此时太阳狠毒,可随着她的出现,姜璐瑶感觉到从脚底升起一阵冷意,最可怕得是她方才说话的时候,舌头很是鲜红……姜璐瑶想起了童话故事里的老妖婆。 杨门太君年轻时候纵使不是美若天仙,也是一位端庄秀美的丽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太君冷淡的扫了赵铎泽一眼,冰冷的目光稍微有所缓解,可对站在赵铎泽旁边的姜璐瑶就没见怎么好脸色了,转身面对唯一的爱孙时,她嘴角多了丝丝的弧度,”家宝,别累着了。” “好的,祖母。” 杨家宝乖巧应了一声,向赵铎泽拱拱手,转身离去。 这个时候去睡觉,怕他累着了……姜璐瑶没心思开口了,杨家宝只是表弟,不是赵铎泽……既然杨家太君愿意这么养孙子,她纵使费劲唇舌,杨家也未必领情。 “我不是说过,你们不用进来么?” “外祖母……” 赵铎泽眼底多了一分祈求,“我前几日大婚,理应带世子妃来拜见您,您也该看看她,她是您外孙女媳妇。” “哼,姜家……”太君语气并不怎么好,目光死死的盯着姜璐瑶,仿佛想用自己的目光把姜璐瑶弄得无所遁形,可是姜璐瑶一没闪身,二没躲闪,脸庞上一直挂着笑容,说实话,刚开始她见太君时,会吓一跳,但看习惯了,太君就是一个老太婆! 有过看鬼片的经历,姜璐瑶对太君真心惧怕不起来,而且姜璐瑶也没对太君怀有什么景仰的感情,嫁给杨家男人的女子都是一群可怜可悲的女人。 活人为死人陪葬。 “我祖母是皇上亲封的嘉敏郡主,她常常说起您。” “……” 太君移开了目光,不再释放冷意,“说我什么?说我怎么还不死?” “哪能呢,祖母盼着您长命百岁,您两位也有十几年没见过了吧,您也应该出门去看看老朋友,您的曾经的密友都很惦记您的……” “我不需要她们同情!给老头子守一辈子,我乐意,我高兴。” “既然您想得如此通透,又怎么会在意旁人的怜悯?”姜璐瑶声音很有穿透力,“只有内心脆弱的人,才会觉得旁人在怜悯自己,太君,这一点世子爷做得就不愧是杨帅的外孙了,他一直以为在别人眼里看自己都是羡慕的,因为他外祖父是大英雄呢,他一直为有此外祖而自豪。” 赵铎泽适时的挺起了胸膛,“外祖母,您的确应该出门看看,朝野变化甚多,况且外祖的一些旧部也想见见您,见见表弟。” 姜璐瑶瞄了赵铎泽一眼,对他最后加上的那句小表弟,非常的欣赏,赵铎泽的确是把杨家宝当做杨家的继承人看待,也许他会借助杨家起势,但他绝不会夺走属于杨家宝的人脉和杨帅遗泽。 就是因为赵铎泽掩藏在内心深处的善良,尚未丧失人性,姜璐瑶才愿意同他一起闯过一道又一道难关。 “说得倒是好听,只怕我前脚出这个门,后脚皇帝就睡不好了,赵铎泽……你们赵家人都是狼心狗肺……没一个好东西!” 太君愤怒着,眼中似能喷出火焰,“你为何来?她是你媳妇,是赵家的媳妇,入不了我杨家,她是好是坏,同我杨家没有任何关系……” 赵铎泽脸上挂着失望,姜璐瑶握住了他的手,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太君对赵氏皇族不是一般的怨恨呐,果然,太君只把赵铎泽当成了秦王之子,根本就没想过赵铎泽身体里留着另一半的血统是杨家的。 第五十七章 姜璐瑶对太君很生气,光想着赵铎泽是秦王的儿子,怎么就没想到赵铎泽还是她的外孙? 按照她本来性情有心大闹一场,可是想到对杨家没什么底气的赵铎泽,止住了再继续说下去的心思,“您不会让我们连给您磕个头的机会都不给吧,再怎么说您也是世子的长辈。” 被姜璐瑶盯着看,太君果决的情绪上略有几分的波动,转身道:“你们随我来。” “是不是把舅母也都叫上?”姜璐瑶得寸进尺的提出要求,太君身体稍微顿了顿,“我是担心万一有一日舅母上秦王府来,我连面都没见过,谁晓得是不是骗子?” “他们不会去秦王府。” “您可真厉害,以后得事情都算得准,杨家还能一辈子不求人?” 太君回头怒视姜璐瑶,平静的眸底闪过几分的深不可测,似什么东西隐藏在黑瞳底步,等姜璐瑶再想仔细分辨一番时,太君已经转过头去了,冷哼一声:“我不觉得他以秦王世子的身份能帮得上杨家,纵使出事,只能是大事,况且杨家只剩下一门子寡妇,也没什么可帮他的。” 赵铎泽拽住了姜璐瑶,低声到:“瑶瑶,算了。” “既然晓得杨家对世子的帮助有限,还拒绝世子的孝心?太君,您对外孙太小气了点吧。” “……” 太君快步离去,显然被姜璐瑶气到了。 赵铎泽神色复杂,略带几分埋怨,“你又是何苦非要同外祖母争吵?她守寡已经是不容易了,上上下下操持一家的事儿,瑶瑶,你没有经历过当年的冤案,你不晓得,杨家到底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你经历过?” “也没有……” “我还以为你是便装易容的大叔呢。”姜璐瑶主动捏了赵铎泽的脸颊,仿佛要将他表面的人皮面具给扯去,“她守寡是不容易,外面的人是亏欠了她,陛下确实做得不地道,但我们欠了她什么?难道因为她给外祖父守寡就可以理所当然的认为所有人都欠了她?所有人都得在她面前伏低做小?一旦不肯听她的,亲近她就是想图谋好处?” 姜璐瑶笑容泛起一丝的嘲讽,这个年代为丈夫守寡是提倡的,但也不是明令禁止必须守寡,寡妇一样可以再嫁,既然杨门太君自愿为死人陪葬,用得着仿佛全世界就她最难得,最值得敬佩? 如果真是为杨帅好,只怕早就想着怎么帮杨帅和儿子们报仇了,守寡?有什么用? 皇上最希望杨家如死一般的寂静,直到再没有任何威胁。 姜璐瑶拽着赵铎泽对太君的背影行了一礼,扬声道:“既然外祖母不乐意见我们,我们不敢再打扰您,过几日再来看望您,如果您有事吩咐,可以让杨家的忠伯来秦王府,旁人只怕我们也信不过呢。” “外孙媳告退了。” “瑶瑶……” 赵铎泽有点不舍,就这么回去了?进门没有一刻钟,回秦王府该怎么说?岂不是让秦王妃如意?况且赵铎泽也想去外祖父的书房看看……据说外祖父把兵书和写了一辈子的总结留在了书房中。 他虽然得到了永宁侯的教导,可多看看外祖父的领兵之法,许是对将来有帮助。 不知为何,他总是更希望自己像外祖父一些,而不是同老秦王很像。 “要不咱们偷偷的去寻大舅母,瑶瑶不知道,大舅母对我是最好的一个。” “不去。” 姜璐瑶看上得可不是杨帅的‘兵法’,更不希望赵铎泽学了杨帅的高尚情怀,说实话,如果真碰到杨帅这样的丈夫,姜璐瑶回头就能同他和离,其实姜璐瑶一点也不介意赵铎泽不像杨帅。 杨帅这样的男人就不该成亲,留下后代。 尊重,敬佩杨帅,但要说同杨扯上关系?对不起,姜璐瑶敬谢不敏,她是如何也不肯把自己的儿女以搭进去的。 杨帅若是自己一人的话,尽可能为他高尚崇高的理想牺牲,不用拽上妻儿老小。 “万一大舅母说点什么?” “阿泽,我想见我爹。” “……” 赵铎泽想了想,点头道:“好,我陪你回娘家。” 两人留下了礼物,很快的离开了杨家。 出了杨家的大门,走出老远后,姜璐瑶才感觉身上的阴霾去了不少,靠在赵铎泽怀里,低声道:“阿泽怪我么?” “你是我为好,我作甚怪你?”赵铎泽亲了亲妻子的脸颊,用自己的大手包裹住她的小巧白嫩的小手,“不是你,今日我许是连杨家的门都进不去。” 姜璐瑶在他怀里蹭了蹭,嘴角微微勾起,真好呢,赵铎泽肯听她的话,明白谁对他好,“你觉得太君会把杨帅的东西随意放置么?杨家的‘珍藏’其实……” “嗯?”赵铎泽听不清楚姜璐瑶的话语,“你说什么?” “其实只要你是杨家的外孙就可以了,既然太君不在意外祖父留下的东西,你尽管取来用就是。” “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反正太君等人除了守寡之外,我看也别无所求了,杨帅留下的‘珍藏’对她们来说是沉重的负担,阿泽,谁也不晓得将来会怎样,你别想得太多了,抓住眼前比较重要,等实力足够时,再补偿表弟也就是了。表弟再被她们教导下去……只怕一辈子只能住在杨家。” “我想一想。” 赵铎泽并没有答应姜璐瑶,诚实的说道:“我……我还是在意外祖母一家人。” “为什么?因为母妃么?” “回王府后,我领你去见乳娘。” 姜璐瑶瞪大了眼睛,不是吧,赵铎泽还有乳娘?怎么不是乳娘来拜见她?颇为意外的问道:“是母妃留给你的?” “是啊。”赵铎泽目光柔和了几分,“在我没当上世子前,一直是乳娘照顾我的,因为杨家的惊变,乳娘吓没了奶水,我……其实不是用奶水喂养大的。” “啊。” 姜璐瑶很心疼他,这回是真真的心疼了,也是,当年杨家冤案还没有定论,只怕就是太妃和秦王也不会关心赵铎泽的死活,在王府里光靠一个乳娘,可想而知他的日子过得有多难。 “乳娘受了很多苦,有时候用米粥,有时候……用畜生的奶水……” “阿泽,牛乳我也喝过的,我同你一样是畜生养大的。所以,我们正好是一对嘛。” 在勋贵人家,喝牛乳等被认为是天生命贱,像是王府,每一个孩子身边不得准备个五六个奶娘?有得矫情的孩子,光喝奶就能喝到好几岁,纵使能吃饭了,奶娘也是不缺的。 更有荒唐的阔少,直到二十多岁,每日还用人乳。 姜璐瑶想想都觉得反胃。 赵铎泽目光亮亮的,“你是说真的?” “嗯,牛乳也很好喝。” “瑶瑶……” 赵铎泽焉能不感动?这是他一个心结,所以他特别怕被人骂为畜生!这些记忆他想都不想记起,不知怎么就同姜璐瑶说了,得到了爱妻的回应,赵铎泽看不出姜璐瑶眼中的任何勉强,“有你,真好。” “那当年的事情也是乳娘告诉你的?” “嗯,乳娘说了很多。” 姜璐瑶总算是找到了赵铎泽这么深刻记忆的由来,也许在赵铎泽心里,乳娘才是最为可信的人,因为在最最危机和艰难的时候,只有乳娘一直陪着他,莫怪他会领自己去见乳娘,而不是摆世子的架子。 她就想赵铎泽不是礼贤下士的人啊。 乳娘恐怕在赵铎泽心中是无法取代的,姜璐瑶笑着道:“乳娘喜欢吃什么?用不用我做几道小菜?我跟你说啊,我做的糕点,老人家最喜欢用了。” 毕竟姜璐瑶是穿越的,还是带了一点厨艺技能的,虽然古代烤箱不怎么好用,但她做出的糕点,烤鸭等吃食,真心很不错。 既然乳娘在赵铎泽心里位置这么重要,姜璐瑶就会小心再小心,不愿意轻易碰触雷区,虽然她不满乳娘给一个年幼的孩子心里烙上了刻骨铭心的仇恨,但她会争取理解这种行为,忠仆,总会做一些让人无奈的‘好事’ 让你怪她都没有力气。 “好啊,乳娘喜欢甜食,以前我经常让人去买些点心的。” “我爹也喜欢甜食,晓得了。” 姜璐瑶答应得毫无勉强,仿佛不晓得以世子妃之尊给乳娘做东西有多没面子,不过,赵铎泽却更喜欢姜璐瑶了,“当年真的很苦,很苦,瑶瑶,我无法忘记。” “阿泽能不能同我说说当年的事儿?”察觉赵铎泽疑惑警觉的目光,姜璐瑶面不改色,脸庞的笑容更加的温和,“我想听听乳娘是怎么保护你的,阿泽,我是因为你才对乳娘好的,因为她养了我丈夫。” 姜璐瑶的手指轻轻拂过赵铎泽眉目,深情的说道:“没有她,就没有你,也没有此时的我们。” “况且总是被人说不了解杨门冤案,我也很没脸啊,阿泽,我怕我好心做了坏事,帮倒忙。” “当年的事情真得是千钧一发……” 赵铎泽搂着姜璐瑶语气沉重的说起了往日,很多事都是鲜为人知的,外人大多只看到了杨家惨烈的结果,只听说了秦王嫡妃抱子自尽,根本不知道冤案之后,有那么多人牺牲和付出了一切。 姜璐瑶认真的听着,环住赵铎泽腰的手轻轻抚摸着他背部紧绷的一块块肌肉,把他的话,哪怕一几句无意识的废话都记在心里,此时虽然姜璐瑶只觉得心疼赵铎泽,但这些话,她一定要回去仔细想过一遍。 再让赵铎泽说起这些,只怕是很难了,等到赵铎泽权柄日重,姜璐瑶更难碰触到被他掩藏在心底的胆怯和懦弱的往事。 男人都希望自己在妻子面前是英雄盖世的。 “以后谁再说赵铎溢在庄子上吃苦,我就同他们拼命,你才是最辛苦的一个。” “……还好吧,说不上怎么艰难,以前乳娘总是担心我养不活。” “为什么?” “因为母妃早产,我生下时很瘦小。” 姜璐瑶一听这话,摸了摸赵铎泽高大健康的身体,牛乳证明还是有用的,“虽然母妃把你二弟冷落到庄子上,直到秦王妃进门后才把他接过来,可庄子上只有他一个主子,便是为庶出,也是你父王的儿子,聪明点的人都晓得他将来一定会回王府。你没看别的王府庶出的儿子一样过得很富贵么?我就不信庄子上没有给他准备奶娘,没人侍奉他。” 当年赵铎泽能不能养活还在两说的,又有杨家冤案的阴影在,秦王怎么可能忽略当时的赵铎溢? 说是,秦王没有理会庶子,但秦王若是去看望庶子还会满天下的宣扬? 秦王对赵铎溢的态度明显要显得更亲近一些,其中固然有赵铎泽的倔强,有秦王不知道怎么同有杨家血脉的儿子相处,也有赵铎溢性情温和,孝顺秦王夫妻等原因,但不可否认,亲近不是一日养成的。 在大明朝,因为无嫡立贤的规矩,庶子的地位要高一些,如果庶子太贤,嫡子也不是不可以养残废…… 秦王妃把赵铎溢从庄子上抱回来,只怕不仅仅是因为要个贤良淑德的名声,许是察觉出秦王对庶子的关心。 在庄子上,没有嫡母的压迫,赵铎溢是唯一的主子,成长环境宽松,姜璐瑶不信他会承受赵铎泽需要承受的歧视和困境。 赵铎泽长叹一声,“虽然他可能比我过得好,但我更像是杨家的孩子,他纵使以前比我好,以后一定没有我好,哪怕他才学再出色,世子的位置也是我的。” “嗯。”姜璐瑶点点头,“咦,那家酒铺的酒,我爹最喜欢的。” “我去给买来。” 赵铎泽想也没想,直接跳下了马车,钻进了人群中,排队等候给姜二爷买酒喝。 姜璐瑶嘴角弯弯的,是个孝顺的女婿,这是他最本能的反应,既然秦王和杨家太君等人都看不上赵铎泽,那么这个孝顺,可人疼,又偏执,任性,带点小暴躁的孩子就归姜二爷好了。 左右父亲最喜欢带着儿子疯跑,顺便帮儿子打架。 “呦,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姜二爷把手中的蝈蝈笼子藏在身后,煞有介事的看着姜璐瑶,“这可是我好不容易养成的,你不许苛责它。” 随后话语里带了几分的哀求,“你说它长成也不容易,我还等着它大杀四方,瑶瑶你就高抬贵手放过它吧。” 蝈蝈仿佛感觉到主人的心情,鸣叫声中透着一股可怜。 赵铎泽提了提酒瓶,“岳父,我来找你喝酒啦。” “瑶瑶,给我和岳父弄来个小酒菜去。” “好,你们等着。” 姜璐瑶轻轻的斜睨了赵铎泽一眼,颇为给面子的转身出门张罗下酒菜,给足了赵铎泽面子,等到只有他们两个人时,赵铎泽也会给足姜璐瑶的体贴……夫妻间就是这么回事嘛。 况且姜璐瑶觉得此时让开朗,热情的姜二爷同赵铎泽喝酒畅谈人生理想比较好,赵铎泽就是想得太多,负担太重了。 “行啊,小子。” 姜二爷狠狠的拍打女婿的肩膀,愤恨不平的说道:“我把瑶瑶养大都没见她这么听话过。” “岳父,这不是她给咱们面子吗?换个人和我一起饮酒,她能准备小菜?早把人轰出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瑶瑶最烦酒气熏天的。” “也是。” 姜二爷想得很开,只要有下酒菜,有美酒,有女婿陪着就行,瑶瑶是为他,还是为女婿,计较那么多很累人的。 其实也不用姜璐瑶准备下酒菜,只需要吩咐书房一声,自然有仆从给这两位端上了酒菜,姜二爷喝了赵铎泽亲自倒满的美酒,咂嘴道:“你说养儿子作甚?自打儿媳妇进了门,姜纹瑾就没陪我喝过酒,还是你好。” “大舅子是新婚难免的……” “你也是新婚,怎么老往我这跑?”姜二爷斜了赵铎泽一眼,“你少跟我耍花花肠子,我虽是抱怨姜纹瑾,还是明白的,他们小两口关系亲近,我比谁都高兴,怎么?在你眼里我就是是非不分的父亲?还吃儿媳妇的醋?” “……” 赵铎泽赶忙倒酒,布菜,最近姜二爷脑子越来越好用了,功力刷刷的见长,此时越解释越错,赵铎泽脸庞带上了几分落寞,“方才我领着瑶瑶去了趟杨家……” 晦气,姜二爷默默的嘀咕了一句,还记得面坐的女婿身上有一半杨家血脉,一门子寡妇,真不知道有什么可看的,赌钱喝酒的人最怕就是寡妇,寡妇门前是非多,姜二爷见到寡妇都绕着走。 “然后呢?” “外祖母不乐意见我和瑶瑶,虽然进了门,但……她对瑶瑶很冷淡,我心里不好受,一个是我外祖母,一个是我妻子。” 赵铎泽会把心事讲给姜二爷听,有些话他无法对瑶瑶说,但可以同岳父说。 “你是问我,你该偏向谁?” “……这还用问吗?”赵铎泽可是很清楚姜二爷有多疼瑶瑶,姜二爷舔了舔嘴唇,酒杯轻轻的同赵铎泽的酒杯碰到一起,“我可以给你一个偏向瑶瑶的理由,以前杨家给过你什么?瑶瑶以后会给你什么?这么简单的问题,你还犯愁,还是我聪明的世子女婿么?” “亲人不能用那个什么……来衡量吧。” “那你告诉我,什么才是亲人?只是因为血缘关系就叫亲人?表现怎么了?没有表现谁晓得他们心里想什么?” “我去杨家一是为了看外祖母,另外也是想……”赵铎泽低垂下眼,“想借着外祖父的人脉。”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姜二爷拍了拍赵铎泽的胸口,“杨帅不是你外祖父么?他的东西就是你的,不留给子孙还留给外人?” “您不觉得我在利用杨家?” “利用?你怎么会这么想?”姜二爷眨眼解释,“我不知道杨家除了一门寡妇外,还有什么好东西,不过当时徐广利案子闹的挺大,看来杨帅的威信还在,至于你说的人脉……我没做过将军,也不懂那些练兵的事情,不过上次同你一起去还早老爷子,听了一耳朵,说是士兵忠诚于杨帅,别的我是听不懂啦,我记得老爷子总是会收到礼物……可能这就是你说得人脉?忠诚?” “祖父也收到过礼物?” “我爹纵然不如杨帅,也是三大名将,好吗?” 赵铎泽眼里闪过一丝的光芒,如果杨家那边走不通的话,是不是可以借助永宁侯?姜二爷父子不适合领兵……可是这么想,是不是有点太卑鄙? 他首次感觉到自己太卑鄙,岳父对自己这么好,却要算计岳父么? “杨家不给你,我给你!”姜二爷豪气的拍了自己胸口,“你是我女婿,不给你用,给谁用?况且一旦老爷子故去,人情人脉……哎,阿泽,其实这些东西没有你想得那么重要啊,行个方面可行,真要想彻底让昔日故交帮忙,你本身就得是惊才的人物,要不然,光指望着人脉,忠诚,蒙祖上的福德,你觉得能依靠多久?” “岳父……” “就因为我有自知之明,所以从不去想那些东西,我做不到,也受不了那份苦。”姜二爷理直气壮的说道:“得过且过,日子赛神仙,谁让我做了永宁候世子?就应该享受这份富贵嘛,我不欠谁的,永宁侯是我爹!” 姜二爷深知投胎的技术性,深知拼爹的精髓。 赵铎泽听得有点傻,“您是说,永宁侯留下的人脉让我用?” “我没什么用啊,你看好就拿去,赶明我同老爷子说一声就行,不过,你……你确定能让他们心服口服?” “嗯。” 赵铎泽郑重的点头,“娶了瑶瑶后,我发觉不能在一些小事上纠缠了,二弟已经入兵营历练好几年,在皇上面前挂过号,还有王妃生的弟弟们,他们也在努力表现自己,我再陷入杨家的仇怨中……会被他们越抛越远。况且徐广利已经死了,我对得起外祖父。” 他知道还有皇上……可他现在还在皇上掌心握着,又有什么能力同皇上抗衡? “你这么想就对了,人生得意须尽欢,何必总是纠结于过去?喝酒。” 姜二爷同放下心事的赵铎泽喝起了小酒,两人一边喝,一边笑,时而高声叫嚷几句,姜二爷是越发喜欢总是能同自己谈到一起去的女婿了,赵铎泽心中存了事,没多久就喝得有点醉…… 他趴在桌上,姜二爷按了按额头,“女婿?” “外祖母……母妃,泽儿怕……” 姜二爷目光凝重了许多,姜璐瑶此时走进了门,眼里带着疼惜,想来是想起以前的事了,对姜二爷道:“爹,阿泽被杨家伤害了,你不晓得他小时候过得什么日子。” “你同我说说。”姜二爷难得的认真,把女婿搀扶到一旁的炕上歇息,坐在赵铎泽身边,问:“你说说看。” 姜璐瑶把今日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同样说了一些赵铎泽儿时的事情……“爹,您多疼疼他吧,他需要一个父亲。” “嗯。” 姜二爷摸了摸女婿的脸庞,当年他的日子也不比赵铎泽好过多少,因此他比任何人都理解赵铎泽。 翌日,姜二爷提着礼物,走到杨家门前,啪啪的敲门,大声嚷着:“会亲家来啦。” 第五十八章 今天一大早,姜二爷起身后,郑重的梳洗了一番,取出只有上朝时才会穿的世子朝服,修剪了胡须,修剪了头发,他郑重的装扮弄得二太太心里很没底。以往姜二爷最不耐烦穿世子朝服,也不去上朝。 自打姜二爷被封为世子后,穿朝服的次数五根手指都能数得出来。 她又不好问姜二爷为何这般,只是同儿媳妇萧灼华小声嘀咕,姜二爷犯病了。 萧灼华昨日听姜璐瑶说过秦王世子在杨家受到的冷遇,姜璐瑶怕自己想得不够周全,回娘家的时候,拉着萧灼华说了许多的私密话语。当时萧灼华听得极为认真,给小姑子又是闺蜜的姜璐瑶出谋划策,提供了很多比较好的建议。 她对杨家太君的做法也颇为不解,同姜璐瑶商量了半晌,只当杨家太君因为守寡等刺激,性情大变,不过萧灼华还是叮嘱小姑子要多留心杨家的动向,她说得也正是姜璐瑶所想,两个聪明的女人凑在一起,显然比姜璐瑶一人想得更全面。 萧灼华送走了提着诸多礼物出门的姜二爷后,同二太太说了好一会话,二太太这才恍然大悟,敢情姜二爷去会见杨门诸寡妇去了,二太太晓得这上面帮不上忙,告诉萧灼华今晚加菜,多给姜二爷准备些喜欢用的饭菜,犒劳一下姜二爷。 二太太说得时候,萧灼华还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可她越想越不对劲,见二太太坦诚的面色,萧灼华暗自摇头,这就是聪明人的悲哀,总是考虑得太多,反而不如二太太洒脱,不在这些事情上纠结。 二太太对姜二爷是极为信任的。 姜二爷拼命拍着杨家的大门,“我是秦王世子的岳父,来杨家会亲家,开门,开门!” 来应门的人还是姜璐瑶上次见过的忠伯。 他追随杨帅,又在杨家做过管家,自然看得出面前的姜二爷身上穿着的朝服代表着什么,永宁候爵位为世袭的,只要姜家子孙不犯错,姜家永远是大明朝的贵胄之一。 当年出征时,他也见过永宁侯,虽然他把忠诚献给了杨帅,在他眼里谁也比不上杨帅,可他对永宁侯也是佩服的,毕竟很多将士都想追随永宁侯,因为唯有永宁侯最在意麾下士兵的生命! 虽然永宁侯的战果不如老秦王耀眼,也不如杨帅布局精深,可同他一起出征的人,活着回来的最多。 纵使战功少点,可依然能满足将士们,军功再重,没命享受荣华富贵,家里独留孤儿寡母,谁能安心? 因此忠伯对姜二爷挺客气,虽然他一张马脸也看不出怎么客气来,“永宁侯世子,我们老夫人不见客,您请回吧。” “我不是客人,方才你没听我说吗?我是来会亲家的,我女儿前两日嫁了秦王世子。”姜二爷手臂撑着门,另一只手提了提带来的礼物,厚脸一笑:“像我们这等人家,儿女婚配都是要查三代的,秦王世子是杨家的外孙,这一点秦王不可能欺骗我,对吧,既然他是杨家的外孙,我想也该来见见亲戚,所以,我是杨家的姻亲,不是外人。” 忠伯就没见过有人脸皮这么厚,声音渐渐的冰冷了几分,“世子爷请回,太君不会见您。” “为什么?能不能给我个理由?” “说不见,就不见,哪得理由?” 忠伯一直以杨家人自居,面对秦王世子都没有好脸色,旁人来杨家,哪一个不是对他毕恭毕敬?怎么轮到姜家……他们姓姜得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客气? 姜二爷目光凝重,再一次确认:“太君真的不见亲戚?” “不见!”忠伯冷着脸,道:“若你不是永宁候世子,我连这番话都不会同你说,你莫非不知这里是杨家?” “知道啊,我还知道这门里住着一门寡妇!” “你敢侮辱杨家?” “我哪里说错了?里面有一个没有守寡的女人么?不是因为我女婿,你当我乐意上寡妇家门?” 姜二爷一副混不吝的样子,“你又知不知道,见个寡妇衰三年?杨家怎么了?” “大胆……”忠伯真的极了,怒斥姜二爷:“你再说一遍?” 姜二爷一巴掌拍掉了忠伯揪住自己衣领的手臂,“我告诉你,我是永宁侯世子,你敢动我一根汗毛试试?” “世人敬重得是杨帅,而不是如今府里为杨家守寡的女人!” 说罢,姜二爷挽起了袖口,把礼物扔给旁人,环顾杨家的墙壁,无奈的摇头:“我真不想用出撒手锏,翻寡妇的门,真是很不好,可是谁让杨门太君太冷淡,太高傲,不肯见一见亲戚呢?” “你说我这女婿样样都不错,偏偏有了杨门这群不省心的寡妇做外祖家?” “二爷……” 仆从虽然对姜二爷总是闯祸的个性了解得很清楚,但这次姜二爷翻墙的人家是杨家——整个大明朝,敢翻寡妇墙的人不多,敢翻杨家的人更是没有一个。 忠伯被姜二爷下了一跳,以为他只是说说,可见姜二爷已经开始爬墙了,忙道:“停下,停下。” 一旦让姜二爷翻墙进去,纵使皇上最后会问罪姜二爷,杨家的脸面也都丢个干净了。 “反正今日我是一定要见到太君的,要不我翻墙进去,要不我从正门走进去,你自己选!” “……” 忠伯从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偏偏此人还是世袭侯爵的世子,咬牙道:“你这么欺凌杨家,就不怕秦王世子找你算账?不怕世人唾弃?不怕皇上……” “哈,这个时候你记得秦王世子是杨家的外孙了?我好心好意上门来回见亲戚,杨家却把我拒之门外,有你们这么做亲戚的么?不说别的,当初我告发徐广利设计陷害杨帅,连皇上都对我褒奖有加,刨除亲戚关系,我起码也为杨帅当年的冤案找到了幕后黑手,杨家不说开大门迎接我,起码不至于连个杨家的主人都见不到。” 姜二爷斜睨了一眼杨家的围墙,“我告诉你,这墙翻起来没有一点难度,杨家也不过是承蒙杨帅的庇护,同时因为秦王世子是杨家的外孙,旁人顾及这两点才不敢来杨家,你真当闭门的一群寡妇能镇住朝臣?震慑住流氓地痞?” “看不起我女婿,嫌弃我女婿身上的皇族血脉,你们杨家到底在做什么?杨帅当初又为何不自辩?真把自己当成大明朝的救星了,觉得谁都亏欠了你们……” “姜二爷。” 杨家太君拄着拐杖出现在门口,“我们杨家没认为自己了不起,可你闹上杨家门到底为什么?” 姜二爷躬身道:“不是说了,来回见亲戚,大家都是亲戚,我爹和杨帅还是袍泽,彼此关系太过疏远了不好。我那世子女婿面矮,有些话不好说,他心里最在意外祖家,我这做岳父的,自然得同杨家保持良好亲近的关系,总不好连面都见不着,那样的话多失礼。” “何况我不如杨家有底气啊,我没本事,没能耐,没资历,没地位,没官职,儿子又不打争气,将来养老还指望着世子女婿,我怎能不结好让女婿心心念念想尽孝的杨家?” “老身没看出你哪一点想接好杨家。” “您实在是太……眼睛有点不怎么好,您看我宁可爬墙,宁可拼着名声不要,也要进杨家门,我还不够诚心吗?您当爬杨家墙,不会被外面人打?我这可是冒着很大风险的,我这么做不就是为了拜见太君您吗?” “可老身没说要见你,永宁侯世子。” “您忙吗?” “……”太君愣了一会,“你想说什么?” “既然您不忙,我为何不见亲戚?” “便是老身闲着就非得见你,你不知道男女有别?方才你也说了,此门住着一群未亡人,一门子寡妇,你个大男人上门来作甚?你是来会亲戚的,还是来侮辱杨家的?” “太君。”姜二爷怒了,挺起了胸膛:“你侮辱了我,也侮辱了你们自己。男人上门就能影响你们为杨家守节?我有儿有女,有妻有子,虽然在京城名声不怎么样,但谁不知我姜二爷最是洁身自好?我来杨家是带着诚意,专程来拜访的,我不是来看寡妇……太君,您是不是把所有上门来的人都当作想要得到杨家的好处?” “你不仅拒绝秦王世子,你还拒绝所有人,杨帅如果在天有灵,看到您拒绝他昔日的袍泽,心里会怎么想?” “你知道什么?” “我知晓一点,皇上没您想得那么小气,杨家忠烈传承,不在守节的寡妇身上,我爹有一句话,疆场上没有女人!” 姜二爷把一直自视甚高的杨门太君说得哑口无言,先后两日,有两个人上门指责她,不疼赵铎泽,指责她沽名钓誉,指责她把所有的关心拒之门外,甚至指责她不顾杨家的传承,借着杨帅的威名孤芳自赏。 他们知道什么? 他们怎么可能知道她的苦楚? 儿女,丈夫都死在那场冤案中,她如今活着只是为了能孙子罢了。 “今日我来杨家,除了想拜见亲戚,更想给杨帅上一炷香,逝者已矣,愿生者太平。” 姜二爷举了举带来的香料,“太君,你可知有多少人想要祭奠杨帅?您总不能阻止杨帅流芳百世吧,如果杨帅的精神无法传承下去,他宁可蒙受不白之冤也不辩解,杨家诸子惨烈赴死,价值又在何处?” “上辈子人不会忘记杨帅,可下辈人呢?再下辈的百姓呢?他们的记忆中可还有杨家?” “可还记得杨家的忠魂?记得杨帅埋骨之地?” 太君变了脸色,手杖掉落在地上,目光深沉的盯着姜二爷,“这话是谁给你说的?” “您也太小看我姜二爷了,我是那传小话的人?这么简单的道理还用得着别人教?” “……” 杨门太君心中咯噔一声,简单么?有多少人看不透,看不穿? 为何从他的口中说出来? 他不是一向都是只晓得吃喝玩乐,不务正业的么? 赵铎泽怎么会……怎么会多了一位这样的岳父? 杨门太君缓缓的合上了眸子,老天还站在杨家这边? 乱了,她的心乱了,同时一切仿佛都脱离了轨道。 “你随老身进来吧。” 杨门太君弯腰捡起手杖,转身向杨家走,姜二爷赶忙跟了进去。 在杨家祠堂里,他给杨帅的灵牌上了三炷香,恭恭敬敬的磕头后,嘴里念叨着:“杨帅在上,我是你外孙的岳父,是您袍泽永宁侯的承爵子,今日有冒犯之处,还望杨帅见谅。” 太君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目光隐晦不明,盯着杨家祖宗牌位,沉默不语。 因为杨家突然开了祠堂,杨家寡妇门纷纷赶到了祠堂。 见是一个中年男子,她们大多停下了脚步,站在祠堂外,杨大郎等人夫人要比姜二爷岁数大,而且她们多年守寡,不见外人,神色枯萎,尽显老态,顾及反而会少一些。 杨大郎夫人迈进了祠堂,站在太君身边,问道:“母亲?他是阿泽的岳父?” “嗯。”杨门太君点了点头,喃喃道:“看似糊涂,其实是个明白人,永宁侯后继有人,当世三大名将,只有永宁侯福缘最好,享尽富贵荣华,亦有子为其养老送终。” “他今日来只是为了烧香,祭拜公公?” “不是,他说得冠冕堂皇,其实是为赵铎泽而来,昨日我把他拒之门外,想来让他岳父心疼了。” “母亲……”杨大郎夫人是对赵铎泽最好的一位舅母,她咬了咬嘴唇,低声道:“阿泽也不容易。” “谁又容易?” 太君目光越发阴沉,“老大媳妇,你要记得,当时你答应过我什么话。” “儿媳……明白。” “明白就好。” 姜二爷起身后,又对赶到的杨家寡妇深深一鞠躬,“请节哀。” 众人囧,杨家男人已经死了将近二十年,这时候说请节哀? 可众寡妇也不能说姜二爷说错了,节哀,节哀……她们是一群一直活着的死人,如果能放下的话,也许她们的日子会过得轻松一些。这些年,姜二爷是唯一一个进了杨家门的外男。 纵使赵铎泽来得次数都不多。 姜二爷容貌说不上俊美,只能说中正,身上的世子朝服倒是给他多了几分的贵气,他在杨家诸多寡妇眼中已经是美男子啦。 一向脸皮厚的姜二爷也有点不大好意思,好在没有做出失礼的事情,退后了好几步,远离对他好奇的杨门寡妇。 “你是谁?” “你又是谁?小豆丁。” 姜二爷回头,在自己身后站着一位消瘦瘦弱的少年,面色泛着病态的白,这就是杨家的宝贝——杨家宝? 他听姜璐瑶说起过,可实际见了杨家宝后,姜二爷也不有得震惊,顺便为杨帅不值,唯一的血脉竟然被寡妇门养成了病秧子,太君实在不是个聪明人,如果太君还不关照赵铎泽的话,将来杨家宝怎么办? 太君和杨门寡妇不可能守着杨家宝一辈子,就他这样的身体,生出个孩子也不会怎么健康。 “我不是小豆丁,我叫杨家宝。” “我是你表哥的岳父,你可以叫我姜二爷,也可以叫我姜叔叔,叫我姜老二也成啊。” 杨家宝显然对姜二爷很好奇,在杨家的仆从,纵使是男仆也多是上了年岁,如同忠伯那样严肃的老仆,姜二爷虽然不是美男子,但气色爽朗,笑容灿烂,让人心生暖意。 “我表哥的岳父?你是表嫂的父亲?” “是啊,我是瑶瑶的亲爹。” “我表哥说,表嫂是最好的,表嫂很漂亮,是你养的?” “其实外面比瑶瑶漂亮的女子还有很多,只是在我和你表哥眼里,瑶瑶是最好的,当父母的都会在疼自己的儿女。” 姜二爷眼珠一转,“小豆丁,想不想去外面见见世面?” “想啊。”杨家宝随后听到祖母的咳嗽,弱弱的说道:“不想……” “说谎是不好的习惯,想就说嘛,像你这么大的小子,哪个不是鲜衣怒马,满街跑?哪个不是在酒肆喝酒,斗蝈蝈?”姜二爷小心翼翼的揉了杨家宝的脑袋,真怕一时用力过猛,把他脑袋给掰掉了……呸,姜二爷暗自唾弃自己,“当然,做斗蝈蝈的纨绔是不对的,你别跟我学,我学业是耽搁了,再赶也赶不上,不过,有心振兴家业的少年都会去书院读书,还会和同窗一起出游踏青,或是去国子监听大儒们讲课,总之,像你这个岁数是一生中最好的时候。” “不玩,不疯,不闹,不喝酒,对不住青春好年华。” 杨家宝被姜二爷高大的身躯挡住了伯母婶婶们的影子,他向旁边移了一下脚步,避开祖母警告的目光,“外面真有你说得那么好?” “吃得,玩得,喝得,乐得,什么都有,你想不想出去?” “姜二爷。” 太君上前想要从姜二爷身前拽走杨家宝,“我的孙子身体不好,不用你教……” 在太君看来,姜二爷就是来诱惑自己孙子的恶魔,她就不该让姜二爷进门,儿媳们都对姜二爷投以好奇的目光……这点太君忍了,毕竟儿媳们将近二十年没见外人,她们之中最小的不过三十五,十五守寡……自然比不上太君心沉如水。 可太君绝对不能让姜二爷拐带坏了杨家唯一的继承人。 “你想不想去?” “想……”杨家宝无意识的说,“可是祖母不会同意……” “你是带把的,听女人的话哪里还算是男人?”姜二爷故意忽略自己在女儿面前俯首帖耳的事实,“我告诉你,外面很有趣,你想要什么就要大声的说,长在妇人之手,不配做杨家人,杨帅可是一位伟男子,能骑马,能打仗,能上女人……” “姜二爷!” 太君伸手去拽揽着杨家宝肩头的姜二爷,“你放开我孙子。” 姜二爷把杨家宝往身后一护,不敢同杨门太君动手,打赢个老太太,也挺丢人的,况且还有一堆杨门寡妇看着他,怎么也不好动手……怎么办?姜二爷突然高声大叫:“来人呐,快来人呐,寡妇拽男人啦。” “噗。” 杨门太君差一点喷出一口老血,杨家众多寡妇本来有心上前帮忙,但听清楚姜二爷的话后,谁敢上前?一个个都羞涩的站在原地。 哪怕是杨家仆从都被姜二爷这一嗓子吓到了。 姜二爷趁乱拽起杨家宝就向外跑,高喊道:“太君,赎罪,赎罪,我领着你孙子去找你外孙,有我女婿和我看着,一定让小豆丁,吃好,喝好,玩好……” 等到太君反应过来,姜二爷已经背着杨家宝跑得没了影子,“该死!姜承义,你该死!” 杨大郎的夫人虽然也很着急,可眼底却露出一丝欣慰,杨家宝也该见见世面,杨家需要一个身体好,精力充沛的继承人,杨家宝需要玩伴儿,没有比赵铎泽更适合的了。 赵铎泽心向着杨家,不可能亏待杨家宝。 秦王府门前,赵铎泽瞪大了眼睛看着被姜二爷背在后背上的表弟杨家宝,喃喃的问道:“我做梦了吗?表弟怎么可能被你背出来?” 姜二爷踢了赵铎泽腿窝一脚,“疼吗?” “疼。” “那你就没做梦,走,跟我玩去。” “……” 赵铎泽乖乖的跟上了岳父,听见姜二爷对身后的杨家宝道:“小豆丁,我先带你去斗蝈蝈吧,这个我最熟啦。” 第五十九章 赵铎泽想要反对,杨家千里良田只有一颗独苗,一旦被岳父大人拐带得不务正业,赵铎泽怎么对得起外祖父? “好呀,好呀。” 杨家宝显然更乐意亲近背着自己的姜二爷,笑容纯真且灿烂,“表哥,快点走啊,你不晓得,方才你岳父可厉害了。” “不许说。” 姜二爷制止住杨家宝说方才的事情,赵多泽却好奇岳父是怎么把表弟带出戒备森严的杨家的。 在茶楼中,杨家宝总算松口:“姜叔叔就说了一句话,寡妇抢男人啦……” “噗。” 赵铎泽喷了茶水,这是他好不容易趁着姜二爷去隔壁同人讨论虫经的时候,用了很多块点心换来的消息,除了喷了茶水外,赵多泽还不停的咳嗽,“咳咳,咳咳。” 这世上怎么有岳父这等奇葩? 敢当着外祖母的面这么说,该说他胆大呢?还是说他根本就没在意杨家? 姜二爷穿着世子的朝服,可是却把手臂毫无形象的搭在身边人的肩头,操着大嗓门讨论着怎么养虫的问题,周围的人也没把他当作侯世子,一群人谈论得极是热烈。 “姜叔叔此时比在杨家要轻松多了,一点都不像方才……” “方才怎么?” “他明明不喜欢的,却非要同祖母说话。” 杨家宝虽然不懂得东西很多,但正因为心思纯净,他能感受到旁人的变化,姜二爷本身就是一个藏不住心事的人,他在杨家和在朋友们面前是截然相反的。 赵铎泽抿了抿嘴唇,昨夜发生的事情,自己也是记得的,在岳父家喝多了,是被姜璐瑶把自己搀回秦王府……姜二爷说过,他不喜欢见寡妇 ,如果不是为了自己,姜二爷怎么会大早爬起来去杨家? “咦,他好像认识你,表哥。” 赵多泽顺着杨家宝的手臂看去,看清来人后,皱紧了眉头,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开口:“二弟怎么会来此处?” 赵铎溢脸上带着温润的笑容,如同暖阳一般无害,暖人心扉,杨家宝眨着眼睛,“他也是表哥么?” “你是?” “我叫杨家宝。” 赵铎溢愣了一会,把手中提着的小吃放到杨家宝面前,笑道:“看看,你可喜欢?” “他不能用得太多,肠胃不好。”赵铎泽抢走了杨家宝手中的点心,顺便把表弟拽到自己身边,本能的他感觉到危险……他不应该怀疑猜忌赵铎溢,可面对和完美俊秀的庶出弟弟,赵铎泽很难保持冷静,“你怎么会来?” 他是不是跟踪来的?赵铎溢是不是也在意杨家的人脉? “我出门来为母妃寻胭脂水粉,顺便买一些弟弟们喜欢的零嘴。” 赵铎溢眸子清澈,倒影出一片赤诚来,“方才路过店门时,偶然见到了大兄,又听见里面吵吵闹闹,便进来看看,没想到大兄带着杨家表弟在此饮茶。” 杨家宝先于赵铎泽开口,恍然大悟:“我知道你!听大伯母说过,你是大表哥的兄弟,祖母说你是一个挺有能耐的人,小小年纪便入了兵营,将来成就不可限量。” “外祖母这么说过?” 赵铎泽面容更显得冷峻,心底泛起一阵阵的不悦,杨家宝吐了吐舌头,“我是偷听的,大伯母和祖母在房子里说话的时候,我就站在外面……其实我也不是故意偷听的,只是顺便就听到了。” “杨门太君提过我?”赵铎溢一直把杨帅当作偶像,也听传授他兵法的隐士高人说过,杨帅当年的气魄,忠魂,因此赵铎溢格外在意杨帅,在意杨家。 如果不是过分在意,赵铎溢不会问得如此急迫,也不会不像往常一样不顾及赵铎泽的感受。 “……”杨家宝感觉到两位表哥之间气氛有点凝重,天性敏感的他反倒不知道该这么说,“那个……那个……” “有什么好为难的。” 姜二爷揪着干燥沙哑的嗓子走了进来,直径坐下,赵铎溢认识姜二爷,起身见礼,眼角余光扫到方才还阴沉着脸的赵铎泽主动的倒了一杯茶水,放到了姜二爷的手中,“岳父,你同那群人争论出了什么?” “你不感兴趣,跟你说,你也不懂。” 姜二爷也没客气,仿佛寻常的接过茶盏,灌了大半碗,舔了舔嘴唇,目光扫过赵铎溢,“秦王二少爷?” “晚辈见过永宁侯世子。” “免礼,免礼。” 姜二爷摸了摸脑袋,似不知道该不该搀扶赵铎溢,脸上带着几分的生疏,回头对默默饮茶的赵铎泽不客气的指责:“你也不给我说说?我哪里知道你弟弟怎么招待?你又不是不晓得,我最怕见到书生了,一看你弟弟……我就浑身不舒服。” “岳父……” 姜二爷直接把揪住赵铎泽的脖领子,提到了赵铎溢面前,“你们兄弟亲亲近去,都是能文能武的能人,我……我可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阿泽,好好照顾你弟弟,想吃什么就叫,今日我请客。” “你看你,来就来呗,还带东西作甚?” 姜二爷也没客气,直接把赵铎溢方才给杨家宝的各色零嘴,消灭了大半,据说好像是姜二爷请客来着…… “不错,不错,阿泽,你弟弟可比你懂事,这零嘴选的,都很有特色,二少爷是个细心人,嘿嘿。” 叫他阿泽,叫他二少爷,谁亲谁远,一目了然。 赵铎泽脸上的表情自然了许多,赵铎溢淡淡的一笑,“您喜欢就好。” “对了,小豆丁,你方才很为难么?”姜二爷又揉乱了杨家宝的头发,“说说看,你祖母怎么说二少爷的?” “嗯。” 杨家宝拍掉了姜二爷的手掌,“就是说他很厉害什么的……” “你大表哥不是更厉害?你大表哥是兄长,还是世子,知道么?秦王世子在京城都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 “是吗?大表哥?” “……” 赵铎泽无法面对小表弟天真无邪的眸子,他是在京城的一号人物,但这号人物并不是什么好事。别人不说,他也晓得,同赵铎溢比起来,他实在有几分不争气。 “哈,你看你大表哥害羞了,以后,你有什么不懂的事情,就来找你大表哥。”姜二爷继续吃着桌上的点心,零嘴,“对了,你祖母说了什么你不懂的话,也可以问你大表哥。” “哦。”杨家宝很乖巧的回答,眼看着姜二爷的好胃口,心里羡慕得紧。 方才他只吃了两块点心就觉得肠胃有点胀痛,可姜二爷呢?吃了那么多好吃的,一点事都没有……他这才明白姜二爷背自己出来时说得话,自己少了很多的享受。 “以后,我能常出门来找你玩么?” “可别找我!” 姜二爷可不想每次都用无赖的招数,虽然看杨家宝有点可怜,但这世上可怜的人多了去了,除了自家的崽子外,他可没能力帮助别人,坦白说,如果不是因为女婿的原因,他才懒得理会杨家。 见杨家宝有点失望,姜二爷解释:“你也看到了,除了吃吃喝喝外,我什么本事也没有,你同我一起玩会被你祖宗念叨的,毕竟你是杨帅唯一的孙子,如果把你养成我这样……有人是高兴了,可我怕啊。” “怕什么?” 不仅杨家宝好奇,赵多泽兄弟也很好奇。 “怕你祖父显灵,我怕做噩梦,更怕被我爹拿宝剑追杀……小豆丁啊,你看我做世子也不容易,怎么也不能让我爹把我废了吧。老爹可不是一般的老头子,我看他那身子骨,收拾我也就抬抬手而已。” “你不会功夫么?” “不会啊。” “你不会战法?” “那是什么东西?” “你不会读书?” “嗯,考了十次秀才,一次都没过……最后一次我记得我在考场睡着了……” 赵铎泽捂着额头,手掌挡住眼睛,羞于见人呐,虽然姜璐瑶早就跟他提过自家岳父的丰功伟绩,但赵铎泽一直以为这是姜璐瑶谦虚,因为怎么看姜二爷都不像是什么都不会人呐。 “你怎么做的永宁侯世子?”杨家宝好奇极了,永宁侯不怕把爵位丢了?怎么会请封姜叔叔为世子呢? “稀里糊涂的我就做了世子,谁知道是怎么回事?” 姜二爷没有提徐广利的事情,他入天牢,不是为了得到杨家的感激,而是想给自己儿女弄一份完美的姻缘。 赵铎溢目光灼灼,慢慢的品茶,声音里难掩一丝的羡慕,“祖父给大兄订得好亲事。” 像姜二爷这样的岳父,也不是谁都有福气能有的。 日头西陲,他们从酒楼里出来,姜二爷又喝得有点小头昏,“女婿,你送小豆丁回去,嗯,就跟杨家寡妇们说,以后我可不敢去了,今日失礼啦。” “二少爷,你也一起去,有你这个外人在,我女婿不会被太君惩罚,那个老寡妇……脑子不清楚,心肠也不清楚……呃……不行了,我先回去了。” 赵铎泽叮嘱姜二爷的随从好生的送他回去。 本来他不乐意同赵铎溢一起去杨家,不过听是姜二爷吩咐,赵铎泽不愿意当面反驳岳父,点头答应了,赵铎溢一听能去杨家,自然很高兴的陪着兄长一起去。 回到马车里,姜二爷按了按脑袋,“拿醒酒汤来……” “是,二爷。” 咕嘟咕嘟灌了一大碗醒酒汤,姜二爷靠着马车墙壁,宿醉的酒气还没完全消去,“不对劲,我总觉得不对劲啊。” “二爷,哪里不妥?” “就是不知道哪里不妥,心里才一直悬着。”姜二爷捶了捶额头,“谁好,谁坏我心里有杆秤……” 姜二爷有着天生的直觉,他在外面混了太久,直接更是敏锐,他能分辨出什么人能惹,什么人惹不起? 他从今日一早就感觉心底一阵阵的不舒服,偏偏还找不到是什么问题。 “莫非踹寡妇门遭报应了?不会吧,杨帅,我是无辜的。” 姜二爷懒得再想,倒在马车的椅子上呼呼大睡起来,脑中只残留着以后多去祭拜杨帅的念头……既然他想不明白,即便有什么危险,也留给瑶瑶解决好了,反正女儿女婿,儿媳够聪明,他便是想破头,也想不出的。 本来赵铎泽做好了被外祖母训教的准备,毕竟岳父把杨家宝背出了杨家,谁想到,太君并没过多的责怪他,同他和赵铎溢说了好一会话,并让赵铎泽常来陪伴杨家宝。 太君在言谈间,问了赵铎泽兄弟读书的状况,杨家宝虽然体力不好,玩了一天有点昏昏欲睡,但听祖母提起兵法战策,杨家宝知道得还挺多,而且同赵铎溢很能谈到一起去。 赵铎泽虽然最近也精研兵法,可他的性格决定他更像老秦王,又因为融合了永宁侯的战法经验,他的想法同杨帅的兵法传承有些隔阂,赵铎溢看出兄长面色难看,但他不想放弃同杨家宝或是太君探讨兵法的机会…… 太君缓缓的说道:“果然,他把一切都交给了你,你是他传人。” “外祖母说得是二弟的师傅?” “嗯。” 太君握紧了手杖,仿佛很失望一般,“他同家宝祖父是师兄弟,当年也是我请他出山……可惜,你太不争气,不懂得我的一片苦心。” 赵铎泽忙起身,惭愧的低头,“外祖母……我……” “算了,你性情学了老秦王,本性难改,你只记得,且急且躁,别像你祖父一样弑杀残忍。” “孙儿明白。” 赵铎泽脑袋低得更深,拢在袖口的手握紧了拳头,过了好一会,才平复下起伏的心情,他一人坐在一旁,听着表弟和赵铎溢谈论师门…… 秦王府,姜璐瑶早晨时同赵铎泽一起拜见了乳娘。 见到乳娘,姜璐瑶才明白,赵铎泽的话并没夸张。 乳娘双目已然失明,据说是为照顾赵铎泽瞎了双目,乳娘面上满是皱纹,头发也是花白,看着同杨门太君差不多年岁,太君是因为守寡熬干了心血,而乳娘则是因为当年吃了太多的苦。 赵铎泽经常不把下人当人看,但对乳娘,他一直很尊重,自从他做了秦王世子后,乳娘就被他荣养起来,身边跟着好几个人伺候着。 姜璐瑶对把赵铎泽养大的乳娘也很敬佩,奉上了自己做的点心,本来喜欢甜食的乳娘却始终淡淡的,对姜璐瑶不冷不热,姜璐瑶几次想要多同乳娘亲近,都吃了软钉子。 怎么凡是赵铎泽亲近的人都不喜欢她? 秦王妃和太妃如此,杨家人如此,乳娘也是如此。 姜璐瑶糊涂了,自己可是一向是人缘不错。 不过,乳娘表现得不明显,赵铎泽也习惯了乳娘对谁都不冷不热的方式,因此他并没觉得妻子和乳娘相处有什么问题,后来听说姜二爷在府门口等他,赵铎泽让姜璐瑶照顾乳娘,他先出门去了。 姜璐瑶和乳娘对坐在一处,一个默默的捻动着佛珠,一个默默的饮茶,两人谁也没说话。 乳娘听到姜璐瑶放下了茶杯,“你配不上世子爷。” “为何这么说?” “我知道你!”乳娘无神无亮的双眸仿佛两个黑洞,“你父亲是永宁侯世子,可确是四兄弟里顶顶没用的一个,而且以前我也没听过你的名头,世子爷娶了你,根本就不是好事,你不仅帮不上世子爷,还会拖世子爷报仇的后腿。” “报仇?你想阿泽和谁拼命?” 姜璐瑶熄灭了对乳娘敬佩的心思,赵铎泽小时候受过苦难,必然会留下一些心理阴影,本来就容易走入歧途,可陪伴在他身边的人,他唯一信任的乳娘又不停的给他灌输仇恨等负面情绪,赵铎泽直到现在还没变态,没彻底的被仇恨控制住自己,姜璐瑶看来已经很难得了。 也证明赵铎泽心底还是善良,向上的。 “你不明白主子死得有多冤……你不懂……” “我只懂得杨妃不会愿意看到世子爷父子反目,看到世子爷妄图挑战他不能挑战的人,身为母亲,最先保证得不是让孩子平安的活下去?不是我不明白杨妃,而是你不懂。” 赵铎泽眼下有何资格同大明皇帝勾心斗角? 他此时只怕是连秦王都比不过。 “难道王妃的仇就不报了?难道世子爷就眼看着秦王后娶进来的继室占据主子的一切?难道杨家的血海深仇就这么算了?” “这话您应该同杨门太君说。”姜璐瑶冷漠中带了几分嘲讽,“世子爷姓赵,以父血为主,你想他怎么报复其父?杨家一门子寡妇,太君还是皇上亲封的,她们都忍下来,绝口不提报仇的事儿,杨家唯一的根苗杨家宝都没有说报仇雪恨,你怎能要求世子爷只记住仇恨?如果杨妃当年不抱子自尽……自然轮不到如今秦王妃占据她的一切。” “当她决定自尽时,就应该明白,秦王殿下不可能不续弦。” 姜璐瑶把点心盘子装回篮子里,亲手做出点心只给亲近的人用,她并非是看不起乳娘奴仆的身份,而是看不上她对赵铎泽鼓吹复仇,向乳娘,忠伯这样的忠仆从,让人又是感慨。又觉得可恨。 说他们不忠诚吧,不妥,说他们对主子忠诚,他们又做些莫名其妙陷害主子的事。 姜璐瑶不由得为乳娘言行气结,“您歇着吧,为杨家报仇的事情,怎么都轮不到您来插嘴,你想吃什么就同丫鬟说,你照顾侍奉世子爷一场,我不会亏待你。至于我是不是能配上世子爷……将来你会明白的,还有,如果再让我听到你说我父亲这不好,那不好,我可不是世子爷。” 纵使姜璐瑶知道自己父亲有时候犯二,她可以说,却不绝不容旁人非议姜二爷。 姜璐瑶提起篮子离开,乳娘眼珠转动了好几圈,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滚落,“世子呢?世子在哪?就让她这么欺负我?把世子找来。” “把世子叫来。” “嬷嬷,世子出去门去了,您稍等。” 姜璐瑶从乳娘院里负气出走的消息很快传到秦王妃耳中,心不甘情不愿的把号牌交出的秦王妃此时心里才觉得舒服了一些,乳娘对赵铎泽意味着什么,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可以说乳娘是赵铎泽最信任的人。 “世子妃人不大,脾气倒是挺暴。”伺候亲秦王妃的妈妈低声道:“她是不是把乳娘当作寻常的奴才了?把自己摆得太高,世子爷能容她?” “她同世子是新婚,正好得蜜里调油,又连着几次为世子爷出尽风头,难免心气就高了。” “也不晓得世子爷回府后会不会因为这件事同世妃吵架。” “不管他们。”秦王妃心里想着他们之间存了误会最好,“你也不必在我耳边燥舌,我是盼着世子和世子妃和睦的,一旦他们闹得不可开交,王府里也不得太平,况且世子妃刚刚接过了庶务,此时还是莫让她分心得好。王府家大业大,生意也多,我真怕世子妃争强好胜让旁人笑话。” “奴婢会留意世子妃。” “从南边运来的那批货物何时到京城?” “您不是说让他们在路上多等等吗?” “不用再等了,赶紧送进京城来。” 秦王妃笑容绽放,颇有意味深之感,倒要看看姜璐瑶如何处置这批烫手的山药,刚刚当家,第一件事情就办砸了,谁还能看得起世子妃? 左右这批货物也不是她做主买下的,姜璐瑶要怪也得去寻太妃的错处,秦王妃没沾上一点……这也是她借着太妃的手给姜璐瑶设下的又一道难题。 如果姜璐瑶连这个都摆不平,也不是个聪明的,秦王妃自然可以让她再一次乖乖的交出打理庶务的权利,一旦世子爷再误会了她……秦王妃嘴角一勾,一次失败不代表她会输给姜璐瑶。 秦王妃看清楚姜璐瑶的底牌,而姜璐瑶根本就没看明白。 第六十章 夜深人静,星月齐晖。 一张松软的床榻上,姜璐瑶盖着被子酣睡,幔帐内的欢!爱的气息尚未散去,本来睡在她身边的赵铎泽不见去向。 不知过了多久,姜璐瑶嗓子有点干,下意识的踢了踢身边的位置,喃喃道:“给我弄点水……” 脚踢空了,人不在? 姜璐瑶缓缓的睁开眸子,清醒了一会,伸手摸了身边的位置,是凉的,看来赵铎泽已经离开很长时间了。 他去哪了?姜璐瑶回想赵铎泽回来的表现,虽然今日她同乳娘话没说到一起去,可以赵铎泽最近的表现来看不像是只会听乳娘一人片面之词。 她调教赵铎泽这么长时间,如果因为乳娘几句话,赵铎泽就对自己心存不满,或是找别人去了……姜璐瑶眸底泛起冷意,这桩婚姻也没存在的必要了。 将来他们一起面对的波折还有的很多,这点沟坎都过不去的话,姜璐瑶宁可同他和离。 姜璐瑶撩开幔帐,环视卧室,没人? 他到底去了何处? 披上外罩,姜璐瑶汲鞋,迈步向外走,守在卧室门口婢女躬身行礼,“世子妃。” “世子爷呢?” “奴婢方才瞧着世子爷去了小书房。” “他身边有没有人伺候?” “没有,世子爷不让奴婢跟着。” 安排职夜的婢女大多是秦王府分派过来的,虽然经过阮妈妈等人调教了一番,但她们显然还不够得到姜璐瑶的信任。 虽然男人是下半身的动物,赵铎泽又曾经荒淫过,他真要人侍寝,婢女的反抗是没有用的,可姜璐瑶还是不想让妖娆的婢女留在她屋中,听到赵铎泽肚独自一人在书房,她略松了一口气,片刻后,又簇紧了眉头,到底有什么事情困扰到了他? 莫非姜二爷叫他出门,惹出了什么麻烦? 记得赵铎泽回来的时候,从脸上没看出怎样的异色。 姜璐瑶阻止了婢女的跟随,自己挑起一只四角小灯笼,穿过小路,到了关雎阁东北角的小书房,此处向西是于一湾瀑布,站在房中,仰头可见飞流直下的瀑布,意境颇深。 吹灭了灯笼,姜璐瑶心底的疑惑更浓了一些,大半夜的,赵铎泽不睡觉跑到小书房到底做什么? 听见了瀑布的声音,仔细倾听,从屋子里隐隐约约传出一阵阵呜咽声,姜璐瑶推开门的动作僵硬了,如果不是她耳朵灵敏,根本分辨不出有人在呜咽? 听着声音,像是赵铎泽? 他为何哭? 姜璐瑶仔细辨别呜咽声,那声音一阵阵的刺痛了她的心,里面那人如同受了伤的野兽,无人诉说只能缩在角落里……他应该没有哭,可他发出的声音比真正哭出来还让姜璐瑶难受。 此时,她应该离开,给赵铎泽面子,但她又担心赵铎泽孤单的一个人。 赵铎泽的性情不够沉稳,行事偏激狠辣,如果是一个各项很出色的男人,姜璐瑶会悄悄离开,可屋子里的人不是,此时若是无人开导他,难保他不会想偏了,到底是谁让赵铎泽如此? 怎么感觉他像是被人遗弃了一般。 姜二爷不会遗弃他,谁让他有顾忌感? 姜璐瑶悄悄的离去,一会她提着篮子,推开了书房门,屋子里的声音戛然而止,屋子里很黑,但今晚很好的月色照亮了书房,姜璐瑶一眼就看到赵铎泽是角落里站起来的。 他背对着她,是不想让自己看清他脸上残留的泪痕吧。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姜璐瑶把篮子放到桌上,一样一样的取出美酒和下酒的小菜,哗啦,到了一杯酒,嫣然浅笑,“临窗平调那位才子,能否同小女子畅饮一杯?” 赵铎泽身体绷紧,见姜璐瑶进门那一刻,他有欣慰,有愉悦,又有几分的惭愧,气愤……并非是气姜璐瑶,而是他生自己的气。 他是男人,秦王世子,怎么能独自一人……哭? “阿泽。” 尾音高挑,充满了让男人沉醉的魅惑,赵铎泽心头一热,如果她不是担心自己,她不会出来寻他,可是自己今日的落魄被她看到了。 成亲有几日了,赵铎泽晓得自己根本抵挡不住姜璐瑶的魅力,她就如同一处深埋的宝藏,永远不知道她到底有多少的好东西。 砰, 他的腰间多了一双环住的手臂,后背紧绷的肌肉能感觉到姜璐瑶脸颊轻轻的蹭过,慢慢的把自己的大手盖在她的手上,“瑶瑶。” 姜璐瑶微微勾起了嘴角,有反应总比没反应好,控诉般撒娇:“你不来陪我,只能我陪你啦。” “瑶瑶……” “嗯?” “你会不会离开我?” “不会。” “为什么?”赵铎泽紧紧的握住了姜璐瑶纤细的手腕,再问一遍:“为什么?” “我不想死啊。”姜璐瑶的嘴唇轻轻的亲吻着赵铎泽后背鼓起的肌肉,虽然隔着薄薄的一层亵衣,但朦胧时隐时现的碰触,更加撩人,“没有你,我会死。” 当然这句话要多假有多假,但如果不这么说,赵铎泽又会回头呢? 看,他把自己搂在怀里,捧起自己的下颚,狠狠的亲吻着自己……姜璐瑶没有向往常那样诱惑赵铎泽,而是承受和奉献,全心全意的承受着赵铎泽给予她的一切奉献她身上的甜蜜。 有时候假话亦可以让人感动,可以打碎赵铎泽坚硬的外壳。 只要她渗入到赵铎泽的心上,就不信有女人能同她抢男人! “别……阿泽,夜色正好……” “嗯。” 赵铎泽不愿意勉强了她,下颚撑着她肩膀,深深的嗅了嗅她身上的香气,淡淡的却可顺着鼻子吸进心里,“如果你也离开我,看上旁人,我会先杀你……瑶瑶,我不是在说笑,我真会杀了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是那么的温柔,收紧的手臂几乎禁锢断了姜璐瑶的腰肢。 “我们刚刚成亲,你很想我离开你么?怎么总说这样丧气的话?” 姜璐瑶轻轻的抚摸着他后背的肌肉,“阿泽,你这么好,我怎么会看上别人?” “如果我……我一文不名呢?” “……” 姜璐瑶先是一愣,在赵铎泽认真深沉的目光下,嫣然一笑,“从一文不名到权倾天下么?我很喜欢,很励志啊。” “傻瑶瑶。” 赵铎泽额头碰了碰姜璐瑶的额头,“我的傻瑶瑶。” “本来就是嘛,其实只有自己拼搏出来的成果,享受起来才是最美妙的。虽然继承爵位成功会快一点,行得路会方便一点,但旁人会说因为你生得好哦?很多人嫉妒你的人,只看到你爹是谁,给你留下了怎么样的基业,却忽视了你的努力呢。” “我父王?他会留下基业给我么?” “怎么不会?” 姜璐瑶有种感觉,赵铎泽一定发生了什么,过几日她一定要回趟娘家,问问姜二爷,今日到底带着赵铎泽去了哪里? 如果立刻回娘家,赵铎泽会有所察觉。 正好,过几日是姜璐琪出阁之日,她回娘家送嫁理所应当,等她明白过来的时候,赵铎泽已经抱着她坐在椅子上了,深沉漆黑的眸子似能吸人精魂,“瑶瑶,今日我去见了太君。” 姜璐瑶靠在他怀里,心底涌起一份的感动,原来,他已经学会相信自己了,该恼恨得是自己,总是玩心眼儿。 可是在这里,不玩心眼哪成? 把丈夫改造成五好男人的路很漫长……毕竟古代三妻四妾是常态,可让姜璐瑶接受,融入这种制度,她根本无法忍受。 她也学不来慢慢影响改造赵铎泽放弃妻妾成群的生活,人生只有短短几十年,人过七十古来稀,大明朝纵使是勋贵人家,长寿得也不多,万一哪一日她去了,岂不是没享受到? 所以,她一点点的入侵赵铎泽的心,让他从最开始就只能抱她一个人。 “太君是不是又说我了?” “我和二弟送表弟回去。”赵铎泽想到姜二爷背表弟出门的方法,眼里闪过一分笑意,只是这分笑意很快消失了,“我今日才知道,二弟的师傅是外祖母请出山的,而且他同外祖父是师兄弟。” 姜璐瑶心底咯噔一声,这不对? 赵铎泽慢慢的合眼,一手揽着姜璐瑶,一手举起酒杯狠狠的灌了一口,“为什么外祖母不告诉我?如果她提点我一句,我也不会在见隐士高人那日说错了话,瑶瑶,我好后悔啊,当时我怎么就做了那样的错事?怎么就当着隐士高人睡着了?” “你睡着了?” “嗯。”赵铎泽很痛苦的嗯了一声,“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睡过去了,只觉得那日他讲话特别的烦人……我当时先是失态了,后来又……又睡着了,所以他不肯收下我,不肯把外祖父的传承教给我。” “杨家的一切不应该是我和表弟的么?为何他要收二弟为徒?世上的人资质好得多了去了,我就不信只有二弟的资质是最好的。” “你不知道,二弟和表弟探讨兵法战策,我根本插不上嘴……更无法让外祖母开怀大笑。” 赵铎泽痛苦的合眼,似想抛去脑子里的外祖母爽朗得意的笑声,低沉的说道:“外祖母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 “阿泽。” “嗯?” “一加一等于几?” “……” 赵铎泽愣了一会,姜璐瑶撒娇道:“你不会不知道吧?” “二。” “当世三大名将,你得其传承有二,祖父的书房不是对你开放的么?还有我祖父不是也把兵法交给你了?如果我祖父糊弄你,不肯教导你,我让我爹去找他算账,他呀,最怕我爹的虫子了。” “可是……” “没有可是,阿泽,错过了就错过了,再后悔也于事无补。”姜璐瑶轻声说道:“天下精华纵使是皇帝也不吭全占了啊,况且兵法的传承什么的,我觉得太虚了,说话总有人念叨,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因地制宜,才是决胜的关键?天下如果读孙子兵法的人都能成为名将,这天下不是乱套了?” 赵铎泽苦涩一笑,“瑶瑶,我是想让外祖母高兴……” 姜璐瑶的心被揪得很痛,因为他是杨妃的儿子,幼年吃了很多的苦,放不下杨家的血海深仇,无法像赵铎溢他们一样在秦王面前共叙父子情谊,他会觉得享受父爱便是对不住杨家…… “会的,你会让外祖母引你为傲。” “会吗?” “会,一定会的。” 姜璐瑶抬头把赵铎泽的自我怀疑统统的吞进自己的肚子里,“你就是不相信自己,也要相信我?我选中的男人,是当世英豪……” “瑶瑶,你太狂了。” “哪有,我不是督促你上进嘛。” 夜色朦胧,在小书房中的对话响了很久,最后化作了几许喃咛,低沉至再也听不见。 姜璐瑶偷偷的瞄着熟睡的赵铎泽,阿泽,我该怎么才能帮到你?帮你卸掉杨家的报复,帮你压住赵铎溢? 若说此时姜璐瑶最恨的人是谁?非杨门太君莫属,纵使杨妃不是太君的亲生女儿,但也是名义上的女儿,她就这么恨杨妃么?非要当面打赵铎泽的脸面,击垮赵铎泽的自信? 纵使赵铎溢天分再好,他师傅既然同杨家有这样的渊源,做什么非收下赵铎溢? 他们还想让阿泽怎么难受? 从赵铎泽的话语中,姜璐瑶有种感觉,赵铎溢若是争气的话,将来的成就很可能如同杨帅……手指轻轻的拂过赵铎泽的面容,用指尖一点一滴的把赵铎泽的容镌刻在心中,他越来越让自己心疼了。 以前或许姜璐瑶对这桩婚姻会有一分的不甘心,今日后她会完全站在阿泽一边,纵使同天下所有人为敌,纵使天下所有人都说赵铎泽才学平庸,她也会陪着他,陪着这个让她心疼的男人。 如果赵铎泽打算抢走赵铎溢的风光,她会帮忙,会给赵铎泽递上刀子…… 阿泽,你知道么?其实我不是有良好道德的好女人! 姜璐瑶吻住了赵铎泽的嘴唇,只要你想,我就帮你,哪怕斩尽秦王府的后代子孙,哪怕毁了杨门太君一辈子的坚持。 她从来就不是个善良的女人,只要自己这边人过得好,她不在意身后骂名滚滚。 翌日,赵铎泽被乳娘叫走了,姜璐瑶对略带几分担忧的阮妈妈道:“没事,世子爷晓得谁才是和他过一辈子的人。” 赵铎泽听了乳娘的哭诉后,无奈的说道:“既然你和她说不到一起去,以后我不会让你们再见面了。” “世子爷……她会毁了你。” 赵铎泽握住了乳娘的手,面色凝重,“我晓得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岳父一家给了我很多,如果没有岳父,我没有今日的,乳娘,岳父一家没有糊涂人,尤其是瑶瑶,她聪明得很。” “可是她会让你忘记王妃,忘记她是怎么去的,她会眼看着继妃占据主子的一切……世子爷,主子当时是拼了性命才生下的你……你怎能忘记了主子?” “我没有忘记。” 赵铎泽说道:“我也无法忘记,乳娘,她是我妻子,会同我站在一起,我尊重怀念母妃,她也会如此,她对母妃不单单是怀念,为我做了很多,乳娘不明白她,所以对她有点误会。” “不是误会……” “乳娘为我操劳了一辈子,也该享享清福了,你会看到,秦王府到底由谁继承!” “世子爷。” “乳娘,相信我好吗?” “……” 乳娘默默的点头,在赵铎泽出门前,低声道:“世子爷别忘了受过的苦,除了我和杨家之外,谁都靠不住,他们都想利用您的身份,哪怕是疼惜你的太后娘娘,也只是把你当作了老王爷的替身,当年杨家冤案,朝野上下无一人为杨家求情,逼得你母亲只能……只能自尽,世子爷,这些您都忘了么?主子死得……死得太惨了。” “没忘。” 赵铎泽快步离开乳娘的院落,眸光阴沉,身上镌刻着难以驱散的阴冷吝气,午夜梦回,他无数次在乳娘的哭泣呜咽中,重复着母妃绝望自尽的情景,他该恨,也该怨,只是…… “阿泽,快来,快来。” 姜璐瑶提着裙子向他跑来,脸庞红润,气喘微微,“走,我爹送了礼物给我,说是他赢回来的哦。” 热情洋溢,又很眷恋他的爱妻让心情平复下去,姜璐瑶似一缕阳光总是在他深陷地狱的时候出现。 赵铎泽跟上了她的脚步,问道:“岳父赢得?” “嗯,说是应了赵王,嘿嘿,把赵王好不容易得来的东西赢走了。” “看着岳父和赵王叔关系很好,怎么还赢东西……” “我没跟你说过,他们的交情是打出来的?”姜璐瑶拽着赵铎泽进门,一只很讲究的篮子里,趴着两只雪团一样的狮子狗,“看看?听说在大明朝,只有这么一对呢。” 小狗眼睛黑黑的,爪子小小的,小小的身子似能放在手掌中一般。 赵铎泽眼里也闪过兴趣,岳父怕是不知道,他也是爱狗的人……“这对狮子狗的确很难得,你看它们身上就没一根杂毛。” “你见了我爹可别这么说,要不他非美得飘起来不可。” 姜璐瑶抱住其中一只,示意赵铎泽抱起另外一只,鼻尖蹭了蹭小狗的额头,“阿泽说我们叫它们什么名字好?” “……” 赵铎泽手指揉着小狗的身子,心底渐渐回暖,姜璐瑶看到他嘴角的笑容,这不棋走对了,多看一些萌萌的小动物,可以让人的阴郁减少。 “名字?要不叫雪团,毛团?” “雪团,毛团?是不是太俗气了?这样的名字,哪里配得上大明朝第一名犬的身份?况且我和阿泽也不是一般的俗人啊,你再想。” “要不叫弄雪,凌雪?” “这比较像是人名,好吗?” 赵铎泽说了十几个名字,姜璐瑶都不满意,放弃道:“要不你说起吧。” “嗯,就叫毛毛,团团好了。” “……” 赵铎泽把手中的小狗放到姜璐瑶的肩膀上,无奈的说道:“你起的名不俗?” “很俗么?”姜璐瑶给了他一个你很不懂得欣赏的目光,把两只小狗放到一起,扔了一个毛线团:“那是你不懂得欣赏。” “他们是狮子狗,不是波斯猫。” 赵铎泽把被狮子狗嫌弃的毛线团移开,姜璐瑶道:“其实你不觉把它们训练成可以为玩线团的狮子狗很有趣么?” 毛毛和团团怎么摊上了这么个主人? 秦王妃见赵铎泽和姜璐瑶一如既往如胶似漆,听说乳娘哭杨妃哭了一夜后,对身边的人感叹:“是个聪明的女人。” 拿捏男人的手段,只怕是不弱于她自己呢。 永宁侯府,悬灯结彩,贵客盈门,虽然赶不上永宁侯世子娶儿媳和嫁女儿,但因为今日新郎是皇上面前的红人萧睿华,永宁侯对这桩婚事也不敢太大意。 外面也有些传闻,萧睿华和姜璐琪在酒肆定情,男人去酒肆是风流潇洒,女子去酒肆可就不怎么好听了,有很多没有嫁成萧睿华的名门贵女都不怎么待见姜璐琪。 不过,一直养在宫中,长公主的女儿——永福郡主亲临永宁侯府送姜璐琪出阁,倒也让人颇为意外。 第六十一章 皇后唯有太子一个儿子,一直想养一个女儿,当年随着长公主进宫的永福郡主机灵可爱,又是长公主老蚌怀珠生下的女儿,皇后也许是为了结好甚为得皇上欢心的长公主,便把永福郡主养在中宫。 永福郡主起居用度一切皆同公主。 皇帝对永福郡主也是喜欢的,因此永福郡主在宫中很是得宠,非寻常公主可比。 姜璐瑶也不知道姜璐琪是怎么同永福郡主结交上的,因为永福郡主的到访,给这桩婚事增添了许多的贵气。 来道贺的人大多围着新娘子坐落,按照爵位高低来说,姜璐瑶会以秦王世子妃的身份坐在上手处,然永福郡主却被安排在那里,姜璐瑶淡淡的一笑,坐在了姜璐琪身边,和颜悦色不见任何不悦的恭维了姜璐琪几句,便不再言语了。 反倒是永福郡主同姜璐琪窃窃私语,显得同姜璐琪十分的热络熟悉,不仅把姜璐瑶比了下去,就连其余姜家姐妹加在一起都比不过永福郡主一个人。 哪怕是特意从江南赶回来的大堂姐也有点插不上话。 姜璐琪穿着一身华丽的新娘喜服,桃粉色的脸颊羞得粉红,不知永福郡主在她耳边说了什么话,姜璐琪嗔怪般锤了永福郡主两下,并向姜璐瑶身上看去,轻声说道:“二姐姐……” “有事?”姜璐瑶放下了茶盏,笑盈盈的说道:“我看四妹妹和永福郡主相谈甚欢,寻我有事?” 按照辈分来说,永福郡主要比秦王世子高出一辈,不过,因为是长公主的老来女,因此今年她也不过十八岁,虽然永福郡主得宠,可直到现在还没选好夫君,倒也很让人意外。 看重永福郡主的人,永福郡主嫌弃他们不是才华不好,就是出身寒门,永福郡主看好的人,又因为或多或少的原因没有办法娶她。 她的婚事就在高不成低不就中耽搁了下来。 “方才**说……说秦王世子是个风流懂情的,见二姐姐满面春色,想来……” “我是看你和琪妹妹岁数差不多,又都是一家的姐妹,你就不同琪妹妹说几句么?”永福郡主眉梢高挑,“给琪妹妹讲讲经验也好啊,秦王世子早先身边可有不少的女子环绕。既然你有办法管住秦王世子,想来不会介意教琪妹妹两招。”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适用于秦王世子不一定能得萧大人的欢喜。” 姜璐瑶平静的笑道:“只要用心,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您说对吗?郡主表姨。” 这句话让在坐得贵女差一点喷水,按照夫家的辈分来说,永福郡主的确是秦王世子夫妻的表姨,但因为永福郡主年轻,倒是同诸皇子公主平辈伦交情,很少有人把一个花样年华的少女叫‘表姨’的。 “您还没嫁人,不晓得其中的奥秘,作为晚辈我真真是不好说您,看你们这么熟悉,四妹妹成亲后,一定会告诉您其中的诀窍,表姨别着急呐。” “二姐姐。” 姜璐琪不乐意了,压住永福郡主的手臂,不悦的说道:“你怎能同郡主如此说话?” “我不够恭敬表姨么?” “……” 在坐的人没有个不尴尬的,也没有一个敢掳秦王世子妃虎须,旁人对姜璐瑶颇为惊讶,以前不显山不露水的姜二爷之女没想到却是个极为厉害的,一点也不在意惹怒长公主。 姜璐瑶见姜璐琪和永福郡主再说不出别的话,笑着道:“我寻祖母还有点事,一会再过来,表姨您安坐,我可不敢让您相送。” 一扭头,姜璐瑶撩开门帘出了闺房,就算姜璐瑶尊重长公主,也绝不能容忍永福郡主在那里暗指赵铎泽在皇宫中荒唐过,每次想到这一点,姜璐瑶都觉得胸闷,她是可以不在意赵铎泽以前有多么荒淫,但没人能不吃醋。 而且永福郡主说这番话什么意思? 是说秦王世子**后宫?还是不思进取? 不管从哪方面看,姜璐瑶都不能容忍永福郡主的挑衅,绝不能姑息旁人对赵铎泽的非议,背后怎么调教赵铎泽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当面无论谁说赵铎泽一句不好,姜璐瑶都不会忍让。 她就是这么护短。 “呀,是秦王世子……” 屋子里靠窗户而坐的闺秀用扇子挡住了吃惊的小嘴,俏丽的面容带了几分的羞涩,隐约又有一丝的羡慕,见到赵铎泽围着姜璐瑶时,旁人眼底大多泛起甜蜜的笑意,好像秦王世子妃生气了,而秦王世子围着爱妻道歉讨好,只希望爱妻能他再一次展露笑容。 永福郡主对此相当的意外,迁就姜璐瑶那个男人是赵铎泽? 怎么可能? 他就是在最中意的女子面前也没露出这样的神色啊,姜璐瑶才嫁给他几日? 当见到赵铎泽赎罪般背起姜璐瑶满院子疯跑时,屋子里抽气声响成了一片,有人低声喃咛:“原来秦王世子是个良人呢。”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哪个闺秀不希望自己将来的夫婿眼里心里只有自己一个? 坦白说秦王世子以前的名声并不怎么好,暴躁易怒,好色风流,才学平庸等等传言很多,虽然秦王夫妻尽量帮世子擦屁股,但还是隐约有些风声的。 姜璐琪也看到了秦王世子和姜璐瑶的甜蜜,她恐怕是在场的人中最为震撼的一个了,哪怕是在她同赵铎泽关系最亲昵的时候,赵铎泽都没背过她…… “你怎么了?今日是你的大喜日,可不能哭。” 永福郡主为姜璐琪拭去了眼泪,“你那个二姐姐不是个好对付的,你要小心呢,听说她的娘家嫂子就是你将来的小姑子?” “嗯。” “那你更要小心了,小姑子可不能得罪。” “我知道的。” 姜璐琪对将来还是很有信心的,见永福郡主此时柔和亲近的目光,姜璐琪心底不由得泛起一丝丝的暖意。 上辈子永福郡主也是个可怜人,因为长公主卷入了夺嫡中,太子登基后,一直对她很不好,她嫁得两任丈夫都因为谋逆罪被处斩了。 她本来是应该跟着皇后娘娘,站在太子这边的,可是长公主最后关头却帮了别的皇子,对太子反戈一击,永福郡主是生生被生母连累的,虽然她保住了性命,但她生的儿女全部无声无息的死去。 在姜璐琪上辈子最凄惨的时候,永福郡主曾经帮过她,同是天下沦落人,永福郡主也开解过她,在那段姜璐琪苦难的日子里,多亏了永福郡主为她打听消息……她们比亲姐妹还要近亲。 她记得永福郡主的好,重生后,她也想让永福郡主过得幸福。 前些天在一次宴会上,姜璐琪凭着上辈子的经验成功接近了永福郡主,只是短短几个照面,她们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密友。 永福郡主除了比姜璐琪记忆中年轻,漂亮外,性格爱好变化不多,也因为永福郡主日子过得舒心,此时在永福郡主的脸上看不见上辈子的凄苦,落魄。 她也希望永福郡主能避免上辈子的悲剧,相熟之后,她告诉了永福郡主即将订下的夫君喜好男风,而且不是一般的喜欢,而是除了男人外,女子根本进不得他的身。 开始永福郡主是不相信的,听姜璐琪说得很确定,她便求了长公主帮忙查证,果然,虽然那人风度翩翩,但却是个龌龊的男人。 得了确实的消息后,永福郡主对姜璐琪更好了。 两人亲密无间,彼此信任,无话不说,便是长公主也对姜璐琪表示了善意。 因此永福郡主才会在姜璐琪成亲时,赶到侯府帮姜璐琪支撑场面,也知晓姜璐琪不怎么喜欢秦王世子妃,永福郡主才主动出头刁难姜璐瑶。 “新郎官来了,新郎官到了。” “呀。” 陪伴姜璐琪的闺秀们忙成了一团,堵上房门,高喊:“新郎官是状元,不念最好的催妆诗,不许进门!” 姜璐琪盖上了头盖,脸颊粉红,双手不安的握在一起,这一次她不再是可悲可笑的秦王世子妃,不是丧尽天良的的畜生赵铎泽的妻子……她不用再忍受赵铎泽的多情荒淫,不用再承受赵铎泽的无耻和狠毒,更不用陪伴赵铎泽走上穷途末路。 这一生,她会是萧睿华的妻子,那段锦绣光明的阳光大路,她比姜璐瑶走得更稳。 永福郡主站在人群后,本来她无心看外面的情形,可是当她见到身穿喜服的萧睿华时,愣住了,怎么是他?他是新郎? “郡主,郡主说新郎官能不能过关啊?” “啊。” 陷入思绪中的永福郡主无意识的说道:“好,开门……” “来嘞。” 闺秀们退开并打开了房门,在众多学子的簇拥下,俊美无匹的萧睿华含笑走了进来,清俊的眉目不见任何的勉强,泛着即将成亲的喜悦,唇边勾出的笑容让人有如沐晨风之感,黑如点墨的双眸如同温玉一般,不仅是永福郡主,在场的闺秀一个个都羞红了脸庞,怔怔的看着萧睿华出神。 萧睿华对陪同自己来娶亲的同伴拱手道谢,卓尔不群的风姿越发显得他俊美如玉郎君。 眼前的人不仅俊美无匹,还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皇上经常召见萧睿华,同时因为他勤学踏实的名声,很得同辈人的推崇,又因为举试题集发行天下,萧睿华在仕林年轻一代的声望无人能比,甚至能影响下代学子。 纵使是老一辈对萧睿华也多是看重的,断言他二十年候必然会如阁,当然是前提他不犯错误。 这等优秀的男儿,哪个女子又不心动? 萧睿华同样彬彬有礼的对陪伴姜璐琪的闺秀行礼,笑容虽是收敛了一些,可也更显得他人品端正。 喜娘搀扶姜璐琪出门,萧睿华漂亮的眸子悄悄的环顾一圈,姜家的姐妹都在,唯独她不在……萧睿华笑容不改,也好,见面了反倒会尴尬,跟在身边的姜璐琪才是他一辈子的妻子。 只在一瞬间,萧睿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纵使他脸上因为娶亲笑得开心,心底也是冷静的。 旁人窃窃私语,“姜四小姐真是幸运,竟然能嫁给萧大人。” “萧大人堪称是最俊美的新郎官。” “如果她不是主动去……哪有今日?也是永宁侯面子够大,又因为永宁侯世子的儿媳妇是萧大人唯一的妹妹,这才让萧大人答应下这门婚事,要不然……你们可别忘了,奔着为妾。” “她是淫奔的?” “这可说不准,左右是她主动去寻的萧大人,萧大人可是正人君子,怎么也不会过于为难姜家,这不是把她明媒正娶了?” 永福郡主一边听着闺秀们的议论,一边想着心事,姜璐琪帮过自己,又是自己的密友,她……纵使认出了当年的少年,也不应该再纠缠着这桩往事,只当她没有寻到他罢了。 永福郡主只准许自己今晚放纵,以后不会再这样了,一双妙目深深的镌刻上萧睿华的影子,他比以前更俊美,也更有气势了,碰了面,他都没认出她,是因为彼此的身份,还是……当年的记忆只有她记得? 婚礼很累人,宾客很多,同窗同年也很多,萧睿华忙于敬酒应付宾客,他根本无暇去看怀春的闺秀,自打他高中状元做了皇帝的宠臣后,闺秀们爱慕的目光,他看得太多了。 在他贫寒时,名门闺秀视他为无物,如今他风光了,自然也不会看得上名门闺秀。 他自从同姜璐琪定下婚约后,早就绝了琴瑟和鸣的心思,只求姜璐琪不给他惹事就好。 答应过永宁侯的话,他会记得,再多,他给不出,姜璐琪也不值得他的付出。 原本姜璐瑶是在送嫁的队伍中的,可她调笑般说了一句,“萧睿华是最俊美的新郎。”,因为这句话,秦王世子从送嫁的队伍中拽走了姜璐瑶,并且在永宁侯门口,当着所有宾客的面,抱着姜璐瑶上了骏马,两人同乘一骑,扬长而去。 萧睿华似没注意一般,一样唇边含笑,送新娘出门的宾客们交头接耳,秦王世子夫妇抢走了这对新人的风头,有人同情萧睿华和姜璐琪,秦王世子一向霸道,就算是抢走了风头,萧睿华也不敢出声,又因为同永宁侯世子有姻亲关系,萧睿华和姜璐琪只能自认倒霉。 姜璐琪隔着喜帕瞧见了一切,她的婚礼不如上一世盛大奢华,这一点她早有准备,她不是永宁侯世子的女儿,也没有嫁入第一名门秦王府,但是她的婚礼怎么会被姜璐瑶抢走了风头? 姜璐瑶同秦王世子什么时候不可以**?非赶在她成亲时? 这不是明晃晃得打她的脸面? 站在门口送侄女出嫁的姜二爷爽朗,愉悦的大笑:“见到世子女婿和瑶瑶如此和睦,我真真是欣慰,侄女婿,你也要像我世子女婿学学啊。” “二伯父,小婿记下了。” 萧睿华淡淡的回应,从脸上丝毫看不出他的不悦之色。姜二爷这番话驱散了众人的议论,萧睿华撇见姜二爷同一群人没上没下的打闹,不知为何心底涌气了一丝丝的羡慕和后悔,如果当初…… 他父母早逝,只同妹妹相依为命,萧睿华再聪明也缺一位好父亲维护。 秦王世子比他有福气。 姜四爷官职比姜二爷高,才名比姜二爷响亮,可姜四爷比不过把女婿当作儿子看的姜二爷。 从妹妹萧灼华脸上幸福的笑容就可以看出来,她在永宁侯府过得很好,妹婿虽然读书不大好,但胜在听话,又很心疼妹妹,小两口好得如同蜜里调油似的,而且姜二爷夫妻也把妹妹看作亲闺女,百般的宠着。 萧灼华回门的时候,曾经偷偷的同他说起过姜家的趣事,萧睿华本来冷心冷肺,听了姜二爷做得事后,心底也不由得温暖上一些。 姜纹瑾是秀才了,萧睿华想着是不是帮妹婿混个举人功名?然后再让妹妹监督他会试,到时候……官场上有他和秦王世子关照,姜纹瑾不需要做多大的官,只要顺心没人敢欺负他就行。 秦王世子? 萧睿华上了披挂着红绸的骏马,紧了紧缰绳,旁人没发觉秦王世子变了么? 喜轿平缓的跟在后面,姜璐琪随着轿子的上前颠簸,她的心也不停的起伏,恍然如梦……她竟然做了萧睿华的妻子,离着萧府越近,姜璐琪越是紧张,萧睿华是个怎样的人? 她只知道他将来会位居人臣,只看到了他对姜璐瑶的体贴,他会喜欢自己吗? 他们拜过天地之后,入了洞房,萧睿华掀开了姜璐琪的盖头,不可否认,姜璐琪今日眉宇间的阴郁沉重少了许多,容貌也比往常明艳娇媚,姜家小姐们都有一副不错的容貌。 姜璐琪也是一位清秀的佳人,不比姜璐瑶差多少。 察觉到萧睿华专注的目光,姜璐琪心中一喜,悄悄的抬头给了萧睿华一个含羞带怯的微笑,软软的换了一声:“相公。” 她如今的仪态是秦王世子最喜欢的,当时情浓时,秦王世子说她含羞时候最美,最能迷住男人! 萧睿华也是男人。 “嗯。”萧睿华微不可闻的皱了皱眉,洞房里还有观礼的旁人,萧睿华不好明说,也许以后姜璐琪会明白,他需要得是一位妻子,同他一样向上,坚韧,充满自信的妻子。 他眼下不需要一位动不动就羞红了脸庞,怯懦,若一朵含羞白花的女子为伴。 虽然对姜璐琪没抱太大的希望,可萧睿华也指望着她能扎好自家的篱笆桩子,官场争斗凶险万分,萧睿华可不愿意后院起火,被谁算计了他。 上次在茶楼的事情,已经很让萧睿华警惕了。 喝了交杯酒后,萧睿华低声让姜璐琪歇息,他走出洞房去外面应付宾客。 姜璐琪打量洞房摆设,心底略有几分的失望,不如秦王府奢靡,不能看眼下,要看将来……将来萧睿华比如猪狗一样卑贱的赵铎泽强多了。 萧睿华如今是清流,自然不会行太过明显的贪污之事儿,此时正是他刷声望的好机会,因此他买下的府并不大,只是一处寻常三进的院落,可就是这样,他也花了一大笔钱。 给唯一的妹妹准备了一份丰厚的嫁妆后,萧睿华剩余的银子也只够买宅邸,准备婚礼用的,至于挂在他名下的田产入息得等到秋天才能收到。 他已经尽力给姜璐琪一份盛大的婚礼了,只可惜姜璐琪上辈子的婚礼太奢华,对萧睿华的准备没有露出一丝的愉悦欣喜,眉宇间蹙着一分的失落,虽然她尽力隐瞒,可萧睿华是谁? 那是连皇上,官场老油条的心思都能猜个**不离十的人。 姜璐琪的些许异样,根本瞒不过装着酒醉躺在床榻上的萧睿华…… 他不舒服的动了动喜服的领口,本想着姜璐琪就在旁边,自然会上来侍奉他,趁机他会同姜璐琪好的谈谈,许是他们也会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 可是姜璐琪根本没有伺候萧睿华更衣的觉悟,吩咐守在一旁的陪嫁婢女照顾萧睿华,她自己先褪下喜服,并去后面洗漱,萧睿华隐约听见,姜璐琪小声说:“连香胰都没准备么?算了,你去我嫁妆里寻吧。” 萧睿华一转身面对婢女冷声道:“走开。” 陪嫁丫鬟自然不敢多言,退到了一旁……重新梳洗后的姜璐琪浑身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她想要靠近萧睿华,却有不敢过于主动,听人说男人不喜欢太过主动的女子,比如赵铎泽就不喜欢。 萧睿华似醉酒一般熟睡,看都没看她一眼,一对喜烛直到天亮才渐渐熄灭,姜璐琪看着斑驳的烛台,苦涩的一笑,这就是她期盼了两辈子的婚礼洞房吗? 第六十二章 清晨,萧睿华起身后,也没过多得理会姜璐琪,两人沉默般用了早膳,因为萧家没有长辈在,姜璐琪也不用向长辈请安,这让她松了一口气。 前生,她被秦王妃弄得昏头转向,对同婆家长辈们相处已经存了恐惧的心思。 以前她羡慕姜璐瑶进门就当家,旁人大多称赞姜璐瑶持家有道……姜璐琪并不服气,一个小小的萧家操持起来又有什么困难的? 萧家人丁稀少,亲眷也少,远远没秦王府复杂,姜璐瑶贤惠的名声显赫只是因为萧睿华官职足够高。 姜璐琪不信自己有了两世的经历会比姜璐瑶做得差。 经过昨夜一夜的反思,姜璐琪既然打算做贤妻,自然对萧睿华百般体贴,大度。 即便心里对昨夜几乎独守空房不满,但她嘴上也抱怨委屈,细心的为萧睿华布膳,体贴的让丫鬟端上了补药。 “相公昨夜喝了太多的酒,妾身帮你准备了醒脑的补药,若是不舒服,妾身帮相公掐掐头?” “不必。” 萧睿华淡淡的摇头,“我一会还要去衙门,府里的事情就交给夫人了。” “那相公多加小心。” “好。” 姜璐琪送萧睿华出门,他们两人明明是新婚,又都是青春年少,但彼此之间如同老夫老妻一般的平淡如水,毫无激情可言。 萧睿华板着脸若有所思的上了官轿,去翰林院当值。 姜璐琪因为两世为人,心态上早已经不像是少女,虽然觉得新婚有点平淡,丈夫萧睿华有点不近人情的冰冷,疏远,但她也没觉得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太过刺激的日子,她已经过够了,平淡如水更好一些。 情爱不能当饭吃,姜璐琪只想做一个人人称颂的贤妻良母,辅佐萧睿华位极人臣,等到姜璐瑶倒霉落魄时,她也会去‘看望’姜璐瑶的。 虽然萧睿华如今没有徐广利的帮助,但同前世相比,此时萧睿华的仕途更为耀眼出色一点,姜璐琪相信凭着萧睿华的能力会步步高升,再过一阵……萧睿华就会再做一件震惊天下的大事。 姜璐琪提醒自己,也该开始准备了。 陪嫁的奶娘觉得有些不妥,对姜璐琪轻声说道:“小姐和姑爷新婚,您得多关心姑爷啊,这时候就是该撒娇痴缠的,您板着脸,姑爷又是诗礼传家的才子,许是不好同您亲近。” “你不明白,痴缠的女子最是惹男人厌烦。” 姜璐琪根本听不进奶娘的话,如果不是看在奶娘前生无错的份上,她早就把奶娘遣走了,不过就算她留下了奶娘,也把奶娘的女儿早早的配了人……姜璐琪可没忘记前生被丫鬟爬床的屈辱。 她给奶娘的闺女找了个金玉其外,败絮其内的寻常管事,并且在他们成亲后打发到江南去操持店铺。 奶娘不知姜璐琪的心思,虽然不放心女儿远去江南,但看女婿性情方正,对女儿也很体贴,又是管事家境殷实,奶娘也不乐意自己的闺女做了陪嫁丫鬟,对姜璐琪此举很感激,对姜璐琪越发的尽心尽力。 “您怎能这么想?爷们哪有不爱娇俏的?会说,会做,姑爷才能对您更上心,小姐,不是老奴多嘴,您正是好时候,昨夜姑爷又……您真真是应该甩脸子,让姑爷主动来哄您。姑爷是江南来的才子,哪会不懂得闺房乐趣?只要不过分轻浮,姑爷自然不会看轻了小姐。” 奶娘苦口婆心的劝说姜璐琪,本就对奶娘心存怀疑的姜璐琪又怎么听得进去? 姜璐琪不耐烦的说道:“平淡是福,娇俏痴缠对相公无用,况且我是状元娘子,自然得庄重一些,只要我一心为相公着想,相公心里也会敬我,有我。” “小姐……” “不要再说了,有闲谈的功夫我还不如把萧家尽快管起来。” 姜璐琪虽然有些嫌弃萧府不大,摆设不怎么上讲究,可如今的庶务,也能让她在萧睿华面前显露本事了。 奶娘无奈的叹息一声,见小姐斗志昂扬的投入账本等庶务中,默默的退到了门外,这个样子的新娘子,奶娘听都没听过。 本想用二小姐同秦王世子的和睦劝劝姜璐琪,奶娘看得出,不提二小姐还好些,一提二小姐,姜璐琪准保着急。 二小姐和秦王世子回门时,奶娘也偷偷的见了,二小姐眼角眉梢透着春意,整个人如同被滋润过的玫瑰一般芬芳俏丽,她一颦一笑,一嗔一喜都牵动着秦王世子,他们才像是新婚夫妻。 侯府里伺候二爷的仆从传了许多的事儿,都是秦王世子怎么怎么疼世子妃,姜二爷更是把女婿怎么怎么好时刻挂在嘴边,仿佛不引起旁人的羡慕嫉妒不甘心一般。 纵使奶娘看不到世子夫妻如何相处,她也看到了二少爷姜纹瑾和新婚的娘子怎么夫唱妇随,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二少爷还帮二奶奶打扇,提水,甚至被二奶奶捏着耳朵,二少爷却笑得傻傻的…… 奶娘不指望姜璐琪能有那样的新婚,但也不至于像今日这样,冷冷清清,平平淡淡,姜璐琪再不抓住姑爷,将来姑爷万一纳妾,怎么办? 娇媚的女子才可人疼。 奶娘忧心忡忡,该做的事情还要做,她敲打了一番姜璐琪的陪嫁丫鬟,即便姜璐琪将来要给姑爷安排通房侍寝,也不能在新婚时…… 萧睿华走进翰林院,同他相熟的同僚大多出言恭喜他新婚,萧睿华沉稳的应对,温润的笑容一直挂在唇边。 “萧贤弟,我见你实在不像是新婚呐,莫非弟妹对你太过清冷腼腆?” 午膳时,同萧睿华关系最亲近,同为同乡,早萧睿华两届进入翰林院的侍讲柳大人关心的询问自己的小老乡,“昨夜不畅快?” 萧睿华淡淡一笑,“有劳柳大哥惦记,昨日还好。” 新婚到底该是怎样的,萧睿华也不清楚,只是他没觉得姜璐琪委屈,更没觉得姜璐琪让他**高涨,也许侯门小姐都是这样淡然吧。 萧睿华今早其实一直在暗自期盼姜璐琪能说说委屈,能同他嗔怪一番。 不知旁人,萧睿华却知道妹子有什么不满会直接咬姜纹瑾一口,把姜纹瑾咬得手臂上都是齿痕,但妹婿姜纹瑾却欢心得跟个傻子似的。 对大舅子萧睿华道,咬我,证明她需要我! 需要他? 从姜璐琪稳重疏远的样子看得出,她不需要他! 甚至没有他,姜璐琪也会过得很好,很平稳,既然这种淡淡的日子是姜璐琪想要的,萧睿华也不打算破坏彼此间的默契。 “侯府小姐有侯府小姐的好处,贵重,稳重,但在房事上……”柳侍讲摇摇头,“不过也不尽然,贤弟成亲当日,秦王世子被世子妃可是折腾的够……” “折腾?” “不是折腾,是甜蜜的‘折磨’” 柳侍讲看出萧睿华不明白,含着一抹只有男人才懂得坏笑,“昨夜秦王世子一定是天地一家春呐,看世子妃妩媚的模样,真真是让人心痒痒,她对秦王世子时,许是会更……哎,莫怪秦王世子最近不怎么出府,娇妻如珍如宝,哪里还看得上庸脂俗粉?” 萧睿华举着瓷碗思考了良久,姜璐瑶对秦王世子时俏丽妩媚的模样确实很勾人,哪怕是吃醋嗔怪的样子,也让秦王世子爱煞了吧。 “萧大人,皇上召见您。” 翰林院离着皇宫不远,内侍传皇上口谕极是方便,萧睿华放下了饭碗,起身对柳侍讲道:“小弟先走一步,今晚小弟做东赔罪。” “好,今晚酒肆里,我再同萧贤弟细说。” 两人互相行礼后,柳侍讲带着羡慕看着萧睿华被宣召入宫,虽然萧睿华是后辈,但在翰林院中,就属萧睿华面君的次数最多,柳侍郎同萧睿华结好也是盼着将来能得到萧睿华的‘提携’。 这不是假话,谁都看得出萧睿华前程远大。 秦王府,关雎阁春意盎然,守门的婢女一个个满脸羞涩,微垂脸颊,屋子里传来的对话,让人心痒痒。 “在往上一点。” “这里?” “还要往上。” 姜璐瑶趴在床榻上,指挥赵铎泽帮自己揉腰,昨夜一番折腾,腰酸死了,不让他揉,让谁揉? 赵铎泽很喜欢做这活儿,大手在爱妻不可盈握的腰肢上游走,时不时轻轻的吻着姜璐瑶的脖颈,呼吸略有沉重,“瑶瑶。” “去……”姜璐瑶瞟了他一眼,嗔道:“好好揉腰,不许搞怪。” 她越是‘凶狠’的命令赵铎泽,赵铎泽的手掌越是偏离主题的下滑,缓缓的撩拨着姜璐瑶,讨好的,磨着她,“天色正好,瑶瑶,咱们……” “没有咱们,昨日我可听说了你的许多事情,没见我生气呢?” “瑶瑶。” 姜璐瑶翻身压在赵多泽身上,翘臀赌气般的坐在他肚子上,上下颠了两下,撅嘴道:“生气了,生气了。” 赵铎泽好发脾气的扶着她的细腰,眸色越来越深沉,无论要了多少次,赵铎泽就像是要不够姜璐瑶一样,“你把嘴嘟得这么高,是不是想让我吻上去?” “才不是……” 后面的话已经被赵铎泽吞进了肚子里,姜璐瑶也由最开始的抗拒,慢慢便都柔顺,双手缓缓的环住赵铎泽的脖子,舌尖勾勒出他的唇线,赵铎泽感觉全身的热气直涌上了下面…… 正打算褪掉爱妻的底裤,听见房门外丫鬟回禀:“主子,太妃殿下让您过去一趟。” 姜璐瑶立刻推开了赵铎泽,戳了欲求不满的他的额头,小声抱怨:“光顾着跟你胡闹了,账本还没看,一会太妃问我,我回答不出,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 赵铎泽揉了揉额头,含笑道:“求收拾。” “呸。” 姜璐瑶呸了一口,“学得倒是挺快。” 在情浓时,姜璐瑶也说过求怎么样,怎样,没想到赵铎泽竟然记住了,还下现学现卖得用话挑逗自己。 姜璐瑶对着镜子看了一会,无奈的叫人打水进来,得重新梳洗一番才能见人,用冰冷的水敷了敷有些红肿的嘴唇,听到床榻上赵铎泽的坏笑,姜璐瑶气极了,随手把冰凉的帕子甩到赵铎泽的脸上,“让你笑!” 她这副样子是谁害的? 去见旁人还好,偏偏此时是去见一个守寡多年的老女人,姜璐瑶这副娇艳欲滴的样子不是刺激太妃么? 她可不认为太妃会为孙子孙媳情浓而高兴。 赵铎泽并没急着拿掉脸上冰冷的帕子,嘴角翘得高高的:“瑶瑶,我可跟你同甘共苦啦。” 姜璐瑶懒得再搭理越发’活泼’的赵铎泽,收拾停当了撇下赵铎泽去见太妃。 在姜璐瑶走后,赵铎泽起身拿起摆在桌上的账本,翻看了起来,同时在账本上删删减减的记录着,他先梳理过一遍,姜璐瑶再看会省力许多。 “世子爷,伺候乳娘的婢女来回话了。” “什么事?” 赵铎泽皱了皱眉头,道:“让她进来。” 门帘挑开,一位面容清丽,举止大方的十六七岁婢女走了进来,赵铎泽看清她的容貌候,不由得愣了一下,“你……” “世子爷,乳娘妈妈让奴婢给您送东西过来……”婢女唇边噙着淡淡的笑意,“是乳娘妈妈亲手给您做得点心,您最爱用的。” “停,你出去回话。” 赵铎泽嗅到了让他难以忘怀的味道儿,点心的味道勾起了他许多的回忆,而且这名婢女的相貌太……太像一个人,一个赵铎泽无法忘记的人,不过长得再像又怎样,他会要个替代品? 况且,他的心已经被姜璐瑶用情丝缠得紧紧的,纵使她能复生,赵铎泽也不会再同她有牵扯。那时他太年轻,遇见姜璐瑶后,他才明白什么是情有独钟,什么是幸福安心。 “世子爷。” “出去。” 赵铎泽冷声道:“出去回话。” 婢女把篮子放下后,转身退了出去,赵铎泽按了按太阳穴,乳娘就这么看不上瑶瑶么?非要用这招? 瑶瑶当着他的面从没说过乳娘的一句不好,哪怕他看出瑶瑶很看不上乳娘,但为了他,瑶瑶还会把乳娘照顾得很好,只因为乳娘养了他……姜璐瑶甚至同他说过,乳娘需要经常出门转悠转悠,常年住在屋中,不止对身体不好,还有可能越想越偏。 姜璐瑶为乳娘找了很多的理由,说服自己和赵铎泽,乳娘是忠心的,只是因为对主子的忠心做了坏事。 赵铎泽却无法这么安慰自己,敏锐的感觉出乳娘很忌惮姜璐瑶,为什么?只因为姜璐瑶的话不得乳娘心思? 瑶瑶是为了他考虑的。 一直有人在自己耳边不停的提起,当年的事情,赵铎泽好不容易过两天轻省的日子,他此时根本不想见乳娘,今日乳娘又弄了这么一出后,赵铎泽对乳娘的用心更为的不满。 “你回去同乳娘说,我过两日去看望她。” “乳娘妈妈想让世子爷尽快去……过几日是您生母的祭日。” “不仅我记得,世子妃也记得。”赵铎泽语气缓和了不少,也许乳娘老糊涂了,她毕竟是母妃留给自己唯一亲近的人,又照顾了他这么多年,“乳娘身体如何?” “回世子爷的话,乳娘妈妈身体到还好,不过总是念叨着您,有时整夜流泪,除了您之外,谁也劝不了她。奴婢看着……看着亦觉得悲伤。”婢女在门外隔着帘子看坐在床榻上的秦王世子,声音尽量放得很柔,“她也是疼惜世子爷的,只是有些话不好当面同您开口,那一篮子点心,乳娘妈妈没让旁人动手,从和面到最后都是她一人弄的。” 赵铎泽打开了篮子,整整齐齐摆的点心刺痛了他的眼儿,如果乳娘不是让个婢女来……他也许会更感动一些。可是一个似曾相识的美婢,让赵铎泽倒尽了胃口, 他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心为自己好的娇妻,感到了妻族的支持,不再是一个人,一旦在此时他做了宠幸婢女的事情,瑶瑶一定不会原谅他。 岳父也不会再护着他了。 对于美色,赵铎泽看得很淡,瑶瑶满足了他各种幻想,他根本不用在别的女子身上找乐子。 “母亲祭日的事情,我会让世子妃安排,到时候我也会让乳娘拜祭母妃。” 赵铎泽捻起一块点心,以前他会很感动,很喜欢乳娘亲手做的点心,但现在再看,手艺不如瑶瑶,点心形状也不怎么好看……“你先回去,乳娘不用再派人过来了,我同瑶瑶一切都好,让她放心就是。” 婢女听出赵铎泽的坚决,屈膝遗憾的离去。 赵铎泽把点心放到口中,以往让自己感动又感伤的点心淡而无味,有点苦,有点涩,把篮子推远,他专心的帮姜璐瑶看起账本,“把篮子拿走,别让瑶瑶知道了。” “是,世子爷。” 不管乳娘的用心如何,赵铎泽都不愿意姜璐瑶怨恨乳娘。 太妃把姜璐瑶叫来也是为了杨妃祭日的事,招呼姜璐瑶坐在自己身边,太妃声音平和,透着一丝的惋惜,“阿泽的生母是一位极为难得的女子,品貌出众,才学上也是出类拔萃的,她同秦王感情深厚……只可惜,她去得太早,以前祭日的事情都是儿媳操持的,此番你进了门,又管了庶务,我也不好再让儿媳费心。” “太妃殿下尽管放心,孙媳一准尽力操持。” 姜璐瑶表态会把一切准备妥当,她相信杨妃是一位优秀的女子,毕竟杨家在那样的状况下,她还能护住杨家的寡妇和唯一的根苗,对此姜璐瑶是钦佩她的,但她对自己的儿子赵铎泽可就……也许杨妃是真心想带着赵铎泽一起离开人世,不愿意留下儿子独自一人在阳间受苦。 只是最后还是心软了,松开了儿子的口鼻,赵铎泽因此活了下来,可惜活得挺让人心酸的。 “我刚进门,不晓得王府有什么特别的规矩?母亲喜欢什么?”姜璐瑶感叹般问道:“世子爷当时还小,不记事儿,母亲的陪嫁也大多随着母亲去了,侥幸活下来的多是被遣散,不知所踪。世子的乳娘倒是知晓一些母亲的喜好,只可惜……祖母,孙媳说一句话可好?” 太妃也听到了些许风声,据说姜璐瑶和乳娘互相看不顺眼,“阿泽的乳娘也不容易,她的性命是先儿媳救下的,对先儿媳忠心耿耿,因此脑子有点不清楚,你别同她一般见识。” “她说些旁得话,我又岂会计较?” 姜璐瑶欲言又止,看了看四周后,轻声说道:“纵使她说我的不是,看在她伺候世子爷的情份上,我也不会计较,只是您不晓得,她经常同世子爷说杨家冤案啊,说王爷如何如何亏待了母妃……换个人这么说,世子爷能把挑拨他同王爷父子关系的人宰了,可说这番话的偏偏是乳娘,世子爷又是个心事重的,您想他心里能好受么?” “她还说了什么?”太妃虽然知晓乳娘心中对秦王府有怨气,但没想到她时时刻刻在赵多泽耳边念叨这些话,“你都讲给我听。” “剩下的话就是事关母妃了……” 姜璐瑶故作好奇的问道:“祖母,您就当疼疼我和世子,把当年母亲的事情说一说吧,世子爷同父王也不能总是不冷不冷热的僵着,孙媳看着世子想亲近王爷又不敢亲近的样子,心疼极了。孙媳想母妃在天有灵,也不会想看到世子和王爷弄成这样……” 当年的杨妃抱子自尽的事情才是关键,姜璐瑶借着乳娘的事情询问当年经历过杨家冤案的人,多听几个人说,也许会发现不同的蛛丝马迹,姜璐瑶可不想赵铎泽背负着沉重的包袱。 第六十三章 经历过杨家冤案的人说法各不相同,太妃所言也不能全然相信,但总得让太妃和秦王知晓,赵铎泽不同秦王亲近的原因。 太妃一听姜璐瑶的话,脸上带了两分的怒气,乳娘真真是好大的胆子,身为仆从竟然敢插手主子之间的事儿,这些话极有可能搅和得秦王府父子反目,家宅不宁。 “这话你是从乳娘口中听到的?” “嗯。” 太妃强压住怒气,此时若是明摆着寻乳娘的错处,只会让赵铎泽挺身护着她,反倒不好。太妃虽然有些小心思,但也希望秦王府能传承下去,王府上下和风劲吹。 如今看来赵铎泽的世子地位牢不可破,只要赵铎泽不惹滔天大祸,他就是秦王一脉的继承人。 其实谁继承秦王一脉对太妃来说并是最重要的,左右都是她的孙子。 不过,既然姜璐瑶问了,太妃如果不说的话反倒让旁人以为自己偏心,不疼赵铎泽,偏心不是不行,可好面子的太妃不乐意当面表现出来。 “说起当年的事儿,哎……”太妃神色有几分恍然,“想来你也听外面的人说起过杨家冤案的事儿,杨帅遇难前后,阿泽的生母没少同王爷拌嘴,争吵,这些我不愿意同阿泽讲,是怕阿泽以为我们不肯帮杨家。” 姜璐瑶点头道:“许是母亲当年心里着急,所以同王爷总是说不到一起去。” 因为说起当年的事儿,太妃身边的丫鬟妈妈都避让开了,姜璐瑶主动给太妃递上茶盏,“想来母亲去时也是后悔的,没能和王爷好好说话。” 太妃叹息:“我也不瞒你,杨妃一进门就当家,而且颇为得老王爷看重,就是王爷寻个婢女,只要被老王爷晓得了,定然会把王爷一顿好打。杨妃明艳绝色,通身的气派寻常女子少有,王爷心里也是爱的,只是他当时还是世子,身边总是得有人……他们新婚时候闹了好几场,后来杨妃慢慢的拴住了王爷,王府这才好了一些。” 姜璐瑶很理解杨妃,哪个女人愿意跟一群女人分享一个男人? 况且,听太妃话语里的意思,杨妃可不同姜璐瑶,不是姜家高攀了秦王府。 杨妃是老秦王主动为儿子求娶的,并且把杨妃当作了宝贝疙瘩,杨妃也不同姜璐瑶在闺阁时默默无闻,当初她应该是京城鼎鼎有名的贵女,因此她的自信,骄傲是旁人很难比的。 “后来老王爷病逝,王爷和她都守了孝。”太妃用帕子抹了抹眼角,表示她对老秦王的故去很伤心,“随后几年,也不知怎么,她一直没有身孕,我和王爷怕她子嗣缘分单薄,都有点担心……我没少给她熬补药,那一阵子王府求子的事情京城都知晓的。” “世子爷一直没有庶出的兄长,足以看出王爷对母亲是爱重的。” “这倒是。”太妃点了点头,老秦王当时已经故去,杨妃在王府少了一座靠山,“那段日子,什么方法都试过了,我儿还一直陪着她,说他们不好就是没长眼睛。” “母亲当时也没提出给王爷纳妾?” “她一直没松口。”太妃再一次叹息,“这上面她倒是很倔,许是心里还放不下吧,后来她总算是有孕了,把王爷和我欢喜得不行,她晓得身上重,也有了底气,这才给王爷张罗了几个通房,让她们轮流侍寝。” 轮流侍寝?姜璐瑶皱了皱眉头,也对,这么做可以最起码的保证不让王爷被一个人迷住,但是这么做也有可能会生出很多不同母亲的庶出。 “她们都用药了?”姜璐瑶哑然失笑,如果用药的话,也不会有赵铎溢了,“母亲怀世子爷的时候一定很辛苦,我记得当时杨家已经……已经被人泼脏水了吧。” “没错,她在怀孕两个月后,杨家冤案就有了征兆,那时谁也没想到奸臣如此胆大包天敢陷害杨帅,我和王爷只当是寻常的嫉贤妒能,对杨妃多有宽慰。她面上自然看不出惊慌失措,毕竟她是杨帅一手教导出来的,又因为得老王爷看重,同宫里的太后娘娘也很亲近,我想我们当时的宽慰,她根本就没听进去,许是早就做好了最坏的准备,要不最后,她也进不去皇宫。” 太妃提起这事来还觉得后背发凉,小声的说道:“这事不要往外面传,你是阿泽的妻子,我才跟你交一句实底,当年太后为了杨帅的事情扇了陛下好几个耳光……本来太后在香山别院养病,不是杨妃的,太后不会冒着雨夜拼命赶回京城……如果不是太后护住了有孕的杨家媳妇,只怕杨家最后的一丝血脉也……当时,杨妃怀着阿泽,她一番折腾差一点小产。” “这可是我和王爷好不容易求到的嫡子。”太妃说到此处语气里带了几分的埋怨,“最后关头,她选择了娘家,动用了老王爷最后留给秦王一脉的暗卫,此后皇上就再不许我儿保留‘侍卫’了。” 姜璐瑶心里咯噔一声,看来太妃和王爷对杨妃最后关头选择了杨家而不顾秦王一脉颇有怨言。 暗卫既然暴漏了,皇上又怎么可能再让秦王拥有和太后私下通风报信的机会? 在皇上准备对杨家动手前,一定会切断太后的耳目,可杨妃愣是在最紧要的关头把消息送到了太后耳中,有太后在,皇上自然不敢对杨帅斩草除根,可由此秦王一脉也失去了最后的屏障。 一旦皇上对秦王一脉动手,太后不知道消息,到时候谁来救下秦王? 虽然只是听太妃口述,但姜璐瑶能体会到当时的惊心动魄,在千钧一发的博弈。 最后皇上虽然弄死了杨帅,但在太后的压迫下彻查是否有人冤枉了杨家,因此,杨家才能翻案,如果没有太后,一切不好说。 “我和王爷都没怪过她,杨家是她娘家,她做这些,也是应该的。” “母亲差一点小产,为了保胎您也没少费心思吧。” “她可从来没听过我的话,脾气倔强着呢,这边保胎,那边让人差一点……也把通房弄的小产,这可把我气得够呛,她又正艰难,我不好说她,怕她思虑过重真出了什么事儿,庶子总比不上嫡子贵重,便私下里同她说了几句。” “可谁知,她前面答应得我好好的,随后就把有孕的小妾送走了。” “您就没让人跟着?” “她想做的事情,你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她答应我不会再为难她们,我也就随她去了,对外面还得说是王爷的心疼她,左右都是王府的庄子,有奴仆伺候着,远离王府也好,省心。” “她们?当时有孕得有好几个?” “嗯,两个罢。其中一个孩子生下来就去了……” 太妃揉了揉额头,回想起当年的事儿心里也不是滋味,“其实阿泽真是错怪了王爷,她生母那么一番折腾,换了谁都只怕是心里存了疙瘩的,但在杨帅洗清冤屈那段日子,在她最艰难的时候,王爷一直没有放弃她,照样把王府交给她,任由她把侍妾打发到庄子上去……我也没再说过她一句。” “可她倒好……”太妃语气中的不满多了起来,“这边我刚准备着给阿泽准备百天,那边她就抱子自尽,让我和王爷丢尽了脸,好像是我容不下她们母子,是我为了摆脱杨家逼死了儿媳妇。后来杨家平反,得到了皇上的赏赐,可王爷呢?成了无情无义的人,她自己成了为了王爷和杨家牺牲一切的巾帼英烈。” 难怪秦王对赵铎泽总有着难言的隔阂。 姜璐瑶一向能言善辩,此时不知该说什么,说杨妃无情,她又做了那样的大事,说杨妃有情,可她最后对秦王真是……怕秦王不埋怨她? “祖母,这些话您应该早对世子说说。” “阿泽会相信么?” “您是他嫡亲祖母,总比乳娘的话管用。” “哎。” 太妃叹息了一声,带着些许的苦涩道:“也不怪阿泽,当时我和王爷的确忽略了他,只是当时杨家平反也是惊涛骇浪一般,时局一会一变,王爷和我的精力都用在了朝廷上,谁也没想都王府的奴才敢亏待阿泽,等一切都平静后,阿泽已经懂事了,再想亲近……也难。王爷总不能不续娶王妃,她进门后,很快有了身孕,为王爷开枝散叶,性情也比杨妃婉约,柔和,时常宽慰在失意的王爷,对我也很恭顺,她实在是很难让人挑出错来。” “母妃的确是一位慈爱的人。”姜璐瑶称赞了秦王妃几句,今晚的信息量有点大,需要回去整理一番才能得出有用的消息,不知为何,姜璐瑶总觉得其中哪处的关节不对劲,“世子爷也是一时想偏了,才会不明白母妃的苦心。” “你多劝劝阿泽罢。” “嗯。” 姜璐瑶答应下来,太妃今日说了很多的话,略显得倦怠,姜璐瑶得了想要的消息,很快辞别了太妃。 她走后,太妃慢慢的合眼,对杨妃,太妃有敬佩,亦有几分说不明道不白的不满,她做了世人称颂的人,却让秦王做了逼妻自尽的小人,虽然秦王尽力的挽回名声,但在有心人眼中,这个污点,秦王得背负一辈子。 看看杨妃给赵铎泽留下的乳娘,简直脑袋坏掉了。 太妃琢磨了一会,同样想不明白杨妃,不过杨妃的祭日,秦王府是必须要有所表示的,而且越郑重越好。 回到自己的院落里,阮妈妈在姜璐瑶进门时,悄声说了方才的事情,阮妈妈最后道:“奴婢看世子爷对她很寻常。” 姜璐瑶略显得心不在焉,既然赵铎泽没有额外的举动,她也不会提起这件事,在对付情敌上,姜璐瑶还是很有自信的。 “瑶瑶,很累?” 赵铎泽一看姜璐瑶进门,起身迎了上去,他也晓得方才的事情瞒不过姜璐瑶,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她的脸色,“怎么了?是祖母说你了?” 姜璐瑶摇了摇头,赵铎泽顿时有种火冒三丈的感觉,转身就往外走,“我去寻祖母……” “回来。” 姜璐瑶拽住了赵铎泽,把他按到了床榻上,坐在他怀里,吹气如兰,“阿泽,你的脾气也该改一改了,还没等我说完,你就认为太妃欺负了我,纵使太妃教训我,你这么跑过去,有理也变成没理了。” “我不是怕你委屈了么?”赵铎泽轻啄爱妻的脸颊,果然,瑶瑶是心疼他的,方才他也用了个小心眼,不知道该怎么同姜璐瑶说以前的事儿,直接冲出去,瑶瑶一定会拦住自己,而他也显得很看重瑶瑶,也许,瑶瑶就不会再吃醋了。 “你维护我,我很高兴,只是,以后少些冲动,阿泽,我们在秦王府生活,这里总有一些我们不知道,也理解不了的事情,因此我们得小心谨慎一些。”姜璐瑶吻了吻赵铎泽的嘴角,“等以后,你有实力了,我们就可以肆意妄为。” 赵铎泽想说,瑶瑶现在就已经够肆意妄为的了。 “祖母寻你何事?” “母亲祭日的准备……”姜璐瑶沉吟一会,低声道:“我想你听听太妃怎么说,我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你帮帮我。” “怎么了?”赵铎泽紧了紧手臂,把姜璐瑶抱得更紧,“什么事,还能难倒你?” 话是这么说,赵铎泽还是很欣慰姜璐瑶依靠自己的,以前爱妻太强,他都没有表现机会,听姜璐瑶轻声的复述太妃的话,赵铎泽的脸色一红一会白,略显得扭曲,气息略有不稳,“瑶瑶认为祖母说得对?” 哪怕外祖家对他有些冷淡,但他一直把生母看得比秦王重得多,把生母的死归到了秦王头上,认为秦王无情无义,想要摆脱杨家,才逼得生母抱着他自尽,如果太妃今日说的话是真实可信的,那他恨了父王这么多年,又算是什么? “瑶瑶……我……” 如果一切是真实的,那么他……他……赵铎泽痛苦的合上了眼儿,“我不信,不信。” “阿泽,冷静,冷静。” 姜璐瑶安抚着在暴怒边缘的赵铎泽,他铁青的脸色,姜璐瑶很担心,“母亲也是逼不得已,阿泽,她总是你的生母。” 赵铎泽差一点把姜璐瑶甩出去,不停的提醒自己怀里的人是她的娇妻,娇妻,他钟情之人,勉强压住暴虐的倾向,“是啊,她是疼我的。” “太妃的话也不能全然相信,没准她也是为自己辩白,不过阿泽,当年的事情虽然很少有人提起,可不见得找不到知情人。” 姜璐瑶在安慰赵铎泽时,总算是抓住了一点灵感,“要不,阿泽找当年的人询问一番,太后若是赶回京城的话,一定会有人记得。” “嗯,这事交给我。” 赵铎泽勉强挤出了个不让姜璐瑶担心的笑容,认真的说道:“瑶瑶,这事交给我,明白么?” “好,我等你的消息。” 赵铎泽把姜璐瑶放到床榻上,亲了亲她的嘴唇,“我先出去安排一下,你等我的好消息。” “嗯。” 在赵多泽出门口,姜璐瑶翻身而起,眉头皱得更紧了,赵铎泽不对劲,他仿佛比自己多知道了点什么?而且最关键的是,赵铎泽不准备告诉她! 若是让人跟着赵铎泽很可能会激起叛逆偏激的性情,没准会闹出误会,可一切交给赵铎泽处理,姜璐瑶有点不放心,她总有一种感觉,越是接近答案,越是有可能出现惊天的变化。 怎么办? 姜璐瑶此时有点后悔,不该同赵铎泽说这些,但如果不说,让赵铎泽继续偏激下去,将来的结果也难预料,万一当年的事情真有隐情的话,迟早有爆发的一日。 他们若是毫无准备,会被这股惊涛骇浪拍散的。 “小姐……”阮妈妈不明白,眼看着姜璐瑶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时不时的喃喃自语,阮妈妈轻声建议:“要不您回去问问老夫人?” 姜璐瑶摇头,并非是她不信老夫人,而是老夫人不适合掺和进此事中,如今唯一能影响到赵铎泽和被他信任的人——只剩下老爹一人了,在某些方面上,赵铎泽对岳父是最信任的。 她有点丧气,但靠姜二爷也不丢人,而且她也有事需要准备,以前她想借助鬼魂之事吓唬一下太妃和秦王妃,经过今日后,她改变了主意,最该吓唬的人是乳娘。 能找出酷似的人,乳娘看起来也不像不理会诸事。 到底是谁在背后支持奶娘? 乳娘是不是已经被秦王妃收买了? 姜璐瑶对乳娘心存怀疑,况且乳娘既然敢弄个婢女在赵铎泽眼前晃悠,她也不能不做出回击,不管乳娘是好是坏,都不能让她再影响赵铎泽,再不停的蹦跶。 借着姜璐琪三日回门的缘由,姜璐瑶回了一趟永宁侯府,这次赵铎泽又事,没有陪她一起回去。 在永宁候府,两人碰面了。 姜璐琪平静端庄,处事落落大方,颇有几分状元娘子的风范,也不再意藏拙,掩藏起才情,姜璐琪如同破茧的彩蝶一般,颇为让人惊讶。 最近几日有心事的姜璐瑶显得有点精力不济,姜璐琪看后,微微勾起了嘴角,果然,这才正常,秦王府处处玄机,步步惊险,秦王世子又风流无情……姜璐瑶有得吃苦了。 “二姐姐怎么了?身上不舒服?”姜璐琪在心底盘算了一下,离着赵铎泽走上末路还有一段日子,“以前我常听二姐姐说,日子是过出来的,怎么?世子爷对二姐姐不好?以二姐姐的聪慧,还弄不明白世子爷么?” 姜璐瑶淡淡的回道:“我同阿泽的事情轮不到四妹妹多嘴罢。” “我是关心二姐姐。”姜璐琪万没想到姜璐瑶会如此不近人情,连表面的功夫都不肯做,直接端出世子妃的架子,姜璐琪虽然不满姜璐瑶的强势跋扈,但却相信姜璐瑶世子妃做不了多久。 “四妹妹还是管好自家的事情比较妥当。”姜璐瑶不轻不重的刺了姜璐琪一句,“听闻四妹妹打算邀永福郡主去你府上做客?” “永福郡主同我关系亲近,她对我也很好,二姐姐是羡慕我能结交下永福郡主?” “我劝你一句,最好少招惹永福郡主。” 在姜璐琪成亲那日,永福郡主的某些不同,姜璐瑶看在心里,虽然旁人也对萧睿华表现出某些迷恋之色,但永福郡主的表情绝不仅仅是迷恋……有挣扎,有喜悦,亦有一丝丝难言的苦涩。 姜璐瑶对这种事总是特别的敏感,虽然萧睿华只是她的妹夫,但女人最了解女人,永福郡主同萧睿华绝对是认识的,也许萧睿华已经忘记了,显然永福郡主并没忘。 姜璐琪道:“只能二姐姐往来都是权贵,我同永福郡主相交就不行?二姐姐不会认为我只能卑微的仰望着你……” 到底将来更卑微?姜璐琪恨不得立刻吐出最关键的秘密,让姜璐瑶明白,什么叫富贵过眼云烟。 姜璐瑶摇头道:“既然永福郡主几次婉拒了你的邀请,你何必非要巴结她?你若是喜欢富贵,京城贵胄多得是,也不是非邀请永福郡主不可,况且……四妹妹,你晓得四妹夫如今的状况么?” “二姐姐不知皇上经常召见他?”姜璐琪为此事异常得意,朝野上下谁有萧睿华得宠?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四妹夫根基尚浅,无家族父兄护佑,此时还是以谨慎,稳妥为上,最后劝你一句,你想同他交心,起码得知晓他在想什么,相比而言,他比四妹妹更明白如今的处境,在朝廷上,他需如履薄冰,在后宅……你就别给他在添麻烦了。” “你什么意思?”姜璐琪脸一阵红一阵白,贤妻的要求,她哪一点没做到? “你焉知茶楼的事情不会再出现,四妹妹,你别忘了你是怎么嫁给萧状元的。” 姜璐瑶说完此话,起身离去,在外面会友的姜二爷总算是回府了,她有正事要办,自然不会再同姜璐琪废话! 第六十四章 永福郡主婉拒了姜璐琪几次邀约,在姜璐瑶看来并非是欲擒故纵的把戏,而是不想同萧睿华碰面,不愿意再勾起往事或者说不想被萧睿华影响,但姜璐琪偏偏总是想把永福郡主扯进来,一旦有点什么事……永福郡主可是皇后养大的,又是长公主最小的女儿,太子一边正愁拉拢不了萧睿华。 还有比赐婚更妥当的? 萧睿华城府很深,为了身居高位,可以牺牲一切,况且姜璐琪能嫁给他,是因为茶楼事件,别人不提不代表消息能一点都不透出去,纵使萧睿华不乐意停妻再娶,他还能扛住圣旨? 如今萧睿华是得皇上的信任宠爱,可他寒门出身,上无家族,下无亲眷,如无根之萍,全凭着圣上宠,有有很多人看好他,自然也有更多人嫉妒他,同时时刻准备着出手打压萧睿华。 萧睿华最欠缺的就是人脉,同朝廷大佬们博弈的人脉,而长公主恰好能给他提供最欠缺的东西。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嫂子是萧睿华唯一的妹妹,姜璐瑶也不乐意同姜璐琪废话,她过得好坏,同自己一文钱的关系都没有。 在永福郡主存了放弃的念头时,姜璐瑶再主动凑上去,给萧睿华或者给某人提供一个可操作的机会……永宁侯府四爷也就是姜璐琪的父亲可没二爷疼女儿,只要皇上给他足够的好处,姜璐琪一准会被牺牲掉。 进了世子夫妻居住的屋门,姜璐瑶见姜二爷醉醺醺的打着酒嗝,脸庞被酒气晕红了,勉强撑着下颚:“瑶瑶呢?呃,这么急着叫我回来有事啊?” 二太太捏开姜二爷的嘴,把儿媳手中端的酗酒汤灌进姜二爷口中,动作及其的简单粗暴,萧灼华看着都替公公难受,无论是姜璐瑶还是姜纹瑾,他们显然都习惯了父母相处的方式。 灌了醒酒汤,二太太还不甘心的狠狠的戳了姜二爷的额头:“下次再喝这么多,再在外面疯跑,你就别回来了。” “不敢啦。”姜二爷拍了拍额头,“今日是侄女回门,又不是瑶瑶回门,我用不上回来陪着罢……就算侄女婿是儿媳妇的娘家大哥,也用不上我啊,四弟可是有很多的话要同侄女婿说,他们才是正经的岳父和女婿。” “我叫您回来,是因为你女婿很可能会惹下大事。” “啊?” 姜二爷晃动着脑袋,醒酒汤下肚让他身上的酒气少了许多,本来他就没喝得不省人事,又听到事关赵铎泽,容不得的姜二爷再装酒醉,靠着垫子道:“又是那个老寡妇欺负女婿?不是我说,女婿哪都好,就是那群寡妇亲戚愁人,杨家的寡妇真真是轻不得,重不得,稍微骂骂她们,就觉得对不住杨帅……哎,女婿如果没有那群亲戚就更完美了。” “爹。”姜璐瑶打断了姜二爷的话,知晓有些事同姜二爷多说没用,况且姜璐瑶自己都不知道其中的内情到底是什么,只是本能的感觉出赵铎泽不妥,她实在是担心赵铎泽先发现了什么,然后……然后因为偏激的性情下了狠手,“您最近少出去玩,帮我看着点你女婿。” “就这事?” “这是一件很重要的大事,爹也晓得世子爷的脾气,我担心他一时冲动。” “到底什么事让他冲动?我看最近他不是表现的不错?” “正因为不知道,所以才让您帮忙看着嘛。” “还有你不知道的事儿?”姜二爷一直把自家闺女当作全才看待,见姜璐瑶面容慎重,坐直了身体,“到底什么个状况?女婿不肯同你说?” 在一旁的二太太目色也不由得担心起来,拉着姜璐瑶坐下,“女儿啊,到底什么事儿?我脑子转得慢,不过老话不是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吗?你嫂子比我明白,让她帮你参详。” “儿媳……” “母亲放心,我会帮着小姑子的。” 萧灼华连忙表态,姜家二房的氛围也是萧灼华所珍惜的,姜二爷夫妻和姜纹瑾对她太好,好到她非常想回报他们,姜璐瑶不仅是萧灼华的闺蜜,还是她想要孝顺公婆的宝贝女儿,萧灼华焉能眼看着? 姜璐瑶心里暖暖的,说道:“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最近我觉得世子爷许是隐瞒了我什么事儿。” 在姜二爷瞪眼睛前,姜璐瑶道:“并非关于女子,或是他养了外室。我猜测世子爷的生母自尽的事另有隐情,我希望我猜错了,可我不能不提防。” “又是个杨家女人!”姜二爷撇嘴,晦气!进了杨家门的女人脑子就没有清楚的。 “爹,您最近……” “行了,我会时刻盯着女婿。”姜二爷点头答应了姜璐瑶,“你不出面也好,瑶瑶啊,女人该糊涂就得糊涂,你凡事都想到他前面,会让女婿心里不是滋味儿,我看女婿心情虽然是偏激固执了一点,但性情还不坏,也不是没有妾侍就过不了日子的人,你别太担心了。” 姜璐瑶无奈的强调:“不是因为女人,爹,我到底要说几遍您才能明白?” “杨妃不是女人?”姜二爷晃点着硕大的脑袋,“光盯着女婿就行?用不用我帮忙打听?” “不用!”姜璐瑶很严肃的道:“爹,您千外别提关于杨妃的任何事,见到你女婿,您什么都可以说,杨妃,杨家是禁忌,您不能说。如果我能问出的话,也不至于让您帮忙。” 姜二爷有点糊涂了,左右他就不是个明白人,所以听吆喝监视女婿就是了。 明确了方向,姜二爷一头倒在床榻上,呼呼大睡起来,以后可没这么逍遥的喝酒了,得监视女婿……二太太嘴硬心软,狠狠的掐了睡熟的姜二爷两把,开始招呼婢女伺候姜二爷梳洗,换了衣服姜二爷才能睡得更舒服。 姜璐瑶同萧灼华去了东厢房,并排坐在临窗的炕上,“嫂子,我也不瞒你,我听太妃说了当年杨妃自尽的事情,越想越是糊涂,开始我觉得保住杨家血脉的杨妃是算无遗漏的女诸葛,后来她生产后自尽前……我怎么觉得她仿佛怕秦王不够埋怨自己?” 又是弄得怀孕的侍妾小产,又是把侍妾赶到庄子上,借着怀孕多次给太妃脸色看……同秦王也总是争吵不休,姜璐瑶把听到的消息和自己的感觉都讲出来,“若说杨妃不是个聪明的,早些年她是怎么抓牢秦王的?若说她是个厉害的,难道女子有了身子会笨三年?” 萧灼华考量了好一会,信息太少,她也不好说其中到底有何问题:“说不好,许是在杨家冤案和差一点小产的状况下,杨妃会想偏了,她性情大变也说不准的,她一旦对秦王起了疑心,杨妃做出什么来都不奇怪,况且既然你也说过,杨妃为娘家动用了老秦王保命的东西,太妃也好,秦王也罢,总不可能对杨妃一点也不抱怨,当时的状况谁也不晓得……” “我根本不知道伺候过杨妃的人都去了哪。”姜璐瑶叹息:“只有世子爷才有可能找到他们,所以我怕……怕万一其中真得隐藏了什么,以世子爷的性情真有可能会筑下大错,一旦他走上了歧途,他……” “你是说?” “嫂子,别说,什么都别说。” 萧灼华搂住了姜璐瑶,轻轻的拍着她的肩头,“瑶瑶,我想不会是最坏的状况,一切只是巧合罢了。” “我不想他变得那么可怜,那么可悲。”姜璐瑶慢慢的合眼,她一直拒绝往最坏的情况上考虑,“杨妃最后不是心软了么?她是心软的对吧。” 如果杨妃的心软也是一步棋呢? 萧灼华这话不敢说出口,柔声安慰:“父亲会帮瑶瑶你看着世子,不管真相是什么,一定不会有问题的。世子爷不管怎样,身边还有你,你是他的明媒正娶的妻子,还能扔下他?有你,还有父亲,母亲和相公,世子爷一定会明白的,有很多人在意他,珍惜他,心疼他。” 他不是笑话,也不是傻瓜。 姜璐瑶靠在嫂子怀里,轻声说道:“我打算吓唬一下乳娘,也许从她口中能探听到什么消息,总好过让阿泽一个人在外面乱闯。” “我帮你。”萧灼华扶正姜璐瑶,在她耳边低声念了好几味药材,“你把这些东西最好放到她平时吃用的补药之中,若是无法做到,就加到香炉里,这个方子会让人产生幻觉,到时候你再弄点风声什么的出来,不愁她不当作杨妃显灵。若是乳娘心里有杨妃,她一定会叩拜杨妃灵魂,到时候你再细问过,万一她被人收买,你也可以让她把杨妃想成是来报复的……” “嗯,嗯。” 姜璐瑶记住了这几位药材,有了药材,她行事方便多了。 命人准备了笔墨,姜璐瑶把自己需要的东西写到纸张上,庆幸她曾经年轻过,也曾经喜欢过永远的一年级小学生,那个走到哪里,哪里就有人死的死神,看了几百集后,吊线足以吸引她注意,装神弄鬼,鬼怪飘来飘去,吊线是不可或缺的。 “我不等我爹醒了,我得赶回王府去,再耽搁下去,阿泽会起疑心的,这时候我可不能再做任何让他误会的事情。等我爹醒了,你请他按照纸上的东西准备,我记得我爹曾经同抓鬼的道士喝过酒,请我爹向道士请教一番,抓鬼和鬼怪是不分家的。” “父亲还同抓鬼的道士认识?” “三教九流,就没他不熟悉的。”姜璐瑶唇边勾出一丝笑意,“嫂子,你将来就会明白,其实老爹的狐朋狗友用好了也是有大用的。” “你也别想得太多,太复杂,事情总会水落石出,需要什么就让人给我送信。” “嗯,我不同嫂子客气。” 姜璐瑶起身后,沉思了一会,悄声问道:“有一件事,我觉得不大妥当,可能又是我多想了,令兄应该不是忘恩负义之辈。” “事关我哥哥?” “永福郡主可能认识令兄,他在朝廷上挺不容易的,有多少人称赞他,就有多少人想看他倒霉,提醒令兄小心一点……我同四妹妹交情一般,并非是为了四妹妹出头,只是同皇族贵女,尤其是永福郡主这样的贵女有所牵扯,没准会影响令兄的前程。长公主可不是一个甘于平淡的公主,忍心把最小的女儿放在皇后娘娘身边,长公主只怕另有心思。” 姜四爷虽然没大本事,给萧睿华提供不了十足的帮助,还总惦记着从女婿身上得到好处,但他唯一好的一点就是涉及夺嫡的程度不深,经过徐广利一案和世子爵位的旁落,姜四越发的小心谨慎,以他官职也无法深入夺嫡漩涡深处。 但是长公主一脉可就不一样了,毕竟这位长公主可是皇上很喜欢,很看重的一位妹子,长公主的儿媳,女婿可以连成一张很大的关系网。 凡事有利就有弊,一旦长公主倒向的皇子失败,谁登基也不会饶过长公主一家。 萧灼华拉了拉姜璐瑶的手,感激道:“我代替兄长谢谢你,不是你说,我根本就没看出永福郡主的异样。” “方才四妹妹说过,永福郡主几次有事没能出宫推掉了邀约,我猜测永福郡主也是个有骨气的人,想来也不愿意做坏人姻缘的人,然四妹妹……她仿佛再跟谁较劲似的,想得太偏。我担心因为她的‘好意’反而让令兄陷入麻烦之中,你心里有数就好,最好问问令兄到底是怎么回事,也许是我想多了。” “不管怎么说,我谢谢小姑子。” “既然你都叫我小姑子了,就不必同我见外,我是外嫁女,以后父母和哥哥还要依靠嫂子,嫂子的娘家哥哥也是我哥哥,我也希望令兄能步步高升,好关照我哥哥啊。” 萧灼华一听这话扑哧笑了,“果真如同母亲所言,你是不肯吃亏的。” “嫂子,我先回去了。” “好。” 萧灼华亲自把姜璐瑶送出了候府,马车逐渐远去,淡出萧灼华的视线之外,幽幽的叹息一声,“哥哥,你错过了一个最适合做你妻子的女子,如果你当初娶了她,你得多省心呐。” 现在的嫂子同姜璐瑶一比,差远了。 秦王府那么复杂的局面,当年杨家冤案那么多是非,姜璐瑶不过进门一个月左右,竟然可以拨开表面深入到实质中去,凭着蛛丝马迹扭转局面……萧灼华极为佩服姜璐瑶,换了她,许是还被蒙在鼓里呢。 不管真相是什么,赵铎泽和姜璐瑶先查到真相,会比旁人利用真相伤害利用赵铎泽强上许多,这才是一个贤妻应该做的,辅助夫君,弥补夫君忽略的地方。 反观姜璐琪……做得全是表面文章。 姜璐瑶若是对姜璐琪有坏心的话,会直接同萧睿华见面,说明状况,这么做不仅能让萧睿华感激她,还有可能加深萧睿华对其的好感,萧灼华毫不怀疑,若是姜璐琪是瑶瑶的话,她一定会主动去展现自己,巴不得自己在别的男人心里有个好印象呢。 既然不嫁萧睿华,姜璐瑶就不会再给任何人误会他们的机会。 所以,很多误会都是因为不谨慎产生的,如果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又怎么会有男女之间的误会绯闻呢? 姜璐瑶乘坐马车回秦王府,好好的马车在半路上突然轮子坏了,姜璐瑶只能下来等候下人把马车重新修好。一切的巧合都是孽缘,好巧不巧,赵铎溢恰好骑马经过此处,同站在路边的姜璐瑶正好砰个正着。 赵铎溢身穿一身团花宝蓝直缀,身姿挺拔,面冠如玉,端是一位俊美的富贵公子。 他比寻常公子哥,更精神,也更有内涵,温润似暖玉的眸子似能暖人心扉,他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大嫂。” “二弟。” 既然碰到了,他们也不能当作互相不认识。 姜璐瑶暗自感叹碰到谁不好,偏偏碰到了赵铎溢,见赵铎溢下马向她拱手行礼,姜璐瑶屈膝道:“你不必多礼。” 赵铎溢目光悄悄的扫过姜璐瑶,同闺中的打扮不同,那时她是一位柔美的少女,而此时,她面容明艳,周身的打扮凸显出贵气,鲜亮的衣服勾勒出她妖娆妩媚的身段,动人却又不会让她显得很轻浮。 “马车坏了?” “是啊,从侯府回来就不怎么好了。” “我帮你修修。” “不用……” “天快黑了,你也不想回去不王府。” 赵铎溢走到马车旁,蹲下身体看了看坏掉的轮子,天不仅要黑了,还有可能下雨,姜璐瑶若是被雨淋病了,他会……赵铎溢的师傅教导过他如何看天象,为将者不可能不知道天象的变化。 “二少爷,您别沾手了,交给奴才就好。” “你修不好的。” 赵铎溢挽起了衣袖,道:“你听我的,搭把手,把轮子卸下来,里面有东西卡住了。” 仆从点点头,帮着赵铎溢忙前忙后,轮子不轻,来回装卸让他光洁的额头布上一层的汗水,汗珠砸在地上,留下一个个圆圈,赵铎溢晓得姜璐瑶就站在自己身后,可他不敢去看。 明明他已经远离了,但还会不由自主的被她吸引。 赵铎溢用肩膀扛了一下车轮,她是秦王世子妃,是自己的嫂子…… 等到装好了车轮,赵铎溢起身,此时方才晴朗的天空卷起了厚厚的云层,强风吹动柳梢摇晃着,尘埃也在空中弥漫飞舞,赵铎溢转身对姜璐瑶道:“你快上车,这是一场暴雨……我帮你赶车回去。” 姜璐瑶黝黑的眸子盯着他所在的方向看,赵铎溢心差一点跳出出胸膛,她发现了? “你往哪里跑?” 姜璐瑶提起裙摆,直接向赵铎溢跑过来,赵铎溢的身体似被钉在了原处,动弹不得,他得拒绝姜璐瑶……得拒绝她,她只是自己的嫂子,他们有缘无份,他不能对不住兄长,如果他是秦王世子…… 她如同风一般从他身边刮过,赵铎溢转动脖子,回头看到了,在街角有一人骑在马上……是大兄? “你敢跑试试看?” “瑶瑶。” 赵铎泽簕住了缰绳,本来他打算悄悄的离去的,因为姜璐瑶没回秦王府,秦王世子也得过永宁侯的传承,虽然看天象不如对此淫侵很深的赵铎溢,可他也能看出是不是有雨的。 因为担心姜璐瑶,他骑马来寻她,没想到会看到赵铎溢不计麻烦的帮她修马车。 姜璐瑶站在柳树下,赵铎溢挥汗如雨,他们之间似有一种淡淡的情愫…… 赵铎泽知道自己应该理直气壮的接走瑶瑶,可困在他心头的疑问让他没有了底气,而且他也怕自己的多疑,残暴伤害到瑶瑶,所以他想偷偷的离开,当作不知道这事,可姜璐瑶的眼睛太尖,“阿泽,你敢跑,我就敢追。” 姜璐瑶冲过来,让赵铎泽无所遁形,跑还是留下? 强风停下了,豆大的雨点淅淅沥沥的掉落,姜璐瑶扬起脸颊,看着坐在马上的赵铎泽,两人谁都没说话,赵铎泽拨转马头,催促马向而去,姜璐瑶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不过如果他以为自己会放弃,那就错了。 姜璐瑶提着裙摆追在骏马后面,喊道:“阿泽,你有种就别停下!” 赵铎溢眼看着一人逃,一人追,在雨中缓缓的合眼,错过了就是错过了,自己是不可能再有机会的。 第六十五章 如果是平时,姜璐瑶也不见得会追着赵铎泽跑,但在这种关头,她怎能不谨慎让赵铎泽误会了赵铎溢? 一旦赵铎泽偏执劲头占据上风,纵使是姜二爷在外帮忙看着,他也有可能废了赵铎溢。 虽然姜璐瑶不忍心看赵铎溢受到毁灭性的伤害,可她更不愿意赵铎泽因此失去主动的机会……万一当年的真相真是姜璐瑶最不愿意面对的那种状况呢? 本来赵铎泽是被人同情的角色,可以得到很多人的支持,但是如果他报复赵铎溢,舆论风向便会逆转。 人可以无耻,也可以无情,但不能明着犯罪,伤害本来很‘无辜’,‘被窃居’身份的赵铎溢。 不明就已的世人会觉得赵铎溢更可怜,本来可以享受一切,却偏偏被赵铎泽占据…… 世人哪里清楚赵铎泽拥有怎样的成长环境?又背负着的压力和仇恨? 他们只看到了身为秦王世子的光鲜和富贵,身为秦王庶子的低微和艰难。 赵铎泽骑马跑得并不快,如果他撒开了纵马而行,仅靠姜璐瑶双腿早就被甩没影了。 雨越下越大,两人的衣服都已经被雨水打湿,姜璐瑶睁着眼睛,头发早已经湿透,黏在头皮上,很累,很累,有时候她也想不管赵铎泽,可面前不远不近,总能维持一定距离的男人太让她心疼了。 像姜璐瑶这样的女子,让人心疼的男人反而更容易让她动容。 眼见着又追近了一些,姜璐瑶喊道:“阿泽,我恨你。” 随后眼见着骏马转头,赵铎泽跳下了骏马,踉跄了两步直接向姜璐瑶冲过来,姜璐瑶双腿一软,身体向前倒正好倒在了赵铎泽的怀里。 “瑶瑶……”赵铎泽心痛的问道:“没事吧。” 姜璐瑶撑起身子,粉拳如同落雨一般捶打着赵铎泽的胸膛,怒责道:“你以前说过什么?” “瑶瑶。” “你说过,如果我离开你,你会把我宰了。可你方才……方才怎么不把我抓住?反而跑掉,你跑什么?” 赵铎泽无言以对,任由姜璐瑶捶打自己的胸口,他跑开就是不想因为自己的偏颇伤害姜璐瑶,想着冷静冷静再听听姜璐瑶怎么说……换个人,他绝对不会给那人解释的机会。 正因为是姜璐瑶,他才愿意听解释。 “瑶瑶,你想被我……被我……” “我不想死。” 姜璐瑶的拳头慢慢的停下,看到已经跑出了京城,又因为下着大雨,通往京城的官道上没人走过,捧起赵铎泽的脸庞,翘起脚尖,姜璐瑶含着心疼,苦涩吻上了他的嘴唇,“你想杀我的话,必然会先抓住我,如此我就有机会告诉你,我只心悦你,阿泽,我只是心悦你。” “瑶瑶。” 赵铎泽眼睛酸涩,扣紧姜璐瑶的腰肢,加深了这个吻,他不敢去追寻的答案,在一瞬间有了决定,不管当年到底怎样,他身份如何,他身边都有一个叫姜璐瑶的傻女人。 有她,真好。 哪怕他被世人嘲笑,责骂,她连死都不怕,还会怕同自己在一起么? “对不起,瑶瑶。” 赵铎泽深情的看着眼前的人,虽然雨水浇湿了她的脸颊,但赵铎泽能看出姜璐瑶在哭,泪水融入到雨水中,她的眼泪一滴滴落入到自己心头,“对不起。” “你不跑了?” “再也不跑了。” 姜璐瑶手拉手的拽着赵铎泽来到马前,看了一眼马镫上挂着的长鞭,去下长鞭在赵铎泽手腕上打了一个死结,赵铎泽问道:“你要做什么?” “你说过要和我同甘共苦的。”姜璐瑶翻身利落的上马,一手提着鞭子,一手提起缰绳,回头向发傻的赵铎泽道:“我抓到了你,所以要惩罚你,跑起来,阿泽 ,追上我,我就是你的。” 她策马扬鞭,驾驽骏马向前疾驰,她可比赵铎泽狠心多了,不仅让胯下骏马跑得很快,还束缚住赵铎泽的一只手,让他不得不跟在骏马后面,稍微跑慢一点,赵铎泽会感觉手臂像是断了一样。 饶是如此,赵铎泽没有解开手腕上的鞭子,而是跟在后面跑着…… 直到姜璐瑶听见后面有摔倒了声音,忙松开了手中的鞭子,回头一看,赵铎泽坐在泥坑里大笑着。 眼前有雨帘阻挡,姜璐瑶能看清赵铎泽脸上灿烂到极致的笑容,他好像从没这么痛快,放纵的笑过……只听他坐在地上笑道:“瑶瑶,你知道吗?我一直是被牵着线索的木偶,从没想过自己要什么,想做什么。” 赵铎泽猛然从地上起身,如同挣脱开枷锁的猎豹,刷刷的直扑姜璐瑶。 姜璐瑶下意识的策马就跑,眸子明亮的赵铎泽太可怕,嗖得一声,姜璐瑶感觉腰间多了一只手臂,身体被紧紧的固定在赵铎泽的怀里,怎么会?他明明是在马下,怎么会突然上来? 莫非他是凌空飞上来的? 他有轻功? “瑶瑶,以后由我保护你,谁也不能把你从我怀里抢走。” 赵铎泽握紧了姜璐瑶牵着缰绳的手,吻了吻她的耳垂,“既然你追了上来,将来哪怕是去阎王殿,我都要带着你一起去。” “驾。” 赵铎泽控制着骏马,冒着暴雨去了京城近郊的相国寺。 也许因为被雨水淋过,又跑又闹的,姜璐瑶体力赶不上赵铎泽,有点累,同样也有点发热的迹象,放纵自己虚弱的靠在赵铎泽的怀里,喃喃的说道:“你能不能想点好的,我还没享受够本,没享受到荣华富贵,谁乐意同你一起去阎王殿?阿泽,我们要活着,活得更好,旁人越是恨,我们越是要好好活。” 赵铎泽抱着姜璐瑶下马,低笑道:“听你的。” 取下腰间的玉佩押给相国寺的僧人,赵铎泽得了一间环境干净的禅房,又让僧人准备热水和干净的僧衣,赵铎泽亲自为姜璐瑶擦洗身体,他的目光越来越深沉,在佛门禁地,面前又有一个足以魅惑他的妖娆,赵铎泽转身把禅房的门插上,并且用桌子顶住了房门,任何人都别打算进来。 褪去衣物,赵铎泽跨进了狭小的浴桶,从后搂住姜璐瑶的细腰,“瑶瑶,我要你。” 雨水渐渐的停下,此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星辰悬挂在夜空中,一闪一闪的照亮着人间,也似注视着人间的悲欢离合。 禅房虽然干净,但相对比较简陋,被褥很薄,好在没有异味,赵铎泽把姜璐瑶紧紧的搂在怀里,绵绵的细吻落在她的脸颊上,盖上一床被子,他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姜璐瑶。 赵铎泽全无睡意,想着过两日,总会找到当年遣散的仆从,到时候……便可真相大白了吧。 纵使他失去一切,他还有瑶瑶在,这是任何人也夺不走的。 哪怕是赵铎溢……他也抢不走瑶瑶。 他们是兄弟,赵铎泽了解赵铎溢。 他喜欢瑶瑶。 虽然他从没说过,但赵铎泽就是能感觉到赵铎溢对瑶瑶的在意,都说秦王庶子温润如玉,乐于助人,可赵铎溢从没有帮人修理车架,即便是秦王妃都不一定有瑶瑶的待遇,更别说他毫无形象的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修车了。 因此看见修车的赵铎溢,赵铎泽才想着离开,他离开并非是怕了赵铎溢,而是不想牵连姜璐瑶,让瑶瑶跟着烦心……瑶瑶还是不知道赵铎溢隐藏起来的爱慕为好。 直到天色渐亮,赵铎泽才迷迷糊糊的睡着,梦中,他仿佛回到了秦王府,回到了他幼时……一个身穿孝服的女子把手盖住了怀中的婴孩口鼻,看不清她的面容,但她那双眸子清澈冰冷,泛着无情的光芒…… 对不起,这是她咽气前唯一说的话。 “阿泽,阿泽。” “不要!” 姜璐瑶被突然坐起来的赵铎泽吓了一跳,见他满脸的冷汗,气喘吁吁似经历过生死一般,忙伸手抱住了赵铎泽的腰,轻轻抚摸他的后背,“阿泽,我在,我在一直在的。” 赵铎泽看清楚面前的人,沙哑的说道:“瑶瑶。” “嗯?” “我不想听对不起这话,不想听。” 赵铎泽按住了姜璐瑶的后脑,让她的脸埋入自己的胸膛,在他清俊的脸上泪水默默的滚落,他不是蠢人,小时候也曾听说过一些事情,只是后来被他被仇恨,不平遮住了眼睛,忘记了那些异样。 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可他不愿意相信,不愿意相信他前二十年只是一颗棋子,雀占鸠巢的笑话。 没有证据,他是不是可以继续装傻下去? 没有人挑明跟他说,他是不是可以装作不知道? 赵铎泽承认自己眷恋着秦王世子的富贵,他不愿意放弃,没有人知道坐在秦王世子位置上的他经历过什么? “阿泽。” “嗯。” 赵铎泽拂去眼泪,沙哑的说道:“我们回王府后,你找大夫给你看看,昨夜你再发热呢。” “我没事,回去我给你熬姜汤喝。” 姜璐瑶没再提起自己后背湿了事,只是越发心疼赵铎泽,“我爹都说很喜欢呢,我爹可挑嘴啦,赶明儿,我让他带着咱们去吃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 “你不知道京城市井有很多有趣的吃食么?虽然不够精致,但味道很正中,独特呢。哪有好吃的,我爹都知道。”姜璐瑶蹭了蹭赵铎泽的胸口,把同情的眼泪生生的憋回去,“阿泽,你昨日没同我一起回去,我爹生气啦,说要教训你这个宝贝女婿呢。” 赵铎泽心里一暖,见姜璐瑶虚弱的面容,心疼的背起她,向禅房外走,“赶明我请岳父大人喝一顿酒,他的气就消了,而且我又给岳父大人寻了一份他最想要的礼物。” “什么东西?”姜璐瑶感兴趣的问道,“我怎么不知道?” “下个月不是岳父的寿日?” 赵铎泽早就安排得妥妥当当的,一定要给姜二爷一个很难忘的寿礼。 姜璐瑶最近忙着思考秦王府的事情,都没有想到姜二爷的生日快到了,“不告诉我?” “秘密。” “哼,德行。” 姜璐瑶咬了一下赵铎泽耳朵,“我告诉你,你就是把天下最好的东西送我爹,我爹都不会在意的,因为我是无价的,阿泽想让我爹开心,要好好的疼我,照顾我一辈子哦。” “没见过比你还不知羞的,哪有自己说自己是无价的?” “咦,这话可是我爹亲口说的。”姜璐瑶目光柔和,轻声道:“阿泽。” “嗯?” 赵铎泽背着她往山下走,不舍得让她自己走路,“什么事?” “在我爹眼里,我们都是最好的,无价的,你同我一样,都是他的孩子……所以,我们好好的,太太平平的,为他养老送终就是最大的孝心,我爹最怕孤独了,如果没有我们,他纵使拥有一切好东西,也不会开心。” “……” 赵铎泽眼圈泛红,心底暖暖的,又有一种淡淡的甜蜜,无可替代的,无价的,这比任何话都能戳中他心口最柔软的地方。 能说得,能暗示的都已经说了,姜璐瑶不能再深入下去,趴在赵铎泽肩头,说着四周的风景,“阿泽,等有机会我们一起去塞外看看如何?黄沙古道,飞雪漫天,纵马草原,那里的景致一定会更美。” “你还想去哪?” “江南喽,我想去帮父母修建一座最好,最舒服的庄子。我出银子的话,我娘会很高兴的,虽然她不差钱,也不知道天天数,日日数银票有什么乐趣,反正我娘的爱好很特别。” “下次岳母生日,我送岳母一盒子银票好了。” “那可不行,我娘是很有底线的,不是自己抠来的,她还不乐意要呢。” “你的意思是,我想送岳母银票还得设计成她扣来的?” “没错。” “太难了吧。” “就因为难,才能显示你的孝心啊。”姜璐瑶咯咯的笑道:“阿泽不会是做不到吧。” “我会让你看见岳母高高兴兴的收下银票,在江南修建庄子……我正好在江南有一块田产,那里的风景很好,很适合岳父岳母养老。” 赵铎泽这些年也不是无所事事,他虽然胡闹了一点,但也聚集了一群人手,也积累了一笔不小的财富,如果他没人没钱,也找不到那些被遣散的仆从。 “我带你去江南看看,如果不喜欢,我再给岳父岳母买你喜欢的田产。”赵铎泽抱爱妻上马,让爱妻靠在他的怀里,扬鞭向京城跑跑去,“昨日没有回王府 ,太妃她们若是问起,你就全推到我身上,我会同她们说的。” “如果我看重的地皮很贵,是贵人所有的呢?” “我会让他主动让出来。” 赵铎泽笑道:“瑶瑶,不管怎样,你都不必担心……我不是没有仪仗的。” 再坏的结果,太后娘娘总不会不管他,也许只有太后娘娘是真心疼他的,因为他长得很像祖父,太后总会偏向他。 姜璐瑶回到王府后,太妃果然让人来问,没等姜璐瑶说话,赵铎泽把姜璐瑶按到床榻上,“你先歇着,我去同祖母说。” “阿泽……” “没事,一切交给我。” 赵铎泽让阮妈妈好好照顾姜璐瑶,出门去了太妃房中。 阮妈妈见世子爷如此护着自家小姐,心里很是高兴,在姜璐瑶面前夸了世子爷半晌,“奴婢在老夫人身边当值,听得多了,也见得多了,在贵胄人家像世子爷这样的,真真是罕见。” 姜璐瑶叹息道:“你没看到他犯倔的时候,同样少见。” 赵铎泽越是这样,越让姜璐瑶放不开他。 太妃房中,赵铎泽一进门就见到太妃和秦王妃并排坐在一处,婆媳两人有说有笑,显得气氛极为和睦,秦王妃手中拿着一个花样子,正笑着说:“这是溢儿亲笔描的。他擅长丹青,让他描个花样子,他还摆弄半天,一定要描得好。” “溢儿认真的性子倒是像了王爷。”太妃感叹了一句,秦王妃眼角瞄到了赵铎泽,笑道:“说句大实话,王爷这些儿子,只有溢儿最像王爷。” 太妃点点头,这一点她无法否认,赵铎溢一看就是秦王的种,不会错辩了去。 “打小溢儿就像我儿……”太妃缓缓的说道:“你刚把他从庄子上接回来的时候,我一眼就知道他是王爷的骨血,同王爷小时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秦王妃温婉赞同的一笑,“母亲,世子爷到了。” “阿泽?你怎么有空过来?” “祖母,您别这么说嘛,好像孙儿不孝似的。” 赵铎泽没有理会秦王妃方才的那番话,不过他拢在袖中的拳头却攥紧了,面上不在意,不意味着心里不在意。 太妃哼道:“不是为了你媳妇,你会来我这?说吧,你们昨日去哪了?” 秦王妃眼里也闪过一丝的兴趣,想知道赵铎泽会怎么回答,虽然一身狼狈的赵铎溢回府后什么都没说,可伺候姜璐瑶外出的奴才嘴并不严,秦王妃打听到当时的状况,本来她以为赵铎泽和姜璐瑶会大吵一架,随后误会多多,她早早坐到了太妃身边,就是想着是不是可以寻个机会推波助澜。 她没等到姜璐瑶,进门得竟然是赵铎泽,难道他们没有吵架?误会? “我昨日突然想到了早逝的母亲,带着她去了寺庙为母亲祈福,下雨路滑,山路难走,我们在相国寺随便住了一晚。因为给母亲祈福,她染了风寒,我怕她来回折腾,便代她给祖母请罪。” 赵铎泽跪在太妃面前,仰脸道:“是孙儿孟浪,想起一出是一出,不怪瑶瑶,您要怪就怪孙儿吧。” 听见赵铎泽这么说,纵使太妃再多的不满也不好再说话,“这也是你们的一片孝心,我又怎会怪你?” 太妃亲自把赵铎泽搀扶起来,拍了拍他的手臂,警告道:“不过,以后你们可不许再在外面过夜了,想想你们的身份,能同寻常人一样胡闹吗?万一你们两个有了危险,我们不得担心死?” “祖母,孙儿记住了。” “你娘祭礼的事情,我已经交代了你媳妇操办,你最近也少往外跑,静静心,也别总是惹祸闹事,你如今有了世子妃,娶了媳妇,再让你娘在天上不安心,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不敢,不敢。” 赵铎泽淡淡的说道:“我不会再让祖母担心,也不会让母妃担心。” 最后这句话是对秦王妃说的。 自从秦王妃进门,无论王爷还是太妃管教赵铎泽,她都不会插嘴,猛然听见赵铎泽这么说,秦王妃心里咯噔一声,赵铎泽怎么变了? “世子爷能这么想就好,王爷和太妃最疼得就是你。” “祖母,孙儿还要去书房见见父王,孙儿先走了。” “好,去吧。” 太妃还是很乐意见赵铎泽接近秦王的,他们父子的关系缓和,王府的气氛才能和睦,如此也可以让秦王妃少想一点有用,没用的,不至于弄得秦王血脉骨肉相残。 太妃也是做母亲的,虽然秦王妃一向大度,贤惠,素有好名声,但哪个当娘的不希望儿女更好,更出色? 因为杨家,赵铎泽的世子地位不可能动摇,太妃不介意秦王妃为其余孙子谋划,安排前程,但底线是不能让秦王一脉祸起萧墙! 第六十六章 太妃的想法很正常,这也是她的底线,不过这并不妨碍,太妃喜欢嘴甜,孝顺的孙子。 因为杨妃在死前伤得太妃很重,惹得太妃烦心,因此她没同姜璐瑶说的详情还有一件事……那就是在杨妃死后,正是杨家冤案铺天盖地牵连最广的时候,虽然有太后护着杨家最后一脉,但皇上当时可大有把同杨帅有关的一切人等都诛杀殆尽的意思。 原本皇上就对秦王府有‘心结’,所以那段日子,秦王和太妃过得胆战心惊。 他们对杨妃抱子自尽,从本心上说,也不是那么得意外或是不可思议,对姜璐瑶说详情的时候,太妃总不能说他们无情到盼着杨妃自尽一样。 后来太妃甚至想过如果赵铎泽也随着杨妃一起去了,秦王府才能彻底渡过难关。 因此赵铎泽被救回来,而太妃明着在意,其实一切事情都交给了乳娘……王府的下人一个个很能体会主子的心思,没有亲娘护着的赵铎泽就是一根草,一根无人关爱的小草。 姜璐瑶躺在床榻上,怎么都睡不熟,似醒似睡,模糊间她想明白了太妃隐瞒的真相,这个真相,太让姜璐瑶心疼赵铎泽了。 他的悲剧不是一个人造成的,而是一群人合力而成,看似他有很多的亲戚,很多人关心他,但所有人都在盼着他死! 他生而有罪,身上背负着原罪。 “瑶瑶,瑶瑶……” “呜呜。” 赵铎泽伸手为姜璐瑶把眼角不由控制滚落的泪水擦拭干净,缓缓的低头亲了亲姜璐瑶皱起的眉宇,有她在的话,一切也不是那么可笑,不是吗? 如果他不是秦王世子,又怎能娶到姜璐瑶呢。 姜璐瑶明明感觉到赵铎泽就在自己面前,却怎么都抓不住他,眼睑沉重的像是一座大山根本撩不开,喃喃的说着:“阿泽,阿泽……” “等我回来。” 赵铎泽最后亲了亲姜璐瑶,转身离去,在门口吩咐阮妈妈好好的照顾姜璐瑶。 “世子爷要去何处?” “……父王让我去办点事情,许是离开京城两日,瑶瑶在发热,你让她多歇息。” “世子爷早去早回。” “嗯。” 赵铎泽上马后离开秦王府,他的人已经送来了消息,找到了当年伺候杨妃的仆从,赵铎泽刚才去秦王书房就是为了说明这几日他不会在王府,有急事外出,秦王提醒过他生母杨妃的祭日就在最近,赵铎泽表示他会尽力赶回来。 秦王一向管不住赵铎泽,虽然心中略有不满,但赵铎泽打着皇上的旗号,说忠孝不能两全……秦王也不可能去问皇上到底指赵铎泽出京做什么,只能点头答应了下来,叮嘱赵铎泽一切小心。 赵铎泽骑在马上,回头看了一眼秦王府的匾额,如果一切……一切只是误会的话,他愿意在杨妃面前长跪不起,如果一切……一切并非误会,他不会放过那群算计他,利用他,让他成为大笑话的人。 杨家,秦王府,还有赵铎溢……赵铎泽最不能原谅的就是赵铎溢。 凭什么? 凭什么艰难的时候他在受苦,而他好不容熬到了富贵之时,赵铎溢会利索当然的把一切抢走? 赵铎溢亏欠了他的。 赵铎溢凭什么有那么多人疼爱? 而他赵铎泽只能苦熬着,仿佛占了天大的便宜。 “喂喂,女婿,乖女婿,你要去哪?” 姜二爷既然答应了姜璐瑶要帮忙看着女婿,他早早就在秦王府外隐藏着,正想着如果碰不到秦王世子,他就把姜璐瑶需要的东西送去秦王府,没想到一会功夫就见赵铎泽领人疾行。 “岳父大人?” “就是我。” 姜二爷催马上前,不悦的说道:“怎么?娶了我家瑶瑶就不认识人了?眉头皱得那么紧,不想见到我?” “您怎么在这?” “给瑶瑶送点东西过来。” 姜二爷没说自己埋伏在秦王府监视赵铎泽,“你这是要去哪?看样子似要出远门?” 赵铎泽不知该怎么同姜二爷说,“皇上……皇上有令,让我出京城一趟,等我回京给岳父您带礼物,并请您喝酒。” “啊,出京?” 姜二爷明锐的感觉到姜璐瑶不是杞人忧天,世子女婿的确不对劲,埋怨道:“皇上也真是的,什么苦哈哈的差事都派你去,看你的样子去的地方一定不是什么好地方,哪有好东西给我做礼物?我说世子女婿,你不会晃点我吧。” “不会,不会,再忙我都给您带礼物回来。” “那你先说说,你给我带什么礼物?如果我不喜欢的话,岂不是白费了一份苦心?” “这个……” 赵铎泽想了一下将要去的地方,“镇纸和瓷器一定给你带最好的,我送你一套最好的酒杯。” “岳父大人,回见。” “好吧,你早去早回,一路上多注意一点,别为了给我买东西累坏了。” “知道啦。” 赵铎泽心中一暖,策马出城。 姜二爷坐在马上,喃喃自语:“瑶瑶真给我着了一个好活儿,换个人一定猜不到世子女婿要去何处,谁让我是纨绔子弟呢,奢华享受最是在行,瓷器最好的地方除了乌镇外,我可想不到别的地方。前两日赵王就送了我一套乌镇的瓷器。” 运气,实在是运气。 姜二爷让随从给候府送信,他悄悄的跟上了赵铎泽,怀里揣着也不知从哪里得来的地图,他不想让赵铎泽发觉,便专挑小路走。 姜二爷很少骑这么长时间马,颠簸得身上没有一处不疼的,可为了完成瑶瑶的嘱托,他努力跟上赵铎泽。 他本身就常常混迹于市井,三教九流的人认识不少,因此姜二爷的气质比较亲民,相对来说打听消息比较容易,市井懒汉大多愿意给他提供有价值的消息,他奇迹的没有跟丢赵铎泽,而急于赶到乌镇去的赵铎泽也没发觉姜二爷。 赵铎泽以为怕累的岳父大人不晓得在京城哪处酒楼买醉,玩耍呢,他根本就没想到姜二爷会因为对女儿的承诺,千里追踪。 姜璐瑶睡了整整一日,等到她彻底清醒过来后,才知道赵铎泽早已经出了京城,该死,赵铎泽是怕自己跟着他! 看着父亲送过来的东西吊线,姜璐瑶目光变了变为今之计,只能希望姜二爷能跟上赵铎泽。 她压下了心慌意乱,检查着药材包,让阮妈妈按照嫂子的指示,把药材放进乳娘常用的补药中去。 阮妈妈虽是好奇,但也没多问什么,因为王府眼下由世子妃掌管,姜璐瑶想动关键位置的仆从很难,秦王妃也会得到消息,但她动乳娘身边的人,相对来说秦王妃可就鞭长莫及了。 赵铎泽对乳娘一直很孝顺,对秦王妃防范得很严,所以乳娘身边伺候的人多是亲近秦王世子的,偶尔有两个给秦王妃送信的,也会被乳娘自己发现,乳娘眼睛虽然盲了,但感觉依然敏锐。 像乳娘这样忠仆,怎么会看秦王妃顺眼呢? 秦王妃是来占据主子的一切,乳娘对秦王妃子有着本能的排斥,她既然把赵铎泽教导得同秦王妃仇深似海,自己若是亲近秦王妃,只怕早就被赵铎泽发现了。 许以中利,阮妈妈找到了突破口,把药材放进了乳娘的补药中。 “不是太过忠诚,而是利益不够大。” 姜璐瑶听说后,感叹了一句,突然一个想法冒了出来,秦王妃也足以可以收买乳娘身边的人,但她一直没有动手……任由乳娘对她的敌视,如此说来,是不是她也知道点什么? 要不,她做什么那么疼赵铎溢? 用庶子和原配嫡子打对台,这种愚蠢的事情一向聪明谨慎的秦王妃会做? 他们两个根本就没有任何可比性,就算秦王妃把赵铎溢当作挡箭牌,秦王妃用赵铎溢也太久了。 正因为心中有怀疑,所以姜璐瑶看什么都能看出问题来,揉了揉发胀的额头,这不是好事,万一是她误会了杨妃呢?万一一切只是无端的猜测呢? 在事情没有弄清楚前,姜璐瑶不让自己再疑神疑鬼下去,再想下去的话,王府里就没有好人了。 秦王先王妃祭日时,赵铎泽果然没能赶回来。姜璐瑶身穿孝服受了太妃不少白眼。 秦王妃恭恭敬敬的跪在杨妃的灵牌前叩首,为杨妃上香,且对杨妃行妾室礼。 她表现得很完美,充分展示了她的谦卑和对先王妃的恭敬,此时秦王妃全无平时的贵重,在祠堂里她仿佛就是一个侍妾。 太妃默默点头,秦王妃在场面上绝对是让最挑剔的人也挑不出毛病来。 姜璐瑶在秦王眼里除了看到欣慰外,更看出了某种心疼……好得很,在前妻的灵牌前,心疼起继室来,她不过是行了妾礼而已,至于吗?姜璐瑶默默的把秦王归结到渣男的行列。 “母亲在上,儿媳拜见。” 姜璐瑶同样毫无任何可指责的给杨妃见礼,手中持着三柱点燃的香料,飘渺而上的焚香模糊了视线,姜璐瑶缓缓的合眼,感觉有一人居高临下的看着王府的悲欢离合。 “世子爷奉皇命出京,您别怪世子爷,等他回来,自然会来拜见您。儿媳……儿媳……”想到赵铎泽那双含怒含悲的眸子,姜璐瑶声音有些呜咽,“您怎么舍得?” 姜璐瑶祈祷一切都是自己的妄想,是他们对杨妃不够信任。 把香料插进香炉中,姜璐瑶起身退到了一旁。 赵铎溢穿着素服跪下给先王妃磕头……杨门太君是不可能来秦王府的,杨妃的祭日杨家再怎么闭门不出也得派人来。 每年来得人都是杨家长媳,赵铎泽的大舅母。 大舅母在赵铎溢给杨妃见礼时,眸子一时大亮,刻板的嘴角木讷的低垂,虽然很快恢复成平时平静无波的状态,但被有心观察的姜璐瑶看个正好,姜璐瑶心慢慢的向下沉,恨不得去质问杨妃真相。 为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就牺牲旁人? 姜璐瑶不知道是该称赞杨妃爱子情深,还是该痛骂她一顿,或者扇杨妃耳光为赵铎泽出气。 祭礼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太妃虽然对赵铎泽不满,但对姜璐瑶的安排却是很满意的,周全得仿佛姜璐瑶不是第一次操持这么大的祭奠场面,哪一样都想到了前面,做到了细微处。 太妃默默的点头,姜二爷虽是不着调,但教养出来的女儿到是很不错。 见姜璐瑶沉稳,从容,不怒自威,太妃突然觉得把秦王府交给姜璐瑶是个不错的选择,姜璐瑶天生就是要做贵人的。 不是哪个新进门来的媳妇都能镇住这样的大场面。 秦王妃对姜璐瑶周全的安排也颇为惊讶,她在祭礼的筹备上设下的几个陷阱都都轻轻松松的被姜璐瑶躲闪过去,握紧手中素帕,世子妃是需要注意的人呐。 在祠堂祭拜后,太妃以倦怠为由,先回去了。 秦王独自一人留在祠堂,说是要要同亡妻说说心里话,不让众人跟随。 秦王妃领着儿子们辞别大舅母,“让世子妃送您,你们一定有话说,我房中还有一摊子事,少陪了。” 大舅母点点头,目光不由自主的扫过站在秦王妃身后的赵铎溢,口中越发的苦涩,喉咙动了动,冷淡疏远的说道:“王妃慢行。” 杨家是不可能喜欢赞同秦王妃的,这是立场问题。 “母妃,不如请几位弟弟同我一起送送大舅母看好?”姜璐瑶在旁边插嘴,“二弟是杨帅同门师兄的入室弟子,同杨家渊源颇深,二弟学成时,尊师也提醒过你善待杨家是吧?” 赵铎溢点点头,“师尊是说过的。” “至于另外的弟弟们也都受过高人的指点,况且您在母亲面前行侧室礼,弟弟们也是母亲的儿子。” 秦王妃不动声色,似听不出姜璐瑶的暗讽,缓缓的点头,“我寻他们三个有点事儿,不好让他们陪着杨家人,也省得世子爷回来时误会了。这样吧,我让溢儿代替如何?” “您看呢?” 秦王妃子这话是对大舅母说的,大舅母想了想,点头道:“也好,正好我也问问隐士身体如何。” “那就让溢儿和世子妃一起送您出门。”秦王妃淡淡说道,“溢儿,你去吧。” 赵铎溢点头答应了下来,秦王妃勾起了嘴角,饶有兴致的看了姜璐瑶一眼,把赵铎溢弄到姜璐瑶面前,不信他们之间不会闹出点风声……等到赵铎泽回京,以他的脾气能不恼火? 就算是没有动静,秦王妃都准备弄出点动静。 姜璐瑶脸上略带几分失望,抚了抚身体,“如此,儿媳尊母妃的命令。” 本来姜璐瑶就只想让赵铎溢送大舅母,把两人凑在一起,又没有杨门太君在面前盯着,大舅母可没太君深沉,许是会表现出几分的不同来。记得赵铎泽说过,大舅母是对他最好的杨家人。 大舅母的两个儿子全部死在杨家冤案中,其中小儿子死得最惨,尸骨无存,如此她应该更像是一个母亲。 如果赵铎溢真是杨妃的亲生儿子,那么大舅母见赵铎溢把秦王妃当作亲生母亲看待,怎会不难受? “阿溢,我可以这么叫你吧,你师尊同杨帅关系最为亲近。” “您随意。” 赵铎溢也乐意亲近杨家人,除了对杨帅的敬佩外,师尊也常叮嘱他去看望杨家人,要孝顺她们,以前赵铎溢顾及兄长赵铎泽的想法,不敢表现得太过,不过今日既然有了机会,赵铎泽又不在,赵铎溢自然会遵从师命。 大舅母仔细的看了看赵铎溢,“你同秦王殿下很像。” “是呢,世子爷像老王爷,二弟像王爷。” 姜璐瑶在旁边插嘴,“二弟拜得名师得了杨帅的兵法传承,别的事情想来就不会在意了吧。” 赵铎溢低垂下眼睑,仿佛不敢迎上姜璐瑶的目光,“王府是大哥的,我从未有过非分之想,嫂子莫要误会了。” 嫂子两个字极为沉重,但他必须得叫,叔嫂的规矩必须得守。 大舅母动了动嘴唇,想到阿泽,她收回了对赵铎溢的特别关怀。 “二弟也在王府,是不是我误会了你最清楚,世子爷过得极是不容易,因为母亲自尽,同王爷结下了解不开的死结,阿泽既然为世子自然会撑起秦王府,可弟弟们能肆意的展露才华,而阿泽却……其实有时我和阿泽挺羡慕二弟的,有宛若生母的秦王妃疼惜,得王爷看重,又有太妃垂爱,得拜名师,身居兵营要职,二弟的人生很完美,除了缺少一位妻子外,不过听说王妃已经帮二弟相看人家了。” 姜璐瑶皮笑肉不笑,眼角余光一直注意着大舅母的神色变化,“因为二弟的师傅是皇上都认可的高人隐士,你的前程又被看好,许多勋贵人家都不计较二弟庶出的身份,听说会许以嫡女,王妃那么疼惜二弟,会给你挑选个好人家。” “大舅母,我想没准会亲上加亲,王妃娘家侄女同二弟也是认识的,相熟的,年岁也相当呢……” “不……” 大舅母矢口道:“不好,孔家的小姐配不上他。” “孔家除了没有爵位外,旁得什么都不缺,而且孔家在仕林中甚是有地位,家教又好,这从母妃身上就能看出来,孔家许以嫡女,我以为这是一桩极好的姻缘呢。将来二弟可以同母妃更亲近,母妃不是一直把他当作亲生儿子看待么?大舅母,您怎说孔家配不上二弟?” “……” 大舅母迟疑了一会,尴尬的说道:“我听太君说过一句,他师傅会帮他选人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想来他不能违背尊师的意思。秦王妃的人选再好,也得考虑尊师的意见。” “哎呀,这么说尊师对二弟真真是好,婚姻大事都为你考虑到了。” 姜璐瑶语气里充满了羡慕,“这事可不能让世子爷晓得,大舅母不知,世子爷的脾气并不怎么好,又倔强,又容易冲动,闹不好他会做出什么无法无天的事儿,因为皇上对杨门有愧疚,便一直对世子多加宽容,世子爷一旦同二弟起了冲突,皇上和太后娘娘一定会站在世子那边去。” 大舅母心底说不出来的不舒服,既心疼阿泽,又心疼阿溢,可是她只是杨家的媳妇,太君决定的事情,她根本没有反对的余地。 “师傅对我很好,我……我不会同大兄争的。” “二弟这话错了,不是你不争,而是嫡庶名分早定。”姜璐瑶傲慢的撩起了眼睑,高高再上倨傲的瞄了赵铎溢一眼,“你有什么资格同原配嫡子争?爵位传承,无嫡才会立贤,你纵使本事再大,才名满天下,继承顺序甚至不如三弟他们,继室嫡子也是嫡子,而你只是庶子,不是么?” 赵铎溢脸庞煞白,他心里更痛,姜璐瑶对赵铎泽的维护,让他的心很痛,明知道不该痛,可他怎么都放不下……庶子是没有资格娶姜璐瑶的。 “你们在我面前争什么?”大舅母插嘴道:“这是你们秦王府的事情……” “大舅母别忘了,阿泽身上有杨家的血统,他是杨帅的嫡亲外孙,打小受苦,并且时刻不忘杨家的血海深仇,他把自己当作半个杨家人看待,然同杨家关系亲近的隐士,外祖父的师弟并没把他看作自己人呐。” “是阿泽自己……” “不就是睡着了么?” 姜璐瑶咬着牙,赵铎泽当时为何会睡着?为何会脾气暴躁?如果背后没有推手,他会在那么重要关键的时候犯错? 大舅母低头,掩藏起眼底的心疼,“侄儿媳妇,母亲总是说谁都不容易,阿泽是世子……” “他只是有一个世子的名分罢了。” 姜璐瑶不想再同大舅母废话了,“既然您同二弟谈得来,我就让二弟单独送你吧。” “侄儿媳妇?” “告辞了,大舅母,有空我会同世子爷一起去看望太君的。” 姜璐瑶利落的转身,赵铎泽在王府一直很小心。 他只怕是没想到,在高人的房中有机关埋伏吧,还缺乳娘最后的证词……姜璐瑶咬紧了牙根,如果一切是真的,她不会放过杨家人,放过任何人,即便赵铎泽为报复斩尽杀绝,她也会站在他身后,给他递上砍刀,没有这么欺辱人的。 第六十七章 赵铎泽不在王府也好,省得亲自面对乳娘……无论是当年的事怎么不堪,还是一切只是她的误会,赵铎泽都不用亲自面对。 毕竟在赵铎泽心里,从小同他相依为命的乳娘地位很高。 姜璐瑶不想让赵铎泽亲自经历这一切,被乳娘背叛对他的伤害尤其大。 她希望父亲姜二爷能看住他,千万别让他一时冲动做出不可挽回的错事来,局势眼下还在他们这边,一旦赵铎泽冲动,优势顷刻会化作无形的。 在姜璐瑶走后,大舅母也失去了同赵铎溢说话的心思,她心底隐隐作痛,对赵铎溢也好,对赵铎泽也罢,杨家对不住他们两兄弟,上一辈子的恩怨不应该再让他们承受。 赵铎溢送走大舅母后,独自一人在庭院里站了许久,总能感觉姜璐瑶似有所指,他仿佛身处迷雾中,同时又有一种淡淡的羡慕,羡慕兄长能有姜璐瑶做妻子,羡慕姜璐瑶对兄长的维护。 “二少爷,王妃殿下让您去一趟。” “嗯。” 赵铎溢听说秦王妃找自己,连忙掩藏起心思,跨步去寻秦王妃。 进门后见秦王妃坐在炕上沉默不语,几个弟弟围在她身边拼命的讨好,想让秦王妃开心一点,赵铎溢问道:“母妃怎么了?” “二哥,自打母妃回来后,就没笑过。”三弟眉宇间透出一丝的不悦,“先王妃祭日,母妃做得还不够?父王只管在祠堂守着先王妃,他一点也不顾及母亲的心思。” “不许胡说。” 秦王妃勉强露出一丝笑容,招呼赵铎溢坐下,“别听你弟弟胡说,溢儿,我晓得自己是继妃,从没想过同杨姐姐相比。” “父王心里有母亲在的。”赵铎溢更为靠近抚养自己长大的秦王妃子,低声为秦王解释,“因为杨家的情分在,父王不得不如此看重杨妃。” “你和杨家也颇有渊源,我明白的。” 秦王妃拍了拍赵铎溢的手臂,宽慰道:“我才不是为了你父王钟情于杨妃难过,我有你,有他们,我很知足的,你和他们才是我将来的依靠。我方才是担心……担心杨家会因为误会我而让你对我……溢儿,我把你当作同他们一样的儿子,不想眼见你同我生分了。” “杨家是杨家,您是您。” 赵铎溢诚恳的淡笑道:“您同杨家不一样,对杨家我只有尊重,遵从师命照顾杨家,我会很孝顺您,您就是我的母亲。杨家总会明白,父王不可能永远只守着早逝的妻子。” “那就好。”秦王妃展露欣喜的笑容,“溢儿,我方才真怕你听了杨家的话,我对杨家也是钦佩的,并不是非要你远离杨家,如果亲近杨家对你有好处,我宁可你去杨家的,做母亲的人,什么都可以为儿女们牺牲。” 赵铎溢心里热乎乎的,小声道:“母亲,我并非忘恩负义的人,您对我的好,我永远记得。” “好。” “真是的,二哥一来,母亲就欢喜得跟什么似的。早知道如此,我们就不在您面前彩衣娱亲了,直接把二哥找来不就是了?” 秦王妃最小的儿子,秦王嫡幼子五少爷性情活泼,又因为最小,颇得秦王妃和秦王的溺爱,撅嘴道:“以后您再生气,我就叫二哥来。” “小五……” “二哥救命。” 五少爷跑到了赵铎溢身后,探出了小脑袋看向警告自己的秦王妃,吐舌道:“您好小气呐,我不过是说了几句实话而已嘛。” 赵铎溢笑着从自己身后拽出了小五,旁人被搞怪的小五逗得大笑,上有母妃父王,下有尊重依赖自己的弟弟们,赵铎溢很满足,他很珍视这份难得的亲情,发誓要帮弟弟们出人头地,孝顺母妃,如果弟弟们争气,母妃会更喜欢他,也会过得更好。 将来未尝不会取代杨妃在父王心中的地位。 嫡妃的名分秦王妃是得不到的,然一旦秦王归去,完全可以同秦王妃合葬……不过到时,赵铎泽又会大怒了吧。 “二哥,过些日子皇上巡幸围场?” “是。” 赵铎溢也没隐瞒弟弟们,叮嘱道:“此事不要外传,陛下这次巡幸只怕存了考验太子的目的,皇上对太子始终不放心,围场不会太平,你们要多加小心,没事的话,尽量不要一人单独外出。” “二哥掌得兵营做皇上的侍卫?” “上面有这心思。”赵铎溢提起兵营上的事情,越发显得从容,冷静,“至于是否就近护驾,还需要皇上的旨意。” “哦,如果皇上巡幸围场,我们就跟着二哥得了。” “我没事的话,自然可以教导你们剑法骑射。” “你们几个……”秦王妃警告道:“你们可不许耽搁溢儿正事,他身上领着皇命,哪会像你们一样总是胡闹?” “知道啦,母亲,我们不是想亲近二哥,向二哥学习吗?” “溢儿。”秦王妃没有理会儿子们,转头对赵铎溢道:“跟着皇上,溢儿不可分心,千万别为了他们耽搁大事。” 她全然为赵铎溢想得样子,让赵铎溢更为感动,点头道:“没事,儿子有分寸。” 秦王妃让儿子们同赵铎溢去书房探讨兵法,她独自一人靠着软垫闭目养神,即便王爷表面上惦记杨妃又如何?赵铎溢在自己手上,任由自己搓揉……杨妃想来会很悲愤吧。 今日不仅姜璐瑶看出了大舅母外漏的情绪,秦王妃也看得清楚。 她没姜璐瑶的顾忌,又经历过秦王身体的异样,自然她比姜璐瑶确信换子之事儿。 当年,若不是她帮着秦王调理身体,杨妃不方便用太凶猛的秘药,她根本不可能同秦王生出三个儿子。 秦王妃娘家有一位出家修行的姑姑就是医术高手,她从小便乐意亲近这位姑姑,自然学到了不少的好方子。 当初,杨妃不是不想解决后患,秦王再没用也是男人,对杨家也有存有几分的忌惮,杨妃既要忙着护着杨家,又要为亲生儿子安排好一切,她纵使逮到机会下药,也不敢做得太明显。 杨妃万万想不到会碰见秦王妃这样的对手。 也万没想到,秦王妃可以凭着蛛丝马迹猜到事情的真相。 “主子,用不用奴婢去放消息?” “不必,等世子爷回来才好看,现在世子爷不在,放消息给谁听?”秦王妃一颗一颗的抚摸手腕上的珠子,淡笑道:“杨姐姐为了亲生儿子可以牺牲一切,为何我不行?都是做亲娘的,断没有她做得高尚,我做得卑鄙。” 秦王的爵位和王府的一切,秦王妃怎可容忍旁落?而且还落在一个庶孽手中。 “你有没有打听清楚,真是皇上让世子爷出门的?” “世子爷走得匆忙,带走得都是世子爷收敛的属下,奴婢实在是打听不到。” “连他向哪个方向去了都不知道?” “不知,跟着世子爷的人跟丢了。” 秦王妃的娘家孔家对她的支持有限,毕竟是文官清贵之家,玩文斗自然不弱于任何人,但要培养跟踪高手,孔家弱得不是一星半点。 大明孔家以联姻编织了一张浓密的关系网,孔家出嫁的女儿每一个都是这张关系网的组成部分,越是对孔家又用,出嫁女地位越高,得到孔家的支持就越多。 秦王妃虽然是第一名门的王妃,但她一向没有展现出足够孔家重视的价值,孔家人不知道她得打算,只以为她就是安分个继妃,因此孔家并不重视她,秦王妃也不信任娘家人,她的想法,她的打算,以及她发现的秘密,从没同娘家人说过,就算是在生母面前,她都隐瞒了下来。 见妈妈请罪,秦王妃道:“无妨,我可不信带着杨家的血脉的世子爷会被皇上委以重任,说不定他假传圣旨也是有的。” “纵使世子爷假传圣旨,只需在太后娘娘跟前说两句,太后娘娘自然会帮他的。”随侍在旁的妈妈不平的说道:“太后娘娘偏偏就喜欢世子爷。” “谁让他像老王爷?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儿。” 秦王妃对此也无可奈何,自己生出来的儿子全部像父母,虽然没有赵铎溢酷似秦王,但也能看出是她和秦王的儿子,只有赵铎泽……长得同其祖父一模一样,太后娘娘本就对小儿子愧疚疼惜,越发的疼爱赵铎泽。 “凡是有利就有弊,太后娘娘越是喜欢他,皇上心里越是别扭,其余皇孙也看他不惯,皇上是孝子没错,可皇上说动杨家就动了,老王爷也暴毙而亡……太后娘娘纵使是陛下亲娘,又怎样?还不是只能忍下来顺着陛下?主掌这个天下的人始终是皇帝陛下。” 因此秦王妃才让儿子们在皇帝面前多多表现,对太后娘娘反倒是平平。 不过,想要推赵铎泽到绝境……必须得打掉太后娘娘对赵铎泽最后的怜悯,一旦太后娘娘不支持赵铎泽,赵铎泽离众叛亲离就不远了。 “只可惜老王爷在天有灵,给世子爷挑了一个极好,极稳当,又会迷惑世子的世子妃。” 秦王妃略带几分烦恼的按着太阳穴,若是换一个蠢笨的人嫁过就好了,“我是万万没想到姜家的世子位置会落在二房,姜家会把名声不显的二小姐嫁过来,世子爷实在是运气不错,但是……再好的运气也有用完的时候。” “主子想?” “让太后娘娘放弃世子爷的机缘,只怕是得落在世子妃身上。”秦王妃缓缓的说道,“我不信我制不住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片子。” “世子妃自然无法同主子相提并论。” “不过,我也不能大意,过于小看了她。” 秦王妃对姜家二房不按常理出牌也很为难,本来设好的陷阱,姜家总能躲过去不说,还会反戈一击,这一点实在让秦王妃挠头,困惑,姜二爷是聪明人?还是蠢货? 好像再好的计谋都会被这个她看不上的姜二爷破坏掉。 若是姜二爷被困住了呢? 秦王妃眼前一亮,永宁侯姜家也不是铁板一块,世子爵位出乎意料的落在了二房头上,想来姜家其余儿子定然是不甘心的,尤其是长房也做了记名嫡子,又是永宁侯长子,如果不是姜二爷告发徐广利,姜二爷根本不可承爵。 如果让姜二爷无法顾及姜璐瑶,秦王妃再做什么就方便了许多,姜二爷可是姜璐瑶最有力的臂膀。 找个机会可以推一把永宁候的长房。 “王妃殿下,皇后娘娘来人传旨意,让您入宫。” “好。” 秦王妃嘴角勾起,晓得这是皇后给自己脸面,在杨妃祭日时召自己入宫,本身就是有给自己撑腰的意思,皇后同皇上夫妻一体,皇后又有太子殿下……皇上对杨家始终是忌惮的。 皇后的意思也代表了皇帝的心思嘛。 姜璐瑶听说秦王妃入宫的消息后,淡淡说道:“不去管她。” “皇后娘娘这不是明摆着打杨家的脸面?什么时候宣召秦王妃入宫不行?偏偏在先王妃的祭日?” “阮妈妈,皇后娘娘未尝不是体察圣意,纵使杨家只剩下一群寡妇,皇上心里也泛着别扭呢。”姜璐瑶头都没抬,看着手中描绘的房屋图纸,在哪处该用什么样的吊线,在何处设下关节,她都要计算好了。 “世子爷岂不是会被皇上……”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 姜璐瑶淡淡的阻止阮妈妈继续说下去,如果赵铎泽真是杨家的血脉,他承担这份重任是应当的,但是如果他只是棋子,挡箭牌,凭什么让他为杨家牺牲? “世子妃,您到底要做什么?” “天黑后,你就明白了。别得你不需要问,按照我说得做。” “是。” 夜半时分,王府里寂静无声。 乳娘不乐意见人,因此住在王府相对偏僻的地方。 忠仆还有一点好处就是绝对不会同主子提出要求,赵铎泽没把乳娘当作奴仆,可乳娘自己一直谨守着奴仆‘本色’,拒绝奢华的享受。 今日又恰逢杨妃祭日,乳娘正常情况下会在庭院祭拜主子后,在屋子里诵经到天亮,这个时候乳娘不喜欢有人打扰,每年今日,伺候乳娘的仆从总是早早得就歇息了,不敢发出动静惹乳娘不快。 这就为姜璐瑶提供了方便。 饶是人不多,姜璐瑶还是把熏香点上,迷昏了伺候乳娘的奴仆。 背叛乳娘一次是背叛,背叛多次,也是背叛,因此被姜璐瑶收买的仆从打开了院门,躬身道:“见过世子妃。” “你很好,我不会忘记你。” 姜璐瑶只带着阮妈妈一人,低声道:“一会你听我的安排。” 仆从点头,帮着姜璐瑶里里外外的忙碌起来,很快吊线都悬挂妥当,阮妈妈和仆从看得迷迷糊糊,蜘蛛网似的细线有用? 乳娘为主子念经的声音从屋里穿出来,姜璐瑶打发走了阮妈妈和仆从,她独自一人靠近了屋子,透过窗户向里面张望了一眼,乳娘跪在蒲团上,诚心的为主子祈祷,诵读经书。 姜璐瑶见她花白的头发,空洞的眸子,心里有点不落忍,双手合十,默念,希望一切只是误会,杨妃别让我恨你,帮着阿泽毁了你在意的一切。 再不落忍,该做的事情,姜璐瑶也不会含糊。 点燃藏在手中的香料,轻轻的推开了窗户,眼盲的人听觉比寻常人灵敏的多,如果不是乳娘专心给主子念经,怕是姜璐瑶站在门外,她都会发觉。 乳娘转头到窗户方向,厉声道:“谁?谁在哪?” 哗啦啦的声响,屋子里迷茫着鬼火缭绕的雾气,被乳娘留在身边的婢女眼见着一道白影飘进窗户,惊声尖叫:“鬼,鬼啊。” 婢女眼睛一翻晕了过去,乳娘身体一颤,“谁?谁在装神弄鬼?给我出来?” 从姜二爷手中拿到的捉鬼道士弄来的鬼火忽悠,忽悠的在屋子飘荡,虽然乳娘看不到,但她能听到声音啊,见不到只听到声音也很恐怖,尤其还有一个影子飘来荡起的风声,乳娘怒目圆睁,“谁?” 姜璐瑶见时机成熟了,捏着嗓子,“孩子,我的孩子。” “啊。”乳娘吓得瘫软在地上,“啊……是谁?” 姜璐瑶不知道杨妃到底是什么声音,一旦模仿不像容易露怯,因此她机智的修改了方案,“我的孩子,还我的孩子……妈妈,把孩子还给我。” “你是……你是小红?” “孩子,我只要孩子。” 姜璐瑶原本不知道小红是谁,不过乳娘说出了小红的名字,心底一沉,“当年你答应我的,要好好照顾他,可你……可你是怎么做的?为什么不好好疼他?你以为我死了,就不能找你索命?你做尽伤天害理的事情……杨妃……哈哈,贵重的杨妃殿下在阎王面前都招了。” “不,不会,主子怎能同你这个贱婢一样?” 乳娘面色惨白,“主子是杨家唯一的嫡女,是天之骄女,你……你不过是个贱人,勾引王爷的贱人,如果不是主子心善,你怎么可能有身孕?更不可能剩下孽种。” 因为姜璐瑶给乳娘下了药,乳娘神色恍惚,如坠梦中,分不清显现实和虚幻,同时也有几分倾诉的心思…… 姜璐瑶把手伸进了旁边准备好的冷水里,再冰冷的水也敢不上她此时的心冷,抓着吊线,姜璐瑶从窗户飞进屋里,凌空给了乳娘一巴掌,“这是代替阿泽打得……贱种?你竟然敢说我和王爷的儿子是贱种?” 冰凉似地府爬上来的手打在脸上,乳娘彻底的相信了鬼怪直言,“你不可能转生,也不可能去地府告状,主子是天上的仙子……阎王是绝对不敢怪罪主子,庶子本来就是为主子牺牲……你和那群怀孕的人一样灵魂被主子禁锢在了灵牌中,早就魂飞魄散了,你可不能告发主子。” “你以为杨妃做得事情,老天爷会宽容她,人死了,哪还有贵贱之分?我上辈子积累了功德,自然可以得到福报,而杨妃在阳间是贵女,可她偷龙转凤,良心丧尽,阎王自然会按罪惩罚她,你以为她得了好处?我告诉你,她在地府受尽了苦楚,所以才让我来找你……” 姜璐瑶声音沙哑,眼睛湿漉漉的,为阿泽而心疼,亏着阿泽不在。 “让我来问问你,当年她不是这么交代你的……为什么要伤害利用阿泽?杨家早已经平反,为何不说明真相?” “为什么?杨家倒霉的时候,秦王为何视若无睹?况且太君说过,皇上对杨家心存猜忌……小主子最好能平安的长大,我让一个孽种做了这么多年世子,你应该心存感激,怎能怪我?” 杨家还要脸不要? 这样阴损的事情就做得出? “小红,我告诉你,你是幸运的,那些有孕的妇人都没熬过催产,只有你生下了他,你儿子也是幸运的,享受了十几年的荣华富贵,你们应该感恩,而不是来抱怨我,你们为杨家牺牲,应该觉得荣幸。你最好回去好好的伺候主子,否则我让你的儿子死无葬身之地!” 乳娘站起身,冷笑道:“别以为你是鬼,我就怕你……你活着的时候被我利用,死了一样斗不过我。你儿子如今最相信我……你明白么?如果不是发善心,他能活到今日?” “你也不用不平,在时机成熟时,我自然会让他们各归各位,只有小主子能继承秦王府,扶起杨家,将来小主子看在这些年的情份上,自然会关照赵铎泽……” 姜璐瑶恢复了平常的声音,“关照?指不定将来谁关照谁,乳娘,你很好,本世子妃会记住你今日所言,杨家……断子绝孙是应该的,活该嫁入杨家的女人守寡一辈子,杨家宝……你多为他祈祷吧。” “世子妃?姜氏?” “你以为这世上真有鬼么?” 姜璐瑶抬手给了乳娘两记耳光,冷笑道:“自从之后,我和阿泽同杨家不死不休。” 第六十八章 屋子里方才飘动的鬼火消失了,呼呼的风声也消失了。 乳娘眼睛看不到,但听清楚了姜璐瑶撂下的狠话,她身体一软哭泣道:“主子,是奴婢对不起你,主子,奴婢没用,坏了你的计划。” 姜璐瑶站在门口,为阿泽悲哀,直到如今乳娘还没有想到他,他们在一起渡过的艰难日子抵不上乳娘对主子的忠诚。 赵铎泽只怕是世上最可怜,可悲的人。 见姜璐瑶出门来,阮妈妈赶忙迎了上去,姜璐瑶眼圈红了,推开了阮妈妈的手,“我没事。” 阮妈妈很少见姜璐瑶有失落,悲凉的时候,无论什么时候,她仿佛都很有自信,任何困难也击垮不了她。 老夫人曾说过,二小姐比任何人都坚韧,总能在困难中找到向前的道路,从来不会因为感情用事而失去理智,甚至很少哭泣……可在今夜,阮妈妈清晰的听到了卧室里传来的阵阵哭声,姜璐瑶没说因为什么哭,阮妈妈也不敢问,以后的几日越发小心翼翼的伺候姜璐瑶。 姜璐瑶哭过之后,身上感觉到倦怠,便很少在出门,打理庶务也多是随便吩咐两句,因为不想让秦王妃看出端倪来,姜璐瑶让阮妈妈叫了太医进王府诊脉,由此一来太妃和秦王妃都紧张了,太医诊脉后,说明世子妃过于操劳,需要调养。 秦王妃本想趁此机会让姜璐瑶主动交出庶务,然即便在‘病中’姜璐瑶也把王府上下打理的多多当当,仆从各司其职,纵使关键地方多是秦王妃的人,但在姜璐瑶制定的条条规章制度下,他们也不敢乱动。 因为姜璐瑶名义上是操持杨妃葬礼而病得,太妃也不好多说话,更不好因为为正经婆婆操持祭日累病了就把管家的大权从姜璐瑶手中夺走。 外人问起世子妃如何,太妃很真诚的把姜璐瑶夸了一遍,秦王妃在一旁听着又气又闷,心里盼着赵铎泽早一点回到王府,如此她也好开展下一步行动。 秦王妃命人关注永宁候府,打算挑拨本来关系不和睦的姜家各房的关系,不过,永宁侯府当家的是二奶奶萧灼华,别看萧灼华并非出身侯门望族,但打理庶务,操持侯府做得异常出色,她后面有整个二房的支持,又有老夫人嘉敏郡主默许,因此纵使其余房头不服从,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的给二房下绊子。 秦王妃所谋再一次踢到了铁板上,身边的妈妈回话,永宁侯世子夫人只盯着银子,其余什么事情都交给儿媳妇萧氏,而且他们对萧氏极为信任,对萧氏言听计从,秦王妃无奈,只能慢慢等待机会。 姜二爷不仅养得能干的女儿,还娶得到能干的儿媳妇,秦王妃为此憋得很难受,不由得羡慕姜二爷夫妻的好命。 那两位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不用犯愁,只要随心所欲专注于自己的爱好,儿媳女儿会把事情安排得妥当的。 乌镇,一处荒凉的民居。 四处漏风的屋子里弥漫着一丝丝的血腥气息,哀嚎呜咽的哭声似发生了人间惨剧。 “主子。” “她还是不肯说?” “是。” “那就继续剥皮抽骨。” 秦王世子一身劲装,外罩一件素白之色的披风,端坐在中间的椅子上,他同四周满是灰尘的屋子格格不入,浑身干净得似没有一丝的灰尘。 赵铎泽捻着手指,扬声道:“拖得够久了,再拖下去也没意思。” “主子,他的儿女已经抓到,您看?” “灌迷药。” “您是说……” “兄妹通奸也是一出好戏。” 此时满身都是血污,身上烙满烙印的五十左右的妇人挣扎而起,苦求道:“你不能……不能这么做……” 赵铎泽冷冷的,轻蔑的一笑,“如果你再不吐露实情,我记得你还有个十岁的孙子孙女吧,我想前面破庙里的乞丐会喜欢我送给他们的‘礼物’” “你……你太卑鄙了,心肠太歹毒。” “我只要答案。” 赵铎泽并不在意妇人的辱骂,同姜璐瑶不一样,赵铎泽下手要比姜璐瑶狠辣得多,他根本不屑于收买,冷笑道:“你说?还是不说?你的儿女,孙子孙女只在你的一念之间,其实你纵使不说,只要我心存怀疑,依然不会放过赵铎溢,谁也不能在我手中抢走世子的位置!” 外面传来儿女的哭泣声音,“娘,我不要喝药,我不喝……” “哥哥,你别过来,别过来。” 衣服撕裂的声音让妇人脑中的神经彻底的断了,指着赵铎泽道:“畜生,畜生!主子怎么会把你……把你当成亲子。“ 赵铎泽摆了摆手,道:“你们先下去。” “是。”侍卫走出屋子,四散警戒着。 赵铎泽面色阴郁,直直的盯着妇人看了半晌,“我果然不是杨妃的儿子?” 妇人披头散发,呸了一口血水,“你也配做杨帅的外孙?下贱胚子,你天生就是猪狗不如的畜生。” “你知不知道我最厌恶旁人说我是畜生!” 赵铎泽眼里阴霾吝色更重,手掌紧紧的抓住椅子扶手,“你如果还是疼你的儿女,尽管骂下去。” 妇人身体一软,瘫在地上,含泪道:“你到底想要知道什么?” “当年,她为何要换子?我同他不是相差一个月么?怎么可能他是,我不是?” “我如果都说了,不求别你放过我,我贪生怕死不肯给主子殉葬便料到有今日了,只求你放过我的儿女和孙子孙女,他们是无辜的。” 赵铎泽一听这话,缓缓的闭了一下眼睛,他们是无辜的,那自己呢? 不无辜? 谁又知晓赵铎泽的痛苦? 赵铎泽深深的吸了一口含着血腥的气息,这股血腥足以催化他体内的狂躁和不顾一切……不顾一切的报复,不顾一切的守住秘密,他想做秦王世子……他为了世子的位置受了这么多苦,为什么他要因为不是嫡子而给赵铎溢腾地方? “把你知道都讲出来。” “其实王妃当年是足月生下的小少爷,在王妃生产前,你是被有经验的妈妈用催产药生生的催生下来的,催产药本来不敢多用,怕弄不好生下来的是死婴……妈妈按住小红的手脚,把你生生的从她的腹中揉下来。” “小红是我的生母?” “她只伺候过王爷一次,谁想到她竟然也有了身孕。”妇人如今已经心灰意冷,只求说出秘密后能换得儿女后代的平安,“当年真正有秦王骨血的丫头一共有三位,除了你之外,其中一个用催产药后一尸两命,还有一个落下得是死婴,王妃为了能确保活着的婴孩,寻了好几个大约产期相当的民妇……王妃想过实在不行,就用民妇的孩子顶替。” “可毕竟农妇的孩子血统不够高贵,相貌也不会同秦王殿下一样,王妃还是跟希望怀孕的丫头能生下一个活着的婴孩。” “只有我活了?” “是。” “我……我生母呢?” “当场毙命,血崩而亡。” 赵铎泽的拳头砸在了扶手上,椅子的扶手被他砸断,飞溅参差的木头在他手上留下了一道道的伤口,拳头染得血红……血崩而亡,他的出生没有给生母带来秦王府的荣华富贵,反而让她因此惨死,他果然是畜生:“后来呢?接着说。” “有经验的妈妈都说你活不长久,可王妃已经等不起了,王妃在府里发动,你被灌了迷药装在盒子里,寻了个由头送进了秦王府,那时王府还在主子的控制中,太妃和秦王不愿意面对主子,因此盒子顺顺利利的送到了王妃身边,其实……那个时候你就没呼吸了,是王妃用了保命的人参为你续命。” “他也是由盒子送出去王府的?” “不是,是太君把小主子夹带出府,精心抚养了一个月后,才悄悄的送到了庄子上,那时候正好是主子抱子自尽的时候,太妃和秦王根本就没注意到庄子上发生的事儿。只要庄子上的人一口同声说小主子晚你一个月出生,谁也不会怀疑的。“ 赵铎泽心底涌起在一阵阵悲凉,天差地别,自嘲的笑道:“我能活下来真是太走运了,她就没有想到父王会迎娶继妃?没想到继妃会为父王生下儿子?” “主子根本不知道杨家冤案能平反,她做了这些安排只是为了让小主子活下去,哪怕以庶子的身份活着,也比以嫡子的身份在王府不尴不尬的活着强。当年同杨家有关的人都被皇上诛杀流放,主子怕小主子逃不过,才……才会兵行险招。” 妇人也觉得不可思议,杨家竟然平反昭雪了? 如果主子知道有平反的一日,断然不会决然自尽的。 “她做了这一些列安排,在怀孕之初就想到了换子,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因为杨帅在北疆违抗了皇帝的命令,这是杨帅一生中唯一一次抗命不遵。可就是因为这次的抗命不遵的主动出击,杨帅一举奠定了北部防御的稳固,也因为这次趁虚而入,让京城差一点落入了外族手中,这事很隐秘,知道的人都被灭口了,你不知道山海关曾经就被外族攻破过……” 山海关之下便是京城,莫怪皇帝恨不得把杨家挫骨扬灰! 杨帅为了战局用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没碰触到皇上的底线,可他竟然用山海关做诱饵,皇上差一点就在不知情的状况下做了外族的俘虏,皇上怎会再容忍他? 又因为杨帅大胜,杨帅的风头一时无两,皇上更坚定了除去杨帅的决心。 “当时杨帅得胜后给主子送了一封书信,说明了状况,主子也晓得杨家危在旦夕,当时主子恰好有孕,为了小主子,主子也只能搏一搏。将尽九个月的安排,最终实现了主子的目的。” “也造就我可笑,可悲的人生。” “……” 妇人动了动嘴唇,不敢面对赵铎泽的目光,慢慢的耷拉下脑袋,“主子只是想让小主子能活下去的,后来的事情……我不知道,当年主子的仆从大多随主子而去,我在火海里怕了,火海里是满是呻吟,哭声,我……我死命的离开,打算隐姓埋名再也不出现。听说杨家平反,我很高兴,满心欢心等着小主子被册为世子,谁知最后我才知道,小主子和你并没有换回来,我不敢去寻你的乳娘问个明白……” “至于王爷和续娶的继妃的生儿子的事情,我是知道的,王爷对主子一直保持着谨慎,而且王爷也是权贵人家养大的,在后宅里又哪是那么容易下药的?好不容逮到机会,药也有味道,不敢用得太多,怕王爷发现,又不敢长时间让王爷一点点用,所以断断续续的……药效并不怎么好。许是后来王爷调理身体妥当,才能同继妃生下孩子。” “主子说过,大明朝的规矩无嫡才会立贤。只要小主子恢复身份,他就是秦王当之无愧的世子,纵使继妃生再多的儿子也得排在小主子之下,况且继妃进门最先警惕得是原配嫡子,对庶子要不不管,要不会拉拢庶子……” 赵铎泽眼里恢复了一丝神采,狞笑道:“恐怕杨妃不晓得,她用生命,耗费了许多人性命保下来的儿子把秦王妃当作生母一样看待,对秦王妃生的儿子极为好,极为提携。他是毫不在意做他们的踏脚石。赵铎溢对杨妃却态度平平,根本就把她当作了最刻薄的嫡母。” “哈,哈哈,哈哈哈。” 赵铎泽大笑出声,笑出了眼泪,笑声透着一丝的死静,悲愤,以及嘲弄杨妃的‘善谋’ 自尽的杨妃绝对没有想到秦王继妃会有如此高杆的手段,也想不到她拼死留下的儿子会把她当作陌生人,而一心一心孝顺继母。 妇人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主子再精明干练,算无遗漏,最终还是倒在了人心上,如果主子当年肯忍辱偷生的活着,继续占据着秦王妃的位置,也许就不会有如今的悲剧了。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动手吧。” 妇人扬起了脖子,闭上眼睛:“给我一个痛快,早在二十年前我就该死了……” 赵铎泽抽出了手中的钢刀,刀尖指着妇人的脖子,杀了她,再杀了赵铎溢,杀了乳娘,火烧杨家……那么再不会有人知道他的身份,他依然还是秦王世子……没有人能从他手中抢走世子的位置。 只要杀了这群算计他的人,就可以一了百了。 赵铎泽拿着弯刀的手臂像是僵硬了一般,怎么都刺不下去,心中的恶念不停的叫嚣,他们该死,他们利用了你,欺骗了你,他们该死!秦王世子所代表的荣华富贵,你不明白? 难道你想同王府庶子一样? ‘阿泽,千万别冲动啊,我们有机会的。’ 在赵多泽坚定刺下去的心思后,耳边闪过爱妻的声音,姜璐瑶的幻影出现在他刀尖之前,她一如既往的仰着妩媚的脸庞,瞪着那双漂亮的水眸,‘你要杀了我啊?’ 当啷,赵铎泽的刀落地,怎么舍得杀了她? 他宁可伤了自己,也不愿意伤害把性命,一生的荣辱交到他手上的姜璐瑶。 瑶瑶只喜欢他一人。 赵铎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沙哑的说道:“别让我再看见你,别让旁人找到……” “世子爷……”妇人第一次叫了赵铎泽世子,赵铎泽苦笑道:“你能被我找到,也能被旁人找到,滚……趁着我没改变主意,滚!” 妇人向赵铎泽磕头后,勉强撑起身子,摇摇晃晃的走出了破屋。 赵铎泽手掌盖住了眼睛,瑶瑶,我是孽种,是畜生……为什么他们要让我承受这样的命运? “如果我上辈子是大凶大恶之徒,为何让我这辈子遇见了你?” 赵铎泽猛然从椅子上弹起来,双目赤红的怒吼道:“老天不公,我要逆天!” 在乌镇徘徊的姜二爷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赶到了地方,他反倒跟丢了女婿。 姜二爷恨不得把自己脑壳敲碎,如果不是为了一只蟋蟀,他又这么会跟丢女婿?姜二爷一气之下,把这只稀有的蟋蟀直接踩死了,指天发誓,“今生我再也不养虫了,只求老天爷给我指条明路,我女婿到底在哪?” 如果赵铎泽出了状况,他怎么同瑶瑶交代? 一旦赵铎泽闯下大祸,他又怎么舍得这个好女婿? 在乌镇兜兜转转,姜二爷恰好看到了满身是血的一群人,忙凑上问道“遭贼了?” 一个吓得脸色煞白的小姑娘,磕磕巴巴的说道:“他们向东边走了。” “住嘴……”妇人有气无力的制止小孙女胡言乱语。 姜二爷从怀里取出水壶递给小姑娘,并送了好几块的糖果,“你说说,是什么样的贼人?” “领头的人是世子……” “啪。”妇人打了孙女一个耳光,白着一张脸对面容和蔼的姜二爷道:“您别听她胡说,我们……我们一家是遭了山贼……” “我是秦王世子赵铎泽的岳父——永宁侯世子。” 妇人既然伺候过杨妃,是主子心腹,自然晓得永宁侯府和秦王府的婚约。 “能跟我说一句是怎么回事么?”姜二爷把随身携带的世子印信亮给了妇人看,“我很疼这个女婿,最近他有点不对劲,我女儿让我追着他来乌镇……我想知道,他是怎么了?” 妇人看出姜二爷对赵铎泽的关心,也许眼前的姜二爷能拦住赵铎泽,妇人在外生活这么多年,相比较乳娘等人,对杨妃和杨家的忠心相对低了一些,赵铎泽的痛苦,妇人也是做娘的,怎能看不到? 况且最后赵铎泽放过了他们一家,妇人心存感激,仔细翻看了印信无误,低声道:“偷龙转凤,他不是杨妃的儿子。” 姜二爷破口大骂:“糟温的杨门臭寡妇,你们给我等着,我非把杨家的匾额砸下来不可……” 他翻身上马,顾不上腿上的伤口,策马扬鞭向东边追去。 杨家遭瘟的寡妇? 妇人面容苦涩,赵铎泽多了这么个活宝岳父,也许会渡过这道关卡。当年杨妃知晓同姜家的婚约,又听说姜家没有嫡子,本是不乐意的,奈何永宁侯救了老秦王,永宁侯本身又是三大名将之一,如此杨妃才勉强同意。 不过,杨妃当时说过,要亲自调教儿媳妇。 主子也有看错的时候,妇人听赵铎泽说了小主子认继妃为母……脸上的苦涩更浓了,这是不是就是报应? 老天爷给主子当年罔顾人命的惩罚,有时她晚上做噩梦会梦到当年在庄子上的事儿,将近十名孕妇,最后没有一个活下来,婴孩也只活下了赵铎泽一人。 京城,皇上下旨去巡幸围场,命太子,皇子们随行,同时让近枝亲贵随行,亲近的重臣伴驾,秦王也在随行之列。 太妃因为上了年岁,不适合巡幸围场,便留在了王府。 秦王妃领着儿子陪伴秦王同行,赵铎溢被点为伴驾的侍卫统领。 姜璐瑶以养病为由,也留在了王府,她要等赵铎泽回来,一日看不到赵铎泽,她一日无法安心。 秦王虽有不悦,但看姜璐瑶消瘦了一圈,显得十分病弱,便答应了她留在王府。 在他们出京两天后,姜璐瑶接到了姜二爷托驿站送回来的消息,纸条上的字很潦草,显出姜二爷在十分着急的情况下写下的,上面只有一句话,庶子……女婿去了围场。 姜璐瑶仔细的看了看纸条,围场?阿泽去了围场? 他去围场做什么? 难道刺杀皇上? 不会的,赵铎泽最恨得是杨家,是杨门太君利用了他……难道是为了赵铎溢? 姜璐瑶高声叫道:“准备马匹,我要出门。” 她不顾上多带侍卫,策马扬鞭出京赶去围场,阿泽……千万别做傻事! 第六十九章 日夜兼程,姜璐瑶骑马赶去围场,一路上她最担心的便是赵铎泽太过冲动,不管赵铎泽对付皇帝,还是对付赵铎溢,赵铎泽都是在找死。 皇帝巡幸围场,皇子们陪侍在侧,太子等人拼命的表现自己,围场因为皇帝的到来格外的热闹。 围场处于地平的草原,在东边是树林,南边是湖泊,西边是一座不高的山峰,站在山上可窥围场的全貌。 此时赵铎泽就站在山上,遥望着围场中来来去去的人,他很轻易的在一众人中间发现了一身戎装的赵铎溢……不见到他,赵铎泽还觉得自己的一生多可笑,毕竟他也做了十几年的世子。 见到赵铎溢后,赵铎泽想到了那名妇人说的话,满腔的委屈,愤恨无处发泄,一直把杨妃当作生母看待,他却只是杨妃和杨家利用的工具,是赵铎溢的挡箭牌,他的生母被人当作只能用来生产的畜生一样对待,而他为了赵铎溢被放到盒子里带进了秦王府…… 他们母子很无辜的,如果不是杨妃,赵铎泽哪怕是王府的庶子也不至于落入今日这般可笑的地步。 他也不会被催产,被人从生母的身体里生生落下来,一切只是因为杨妃要保住赵铎溢的性命,要是没有赵铎溢,是不是就不会有这样的结果? 就是因为他……因为他……很多人为了他死了,他哪里值? 赵铎泽双目赤红,从背后抽出弓箭,一只涂抹了毒药,闪烁着幽兰光芒的飞箭搭在弓弦上,目测距离,再近一点,赵铎溢,你再离着近一点,只要……他一箭射出去,一切都会了结。 该死的人是赵铎溢,该死得是他。 赵铎溢并不知道在山上的密林中隐藏着想要至自己于死地的人,更不知道赵铎泽藏身此处。 他负责皇帝的安危,一会皇帝的圣驾路过此处,他必须领人进山林中搜查,围场太大了,万一混进刺客,这代价谁也付不起。 赵铎溢本就是细心的人,晓得这次是围猎必然会发生某些无法预料的意外,他无法全然相信属下,只能把危险的地方亲自一个个排查清楚,不知不觉间他走入了赵铎泽的射程范围内。 隐藏在赵铎泽心里的恶念再一次蛊惑着他,杀了他,杀了他,你不仅可以报仇,还可以永远是秦王世子……莫非你想喜欢的女人被旁人踩在脚底下?想让你的爱妻后悔嫁给你? 赵铎泽摒住呼吸,瑶瑶?如果瑶瑶后悔嫁给自己,自己还剩下什么? 如果眼看着瑶瑶被赵铎溢将来的妻子欺辱,被不知孔家的那个小姐践踏,他会发疯的……赵铎溢嘴唇抿得紧紧的,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赵铎溢此时早就死无全尸了。 “我一定要……” “乖女婿,不行。” 在千钧一发之时,姜二爷拖着受伤的腿赶到了,“我是你们主子的岳父,放开我。” 姜二爷向赵铎泽身边冲,散在四周的侍卫跑过来阻止姜二爷靠近赵铎泽,他们多是认识姜二爷的,不敢对姜二爷下狠手,只是拼着性命阻止主子的岳父。 姜二爷也晓得侍卫的顾忌,撒开手脚,发起疯来,也不管侍卫是谁,反正凑上前来阻止他的人都是坏蛋,姜二爷打架的本事不怎样,此时因为不怕死的疯魔一般的疯狂把侍卫们弄得手忙脚乱。 别说,还真被他杀出一条血路。 见赵铎泽有心放箭,姜二爷身体飞扑上去,用自己的身体砸在赵铎泽的身上,赵铎泽一下子被姜二爷扑倒在地,但射箭的姿势没改,闪烁着寒芒的利箭直指向姜二爷,赵铎泽此时像是被谁操控了一般,全无理智,“闪开!” “阿泽,是我啊。” 姜二爷并没躲闪,挺起胸口,把喉咙亮给赵铎泽,“阿泽,你醒醒。” “闪开,我让你闪开。” 赵铎泽控制住射箭的冲动,一把姜二爷推到一旁,翻身而起,姜二爷虽然摔了一个踉跄,但还是执着的扑向赵铎泽,握着他的手臂,厉声道:“阿泽,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下面的人是你的兄弟,不远处是皇上……你这一箭射出去,是,你恨他,可以一箭解决他,可你有没有想过皇上知道了会怎么想?会不会判你弑君?意图不轨?” “……”赵铎泽回以疯狂,暴躁的目光。 姜二爷接着说道:“我不是秦王,在皇上面前没有脸面,我无法给你求情,纵使我胡闹,也挽不回你弑君的大罪,阿泽,你是我女婿,是我女儿的丈夫,你说过要给我养老送终,会孝顺我。” “我不死,你怎能死?” “岳父……” 姜二爷见赵铎泽眼里恢复了几分清明,稍稍觉得安心一些,他依然不敢松手,紧紧的握着赵铎泽拿着弓箭的手腕,“你知道你大舅子是不争气的,总是惹事,我年岁渐老,还指望着你帮我照顾他……阿泽,我一直把你当儿子看,无论你是谁,什么身份,我只认你做女婿,别人谁都不如你。” 赵铎泽眼圈泛红,眼眶湿漉漉的,冰冷绝望的心底涌起了一丝丝的酸涩,“是他们,他们不好,他们盼着我死……我要带着他一起死。” “胡说,你死了,我依靠谁?你死了,我女儿会守寡,你甘心让她再嫁?你让我上哪里去找像你这样的女婿?将来的女婿若是嫌弃我没用,不陪我喝酒,怎么办?若是将来的女婿是一只中山狼,骗走了我和你岳母的养老银子怎么办?如果他虐待瑶瑶怎么办?” 姜二爷痛苦的呻吟,仿佛一切的不幸就再眼前,“我文不成武不就,打人都是被打的,将来的女婿一定没有你好,阿泽,你发过誓的,孝顺我,听瑶瑶的话,不同瑶瑶吵架……” 赵铎泽拿着弓箭的手臂慢慢的垂下来,姜二爷不慎宽阔的肩膀似父亲一般能挡风挡雨,“我一直……其实我一直想同父王亲近,可我不敢,如果我亲近了父王,至被父王逼死的她于何地?我只能恨他,我闯祸,我胡闹,我让他头疼,我让他收拾一切的乱摊子……” “甚至我想过伪造谋反的证据陷害他。” 赵铎泽眼角渗出了几滴眼泪,呜咽道:“我多么的可笑,为了害我的人费尽心思,为了她,为了杨家,就想着报仇,让所有人晓得杨家的忠烈,可结果最痛苦的人是我!最可悲的人也是我。” “阿泽,你不可悲啊,你想想如果你不是秦王世子,你能娶到我女儿吗?瑶瑶一直很担心你,就怕你想偏了,走错了路。”姜二爷抱住了赵铎泽的脖子,心疼得把女婿拉到自己身边,“阿泽,你可把我当作你的父亲,虽然我没多大的用处,疼你肯定比不过疼瑶瑶和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但我保证很疼你……” “父亲……” 赵铎泽把脑袋埋入姜二爷的肩头,流出来的眼泪侵湿了姜二爷的衣服,姜二爷长出一口气,好在赶上了,拍着女婿的后背,“阿泽,哭吧,我不笑你。” “什么人?” 赵铎溢的声音传来,在山上的密林中有动静,他慢慢的指挥着手下呈包围的阵型向上推进。 本来被姜二爷劝服的赵铎泽见到赵铎溢靠近,目光再一次闪过寒芒,“岳父闪开,我……我护着你下山。” 罢了,他不想在姜二爷面前杀害赵铎溢。 不能让姜二爷知道,他有了弑杀弟弟的心思。 “好,我们走。” 姜二爷乖顺的跟着赵铎泽,早一点把赵铎泽带走,才能省心,姜二爷心里埋怨赵铎溢的认真态度,不知道有危险?靠得这么近? 赵铎溢耳聪目明,虽然看不清山上密林中的人面目,可他本能的感觉到杀机,里面一定隐藏着刺客,赵铎溢没有多想,按照寻常的训练,他高声命令属下:“齐射。” 十几名侍卫同时射出了手中的飞箭…… 姜二爷见飞箭袭来,死命的推开了赵铎泽,肩膀挨了一箭,他的身体向后倒去,赵铎泽回头时,叫道:“岳父,你后面是悬崖……别向后去……” 眼见着姜二爷脚下一滑,身体向山下栽倒,哗啦啦,姜二爷滚下了悬崖,赵铎泽眼眶欲裂,搭上了弓箭,好不容易有了岳父,可又被赵铎溢害死了,赵铎溢是不是他的天生之敌? 为什么总是看不得他幸福? 赵铎溢此时也看到山上的人是谁,“大兄。” 赵铎泽仇恨的目光让赵铎溢心底泛起凉意,虽然知晓大哥看不上自己,但大哥从没流露出如此仇恨,复杂的目光,赵铎泽好像要生吞活剥了自己。 “你该死!” 赵铎泽骂了一句,扔下手中的弓箭,顺着姜二爷滚下去的地方,向山下滑落,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赵铎溢的眼前,赵铎溢愣了好久,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兄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赵铎泽带来的属下见情况不对,纷纷隐藏住了身体,悄悄退出了山林,他们得想办法去山沟里寻找主子和姜二爷。 任谁也没想到,主子对姜二爷如此的孝顺,冒着风险在没有防护的状况下滑下山谷。 没想到主子还是性情中人呐。 赵铎泽担心受伤的岳父大人,围场的山谷中是有野兽出没的,健康状态下姜二爷都不一定能打过得过野兽,如今姜二爷腿受了伤,有中了飞箭,容不得一点马虎,赵铎泽放弃了报复赵铎溢,他只希望能在姜二爷有危险之前,找到他,把岳父从山谷里带出来。 山谷多是草丛,赵铎泽顾不上从上面滑落后身上留下的擦伤,拼命的在草丛中寻找岳父。 从上面滑下来,应该不会偏离太远,为何他找不到? 赵铎泽汗水淋淋,叫道:“岳父,岳父。” 他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可没有一人回他的话。 赵铎泽想到了最坏的可能,姜二爷是不是被猛兽叼走了? 双膝一软跪在了草地上,泪水顺着眼角滚落,他的命不好,出生克死了生母,唯一真心在意他的长辈,岳父又因为救下他而不知所踪,他……活着就是个笑话,还不如…… “阿泽。” “岳父?” 赵铎泽惊喜的回头,姜二爷撑着一个树枝,不满幽怨的看着他,赵铎泽起身直奔他,“岳父,你还活着……” “臭小子,你很盼着我死吗?” “不是……” “哼,这么久才晓得下来救我,你不乖啦。” 姜二爷扔掉了木枝把身体的重量完全交给赵铎泽,“你知不知道我差一点就摔死了?” “我不是下来了么……” “我不满意,不是应该我那边滑下来,你随后就跳下来吗?” “岳父大人。” “就是你不对,你不孝顺,我在生气。” “……” 赵铎泽无奈的摇摇头,姜璐瑶撒娇的手段看来是同岳父学的,他们父女两人似自己的克星,别人他嫌弃烦,可对他们,赵铎泽很有耐心。 以后哪怕是他权倾天下,依然无法对岳父和瑶瑶凶。 姜二爷因病卧床时,赵铎泽一直在他床榻前侍疾,吃喝拉撒,他从不让旁人插手……世人都赞他孝顺,只有他知道没有岳父,就没有他,他怎么孝顺姜二爷都不过分。 当然这是后话了。 赵铎泽背起岳父,姜二爷的脑袋耷拉在他肩头,从姜二爷呼出的热气可知,他在发热,而且病得不轻,赵铎泽环顾山谷,希望能找到出口,“岳父,同我说说你以前的事情。” 姜二爷方才的那番话,并非是故意找茬,而是不想让赵铎泽看到自己受伤了。 “你不能睡,岳父!姜二爷。” “呼呼。” 赵铎泽见状况不妙,寻了个山洞,把姜二爷放下后,跑出了山洞,过了一会,赵铎泽手中拿着一片大大树叶,树叶上盛着清水,小心的清水喂给姜二爷,“岳父…… 你不能死。” “死不了。” 姜二爷脸色苍白,抬手费力的摸了摸赵铎泽的脸庞,“阿泽不用自责,我死不了,常言道,遗祸万年,我没过什么好事,自然是祸害了,欺男霸女不敢做,但打架斗殴,喝酒赌博我都做过。” 姜二爷靠着赵铎泽的肩膀,缓缓的说道:“你想知道我以前的事?我告诉你啊,我小时候也受过不少的苦呢,读书不行,练武也不行,父亲和母亲最不喜欢我,甚至有好几年没同我说过话,我朋友也很少,除了虫子外,没有人陪我……阿泽,我甚至不如你,你明白么?” “嗯。”赵铎泽点点头,“岳父若是累了,就别再说话啦。” “不累。” 姜二爷笑道:“我想现在说,阿泽,我知道你恨,你怨,你苦,你想报仇,这些我都知道,我不是阻拦你,但你过得好,你的仇人才会羡慕嫉妒恨。如果你过得凄惨无比,只会让他们得意,让杨家老太婆认为自己的决定没有错。” “我……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没有人能选择自己的出身,神仙也不行。”姜二爷强打起精神,“你是无辜的,赵铎溢也是无辜的,你很可怜,赵铎溢一样可怜,阿泽,我不是不准许你报复赵铎溢,但是你不能杀了他,不能啊……如果你伤了他,你同为了一己私利而伤害无辜的杨家老太婆有何区别?他们都说你不行,都认为你不好,你混出个样子来,让世人看明白,你不是废物,你纵使是庶子,一样比嫡子们过得好。” 姜二爷抹去了赵铎泽眼角的泪水,“过了今日就别哭了,男人嘛,流血不流泪。我做了永宁侯世子时,我的兄弟脸色那个好看啊,我很得意,真的很得意,以前看不起我的人,如今在我面前下跪,哈,那种得意比什么都来得爽,浑身的毛孔都是张开的。” “你基础比我好,我的脑袋在文武上怎么都不开窍。我爹说过,你是个天才,不仅相貌像老秦王,品行,处事也像,只要稍微改变一点点,你会比老秦王更出色,爵位丢了又有什么?自己有本事,还怕闯不出名头来?没有杨家的人脉,你也死不了,眼前的池子困不住蛟龙。” “我记住了,岳父您别再说了。” 赵铎泽感觉到姜二爷气息越来越微弱,虎目含泪,“岳父,我记得你说的话,一辈子都记得。” “好……我没有认错你这个女婿。” 姜二爷视线朦胧,可看清了赵铎泽的决心和醒悟,不用再为赵铎泽担心了,他这也算是完成了姜璐瑶的嘱托,虽然过程紧张了一点,但他在千钧一发之际赶上了。 还是瑶瑶聪明,发觉了秦王府的秘密,换个人哪能这么轻松就发现隐藏着的秘辛? “我给瑶瑶送了消息,她会赶到围场来,为了你……瑶瑶也是什么都肯干的,她比我聪明,比我会说话,你有心事就同瑶瑶说,无论是你要报仇,还是想要保住世子的位置,都可以跟她说,你们之间……不需要客气,瑶瑶啊,也是个自私,刻薄的女人,她一点都不善良,护短得紧……” “岳父。” 姜二爷昏厥了过去,赵铎泽手掌上染着姜二爷的血,强忍着泪水,再一次背起姜二爷向山洞外跑去,他疯狂的寻找着出路……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走了多久,他听见了马蹄声,有人……前面有人 赵铎泽恍惚间,好像看到了一个女子向自己跑过来,“瑶瑶?” 哐当,他精疲力尽的摔倒在地上,阳光刺伤了他的眼睛,看不清面前的人,但他却能感觉到安心,应该是熟人,“救我岳父……救他。” “阿泽。” 姜璐瑶抱着赵铎泽,晶莹的泪珠落在了赵铎泽苍白的脸庞上,“没事了,你们都会没事的。” 姜璐瑶赶到围场后,先碰到了赵铎溢,听赵铎溢说了经过,姜璐瑶没有二话,转身领人冲了出去,她不想见到赵铎溢,怕自己会一时冲动杀了什么都不知道的赵铎溢。 “如果阿泽和我爹有事,我不会放过你!” 这句话是姜璐瑶留给赵铎溢的最后一句话。 她赶到了他们跌落下去的山谷,领人搜寻他们的下落,当她越来越焦急时,总算是找到了背着姜二爷飞奔的赵铎泽,看到赵铎泽不肯放下姜二爷,她很感动,而他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说救救岳父……姜璐瑶的心被扯成了碎片,“阿泽。” 赵铎泽除了让她心疼外,更让她放不下,这次是真正的放不下。 如果赵铎泽将来背叛了她,她宁可拖着赵铎泽一起死。 “嫂子,我不知道……” “我不想听你说话,出去。” 姜璐瑶附身为昏迷的赵铎泽擦拭着额头,赵铎溢站在帐篷门口,失落又痛苦的垂下眼睑,伤害到大兄和姜二爷,他很难过,姜璐瑶恨自己,无视自己,赵铎溢更难过。 以前姜璐瑶还把他当作小叔子看,如今姜璐瑶的眼里已经彻底的没了他。 赵铎溢转身,步伐沉重的退出了帐篷,炙热的阳光也无法驱散他心底的悲伤,早应该明白的,不仅是错过了姜璐瑶,这次他下令射出的利箭伤了姜二爷,伤了大哥,她恨自己了。 太医给姜二爷和赵铎泽诊过脉,姜二爷的伤口看着邪乎,其实并不致命,不过也得调养三四个月,才能慢慢的恢复元气。 至于赵铎泽……则是累晕了,只要休息个两三日就会好。 姜璐瑶送走了太医,一直守在赵铎泽身边。 两日过去了,赵铎泽还是昏迷不醒,太医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姜璐瑶没有责怪太医没用,她明白,赵铎泽是无法面对世人,他心中的伤口很深,很深。 “阿泽要是不醒,我怎么办?” 轻轻的亲吻赵铎泽的嘴唇,姜璐瑶含泪喃咛:“阿泽,你眼看着我没人陪?有人欺负我,怎么办?有人算计我呢?你也不管吗?” “犯错的是杨妃,是乳娘,是杨家人,不是你,阿泽,醒过来好不好?” “无论你要报仇,还是讨债,我都帮你,阿泽,只要你醒过来,我我……什么都答应你。” 姜璐瑶趴在了赵铎泽的胸口,任由泪水弄湿了他的衣服,突然姜璐瑶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我要你生三个儿子,一个女儿……瑶瑶,我要儿女成群,我想做个好父亲。” “好。” 姜璐瑶抹去眼泪,“我答应你,你说生多少,我就给你生多少。” 第七十章 “不用太多,三儿一女就够了,太多了,我担心偏心,亏待了哪个孩子。” “你会么?” “难说,小孩子最怕得就是父母偏心。” 赵铎泽移动身体空出身边的位置,姜璐瑶聪明的躺在他身旁,两人的头靠在一处,手交握在一处,“瑶瑶。” “嗯?”姜璐瑶不想说话,鼻音挑高。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没有你,没有岳父的梦……我很孤独,四周都是算计我的人,我只能化身为狼同他们撕咬,我好累,好累,撕咬得满身鲜血淋淋,没人帮我一把,更没人给我包扎伤口,最有我死了……我记得我死后,所有人都鼓掌相庆,指着我的尸体说我死得好,不用担心我再伤害无辜的人。” “阿泽。” 姜璐瑶的心被赵铎泽的几句话揉成了一湾泉水,撑起身子躲在了他的怀里,柔声道:“如果你是狼,我就是母狼,无论怎样,我都会跟在你身边,哪怕你和全天下为敌。” 赵铎泽的泪水一滴滴的滚落,不想让姜璐瑶看到,手掌按住了姜璐瑶的后脑,“瑶瑶有没有什么话同我说?你怎么会知道……知道我的身世?让岳父跟着我?” “在你离开王府前,我什么都不知道,可我看出你在苦恼,我怕你……担心你,所以才让我爹跟着你,保护你。这世上我只信任我的亲人,信任他们不仅可以保护我,还会全心照顾你。后来,我在杨妃祭日时,算计了你的乳娘,从她口中听说了一部分真相,我……我打了乳娘耳光,并说同杨家不死不休。” “阿泽,你不用担心你是坏事做尽的人,我也不是好人呢。所以说恶公配恶婆,我们是天生的一对。” “乳娘说了什么?”赵铎泽再提起乳娘时,似说一个陌生人一般。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姜璐瑶不知道该怎么说,如果说乳娘对赵铎泽有愧疚,万一赵铎泽回王府继续奉养乳娘,岂不是给了乳娘和杨家可趁之机?毕竟乳娘和赵铎泽共同经历过很艰难的一段日子。 如果说乳娘把赵铎泽当作贱种,挡箭牌,对赵铎泽毫无疼惜之情……姜璐瑶又担心赵铎泽一时接受不了,担心他回京就把乳娘给杀了。同时乳娘侮辱赵铎泽的话,姜璐瑶又怎么能说出口。 “算了,你说过忠仆除了主子之外,心里眼里谁都没有的。” 赵铎泽搂紧了姜璐瑶,有了瑶瑶和岳父一家,乳娘已经伤害不到他了,听和不听有什么区别? 左右乳娘只能是自己的仇人,纵使他无法报仇,也不会再对乳娘尽孝。 赵铎泽眉目间阴霾激愤消失了不少,在他背着姜二爷疯狂在谷底寻找出路时,他脑子里除了救人再没有任何的念头,一切的仇恨,一切的不平,一切的委屈都没姜二爷的性命重要。 如果此时他再执着于射杀伤害赵铎泽,他又怎能再孝顺岳父,保护瑶瑶呢? 他的敌人太多,在他身边编织的网子太大,稍有不慎,他就有可能被他们算计死。 “瑶瑶,你说我该怎么办?” “阿泽想不想继续做秦王世子?” “想。”赵铎泽此时在姜璐瑶面前完全的放开心胸,坦诚相见,“我当时有心射杀炸赵铎溢就是想要继续做秦王世子,只要他死了,或是残疾了,就有没有人能再从我手中夺走世子的位置,我为了这个位置痛苦了十几年,为什么要让出去?瑶瑶,我是个小人……” “是人都会这么想,只要有人敢在这件事上用道德指责你,他们就是最不遵守是非道德的人,他们是羡慕你,羡慕你可以占据秦王世子的地位,换了他们,他们也会同你做出一样的选择。” “瑶瑶总能为我找到借口和理由。” “阿泽,你有没有想过秦王妃?” “……” 赵铎泽目光深邃了几分,试探的问道:“秦王妃?” 姜璐瑶额头同赵铎泽的额头碰到一起,“没错,就是她。你算算,她是在杨妃过世一年后嫁到秦王府的,转过年就给秦王生了儿子。我不知道你找到的仆从说了什么,但杨妃连换子的事情都想得出,她会没想到秦王再有儿子吗?杨妃会对此毫无准备吗?” “嘶。”赵铎泽皱紧了眉头,“杨妃的婢女说过,她给父王用了药,只是当时父王一直对杨妃有忌惮,而且下药也不容易,但我确定杨妃是给父王用了药的……她成功了。” “如果她成功了就不可能有秦王妃生下的三个儿子,阿泽,不管杨妃给你父王用了多少的药,秦王妃接连生出了三个孩子,而且他们虽然容貌上比较像秦王妃,但依然能看出是你父王的骨血,你总不会认为秦王妃给你父王带绿帽子吧。” “父王不是糊涂的,他只是谨慎平庸了一些。” “那也不可能秦王妃好运到不受种子的影响,你父王种子有问题的话,再肥沃的土地也结不出果实。” “……” 赵铎泽有点哭笑不得,话虽然说得粗,但道理不粗,“这么说秦王妃也是知道的?” “明显她是知道的,第一她既然能把秦王的身体调理好,便是一个细心懂得药理的人,这一点她隐瞒得很深是吧,整个王府的人都不知道秦王妃懂得药理医术。” “是。”赵铎泽点头,如果不是瑶瑶说起,他也想不到秦王妃会药理,“会不会是她身边的人懂得药理?” “不管是谁懂得药理,总归是你父王能让女人生孩子,从不能生到能生,这个转变是人都会怀疑,秦王到底被谁下了药……秦王妃也是个聪明的人,她用温厚,宽和的外表掩藏起她的野心,当年她嫁给你父王时,杨家尚未平反,而杨家那群寡妇……” 姜璐瑶口中露出一抹的嘲讽,“不是我小看了杨家太君那个老寡妇,看似她是个厉害干练的,其实并不善于隐藏情绪,而她的对手,秦王妃确是个体察入微的人,只要杨门太君稍稍露出一点点的风声,或是对你不闻不问,再结合秦王的身体状况和打听出来杨妃在临死前种种不寻常的表现……不说秦王妃笃定换子的事,起码她能猜个**不离十。” “她的心机有这么深?” “你看她把赵铎溢捧起来同你较量,你还不明白?如果她什么都不知道,至于拼命的捧一个庶子么?大明朝以嫡血为尊,赵铎溢纵纵使天纵奇才,他也排在你和秦王妃所出的三个儿子之后。” “报应,她以为万无一失,费尽心思保护的人却认继妃为母。” 赵铎泽眼底痛快了不少,这真是莫大的讽刺,杨妃如果在天有灵,一定会被气活过来。 姜璐瑶拍了拍赵铎泽的手臂,“所以说,秦王妃早就有过安排,让你和赵铎溢对子,你毁了赵铎溢,你也就毁了,到时候她的儿子就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她看似对秦王府的一切不在意,可是最后不仅她儿子功成名就,才学之名满天下,秦王的爵位也是他们的。” 活着才有希望,活着才能应变。 杨妃所谋不能说不周全,然因为她死了,所以后面的变化死人根本无法再落子。 能看出以后的三步就已经是天才,想每一步都看透,都提前安排好,杨妃太高估了自己,也太低估了秦王所娶的继室。 “瑶瑶,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如果你是杨妃……” “我啊。” 姜璐瑶坐起身体,拢了拢头发,妩媚的一笑,“阿泽,你说做公主好不好?” “什么?” “你父王总归是站在皇上那边,所以他不敢为杨帅说话,杨妃同他生活了好几年,又怎么会不知道你父王在杨家冤案时候的选择?”姜璐瑶一边说着话,一边用手指轻轻的描绘着赵铎泽的眉眼,“如果我是杨妃,在皇上动手前,不管我用什么办法,一定会说服或者逼迫杨帅……谋反。” “哄。”赵铎泽脑袋像是炸开了一样,谋反?“你怎么敢?” “怎么不敢,皇位不是看谁德行高,不是看谁功劳大,而是看谁手段高,看谁心够狠。我就不信杨帅不明白飞鸟尽,良弓藏的道理,况且那个时候,阿泽,你的祖父已经暴毙而亡了。他可是皇上的嫡亲弟弟,同皇上一奶同胞,又有太后护着,可他还是死了,你能说他只是因为重伤不治而亡?” “不能……” “这不就是了,我祖父永宁侯装傻荣养,老秦王暴毙,而三大名帅中实力最强,影响最深的杨帅又能有什么好结果?皇上连亲弟弟都没放过,又这么会放过杨家?据史书记载,那时候杨帅刚打了胜仗,稳固了北方防线,声望最隆的时候,这个时候不如把心一横,直接起兵谋反……” “那样的话会生灵涂炭的,万一蛮族趁此机会入侵……” “自己的性命都没了,还顾着别人?” 姜璐瑶撇嘴道:“天下大乱总有平静的时候,杨帅不自信啊,不相信自己会治理出更胜大明朝的盛世。我很佩服曹操的一句话,宁可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至亲的性命危在旦夕,我还考虑天下人?你是和天下人亲,还是和至亲亲?” 赵铎泽原本的念头被姜璐瑶几句话彻底的颠覆了,莫怪岳父说瑶瑶睚眦必报,护短。 被世人称颂的杨妃如今看只是个笑话,她只能保住杨家的一丝血脉,保住自己的儿子,却让亲生儿子认继妃为母……瑶瑶呢?她能谋天下,谋江山。 谁优,谁劣,不言而喻。 赵铎泽眼里涌出了几分光彩,束缚着他身上的枷锁仿佛一个个的被瑶瑶一剑斩断,“谋反?是个好想法,可惜杨帅不大可能同意。” “当皇帝怀疑杨帅的时候,一点点小事都会让这个怀疑无限的放大,我如果说不服不了杨帅,那么我会让杨帅不得不反,逼着他造反,其实这也不难。皇上清洗杨家时,杀了很多人吧,那些人都是只忠诚于杨帅的。当部下有了更好的前程时,我不信他们会无动于衷,等着皇上卸磨杀驴把他们的脑袋砍掉。杨帅于边境而言其实跟寺里的关公像差不多,只是部下和士兵的精神信仰。真正打天下时还是得依靠属下,他们要是随着我一起干,纵使最后没有成功,我也死得值,死得轰轰烈烈,左右在杨家冤案爆发时,世人都说杨家是逆臣,做一把逆臣又有怎样?” 总好过像杨妃抱子自尽,姜璐瑶同大明朝的土著不一样,她对皇帝根本没有那么深的臣服和敬仰。 “陈胜吴广都敢反抗秦始皇暴政,喊出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皇家祖上好像也是逆臣吧。” 赵铎泽越听眼界越是开阔,越听心底越是火热,如果当年祖父还活着,同杨帅一起……是不是造反的机会更大? 杨帅既然知道他用京城做诱饵会惹怒皇帝,晓得事后给杨妃送信示警,怎么就想不到谋逆呢? “如果杨帅成功,杨妃是杨帅亲手带大的,又是他唯一的女儿,自然会被封为长公主,谁敢对长公主的儿女动手?不想活了?至于你父王……伺候得好就留着,伺候得不好,死啦死啦的。” “噗。” 赵铎泽从后抱住了明显陷入长公主情节中的姜璐瑶,“瑶瑶公主,瑶瑶女皇,你能不能留下我?” “看你的表现喽。”姜璐瑶妩媚诱人的瞥了赵铎泽一眼,安心的靠在他怀里,“阿泽,性格决定命运,同一件事,同一个场景有很多种选择,我不敢说我做出的决定是正确的,但我不会为自己的选择后悔,你说如果杨妃知道眼下的状况,她会不会后悔?一定会的吧,可是杨家谋反失败,我死得轰轰烈烈,无论是去极乐世界,还是永远的沉在九幽地府,我都不会后悔。” 赵铎泽细细的吻着姜璐瑶的脖颈,亲吻中隐含了一丝丝他自己都感觉不出的膜拜,“瑶瑶……” “可惜啊,杨妃和杨家做了自以为最聪明,最忠臣的选择,可指不定皇上心里怎么高兴呢。”姜璐瑶被赵铎泽的吻撩拨的情动,主动解开了衣服的扣子,“阿泽,你表现的时候到了哦。” “妖精。” 赵铎泽把姜璐瑶扑倒在床榻上,拔掉挽着她头发的发簪,青丝如同锦缎铺陈在床榻上,“祸水,红颜祸水。” “错了。”姜璐瑶撅起嘴唇,“我是祸害别人的祸水,我从来不祸害自己人的……阿泽,你是想被我祸害呢,还是想……” “我想要你,只要你。” 赵铎泽忘记了如今面临的状况,只想把这个妖精一样的女子就地正法,让她明白,纵使她将来做了公主,也不能抛下离开他。 去他妈的,她怎么可能做公主? 赵铎泽忍不住爆出口,把自己深深的埋入姜璐瑶体内,狂野的,狠狠的亲吻着姜璐瑶的嘴唇,“我要做王爷……” 他不能让瑶瑶有机会抛下自己。 “好,我的王爷殿下。”姜璐瑶搂住了被自己挑起野心的赵铎泽,“你做王爷,我为王妃,你若为贼,我便做贼婆。你为奸佞,我为恶妇。” 赵铎泽还能说什么?只能恨不得把姜璐瑶融进自己的身体里。 秦王世子……满足不了他的野心,他不想再被任何人摆布。 不想再重复今时今日的悲剧,他得拥有左右天下大事的力量,秦王世子……说白了就是一个花瓶,一个看似富贵,却吸引了皇帝和朝野上下目光的美丽花瓶。 因为他是秦王世子,在明处,所以被人算计利用,秦王妃的儿子们却可以入仕途历练高升,可以彰显名声,他只能平庸,只能给世人以暴躁易怒的印象,他才学,能力不显,哪个能人会支持他? 赵铎泽想了很多,对杨妃的恨意,对赵铎溢的戒心嫉妒,以及对秦王妃的警惕,已经影响不到他了。 甚至,他想着是不是主动把这桩换子的事情揭穿? 以前他以为事情暴漏后,他会想办法隐瞒,想尽一切办法,不惜杀人也要保住这个秘密,保住秦王世子的位置,现在……他不再这么想了,绵绵的细吻落在熟睡的姜璐瑶脸庞上,性格决定命运,这话说得真好! 赵铎泽相信换个女子绝对不会说出这番话,安心的躺在爱妻身边,把爱妻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赵铎泽唇边勾起一抹深深的安心的笑容,有了瑶瑶,真好。 此时他反倒不觉得以前受得苦,被人算计利用都是坏事了,如同岳父所言,他若不是世子,怎么会娶到瑶瑶呢? 瑶瑶……给他任何东西都不换的。 因为有了瑶瑶,赵铎泽愿意暂且放下对杨妃和杨门寡妇的怨恨,如果他真是杨家的外孙,以瑶瑶的性格一定会同脑子不清楚的杨门太君有冲突,到时候他不知道该向着谁好。 事情果然要向好的方面想,在绝境中也会有希望的。 赵铎泽搂着姜璐瑶睡得很熟。 离着他们所在地帐篷不远的帐篷里,秦王皱紧了眉头,带了几分隐忧的问道:“阿泽还没醒?” “现在还没消息,属下见不到世子,世子妃不许任何人接近世子殿下。” “儿媳……”秦王重重的叹息一声,实在不知拿姜璐瑶怎么办,“王妃一会去看看儿媳,她到底在闹什么?不让太医进去,阿泽的病情怎能好?” 秦王妃一双白玉般的手掌捧起一盏香茗递给秦王,柔和的宽慰:“世子妃是个明白的,王爷您是关心则乱啊,此时世子的病越重越好,如此才能换得皇上的同情,熬到世子爷回到京城,太后娘娘没跟皇上一起出京。” “你是说阿泽,他装病?” “妾身可没那么说。”秦王妃嗔怪的瞥了秦王一眼,极显得温婉又带了一分的狡黠,“当时的状况您也不是不晓得,世子爷可是带着弓箭在山上出现的,如果不是巡山的是溢儿,不晓得会有怎么的议论呢。溢儿为世子可是背了个不小的黑锅,皇上……” 秦王妃惋惜的叹息,“本来溢儿是在皇上身边伴驾的,如今呢?成了看管骏马的马夫,世子爷一日解释不清,溢儿便得继续做马夫。世子爷只是太过疲倦,看世子妃沉稳的样子,我想世子爷的病情不是很严重……可溢儿有今日容易么?就因为世子爷和姜二爷闯进了围场,害得他……纵使如此,溢儿也没说世子爷一句不是。溢儿的性情太过温良,太惹人疼惜了。” 秦王脸上闪过一丝的愧疚,“让溢儿受苦了,我想阿泽会把事情解释明白的。” 秦王妃欲言又止的目光让秦王脸上有点挂不住,“你想说什么?” “能有什么?不就是为溢儿委屈么?按说都是他们都是我的儿子,可我对溢儿怎样,王爷不是不晓得。”秦王妃似护短的母亲,罕见的同秦王呛声,“您就想着世子,就没想过溢儿。您为世子爷着想也无可厚非,毕竟世子爷身份比溢儿贵重,然您也不能阻止我不管溢儿,不心疼溢儿。” “好了,好了。” 秦王揽过对自己耍小性子的王妃,“是本王说错了话,晓得你疼溢儿。” 秦王妃扭了扭肩膀似想甩开秦王,又像是舍不得秦王,她分寸拿捏的很到位,随后靠在秦王怀里,悄声道: “今日说到了儿子们,我就多说一句吧,王爷,您不觉得世子爷同永宁侯世子离得太近了么?妾身听说世子爷不顾自己的性命也要救下姜二爷,他从山上滑下去救人,万一世子爷伤到了……虽然对姜二爷是应该有孝心,可世子爷毕竟同寻常的女婿不一样,身份贵重,承担着王府的重责。况且姜二爷文武不成,整日的无所事事,我实在是怕世子爷学了姜二爷。将来若是他受制于妻族,您的面上也无光。” “世子爷是您的嫡子,可不是姜二爷的儿子。” “嗯。” 秦王陷入了思考,赵铎泽是对其岳父太过亲近了。 秦王妃在秦王怀里勾起了嘴角…… 第七十一章 秦王妃猜不透赵铎泽为何会突然同姜二爷一起出现在围场,但她本能的察觉到一丝诡异的变化。 赵铎泽的转变是她最为不想看到的,况且因为赵铎泽,赵铎溢的确是背了黑锅。 赵铎溢被皇帝猜忌,自然连累了秦王妃所出的儿子们在皇上面前的表现。 本来秦王妃打算借着赵铎溢把自己的儿子推到皇帝跟前,或是向皇帝表示忠心,或是表示臣服,只有皇帝记住了秦王妃生的长子,再加上皇后和太子的帮助,一旦赵铎泽的身份被揭穿,秦王妃才有可能让自己的儿子继承秦王的爵位。 另外,姜二爷让秦王妃本能的感觉到危险,姜二爷对赵铎泽的影响太深了。 在王府,秦王妃给了赵铎泽最好的一切,但唯独没有给他任何的亲情和关爱。 太妃虽然疼他,但太妃也一样疼别的孙子,赵铎泽因为杨妃的死,对太妃本能有着防备,太妃的话,他听不进去,太妃也是有脾气的,有好几个孙子在她身边讨她的喜欢,何必非要去关心赵铎泽? 秦王也是同太妃一样的心思,而且秦王因为杨妃对赵铎泽更显得无可奈何。 赵铎泽身边没有一个亲人,没有一个朋友,在孤单环境长大的孩子,本能的在性格上有所偏差,会变得激愤,偏激,因为他身边只有下人,没有人能安慰他,有事也没人劝导他,赵铎泽受了‘刺激’做出什么都不意外。 一切本来按照秦王妃的设想进行,偏偏赵铎泽娶进门来得人是姜二爷的女儿。 姜璐瑶进门后,给秦王妃带来了种种意外,姜二爷对赵铎泽的影响让秦王妃感觉到危险。 这席话,她无法同赵铎泽说,但她可以同秦王说。 秦王妃这些年温良柔顺的表现,足以打动秦王,况且秦王一直认为自己是赵铎泽的好父亲。 同时秦王也不可能容忍自己的世子赵铎泽受制于妻族,如果未来的秦王被姜家拿捏住,他又怎能放心? 大明朝,秦王府可是第一名门,秦王一脉也是皇族,永宁侯姜家是大明朝的臣子。 从这方面来看,秦王纵使不满意赵铎泽的表现,依然想把秦王的位置交给他。 秦王妃小意温柔的陪伴着秦王,假借秦王的手,秦王妃可以做很多想做又不能做的事情。 男人生来就是被女人利用的。 秦王对秦王妃越是疼惜,秦王妃越显得得意。 没等到皇上回京,赵铎泽神清气爽的出现在秦王面前,从他脸庞上看不出受到的伤害和挫折,往日眉宇间时常露出的激愤和暴躁也仿佛一夜间消失了。 赵铎泽的容貌俊朗,比不上赵铎溢面容儒雅飘逸,以前赵铎泽身上总是带着刺,让人看着心生警觉,此番清醒后,他言行少了阴郁,多了潇洒,身上洋溢着烈日的气息,不仅相貌同老秦王相似,气质也极为相近。 秦王感触颇深,看赵铎泽的目光多了几分的不自然,老秦王给秦王的压力可见一斑。 赵铎泽这一转变,秦王纵使想说他,也得掂量着才好开口。 秦王尚且如此,赵铎泽面见皇帝时候,皇帝差一点眼珠子飞出了眼眶之外,面色不由得大变,怎么会这么像? 这简直就是老秦王死而复生。 皇帝本身就对老秦王有愧疚,上了年岁后,休息不好,神色有几分恍惚,对赵铎泽解释的来围场的话语并没听进去,“阿泽,你越来越像是你祖父了。” “陛下,臣想效仿祖父,为您尽忠戍边。” “不行。” 皇上摇摇头,面容缓和了许多,“你祖父重伤不治,一直是朕最内疚的事情,为了这件事母后一直不肯原谅朕,你是最像皇弟的人,朕不能再眼看你去戍边,阿泽,以后你多进宫陪陪母后,最近她时常梦到皇弟。” 赵铎泽淡淡的道:“遵旨。” 本也没打算皇上一下子能同意自己戍边。 皇帝没有再对赵铎泽突然出现在围场问责,自然是相信了赵铎泽所言。 赵铎泽并没为被皇上遣去看马的赵铎溢求情,以秦王世子的身份跟在皇帝身边,跟随圣驾来围场的人看到颇为奇怪的一幕,皇上同秦王世子赵铎泽有说有笑,状似极为亲近。 有见过老秦王的老臣在面对赵铎泽时,也不由得揉了揉眼睛,当年皇帝对秦王是极好的,毕竟长兄如父,皇帝比秦王大了将近十岁,老秦王也是皇帝一手带大的。 只是后来老秦王戍边,皇帝再也没亲近过自己一手带大的嫡亲兄弟。 秦王在一旁看得不由得胆战心惊,天性谨慎的秦王自然看出皇子们对赵铎泽的关注,尤其是太子等人的目光颇为玩味。 秦王不由得为秦王府将来担心,这些年秦王小心谨慎的维持着秦王府的平稳,万万不能因为赵铎泽猛然间的变化让秦王府陷入皇子的夺嫡中去。 可秦王在一旁干着急,赵铎泽依然同皇上说笑,皇上甚至亲昵的拍着他的肩膀说着什么,最让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皇帝把太子叫上前来,一手拉着太子,一手拽着赵铎泽,把两人的手叠加在一起,拍了拍,并且让内侍把一对玉佩分别赏赐给太子和赵铎泽。 皇子们一个个目光火热,那对玉佩是当年先皇赏赐给当今皇帝和老秦王的。 后来,因为杨家的事情,皇上收回了给老秦王的玉佩,当年秦王颇为失望,也因此很是埋怨只顾着娘家的杨妃。 没想到,今日皇上竟然又把这对玉佩拆开,分别赏赐给太子和秦王世子……其中的含义,个人有个人的理解,但可以肯定的一点,皇上对秦王世子越发的看重,颇有让秦王世子做太子臂膀的心思,有心夺嫡的几位皇子眼睛不由得冒着红光,掂量起赵铎泽在皇帝心中的位置。 纵使猜不透皇上的心思,但今日的事情也让所有人明白,以后秦王世子会成为能影响到朝局的人。 皇上一声令下,皇子们骑马在围场射猎,赵铎泽也催促着胯下的骏马,意气风发的同皇子们一起射猎。 皇帝目色复杂,望着赵铎泽久久不曾收回目光……旁边的内侍不敢言语,只是感觉今日皇上显得格外不同。 在围场中,赵铎泽放了几箭,他一没同皇子们争锋的心思,二没想着扬名立万,催促骏马在围场闲逛起来,慢慢的赵铎泽远离了争胜的人群,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玉佩,皇上的心思倒是不容易猜透,可赵铎泽明显感觉到皇帝对他的善意。 以前赵铎泽被杨家对皇上的怨念蒙住了眼睛,无法看到皇帝对祖父的关照和愧疚,也是因为赵铎泽不够像老秦王,没有像今日这样给皇帝触动,赵铎泽掂量着玉佩,也许祖父的死真是意外,或者祖父的故去在皇上心里留下了一道不可愈合的伤口,由此皇上才准许太后‘护着’秦王一脉。 细想杨家冤案的前后,皇帝比想得更当机立断,更为果决不近人情,一直被认为可以影响朝局的太后也只是护住了杨家一门寡妇和杨家宝一人而已,付出的代价是杨妃抱子自尽,以及老秦王留下的底牌尽数失去。 到底是皇上看在太后的面子放了杨家一码,重审杨家冤案,还是皇上在感觉不到杨家威胁后,给了杨帅一个忠臣英烈的名声? 以前赵铎泽绝对不会想得这么深,如今他眼界开阔了,不再局限在报仇和秦王世子的身份,他想做能同太子……或是皇帝博弈的人,想要战胜他们,必须得先了解他们,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是兵法第一条。 皇帝纵使有千般的不好无情,他始终是大明朝的皇帝,秉政江山几十年,大明朝是有一些弊政,边境也不大安稳,皇子们不大老实,但不可否认,当今皇帝做得好不错,平稳住了先皇末年朝政崩盘的局势,如果他再选一个好的继承人,大明朝还会再兴旺最少两百年。 第七十二章 继承人? 赵铎泽收好了玉佩,看来皇上从未放弃过太子啊。 花海中紫色花朵非常的漂亮,紫色给人以神秘,妖娆的美感,一朵朵六瓣花朵迎风绽放,摇曳生姿,吸引着赵铎泽的目光。 他翻身下马,几步走到花海边缘,附身摘下一朵紫花,放在鼻下嗅了嗅,“瑶瑶。” 绚丽的紫色让他想到了姜璐瑶。 赵铎泽没有再想着去射猎,低头把不知名字的花朵摘了一大捧,记得瑶瑶说过,她喜欢花……赵铎泽从成亲后,一直没有送过姜璐瑶礼物,虽然姜璐瑶有着金山银山,什么都不缺。 最近一直让姜璐瑶为他担心筹谋,今日清晨,赵铎泽发觉姜璐瑶下颚尖尖的,他很心疼,想要为姜璐瑶做点什么。 娶一个太聪明,太懂事的妻子,不好糊弄。 赵铎泽大咧咧的捧着手中的花,也不怕旁人的非议,紫花映衬着他幸福的脸庞,显得他越发俊朗。 在穿过树林草丛时,赵铎泽听见了蝈蝈的鸣叫,他再一次从马上跳下来,让仆从好好的捧着花,赵铎泽毫无形象的蹲在地上,小心的拨开及膝高的蔓草,寻找叫声响亮的蝈蝈。 姜二爷给他说得虫经,赵铎泽虽然面上不耐烦,但他是听进去了,听这只蝈蝈的叫声就知道是一个极好的品种。 赵铎泽想着抓到这只虫子,把虫子送给岳父,一定会让岳父笑歪了嘴巴。 于是,随从眼看着赵铎泽在草丛里爬行,毫无形象的在草丛中钻来钻去,总算是看到了蝈蝈,赵铎泽仔细看了一眼,果然,是岳父最想要的品种,赵铎泽双手合拢,一个前仆,把蝈蝈盖在了自己手掌下,嘴角翘起,“嘿嘿,小东西,我给你找了个好主子,你记得可要好好的为我岳父征战啊。” 面前的草地一黑,一个人影遮挡住了阳光,赵铎泽下意识的抬头,同赵铎溢的诧异目光碰到一起。 晦气! 赵铎泽可以面对任何人,但他此时无法平静的面对赵铎溢。 “大兄,你在做甚?” 赵铎溢话语里带出一丝的不赞同,希望是他自己看错了,大兄以前虽然跋扈嚣张了一些,但还没愚蠢到在草丛里不顾体统的乱窜,只为了捉一只蝈蝈,这同京城无能的纨绔子弟有何不同? 秦王妃今早对赵铎泽亲近姜二爷表达了担忧,赵铎溢虽然心悦于姜璐瑶,感动姜二爷对女婿的好,但从心底来说,他是看不上吃喝玩乐,文武皆不成的姜二爷的。 “你没看到么?我抓了一只虫子,打算孝敬岳父。” 赵铎泽无赖般瞥了赵铎溢一眼,多管闲事的意思有眼睛都能看得出,何况赵铎溢本就是个有眼色的人。 见赵铎泽身上的华服沾了草芥,赵铎泽满不在乎的模样,让赵铎溢有点为秦王府将来担心,“大兄孝顺姜二爷,弟弟本不该多言。” 赵铎泽不愿意同赵铎溢站在一起,抓到出虫子后,便想着给岳父姜二爷送去,听见赵铎溢这话,转身冷笑:“呦呵,二弟的官越做越高,脾气也越来越大,连我的事情你都想插嘴了?母妃生的三个弟弟不够你忙的?也想我为你马首是瞻?” “大兄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赵铎溢忙道:“我只是担心大兄忘了您是秦王世子,我和弟弟们再出色,也无法继承父王爵位,大兄,母妃和父王对您有很深的期望。况且杨门太君也指望着大兄……您怎能一蹶不振?得过且过?一寸光阴一寸金,大兄莫要辜负了大好年华,辜负了长辈们的希望……” “你闭嘴。” 赵铎泽差一点捏死了抓在手掌里虫子,目露凶光,“希望?二弟啊,我是该说你太真呢?还是你说出这番话其实是故意嘲讽我?父王什么时候的我有过希望?他只是想不让我惹祸,不让我出风头,平庸的做秦王世子……二弟,你想尝尝做秦王世子的滋味吗?” “不……大兄。”赵铎溢一本正经的否认,“我从没想过做世子,而且世子的位置也不可能在我身上,这一点母妃早就告诉提醒过我……” “哈哈哈,哈哈哈。” 赵铎泽放声大笑,好像他听到了最为好笑的笑话。 赵铎溢虽然对赵铎泽的大笑很费解,在笑声中,他听出了悲凉,听出了嘲弄……大哥在嘲弄自己? “看在今日你让我大笑的份上,我不怪你……”赵铎泽把虫子小心的放到了金笼子中,往自己的怀里一揣,“以前你拥有的,我其实也是在意羡慕的,如今却不会了,我有岳父,有爱妻,何必在意你这个可怜的人?在意被旁人耍得团团转,甘心为秦王妃付出一切的人?” 姜璐瑶说得没错,赵铎泽可悲,赵铎溢又能好多少? 他们两个是被命运摆布的一对倒霉蛋,如今赵铎泽看明白了,摆脱了,而赵铎溢还泥足深陷,还在被别有心思的秦王妃利用,赵铎泽是不准备提醒赵铎溢的,也没有理由提醒他。 看着赵铎溢为秦王妃和秦王妃生的儿子尽心尽力,赵铎泽心里满痛快的。 “大兄把话说明白再走。”以前赵铎溢不会如此强势,他同赵铎泽的兄弟感情远没同秦王妃所出的弟弟亲近,甚至有时候他躲着大兄走,但今日不一样,赵铎泽的嘲弄让赵铎溢很不舒服,“你是不是误会了母妃?误会了杨门太君?大兄不知道太君很疼您?” 杨门太君就是赵铎泽最不能碰触的地方,赵铎溢敢当着他的面说杨门太君疼自己? 简直就是火上浇油。 赵铎泽转身给了赵铎溢胸口一拳,“别同我提杨门那群寡妇……” 赵铎溢握住了赵铎泽的拳头,同样不悦道:“你心里有气也不能以污言秽语称呼杨家人,杨帅高尚的品行轮到你来玷污,况且你是太君的外孙,你怎能以寡妇称呼太君?” “杨帅已经死了,杨家男丁只身下了杨家宝,如今在杨家生活的女人哪一个不是寡妇?不叫她们寡妇,叫什么?” “你放肆。” 赵铎溢一直把杨帅当作自己奋斗的目标,跟随师傅后,经过师傅教导,他越发尊重杨帅,杨门太君对他的和蔼,他一直记得,杨门太君可以忘记他秦王庶子的身份,对他很慈爱,放心把杨家宝交给他……他又怎能让叛逆的,被姜二爷带坏的兄长说太君的不是? 杨门太君同样是一位值得敬佩的女子。 “大哥不该瞧不起杨家……像姜二爷一样轻视杨门太君……” “哈,我就是轻视了,你待如何?打我?还是教导我?” “母妃的担心果然是有道理的,大兄已经被姜二爷带偏了,您再同姜二爷一起是很危险的,大兄,听我一句,姜二爷太过胡闹,他只会耽搁你练武,用功,他……会让你一事无成……” 赵铎溢的话还没说完,赵铎泽的拳头这回打上了赵铎溢的眼眶,砰,赵铎泽怒道:“谁准你说我岳父?母妃……呸,她有什么资格管教我?有什么资格让我疏远岳父?” 如今姜璐瑶和姜二爷是赵铎泽的逆鳞,谁碰谁死。 渴望亲情关爱的赵铎泽比任何人都珍惜姜二爷给他的父爱。 赵铎溢眼圈青紫,被赵铎泽打得倒退了几步,看着仿佛要吃人的赵铎泽,同样吃惊不小:赵铎泽疯了吗?为了姜二爷同自己打架? “我最是看不得你,老早就想教训你了。” 赵铎泽既然对赵铎溢动了拳头,不大闹一顿实在是出不来心中这口气,冲上前去,挥动拳头袭击赵铎溢,“你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蠢货,凭什么来教我?以为杨家寡妇给你点好脸看,你就……你就……你知不知道,为杨帅弄垮徐广利的人是我?是我十几年如一日的时刻不忘为杨家复仇,是我……是我为了她同父王敌视,也是我……也是我因为杨家,在皇上面前总是做刺头。” 第七十三章 “如果不是因为我长得像祖父,不是太后娘娘关照维护,只怕早就……” 赵铎泽也是从小练武的,虽然他的功夫没有赵铎溢好,但此时他正好处在疯狂的状态下,爆发出极强的战斗力量,他根本就不怕伤到赵铎溢,而赵铎溢不想弄伤赵铎泽,毕竟赵铎泽是长兄,也是秦王世子。 因此赵铎溢束手束脚,根本放不开手脚,他被赵铎泽如同暴风一样凶猛的拳头打得节节后退。 身上,脸上,胸口因为躲闪不及而挨了赵铎泽好几拳。 一个不留神,躲闪中的赵铎溢被一跟木棍绊了个跟头,向后摔倒,他的身体重重的落在草地上,赵铎泽发疯的冲了上来,飞扑上去,压住了想要起身的赵铎溢,“你该死!” 仔细看赵铎溢不仅像秦王,轮廓也有些像杨帅,因为他温润如玉的气质同杨帅相似,也因为他眉眼太像秦王,弄得大家并没发现他同杨帅也有几分的酷似。 “大哥……”赵铎溢被压得动弹不得,骑在他身上的赵铎泽此时眼底疯狂嗜血让他心惊肉跳,“您冷静点,就当我说错了……” “瑶瑶劝我,不能对你下狠手,可你很烦人,我明明都躲开了,你像只苍蝇一样凑上了作甚?嗡嗡嗡,很烦人你知道吗?” 赵铎泽找到了赵铎溢最像杨帅的眼睛……就是这双眼睛,因为赵铎溢拥有这双足以证明是杨家血脉的眼睛,所以杨门太君才会一边利用自己,一边请高人隐士教导赵铎溢。 赵铎溢入兵营历练,不足两年便崭露头角,其中如果没有太君的私下授意,凭什么赵铎溢能这么快出头? 按照永宁侯的话说,军方更团结,更讲究论资排辈,更讲究照顾袍泽或是将领的子侄,所以这世上有将门一说,有子承父业,文官却很少有父亲是阁臣,儿子也会是阁臣的事情。 在赵铎溢仕途得意的时候,赵铎泽在被乳娘鼓动着复仇,几次三番的陷入噩梦中……赵铎泽从身上抽出匕首,如果自己毁了赵铎溢的眼睛,杨门太君和乳娘许是会很伤心吧。 她们会不会拔剑刺杀自己? 会不会主动向世人出示自己是庶子的证据? 赵铎泽高高举起了匕首,眼里闪过一抹狠辣玩味,真是值得期待啊。 赵铎泽从来就不是好人,也没人教过他怎么做个好人。 一向率性而为,好勇斗狠,他会为姜璐瑶所收敛,然隐藏在他骨子里的性情难以改变。 赵铎溢也不愿意自己的眸子被赵铎泽废了,拼命的扭动着身体,想要摆脱赵铎泽的压制,谁知怎么都无法掀翻大兄……此时他不觉有几分后悔,不该单独一人同赵铎泽讲道理。 “大兄。” “你知不知道我很烦你?” 赵铎泽手中的匕首狠狠的刺下去,赵铎溢闭上了眼睛,哐当一声,他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疼痛,不过身上的衣服被汗水侵湿,额头冷汗淋淋,是因为太疼了而没觉得疼痛? 赵铎溢感觉压在自己身体上的重量消失了,缓缓的睁开眼睛,阳光很刺眼,定睛了好一会,见到赵铎泽站在他眼前,“大哥。” “我不会为了你让瑶瑶跟着担心,不过,你以后再跟着我,别怪我不讲情面。” 赵铎泽转身离开了草丛,在方才一瞬间,他是有心毁了赵铎溢的,至于毁了赵铎溢后,会怎样,赵铎泽根本就没有想过,他就是想让赵铎溢那双酷似杨帅的眸子彻底的暗淡无神,看着杨家寡妇痛不欲生…… 可是,岳父说过,自己活得好,对手才能更痛苦,瑶瑶也说过,他和赵铎溢都是受害者,谁也说不上谁更可怜,他们都是被命运折磨摆布的人。 赵铎泽并非不想毁了赵铎溢,但他不乐意赔上一切,更不想让瑶瑶跟着他受苦,受人轻视。 他要权利,要权倾天下,要让杨家寡妇和秦王妃在他面前称臣…… 赵铎泽骑在马上,拳头慢慢的握紧,虽然皇帝给了他玉佩,但他从没想过做太子的股肱之臣。 老秦王的结局提醒赵铎泽,要不就做最强,连皇帝都无法轻易撼动的那人,要不就吃喝玩乐,学岳父游戏享受人生。 他虽然敬重姜二爷,但若是他学姜二爷还真做不到。 他无法体会姜二爷那种简单的快乐。 赵铎泽纵马先回到了扎营的地方,捧着一碰花束进门,“世子妃呢?” “回世子爷,世子妃看望姜二爷去了。” “嗯。” 赵铎泽想到怀里的鸣叫的蝈蝈,把花交给伺候姜璐瑶的丫鬟,“找个花瓶插起来,不许死了一朵。” “是。”婢女连忙答应,世子爷捧着花束进来的时候,特别的迷人。 也只有世子妃才能让世子要爷露出体贴来吧。 赵铎泽出了帐篷,走了几步,正好见到秦王妃送一位命妇出门,两人手挽着手,显得亲近极了,一名妙龄少女跟在命妇身后,腼腆,羞涩的低垂着俏脸,弯弯的两道柳眉不画而黛,额前的碎发挡住了眸子,虽然看不清容貌,但直觉上她是一位美人。 以前,只要是跟在秦王妃身边的人,赵铎泽都会想着去调戏,陷害一番,如今他却觉得以前所做的事情太幼稚,简直不像个男人,因此他虽然看得出秦王妃对那名少女的好感,他并没凑上前去,离着秦王妃一行有几步远,灿烂的一笑:“母妃。” 秦王妃瞳孔萎缩,压下惊讶,疏远又守礼的说道:“世子爷从何处来?没随着陛下射猎?” “围场无趣得紧,射猎猎物显不出本事。” 赵铎泽洒然的摆手,“我惦记着岳父的病情,想先去看看岳父。” “……” 秦王妃不知道秦王还没同赵铎泽谈不可过于亲近姜二爷的事儿,她只当赵铎泽是故意给自己难看,特意让自己下不来台,“姜二爷的病情可是见好?” “岳父知晓母妃很惦记他,等到病好后,一准亲自登门拜访。” 赵铎泽唇边勾出一抹坏笑,“我不耽搁母妃送客,先走一步。” 赵铎泽挺拔的背影在秦王妃一行人眼中消失,一直垂头的少女悄悄的瞄着秦王世子,听命妇问道:“他就是世子爷?” “让二嫂见笑了。”秦王妃面带几分无奈,又有几分沮丧,“世子爷以前不像今日,自打世子爷成亲后,越发让人担心了,可二嫂也晓得,我是世子爷的继母,实在是不好多言,左右有王爷看着……” “我看世子爷倒是还好。” “二嫂不知,世子爷极是亲近岳家——永宁侯世子,惹得王爷不快,他虽然是世子,但才学上比不上溢儿。” 命妇姓夏,是秦王妃的二嫂,本身出身江南豪族,娘家父兄皆是官身,随着丈夫一直在江南为官,最近一个月才返回京城,因此她不认识秦王世子。跟在她身后的便是她嫡出的女儿。 秦王妃有心撮合二嫂家小姐和赵铎溢。 夏氏被小姑子秦王妃说得有些心动,也晓得女儿嫁给赵铎溢也不错,虽然赵铎溢是庶子,可品行,为人是过硬的,小姑子又把赵铎溢当作亲生儿子看待,自己的女儿也是时候选夫了。 “永宁侯世子听说是个胡闹惯的,世子爷亲近他……可不是什么好事,不过,你最好也同世子爷说上一句,虽是你是世子爷的继母,但也不能一句话都不说。” “我的话,世子爷得听啊。” 秦王妃羞涩,腼腆的摇头,“世子爷的脾气太……太倔,寻常人别说规劝他了,就是多说几句话,没准都会换来他甩脸子,世子爷一直对我有误会,我……还是别多嘴为好。” 第七十四章 “你也够难的啦。” “还好溢儿他们听话,王爷对我也很尊重。” 秦王妃听见马蹄凌乱的声音,远远的赵铎溢骑马跑过来,秦王妃本打算给赵铎溢介绍自己娘家侄女,见到赵铎溢身上的草芥,脸上的红肿淤青,唬了一跳,“溢儿……” 赵铎溢虽然比赵铎泽俊秀儒雅,然此时他显得格外狼狈,秦王妃的内侄女先看了意气风发,如同骄阳一般绚烂的秦王世子,再看落魄,受了伤的秦王庶子赵铎溢,心中稍稍一比较,对赵铎溢多了几分的失望。 在姑姑口中,秦王庶子是千好白好,可他竟然让自己受了伤,看起来也不怎么可靠。 夏氏也觉得赵铎溢有点不顺眼,“你先照顾他吧,我带悠儿先回去了。” “二嫂……” 秦王妃善于观察,岂会看不出二嫂夏氏的不悦,不过,此时她也不顾不得夏氏会不会多想,点头:“等回京后,我再专程去二嫂府上。” 夏氏领着女儿离去。 秦王妃迎上赵铎溢,“溢儿,你被谁给打了?有人欺负你?” 赵铎溢长长出了一口气,环顾四周,“大兄可曾回来?” “快别提了,世子爷提前从围场回来不说,没同我说两句话,他便去看姜二爷……”秦王妃带着几分心疼,“伤得重吗?要不我给你上点药?真是的,怎么会有人打你?溢儿,你同我说,到底是谁,我非找他说理去不可。” 赵铎溢摸了摸开裂淤青的嘴角,“无妄之灾,母妃您别问了,左右我只是挨了两拳,并无大事。” “溢儿你这温吞的性子,将来怎么得了?纵使你不如世子爷,可你也是王爷的爱子,皇上的近臣,总是被人欺负到头上哪成?” “母妃莫要再问了。” 赵铎溢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别过秦王妃回了自己的帐篷,清洗伤口时,赵铎溢忍不住回想今日发生的事情,大哥嗜血的,恨不得毁了自己的样子是前所未见的,最后虽然不知道赵铎泽为何停手,但他晓得不是赵铎泽故意吓唬自己。 到底是为什么? 以前大兄对杨门太君很尊重的,今日张口闭口的杨家寡妇,显得十分的鄙夷和仇视。 赵铎溢对着镜子给脸上的伤口处涂抹药膏,越想越是觉得其中有猫腻,莫非赵铎泽对杨家无理真的来源于姜二爷的影响? 虽然赵铎溢瞧不上姜二爷的纨绔作风,但姜二爷能养出姜璐瑶来,起码不会是不知轻重的人。 赵铎溢本能的皱紧了眉头,希望能找出大兄变化的原因……大兄是秦王世子,他的某些举动想法会影响秦王府对杨家的立场,找出幕后的小人……如此才能让大兄和杨家和好,如此也算对得起师傅的托付。 赵铎溢坚定了找出赵铎泽改变的原因。 另外一方面,秦王妃没从赵铎溢口中得知原委,但她获取消息的渠道可不仅仅只有一条,赵铎溢不肯说,跟着赵铎溢的奴才嘴并非不严,起码对秦王妃不严。 因此,秦王妃稍作打听便知道赵铎溢隐瞒的真相。 “世子爷下手也太狠了,方才奴婢听时,都吓了一跳呢,世子爷差一点弄坏二少爷的眼睛……” 眼睛?秦王妃心底打了个哆嗦,就是眼睛……赵铎溢的眼睛同杨帅很像,越想越像,回话的奴婢见秦王妃脸色不好看,不安的询问:“王妃殿下,您怎么了?” 秦王妃感觉到呼吸有几分急促,莫非赵铎泽发现了秘密? 不可能,秦王妃下意识的摇头,怎么可能会被赵铎泽发现身份的秘密?完全没有道理啊……可是如果不是,赵铎泽为何会拳打赵铎溢?以前赵铎泽虽然也同赵铎溢不对付,但万万没到互相动拳的地步。 而且仆从听赵铎泽说得那几句话也颇为诡异,秦王妃咬了咬嘴唇,“你立刻回京,看住世子爷的乳娘……看看她同往日有什么不同。” “主子。” “什么都别问。”秦王妃当机立断,对身边的妈妈道:“我如今只能相信你了,况且京里的事情也需要你来安排一番,那批太妃订下的货已经送到京城了,我希望等世子妃姜氏回京后,能看到一出好戏。秦王府的庶务可不是好打理的,姜氏还嫩得很。” 这些年,秦王妃辛苦梳理了秦王府的商道,为秦王府赚了不少的银子,打下的根基就这么被姜璐瑶拿去,换谁谁能甘心? 不让姜璐瑶吃点苦头,秦王妃当年的辛苦不就白费了? “是,主子。”妈妈也没二话,动身回京。 秦王妃压住几乎跳出胸口的心脏,不会发现的,自己还没安排好,赵铎泽是不可能寻到当年的真相……可赵铎泽的改变是显而易见的,若不是发生了什么,赵铎泽万万不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再联想到赵铎泽突然出现在围场的事儿,秦王妃越想越觉得心惊肉跳,把心一横,不管赵铎泽是不是发觉了身世的秘密,她必须得再想办法激怒,刺激赵铎泽,让赵铎泽动手废了赵铎溢。 否则一旦真相大白天下,赵铎溢极有可能做回嫡子,秦王妃生的儿子依然排在原配嫡子之后。 对付赵铎溢可比对付赵铎泽困难多了,以赵铎溢的性情来说,知晓真相没准会更为同情赵铎泽,到时候他们两个一阵扯皮的话,秦王妃原先准备好的打算都有可能会落空。 秦王妃不仅派可信的人回京,还加派人手主意赵铎泽和赵铎溢的动向。 “岳父在做什么?” 赵铎泽一进帐篷就见到姜二爷面色铁青,对着一只装着汤药的汤碗运气,身体僵硬得像是用岩石堆砌而成,姜二爷见到赵铎泽,如同见到救星一般,眼巴巴的看着女婿,赵铎泽心头一热,还没等为岳父出头,听到坐在一旁的姜璐瑶慢慢的开口,“阿泽,你先坐到一旁去。” “哦。” 赵铎泽乖乖的坐在了一旁,姜二爷动了动嘴唇,虽然没有声音,但赵铎泽就是听得到,没良心的混蛋女婿,白疼你了! 您不是让我听瑶瑶的话?赵铎泽挑起眉梢回了这么一句。 姜二爷想要跳起来打人,转头带着巴结的笑容道:“瑶瑶,这碗汤药还是不喝了吧,你看,你看,我身上好得紧。这汤药不仅苦,还很涩。” 姜二爷喜欢甜食,最是吃不得泛苦的东西,每次喝药都比杀了他还要难受,所以他最怕受伤,受伤就要被瑶瑶逼着喝药……相比较儿媳妇就好很多,熬得汤药没那么苦。 “爹,良药苦口啊。” “瑶瑶……” 姜二爷认命的端起汤碗,讨教还价道:“我要吃麻团,要吃甜食。” “……”姜璐瑶像是哄孩子一般,琢磨了一会,“可以给你吃,但你不能吃得太多。” 姜二爷这个岁数,一味的用甜食也不是好事。 喝了药后,姜二爷接过了赵铎泽主动递过来的糖块,“你小子不是同陛下射猎去了?” “我给岳父大人抓了个好东西,您看……”赵铎泽献宝一般把蝈蝈递给姜二爷,姜璐瑶见姜二爷眼睛亮晶晶的,无奈的摇头,把帐篷让给了那对翁婿,姜璐瑶对虫子一点都不感兴趣。 姜二爷仔细的看了看关在笼子里的蝈蝈,欢喜之情溢于言表,真不是凡品,是很好,很厉害的一种蝈蝈。 “有这只蝈蝈在,岳父您可以把赵王打得落花流水。” “哎。” 姜二爷肉痛的把笼子还给赵铎泽,扭头背对着女婿,“拿走,拿走,我以后再也不养虫了,回京后,我养得虫子也要送人了。” “为什么?”赵铎泽纳闷极了,不养虫的姜二爷还是姜二爷么? 第七十五章 “还不是为了你?”姜二爷学不来做了好事不留名,气鼓鼓的对赵铎泽抱怨:“你当千里跟着你那么容易?在乌镇我就跟丢了……后来我对天发誓,只要让我找到你,今生再也不玩虫。老天爷还真是灵验,我这边刚发誓,那边就得到了你来围场的消息。老天爷既然满足了我的要求,我得守信还愿。” “岳父……”赵铎泽眼底有几分酸涩,虫子可是姜二爷的心头好,他能拿出虫子还愿,赵铎泽岂能不敢动?不过仔细一想,赵铎泽幽怨的说道:“您拿虫子同我比?” “哈,在我眼里你比虫子重要多了。” “……” 赵铎泽实在不想自己和虫子为伍,“也许老天爷没听见呢?” “听见了,要不我能找到你?阿泽,我跟你说,老天爷还是很灵验的。” 姜二爷一本正经,神色极为严肃,赵铎泽有种碰到顾神棍的感觉,“您就没说几年后再玩虫?” “就是因为没说啊。”姜二爷垮了脸庞,敲了赵铎泽脑壳解气,“当时我就是没想到,光顾着担心你了,好在,你平安无事,我……虫子已经玩了好几十年了,不玩也没什么可惜的,再找个事做就是了。” 赵铎泽问道:“您想找什么玩?” “不知道,慢慢想,总能找到有趣解闷的东西……要不,阿泽,你同瑶瑶生个孩子给我玩吧。” “……” 赵铎泽不知道该回姜二爷什么表情才好,玩孩子?虽然姜二爷是个好父亲,但赵铎泽真不相信他能照顾好自己的儿女。 “你不会生不出吧,怎么不努力呢,你和瑶瑶成亲都有小半年了,当年我成亲没有两个月,你岳母就有了啦。”姜二爷斜着眼睛,赵铎泽脸庞一红,哪有岳父这样的? “您不觉得这话更应该同大舅子说?” “哈,告诉你个好消息,我就要有孙子了,果然是我儿子,争气,厉害!” “……”赵铎泽郁闷的喃咛,“您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 姜二爷掐腰大笑,一手拍着赵铎泽的肩膀,“聪明的女婿,你说对了,你让我玩不了虫子,再不给弄个外孙玩,小心我揍你!” “我尽力,尽力。”赵铎泽笑着应付岳父,自己何尝不盼望着能有个同姜璐瑶血脉相连的孩子? 有些话,赵铎泽更愿意同岳父说,扶着姜二爷坐下,赵铎泽主动剥菱角给岳父用,“刚才我碰见了赵铎溢。” “哦,那个混球傻小子。”姜二爷吃着菱角,“我爹常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别同他玩,小心让他带坏了你,我看赵铎溢脑筋不清楚呢。” 赵铎泽嘴角一勾,岳父是不是说,自己其实比赵铎溢聪明点?明明一句很简单的话,他愣是能听出赞美的含义来,是自己容易满足,还是跟岳父说话格外的开心? “今日他同我说不让我受岳父您的影响,我差一点……差一点就毁了他那双眸子……岳父,我是勉强压下来的。” “阿泽。”姜二爷目光带出一份的心疼,语气却很轻快:“已经有人不让你同我玩了?哈,看来我名声很响亮么,我又带坏谁?我儿子都是秀才啦,今年听萧大人说中举也不是不可能。” 姜二爷见赵铎泽一直低着脑袋,轻声道:“能压下来就是好事,阿泽,你身份特殊,既然不想像我一样混吃等死,你需要忍耐的,放弃的,权衡的东西会很多,很多,你面对的困境,难题,迷茫,也比我多得多。” “我知道,我只是不甘心。” “我回去同我爹说说看,京城神机营……”姜二爷思索了一阵,“是叫这个名,神机营是我爹使出来的,你去神机营吧。” “岳父。”赵铎泽心中涌起一阵的感动,“我……我……” “你大舅哥是个文人,他用不上神机营,交给你,我爹也能放心一点。”姜二爷喝了一口甜汤,“不过这事,我要亲自同秦王说,我倒要看看谁敢阻止你亲近我,顺带也可以逼一逼你父王,秦王的底蕴比我姜家要强得多,上次沧海明珠的事后,你爹还回来的‘聘礼’值很多银子。秦王府不愧是第一名门,大方,太大方了。” 赵铎泽哑然失笑,当时父王的脸色一定很不好看,被逼着付出了一大笔银子,不过,他喜欢看父王吃岳父的亏。 “您同父王谈一谈也好。”赵铎泽点头,“省得秦王妃在父王面前搬弄是非,可是皇上……皇上会同意?” “神机营听说挺烂的,没有我爹操持后,军械陈旧,也没什么能人,只有一堆贪生怕死的兵油子,别的地方,皇上会掂量一番,可神机营,我想皇上……会同意的。你再怎么样,也是皇家的人,皇上可以名正言顺的收回神机营。” 姜二爷按了按脑袋,丧气道:“真费劲,不想啦,以后闹事的事情就交给我,别的事情你别来找我,我想得多,头就疼啦。” 围场果然发生了一件大事,不知怎么,两只似吃了兴奋药的斑斓猛虎路过了太子殿下必经之地。虽然太子殿下有侍卫随扈,然猛虎太过凶猛,兴奋,这对猛虎虽然没有咬伤太子殿下,可也把太子弄得狼狈不堪。 更让太子觉得难堪得是,他灰头土脸的样子不仅被兄弟们看到,更被听了太子遇险赶过来的皇帝看个正着。 三皇兄,四皇兄等人纷纷安慰受惊过度的太子,他们‘安慰’的话语,让太子差一点羞愧的吐血,最为擅长骑射的四皇兄甚至当众表演了箭射猛虎的好戏,对比太子方才的平庸,慌乱,四皇子的表现无疑在皇帝面前加了不少的分数。 皇帝以此把先皇用过的紫金长弓赏赐给四皇子。 太子偏偏不能反对,不能吃味儿。 他能察觉到大臣们诡异的目光,更能感到父皇对自己的失望之色。 虽然太子不一定骑射武功高强,但被一对猛虎逼得颜面尽失,总算不上什么体面的好事。 大明朝的开国皇帝也是在马背上打下的江山,身为后代继承者如果骑射太差,实在是很没面子。 太子本来身体就不大好,经过猛虎吓唬,以及又憋了一口怨气,更担心皇帝对自己印象不佳,太子回到帐篷就病了,高烧不退,情况显得很是危险。太子妃忙给皇上送信,但不敢说太子病情危险,如果太子身体承担不起治理江山的重任,皇帝怎么会把帝位传给太子。 太子妃还是想得挺明白的。 有皇后在皇帝身边,总好过旁人对皇上尽谗言。 皇后听说儿子病了,忙派遣太医去给太子治病,跟着皇后的永福郡主详尽办法安慰忧心忡忡的皇后,并且帮皇后出主意,如何既让皇帝重视太子的病情,又让皇帝不会因为太子病重而对太子产生不堪大用的印象。 永福郡主前前后后的忙碌许久,勉强劝住皇后,她才倒口气,随从禀告,“萧大人的夫人姜氏求见。” 永福郡主自从认出了萧睿华后,有意的疏远同姜璐琪的关系,偏偏什么都不知道的姜璐琪一个劲的凑上来,永福郡主快要忍不住心底对萧睿华的爱慕了。 “让她进来。”永福郡主不好不见姜璐琪,毕竟姜璐琪帮过自己。 姜璐琪衣着素雅,面容端庄秀美,一举一动都有名门大妇的风范,见到永福郡主,姜璐琪唇边噙着亲近的笑意,屈膝行礼后,主动攀谈,“最近怎么不去寻我玩?你很忙吗?我寻了一对红珊瑚,你不是最喜欢红珊瑚的?若是喜欢,我就送你可好?” “让你费心了,红珊瑚……我已经许久不曾赏玩。” “你怎么了?脸色很苍白?病了?” 姜璐琪特别关心永福郡主,自打她重生后,除了避免上辈子嫁给赵铎泽之外,姜璐琪最想让前生同自己的交好,甚至同自己一样不幸的人获得幸福。她除了避免永福郡主被好男风的混蛋欺骗外,还在私下里规劝永福郡主别让其母长公主再四处投资皇子,不如专心跟着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 第七十六章 永福郡主能感觉到姜璐琪的善意,可她虽然是长公主的幼女,她对长公主的影响十分有限,况且她上面有父兄在,长公主一脉的政治势力也不是永福郡主能影响命令的。 围绕在长公主的政客不好说服,永福郡主也不能说因为姜璐琪的话,长公主一脉就要全力支持太子殿下。 别人可不会认识姜璐琪是谁,更不会相信姜璐琪有政治上的远见。 永福郡主只能对皇后多多表达自己的忠心,算是为将来结下一分善缘。 “我倒是没事,就是有点累。”永福郡主勉强露出一丝笑容,缓缓的垂下眼睑,真不想看到,听到姜璐琪和萧睿华过得有多幸福,多好……“你今日怎么有空来寻我?” 姜璐琪坐在永福郡主身边,小声说道:“我也听到了外面的消息,关于太子殿下的病情……” “怎么?” “我许是能给太子殿下推荐个能人。” “能人?有太医为太子殿下诊脉,用不上能人……” “太医若是能让太子殿下身体好转,早就做了,郡主在皇后身边,你看哪个太医不是说太子殿下身体孱弱?他们给太子殿下用得方子大多是温补的,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样小心用药,其实对太子殿下的身体没一点好处,反而让以前的病症越来越重。” “你说得能人是?”永福郡主岂会不晓得太医的心思?正常人也都会如同太医一样谨慎用药,维持太子殿下的病情就是大功一件,用猛药意味着危险,治好太子倒还罢了,一旦治不好,太医岂不是得人头落地? 姜璐琪轻声说道:“我家小姑子。” “什么?”永福郡主愣了好一会,直直的盯着姜璐琪,“你是说萧大人的妹妹?嫁给你堂哥的那个?” “就是她。”姜璐琪自信的说道:“她一定能治好太子殿下。” 上辈子太子自从纳萧灼华为侧妃后,身体日渐痊愈,也因此萧灼华才会得太子的信任,维护,才能在东宫同太子妃分庭抗礼,最后更是借着谋子案逼疯了太子妃,逼得太子妃只能在东宫静养,东宫的大权一直是在萧灼华手中的。 姜璐琪还记得萧灼华在权掌东宫时的尊贵,命妇在她面前不敢有任何的不敬。 在太子登基前夕,太子妃悄无声息的病逝了,有很多人都说是萧灼华所为,可太子信任萧灼华,太子唯一活着的儿子也是萧灼华所出,因此,萧灼华被册封为皇后,其子册为太子,太子登基不久,也染病了,朝政托付给皇后…… “可她如今是永宁侯世子的儿媳妇,也没人说过她会治病,我怕太子殿下和皇后信不着她。” “正因为旁人不知道,这才是你立功结好皇后的机会啊。”姜璐琪冷静,从容的给永福郡主‘指点’,“眼下的状况,谁能让太子殿下病情好转,谁就是皇后和太子的大恩人,如果不是我同郡主关心亲近,我也不会推荐我的小姑子。” “万一她治不好呢?” “怎会治不好?我敢保证,她一定能治好太子殿下。” 姜璐琪这么做也是为了萧睿华的仕途,如果萧灼华得到皇后的感激,萧睿华在朝中的地位会更为稳固。 成亲有一段日子了,姜璐琪一直以贤妻的目标要求自己,虽然她还不至于在新婚第一年主动给萧睿华纳妾,但她想助萧睿华一臂之力,从旁看着,姜璐琪发觉萧睿华虽然得皇上的信任看重,但朝廷上的官员对萧睿华多有为难。 如果萧灼华医治好太子,将来太子登基,纵使没有萧灼华为后,依然会报答‘救命恩人’。 姜璐琪叹息道:“也就是我同郡主相熟相知,否则我绝不会举荐二堂嫂,郡主也晓得,我父亲一直不服如今的永宁侯世子……我不忍让太子殿下受苦,不顾父亲的意思,回去后不晓得父亲如何怪罪我呢。” 永福郡主晓得事情的重要,如果太子病情好转,长公主一脉会收心很多,毕竟太子占着名分上的优势,在朝野上下甚是有名声,万一萧灼华治不好太子,皇后定会责怪给了她希望的永福郡主。 “郡主,当断不断,必受其害。”姜璐琪果决的说道:“行还是不行,全在郡主一念之间。” “我只想问一句,你怎么证明萧氏医术比太医还高?” “这个……” 姜璐琪把心一横,悄声说道:“在我家小姑子还没嫁人前,就碰见过太子殿下,您还记得秦王世子当初同太子殿下的表弟起冲突么?那次冲突可不是为了我的二堂哥,而是,太子殿下想纳萧灼华为侧妃,除了她生得美貌外,太子殿下的咳嗽就是用了萧灼华给的方子,可惜……因为二堂兄先向萧家提亲,太子殿下不好君夺臣妻便对她放开了手,我猜测太子殿下对她是有情的,要不也不会让其表弟亲自给她送礼物。” “还有这样的事儿?” “因为涉及到我家小姑子的名节,这事只是当作秦王世子和太子表弟争风吃醋处理的。如果不是知道内情,我怎敢贸然来寻郡主?” 永福郡主面上多了几分的犹豫,“萧大人知道这件事么?” “他不知道,不过我想他会做出同我一样的选择,太子殿下是君。” “你最好还是回去同萧大人说一声,我先当作没听到……”永福郡主心很细,抛开太子的病情是否好转的事情,萧睿华若是举荐出嫁的妹妹为有过渊源的太子殿下看病,旁人会怎么看待萧睿华? 一定会把他当作趋炎附势之徒。 既然诊脉,男女必然手指相碰,一定有接触,男女大妨就不顾了? 也因为男女大妨,太医多是上了年纪的人担任,为女眷诊脉都隔着帘子,名医更是没有女子担任,甚至大明朝有过规定,医女不得入宫为妃。 萧灼华给太子看病,永宁候府的人会怎么想? 她丈夫会怎么看? 萧灼华还能在永宁侯府站稳脚跟?做当家理事的人? 纵使皇上事后给姜家赏赐,想来姜家也不想要‘出卖’萧灼华得来的赏赐。 萧睿华只有萧灼华一个妹妹,从小同妹妹相依为命,他们兄妹的感情定然很深,既然萧睿华当初不顾太子殿下执意把妹妹嫁给永宁侯世子的儿子,应该没想过利用妹妹换得好处,也没想过妹妹伺候太子殿下,只怕是萧睿华只想让妹妹过得幸福,平顺。 永福郡主也听过永宁侯府的消息,萧灼华在姜家甚是得宠,公婆都很看重她,同丈夫琴瑟和鸣,羡慕死很多的女子。 姜纹瑾虽然才学不显,但确是公认的最疼妻子的丈夫,本身他是永宁侯世子的独子,将来身上定然有世袭侯爵在,纵使他整日同妻子描眉为乐,旁人也不会说他不思进取。 永宁侯姜家不说家财百万,但经过嘉敏郡主多年的经营,也是富庶人家,姜纹瑾夫妇将来会继承一大笔银子,爵位,银子都有了,只要在夺嫡中谁也不帮,哪位皇子登基不会施恩这样的人家? 一旦把萧灼华牵扯到夺嫡中,平静的姜家会再起波澜,萧灼华也有可能再没好日子过。 她能救太子一次,皇后会让她救二次,三次,也许趁此机会皇后会把姜家和萧睿华拿捏在手中,姜家老爷子可是当年的三大名帅唯一活着的一个,姜家的家底并不弱。 只看在萧睿华的面子上,永福郡主都不想让萧家兄妹陷入夺嫡的漩涡中,她和长公主已经无法自拔,希望萧睿华能平安无事熬过这场夺嫡之争。 “郡主……” “你们在说什么?” 皇后娘娘本来有事来寻永福郡主,因为永福郡主是皇后养大的,皇后没让人通报,挑开帐篷帘子进门,纳闷的问道:“哪个萧大人?永福,你没听到什么?” 第七十七章 永福郡主忙起身行礼,“说了一点点小事。您也晓得她和萧大人新婚%……他们好得蜜里调油似的,跟我还没成亲的人说这些,岂不是让我羡慕?因此我嗔怪的说没有听到。” “哦。” 皇后不再怀疑,被永福郡主搀扶着坐了下来,在皇后眉宇间可见清晰的哀愁,“你方才同本宫说得事,本宫琢磨了一会,也觉得你所想甚为妥当,太子的病情真真是让本宫犯愁。” 皇后就这么一个儿子,全部的希望都在太子身上,这次太子吃了个闷亏,又病得很重,皇后一点玩乐的心思都没有了,“本宫只盼着能以身代替太子。” 姜璐琪泪眼朦胧,看到皇后娘娘担忧儿子的病情,想到了前生,当时她儿子病重却因为家贫没有良医的时候,她也同皇后一样的痛苦,不养儿子不晓得爱子之心啊,那种痛彻心扉的痛苦,姜璐琪最清楚了,因为她不仅儿子病重过,她的儿女还夭折过…… 她不想再回想起那段痛苦的往事。 “你……” “皇后娘娘。” 姜璐琪上前一步,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太子殿下的病一定会康复的,只要您……您能把萧氏灼华叫到围场来。” “什么?她是谁?”皇后似见到了一线的曙光,“快跟本宫说说,她是谁?” “您询问太子殿下的表弟便会知晓她,当初太子殿下的咳嗽就是她医治好的。” 皇后仔细的看了看姜璐琪,“本宫知道你,你是……萧睿华的夫人,是永福的密友。” 永福郡主低垂下脑袋,不敢看皇后,心底暗叫糟糕,以皇后的聪明,怎么会想不到自己方才说了假话?姜璐琪害人不浅,她怎么蠢成这样? “永福,本宫该感谢你这个密友啊。” “许是您对太子殿下的关爱才感动了上天,让姜氏带来了这样的消息。” “皇后娘娘,臣妇还不曾同永福郡主说过此事,太子储君是大明的根本,臣妇岂敢轻易谏言?实在是见到娘娘您方才的痛苦,臣妇才冒死说出来的。” 姜璐琪在一旁插嘴,给了一个永福郡主,你放心,我不会出卖你的眼神,谁让我们是好朋友呢。 永福郡主此时心里掐死姜璐琪的心思都有了,姜璐琪说得话没错,做得也没错,但能不能看看场合?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有姜璐琪这样的密友,永福郡主得短命三年。 没见过这么帮密友说话的。 永福郡主更不敢抬头,纵使这样,也能感受到皇后投过来警告的目光,永福郡主心底泛起一阵阵凉意,完了,皇后娘娘只怕以后不会对自己太好了。 “姜氏?萧睿华的妻子?” “是。” “好,本宫记住你了。” 皇后把自己的手腕递给姜璐琪,“走,你陪本宫走走。” “可是臣妇是来寻……”姜璐琪看向了恨不得立刻消失的永福郡主,皇后淡淡的瞥了一眼,“永福,本宫把你的密友叫走了,你不会对本宫不满吧。” “不敢。” 永福郡主双膝一软,跪在了皇后脚边,“永福不敢对您有任何不敬。” “姜夫人,你好好的伺候皇后娘娘吧,我……我一会再同你说话。” “郡主……” 姜璐琪没想到永福郡主会这么的‘客气’。 “走吧,你同本宫好好说说萧氏灼华的医术,正好本宫的侄子也在随行之列,把他叫来,许是太子的病有救了。” “遵旨。” 姜璐琪一直想要搭上同皇后娘娘的关系,这次也是个好机会,不是么? 虽然永福郡主看样子不大高兴,但她真心同情皇后娘娘,况且她不是帮永福郡主圆了谎话? 她不算对不起永福郡主。 在皇后走后,永福郡主双膝无力,缓了好一会才在婢女的搀扶下站起身来,苦涩的笑道:“我怎么认识了这样的密友?秦王世子妃说对了,我不了解她,谁认识她谁倒霉。” “郡主殿下……” “她是好意,可比恶意还要歹毒!” 谁算计永福郡主,她可以反击回去,然她怎么反击对自己怀有‘善意’的姜璐琪? “你……你找个机会给萧大人送个消息,让他小心……令妹医术的秘密只怕是保不住了,让他早做安排吧。”永福郡主对信任的婢女道:“避开皇后娘娘,你送消息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是,奴婢晓得。” 婢女桃红点头答应了,绕过皇后娘娘的眼线,顺顺当当的把消息送给了陪驾的萧睿华。 萧睿华面色凝重,拱手道:“多谢永福郡主。” “萧大人客气了。”桃红抚了抚身体,迈步离去。 萧睿华不用猜就知道,应该是自己的妻子做得好事……萧睿华在帐篷里走了好一会,看着书桌上的信封,心底恨死了愚蠢的姜璐琪……萧灼华刚诊断出有了喜讯,但是怀向并不怎么安稳,从京城到围场,日夜兼程骑马得跑三四日,平时时候倒还好,萧灼华有了身子,正是需要静养。 她的身体不一定能承受住颠簸,一旦小产……一准会对将来有影响。 况且从妹婿写来的信上看得出,妹婿是极为高兴的,姜家上下也把妹妹当作了祖宗一般,生怕她受一点点苦,此时让妹妹来给太子殿下看病,姜家纵使不敢违抗皇后的旨意,也不见得多高兴。 “该死,该死。” 萧睿华就不该一时心软带姜璐琪来围场,不说姜家,一旦萧灼华医治好了太子,萧睿华在旁人眼里只能是铁杆的太子党,皇上……还会像现在这样放心背景清白,没有被任何皇子拉拢的自己? 若是萧睿华有一定的根基,有家族庇护,投太子也就投了,可他如今在朝上最倚重的就是皇帝,一旦皇帝不够信任他,别的皇子岂会容许他做太子的救命恩人? 有野心的皇子不敢对太子怎样,还不能对付他? 他一旦投了太子,将会彻底的失去中立的立场,对他在仕林中的影响也不小,利用妹妹……这名声好听么? 萧睿华有今日的好名声有多不容易? 为此他甚至放弃了姜璐瑶。 萧睿华额头冷汗淋淋,此时说什么都没用了,再后悔也无法为挽回局面。 “相公。” 相比较萧睿华的愁苦,姜璐琪倒是显得意气风发,同皇后交谈极为顺利,等她辞别皇后时,皇后几乎亲近的把她当作侄女看待了,姜璐琪心里极为得意,有了皇后和太子的支持,相公一准很高兴。 姜璐琪看出萧睿华脸色有点不好看,以为他为太子的病情发愁,笑道:“相公不必为太子殿下的病情忧心……我给皇后娘娘推荐了一位能人,相公不妨猜一猜,能人是谁?” 她俏皮的眨了眨眼睛,“给相公一个提示,是同相公很亲近……” “你身后的东西是皇后娘娘赏赐的?”萧睿华面沉如水,目光冰冷,一堆堆的布匹首饰对他来说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是呢,皇后娘娘还说让我常常去给陪伴她。” 姜璐琪从腰间拿出玉牌,“有了这个玉牌,我可以随时见皇后娘娘……” “啪。”萧睿华抬手给了姜璐琪一个嘴巴,“蠢货!” 巴掌声脆响,这记耳光如同一盆冷水浇灭了姜璐琪所有的热情,捂着脸颊:“你打我?你打我?” 她是为了谁啊? 不是为了萧睿华,她至于推荐萧灼华么? 让太子感激姜二爷,让姜二爷巩固永宁侯世子的地位,姜璐琪有多难受? 第七十八章 萧睿华不仅不理解她,还责怪她,更打她耳光。 在前生,赵铎泽都没打过她,萧睿华算什么男人?只晓得打妻子吗? 萧睿华气愤的说道:“打你还是轻的,你简直在作死!我妹妹怎么着你了让你这么害她?灼华哪一次见你不是恭敬的?你明知道她已经嫁人了,让她太子治病,你到底安得什么心?” “在你眼里,我就是为了权势,攀附太子而不顾妹妹名节的人?” “我……” 姜璐琪呐呐的说不出话,她怎么没想到男女授受不亲?“可是那人是太子殿下,又有许多人在场,医者父母心,灼华连这一点都不懂?不过是摸脉罢了,太子殿下能怎么着她?” “今日是太子殿下,明日就有可能是皇子,是大臣,是命妇。”萧睿华被姜璐琪气乐了,“他们上门来找我妹妹,你让她去是不去?况且她是医女?我怎么不知道?我把她嫁给妹夫,只盼着她一辈子同夫婿和和美美,少些波折。将来她是永宁侯的世子夫人,你当她什么身份?” 医女会见多大宅门的秘辛,知道得越多,越是不安全。 什么救命之恩? 在救命的时候自然记得恩情,当他们病好了,便只会想着要保住秘辛,越是贵人,越是有不可告人秘密的人家,越会把恩情看得很淡。 平时怎么都好,在关键时候,下狠手的就是他们。 当年传授萧灼华医术的尼姑,就是假死遁入空门才逃过劫难的。 所以在大明朝,医女是个很危险的活儿,好人家的女儿不愿意学习医术,危险到还罢了,几乎所有闯出名头的名医都是男子,医女大多早逝……或是长伴青灯古佛。 就因此,萧睿华非常不希望萧灼华学医的事情暴漏。 他疼惜妹妹的心思竟然被自己的妻子——姜璐琪弄得粉碎,萧睿华气急败坏的说道:“你还有没有点脑子?用不用蠢成这样?我真是……真是后悔带你来围场,更后悔娶了你。” 姜璐琪听到萧睿华后悔的话,身体承受不住的晃了晃,脸色煞白,这句话她不是第一次听到,上一世她也听赵铎泽说过,他们都后悔了。 “皇后娘娘担心太子的病情,我……我也是同情皇后娘娘的。” 正因为感同身受的同情之心,姜璐琪才会放下了一切,告诉皇后娘娘保住太子性命的办法,丧子之痛,对母亲来说打击太大,没有过经历的人是很难了解的,“而且我想有太子做靠山,你的仕途不会再艰难,我也看出你在朝廷上不慎得意,每日看你愁眉不展的模样,我……我心疼,想要帮你啊。” “你安分的待着,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忙了。”萧睿华拂袖向外走,叹道:“同情皇后娘娘?你知不知道你的身份?” 做皇后的女人怎能被人同情? 坐在后位上,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你要去哪?”姜璐琪快走两步拽住了萧睿华的衣袖,“别……别再仍下我,相公,别扔下我。” “去见姜二爷,见见妹妹的公爹,这样的事儿,我怎能不提前同他打个招呼?如果有可能,我也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同姜二爷见面……” 萧睿华甩开姜璐琪,大步出了帐篷,萧睿华不怕见姜二爷,但是怕见到秦王世子夫妻。 他怕自己会把后悔显露在脸上。 是的,他后悔了,可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后悔只是于事无补,萧睿华只能向前看,以姜二爷的心性来看,不是糊涂的,提前同姜二爷说一声,也可以让他有个准备,萧睿华实在是想不到拒绝为太子看病的办法。 别说皇后的旨意,如果小妹萧灼华不识好歹的话,皇上都有可能亲自下旨。 毕竟皇上很看重太子殿下。 萧睿华最为提心吊胆的是从京城到围场这一段的距离,不仅路程远,萧灼华又有身子,更有可能在路上,萧灼华会受到来自皇子们的袭击。 别说皇子们没有此心思,为了阻击太子,骨肉亲情什么的,都是表面功夫,如今只怕所有皇子都在祈祷太子最好一病不起,呜呼了事,也只有皇上才会认为皇子之间还有兄弟情谊。 萧睿华来到姜二爷帐篷前,还没迈进去,就听到里面姜二爷哇哇的乱叫,“瑶瑶,快来帮忙,女婿太坏了,不让我悔棋,还不知道让我!” “瑶瑶,你就帮帮岳父吧。” 浓浓的情愫,哪怕是萧睿华站在外面都能感觉得到。 “萧大人?” “给永宁侯世子传话,我有要事要见他。” “好,您稍等。” 不大一会功夫,帐篷里寂静下来,秦王世子赵铎泽挑开了门帘,向外看了一眼,两人目光对视在一处,赵铎泽微微挑起眉梢,“你有事?” 赵铎泽的变化,萧睿华也看得出,想想也是,有姜璐瑶在,赵铎泽怎会同没有成亲时一样? “我寻永宁侯世子姜二爷。”纵使有后悔,他也不会表现出来,更不会让赵铎泽发现。 “嘿嘿。”赵铎泽让开了门帘位置,“我岳父说了,太难的事情不要来找他。他的心思不会用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姜璐瑶在赵多泽背后狠狠的掐了他一下,赵铎泽怪叫了一声,姜璐瑶警告的瞪了赵铎泽一眼,面相萧睿华疏远,又很有礼貌的说道:“我爹请萧大人进去呢。” 萧睿华拱手算是见过姜璐瑶,侧身进了帐篷。 在中间的位置,摆着棋盘,姜二爷盘膝坐在垫子上,瞪大了眼睛看着棋盘,萧睿华知道姜二爷身上有伤,可没想到姜二爷很精神,不是脸庞上有擦伤淤青,腿上缠着纱布,他完全看不出姜二爷受伤了。 萧睿华走上前去,仔细看了一眼错落有致的棋盘,捻起姜二爷面前白子,放在了最恰当的地方,回头对赵铎泽说:“该你了,秦王世子。” “妙啊。”姜二爷一拍大腿,“萧大人果然厉害。” 赵铎泽不大服气,看清萧瑞华落子的地方,眉头凝重,是一招妙棋。 便是他都想不到的妙棋,赵铎泽多了几分好强争胜的心思,“改日,你和我较量一番。” 萧睿华点头答应了,姜二爷坐直了身体,苦恼的掰着手指头,念念有词,“虫子不能养了,下棋是臭棋篓子,读书就想睡觉,练武,拿不动长刀,弹琴,作画也不会,养花钓鱼没有耐性,哎,何其无聊啊。” 赵铎泽满脸的愧疚,万没想到姜二爷会用养虫酬报老天爷……“要不,我常陪您喝酒?” “不行啊,你是做大事的人,哪能同我一样呢。”姜二爷长吁短叹,“好在我儿媳妇有孕了……萧大人,你为了这事来得吧,你放心,我家小子要是对儿媳有一点的不好,我就打断他的腿。” “我看哥哥都欢喜得不知道怎么好了,听娘说,他整日围着嫂子转悠,一时一刻都不愿意离开嫂子,嗯,好像还经常看着嫂子傻笑个不停,便是读书也在嫂子身边,说是念给将来的儿子听,从小培养儿子……省得像他一样不会读书。” 姜璐瑶也接到了萧灼华报喜的书信,当然还有二太太略带幸福甜蜜的抱怨,说自己当年都没被丈夫这么关爱过,虽然抱怨居多,但二太太也满意儿子的表现,在信里自得的说,姜纹瑾这种表现,是二太太教养的好。 姜璐瑶当场就把二太太的书信拿给赵铎泽看,赵铎泽指天发誓,将来爱妻怀孕,他会做得比大舅子还要到好。 “萧大人不用为嫂子操心,吃用都是我娘操持着,我娘……为将来的孙子可没少准备啊。”姜璐瑶俏皮的眨了眨眼睛,二太太的私房银子绝对是个不小的数字呢,别说嫂子没什么想吃的,就是天天吃山珍海味,二太太也供养得起。 第七十九章 萧睿华唇边多了一丝的笑容,这样的好消息稍稍驱散了他心底的烦躁,可他将要说出口的消息会破坏眼前的氛围,“我今日来此,有一事告知姜二爷。” “什么事?” “我的夫人说了我妹妹有精湛医术的事情,向皇后娘娘举荐我妹妹为太子殿下治病。” “……” 姜璐瑶听傻了,姜璐琪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儿?是想巴望着太子? 姜二爷摸了摸脑袋,“你说是我那侄女向皇后娘娘举荐的?” “是,我骂过她了,看皇后娘娘的意思,只怕是会让灼华来围场,姜二爷……”萧睿华被姜二爷盯得难受,喉咙发涩,“灼华是我妹妹,同我相依为命的妹妹。” “姜老四没养好女儿,不仅害了你,还害了我。”姜二爷收回目光,相信了其中没有萧睿华的主意,“所以说,养女儿至关重要,我家瑶瑶就不错,聪明,能干,懂事,机灵百变,什么难题都困扰不到她……” “瑶瑶,是吧,是吧。” 姜二爷满怀期望的望着姜璐瑶,“这点小事,在旁人眼里是了不得的难事,对瑶瑶你来说,是小事一桩。” 赵铎泽恍然的我,岳父果真奸诈,这么肉麻的夸瑶瑶,只是为了让瑶瑶拿主意? 姜璐瑶问道:“皇后娘娘可曾下旨让嫂子从京城赶过来?” “我想快了。”萧睿华不敢有任何隐瞒,“皇后娘娘极为在意太子殿下的病情,只要有一丝让太子殿下康复的机会,皇后娘娘都不愿意错过。而其余皇子……” 萧睿华不用说得太明白,姜璐瑶一定会懂的。 姜璐瑶为此事也觉得头痛不已,男女大妨之类的事情,只是小事,最关键的是萧灼华如今的状态是不是适合长途奔驰,另外萧睿华怀疑皇子们会采取搏杀的方式也不是毫无道理的。 说是消息能隐瞒过其余皇子,谁信? 哪个皇子不是时刻注意太子的动向? 赵铎泽在旁边插嘴道:“我想不如让岳父直接同皇上说明此事……” “同皇上?病得人是太子,皇上怎会不救太子?” “可你妹妹的医术,除了你之外,谁还知道?仅凭着不知从哪里得来的偏方就给太子诊脉,这不是笑话么?”赵铎泽抬了抬眉头,“你当皇家的人性命都不值钱?太子殿下的病更是皇上的心病,不到万不得已,皇上是不会用不信任的,默默无名的医女给太子殿下看病。” 姜璐瑶点头赞同赵铎泽所言,在这方面,一直在皇族长大的赵铎泽比较有发言权。 萧睿华沉吟了一会,反问道:“若是皇上一定要小妹来围场呢?” “那就让岳父‘病’,以岳父的名义让你妹妹和大舅子来围场。” “你确定皇上身边不会有皇子的人?” “如果皇上真心想搏一搏,让你妹妹给太子治病,他就不会让身边的人把消息传递出去,萧大人,你不明白,皇上看似垂垂老矣,其实手中是握有杀手锏的,有太子在,皇上可以装糊涂,一旦太子病亡,皇子们的野心,骨血相残,皇上想装作看不到都不成。” 赵铎泽记得乳娘说过,杨妃怎么利用死士给太后娘娘送信……老秦王有死士,皇上手中能没有吗? 赵铎泽把茶盏递给明显口渴的姜二爷,缓缓说道:“至于岳父,岳母和大舅子的性情,我比你清楚,他们不会在意你妹妹给太子殿下治病。这一点你可以放心,不过,我看最好还是让你妹妹不要牵扯太深,这话得你告诉你妹妹……要在皇上派去的人面前,省得皇上……” “不用说,妹妹也会明白该怎么做,她珍惜眼前的幸福,不想失去姜二爷夫妻的疼爱,也不想失去妹婿的信任,在她眼里什么都没有眼前的人重要,哪怕那人是太子或是皇上。” “嫂子一向睿智,冷静。”姜璐瑶这次赞同萧睿华的意见,萧灼华可不是糊涂蛋,像姜璐琪那样顾前不顾后的人太少了。 姜二爷咂嘴道:“这么说,我还得去见皇上?不能不去吗?我见皇上有点怕……” 唯一一次单独见面,姜二爷还是因为被册为永宁候世子,不过,当时也不是单独见面,旁边还有永宁侯。 只见了皇上半个时辰,他却明显感觉到皇上和自家父亲之间的关系极是紧张,姜二爷其实挺好奇原因的,但他知道如果打听的话,一准会有危险,任何隐藏的八卦都会要人命。 而且都是沉重的负担,他的肩膀小,承担不起,所以他基本上只八卦人尽皆是的消息。 “这事只能又父亲去。”姜璐瑶和赵铎泽想到了一起去了,“毕竟出嫁从夫,爹爹是嫂子的公公,听闻四妹妹举荐嫂子的事儿,您怎么都要同皇上说两句的。爹爹放心,皇上这人……” 姜璐瑶求助的看了赵铎泽一眼,赵铎泽配合默契的赶忙接上,“皇上呢,您就挑好话说,皇上晓得岳父的性情,您讲大道理的话,反而显得虚伪,实话实说就好。” “实话实说?” “嗯,您怎么想得就怎么说。” “我非常不想儿媳妇折腾……这话能说吗?” “……” 赵铎泽囧囧有神,姜二爷哈哈大笑,“骗你啦,傻女婿,该怎么说实话,我比你清楚得多。” 姜二爷从垫子爬起来,整理了衣领衣袖,“事不宜迟,我这就去见皇上,左右过来两日我还要去见秦王给你这个傻女婿讨价还价,先用皇上练练胆量,如果我顺利的摆平此事,想来见秦王会更有底气一些。” 赵铎泽向姜二爷亮起大拇指,够爷们,拿皇上练胆子的人可能只有姜二爷一人。 “萧大人,不管皇上是否会相信我儿媳妇不懂得医术,只要我去见皇上,皇上对你们夫妻只怕……尤其是对我侄女,怕是再没有好印象,萧大人和她的婚事已经有不好的风声传出了,万一皇上迁怒下来……” “我曾答应过永宁侯,她会是我的正妻。” “那就好,我姜家小姐的名声不能毁在她的身上。” 姜二爷既然做了永宁侯世子,也要为家族考虑一二,姜璐琪是否过得好,他不怎么关心,但他不想看姜家的小姐被休回娘家。 姜二爷走后,萧睿华也没在留下的理由,告辞道:“姜二爷有消息的话,你们尽快知会我。” “萧大人慢走。” 姜璐瑶屈膝送揍了萧睿华,还没等站起身,自己的腰就被赵铎泽紧紧的禁锢住,赵铎泽更是把下颚放到了她的肩头,“瑶瑶,我生气啦。” “为什么?” “他看你的目光不一样。” “用不用我装傻,装笨,装粗俗无理,让他明白,我就是个俗不可耐的女人?” “不要,你这样最好。”赵铎泽脱口而出,有本事的男人,不怕旁人爱慕自己的妻子,他们那是羡慕嫉妒。 能让一向冷静从容的萧睿华露出嫉妒的神色,赵铎泽和很得意呢。 “有本事有自信的男人会把妻子当作女王,反之,他会把妻子当作女仆。阿泽,我想做女王呢……” 赵铎泽闷笑的咬了姜璐瑶脖颈一口,这话也只有姜璐瑶敢说。 金顶大帐,姜二爷跪在皇上面前,磕头道:“臣为儿子聘得是书香门第家小姐,并非医女,只是因为臣的儿媳家境清贫,父母早些年卧病在床,她才打听到了几个民间乡野的偏方,机缘巧合给了亲近的人,臣竟然没料到萧大人的妻子……臣的侄女会把此事告诉给皇后娘娘……臣听了消息后,不敢欺瞒陛下,特向陛下说明状况。” 皇帝撩起沉重的眼睑,瞄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姜二爷,苍老,瘦骨嶙峋的手臂上布满了老年斑,褪去皇袍,皇上越发显得老态龙钟,“永宁侯世子?姜家老二?” “是。” “你的意思是,你儿媳妇不会医病?” “是,当时去萧家下聘时,臣曾经查过萧家三代,亲家三代是耕读传家,都有举人功名,其曾祖父还曾做过一任知府。医女出身太低,臣给儿子定亲时,已经是侯府世子,臣怎会给唯一的儿子娶个医女?” “会不会萧家隐瞒了你?” “臣调查的很清楚,如果臣的儿媳懂得医术,在乡间想来会很有名……” “咳咳,嗯。” 皇帝突然面色一变,手搭在胸口,豆大的汗水从额头滚落,旁边的内侍赶忙上前,慌里慌张的围着皇上:“陛下,陛下。” 姜二爷看了一眼皇上的状态,很像女儿说过的哮喘……大叫一声,“你们闪开。” “永宁侯世子?” 内侍护在皇上面前,姜二爷虽然武艺不精,但对付几名小太监,内侍还是很有办法的,拳打脚踢把围在皇上面前的内侍弄走,握住了皇上的手臂,“陛下,深呼吸,别着急,千万别着急。” 把皇上放平,姜二爷让内侍们都滚开,轻声对呼吸困难的皇帝道:“皇上请跟着臣呼吸,呼吸。” 姜二爷看到了帐篷里摆着盆景,大叫道:“盆景,拿走,快拿走,花粉会影响陛下。” 内侍见皇上比方才呼吸要均匀,也知道姜二爷说得对,忙搬走了盆景……就在此时,太医赶到了。 姜二爷退到了一旁,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真是危险啊,万一皇上在自己面前昏厥或是……不仅他陪葬,姜家也好不了。 他庆幸曾经的狐朋狗友也有这毛病,在狗友发病时,是瑶瑶帮忙控制住了他的病情,姜二爷在旁边偷偷的学了一手,没想到他现学现用,挽救了皇上……嘿嘿,姜二爷嘴角得意的勾起,虽然后怕,但救驾之功啊,这算是救驾之功吧。 再同皇上讨论儿媳不会医术的事儿,姜二爷会更有底气,自己不学无术是有名的,说自己会医术?哪怕是傻子都不信。 偏方,偏方的功效嘛。 经过专业人士太医的救治,皇上好了许多,深深的吸了几口气,以为自己将要死了的时候,他记得姜二爷……濒临死地的人,总是会把救命恩人记得很清楚,皇上缓缓的说道:“永宁侯世子……朕要封赏你!” “皇上所赐,臣愧不敢当,臣无用极了,只想着含饴弄孙,臣儿媳妇有孕,实在是……最好不要来回折腾,她同臣一样,只是恰好会几个偏方,对太子殿下的病没有任何帮助。” “朕立刻起驾回京。” “遵旨。” 第八十章 救下皇上性命的人是太医,但皇上难以忘记在危急关头,姜二爷不计得失,主动的挺身而出。 皇上记得姜二爷握紧了自己的手。 当时的状况,换了别的大臣只会等太医,别的什么都不敢做,毕竟做好了,皇上固然会赏赐他,但皇上的赏赐比不得他们面临为危险,一旦皇上因为他们的举动病得更严重,他们绝对会被抄家灭族。 只有真正的毫无私心的人,才会做出最本能的‘救驾’反应。 大明朝以军功封爵,姜二爷已经是永宁侯世子了,只是区区救驾不足以提升爵位,况且皇上对永宁侯有心结,对嘉敏郡主也有心结……永宁侯的爵位已经是皇上忍了又忍才封的。 姜二爷本身才学稀松寻常,被称为京城纨绔二老之一,皇上是不会拿重臣的位置送人情,对姜二爷委以重任。 提前返京,来带着让太子回京城,已经是皇上给姜二爷的赏赐了。 姜二爷自然乐颠颠的谢了恩,只要太子回到京城,儿媳妇就不用折腾,面临瑶瑶和女婿所言的危险,同时,有了今日的事,姜二爷方才说得那番话,更能体现真实性。 儿媳妇只要说不会,就不会,姜璐琪还能逼着儿媳妇承认懂得医术? 姜二爷最是护短,儿媳妇可是怀着孙子呢,姜璐琪再敢出声,姜二爷就开宗祠把姜璐琪宗谱除名。 通过这次事儿,姜二爷对姜璐琪没有一点的指望了。 别看姜二爷好似侠骨柔肠,大大咧咧,可他确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狠人,放弃的人或者事情绝不会再捡起来。 方才他为了永宁侯的名声警告萧睿华不得休妻,然如果把姜璐琪开除姜家,无论萧睿华怎么做,姜二爷都不会管的。 不过,名正言顺的把姜璐琪除名倒也不容易,得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毕竟萧睿华是被朝廷上下看好的官员,换个人家只怕会对萧睿华的夫人更上心。 “猪队友……”姜二爷出了金顶大帐,微微摇头,姜璐琪就是瑶瑶解释过的猪队友。 早一日剔除,姜家能刚安稳一些。 姜二爷心里存了此番算计,还需要同瑶瑶合计合计,见到女儿女婿,姜二爷大言不惭的,绘声绘色的表述自己救驾的场面……姜璐瑶听后实在是佩服姜二爷的好运气。 “万一皇上不是同你那个朋友一样的病呢?” “你不是说过,呼吸不稳的人,身边最要是空荡荡的,不要让外人围着。” 姜二爷理直气壮的说道:“瑶瑶说过的话,我都记得,是不会忘的。既然看出皇上呼吸困难,把内侍驱散总不会有坏处,至于花粉……” “也是瑶瑶说的?”赵铎泽帮忙岳父捶打后背,巴结道:“岳父大人,瑶瑶还说过什么?我也得记下来,许是哪日就能用上呢。” 姜璐瑶忍不住掐了赵铎泽的后背,恼羞成怒的说道:“你闭嘴。” 弄得好像她说过的话跟圣经似的,姜璐瑶嗔了一眼赵铎泽,“爹,花粉你是怎么知道的?” “不知道啊。”姜二爷回得理直气壮,“我踢了内侍,怎么也得找点由头,正好看到花粉啦,想着花粉吸进去会打喷嚏,也就……也就说了。没想到还真蒙对了。” 这回连赵铎泽都佩服岳父大人了。 这是运气吗? 不全是运气。 赵铎泽眼里划过一丝的惋惜,如果岳父大人从小就受最最正统的教育,如今一定会是个大人物。 他不信岳父大人从小读书就不行,只因为是侯府最不受重视,生母最为低微的庶子,才荒废了学业,等姜二爷想要刻苦用功时,落下太多的功课,也就没什么兴趣继续学了。 “做什么这么看我?”姜二爷虽然飘飘然,但女婿的目光有点渗人,“阿泽,你想啥呢?” “岳父大人可惜了。”赵铎泽实事求是的说,姜璐瑶扭过头不去看赵铎泽为姜二爷惋惜的样子,自从传来后,她为了将来能过上好日子,真的教了父兄很久,想了各种办法督促他们上进,可惜……他们根本就是块木头。 怎么教都教导不会,姜璐瑶倒是成了十项全能,谁让她是考霸呢。 后来,姜璐瑶也淡定了,放弃了,改变了思路,让父兄明白一个道理,什么是自己人,什么是外人,什么是自私,什么是亲情,既然他们无法上进,姜璐瑶也不逼他们,只要他们过得开心就好。 姜二爷停了停胸膛,骄傲的显摆:“那是,那是,如果我勤学苦练,也许早就做了状元,阁老了,最不济也能学父亲疆场扬名立万。” 赵铎泽连连点头表示赞成,姜二爷显得更为得意。 而知道详情的姜璐瑶表示很忧伤。 不过不管姜二爷如何‘卖萌’,嫂子萧灼华的事情算是解决了一大半,以后姜璐琪会被萧睿华看管起来,只怕没心思再算计人旁人了。 姜璐琪实在是够坑人的,如果她有恶意还好对付,最怕她打着为你好的理由把你坑得鼻青脸肿,萧睿华真是可怜,一时不慎中了全套,只能迎娶姜璐琪,偏偏为了名声好,萧睿华还不能和离…… 皇上下旨,养病的太子也要随皇上一起回京。 太医保证回京的道路上太子是平安的,皇后也觉得留在京城的太医会的医术会更高超一点,便为太子安排回京的事宜。 永福郡主回京的道路上没少受皇后娘娘的刁难,当然这些刁难都是面上看不出来,可实际让永福郡主很难受。 有几次,萧睿华见到了永福郡主失落的样子。 他明白永福郡主也是被姜璐琪牵连了,心底对永福郡主涌起几分的感激和愧疚。 姜璐琪对外以偶感伤寒的名义,不见任何外客,实际上萧睿华让人看管住她,不让她再见任何人。 姜璐琪反抗过,然萧睿华也不是一个善心的丈夫,根本不管姜璐琪的意愿。 挣脱无望,姜璐琪的神色萎靡,喃喃自语着:“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看管姜璐琪的婆子听不懂,只是看姜璐琪茫然无措的样子,有点难受,可男主人的话,她们也不敢不听,只能硬着心肠看管夫人,不让夫人再接触任何人。皇后倒是派了内侍来宣召姜璐琪,听说姜璐琪病了,皇后让派太医给姜璐琪诊脉。 皇后也想知道姜璐琪是真病?还是被人害得有口不能言。 萧睿华拦不住太医,可他早有准备,在决定关押姜璐琪前,他先一步用冷水把姜璐琪弄得高烧不退……太医自然回报皇后姜夫人的确是病了。 皇后一心在太子身上,既然姜璐琪病了,皇后也就没再多加盘查。 赵铎泽陪着姜璐瑶坐在马车里,“听听,萧睿华多恨得心?” “如果你是他,你会怎么做?” “对你,我舍不得,对别人,我同他一样。” 赵铎泽虽然有心给萧睿华泼脏水,然在姜璐瑶的面前,还是坦诚相告:“瑶瑶,我只舍不得你。” “酸死了。”不仅酸,还很肉麻,不过姜璐瑶依偎进赵铎泽的怀里,男人的心总是比女人硬,可悲的姜璐琪。 赵铎泽晓得姜璐瑶理解自己的意思,也不会在这上面同自己辩个究竟,姜璐瑶自信不会像可悲的姜璐琪只会给丈夫添乱,计较那么多没用的事情,多累啊。 姜璐瑶摸了摸小腹,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像嫂子一样? 嫂子倒是说过,自己不容易怀孕,哎,这话她怎能忍心告诉赵铎泽? 赵铎泽最近很努力的想让自己怀上。 不容易,不是不能,她不信自己会卡死在生育上,如果这辈子不能有儿子,她也不许学祖母,让庶子出生。 第八十一章 “回京后,只怕是不太平了。瑶瑶,你要小心秦王妃。” “知道。” “还有……只要杨家不把证据拿出来,我是不会把世子的位置扔给旁人。” “那万一杨家……” “我会让她们最近几年内,不会考虑这件事。”赵铎泽亲了亲姜璐瑶的脸颊,“我想乳娘一定给太君她们送了消息,你知道的事情,我不可能不知道,我和岳父又突然出现在围场,太君会猜到这个消息隐瞒不过我,她现在正烦躁着,许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你有什么办法阻止太君揭穿真相?” “容我卖个关子,回京你就明白了。” “阿泽。” “我想让你看看,我赵铎泽不是没用的。” 姜璐瑶松了松肩膀,点头道:“如果有难处一定要告诉我,我们一起商量。” 归京的路上,皇上几次宣召赵铎泽,大臣时常能听到从轿里传来的皇帝的笑声,所有人都在说,秦王世子得宠了,投了皇上的眼儿。 秦王又是着急,又是无奈,秦王妃都是装作不解的常常劝说秦王,这对世子来说是好事。 没错,对赵铎泽来说,是好事。 但对秦王府来说不见得是好事,大明朝第一名门的地位,让秦王如履薄冰,生怕惹皇上的猜忌。 秦王面对秦王妃的劝说,解释不得,只能苦笑着摇头,秦王妃实时的摆出迷茫的样子,秦王越发觉得继妃憨厚,善良。 继妃和杨妃是截然不同的女子,杨妃有时候强势得让秦王生俱,有时杨妃聪明得太过锋利,秦王不怎么喜欢,总是教导自己该怎么做,该如何想的杨妃。 秦王妃则不同,温婉体贴,善良又不乏私心,她把所有的聪明都用在了怎么伺候秦王上,也把王府上下打理得妥妥当当,显露出她能干擅长打理庶务的一面,续娶这些年,秦王越发看继妃。 如果杨妃不是出自忠烈杨家,秦王只怕连面上的深情都不用摆了。 回京当日,在秦王一行还没回到王府,皇上下了一道口谕,命赵铎泽主祭杨帅! 往年主祭杨帅的人都是杨家宝,今年竟然换做了杨帅的外孙——秦王世子赵铎泽,这让大臣们颇为意外。 然皇上的圣旨已下,纵使有人觉得不妥,也不敢在此时表漏出来,左右犯难的是杨家,同寻常人关系不大。 秦王听说这倒口谕后,愣了好一会,“主祭杨帅?皇上是想让他真正的继承杨帅的遗志?” 秦王妃一样吃惊不小,继承杨帅的一切?不是应该是杨家宝吗?就算不是杨家宝,也不该是赵铎泽,莫非自己猜错了?赵铎泽就是杨妃和秦王的儿子? “既然皇上已经下了口谕,王爷该谢恩啊。” “是该谢恩。” 秦王口中有股说不出的苦涩,秦王一脉本就很显眼,赵铎泽再成了杨帅的主祭,皇上是不是有心下手除去秦王一脉了? 回到王府,没等姜璐瑶细问经过,秦王先把赵铎泽找了去。 姜璐瑶吩咐下人安顿带回来的行礼,仔细询问自从她走后,王府都发生了什么事儿。 “太妃殿下问了好几次,您为何突然离开京城去了围场。” “一会我去给太妃请安时,会说明状况。” “还有便是,从南边运来了一批货物,说是太妃的亲自定下的。” “太妃有没有说用来做什么?” “这倒是没有,奴婢让人去看过都是些上好的石料。” “哦。” 姜璐瑶并没往心中去,也许太妃是想修缮一下秦王府,“乳娘,可有人接近她?” 这才是姜璐瑶最在意的事儿,她出全京前,交代阮妈妈等人要看牢乳娘,防不住她向杨家送消息,但应该能看得到有谁接近了乳娘。 “奴婢时刻盯着乳娘,没发觉谁接近她。” “没有?” “是。” 姜璐瑶不是不信任阮妈妈,如果秦王妃知晓换子的事情,围场发生的意外,秦王妃怎么会不盯紧乳娘?怎会不想在乳娘身上找到证据?是秦王妃疏忽了?还是一切只是姜璐瑶多想? “秦王妃有没有提前让人回王府?” “这个奴婢知晓,伺候秦王妃殿下的妈妈提前回来了,说是家里有事,在王府转了一圈后,就一直在自己家照顾生病的女儿……” 姜璐瑶皱紧了眉头,秦王妃派人回来只是巧合? 回来的妈妈没有接近乳娘,秦王妃到底想要做什么? “乳娘呢?她一直哭,还是一直念经?” “不哭不笑的,奴婢都不知道她枯坐一天在想什么,看着渗人。” 姜璐瑶听到这句话,心底暗下了一个决定,乳娘不能再在王府了,不管秦王妃是不是知道换子的事情,乳娘都不能留在王府。 一旦乳娘自尽,赵铎泽的嫌疑最大,杀人灭口啊……杨家寡妇或是秦王妃绝对做得出。 而且像乳娘这样愚忠主子的人,会以为死就是为主子尽忠。 姜璐瑶起身向外走,软妈妈问道:“主子是去见太妃殿下?” “不是,去看看乳娘。” 赵铎泽现在还在秦王书房中,这是王府上下都知道的事儿,此时乳娘是绝对安全的……姜璐瑶直径闯进乳娘的院落,见到了呆坐在炕上的乳娘,冷笑道:“见到主子竟然也不请安了?纵使你奶大了世子爷,世子抬举你,可你也不能不行哥礼吧。” “我要见阿泽……”乳娘听清了姜璐瑶的声音,晓得面前站着的世子妃是何等的可恶,利用鬼魅,套取了自己的话,乳娘本来想以死向主子谢罪的,因为她不仅没完成主子的命令,还让主子的设计功亏一篑,后来太君不让她自尽,命她尽量挽回赵铎泽。 乳娘不信自己从小照顾大的世子爷宁可信一个外人。 “见到世子爷,你想说什么?乳娘,你想说你们曾经很的艰难?说我是怎么的不敬重你?还是说我故意破坏你们的关系?”姜璐瑶冷笑道:“我看你眼里除了主子外,就没有旁人,你以为做杨家的忠仆就可以命令,摆布世子爷?奴仆就是奴仆,抬举点叫你一声乳娘,惹我不高兴……” “你想怎样?” “杨家的忠仆,世子爷养不起。” 姜璐瑶弹了弹手指,道:“来人,给乳娘收拾东西,送乳娘回杨家去。” “什么?你竟然赶我走?谁给你的胆子?我是他的乳娘……” “可你没尽到一个乳娘应该做的,世子爷自幼失去了母亲,你可曾真心疼过他,不是把他喂养长大了就行的,况且你……你做得事情,还用我说吗?” “不走,我不走,见不到世子爷,我不走。” 乳娘死死的抱着屋子里的柱子,“见不到世子爷,我不走,世子爷是我奶大的,他不能这么对我,都是你……是你挑拨离间……” 姜璐瑶笑盈盈的听着,眼见乳娘的东西收拾的差不多后,从袖口取出一张一千两银子的银票,把轻飘飘的银票贴在乳娘的怀里,低声喃咛了两句,乳娘神色大变,“你是说真的?” “是真,是假,你自己不会想?虽然我当初用了手段,但你把一切都说了,如今我只把这个消息告诉你,杨家别想从我口中知晓分毫。”姜璐瑶玩味的冷笑:“你会不会杨家?你想让你主子在天不安吗?” 乳娘的手臂慢慢的松开了柱子,无亮的眸子面对姜璐瑶,“你为什么宁可担着刻薄的名声也要把我赶走?你就不怕外人议论吗?” 第八十二章 “我只是想防患于未然,况且我不想让你的主子或者谁再把秦王府当作是停死尸的义庄,阿泽……已经够可怜了,我怎能再让你们算计他?” 为此姜璐瑶担着一点点刻薄的名声又能怎样? 以前在闺阁她就没什么贤惠的名声传出,嫁给了赵铎泽,只要他对自己一心一意,姜璐瑶不怕担着恶名。 “你就不能让我见阿泽一面吗?” “不能。” 姜璐瑶明确的拒绝,“你想亲自伤世子爷?你到底有没有良心?世子爷对你怎样,你自己想,如果你什么都不知道,我会留下你,可你明明什么都知道,却把阿泽影响得偏激,暴躁,你一手养大的孩子,看着他走上了歧路,你不心疼?哦,我忘了,你看不到,因为你是瞎子嘛,所以你不明白阿泽。” “阮妈妈,你让人把乳娘平平安安的送回杨家。” “是。” 乳娘被人搀扶着,带着不多的行礼和姜璐瑶赏赐的一千两银票离开了秦王府,阮妈妈一眼不眨的看着乳娘,知道看到乳娘走进了杨家门,阮妈妈才领人离开。 哐当一声,秦王妃失控的摔了手中的茶盏,厉色道:“你说什么?世子妃把乳娘弄回了杨家?” “就在刚刚,世子妃亲自让人护送乳娘回杨家去了……主子……” “该死。” 虽然秦王妃知道纵使她方才没有忙着安慰秦王也拦不住姜璐瑶,可是,如果她能提前知道的话,一定会阻止乳娘离开……乳娘虽然瞎了,脑筋也不怎么清楚,但乳娘是牵制赵铎泽的一颗有用的棋子。 可这颗关键的棋子,被姜璐瑶轻轻松松扫到棋盘之外。 虽然在杨家,她也不是不能动手,但杨家总不如秦王府方便。 秦王妃想着也许杨门太君也会想利用乳娘……赵铎泽只怕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刚才秦王妃听了率先回京的妈妈禀告,乳娘最近不妥。 如果赵铎泽知道一切,他只会感激姜璐瑶把乳娘送走,根本不会责怪姜璐瑶! 纵使是身为对手,秦王妃也不得赞一句,姜璐瑶走了一步好棋,不仅抓牢了赵铎泽,还清除了隐患,没有给她的对手留下任何一丝机会,直接了当,认准的事情绝不优柔寡断。 而赵铎泽不仅得了皇上赏赐的玉佩,还做了杨帅的主祭,他根本就没收到任何的影响,比以前更为风光。 秦王妃也知道赵铎泽手中的实力越来越雄厚,一旦赵铎泽羽翼丰满,纵使身份被揭穿,就算他做不了秦王世子,他依然是秦王最杰出的儿子……他会压在秦王妃所生的儿子头上! 她的一腔心血,只怕是落得一个白算计的地步。 “主子……” “没事。” 秦王妃捂着胸口,心绞痛的滋味并不好受,“世子妃现在在何处?” “谁是去见了太妃……” “好,她太好了,没有任何破绽,世子爷娶到她……太有福了。” 秦王妃绝对说得是反话,以前她绝对想不到新进门的世子妃会如此扎手,难办。 刚进门没有半年就发现了隐藏在秦王府最深处的秘密,秦王妃虽然恨姜璐瑶,也不得不承认姜璐瑶很聪明,想当年她也是小心求证了一年多,直到她生了儿子才感觉到杨妃设下的陷阱。 只有做了母亲,才明白亲手结束亲身儿子的命儿有多不容易。 杨妃纵使再厉害,也是一位母亲,况且她怀里的儿子是她多年来一直盼着的血脉,杨妃既然保住了杨家宝的性命,又怎么会亲手结束亲子的性命? 只要儿子活着,就有希望,况且儿子是秦王的骨血,杨家只是儿子的外家。 虽然也有人说杨妃抱子自尽只是不想儿子留在秦王府受辱,然杨妃应该很了解秦王的好面子,也许她的儿子做不得世子,但秦王会养着儿子。 姜璐瑶没做过母亲,她是怎么知道的? 秦王妃对姜璐瑶这份聪明很佩服,以前她只把设下换子局的杨妃当作对手,如今看来,姜璐瑶才是她最大的对手。 姜璐瑶比杨妃难缠许多,杨妃尚且会顾及脸面名声,可姜璐瑶根本不怕外人议论自己刻薄寡恩,这一点从把乳娘赶回杨家就能看出……姜璐瑶就不怕姜二爷脸上无光?不怕丢姜家的脸面? 姜二爷一向不怕名声不好,姜璐瑶自然也不怕父兄来教训自己。 秦王妃吐出胸中的阴郁之气,再想下去,她非被姜璐瑶气吐血不可。 “主子您说,世子妃是为了石料的事情去见太妃?” “不是。” 秦王妃笃定姜璐瑶还没想通石料的关节,太妃比较喜欢奢华,几乎每年都会重新修缮王府,购买石料和木材并不会引起姜璐瑶的警觉,“她怕我去太妃那里说话,才先于我一步去向太妃说明状况。” 太妃和秦王都是要脸面,要名声的人,奶大赵铎泽的乳娘被送回杨家去,太妃一准接受不了。 秦王妃抿了抿发鬓,扶正钗环,“走,我去听听咱们这位杀伐果断的世子妃有又怎样的说辞,得学着点。” 太妃房中,秦王妃一进门就见到太妃泪眼迷蒙的拉着姜璐瑶,怎么回事?太妃不计较姜璐瑶赶走乳娘,秦王妃能想到,可是眼下是什么状况?为何太妃脸上会挂着感激? 姜璐瑶到底说了什么? “儿媳来了。” 太妃抹了抹潮湿的眼角,对秦王妃感慨道:“还是老王爷眼光好,晓得永宁侯能教养出好姑娘,给世子定下了婚约。” 秦王妃勉强笑笑,这关老秦王什么事儿? 老秦王故去的时候,姜家还没册世子呢,姜璐瑶连影都没有。 秦王妃不敢说太妃的话有误,道:“永宁侯府有嘉敏郡主在,郡主对孙女们管教得很严。” “嘉敏郡主是不错,可我看不如孙媳。”太妃叹息:“孙媳才是一心为王府着想的人,不计较名声得失,孙媳太着人疼了。” 秦王妃明白姜璐瑶对太妃说了什么,无非就是乳娘怎么时刻对赵铎泽说杨家,复仇什么的,太妃最不喜欢赵铎泽和秦王反目成仇,也晓得乳娘在其中没少动舌头,只是顾及着王府的脸面,想着乳娘养大赵铎泽不容易,又看在杨家的面子上,这才对乳娘眼不见为净。 如今姜璐瑶主动帮太妃解决了麻烦,甘愿承担世人的一切非议,太妃怎能不敢动?怎能不把姜璐瑶当作宝贝看? 秦王妃瞄了一眼低眉顺目站在太妃身侧的姜璐瑶,果然是个会抓住时机的人。 姜璐瑶低着头,可也能感受到秦王妃深思的目光,无所谓,她从不怕对手太狡猾,含笑抬头,“母妃这么看儿媳作甚?儿媳只是做了母妃您想做有不好做的事情罢了。” 姜璐瑶摆出一副不用太感激她的样子,秦王妃恨得牙根痒痒,谁感激她?乳娘在赵铎泽身边才能发挥最大的用处,在杨家……纵使乳娘死了,同赵铎泽有什么关系? 秦王妃再生气,场面上的话也得说:“我在看老王爷为世子选得好儿媳。” “儿媳只是做了应该做的。”姜璐瑶面相太妃时候,一脸的谦虚,“孙媳还有许多不足,还请祖母管教。” 太妃拍了拍姜璐瑶的手臂,和蔼的说道:“有什么不懂就同我说。” 秦王妃在旁边说:“在围场,我没来得及问你,你为何不在府中养病急冲冲的跑去了围场,若是熬坏了身体,怎么办?你虽然年轻,可也得仔细身体,太妃和王爷还盼着你早日有好消息呢。” 见太妃目光凝重了一些,秦王妃道:“世子爷突然出现在围场,世子爷夫妻啊,真真是让人悬着心,不是皇上宽容,他们突然出现在围场的事情不晓得会引起多大的纷争。” 第八十三章 “皇上既然让世子爷做了杨帅的主祭,想来皇上不会怪罪世子爷。”姜璐瑶淡淡的接话,“母妃很少过问杨家的事儿,所以,有些话世子爷不好同您说,世子爷也是不想您为难,世人都说继室难做啊。” 按姜璐瑶的话说,秦王妃还得感谢赵铎泽? 姜璐瑶好好欣赏了一番秦王妃郁闷的脸色,对太妃说道:“我着急去围场也是为了世子爷,您也晓得世子爷的脾气有点躁,我担心他在围场上又做了什么事情让太妃跟着上火。” “能有什么事儿?你怎么知道阿泽去了围场?”太妃问道。 “他去围场的时候,让人给我送了一封书信,世子爷……”姜璐瑶羞涩的低头,“写了一封让人误会的书信,害得我拼死拼活赶去,谁想到他只是想给我一份礼物,以后我再也不相信他了。” 姜璐瑶就不信小夫妻之间的私密事儿,太妃也好意思张嘴询问个究竟。 果然,太妃准备放弃前,秦王妃又问道:“你父亲姜二爷的伤口好了么?若是缺好药材的话,我房中还有一些老山参。” 秦王妃主动给太妃解疑,“亲家永宁侯世子同世子爷一起出现在围场,他们两个从山上滚了下去,听溢儿说,当时状况很凶险,为了世子爷他们的平安,溢儿都不顾上护卫皇上,也因此被皇上罚了。不过溢儿倒是个敦厚的,同我说只要世子爷平安就好。” 太妃缓缓的说道:“围场看来是很热闹啊。” “可不是热闹嘛,太子也在围场病了。”姜璐瑶大有深意的说道:“同太子爷的病情相比,我父亲的伤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太子病重?太妃的注意力集中在太子病重这点,姜二爷和赵铎泽为何会出现在围场,太妃虽然关心,可不够重视,太子一旦……意味着朝廷上会有很大的波动,这才是事关秦王府的大事。 太妃忙问:“太子的病情?” “怎么说得都有,孙媳以为不可信,还得看皇上。” “说得也是,皇上……”太妃摇摇头,“只怕皇上的身子骨……” “听我爹说,皇上的龙体很好,偶有小恙,也是因为担心太子爷。” “你爹说?” “这事其实挺赶巧的。”姜璐瑶腼腆的一笑,“我爹见皇上时,正好赶上陛下的小恙发作,他当机立帮了皇上一把。” 虽然姜璐瑶说得轻巧,太妃能想到其中的关键,恐怕不仅仅是帮了小忙,“那也是亲家的机缘,你爹十足的福相,有后福啊。” “许是赶巧了。” “改日让你祖母和你娘来王府玩儿,我也当面向她们道谢,把你这么好的姑娘嫁到秦王府来,阿泽自打和你成亲,行事越发稳重,鲜少再冲动任性。” 太妃如今看姜璐瑶顺眼许多,不管怎么说姜二爷都有救驾之功,是皇上的救命恩人,秦王府有姜璐瑶在,皇上最起码会少动些猜忌,以前太妃不想同听说只爱银子的二太太见面,她从心底看不起二太太。 如今姜二爷做了救驾功臣,太妃再不能像以前一样轻视或是无视二太太了。 “我娘听见这话,一准会经常来王府陪您说话。” 二太太一直很努力的教导姜璐瑶怎么省钱……自从姜璐瑶出嫁后,二太太怕秦王府的奴才们贪污银子……虽然女儿很能干,但在二太太看来,女儿擅长挣钱,但不擅长积少成多,太不把铜板当回事儿。 以前二太太畏惧秦王府门第太高,不好登门教导女儿,有了太妃的邀请,二太太不仅会来教导女儿持家攒钱的方法,没准太妃都得受点教育。 到时候秦王府会很热闹。 秦王妃在一旁干看着姜璐瑶越来越得太妃的欢心,心里颇为不是滋味,想当年自己进门后,太妃没少刁难,秦王妃也是战战兢兢的熬了多年,给秦王生了两个儿子后,太妃才放心的把王府交给她。 姜璐瑶一进门没有半年……秦王妃为自己以前受得委屈心酸。 秦王书房,秦王坐着,赵铎泽站在他面前,父子两人怒目圆睁,互相对视着,谁都不肯让步。 “阿泽。”秦王缓了一口气,“你做杨帅的主祭,到底想做什么?” “父王,儿子只是想明白,想要奋进罢了,您不是总说儿子任性胡闹,如今儿子想通了,不能让弟弟们小看儿子。” 秦王顿时胸口发闷,以前赵铎泽胡闹,他头疼,如今赵铎泽向上奋进,再一次同杨家牵扯不休,秦王头更疼。 “阿泽……” “父王知道二弟的师傅是杨帅的师兄弟么?” “什么?” 秦王大惊失色,“他是你外祖父的师弟?怎么会?皇上知道吗?” 这话问出后,秦王就觉得自己太蠢了,连赵铎泽都知道的事情,皇上怎么可能不知道? “父王是不是打算让二弟破师门而出?” “不……”秦王下意识的摇头,背师弃祖为世人不齿,如果让赵铎溢背叛师门,赵铎溢还怎么在尘世立足? “既然父王能认同二弟,为何我做杨帅主祭就不行?皇上既然已经下了口谕,就不会在意这件事,还是父王能容忍二弟,却让我抗旨不遵?” “……” 秦王不知道该怎么说,万万没有偏心成这样的父亲,赵铎泽是世子,理应更得秦王重视。 “阿泽,我只想问你,为何要做主祭?你同我说句实话。” “我是杨家的外孙。” “你想要杨家的……阿泽,你不明白吗?你已经是秦王世子了,将来会继承我的爵位,你再奋进还能比秦王的位置更尊?” 赵铎泽面容冷峻,听到秦王的话后,淡淡的说道:“我不是不相信父王,也不是认为您偏心。我不愿意再被别人摆布……该是我的,我不会放弃,不该是我的……我也不会放弃。” 他为杨家付出了那么多,背负了这么多的仇恨,为什么不能从杨家得点好处? “谁想摆布你?” “人活着很累的。” 赵铎泽没有回答秦王的问题,“既然您没去阻止二弟,就别阻止我!” “阿泽……” “主祭我做定了,皇上都同意了,您就别再劝我了。” 秦王看着仿佛一瞬间长大的赵铎泽,长叹一声,“我提醒你一句,阿泽,适可而止,秦王一脉不能因你而备受皇上猜忌,你生母已经死了,同杨家的关系不能太亲近,你明白吗?” “儿子会记住您的话。” “你先回去。”秦王放赵铎泽离去,身体瘫软在椅子上,喃咛:“不对劲儿,太不对劲了。” 乳娘被姜璐瑶赶回杨家这件事,在赵多泽出了秦王书房后,就仆从跑过来告诉他。 赵铎泽晓得姜璐瑶是为自己好,一旦乳娘在秦王府出事,换子的真相一准会被杨家公开,到时候……乳娘不是他杀的,也会被人当作他为了保住秘密而杀害奶大自己的乳娘。 在围场的时候,赵铎泽就对姜璐瑶说过,不想现在就道破换子的秘密。 姜璐瑶既然知道了自己的心意,自然会帮忙。 同姜璐琪总是给萧睿华添麻烦相比,瑶瑶实在是太厉害。赵铎泽很想狠亲姜璐瑶。 “世子爷,您看?” “世子妃做得没错,乳娘总是惦记着杨家,我如今已经娶妻,总不能再让乳娘在王府过得不开心,回到杨家,乳娘同老姐妹相聚,身体许是更好一些。” 赵铎泽不知道姜璐瑶用什么办法把乳娘送回杨家,可外人一定会议论姜璐瑶薄凉,因此他才说乳娘其实一直想回杨家,只是以前乳娘惦记他,他强留乳娘在秦王府,才导致乳娘没有回杨家享清福。 第八十四章 “王府中若是哪个奴才敢因这件事多嘴,我绝不轻饶。” “是,世子爷。” “有人问起,就按照我方才说的回。” “是,世子爷。” “瑶瑶。”赵铎泽揽住从太妃房中返回的姜璐瑶,“辛苦你了。” “肩膀酸呢。” 赵铎泽一听,乖乖的给爱妻按摩,细心的问道:“还有哪?还有哪?” 姜璐瑶眯着眼睛享受着,一会说左边,一会说右边,把赵铎泽忙乎得额头都见汗了,回头对赵铎泽道:“行了。” “瑶瑶。” “什么都别说,我们是夫妻。” 赵铎泽死死的禁锢住姜璐瑶的腰,夫妻,“我会保护你。” “你猜,如果我爹听旁人说我把乳娘赶回杨家是薄凉,刻薄,我爹会说什么?” “会同人打架吧?” “不会。” “我猜不到,岳父的想法太与众不同,不是寻常人能理解的。” “我不也是寻常人?”姜璐瑶笑盈盈的靠在赵铎泽怀里。 赵铎泽动了动嘴唇,能把姜二爷影响得如此与众不同,瑶瑶还说自己是寻常人?岳父大人再厉害,也没瑶瑶厉害,不过岳父大人的运气,真真是太好。 姜璐瑶学着姜二爷的声音,粗声粗气的说道:“还有主子同奴才讲究薄凉的?主子怎么对待奴才不行?我闺女不仅给了银子,还把想念旧主的乳娘送回杨家,这是薄凉?” 果然,姜二爷在茶楼里大放厥词,“我闺女最少给了一个奴才一千两银子啊,纵使乳娘不回杨家,在京城可以置办产业,也可以从娘家那边过继个侄子为她养老送终,她为世子辛苦一辈子,还不许她在晚年享享清福?莫非把乳娘关在秦王府,继续伺候主子就是好?” 旁人不敢再过多议论秦王世子妃。 任何同姜二爷有反对意见的人,都感觉到后背发冷,姜二爷吃人的目光太吓人。 此时,姜二爷刚成了救驾功臣,风头一时无两,姜二爷一没求官,二没求财,打伤个把人,皇上只会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况且皇上亲口说过,姜二爷是个护犊子的好父亲。 有了皇上这话,姜二爷为姜璐瑶辩护更是尽心尽力了。 在姜二爷和赵铎泽的联合作用下,非议姜璐瑶的流言根本就泛不起风浪,杨门太君对奶大秦王世子的乳娘回到杨家,一直很沉默,这也促使了这场风波很快消失于无形。 同时,秦王世子做杨帅主祭才是朝野上下瞩目的焦点,皇上摒弃了杨家唯一的血脉杨家宝,到底是因为看中秦王世子?还是对杨家有所不满? 杨帅的祭礼大多是由杨家操持,赵铎泽既然做为主祭就不可能避开杨家人,他内心上讲不想再见杨家寡妇。 姜璐瑶看出他的纠结,笑道:“真正该觉得愧疚的人是杨家寡妇,阿泽,你不用怕她们。” “不是怕,我是不想见。” 赵铎泽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如果她们逼人太甚……我……” “你夺走了杨家最宝贵的东西,就是对她们最大的惩罚,杨家寡妇守寡了一辈子,守护得就是杨帅的遗泽。”姜璐瑶嘲弄的一笑,“太君口口声声说杨帅的精神,让我说她根本就没明白过,乳娘一定会同她说,秦王妃已经知道了换子的事情,这件事是我亲自告诉她的……” “你还说了什么?” “我说杨妃既然敢给秦王下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不知杨妃当年做得事会不会报应到亲生儿子身上。” 如果姜璐瑶不这么说,乳娘肯乖乖的回杨家?见赵铎泽脸色凝重,姜璐瑶捏了捏他紧绷的肌肉,“阿泽,千万不要小看女人,下毒虽然不易,然不是没有动手脚的机会,秦王对任何人都是有戒心的,哪怕是对如今的秦王妃,可是赵铎溢呢?他性情醇厚,一直把秦王妃当作恩人,生母看待,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明白,秦王妃会放过这个机会吗?他会对秦王妃有戒心?” “你是说他……” “既然秦王妃能治好秦王的‘病’,她就能让有些人苦不堪言。” “太狠了,她们都太狠了。” “一切为了亲生儿子着想。” “难道别人生的儿子就不是……” “不是自己生的儿子,阿泽,为母则强,这话不假,杨妃做初一,就不能不让秦王妃做十五。” 赵铎泽突然冷汗淋淋,“过几日我去岳父家,请你嫂子给我摸摸脉,我……” “你没事。”姜璐瑶笑道:“秦王妃不需要对你下手,你想啊,你一直是世子,对她又很警觉,秦王妃对付原配嫡子的手段……不是捧杀,也不是棒杀,而是置之不理,诸事不问,任由你越想越偏,况且她可以操纵赵铎溢,我怀疑她对赵铎溢下手的原因,一旦你们两个没有互相残杀,或是你死了,赵铎溢活着继承了秦王府,赵铎溢没有儿子的话,过继的人选只能是她的孙子。” “也就是说,无论怎么样,秦王府会落在她手上?” “没错。”姜璐瑶点点头,玩味的笑道:“杨门寡妇我虽然瞧不上,但太君……总不会吃了这么大的亏,秦王妃被寡妇缠上,可是不轻松呢,阿泽别忘了,太子殿下还病着呢。” 只要证明秦王妃懂得治病,太君会放过给秦王妃下绊子的机会吗? 秦王妃看了好些年旁人厮杀,如今也该轮到她和杨门寡妇过过招了。 赵铎泽苦笑道:“女人……女人……”有时比敌人还可怕。 赵铎泽如果没有娶到瑶瑶,想见如今会很凄惨,被秦王妃和杨家寡妇玩弄摆布一辈子。 是他太笨,还是他身边的女人太精明? “瑶瑶。” “别怕阿泽,我和你一起。” 姜璐瑶捧起赵铎泽的脸庞主动亲吻他的眉间。 “瑶瑶,你会算计我?” “你不背叛我,我不会算计你。” “……” 为啥瑶瑶这么诚实?赵铎泽有时恨姜璐瑶的诚实,手臂缠住了她,“帮我准备衣服,明日我去见杨家一众寡妇。” “想通了?” “嗯。” 瑶瑶厉害,他不能丢了份,诚如瑶瑶所言,不好意思见他的人是杨门太君。 陪着赵铎泽并肩躺在炕上,手腕被他攥紧,姜璐瑶其实还想同赵铎泽说一句话,想要便不怕人言,总是畏惧人言会错过许多的机会,积极争取没什么可耻的。赵铎泽不是姜二爷,姜璐瑶不好一样样告诉他必须怎么做。 否则再深厚的感情也会变淡,男人的自尊心还是要维护的。 她没有办法说,乳娘被赶回杨家的事会对赵铎泽有点启示作用,名声对女子很重要,姜璐瑶不顾名声的好坏提前解决了乳娘,她赢得了先手的机会,也堵住了有可能会出现的危险。 先下手为强,姜璐瑶很少做被动迎战的事儿,也不愿意等到逆境再反击,万一反击失败呢? 她不敢说事事考虑周全,尽力把危险消灭在萌芽中。 她的做法对赵铎泽影响极为深远,在相处中,姜璐瑶一点一滴的入侵到赵铎泽的心里,同时也再慢慢的改变赵铎泽。 娶个好媳妇,可保三代无忧。 赵铎泽细细的看着姜璐瑶的睡颜,改日是不是去祖父跟前上一柱香?没有以前他一直鄙视的婚约,就没今日的幸福生活。 清早,姜璐瑶把赵铎泽从上到下的好好打扮了一番,她针线活差点,可王府上的针线上人都是手艺精湛的人,作为曾经的时尚领军人物,姜璐瑶的品味可以说在大明朝很多人之上。 第八十五章 她没有瞧不起古人的审美观,把现代的时尚元素和古代结合在一起,给赵铎泽设计了好几套匠心独特的衣衫。 “瑶瑶,这是我?” 赵铎泽看着镜子不敢相信的动了动手臂,镜子里俊美,阳刚的人也随之挥动手臂,他竟然不知道自己可以有如此意气风发的一面。 “人靠衣装嘛。”姜璐瑶满意的笑道:“别动,你还缺一样配饰。” 选了一枚宝玉用丝绦悬挂在赵铎泽腰间,姜璐瑶道:“你穿得好,也代表了我的眼光好。” 男人穿戴合体,证明妻子的功力。 姜璐瑶和赵铎泽先去拜见了太妃,太妃面露惊讶,“阿泽今日……变得更好了。” 秦王妃也很意外,以前只知晓赵铎泽是英俊的,今日才知道他可以用俊美无匹来形容,哪怕同赵铎溢站在一起,也不会被儒雅出众的赵铎溢抢走任何风头,反而隐隐比赵铎溢更有气质。 姜璐瑶不仅把赵铎泽打扮得很合体,她自己的衣着也极为合乎自身气质和世子妃的身份。 秦王妃以温婉示人,衣着虽然精致大多花色简单,首饰精致,姜璐瑶不一样,她上身的衣服各种色彩都有,素雅的,明艳的,粉嫩的,朴素的,样式虽然多,每一件衣衫长裙的搭配总能凸显她自身的气质。 她似全才可以穿戴各种各样的衣服。 他们两人站在一起,颇有金童玉女的效果。 “今日阿泽去杨家?” “是。” “你同你外祖母好好说话。” “是。” 太妃满意赵铎泽乖顺的模样,以前赵铎泽看太妃和秦王纵使带着一股的怨恨,如今怨恨似消失了,把乳娘送回杨家是对的。 秦王妃偷瞄一眼赵铎溢,“要不,溢儿也随着世子爷一起去?” 赵铎溢在赵多泽出言前,摇头道:“大兄是去谈主祭杨帅的事儿,我用不上去的。” “大兄,我送你。你去杨家,我去兵营。” 两兄弟一前一后出门。 姜璐瑶笑盈盈的屈膝,感叹一声:“母妃真真是疼二弟呐,什么事儿都忘不了二弟,可也有一点奇怪,您笃定二弟能得太君欢喜?我记得以前听太妃讲过,世子爷的母亲最不耐烦庶子。” “我只是想到了溢儿和杨家的渊源……” “快别提这件事,如果早晓得溢儿的师傅是杨帅的师弟,我不会答应溢儿拜师。” 太妃不想再同杨家牵扯太深,一个杨帅的外孙已经是太妃能承受的极限了,昨日听秦王说了这件事,太妃一晚都没休息好。 没有经过当年杨家冤案的人无法理解秦王一脉当初是如何的胆战心惊,如履薄冰。 秦王妃道:“溢儿忠诚于陛下,溢儿的师傅一直被世人所推崇,身受皇上的重视。” “我是怕溢儿被他师傅教导得学足了杨帅。” “杨帅只有一个,像杨帅的人千古难寻。” 秦王妃再次为赵铎溢说话,姜璐瑶在旁边静静的看着婆媳交锋,太妃的不悦挺明显的,可怜的秦王妃,不得不帮赵铎溢说话,哪怕为此惹太妃不快。 婆婆若是给秦王妃小鞋穿,秦王妃有苦都没地方说。 秦王府前,赵铎泽先翻身上马,赵铎溢先于一步握住赵铎泽胯下骏马的缰绳,仰头道:“大兄,我有话说。” “你说。”赵铎泽显得颇为高高在上。 “您能否让杨家宝跟着您一起做主祭?” “皇上只命我做主祭。” “可杨家宝才是杨帅唯一的嫡血,他才姓杨,杨帅在天之灵也想看到您和杨家宝齐心协力。” “你倒是处处为杨家考虑。” “当不得大兄所言,您和杨家宝一起做主祭最是妥当。” “你这话不该对我说……对皇上说去。” 赵铎泽向皇宫方向拱了拱手,“我只听皇上的命令,你是不是忘了我说过的话?我让你别再我耳边磨叽,你听不懂吗?” 一把夺过缰绳,赵铎泽冷笑,“我姓赵,是皇族后裔,二弟最好也记得自己姓什么,是谁的儿子。” “驾。” 赵铎泽撇下赵铎溢,纵马扬鞭而去。 “大兄……” 赵铎溢略带几分失落的站直身体,骑马去兵营,他同样忠诚于皇帝,可也想为杨家做点事。 “太君,秦王世子到了。” “让他进来。” 太君把身体挺得笔直,赵铎泽迈着沉稳的步伐从外面走进,太君似突然遭到强烈光线,忍不住闭了一下眼睛,随后定睛看了赵铎泽好半晌,“阿泽。” 赵铎泽毕恭毕敬的行礼,冷静的说道:“太君对杨帅的祭奠有何要求还请告诉我。” 自从乳娘回到杨家并带回了换子一事已被赵铎泽知道的消息后,太君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整日犯愁下一步该怎么办? 本想着揭穿赵铎溢和赵铎泽的身份秘密,可太君不能不顾忌皇上和太后对此事的看法。 如今赵铎泽锋芒初绽,又得皇上看重且委以重任,有岳家的支持,没做下天怒人怨的错事,揭穿后,他很可能依然会是秦王世子……当初杨家主动换子,放弃了嫡血的身份。 虽然情有可原,然秦王一脉是宗室,为皇家血脉。 以庶换嫡,有混淆皇家血脉的嫌疑,皇上正愁抓不到机会再敲打杨家,换子的秘密一旦爆发,皇上处置杨家便有了十足的借口。 更何况赵铎溢很有可能被秦王妃害了,身上有了隐疾,赵铎溢怎么做秦王世子? 秦王妃……太君把这个恶毒虚伪的女人恨得要死,发誓不会放过她。 以前太君见秦王妃把赵铎溢当亲儿子疼惜,处处为他着想当作好事,如今太君才明白,她被秦王妃耍了。 当年杨妃不是没有在赵铎溢身边安排人,可惜杨妃故去后,太君怕被人怀疑,慢慢的把杨妃留下来保护赵铎溢的人撤走了。 太君想着让赵铎泽吸引所有仇视杨家和秦王一脉的注意力,也好让赵铎溢顺利掌管杨帅留下的军魂,只要赵铎溢立下不世之功,再说明交换身份的事情,赵铎泽无能无用,凭什么和赵铎溢争? 皇上会顺水推舟,恢复赵铎溢的身份。 太君万没想到秦王妃老早就晓得了这桩秘密,也没想到没等赵铎溢扬名立万,赵铎泽先于赵铎溢得了皇上的看重信任。 这一桩桩的变故把大好的局势生生的葬送了。 “阿泽。” “您是想说一切都是我的误会?” “不是误会。”此时太君没脸说是误会。 “不是误会就别再说了,我不想听。”赵铎泽直接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我今日来除了同您商讨杨帅祭礼的事情外,还想问一句,我亲娘的坟墓在哪?被杨妃弄死的有孕妇人的埋葬在何处?” 十名怀孕的妇人和她们的孩子为了赵铎溢一人付出了生命,杨妃心肠极是歹毒。 “葬在西郊乱葬岗……”太君感觉到扑面而来的暴吝气息,解释道:“当时情况危机,我们不得不如此草率的送葬,每年我都会祭拜她们,也给寺庙里送了香油钱祈祷佛祖保佑她们来生平顺。” “我找不到我的生母棺柩?” “……” “你们往庙里送多少钱也难赎你们犯下的罪孽,添香油钱不过是你们想求个心安理得,你何曾在意过我?在意过死于催产的无辜妇人?” 赵铎泽脸色铁青,手臂控制不住般颤抖,如果不是为了夺走杨家在意的人脉,他不会做杨帅的主祭。 第八十六章 “你有什么要求,让人通知我就是。” 赵铎泽起身快步向外走,再面对杨家寡妇,他怕自己会失控的揍人或是毁了杨家。 “大表哥去哪?” 杨家宝差一点同出门的赵铎泽撞到一起,见赵铎泽双目如同泣血般通红,像是要寻人拼命的样子,杨家宝病弱的身体晃了晃,向后推开了几步,“谁惹你了?大表哥?” 赵铎泽瞪着杨家宝,太君听到外面的动静,慌忙跟了出来,“你不能伤害家宝。” 太君把发愣的杨家宝扯到自己身后,护犊子般保护着杨家唯一的血脉,“他什么都不知道。” “我当年什么也不知道,老寡妇你怎么舍得害我?” 老寡妇?太君脸色变了变,将杨家宝护得更紧,杨家宝轻声问道:“大表哥在哪里受气了?你怎能这么对祖母说话?” “这世上能让我动怒想要毁掉的人不少,可你和赵铎溢是我最想弄死的人。”赵铎泽的拳头砸向杨家宝,太君挺身迎上去,“你敢。” 砰,赵铎泽的拳头结结实实的打在太君的脸上,哗啦一声,太君鼻子流血不止,“你……”真敢打人? “这只是我代替我娘打你的。” 赵铎泽抹去了拳头上染得血,低沉又嗜血的笑道:“我告诉你,最好把杨家宝关在杨家,他出门去,会被人下黑手。” “你威胁我?” “你可以试试看,我是不是威胁你。” 赵铎泽的笑声凄厉残忍,听得人从心底往外渗出一阵阵寒气。 等到赵铎泽离去很久后,阴冷的氛围才缓缓的消散,蒋家宝脸色苍白,“祖母,大表哥是什么意思?为何要说代替姑姑打你?为何要威胁我?” 虽然他同赵铎泽见面不多,然每次他总能从赵铎泽手中得到礼物,大表哥一直对他很好的,还有大表哥的岳父姜二爷,杨家宝无法忘记自己趴在姜二爷后背上的情景。 那天是他活了这么多年,最为开心,丰富多彩的一日。 姜二爷告诉他大明朝有很多好玩的,好吃的,外面比杨家更好。 他很盼望姜二爷再能来杨家背走自己,哪怕祖母会生气,可他还是想同姜二爷一起玩乐。 如果大表哥不喜欢他,恨他,姜二爷不会再来了吧。 “祖母。” “家宝你要记得,他不是你表哥,是你的仇人,以后你要小心他。” “他不是大表哥?怎么会?” “你只要记住这句话就行。”太君严词厉色,抓住杨家宝的手臂,“你记住了吗?” “我……我知道了。” 杨家宝从小就在祖母的严厉教养下长大,不敢违背祖母的任何命令。姜璐瑶同赵铎泽说过,小孩子不能缺少父亲的陪伴教育,被一个寡妇养大的孩子性情上会有某些缺陷,被一群寡妇养大的杨家宝纵使有杨帅的资质,也担不起杨家。 太君见杨家宝那副懦弱的样子很不满,对比方才的赵铎泽,她也担心杨家后继无人,可她此时怎能放心让杨家宝出门,不说杨家宝的身体很弱,就是外面有多少仇敌等着害杨家的继承人? 如今还要算上想抢走杨家宝和赵铎溢一切的赵铎泽。 太君忍住宽慰孙子的心思,进屋细想怎么让赵铎溢认清秦王妃,对秦王妃的恨意,在此时达到了顶峰。 秦王妃无能,用了十几年还没除掉赵铎泽,反而让赵铎泽越来越出色。 如果赵铎泽平庸暴躁,太君还没这么担心,“秦王妃,我给我等着。” 出了杨家门,赵铎泽在京城纵马狂奔,耳边呼呼作响的风声似女子啼哭,赵铎泽满腔的愤怒无处发泄,他刚才应该多揍太君两拳,太君根本没有一点后悔愧疚的心思,一切都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他骑马奔出京城,来到西郊的乱葬岗,对跟随在身后的人道:“你们在这里等我。” 下马后,赵铎泽一步一挪走到人烟罕至的乱葬岗,他的生母就葬身在这等污秽之地,罪人,无家可归的乞丐葬身才会葬在此处。 赵铎泽眼角潮湿,自己不配为人子。 乱葬岗旁边的枯树上站着几只乌鸦,因为赵铎泽靠近,乌鸦拍打着翅膀嘎嘎嘎的鸣叫着,因为这里不会有人靠近,乌鸦并不怎么惧怕人,黑毛乌鸦甚至主动在赵铎泽头顶上盘旋,“嘎嘎嘎”。 横七竖八的草席发出一阵阵的尸臭味,乱葬岗大多以一张草席做了棺材。 腐烂,尸骨不全的遗骸遍布。 眼泪滚落,赵铎泽默念,娘,不孝子来看您了。 赵铎泽不知道自己的生母到底葬身在哪,也许当初生母也是被一张席子卷走的。 他应该让杨妃也知道弃尸荒野的滋味……不行,强压住嗜血的冲动,赵铎泽忍了又忍,落荒而逃一般离开了乱葬岗。 “咦,阿泽?” 姜二爷潇洒的走进经常会友的酒楼,意外的见到了拼命往口中灌酒的赵铎泽,姜二爷玩笑的心思少了许多,对身边的‘狗友’道:“我去陪陪我女婿,你们先玩着。” “您可把女婿看得贼重了。” “谁做二爷女婿,谁是有福气的,我说二爷当初你怎么就没挑中我做女婿?” 姜二爷对长得人模狗样的年轻公子脑袋拍了一下,傲气的说道:“你敢同我女婿比?你知不知道我女婿是天下第一的好女婿?” “滚蛋,你们都一边玩去。” 姜二爷轻轻踢了身边人两脚,赵铎泽的状态让他很挂心,几步走到酒桌旁,抓住赵铎泽那酒壶的手臂,“阿泽。” 他不是应该准备杨帅的祭礼? 众目睽睽之下,赵铎泽在祭礼前拼命灌酒,旁人会怎么想? “放开我,我要喝酒,我要酒。” 赵铎泽一把甩开了姜二爷,醉眼迷蒙,“酒,给我酒。” 姜二爷打了一个踉跄,扑向了赵铎泽,死拽着他胳膊不放,对小二喊道,“把天字号屋子空出来。” 他是常客,又是侯府世子,小二早就把天字号最好的屋子准备妥当了。 姜二爷让保护自己的侍卫把赵铎泽驾到天字号房间,叫了一桌的酒菜,关上了房门,坐到呕吐过后的赵铎泽身边,“你想喝酒,我陪你。” “呜呜。” 赵铎泽知道身边坐着的人是谁,耷拉着脑袋,时而抹了一把眼角,“岳父,我好难受,心好痛。” “阿泽。” 姜二爷从没见过赵铎泽失魂落魄的模样,哪怕是当初换子真相大白时,赵铎泽也没像今日似遍体鳞伤一般的痛苦,“同说说,谁欺负你了?” “我找不到我娘埋葬在哪?杨家寡妇说把我娘葬在了乱葬岗,她们连一块墓地都没给我娘准备,哪怕是在寺庙里树一个灵位也好……太君说当时状况不准许。” “他妈的扯蛋。” 姜二爷暴怒的踢翻了桌子,酒菜洒落一地,门口的侍卫听见里面的动静过大,低声问道:“二爷?” “你们别进来。” 姜二爷怒道,“谁也不许进来。” 万万没有这么欺负人的,姜二爷拉起赵铎泽,“砸,先把酒楼砸一顿出气,一会我同你去砸杨家,去杨家门前泼狗血,他妈的一群婊子养的,连人字的两撇都不够格,还敢提杨帅?杨帅要活着,早就休了老婊子了。” “岳父,别冲动。” 赵铎泽反而清醒了,劝说姜二爷,“会有机会讨回公道的。” “阿泽,你说咱们是为了什么争权夺利?为了什么做世子?” “岳父的意思?” “我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我做侯爷世子只是为了让自己过得更随心所欲。” 姜二爷当初阻止赵铎泽向赵铎溢报复,因为赵铎溢和赵铎泽一样的无辜,可杨门寡妇一点都不无辜,“再忍下去,天理不容。” “我也不想忍。” “不想忍就对了。” 姜二爷趴在赵铎泽耳边嘀咕了几句,拿起酒坛子把酒直接倒在自己身上,“阿泽,我教你怎么祸害人,教你怎泼老寡妇一脸狗血,旁人只会说我胡闹。” “您……我不想您为了我惹怒陛下。” “陛下会管她们??一群寡妇,还真当她们是杨帅了?”姜二爷认真的问赵铎泽,“你只要告诉我,杨家的东西,你要吗?” “不要。” “好。” 姜二爷狠狠的拍着赵铎泽肩膀,欣慰的说道:“没有杨家,你照样可以出人头地。” 第八十七章 原本赵铎泽想从杨家拿走最宝贵的东西——军魂。 当世三大名将,老秦王是勇将,永宁侯为智将,唯有杨帅以帅为名,足以看出杨帅在军中的地位远非老秦王和永宁侯可比。 赵铎泽没有办法为生母报仇,又无法抱怨自己将近二十年的苦楚,一旦换子的事情大白天下,旁人只会认为赵铎泽是个幸运小子,得到本不该他拥有的一切,可世人哪里知道他的痛苦?他的挣扎? “不要了。”赵铎泽最后决定舍放弃杨家的一切,“无法为我娘报仇,我要杨家的东西会恶心,对不起尸骨无存的娘亲。” “阿泽你想个办法把乱葬岗上所有的尸骨都葬了,他们在那里陪着你娘陪了将近二十年,也算你娘的亲人,邻居,这也是一件功德的事儿,我再给你找齐四十九个和尚道士超度亡灵。” “等到杨帅祭礼后,我会同皇上说。” 姜二爷点点头,动脑筋的事儿不要找自己。 看酒气酝酿的差不多了,姜二爷摇摇晃晃的走出了酒楼,让侍卫准备好狗血之类的污秽物品,他直奔杨家。 这一次他也没等忠伯通报,直接狠狠的踹了杨家大门,“让我进去,我有话说……老寡妇,你让我进去,欺负我女婿,好大的胆子啊。” “永宁侯世子……您这是……” “闪开。” 姜二爷把膀子一横,提着整整一桶的狗血挤进了杨家大门。 杨家的仆从大多是老迈的老头,挡不住如狼似虎,大发酒疯的姜二爷。 姜二爷耍开混,一脚踢飞一个,弄得他都怀疑自己的功夫怎么厉害了,以后不用再说文不成武不就。 “姜二爷,你到底要做什么?” 杨门太君自知理亏,当年的婚约不仅是老秦王和永宁侯定下的,证人是杨帅。 姜家以世子千金嫁给秦王世子,杨家却换了嫡庶的身份,让永宁侯世子的嫡女做了庶子的儿媳妇,作为换子的主谋,杨家在道义上是亏欠姜家的,因此杨门太君才对姜二爷多加容忍。 可杨家的容忍也是有限度的。 太君不会容忍姜二爷跑到杨家耍酒疯,装疯卖傻。 “我的确是庶子……”姜二爷嘲讽的大笑:“可我是皇上亲封的永宁侯世子,只要皇上一日不撤掉我世子的位置,我就可以一直享受富贵荣华,所以说我女儿是名正言顺的秦王世子妃,哦,我现在是记名嫡子,是宗室嘉敏郡主的儿子,同皇上还沾点亲戚。” “来人,送姜二爷会永宁侯府。” 太君不耐烦姜二爷满嘴颠三倒四的醉话,发狠道:“你尽可去永宁侯耍你的世子威风……此处是杨家,不是你永宁侯府的后院。” “我爹和杨帅是袍泽,也算是生死之交,我不忍看着杨帅的血脉被老妖怪残害,呃。”姜二爷打了酒嗝,想着自己醉啦,醉啦,醉啦,想怎么骂人,就可以怎么骂人。 “老妖怪,你快快现形,休要再玷污杨帅的威名。” “你……”太君被姜二爷一口一口个老妖怪气得浑身发抖,几乎倒仰过去,“胡闹!” “我来降妖除魔,净化杨家窝藏的妖孽,妖怪。” 姜二爷抽出了一把桃木剑,在手中比比划,上窜下跳的疯狂叫道:“天上老君急急如令,妖怪快快现身,快快现身……” 原先提过姜二爷的狗友三教九流都有,降妖除魔的道士也有几个,姜二爷虽然学捉鬼学得不正宗,但比比划划的,口中又念念有词,倒也似模似样,突然姜二爷灵光一现,抽风般的抽搐着。 身体直挺挺的向后倒去,仿佛僵尸躺在地上,他这副鬼样子把在场的所有人吓了一跳。 太君顾不上生气,万一姜二爷死在杨家,杨家岂不是亏欠了永宁侯府? “你怎么回事?” “我是杨帅。” 蹭得一声,姜二爷从地上爬起来,眸子直直的盯着太君,“我回来了。” “胡说!”太君头皮发麻,更为生气,“姜承义,你混蛋。” “我当年为国尽忠,为安抚黎民百姓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只求你好好的抚养我杨家的血脉,可你呢……”姜二爷跳到太君面前,一把扯过太君的胳膊,抬起蒲扇大的手掌给了太君两个嘴巴,“你把我唯一的孙子养成了病秧子,什么都不懂的痴儿,我杨家唯一的外孙子呢?” 姜二爷声音阴森森的,真有股鬼怪上身哦感觉,“我的外孙过得不好,你还几次三番的苛责外孙,你对得起我吗?对得起为杨家自尽的女儿吗?” “……” 太君被打得头晕眼花,嘴角都被打裂开了,“姜二爷,你好,好大的胆子。” “闭嘴。你个妖孽,我不是姜二爷,是杨帅,杨帅!” 姜二爷再一次狠揍了太君两巴掌,这次直把太君打得双耳轰鸣,口中吐着血沫子,“老吾老及人之老,又吾幼及人之幼,我为了国泰民安可以牺牲一切,你这妖孽可倒好,太不把人命当回事了,就你的命儿是命,别人的命就不值钱?” “我真是后悔娶了你这个丧门星。” “别再打我祖母啦。” 杨家宝跑了过来,纤细的小胳膊抓着姜二爷的袖口,“我不管你是我祖父,还是姜二爷,你不能再打我祖母。” 姜二爷可以毫无顾忌的动手打杨门太君,因为这老巫婆欺人太甚,但是面对杨家宝,他下了来手。 “家宝,你要记得祖父的话,你多同阿泽玩,别再在家里呆着,要去见见世面,阿泽是个好孩子,他会照顾你,别同赵铎溢玩,他不好,太磨叽,太善良,世道凶险,你又是我杨家唯一的血脉,不能太单纯天真。” “祖父?”杨家宝怯生生的问道:“你不是姜二爷吗?” “我现在是你祖父,借着袍泽之子重返人间,我只是想告诉你,家宝,你不能长在寡妇手中,你祖母是妖怪……心狠手辣的妖怪。” 姜二爷一边装杨帅附身,一边想着怎么善后,泼老寡妇一脸狗血,即便皇上怪罪两句,也能应付过去,可他为了给女婿出气,装杨帅上身,打了老寡妇……这个罪名有点大。 他的肩膀太小,承担不起。 怎么办?怎么办? 瑶瑶,你爹我该怎么办? 冲动了不是? 可老寡妇该揍啊,阿泽太让他心疼了。 姜二爷不后悔揍了老寡妇,对了,对了,瑶瑶说过杨帅是忠臣,舍身取义的大忠臣,老爹说过杨帅会阵法……有些阵法失传了。 阵法?就是阵法。 姜二爷一把推开太君,凶狠的命令:“我告诉你,你再把家宝当作小女儿养,我请雷神劈了你。” 他蹲在地上,咬了咬牙,把手指咬破,在地上涂鸦起来,他看过永宁侯给赵铎泽的阵图,虽然他记不住,反正杨帅是鬼,随便画两张,以后让瑶瑶帮忙想折圆谎话就是了。 无论是他带来的人,还是杨家的人,都傻傻的看着姜二爷在地上涂鸦。 画了好一会,姜二爷对着皇宫方向磕头,“祝我主福寿安康,大明朝国运太平。臣来了,臣留下了至宝……臣走啦。” 当,姜二爷再一次躺了地上,抽动了两下,似身上的灵魂远离一样。 在场的人像是呆子一样看着姜二爷搞怪,莫非杨帅真的附身了? 在杨帅祭日前,也不是不可能。 姜二爷翻身而起,摸着脑袋迷茫的问道:“你们怎么了?怎么这么看我?我方才不是在降妖除魔吗?妖怪走了?” “哇哦。”姜二爷指着被打得脸颊红肿的太君道:“谁打得你?是谁这么大胆子?对付妖怪,不能用耳光,要用狗血。” 第八十八章 姜二爷动作极为利索,提起放在一旁的小桶,把桶里的狗血泼向了杨门太君,躲闪不及,太君被泼个正着…… “太君,太君,你恢复了神志了吗?” 姜二爷颇为可气的靠近太君,“你身上的妖怪是不是走了?” 太君一脸一身的血污,她一口气没上来,被姜二爷生生的憋得气闷过去,姜二爷见瘫软在地上人事不省的太君,摇头道:“妖怪附身她太久了,你们好好的伺候太君将养身体,赶明我给太君送点补药过来。” “走啦,走啦。” 姜二爷大闹了杨家之后,带着侍卫极快的退出杨家门。 他用借来的笔墨写了一封书信,叮嘱道:“送去给秦王世子妃,让瑶瑶帮忙救命。” “二爷,您去哪里?” “去向皇上请罪。” 闹了这么大动静,主动请罪是不是可以争取个从宽处理? 皇宫,赵铎泽跪在皇帝面前,“陛下,臣有罪。” “阿泽,站起来说话。” “臣还是跪着好。”赵铎泽面带不平,低沉的说道:“臣只是想让乳娘回到一直想回的杨家过她想过的日子,可太君误会臣无情,臣被皇上点为杨帅的主祭,太君并不怎么满意,臣在杨家商量的祭礼事时,乳娘……” “她说了什么?” “臣从小听她说得太多太多,杨家的冤案,父王的负心薄幸,臣如果不是经常面见陛下,许是会被乳娘欺骗一辈子。” 皇帝一听这话,苍老的眸子闪过一丝丝精光,“后来呢?你到朕跟前就是想说你乳娘的事?” “臣脾气不大好,太君又对臣有误会,同臣起了纷争,臣心情郁闷,就去了酒楼,没想到臣的岳父也在酒楼饮酒,臣同岳父一向亲近,便同岳父诉说了委屈,陛下也晓得,臣的岳父最是护短,他非说太君既然是臣的外祖母,不会如此不近人情,一定是被妖孽附身……” “当时臣的岳父也喝了不少的酒,所以他提着狗血去杨家了,臣苦劝不住,只能先进宫来向皇上请罪。” “千错万错都是臣的错,臣从没想过占据杨家遗泽,太君她们误会了臣。” 赵铎泽埋头,蜷缩着身体,“臣是宗室子弟,已经是秦王世子了,臣只想对外祖父尽一份孝心罢了。” 皇帝自打被姜二爷救过后,侧面的了解了一番姜二爷的品行,发觉此人是一个富贵闲人,只要好吃好喝就行,由此皇帝对姜二爷更觉得亲近。 靠近皇帝一般必有所求,像姜二爷这样只求自在渡日的人太少,姜二爷根本就没想过争权夺利。 姜二爷对儿女的维护,让被皇子伤透心的皇帝觉得温暖。 据密探回报,姜二爷除了吃喝玩乐最大的本事就是胡闹,既然姜二爷趁着酒醉去杨家‘驱鬼’,想来杨家一准很热闹。 皇帝很希望杨门寡妇倒霉,顾及着太后和民间百姓,他不能把那群寡妇怎么着,不代表他心里对杨门寡妇不反感,杨门太君孤高自守,做出只守着杨家府门的做派,仿佛皇帝是个昏君,想要对杨家寡妇下手。 当年皇帝敢动手把杨帅党羽剪除,还怕一门子寡妇? 皇帝只是不想再动手而已。 “皇上,永宁侯世子求见。” “哦。” 皇帝侧耳听去打听杨家消息的内侍回报,一手端起茶盏,刚刚抿了一口茶,听见姜二爷大闹杨家的英勇事迹,皇帝差一点被这口茶呛到,好不容易咽下去,问道:“你是说永宁侯世子被故去的杨帅附身了?” “是。”内侍低声回报经过。 赵铎泽也听得一清二楚,他不由得目瞪口呆,岳父大人,威武已经不能形容你啦。 他实在想知道姜二爷的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 总有神来之笔出现。 杨帅附身,痛打太君,赵铎泽遗憾没有亲眼所见,这世上只有一人能理直气壮的教训杨门寡妇,那人便是杨帅的英魂。 皇帝咳嗽了两声,意味深长的说道:“杨帅还画了阵图?” “是。” “把阵图抄回来。” “永宁侯世子清醒后,为了降妖除魔,拿狗血泼了太君,狗血沾染了阵图……已经不怎么清楚,奴婢担心抄不全。” 皇帝嘴角微微翘起,“无妨,再让他喝酒,杨帅能上身一次,就能有第二次。永宁侯世子,真是个宝贝疙瘩。” “阿泽,你的岳父不错。” “陛下过誉了。” “不是过誉。”皇帝如卸重负般乎了一口气,“只要他再召唤到杨帅英灵,他想要什么赏赐,朕就给什么。” 皇帝一直为边疆的事情犯愁,杨帅在戍边军的地位并没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减弱,皇帝经常调动八大总兵换防,但他不能调动每一个戍边的士兵,因为蛮夷最近打了几次胜仗,杨帅当年布下的防御体系有崩溃的前兆,此时戍边军队士气低落,很多人都在呼唤当年的杨帅。 此时姜二爷神来之笔的弄了杨帅附身……只需一刻工夫,皇帝就想到了很多事儿。 杨帅不可能复活,大明朝的将军青黄不接,实在没有二十年前三大名将都在的盛况,皇帝可以让被杨帅附身的姜二爷做将士们的精神领袖。 皇帝不后悔除掉杨帅,因为无人可以动摇大明的根基,姜二爷好吃懒做,没有任何的野心,皇帝可以放心的用他。 赵铎泽也想明白了皇帝的意思,暗自苦笑,岳父大人,您成名了。 “陛下,永宁侯世子在外面哭喊着请罪。” “他召唤到了杨帅的英魂,请罪?朕不知道他有什么罪?”皇帝道:“赏姜承义,朕感谢他召唤到了杨帅,朕希望有朝一日,能同杨帅见一面,阵图,让他再仔细回想一番,朕需要杨帅布阵图,只要他想起来,朕还会重赏他。” “遵旨。” “阿泽,你也回去罢,杨帅主祭的事情,你同你岳父商量着办,杨家,你不必再去了,既然她们想要过清净的日子,朕不忍这群未亡人再被俗事缠身。” “遵旨。” 赵铎泽磕头后,退出了御书房。 皇帝低沉的笑了,姜二爷……神来之笔,神来之笔,杨家那群寡妇再没有一点的用处了,大明朝的军魂落在了姜承义身上。 若是换个人,皇帝不会如此开心,姜承义偏偏文武皆不成,纵使有了‘杨帅’的声望,他也不可能有杨帅的‘野心’。 方才赵铎泽说的话,皇帝不得不多想,低声吩咐了内侍几句,“朕要个答案。” “遵旨。” 皇宫门口,正哭得伤心的姜二爷听了圣旨后,糊涂了,这是怎么回事?皇上不仅没怪他,还给了赏赐…… “岳父。” “阿泽。” 姜二爷被赵铎泽搀扶起身,问道:“你脑袋聪明,快告诉我,皇上为什么赏赐我?” 赵铎泽把姜二爷直接搀进了马车,他自己也跳上去,坐在姜二爷身边,看了姜二爷好久,“岳父的运气太好了,吉星高照,千百万人中也没有一个像岳父一样的人。” “好好说话,你现在说的话我也听不懂了,装什么高深莫测,不知道你岳父我脑袋不好使?” “只要岳父能把您被杨帅附身时画的阵图献给陛下,岳父,我敢保证,在大明朝你比我父王还厉害,没有一人敢再动您一根汗毛。” “莫非因为杨帅附身?” “没错。” “可是这种事情,别人也能做,找个人不就行了?” 第八十九章 “别人都不行,一是旁人想不到,二是皇上不会承认他们被杨帅附身,三皇上也希望借此机会抬一抬您的地位,四你女婿我被皇上看作太子的左膀右臂,您又是最护短疼爱子女的人,杨帅在您身上‘复活’最让陛下放心,最候一点,只有永宁侯能画出杨帅用兵的阵图。” 赵铎泽目光深沉,以前他把皇帝当作是昏君,如今看来,做了几十年皇帝的当今并非是昏庸无能之辈。 做皇帝……赵铎泽在皇上身上学了好几招。 “我爹会帮我画阵图?还不如指望瑶瑶呢。” “岳父大人,永宁侯不帮您,我帮您。”赵铎泽安慰姜二爷,“我祖父好歹也是当年的名将,父王的嫡妃是杨帅唯一的女儿,王府的书房里有些关于杨帅的记载,杨妃的嫁妆也都上了锁,我如今还是杨妃的亲子,翻动生母的嫁妆谁敢我不对?杨帅的喜好,言行,岳父学两句就足以应付过去。” “我不要做神棍啊。” “岳父。” 赵铎泽的胳膊被姜二爷死死的抓住,见岳父大人一副不甘愿的样子,忙安慰道:“没事,没事,您做不了几次,但凡你做神棍时,我都会在您身边就近保护你。” “呜呜,呜呜呜。” 姜二爷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神棍很好听吗?很好听吗?” 怎么会这样啊?他不过是想名正言顺的揍老寡妇一顿而已,“都是老寡妇的错。” 赵铎泽点头道:“没错,都是她的错。岳父大人别气坏了身体……” 说这话,赵铎泽一点不觉得亏心,真正被气坏的,被揍的人是谁? 姜二爷不仅没少胳膊腿,还被皇帝委以重任,以后他在京城横着走都成。 赵铎泽正色道:“以后会还是会有皇子拉拢您,您不用理会他们,如果实在嫌他们烦,就跟我说,我帮你打发走他们。” “还有皇子?” “嗯。” “我……我能不能说杨帅没有上身?做人要诚实。” “不能。” 赵铎泽忍着笑,陪着姜二爷一起耍宝,他很清楚,姜二爷也很清楚,木已成舟,再说什么都无补于事,姜二爷心里并不情愿做这样的事儿,可为了赵铎泽,再不情愿,他也会做,现在耍宝只是让赵铎泽开心一点。 赵铎泽怎能不感动?怎能不孝顺岳父? 世上除了瑶瑶之外,岳父对他是最好了。 他们翁婿两人回到永宁侯府,一下马车,二太太就跑了上来,上下看着姜二爷,“听说你能召唤杨帅的英魂?” 消息传得很快,二太太已经听先一步赶回来的姜璐瑶说过此事了。 姜二爷讪讪的保证,“同夫人在一起的时候,杨帅是不存在的。” “死鬼,有点正形成不,没得让孩子们笑话你!” 二太太啐了姜二爷一口,扭头扶着儿媳妇进门,埋怨道:“慢点,慢点,我就说不用你去迎你公公,你非要动弹,动了胎气,我可不饶你。” “母亲,我没事。”萧灼华满脸的幸福。 祖宗什么样,她现在就什么样,不管是不是合规矩,姜纹瑾从没搬离她的屋子,整日里围着她转悠,通房侍寝,姜纹瑾提都没提过,他心里眼里只有她一个。 她懂得医术,自然晓得自己身体的状况,连小腹还没凸起,别说迎公公了,就是再走得远点也没事。 姜璐瑶含笑对姜二爷道:“爹,您是越来越会玩了,都玩起杨帅附身来了,我想不到您将来还能玩点啥?” 姜二爷面带一丝为难,低头道:“我也不知道还能再玩点啥了。” “瑶瑶啊,虽然我这次祸闯得有点大,玩得有点奇,但……我是为了女婿。”姜二爷回身把赵铎泽拽住,拖到了姜璐瑶面前,“你要怪就怪女婿,不是心疼女婿,我才懒得理会杨家那群寡妇呢。” “爹……” 姜璐瑶从老爹手中把赵铎泽解救出来,主动给翁婿两人倒了茶水,递到他们手中,陪着二太太坐在后,问道:“你们打算怎么办?皇上怎么说的?” 姜二爷一心喝茶水,装聋作哑。赵铎泽只能接下话,把皇上的意思表述一遍,“皇上看来是要大用岳父的。” “什么,什么?听你的意思,我还得去疆场?这不行!” “爹。” “瑶瑶,你爹我怕死啊。”姜二爷眼泪汪汪的,“我怕疼怕死,瑶瑶你不是不知道,疆场上多危险?万一……你爹我再也没法享受了,我还没见到小孙子出生,长大,娶亲。” 赵铎泽安慰姜二爷,“不是同您说了,我会一直在您身边保护您,您稍安勿躁,皇上不大可能让你去戍边,许是只转一圈罢了。” 姜璐瑶同赵铎泽对视了一眼,两人心有灵犀的点头,既然如今已经骑虎难下了,只能让姜二爷继续装神棍,只要能让皇上满意,旁人纵使觉得此事荒诞,也不敢多说什么。 “爹去见见祖父,把这事同祖父说说,还有就是……”姜璐瑶询问的目光看向赵铎泽,“阿泽。” 赵铎泽点头道:“可以告诉祖父。” “你们在说啥?能不能说明白一点?我听不懂啊。” “就是我的身份,岳父,您可以告诉永宁侯。” “……” 姜二爷动了动嘴唇,悄悄的看了一眼姜璐瑶,见女儿点头,点头道:“也好,顺便我同他说说你入神机营的事儿,这事还得他上折子,皇上才能点头。” 屋子里,除了只有姜二爷一家人,赵铎泽没有隐瞒他们的意思,他把岳父一家当作了至亲的人。 姜璐瑶简短的,小声的把换子的事情说了一遍,二太太一直看女婿很好,听了这话后,更是泪眼朦胧,抓着赵铎泽的手,“阿泽啊,以后瑶瑶欺负你,我帮你做主,你想要什么就跟我说……杨妃做得太不地道了,杨家寡妇该揍。” “瑶瑶,下次你爹再装神棍,用不用我去把杨家那群寡妇挠成落魄丝?” “您就别跟着凑热闹了好吗?”姜璐瑶脑袋一阵阵的疼痛,“皇上准许爹装神棍不是为了杨家,而是边境……” 姜璐瑶停住了口,二太太已经慈爱的抚摸着赵铎泽的额头了,自顾自的说:“你以后就把我当作你娘吧,以后我不叫你女婿了,直接叫阿泽,好不好?” “好。”赵铎泽默默的点头。 “你喜欢吃什么菜?同我说,一会我让厨房给你准备,对啦,我还有一匹好料子,正好给你弄一身衣服穿,我告诉你啊,我连纹瑾都没舍得给呢。” “多谢岳母。” “不要跟我客气。” 二太太抹着眼泪,感慨颇深的出门操持饭菜,顺便去内库看看有什么好东西适合送给女婿,她根本对姜璐瑶的解释就没听进去……本来嘛她只擅长扣银子,太复杂的事情自然有儿媳妇和女儿操心。 姜璐瑶灌了一口茶水,最近她在娘家的地位直线下降,娘已经不疼自己了! “二太太让奴婢给您带话,说,二奶奶身子重,操心不得。” “……” 萧灼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主动捏了捏姜璐瑶的脸颊,“小姑子别泄气,等我生了孩子再帮你。” 借此机会萧灼华拉走了姜纹瑾,换子的事情毕竟事关秦王府和杨家的秘辛,赵铎泽虽然不介意让姜家二房知道,但萧灼华始终只是儿媳妇,是世子夫妻的娘家嫂子,身后有站着萧睿华,在这事上,她不好轻易插嘴。 只有在姜璐瑶问到她头上时,她才能说两句话。 以小姑子的才智和眼下的局势,纵使换子事情大白天下,也会向着有利于赵铎泽的一面发展。 第九十章 “灼华,小妹说得是什么意思?” “这事你不能告诉任何人,连我哥哥都不行。” “我知道轻重。”姜纹瑾扶着萧灼华坐下,低声道:“没想到妹夫竟然……哎,杨妃也够狠心的,还有秦王做得也不好,如果秦王对杨妃一心一意,杨妃也不至于设下这种计策,杨妃还是对秦王不够信任。” 萧灼华靠在丈夫的肩头,“如果你是秦王会怎么做?” “拼死保住杨妃的大腿,时刻盯着她,不让她又寻死的机会,我会告诉她,既然入了秦王府,就不再是杨家贵女了。纵使杨帅当年没有办法平反,同一个出嫁女有何关系?皇上可没说诛杨帅的九族。” “还好瑾哥不是秦王……” “你也不是杨妃。” 姜纹瑾揽住爱妻的肩头,轻声道:“其实我挺愧对你,灼华若是嫁给旁人一定会比现在富贵,我……我不是读书的材料,纵使勉强过了乡试,会试只怕也是……这辈子我可能只能做个举人,眼前我做梦都没想到会做举人,但现在,我怕举人娘家委屈了……” “说什么呢?”萧灼华堵住了姜纹瑾的嘴唇,“我的幸福只有瑾表哥能给,做举人娘子怎么了?我是愁吃喝吗?有句话是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瑾表哥对我的好,我一直记得呢,下辈子,我还嫁瑾表哥。” “下辈子我会长点脑袋,多向妹夫和大舅子看齐。” “不用,你这样最好,富贵闲人最好。” 萧灼华喜欢没有争斗,轻轻松松的过日子,也不用应付各类算计,这样的日子再富贵都换不来。 以前萧灼华还会担心姜家其余房头的算计,只要公公姜二爷被陛下承认是能召唤杨帅的人,世袭侯爵就不可能再被姜家别的房头夺去。 萧灼华也担心皇子们和太子对公公的拉拢,但有秦王世子夫妻关照公公,再加上公公看似糊涂,其实比谁都明白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如果姜二爷不想同你说话,他讲得一些‘歪理’能把正常人弄得五迷三道,不是谁都能跟上姜二爷的思路的,尤其是他装傻的时候…… 杨家寡妇不就是被姜二爷弄得什么都没剩下? 唯一引以为傲的杨帅传承落在姜二爷头上,不知道杨门太君会不会被气死。 还有算计来算计去的秦王妃,想来知道这个消息后,脸色一准很精彩。 屋子里方才还有很多人,转瞬间就剩下了赵铎泽和姜璐瑶,两人相视一笑,姜璐瑶向他伸出了手,赵铎泽借此机会把她搂进怀里,低声道:“等我平了乱葬岗,我带你去祭拜我的生母。” “但凡做母亲的,最大的心愿就是儿子过得平顺。” “我知道。” 赵铎泽点头道,“一会回去,我和你一起去翻杨妃的嫁妆,怎么也要把阵图画出来……” “杨帅的阵图你见过?” “没有,不过我想皇上会晓得真伪。” “请赵铎溢帮忙好了。” “他?” “他不是经常在你耳边磨叽吗?给他找点事情做,省得他再帮着秦王妃背书。” “我倒是没想到他……”赵铎泽眯起了眼睛,利用什么都不知道的赵铎溢,他不仅没有负罪感,反倒还有几分的得意,“瑶瑶,我们……” “都是坏人,所以很长命嘛。” “我想皇上明着表态,只怕也是存了这份心思,皇上不可能不知道赵铎溢师傅的身份,同门师兄弟,传承应该相差不多。而且今日我在皇上面前说了乳娘的事儿,皇上许是会彻查当年的事儿。” “阿泽,你是不是点着急了?”姜璐瑶多了几分的意外。 赵铎泽感伤的说道:“瑶瑶是没看到乱葬岗的骸骨,我……我好心痛,我想给我娘名正言顺的讨一个名分。” 在皇室宗亲中,但凡为皇室宗亲生了儿子的女人,大多会被封为夫人,再得宠一点,侧妃也封得。 姜璐瑶道:“我不是阻止你,可阿泽,你不会后悔吗?” “后悔?”赵铎泽稍作思考就明白了过来,“不会,不会后悔,如果皇上把世子的位置还给赵铎溢,皇上必然会放我去戍边,瑶瑶,以前我很在意世子的位置,因为除了世子的名分外,我什么都没有,周围都是算计我的人,只有世子的名分证明我是活着的。” “可现在,我又你,有为了揍了太君的岳父,有给我做衣衫穿,为我准备饭菜的岳母。” 赵铎泽眉宇间的吝气阴霾全然散去,亲了亲姜璐瑶的脸颊,“有你们在,我失去世子的位置也不算天塌地陷的大事,看了我娘……我不仅看杨家恶心,看我父王……也很恶心。我不想再被困在秦王府,不想再只能接受他们给我的一切,接受他们摆布安排我的命运,我想要的东西要亲自取回来。” 姜璐瑶唇边含笑,靠在赵铎泽怀里,“阿泽,真好呢。” 她心疼被命运捉弄摆布的赵铎泽,却钦佩着此时想通一切的男人。 赵铎泽已经完全成长起来了,虽然性情还有一点的偏执,但对事业偏执的男人才能成功,他总算是可以跳出秦王府和杨家,振翅高飞了。 “有你,才好呢。”赵铎泽轻声说道:“如果我去戍边,你必然得留在京城,在秦王府……” “阿泽是怕秦王妃欺负我?”姜璐瑶不满的嗔怪道:“我是面团吗?况且到时候秦王妃的精力绝对不在我身上,秦王世子身上若是没有同姜家的婚约,你想皇上会轻易放过做秦王世子的人?” “赐婚?” “没错。” 姜璐瑶点头道:“杨家寡妇养废了杨家宝,皇上既有可能关傻秦王世子,其实皇上本来就是这么做的,只是你本性太倔,让皇上希望落空。” “可再怎么我也是父王的儿子,皇上会放心我?” “皇上现在无人可用,你又有我爹在,也许皇上会想到更好的处理办法,阿泽,永远不要低估一个坐了几十年皇帝的人。” 姜璐瑶也纳闷等到真相大白会做出怎样的决定,如果重用赵铎泽的话,许是会把赵铎泽从秦王府分开…… 姜二爷抱头鼠窜,“爹,不要打了,不要再打了,儿子知错啦。” “混球!你个混球!” 永宁侯拿着教子鞭劈头盖脸的向姜二爷身上招呼,花白的胡须颤抖,“装杨帅附身?你怎么想出来的?啊,那人是杨帅,你当是阿猫阿狗随便胡闹?” “我也是没有办法。”姜二爷没有冲出去门去爬到树上,护住脑袋把肉厚的地方亮出来,“其实杨帅在天有灵,也会感激我的,起码我告诉杨家宝要出门见世面……您不晓得杨家宝被那群寡妇养成了什么样儿?至于后来的事儿,真的同儿子无关,儿子也很无辜的,皇上非要儿子继续装神棍,儿子有什么办法?” “爹啊,别打了,你把我打死的话,杨帅会来找你啦。” “你……气死我了。” 永宁侯抬起教子鞭,姜二爷正好看过来,教子鞭怎么都落不下去,自从姜二爷做了世子后,永宁侯的日子过得越发的丰富多彩,隔三差五,不被自己的继承人弄得火冒三丈,日子就过不下似的。 “杨老哥,我对不起您!” “是杨家欺负人!” 姜二爷起身揉了揉被打了好几鞭子的肩膀,把永宁侯身边的仆从赶出去,关严实房门,凑到永宁侯身边,低声把换子的事情说了一遍,“若是杨帅活着,能准许杨家这么侮辱咱们?把您和老秦王当年的婚约当作了什么?这不是啪啪的打脸?我不是说阿泽不好,也不是瞧不起阿泽的出身,可直到瑶瑶嫁过去,杨家还继续利用阿泽,利用瑶瑶,我看人家根本就没瞧上咱们,把阿泽当作了阿猫阿狗处理。” 第九十一章 “你说得是真的?” “我哪敢骗您,如果不是瑶瑶机警,指不定会被害成什么样呢,也是阿泽聪明,懂事,还很孝顺,若是换了旁人不知道会不会被这事逼疯了,为了这个秘密得死多少人?”姜二爷拼命的帮赵铎泽说好话,“我女婿真的不错。” “你到底想要什么?我告诉你,杨帅的阵图我没有……如果我又杨帅的阵图,也不至于荣养。” “您是为了母亲荣养的吧,爹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姜二爷的脑袋再一次被永宁侯揍了一下,揉着红肿的额头,嘟囔道:“本来就不聪明,又总是比爹揍,越来越笨了,爹再打我,我就把杨帅召唤出来,吓你一跳。” “混球。” 永宁侯喘着粗气,自己怎么养出这么个混球出来? “阵图,您真没有?” “没有。” “神机营给我的女婿吧。” “……” 永宁侯目光微凝,“姜老二,你脑子去哪了?” “反正您留着也没用,姜家别人也用不上。” “用不上就给你女婿?”永宁侯愤愤不平的骂道:“你胳膊肘能不能不偏向你女婿?你姓姜,你知不知道?” “知道啊,可是用不上在那里放着不是可惜?”姜二爷为永宁侯捶背,“爹啊,您也不想神机营荒废了,是吧,您使用出来的神机营是时候重现光彩了。” 姜二爷学着姜璐瑶以前的手法使劲给父亲捶背按摩,姜璐瑶做出来,那叫舒服,而姜二爷一顿拳头捶着,也就是永宁侯身子结实,要不然非被锤背过气去不可。永宁侯一边享受着独特的按摩,一边嘟囔:“他能让神机营重现光彩?” “爹啊,别瞧不起人啊,我女婿很厉害。” 姜二爷见永宁侯似有犹豫,耷拉下脑袋也不捶背了,半跪在永宁侯面前,“他好歹也是老秦王的孙子,酷似老秦王,被人这么玩弄,爹是不下晓得他说生母被尸骨无存时的样子……儿子心疼啊,以前也曾抱怨过爹和母亲不理会我,见了女婿候,我发觉爹对我很好的。” 永宁侯本就是个嘴硬心软的,他既然能珍视每一个属下的性命,哪怕儿子不是心爱女子所生,也是他的骨血,尤其是最近他对姜二爷感情越来越深,最是见不得老二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重重的叹息了一声,“我连兵法都给了你女婿,神机营也一起给了他罢,不过,我告诉你,如果他带不好神机营,我先打死你,再去敲晕他的脑壳。” “放心,您放心,我女婿顶呱呱。” 姜二爷立刻灿烂的笑着,小心翼翼的问道:“您真不知道杨帅的阵法?” 永宁侯瞪起了眼睛,有没有这么得寸进尺的?鼻子喷了粗气,“不知道。” “哦,没事,儿子再另外想办法。” “你去让你的好女婿翻看杨妃的嫁妆,许是会有收获,况且不是还有赵铎溢吗?让你的宝贝女婿想办法,那位是杨帅的师弟,他一定会知道阵图。” “儿子记下了,爹,您说杨帅还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习惯?儿子下次召唤杨帅时,做出来杨帅的动作,是不是会更容易取信旁人。” “我看你是找死……” 永宁侯一怕桌子,恶狠狠的说道:“你当你能糊弄谁?皇上只是要一个名头,安一安戍边将士的心,让你去疆场上?皇上不怕都城被蛮夷攻破了?” “我女婿说,有他在,一定保证我平安。” “哎。” 永宁侯有些后悔同秦王府结下的这门亲事,万一哪天他也去了,见到老秦王,一定找他算账,不仅把侯府里最聪慧的孙女嫁过去,还得帮老秦王养孙子,培养孙子,这叫什么事儿? 姜二爷欢快的说道:“爹要是没事的话,我先走了,瑶瑶还等着我呢,爹啊,过两日母亲说是要去什么什么庙里上香,我是听您儿媳妇念叨的,您是不是也去看看?故地重游,许是能好好说说话呢。” “找打。”永宁侯比划了揍人的手势,姜二爷跑着脑袋向外跑,“母亲听了瑶瑶的劝说,给了您机会,若是这都抓不住,您就等着一辈子孤独终老吧,男人嘛,脸皮得厚,让妻子主动……爹啊,您自己好好想想吧,您也不小啦,还有多少日子?不说明白了,您不觉得亏得慌?” 姜二爷的声音越来越弱,永宁侯按着太阳穴,香山是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那时候他还是个傻小子,而她……是富贵逼人的郡主,只记得香山的红叶和她的笑容,为了承诺,他从校尉做起,一直升为将领,得封世袭侯爵。 可他见到皇上叫她表妹,拉着她的手,让她别怕,别哭,一切由皇上……永宁侯哪里忍得了? 嘉敏郡主让人侍寝,只是因为不想给他生孩子,她想给皇上生。 永宁侯越想越愤怒,想要冲过去问个明白,嘉敏到底有没有喜欢过自己?还是她这辈子都把自己当作傻小子耍? 姜二爷大闹杨家,并且杨帅英魂附身的事情早已经传遍了京城,刚刚精力好一点的杨门太君听了外面绘声绘色的消息后,立刻又昏厥过去了,止不住的流泪,完了,她对不起杨帅,没有守住杨家最宝贵的东西。 至于秦王妃,愣了好久,尤其是听说赵铎溢把师门阵图给了赵铎泽后,忍不住骂了一句:“白眼狼!” 秦王妃一直惦记着阵图就这么轻松的给了赵铎泽? 如果这么简单,她用得着费尽心血‘诱使’赵铎溢?学了赵铎泽直接管他要不就是了? 秦王妃知晓赵铎溢拜师后就一直在想能从他身上弄到什么好处,没想到她用心宠爱了将近二十年的儿子,竟然把最大的好处给了赵铎泽,这让秦王妃怎能不呕血? 尤其是赵铎溢在她面前摆出一副孝顺儿子的样子,更让秦王妃心里窝火。 几次都想发作赵铎溢‘没良心’,然秦王妃装了一辈子贤良淑德,无欲无求,此时在阵图上同赵铎溢计较,同赵铎泽较劲,会破坏秦王妃的良好象形。 本来秦王妃想着眼不见为净,姜璐瑶却突然同她亲近起来,几次来房中寻她,旁得话也不多说,不是说姜璐瑶娘家父亲姜二爷不知怎么做了杨帅附身的对象,就是说阵图帮了姜二爷大忙……这些话让心里刚缓过点劲的秦王妃更是难受。 说养病把,姜璐瑶把太医叫来不说,还经常在秦王妃床榻前侍奉,怕秦王妃无聊,有因为年岁不合适,姜璐瑶孝顺经常把娘家母亲叫来陪秦王妃说话。 二太太娘家不过寻常的书香门第,而且二太太同姜二爷一样生平不爱读书,琴棋书画等陶冶情操的技能更是一点都没有,她偏偏又是个话多,带人赤诚的,见秦王妃纵使烦躁的皱着眉头,二太太坐在秦王妃身边打开了话匣子,东家长,西家短,说个不停。 二太太一张嘴就能说上一个时辰,把秦王妃郁闷得想封住二太太的口。 可惜秦王妃不敢这么做,原因是她一直是名门贵妇同二太太不再一个档次上,本来以秦王妃的忍耐能力也不见得不好,只当作左右进右耳出,任由二太太在耳边躁舌就好。 这招对旁人有用,但对二太太不起效果,因为二太太会时不时的询问秦王妃自己说到哪了? 秦王妃吃了二太太的心思都有了,你自己说话,还不记得说到哪了? 有没有这么蠢得人? 如果秦王妃回答不出,二太太满是怜悯的看着她,好像她脑筋不清楚,似要死了一般,当着她的面,二太太会叮嘱姜璐瑶好好孝顺秦王妃,那口气说得秦王妃都怀疑自己得了重病。 第九十二章 秦王妃不用怀疑,姜璐瑶把二太太弄来,一准是故意的,姜璐瑶自己气她还不够,把二太太弄来她们母女两人一起气……秦王妃饱受‘摧残折磨’,以后谁再同她说,贤良淑德是名门贵妇的典范,她非唾那人一脸唾沫不可。 二太太活得多自在,整日里数银票,期望孙子的降世,别得什么事儿也不用她操心,姜二爷对她又是一心一意的,秦王妃听着听着,心底隐约有点羡慕二太太过得日子。 如果当初她没有嫁给秦王做继妃,是不是就不用整日的算计,拉拢秦王? 秦王妃不仅想要秦王府的一切,还想秦王一心一意的对自己,因此她才在秦王面前温柔体贴,如果她只想守着王妃的名分,事情会简单许多。 虽然她是继妃,但也是名正言顺的秦王正妃,只要她不偷人,不残害原配嫡子,不忤逆太妃,秦王妃的地位便是稳的。 在二太太不停的骚扰下,秦王妃再装病的话,没准会变成真病,没几日功夫,秦王妃的病情好转了,她很感谢二太太这几日的陪伴。 “可累死我啦。” 二太太灌了一大口茶水,对姜璐瑶道:“她的病再不好,我都不知道该显摆啥了,瑶瑶,我连你爹最喜欢给我买脂粉都说了。” “娘,我没让您显摆啊?” “我还不晓得你这个鬼丫头?”二太太戳了姜璐瑶的额头,“有些话你不说,我也晓得该怎么说。” 姜璐瑶给二太太手中的茶杯蓄满了茶水,“娘,多谢您呢。” “谢什么?瑶瑶再说这话,我非揍你不可,当年你还在家时,我让你帮忙做账本,跟你说谢了?不就是刺激你婆婆为女婿出气吗?这点小事,对我来说也不费力气,况且为难秦王妃,我心里也欢喜。” 二太太是做母亲的人,把儿女看得最重,严格说怕是姜二爷都要靠后的,因此二太太格外的疼惜女婿赵铎泽,总是同姜璐瑶,女婿过得太苦,太累,太委屈,女婿亲娘知道后不晓得会伤心成什么样呢。 因此能帮女婿出口气,二太太很乐意做这活。 “瑶瑶,不是我说你,你的手太松了,这可不好啊。”二太太本来坐着歇口气就要回永宁侯府的,谁知后院的管事妈妈来回话,姜璐瑶让二太太坐着,她去了前面听管事妈妈回事儿。 等管事妈妈走后,二太太对姜璐瑶说道:“秦王府家大业大,瑶瑶也擅长赚钱,但银子不能随便就被贪墨了去。” “我晓得。”姜璐瑶知道二太太的好意,但第一名门的秦王府不能小气,她上面还有跃跃欲试的秦王妃和宽容下人的慈悲的太妃,姜璐瑶想要按照自己的想法打理秦王府并不是一蹴而就的。 她得一步步慢慢来。 “你别怪我多事,瑶瑶啊,一堆石料放在仓库中多可惜?而且我听说最近石料的价格下降呢。” “石料是太妃做主弄回来的,纵使赔钱也得留着。” 姜璐瑶最近的精力集中在赵多泽身上,对那比数额相当庞大的石料并没怎么上心,听二太太说起石料的事,姜璐瑶想着是该想想办法了,就是有银子也不能白白打水漂啊。 皇宫里太后娘娘才下了旨意——节俭,太妃纵使有心收拾王府,想来也不敢在太后娘娘刚下旨意后大肆修缮王府。 一向对皇上谨小慎微的太妃也不可能此时让皇上觉得秦王府富贵以及。 这批石料……其实卖出去最为划算。 把石料换做银子,等到将来还可以再买,而且银子才能进行运作赚更多的银子,哪怕卖石料亏损上一些,姜璐瑶也有信心在旁处赚回来。 她说动了太妃,正准备着手处理石料的事情时,突然听二太太说了价格下降的事情,问道;“下降了多少?” “三分之一还多。”二太太道:“所有我说,什么都不如银子!” 姜璐瑶皱紧了眉头,三分之一?怎么会这么多? 石料这种消耗品不至于猛然间降价这么多啊,因为石料的利润本来就是最低的,三分之一完全是亏本卖的。 “娘,外面有没有什么消息?” “没听你爹说过。”二太太见姜璐瑶目色凝重,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没事。”姜璐瑶笑了笑,挽着二太太的胳膊,撒娇道:“第一次当家就亏了这么一大笔银子,娘,我好冤枉啊。” “没事让太妃殿下少折腾一点,多存在银子是正经。” “好,下次娘再来秦王府,您同太妃说说吧。” 姜璐瑶不想让二太太看出异样,岔开石料的话题,“祖父和祖母和好了吗?” 她费劲心思设计那两位去了香山,刚巧赶上下雨,刚巧两人的随从没带雨伞,赶巧香山有一座凉亭……以后怎么发展,姜璐瑶可就不知道了,她也是听了赵铎泽说最近会有雨才这么安排的。 要不是下大雨,那两位见面就吵架,互相误解的老头老太绝对说不上两句话。 其实姜璐瑶想设计个山洞什么的,后来想想太狗血。 “他们?”二太太摇摇头,“吵得好像更厉害了,见面就吵,连早膳吃个馍馍都要吵。” “他们在一起用早膳?”姜璐瑶颇为感兴趣,“能一起用早膳是好事啊,大好事呢。” “你是没见他们吵架,每天永宁侯府都地动山摇的,若我说皇上就不该封姜家为永宁侯……” 二太太摇头道:“我就没见过这么倔的两个人,明明都是为对方好,偏偏要分个高下不可,何必较劲呢?岁数都一大把了,闹得跟个孩子似的。” “我看祖父祖母想把过去几十年的遗憾弥补不上。” “希望如此。” “他们有没有搬到一起?” “瑶瑶!” “我不是关心祖母嘛。” “你给老太太出的招数把你祖父折腾得呦,你爹看着都心疼啦。” 二太太拉着姜璐瑶的手,“我是第一次听你爹等你回娘家,要训你。” “祖父为了一个误会同祖母闹了这么多年的别扭,不像个胸怀大度的男人,不收拾他收拾谁?祖母也不好,如果是我非要抓着陛下和赵铎泽说清楚不可。” “你祖母可没你胆大包天。”二太太看了姜璐瑶一会,纳闷的想,她和姜二爷怎么养出的女儿?姜璐瑶的性格同他们一点都不像。 也就是姜璐瑶聪明,要不然二房绝对没有今日。 以前姜二爷可没眼下出色。 二太太想到娘家的姐妹们,心底分外得意,以前娘家姐妹都说自己是穷算命,如今她是世子侯爵的世子夫人,女儿是秦王世子妃,儿子科举有望,儿媳懂事且有身孕,二太太在娘家姐们中过得最好。 她们以前都不乐意同二太太来往,生怕二太太同她们亲上加亲,如今儿媳肚子里这个不知男女的宝贝已经被很多人惦记上了。 姜璐瑶还没有身孕呢,就有人来询问世子是不是纳侧妃。 当然问这些话的姐妹都被二太太打了出去,她叫嚷着赵铎泽对姜璐瑶一心一意,绝不纳侧妃,她这话很快哄传京城,有好事的人去秦王世子面前求证,赵铎泽冷冷的回了一句,我岳母不是说了吗?还问什么? 眼前秦王世子是风流的,如今他专一有深情了,也得皇上看重且委以重任,又许多闺秀都羡慕姜璐瑶,京城勋贵中公认最幸福的一对夫妻,非秦王世子夫妻莫属。 萧宅,自打从围场回来后,姜璐琪就病了,而且病得很重,前生和今生的画面交相呼应,她分不清哪处是真实的。 第九十三章 萧睿华最近忙于政务,主动向皇帝表忠心,虽然效果不怎么好,但好在经过姜二爷插科打诨,皇帝对他还如同以往,萧睿华心底感激姜二爷,也欣慰把唯一的妹妹嫁给姜纹瑾。 但他知道不能靠着姜二爷一辈子,因此萧睿华除了继续紧跟皇帝外,开始在朝中慢慢的培养自己的力量,在几次朝会上,他都表现得很锋芒毕露,针砭时政,提出良策,除了展现他治国之才外,在他身边也慢慢的凝聚了几位年轻的,有志向的朝臣。 萧睿华根基不深,他不会进入已经更深叶茂的党派,因为他纵使被政坛的大佬们纳入党派中也很难成为那个派系的领军人物。 他在慢慢的发出自己的政治主张,不依不靠,自成一党,凭着他在仕林中良好的名声,他身边会聚集越来越多志同道合的人。 正因为他忙,而且对姜璐琪始终是有怨气的,他听说姜璐琪病了后,只叫了太医,并叮嘱仆从好好的照顾姜璐琪,他并没亲自去看望有病的姜璐琪。 在姜璐琪清醒时,见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心底悲凉,萧睿华怎能如此薄情? “小姐,姑爷太忙了,您别哭啊。” “你不必替他说好话,我对他心灰意冷,不再劝我了。” “不是奴婢多嘴,您总是和姑爷僵着,对您不利啊,姑爷在外面应酬多,烦心事也不少,回府后您再给他脸色看,姑爷哪会和您交心?” “我不用同他交心,有本事,嫌弃我,他就休了我!我看看他还能找到怎样的好妻子。” 姜璐琪被萧睿华训斥过,她也晓得自己举荐萧灼华有点不妥,可她当时真真是为了萧睿华着想,没有一丁点的私心,纵使萧睿华不赞同她,不体谅她的用心,也不该动手打人! 她敢这么说还是仗着萧睿华不敢休妻坏了名声的缘故,敢同萧睿华怄气,也是因为她是永宁侯的孙女。 “你不用为他说好话,给我说说外面的消息,太子殿下的病情怎么样了?” 姜璐琪出不去门,萧睿华没禁止她的丫鬟出门,因此京城的消息还是有不少传入丫鬟的耳中的。 “说是太子殿下的病情有所好转,可具体怎么个情况,奴婢也不清楚,外面说什么都有。” “嗯。”姜璐琪不用问,萧灼华给太子治病这件事一定平息了下去,这也是萧睿华没有来自己房中的原因之一。 如果萧灼华去了太子东宫,萧睿华一定又要冲自己发火,姜璐琪想不通姜二爷用了什么办法绝了皇帝救太子的心思。 他们一个个都不是忠臣,算计利益,眼里根本就没有皇上。 太子是一国的储君,大明朝的基石,萧灼华明明有本事救太子却视若无睹,真真是个狠心的女人! “还有呢?还有什么消息,说给我听听?” “如今流传最广的消息,是关于秦王世子的……” “他?他能有什么事儿?” 姜璐琪本能的看不上无能平庸,性情残暴的赵铎泽,之所以她没说出赵铎泽低贱的身份,一是没有证据,二是不愿意得罪杨家和秦王妃,三嘛就是想看姜璐瑶的笑话。 “小姐不知,秦王世子最近可是得很多闺秀欢心呢,他对世子妃就是二姑奶奶很深情专一,言明不要侧妃。” “……”不要侧妃?这是赵铎泽说得?姜璐琪怎么感觉自己没睡醒? “还有就是奴婢还听说,皇上下旨让秦王世子主祭杨帅,以往都是杨家唯一的男丁做主祭的,百姓都在议论,说这是皇上重用世子爷的征兆。” “主祭杨帅?他配吗?” “小姐!” “你不懂,他根本……根本就不是……”杨帅的外孙,姜璐琪把这个秘密藏在心底,赵铎泽为了守住这个秘密,不仅毁了赵铎溢的眼睛,还把从小伺候他的乳娘逼死了,甚至对杨门太君也拳脚相向,更是为了能继续做杨帅的外孙做了许多残忍,伤天害理的事儿。 这一世赵铎泽竟然做了杨帅的主祭? “杨帅泉下有知一准很伤心……” “不会啊,听说杨帅很赞同让世子爷做主祭,都显灵了呢。” “什么?杨帅显灵?”姜璐琪一下子翻身而起,抓着婢女的胳膊,“说说,跟我好好说说。” 婢女被姜璐琪吓了一跳,把姜二爷被杨帅附身的事情讲了出来,姜璐琪顿时目光涣散,怎么可能?大叫道:“这是假的,假的,杨帅怎么可能附身在他身上?这不是骗人吗?谁给他的胆子大闹杨家?” “今早姜二爷当着满朝重臣的面把阵图献给了皇上,说是按照被杨帅附身时的记忆画出来的。” 萧睿华挑开门帘进门,他本来因为对姜璐琪有点愧疚,特意早点回来,想来看看姜璐琪,不管怎样她总是自己名正言顺娶回来的妻子,妻子不够聪明,犯蠢,他想着慢慢教导,总能让姜璐琪聪明一点。 因为永宁侯府的关系,萧睿华不可能关着姜璐琪一辈子,萧家没有主事夫人也不好看。 然他在门口听了姜璐琪的话后,他对姜璐琪越发的失望,看来姜璐琪的病还是病下去得好。 “皇上承认了,谁敢再多嘴?以后你这番话,不许再说。夫人,我不想再帮你收拾乱摊子,如果你不懂,可以不说话。” “相公……” 姜璐琪伸手拽住了萧睿华的衣袖,“莫非没有人怀疑?皇上为了几张阵图就承认这种荒诞的事儿?赵……秦王世子怎能做主祭?杨家没人?” 婢女的消息都是听来的小道消息,姜璐琪想从萧睿华口中得到确定的消息。 “今早不仅有姜二爷献阵图,还有永宁侯上书恳请皇上委任秦王世子为神机营指挥使。” “哄。” 神机营?姜璐琪脑袋像是被炸开了一样,“神机营是我们姜家的,怎能落在他的手上?” “你这话糊涂,神机营是陛下的,什么时候成了永宁侯府的了?” 萧睿华压下对赵铎泽的羡慕,想也晓得是姜二爷背后为女婿争取的,“皇上准了永宁侯所请,委任秦王世子做神机营指挥使,并且让兵部调兵填充神机营的空缺校尉,士兵名额。以后神机营指挥使是秦王世子。” 京城这只看似不起眼的神机营回归皇族麾下。 皇上给神机营调兵,调派粮饷,调派兵器,对秦王世子太过信任了,就算是秦王世子是皇上为太子选得良将,可如此宠信有些过了,毕竟秦王世子身体另外一半血脉来自杨家…… 纵使姜二爷继承了杨帅的‘英魂’,皇上不会害怕秦王世子为外祖父复仇? 当年杨家冤案最大的策划者就是当今皇帝。 怎么会?怎么会? 姜璐琪身体一软哭倒在床榻上,呐呐自语:“不一样了,不一样了。” 突然,姜璐琪眼睛亮了一瞬,失态的问道:“赵铎溢呢?他怎么样?” 从姜璐琪口中听到别的男人名字,萧睿华不能的不喜,以前他在意过赵铎溢,随着秦王世子强势崛起,早先很有贤名的秦王二子和秦王妃所出的儿子不如赵铎泽显眼。 皇上绝对不愿意看到秦王府人才辈出。 “他继续做皇上的亲随,以后只怕是会被世子爷压没了光彩。” “不会的,他才是,才是……” 姜璐琪痛苦的嘤咛,“你相信我,他才是好人,能人,赵铎泽根本没有办法同他相提并论。” “放肆,秦王世子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萧睿华一甩衣袖,“我看你的病是越来越重了。” 赵铎泽是姜二爷的女婿,萧睿华不管看在谁的面子都不可能同赵铎泽为敌。 他拂袖而去,姜璐琪痛苦失声,可怜的赵铎溢……他的一切被冒名顶起的混账抢走了,姜璐琪有几分后悔,如果自己以前争取做赵铎溢的夫人是不是现在会过得好些? 萧睿华根本不像她记忆中的人,也许姜璐瑶上辈子也是在人前笑,背地里哭。 可是嫁给赵铎溢,她就要再一次面对秦王妃……姜璐琪环住胳膊,止住身上的寒颤,“快了,姜璐瑶就快倒霉了,她会让你明白,她的心机有多深,我不信……不信赵铎泽能改好。” 秦王下朝后,就被姜二爷追上了,不管秦王是不是乐意,姜二爷厚脸皮且主动的随着秦王回到王府。 晓得姜二爷难缠,秦王打发不走他,只能在书房同姜二爷详谈。慢慢的品茶的秦王弄不懂姜二爷到底来做什么,不过他存了小心,姜二爷敲竹杠的手段太厉害了,况且他还能召唤杨帅…… 第九十四章 秦王和姜二爷是亲家,双方平辈,论在朝野的地位,秦王要比姜二爷贵重得多。 可如今,皇上默认了姜二爷能得杨帅附身,并且龙虎山上的国师也发来法喻,说姜二爷的生辰八字同杨帅相和,谁也动摇不了姜二爷会召唤杨帅的事实。 相比较好糊弄的百姓,虽然朝中大臣没一个相信这类荒诞至极的事儿,但他们都是皇帝的臣子,皇上信了,大臣敢不信? 皇上的意图,谁都明白,就是借用杨帅还阳振奋民心,军心,同时巩固住北方的防御阵线。 秦王本也没在意这件事,姜二爷突然找来,秦王发现了他自己要面对的大问题,本来平等的亲家身份变了……姜二爷随时都有可能变成秦王的岳父——杨帅。 想通这点,秦王在面对姜二爷时刻带着小心,宁可被姜二爷敲竹杠,缠得头疼,都不能让姜二爷装岳父大人! 据传,姜二爷喝酒容易让杨帅上身,秦王已经打定主意,打死也不同姜二爷一起饮酒。 太妃不管外面的事儿,更不会命令秦王怎么做,秦王妃温柔贤淑,体贴听话,不似杨妃一样强势,秦王过了十几年没有人压迫,独断专行的日子,如今突然冒出来一个杨帅附身,在岳父大人面前,秦王敢反抗吗? 有时秦王在想,皇上是不是故意抬举姜二爷让他憋屈,难受? “亲家今日寻本王有事儿?”秦王特意在亲家上加重分量,意图提醒姜二爷,你是我亲家,不是我岳父。 “哈,最近没什么事,想来找王爷喝两杯。” “……” 秦王脸都绿了,摇头道:“亲家不知,本王很久没饮酒了,太医说让本王戒饮。” “亲家身体不好?” “嗯,有点小毛病。”秦王杜绝同姜二爷一起喝酒。 姜二爷遗憾的说道:“既然太医让王爷戒饮,我也不好勉强王爷,不过,我可以自己喝,王爷不必非要陪我一起饮酒。” “这……不好吧,让亲家一人饮酒有失王府的待客之道。” “有什么不好的,您不是身体不舒坦吗?咱们是亲家,熟得很,我不会怪王爷不能饮酒。” 秦王咳嗽了好几声,有没有姜二爷这样的?明明知道他自己一喝就就有可能装杨帅上身,他还敢喝酒?一定是故意的,姜二爷一定是故意的。 “皇上准许姜二爷饮酒?”秦王用皇上压一压姜二爷,“此时只怕亲家不适合再毫无顾忌的饮酒,毕竟牵连到皇上和国师,亲家不能图一时痛快,让皇上失望。” “原来王爷的意思是怕杨帅来寻您?” “咳咳,本王没愧对岳父之处。” “不见得吧。”姜二爷斜着眼睛,掰着手指算道:“我把我知道的念给王爷听听,第一,我女婿三岁上才被册为世子,那时虽然杨妃自尽了,可她到死都是您的嫡妃,原配嫡子三年后您才请封,您还说对世子女婿好?第二,王爷把世子女婿扔给仆从照料,外人倒是传您亲自照料世子女婿,可具体怎么个状况,我想英魂未散的杨帅最清楚,第三女婿除了秦王世子的名分外,您再没给他任何的东西。第四世子女婿被委任为神机营指挥使,王爷是世子女婿的生父,却让他承了永宁侯的人情,您不觉得愧对世子女婿?第五……” 秦王不能让姜二爷再说下去,自我辩解道:“我给了阿泽世子的位置,对他也是关心的,亲家是不是误会了?” “关心?”姜二爷瞪大了眼睛,大叫一声:“用不用我让杨帅同您说?” “亲家,你还没喝酒……” “没事,我随身带着酒壶。” 秦王从椅子上弹起,抢步到姜二爷面前,抓住了姜二爷拿着鹿皮酒壶的手腕,低声道“你别太过分了,别以为皇上默认,你就真能时刻能让杨帅附身,姜二爷不懂得适可而止?” “我爹只教过我,有委屈就要说,适可而止是什么?我读书不多,不明白。”姜二爷摔了两下没甩开秦王的手腕,“左右我口舌不利索,又是名扬京城的混球,大道理懂得不多,还是让杨帅同王爷谈谈比较好。” 秦王死死的按住姜二爷的胳膊,心里上说秦王恨不得把姜二爷的嘴封上,可实际上……他不能这么做,莫非他要做另外一位受杨帅训斥的受害者? 他不想像杨门寡妇。 秦王当机立断,“亲家,你觉得本王怎么做才能弥补阿泽?” 姜二爷看了秦王一眼,问道:“我说得话,王爷都答应?” “只要本王能够做到,一准答应。”秦王豁出去了,只要别让岳父大人上了姜二爷的身就好。 其实姜二爷等得就是这句话,秦王够笨的,姜二爷心底鄙夷了一把秦王的愚蠢,如果杨帅经常上身,谁还会相信?况且皇上也不会乐见杨帅的英魂总是出现,一旦让皇上觉得他借着杨帅上身胡作非为,皇上反手就能把他弄死。 一句姜二爷故弄玄虚蒙蔽圣上,他的名声得烂到大街上,百姓如今多崇拜他,东窗事发后就有多愤怒。 因此,姜二爷早就记住了瑶瑶说得话,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假装杨帅上身。 不过,不召唤杨帅,可以借此吓唬吓唬秦王嘛。 先给女婿赵铎泽出一口气,捞点好处。 姜二爷道:“你先松开我的手。” 秦王实在是怕姜二爷饮酒,同脑袋正常的人交谈,秦王游刃有余,可面对总是超脱正常人范围内的姜二爷,秦王颇为不信任姜二爷的智商。 “我让您放开我,您都做不到,还说我说什么您都答应?”姜二爷指责秦王骗人。 姜二爷那语气,那表情让秦王打了个寒颤,立刻松开了姜二爷,后退了好几步,“亲家现在总能说话了吧。” “我今日来寻王爷,世子女婿是不知道的,他知道一准会拦着我,王爷既然叫我一声亲家,有些话我也想同王爷说说。”姜二爷收起了酒壶,敛去寻常时的玩笑,一本正经的说:“做父亲的给儿子怎样的日子过,儿子不能要东要西,要不就是不孝。” 秦王重新坐回椅子上,悬着的心放下一半,姜二爷讲道理就好,他最怕姜二爷不管不顾的犯浑。 “其实您对世子女婿虽然有心结,可严格说您对他还是不错的,没让他冻着饿到,不过王爷,像我这样混吃等死的人才只求自在逍遥,求口舌之欲。世子爷不同,他想效仿老王爷,有着大志向,王爷让他忍着,让他内敛,您有没有想过世子爷是不是乐意的?疼儿子最起码得知道儿子想要什么,您有没有想过世子爷想做什么样的人?您再疼惜秦王妃所出的儿子时,有没有想过您是怎么要求世子爷的?” “做世子要压抑本性,压抑才学,平平庸庸的,我看您还是把世子的位置给您最爱的儿子罢。省得将来你越看平庸的世子越是不满,越来越心疼秦王妃所生的,争气的,出息的,耀眼的儿子。” “……” 秦王的脸色胀得通红,姜二爷的话直指他的痛楚,平时怎么想怎么有道理的事情,现在秦王感到一丝丝的羞愧,是的,羞愧。 “养儿子不是养猫狗,高兴了看看,逗逗,不高兴了便撇在一旁,尤其是世子爷的性情……很偏激,他比孝顺,懂事的儿子更需要您的教导,您别的公子少爷有秦王妃关爱着,可世子爷呢?他有什么?只有一个时刻叮嘱他不要忘记了报仇的乳娘。乳娘再忠心,也是下人,能同至亲的人一样?” 姜二爷喝了一口茶,好像很感慨一般,其实他是忘词啦。 这番感性,层层递进的话是瑶瑶交给他的。 姜二爷对着镜子背诵了好久呢,怎么忘词了?下面该说啥? 第九十五章 撇见秦王软化了态度,姜二爷也不着急想词了,叹道;“王爷的诸多儿子中,唯有我这个世子女婿最可怜,我已经把女儿嫁了他,纵使他不是秦王世子,我也不会嫌弃这个女婿。” “亲家,我从没换世子的念头。”秦王立刻说道:“我是忽略了阿泽,可我一直把他当作秦王继承人培养,他是我和嫡妃的嫡子,我怎么可能舍弃嫡子更换世子?” 姜二爷很想接一句,如果阿泽不是嫡子,王爷会怎么办? 他不记得瑶瑶下面让他背的词,可记得瑶瑶说过,换子的真相不能从他口中说出来, “既然王爷您没有换世子的意图,老王爷留下的东西是不是可以给世子了?”姜二爷跳过感性的话,直接拉到结尾为赵铎泽讨要秦王一脉的好处。 听说秦王府的密探没了,大明第一名门总有点好东西的,秦王承爵多年,在朝廷上一向低调从容,很是扶植了一些寒门学子。 眼下受过秦王大恩的学子大多为官,哪怕是文官也是官员,总能帮上世子爷的忙。 老秦王,杨帅去得太惨,秦王被皇帝吓到了,一心摒弃将门向文官上发展,也因此才娶了秦王妃。 “阿泽是可以进父王书房的。” “我是问老秦王的铁卫,听说纵横天下的铁卫如今还在?” “……”秦王对此表示惊讶,“你怎么会知道铁卫还在?” “听说,听说。”姜二爷讪讪的笑道:“王爷也晓得我经常混迹市井,什么消息都有,我听旁人说起过,看您的样子,铁卫还是有的,既然我能知道,想来该知道的人也都知道了,您何必再藏着掖着?不如给了世子爷护身。王府早晚是世子爷的,早一日掌控铁卫,也好锻炼世子爷。” “铁卫……” “您不舍得?” “不会。”秦王下意识的否认,“给阿泽铁卫,我怎么会不舍得,只是本王还有另外的儿子……” “您也说王府继承人是世子爷,莫非您想把铁卫给其余少爷?我斗胆给王爷说两句话,二公子有高人为师,才学极好,想来您不必担心他的前程,秦王妃所出的三位公子说是文采斐然,更偏向于文,同秦王妃娘家子弟一般擅长读书,铁卫在他们手上不是岂不是明珠暗投?况且,我姜家把神机营都给了出去,皇上也是要人给人,要钱给钱,我们可不是世子爷的亲爹啊。” 不是亲爹尚且都给了秦王世子很多,秦王你这做亲爹的好意思吝色? 秦王听姜二爷这么说了,的确不好意思再不给赵铎泽铁卫,点头道:“本王会考虑亲家的意思。” “王爷做事甚是不爽快,行就行,不行就不行,磨叽个什么劲儿?” “你是怕本王改变主意?” “哈。”姜二爷笑道:“王爷一向是怜香惜玉的性子,万一有人吹吹枕边风,我说得话,您以为别有用心,没准还会怀疑世子爷的用心。” “王妃不会做吹枕边风的事,她不是谋夺世子位置的人。” “女人心海底针,王爷纵使了解信任秦王妃,你没听过为母则强?多少柔弱善良的母亲为了自己的亲生骨血可以付出一切?” “王妃早就说过,世子位置是阿泽的。” “既然秦王妃如此明理,您还担心犹豫什么?”姜二爷再逼了秦王一步,“难道是王爷不舍得?” 姜二爷的目光让秦王甚是不舒服,多年向文官体系靠拢,秦王对老王爷留下的铁卫不怎么看重,顶天了这群铁卫不过五十八人,可以结成一个阵型,秦王在京城根本用不上铁卫,不如趁此机会把铁卫给了赵铎泽,也好让皇上放心。 “本王既然让阿泽做世子,自然会把铁卫交给他,本王也盼着他能治好神机营,有铁卫在,本王会放心阿泽的安全。” “王爷英明。” 姜二爷听女儿说过,书生造反,三年不成,也就是说秦王靠拢文官其实是主动剪出掉咬人的利齿。 目的达到,姜二爷不愿意再在王府,辞别秦王回转永宁侯府。 当晚,秦王把赵铎泽叫到书房,把号令铁卫的令牌递给了他,“以后有他们保护你罢。” 沉甸甸的玄铁令牌绝不仅仅只代表着让铁卫听命,还有祖父在大明军方存留下来的势力,永宁侯说过,谁拥有铁卫,谁就可以继承祖父的人脉。 虽然祖父弑杀,可祖父的战绩是耀眼的,哪怕是杨帅都不上祖父。 永宁侯告诉过赵铎泽,只要随着老秦王活着回来的人,大多会因战功高升,这些人还活着!这才是最关键的。 赵铎泽握紧了令牌,强压住狂喜的冲动,毕恭毕敬的说:“多谢父王,儿子不敢辜负父王和祖父,定然用好这群铁卫。” “阿泽,以后见到你岳父姜二爷……”秦王嘟囔了一句:“别什么都同他说,他只是你岳父,我是生父。” “儿子明白。” 赵铎泽低头,相比较而言,他宁可相信姜二爷,也不愿意相信秦王。 从秦王书房出来,赵铎泽狠狠的挥了拳头,再也压不住兴奋之情,岳父大人太厉害了。 “大兄?” “是二弟啊。” 赵铎泽斜睨了赵铎溢一眼,主动把玄铁令牌在手中把玩,“有事?” 赵铎溢看到玄铁令牌愣了一会,拱手道:“父王把铁卫给了大兄,小弟在此恭贺大兄前程似锦。” 本来想显摆一番的赵铎泽似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上下端详了赵铎溢一番,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竟然有赵铎溢这样善良,大度的人,赵铎溢的想法不是寻常人能了解的。 赵铎泽失去了显摆的心思,虽然赵铎溢很烦,但不可否认他真是个好人,只是赵铎泽不会成为像赵铎溢一样的好人。 就比如他直接管赵铎溢要阵图,赵铎溢没有二话就给了最完整的阵图,还说他早就应该给赵铎泽,只是怕赵铎泽多想才没提阵图的事儿。 赵铎泽不知是不是该告诉赵铎溢真实的状况……忍了好久,赵铎泽还是没说,倒不是怕身份揭穿的后果,而是赵铎泽不是善良的赵铎溢,赵铎泽报复心眼儿很重。 赵铎泽已经不再执着于身份的问题,更不怕身份大白天下,再看赵铎溢他平静了很多,“二弟,你……我不会介意你拜杨帅的师弟为师,你有你的命,我有我的。” “大兄?”赵铎溢颇为惊讶,大兄很少同自己这么交心,他终于感动了大兄?让大兄明白了手足之情? “凡是留个心眼儿,别什么都往外掏。” 赵铎泽收好了玄铁令牌,拍了一下赵铎溢的肩头,小声说道:“不管你信不信,我想提醒你一句,去看看杨门太君,她挺喜欢你,也挺看重你,母妃……她毕竟不是你生母。” “我从没想过母妃疼我比疼弟弟们更深,大兄,我只是想孝顺母妃。” “……” 赵铎泽忍不住敲了赵铎泽的脑壳,“天真。” “大兄?” “走啦,我不同天真的人说话。” 赵铎溢身上的‘圣洁光芒’让赵铎泽浑身不舒服,即便他想同赵铎溢多说几句,也总会被赵铎溢的天真善良推远。 “瑶瑶,你说我是不是很坏很坏的人?” “你应该问像赵铎溢那样的圣父世上有几个?”姜璐瑶疏懒的趴在赵铎泽胸口,悠然的在他心口画着圈子,“秦王府祖上冒青烟啦,像他只有一个哦。” “是大明皇族祖坟冒青烟了。” 赵铎泽抓住姜璐瑶搞怪的手,目光深沉的看着她露出的半个膀子,轻轻的吻了吻她的肩头,“瑶瑶,你……” 第九十六章 “你是想问我会喜欢他吗?” “……”赵铎泽没有来的多了几分紧张,姜璐瑶抬脚狠狠的踹了赵铎泽的腰,因为紧张赵铎泽没来得急躲闪,直接被她踹下床去,“瑶瑶。” “哼,这就是答案。” 姜璐瑶系好一扣,钻进了被子里,后背对着赵铎泽,“我生气啦,睡觉。” 赵铎泽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淤青的腰眼,虽然被瑶瑶踹到地下,身上青了好几块,可赵铎泽心里是舒坦的,轻轻的爬上床榻,晓得姜璐瑶不会这快消气,连着被子把姜璐瑶一起搂在怀里,“睡觉,睡觉。” 他的手沿着被子的缝隙探进被子里,撩拨着瑶瑶。 “你很可恶,知道吗?” “我错了,瑶瑶。” “就算要吃飞醋,也不能吃你兄弟的飞醋啊,我的眼光可是很高的,像赵铎溢那样的人,做朋友还好,做他妻子,会被他气死,好吗?” “我错了,瑶瑶。” “我低估了瑶瑶的眼光,我错了。” “哼。” 姜璐瑶身体前倾,同赵铎泽对视道:“阿泽,我说得是真的,做赵铎溢的妻子不是被他气死,就是被他害死。偏偏还不能说他错了,死了都郁闷。何况他是你兄弟,你是想**吗?” 赵铎泽吻了吻姜璐瑶的嘴唇,赵铎溢喜欢你,瑶瑶,你知道你有一种本事,无论你嫁给谁都会过得很好……赵铎泽不敢把这话说出来,庆幸他在是秦王世子的时候娶到了姜璐瑶。 如果没有瑶瑶,就没有姜二爷,岳父再心疼他,他也越不过瑶瑶去。 因为从未得到,所以分外珍惜。 赵铎泽得了玄铁令牌的事是秦王亲口告诉秦王妃的,备受刺激的秦王妃差一点没维持住平时的平和,在秦王大有深意的目光下,秦王妃勉强收住了心神,虽然心底在泣血, “玄铁令牌就该给世子爷,王爷给晚了呢。” 秦王拦住秦王妃的肩头,姜二爷看错了,他就说嘛,他精挑细选的秦王妃绝不是谋夺世子位置的女人。 等见到姜二爷,秦王一定会很自豪的说,秦王妃是个最善良,最好的女人。 这一晚,秦王对她格外温存,可秦王妃却显得很疲倦,兴致不怎么高,秦王以为她身上的病还没好,体贴的草草收场,秦王很快睡熟了,秦王妃睁着眼睛到天亮,阵图没有了,铁卫没有了,赵铎溢对赵铎泽很尊重……秦王妃怎么舍得放儿子上疆场拼杀? 本来按照她的设想,赵铎泽此时拥有的都应该是自己儿子的。 有铁卫保护,有克敌的阵图,有精通兵法的赵铎溢辅佐,秦王妃在原定计划中给儿子安排好了最强的防卫,可惜现在都成了别人的。 没有万全的防备,秦王妃怕亲生儿子战死啊,一旦儿子落到赵铎泽手中……秦王妃不敢想象,赵铎泽会不会故意让自己的儿子去送死,赵铎泽不是赵铎溢,赵铎泽恨她! 大明朝偏偏以军功封爵,想让儿子成为勋贵,儿子必须得有军功。 眼下的状况,秦王妃也不知道该给儿子安排什么道路。 清晨起身,秦王妃厌厌的,秦王怜惜她身体娇弱,便没用她伺候梳洗,让秦王妃在炕上歇息,秦王妃哪里睡得着,不给儿子寻到一条承爵的路,她怎能安心? 难道让儿子永远在赵铎泽手下混日子? 这不是笑话吗? 赵铎泽可是庶子,嫡子在庶子手下?大明朝从没有过这样的规矩。 秦王妃想到了揭穿真相…… “母妃,您怎么又病了?” “是溢儿?” “是,母妃。” 赵铎溢捧着汤药站在炕边,一脸庞的真诚,“要是您病情不能找转,我再去叫太医。” 秦王妃勉强起身,问道:“溢儿今日没去兵营?” “最近上官让我在家读书。” “什么?读书?”秦王妃觉得苗头不对,“溢儿还用读书?练兵不是最重要的?况且你可是皇上认可的将领,他凭什么让你在王府读书?” “我比旁人多读了几本书,可还有不足,他让我读书也是为了将来更受重用。” “你师傅有没有说什么?” “师傅不管这事的。” 赵铎溢也认为自己不需要再闭门读书,演练阵法比读书重要,他性情醇厚,总能为旁人找到理由,上官这么下令,他又不能当众抗命,只能回到王府‘读书’“这点事情也不好麻烦师傅。” “这怎么能是小事?兵营的新兵大多是你管教的,训练出来的,好不容易成军了,你却被弄得靠边站,我看这人是故意夺你的兵权。” “母妃您想得太多了,上官为何要夺我的兵权?我们都是向皇上效忠过的……” “皇上?” 秦王妃面色煞白,回想最近的事情,越想越不对劲。 赵铎泽做了神机营指挥使,又掌握了铁卫,前程似锦,而一直在兵营历练的赵铎溢却被关在王府读书? 莫非,皇上有所察觉? 屋外的阳光正好,不冷不热,气候适宜,秦王妃从身体里向外散发着冷意。 如果连皇上都晓得换子的事情,她所做的一切安排又有什么意义? 皇上一准更愿意看到有着杨家血脉的赵铎溢永远做庶子,赵铎溢这辈子别想再碰兵事了。 杨帅是皇上最恨的一个人,没有之一。 别看现在皇上忏悔当时误听奸臣之言,实际上如果不是皇上默许,奸臣又怎能会陷害杨帅?皇上把杨家的男人弄死了,只留下一个有孕的妇人,如果不是杨妃拼死求到太后跟前,杨家宝根本就不可能出生。 以前皇上对赵铎泽尽情的宠溺纵容,并没像对赵铎溢这样漠不关心并把赵铎溢关在府里读书,只怕是因为赵铎泽容貌酷似老秦王。 皇上唯一的,一手带大的嫡亲弟弟。 酷似老秦王的赵铎泽纵使身上有杨家血统,皇帝还是准许他做一个纨绔,嚣张,享受富贵的秦王世子。可一旦皇上相信赵铎溢才是杨妃的嫡亲儿子,皇上绝无可能让赵铎溢像赵铎泽过得那么富贵嚣张。 虽然赵铎溢也是老秦王的孙子。 谁让赵铎溢的容貌更像秦王? “母亲,您很冷?” 赵铎溢把盖在秦王妃身上的锦被向上拽了拽,守礼的退开两步,云淡风轻般说道:“母亲不必为儿子发愁,多读点书总是好事。” “溢儿的志向不是效仿杨帅?” “儿子倒是想做名将,不过如今大兄上进且掌神机营和铁卫,杨帅在九泉之下也会觉得开心的,大兄身兼杨家和皇族血统,将来一定能光耀秦王府,创下不弱于祖父和杨帅的威名,到时候儿子尽可能辅佐大兄就好。” “名将不是只有一个的。” 赵铎溢没有因被在府中读书而沮丧,温润的眸底浮现过一丝无怨无悔,“师傅希望我能继承杨帅的遗志,为此我一直怕大兄想差了,如今我退让开,大兄才是王府和杨帅的继承人。只要大兄能稳住崩溃的防线,保边境百姓太平,大明朝江山稳固,我愿意做大兄的马前卒……” 太像了,不愧是杨帅的外孙。 赵铎溢从出生就晓得自己是庶子,排在大兄赵铎泽和秦王妃三子之后,他虽不见得自卑,然一直不认为听命,辅佐赵铎泽有何错处,他身上就没有身为嫡子的骄傲。 秦王妃以前也故意忽略了这点,反倒庆幸赵铎溢明事理,如今秦王妃尝到了苦果。 第九十七章 纵使此时换子的身份大白于天下,赵铎溢也不会做世子。 “溢儿不要再说了,我想歇息一会。” 秦王妃越听赵铎溢的话越是胸闷,“你先回去吧。” “母亲安歇,儿子先走了。”赵铎溢拱手一礼后,退出了房门。 秦王妃睁着眼睛怔怔的看着赵铎溢的背影……换子的事情不能再脱了,等到赵铎泽羽翼丰满,怕是连秦王都得看赵铎泽的脸色过活。 可是换子的真相也不能由秦王妃出面揭穿,她没有办法证明自己是何时知道此事的。 秦王? 秦王只怕同皇上一个心思,尽量隐瞒此事,毕竟颠覆皇家宗室嫡庶血统的丑闻,秦王承担不起。 被杨妃这么耍弄,秦王哪还有面子? 秦王一直谨小慎微,能躲过去的事情绝不出头,虽然秦王妃有足够的手段操纵秦王,但秦王查到真相会怎么做,秦王妃无法预料。 “只能是杨家忍耐不住跳出来公布真相,我就不信太君眼看着赵铎溢的才华被埋没。” “主子,您说得是什么意思?” 秦王妃掀开了被子,见伺候她的妈妈一脸的惊讶,淡淡的一笑:“没什么,你不需要知道。” 秦王妃一下一下梳理头发,挽起发鬓,插好珠钗,“世子爷成亲已有半年,我也该给溢儿定下婚事了。” “主子不是说选孔家小姐?” “我仔细琢磨一番,孔家的小姐不合适,二嫂有点瞧不上溢儿,我心疼溢儿,不忍他受委屈呢。” 妈妈怔了一会,讪讪想着,主子怎么改主意了? 竟然不说孔家小姐? “老奴猜不到您选哪户人家?” “看了世子爷的岳父姜二爷后,我发觉传言不可信,世子爷没成亲前,对姜二爷一点都看不上,可你看看现在……世子爷对姜二爷比王爷都亲近,不过姜二爷的确是不学有术,把世子爷当作亲生儿子似的。” “您也想给二少爷寻个像姜二爷的岳父?”这可不好找啊,像姜二爷胡闹胡有理的人家,整个大明朝也只有他一个人。 “我晓得再找个像姜二爷很难,我的意思也不是非是姜二爷不可,为溢儿选妻,不能光挑名声好的,门风正派的,万一也有像姜二爷那样的人呢?既然二嫂看不上溢儿,我何必让溢儿自讨苦吃?” 秦王妃会打着寻找像姜二爷那样的亲家为名,多寻一些酒囊饭袋,真正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到时不信杨家不跳出来阻止她。 不过防止以后被人怀疑别有用心,秦王妃会选一些看似光明,仕途顺利的家族,如今赵铎溢是王府庶子,倒也不会有人想他同世子一样的待遇。 如果能找到杨家的世仇,那就更好了。 诚然有很多人敬佩杨帅,可也有人同杨帅有仇。 比如兴荣侯赵家。 当年老侯爷就是被杨帅用军法打了半残,直到现在老侯爷还坡脚,兴荣候最小的妹妹是后宫宠妃,虽然没有皇子,可哪个皇子都不敢轻言得罪这位宠妃,她比皇上小了将近三十岁,长得花容月貌,是后宫第一美人,皇上甚是爱她的美貌,娇俏。 兴荣候的次女虽然是庶女,可一直养在嫡母身边,跟嫡女也不差什么了。 兴荣候呢,同姜二爷很像,吃喝玩乐,依靠着后宫的妹妹在京城胡作非为。 同是纨绔,他的名声可比姜二爷差多了,可他也不会让人觉得欺男霸女,坏事做尽。 但这样的人家配秦王庶子赵铎溢,谁也不能说秦王妃做得过分。 兴荣老侯爷也是唯一一个当众表现对杨帅不屑的人,听说酒醉后几次说杨帅有谋逆篡位的心思,纵使杨帅不想做皇帝,也想做蔑视皇上的权臣。 兴荣侯府同杨家有世仇,养老太君能忍得? 秦王妃道:“给兴荣侯夫人下帖子。” “主子您相中了兴荣侯的女儿?” “多看看嘛,我得给溢儿找个最投脾气的。” 虽然那名闺秀是庶女,可赵铎溢此时也是庶子啊,两人很相配呢。 赵铎溢在王府读书,赵铎泽整日早出晚归的操练神机营,两人几乎碰不到面,不过,每次见到,赵铎泽都会发觉赵铎溢眼里的羡慕。 “瑶瑶,我看他那样,心底不是很舒服。” “你想这么做?” “算了,我已经不恨他啦。” 赵铎泽就是想不到该怎么帮他才觉得难受,想让皇上重新重用赵铎溢,没准会把赵铎泽给连累了。 他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大好局面,总不能因为一时心软就破坏了。 “他想得到重用,不在他的才学是否出色,不在他是否能赶上机会,而在于皇位上坐着的人。”姜璐瑶亲自用松软含着薄荷提神香气的娟帕为赵铎泽擦拭去在外一天的灰尘,目光盛满了心疼。 赵铎泽从开始不大明白练兵,到现在指挥得当,赵铎泽吃了不少的苦,整个人又黑又瘦,可身体却比以前做秦王世子的时候结实有力了很多,言行间隐隐透出一丝将军的霸气。 姜璐瑶摸了一把赵铎泽的脸庞,顺势捏了捏,“皇上今生不会原谅杨帅,他是皇上最恨的人,没有之一。” 赵铎泽该庆幸,他长得像是老秦王。 如果老秦王当初的暴毙而亡只是因为疆场上留下的隐疾,皇上对秦王一脉的不满,也随着唯一嫡出弟弟的死亡而消失了,如今皇上心里只剩下对老秦王的思念,当年老秦王是用自己的战功帮着皇上稳定了朝局。 活着的人总会记得死人的好处,遗忘掉他们的错处。 皇上和太后面和神离,太子病弱,诸皇子争位,后宫妃嫔尔虞我诈,年老的皇帝更渴望,也可以说更思念至亲的感情,他也更惧怕皇子们为帝位弑父。 越是孤独,恐惧,皇上就越会想念唯一的弟弟。 皇上在围场时赏赐给赵铎泽玉佩,除了给太子寻一个臂膀外,也因为赵铎泽酷似老秦王的容貌让皇帝觉得亲切,皇帝可以因此忽略掉赵铎泽身上的杨家血统。如今皇上让赵铎溢读书,把神机营完全交给赵铎泽,姜璐瑶怀疑是赵铎泽在御前的哭诉起了效果。 皇上可能已经发现了端倪,只要有这分端倪在,皇上就可以继续看重赵铎泽,冷藏赵铎溢。 老秦王这辈子做得最错,也是最让皇帝伤心防备的事情就是同杨帅联姻,老秦王让唯一的儿子娶杨帅的女儿,到底想做什么?他是不相信自己兄长?还是存了篡位的心思? 姜璐瑶靠进赵铎泽怀里,轻声道:“除非坐在皇位上的人不是当今,赵铎溢才能施展平生的才学。” “难。”赵铎泽摇头道:“谁晓得太子会不会受皇上的影响?况且太子体弱,谁也不知他能不能熬过皇上……将来……” 将来京城的局面会更复杂,赵铎泽想要保护瑶瑶,保护岳父一辈子混吃等死的富贵日子,只能增强握在手心的实力,哪怕他无法同当今抗衡,也要有在将来左右朝局,鼎定天下的实力。 实力才是保命的关键。 “既然你也晓得轻重,就别再提他了。”姜璐瑶亲了亲赵铎泽的嘴角,“你说你出生就背负着罪孽,他也一样呢。他的命运一样受人摆布,直到现在他依然无法挣脱,即便真相大白,他的命运也难改。” 性格决定命运,赵铎溢太善良,太不计较,太有牺牲奉献精神,所以他这辈子在王府做个富贵闲人最好,出门反倒有可能个王府惹来祸事。 赵铎溢让人扼腕痛惜,可这又能怪谁? 第九十八章 如果不是杨妃换子抱他平安,他是秦王世子最起码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谁,知道自己的仇人是谁,需要防范什么人…… 日子过得再不好,他也不像现在这样浑浑噩噩的。 “你说得对,我不再想了。” 赵铎泽抛下了赵铎溢,把爱妻压在炕上,“瑶瑶,给我生个宝贝。” 最近因为忙着操练神机营,赵铎泽回来就呼呼大睡,自然没精力同爱妻亲近,如今神机营初见成型,赵铎泽自己在军事上的天分也展露出来,按照永宁侯的话说,这小子天生就是为将的料,同他祖父一样——不可理喻。 老秦王在疆场就是不讲理的战法,我永远比敌人更强! 不过赵铎泽或多或少的受到了永宁侯的影响,在用兵上比老秦王要注意一些,不像祖父以追求胜利为主,他虽然做不到像永宁侯那样尽力保证每一个士兵的性命,但他记住了永宁侯的话,士兵不易,袍泽之情。 打仗打到最后,胜利取决于谁剩下的人更多。 身据两家之长,本身又很有天分,赵铎泽训练成型的神机营让大明尚存的老将直呼,秦王复生。 皇上对此更为满意,时常给秦王世子妃赏赐,便是皇后娘娘最近都时常召姜璐瑶入宫叙话,不再像过去一样看姜璐瑶不怎么顺眼,只是皇后娘娘最近心情不怎么好,姜璐瑶每次进宫都很小心。 太子殿下的病情一直很不稳定,皇后为唯一的儿子担心。 这一日,姜璐瑶听说秦王妃再一次请了兴荣侯夫人和小姐来王府做客后,放下了手中账本,问阮妈妈:“你去看看,秦王妃对兴荣侯夫人是个什么态度。” “您的意思是?” “最近秦王妃太沉默了,我撤掉了她的人,她也没出声,采买管事可是王府最有油水的差事,我听说那个管事是她陪嫁丫鬟的男人,她对自己的陪嫁丫鬟是很好的。” 只要不主动勾引秦王,秦王妃对有自知之明的丫鬟都很好,费劲心思给她们选夫婿,安排她们的将来。 撤掉采买的管事后,秦王妃的陪嫁丫鬟去寻了秦王妃,两人谈了许久,姜璐瑶这边准备着秦王妃的报复反击,那边秦王妃却没有动静,似没这事一样,太不合常理了。 只能说秦王妃把心思用在了别处,顾不上管事被撤的事儿。 “昨日皇上不是赏了世子一篮子龙眼,秦王妃宴客,你帮我把龙眼送去。” “老奴亲自去。” 阮妈妈的眼力,姜璐瑶还是很信任的。 姜璐瑶又看了看账本,这批石料的事情一定得想办法解决,总不能让太妃承着打眼败家的名儿,可石料的价格下降得如此之快,其中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做生意是需要成本的,如今的价格完全是挥泪大甩卖。 根本就是赔本出货。 石料是建筑的必需品,又不会坏,存放个两年完全可以,但是为什么有人拼命的出货? 这完全不符合市场规律,而且再过两月纵使太后娘娘依然提倡节俭,当京城权贵人家婚丧嫁娶的日子又该到了,整修房屋石料是不可或缺的,卖家完全可以把石料再压两个月。 姜璐瑶算了一下日子,下个月还是修缮河堤的关键时期,每年都有河堤绝口的…… 好像不妥! 大大的不妥! 姜璐瑶脑子里灵光一闪,慌忙翻看账本石料的由来,虽然运送到京城有千里,转了水路和马车,可始发地在两淮,前一阵子还听说两淮河堤很可能在今年出问题……当然这只是市井消息,姜二爷闲着无聊八卦了一嘴。 “天啊,他们是在发国难财?胆子也太大了。” 姜璐瑶心有余悸的呼出一口气,现在石料的价格低于成本,如果卖家不需要成本呢? 卖多少都是赚! 石料不计成本的抛售,也有可能是他们知晓两淮河堤今年必将有大的灾祸,想要拿着银子跑路,或是躲起来。 姜璐瑶起身道:“准备马车,我去仓库看看。” “主子,您不等阮妈妈?” “现在石料是头等大事,关系到秦王府兴衰的大事。” 姜璐瑶哪还有心思去想秦王妃想做什么?如果这笔太妃买来的石料有问题,秦王府很有可能被皇上迁怒!就算不是河堤的石料……两淮一代可是大明皇朝的祖坟所在地。 被称为龙兴之地。 皇上去年刚刚让户部拨银子修缮皇族祖坟,为他在精修皇陵。 如果幕后黑手连修建河堤的石料都敢调换,他们会放过修皇陵的石料吗? 用了修河堤的石料固然会让皇上不快,但是一旦秦王府用了修皇陵的石料……皇上一准会问一句,秦王一脉想造反吗? 秦王一脉只是宗室,不是皇上。 姜璐瑶催促着马车快走,来到囤积石料的仓库。姜璐瑶下马车后,不停婢女的劝说,亲自进脏兮兮的仓库查看石料。 她用自己的娟帕擦拭掉石料上的灰尘,仔细辨识石料的纹路,心底泛起一阵阵的无力,好得不灵,坏得灵,如今她最需要的考虑的不是石料贱卖赔钱的问题,而是这笔石料极有可能是专门给皇上修建皇陵的上等货。 怎么让皇上相信秦王府的无辜? 皇上能相信吗? 这么大的案子绝对隐瞒不下来,纵使秦王府也学了旁人把石料低价卖出去,可石料毕竟是从秦王府卖出去的,想要摆脱干系,绝无可能。 一旦酿成塌天大案,皇上震怒,秦王一脉……不好说。 “世子妃,石料是太妃殿下的娘家定下的。” “……” 姜璐瑶刚刚想到的脱身之策没有用了,太妃的娘家?还能不能更惨一点? 此事更洗不清了,哪怕求个坦白从宽都不行呢。 姜璐瑶越想越是头疼,爬上了马车,无力的说道:“回秦王府。” “是,世子妃。” “主子,您看,是四姑奶奶。” 姜璐瑶顺着丫鬟的手看去,姜璐琪穿着素雅的衣服正同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说着什么,姜璐琪怎么也会来?她也买了石料? “你去把她请过来。” “是。” 姜璐琪是萧睿华的妻子,是萧灼华的嫂子,姜璐瑶不知道就算了,既然在此地见到了姜璐琪,姜璐瑶总不能眼见着姜璐琪陷进去……萧睿华可是兄长的依靠,以萧睿华单薄的身家卷进这事中,定然尸骨无存。 此时同萧睿华结下一份善缘,将来没准能用得上。 对于突然出现在仓库的秦王世子妃,姜璐琪也深感意外,时间上的确秦王府的确是买了石料,可姜璐瑶怎么会亲自来看? 莫非姜璐瑶发现了其中的猫腻? 怎么可能? 姜璐琪绝不相信姜璐瑶聪明有这么聪明,一定是碰巧了。 她今日是好不容易出了萧家门,赶来仓库这边询问石料和粮食的价格,姜璐琪没打算插手石料……因为萧家很穷,买不起将来必将涨价的石料,如果买一点点,作用不大。 在她看来不如买粮食,近几年大明朝粮食一直在丰收,虽然每年都有闹灾荒的,但灾荒并不严重,粮食的价格也一直很平稳。 此时购进粮食,将来再卖出去或者捐献给皇上……姜璐琪相信萧睿华会对自己刮目相看,再也不会认为自己没用了。 “二姐姐怎么也会来仓库?您可是秦王世子妃,身份贵重着呢。” “闲着也是闲着,来仓库转转。” 姜璐瑶主动把茶盏递给姜璐琪,悄悄的打量着姜璐琪,“我也不瞒你,太妃买了一大笔石料,我正为这事犯愁呢。” 第九十九章 “有什么好愁的?秦王府家大业大,这点银子亏得起。”姜璐琪嘴角扯动,这笔石料会坑死姜璐瑶的。 当年她就是因此被夺走了管家大权……差一点就被秦王世子给休回了娘家! 姜璐琪想着今生自己是不是就可以见到姜璐瑶也如同自己前生一样,凄凄惨惨的被所有人指责? 方才姜璐琪了解了一番石料的价格,悄悄的为秦王府估算了一番,发觉姜璐瑶要面对的亏损比自己前生还大,前生起码的石料价格在最低的时候也没下降这么多。 姜璐瑶真是够倒霉的。 姜璐琪为此恨不得能多喝两杯酒庆祝一番。 “家大业大也不能把银子扔到水里去。”姜璐瑶强忍着甩姜璐琪一巴掌的冲动,哪有这样的姐妹?姜璐琪是故意的吧? “四妹妹来仓库也是为了石料?我看你同管事说得很投机呢。” “我可比不得秦王府能消耗得。”姜璐琪满眼的防备,生怕姜璐瑶从她口中探听到了消息,“只是同管事随便聊了几句,没想到就被二姐姐看到了。” 说得姜璐瑶好像没事闲着的八婆似的。 见姜璐琪起码在石料上是看得明白的,姜璐瑶也就没了提点她的心思,姜璐琪爱怎样就怎样去吧,左右她犯了糊涂还有萧睿华在她身后收拾乱摊子,回了一句:“既是四妹妹心里有数,也不用我再多嘴。” “闭月,送客。” “……” 姜璐琪被请上马车来没有一刻钟,姜璐瑶这就要赶自己下车?在下车之前抢先问道:“看二姐姐的样子是为了仓库里的石料发愁?” “怎么?你有良策?” 姜璐瑶似笑非笑的问道:“四妹妹打算教我怎么解决石料的事儿?” “我以为二姐姐最好还是早一点出手石料为好。”姜璐琪一副为姜璐瑶打算的样子,“多向秦王妃殿下和太妃殿下垂询,她们是不会怪二姐姐的,您才嫁进去半年,又忙着伺候世子爷,太妃殿下慈爱宽厚不会让二姐姐难看。” “哈。” 姜璐瑶嗤笑出声,“四妹妹的意思是让我把难题丢给秦王妃?承认我无法打理好秦王府,是吗?” “事实就是如此,二姐姐强辩也没用。”姜璐琪面带不悦,“二姐姐怎么好赖都不晓得?此时主动认错,总比太妃查账时要看得多,这笔亏下的银子能弥补得上?您可别想着拿自己娘家的陪嫁弥补上这份银子。陪嫁是二伯父和二伯母给您的私房银子,是您在王府立足的根本,一旦用了,你您怎么对二伯父交代?” “二妹妹有一点说错了,我在王府立足的关键从不是我又多少的陪嫁,你也不必为我操心,我从没想过拿父母给我的陪嫁贴补王府的窟窿。当然,我也更不会去太妃面前主动认错,本来就不是我的错,我为何要去认?” 姜璐瑶从没想过丧失主动权,这件事太大,太严重,不是她一个人能办了的,眼下说谁得错,都只会耽搁功夫。 先想到解决问题的办法才是关键。 这件事是整个秦王府的大事。 “万一太妃追究了呢?” “追究下来,没脸也不是我,反而……”姜璐瑶灿烂的一笑,“我还是秦王府的大功臣呢,四妹妹不妨看着,我是怎么让太妃殿下感激涕零的,怎么让秦王殿下放心把王府交给我!” “闭月,送客。” 姜璐瑶再一次让随侍在旁的闭月送客。 姜璐琪此时也再没什么好说的,失魂落魄般下了马车,眼见着马车远去,跺了一下脚,呸,说得好像多有把握似的,到时候不知道被秦王妃弄得灰头土脸的时候,你可别哭。 “世子妃回王府?” “不,先去一趟吏部衙门。” “去吏部衙门?” “我得先弄清楚,此事涉及的人,才好想对策。” 姜璐瑶连两淮一带的官员都弄不清楚,又怎能推测得出太妃娘家到底牵扯的有多深,虽然不知道具体那些官员涉及此滔天大案中,石料的价格下降的这么厉害,可以想见这个利益集团绝不仅仅是一两个人。 一两个人也办不成欺上瞒下的大事。 从京城,到两淮,甚至还牵扯到内务府,工部,这张网子结得可真够大的。 她得弄明白方向才能想下一步怎么办。 在吏部门口,姜璐瑶又有点犹豫,以秦王世子妃的身份去吏部调查两淮一带的官员,太过惹人注意,万一打草惊蛇,事情会向更难以预料的方向发展。 怎么办? 姜璐瑶琢磨着只能让姜二爷来……也不好,姜二爷如今可是京城明星级别的人物,被诸多人注意着,姜二爷私底下向她抱怨过,他现在只要一喝酒,一群人跟在他后面。 那些跟着他的人都亲眼看看杨帅是怎么上身的。 姜二爷甚至发狠的对姜璐瑶说,等那日他非召唤杨帅出来吓死他们不可! 姜二爷热爱自由,向往无拘无束的日子,被各方面注意显然破坏了他的好心情,姜璐瑶不想再因为自己的事情把父亲扯进麻烦中。 正在她犹豫的时候,正好见到萧睿华从吏部出来。 姜璐瑶悄悄的下了马车,叫了一句:“萧妹夫。” “……” 萧睿华回头看是秦王世子妃,她叫自己什么?萧妹夫? 是了,他娶了她的堂妹,不叫妹夫,叫什么? “世子妃有何吩咐?”萧睿华拱手见过姜璐瑶,纳闷的蹙起眉头,她怎么来吏部衙门? 姜璐瑶笑呵呵的说道:“真真是赶巧了,我恰好有一件事想麻烦萧妹夫,于我是一件天大的难事,但对您不过是举手之劳。” 无事献殷勤……萧睿华心底不是滋味,但凡她求到自己的时候,总是笑得很巴结,很甜,转身……她转身就不认识自己了。 “萧妹夫?”姜璐瑶轻轻的唤了一声,用一句萧妹夫,把彼此间的那分形似,亲近间隔开来。 再怎么,他们也不可能有超过妹夫和妻姐的东西存在,世俗的道德严格的束缚着他们。 其实姜璐瑶觉得萧睿华同自己很像,永远知道要什么,不会迷茫,不会后退,为了达到目的,甚至不择手段。他们也亏着没有结成夫妻,否则不知道现在得斗成什么样呢。 萧睿华需要一个以他为主,细心,体贴,聪明的贤内助。 细心,体贴,聪明这些姜璐瑶都具备,然唯独她不可能事事以他为主,更不能接受他牺牲自己最珍视,宝贵的姜二爷夫妻。 萧睿华晓得姜璐瑶一口一个萧妹夫的原因,淡淡的说道:“世子妃有事请直言,但凡在下能帮忙的事,在下绝不含糊。” “我想请萧妹夫帮忙打听一下两淮一带的官员,祖籍,哪一届……” 姜璐瑶还没说完,眼见着萧睿华走到她面前,萧睿华俊脸带了几分的凝重,黑曜石般的瞳孔深邃阴沉,姜璐瑶像是盯上的猎物……恍然大悟道:“萧妹夫,我真真是佩服你。” “萧妹夫将来的前程不可限量。” 他也看出问题了,最重要的他打算从中得到好处,巩固在朝廷上的根基,仕林中的声望,甚至打算获得民间百姓的感激。 这些恰好是没有家族庇护的他最为缺少的东西。 “不敢当。” 萧睿华眼底同样闪过一抹欣赏,“你才让人惊讶,好在我在朝廷上,你若为男子,我在朝廷上又会多一个对手,知己知彼的对手!” “纵使我为男儿身,只怕也不会像萧妹夫一般。”姜璐瑶淡淡的笑道:“您别忘了我是谁家的孩子,我爹可不想我过得太辛苦呢。他总是说,世上有很多有趣的事情,不是只有升官发财才是最好的。” 第一百章 “姜二爷性情洒脱,自在悠闲,让人羡慕。” 萧睿华对姜二爷的生活状态也很羡慕,可他知道自己做不了姜二爷,他的野心促使自己不停的向上,再向上,如果今生不做到位极人臣便是失败。 他已经失去了最该珍惜的人,再失去最终的理想,他都会为自己可悲。 “这份是江南所有官员的名单,其中还有一份备注是内务府的……” 萧睿华没有再废话,把袖口里的名单递给姜璐瑶,“你最好回去同世子爷商量一番,我毛遂自荐,愿意同世子爷再度联手。” 赵铎泽如今权掌神机营,算是以功勋宗室走了兵家的路数,赵铎泽需要一个盟友,在文官体系中的盟友,萧睿华和赵铎泽两人的既得利益并不冲突,相反可以互为犄角,守望相助。 “萧大人,我只问一句话,您估计这件事牵扯得有多广?” “我也不瞒姜表妹,如果两淮溃堤,水淹江南,此事牵连甚广,我想其中少不了太子的一份。这也是石料的价格会骤然下降的如此厉害的原因,有人在背后算计太子。这次太子纵使能熬过,以太子殿下的身体……只怕是……这件案子我是打算大办的。” “你想办得多大?” “能牵连多少就牵连多少。” 姜璐瑶一脸的囧然,皇上到底怎么招惹萧睿华了?难道萧睿华想做皇子的杀手?牵连得越广,打击面越大牵连的皇子越多,即便是皇上到时候想收手都不一定能收得住。 “你就不怕失控?皇上需要继承人。” “呵呵。” 萧睿华身上的官袍无风而动,官帽两边的翼翅轻轻的颤抖,“皇上的儿子不少,总有适合继承皇位的人。” 姜璐瑶记起历史上的那些可以同皇帝抗衡的强势首辅,如果坐在皇位上的皇帝不够强势,既有可能会成就萧睿华强势首辅的地位。 萧睿华这人野心太大,太危险,对皇帝没有任何的敬畏之心。 “萧大人您悠着点。”姜璐瑶轻声警告了一番,“您别忘,您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你是有妻子的,还有未出世的外甥!” “姜表妹大可放心,我不会牵连永宁侯府。该做什么,做到哪一步,我心里有分寸。” 萧睿华淡淡的一笑:“我怕死呢。” “容我回去同世子爷商量。”姜璐瑶没什么可说得了,向萧睿华福了一礼,本来转过的身体顿了顿,回头道:“今日我在仓库碰到了四妹妹。” 萧睿华目送姜璐瑶远去,碰到了四妹妹?仓库? 他的脸色骤然变得很难看,姜璐琪!? 对姜璐琪真是一点都放松不得。 萧睿华看她病刚见好转,毕竟是自己娶进门来的妻子,纵然看不上她也不想把事情做绝了,姜璐琪操持府中的庶务有条不稳,只要不涉及大事,姜璐琪是一位很合格的妻子。 他万没想到自己的警告对姜璐琪没用。 亏着姜璐瑶告诉了他这个消息,若是让姜璐琪在外面忙乎,露了马脚,不说他谋划的东西前功尽弃,还有可能被最旁人看出端倪。 “大人?” “先回府。” “是。” 萧睿华让仆从去翰林院请假,他自己坐轿赶回了家里。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秦王府挂起灯笼照明,赵铎泽满身疲惫进门,本想着瑶瑶可能睡下了,却见到姜璐瑶拿着一本账册在烛火下认真的看着。 淡淡的烛光映衬着她的脸庞,赵铎泽心底泛起一丝暖意。 “瑶瑶,在等我?” “你怎么知道我在等你?”姜璐瑶眉梢微扬起,“我看账本不行吗?” “你说过晚上点蜡烛看书太伤眼睛。” 赵铎泽手臂一伸把瑶瑶抱在怀里,深深的吸了一口她身上的馨香,“再过两日,我带瑶瑶出门游玩。” 他早出晚归的忙碌深感愧对爱妻,“若是在王府里闷了,你或是请人来玩儿,或是出门都行。太妃若是不乐意,我来同她说。” “怎么会闷呢?”姜璐瑶一点也不嫌弃赵铎泽一身的臭汗味儿,笑盈盈的说道:“王府很热闹呢,今日秦王妃请了兴荣侯夫人。” “兴荣侯?怎么会请她?” “看样子她是坐不住了,想逼着杨家表明态度呢。” “她倒是打得好算盘,真把杨家寡妇当作了皇上?” “阿泽别忘了,大明朝是嫡出为尊,有嫡子的状况下,是不可能传位给庶子的。” “……” 赵铎泽亲了亲姜璐瑶的脖颈,低笑道:“我知道,瑶瑶,我现在根本就没把世子的位置看得有多重,掌握神机营后,我才明白以前自己有多狭隘,眼界太低了,秦王世子的位置只是看似富贵而已。” “真的不在意?” “嗯。” 赵铎泽张口咬住看向自己的姜璐瑶的小鼻子,“我只在意瑶瑶一人。” “呸。”姜璐瑶使劲的推开了他,脸红仆仆的说道:“快去梳洗,我可不信你的。” “瑶瑶是着急了?” “你还没有完没完?” “别生气嘛。” 赵铎泽嬉皮笑脸凑近姜璐瑶,猛然间打横抱起了她,“走,陪我一起洗。” “我洗过啦。” “那就给我搓背。” 赵铎泽越快的大笑,眸子漆黑恨不得此时就化身为狼把姜璐瑶吞进肚子里去。 浴室里的地上堆积着积水,水气缭绕之间带出一丝丝暧昧的糜香。 “还不够?”姜璐瑶甩头看向身后蠢蠢欲动的赵铎泽,“你的体力真好。” “我当这是夸奖,瑶瑶,我要奖励。” 赵铎泽紧紧的贴服着姜璐瑶,她甩头发都显得那么的与众不同。 “我还有话说。” 姜璐瑶翻过身面对着赵铎泽,浴桶里不多的水又洒出了一些,“你猜我今日去见谁了?” “谁?” “萧睿华。” 赵铎泽似一碰冷水浇下来,抬头同姜璐瑶对视了半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为什么去见他?” 姜璐瑶满意的亲了赵铎泽紧绷的脸颊一下,“阿泽,不相信我吗?” “相信,可我还是生气。” “那这样呢?” 姜璐瑶这回吻上了他的嘴唇,身体如同美人蛇一般的缠上了他,妩媚撩人,“也不能让阿泽小气?” “妖精。” 赵铎泽更多得是无奈,“说,你和他有想谋算谁?杨门寡妇如今不值得你出手了。” “太君她们是留给秦王妃的。” 姜璐瑶只想在旁边看着太君和秦王妃的狗咬狗,看着她们为赵铎泽跟本就不在意的世子位置争来斗去,“太妃前些日子定了一笔数目庞大的石料,如今石料的价格很低。” “亏了多少?” “阿泽要帮太妃弥补吗?”姜璐瑶眯了眯眼睛,赵铎泽没有来的后背发冷,记起岳父的话,男人不能把私房钱暴露出来,讨好的笑道:“银子都在瑶瑶手里,我哪有银子给祖母补窟窿?” “是吗?你真没有存下银子?” “没有,没有!” 赵铎泽就差指天发誓了,岳父教过,打死也不能说有,况且他同瑶瑶交心后,以前存下的银子都给了瑶瑶,他手中的存银真没多少。 瑶瑶不会让他在外面拮据,给他准备了不少的银子,可他最近忙着练兵,那有时功夫应酬? 第一百零一章 “我又多少银子,你还不知道?” “我相信你就是。” 赵铎泽暗自长出了一口气,果然得挺住啊。 “石料的亏欠我算了一下,大约有十万两。” “多少?十万两?” 赵铎泽长大了嘴巴,诧异道:“祖母定下了这么多的石料?不对……” 他眉头簇紧,满脸的凝重,“我该问石料的价格怎么会下降这么多,这完全不合常理。” “两淮的河道总督你知晓姓什么吗?” “好像听说过,我没记住。” “他同徐广利是同科。” “啊。”赵铎泽面色更为凝重,“徐广利?这里面还有徐党余孽?皇上已经把徐党除得差不多了。” “他同徐广利交往不深,我也说不好他是不是徐广利的党羽,只是看到他同徐广利是同科,便起了疑心,阿泽,你祖母买来的石料不是从河堤上替换下来的石料,而是……修建皇陵的上等货。” “修皇陵的石料?这是罪不可恕的大罪。” “在看到这份名单之前,我以为太妃只是无辜被牵连到此事中,看到名单后,我想也许这是针对你的……不单单是针对太子的布局。徐广利在江南经营了这么多年,听说他一向于人为善,他在江南编制的关系网还在起作用。” 姜璐瑶猜测最开始他们并没打算算计秦王府,报复告发徐广利的赵铎泽,后来当他们发现太妃的娘家人购买了便宜的石料后,灵机一动便把修建皇陵的石料卖给太妃。 “你的意思是两淮今年一定会溃堤?所以他们才会肆无忌惮的想拉更多的人下水?” “溃堤的可能性很高。” 当河道总督知道没有办法挽回时,很有可能会疯狂一把,顺便把对徐广利倒台视若无睹的太子,和告发徐广利的秦王世子都牵扯进去。 “现在加固河堤能不能来得及?” “阿泽?” “嗯?”赵铎泽诧异的看着姜璐瑶,“我问错了?河堤溃决……会让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到时候整个江南弄不好都是灾民。” 姜璐瑶笑了,笑容很温暖,很甜,她这一笑,把赵铎泽笑愣了,“我说错话了?” “没有。” 姜璐瑶搂住赵铎泽的脖子,鼻尖蹭了蹭他的耳朵,“我很高兴呢。” 赵铎泽的心胸比以前开阔很多,他心里装着天下,但又不像杨帅那样的‘无私’,精于算计走在权臣之路的萧睿华让人敬佩,却也让人心底发冷,不愿意靠近萧睿华。 而赵铎泽让姜璐瑶可以安心的栖息在他的怀里。 “阿泽明天最好去见见萧大人,你们谈一谈吧。” 也许这两个性格各异的人能互补,救一救两淮的百姓,姜璐瑶低声道:“至于修建皇陵石料的事……不管两淮河道总督是不是徐广利的党羽,他都必须是!秦王府是被陷害的,虽然太妃娘家也落不得好,然秦王府是无辜的。” 这也是在姜璐瑶拿到名单后想到的最好的脱罪办法。 如果能修缮完成河堤,避免灾祸发生,皇上对赵铎泽只有欣赏,赞叹。 至于太妃等人……姜璐瑶可没把他们看得太重,左右死不了,也该让太妃他们吃点苦头了,别以为修建院子纵情享受就可保秦王一脉太平 第一百零二章 太妃这些年一直致力于享受,除了确实喜欢奢华舒适外,也有想向皇帝证明秦王一脉没有篡位掌权的心思,只求富贵以及的日子。 世上的事情很奇怪,不是秦王府想淡出朝臣的视线,就没有人算计秦王府的。 赵铎泽听了姜璐瑶的话后,琢磨了好一会,看了一遍官员的名字,他想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明日一早我操练完神机营,就去寻萧睿华。” “皇帝必然会为此事震怒,这是显而易见的,然皇帝下令彻查……我推测皇上会发觉这是一个深不可见底的深水坑,倒时皇上必然会高高举起,轻轻落下,皇上年老体衰,太子身体有孱弱,诸位皇子跃跃欲试,皇上比任何人都想让朝政平稳下来,一旦朝野上下因为滔天大案而牵连甚广,对皇上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姜璐瑶的分析让赵铎泽陷入了沉默,低声问道:“萧睿华是不是另有打算?” “挡在他青云路上的人太多,最近他也受了不少皇子和大佬们的气,这是最好的摸鱼机会,只要朝野上下乱成一锅粥,谁也挡不住他崛起的脚步,滔天大案最怕得是家族太大,根基太深,家族成员越多,越是容易深陷其中。对他来说,没有家族维护的寒门学子身份反倒化作了优势。” “你的意思是为此他明知道河堤有问题,也不曾想过提前告知陛下?” “告诉了陛下,他不过是做了一件好事,陛下不可能因为这件好事就回护提拔他,但不告诉陛下,等到乱起之时……他的收获会很大。这就是名臣和权臣的区别,别给他机会,一旦有机会,他便不会放过。” 姜璐瑶换位思考过,如果她处在萧睿华的地位,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百姓受灾不是他的错……当然说得再怎么冠冕堂皇都无法掩饰萧睿华是奸雄的事实。 “既然如此,我何必同他商量?” “阿泽。” 姜璐瑶钻进了赵铎泽的怀里,两人早就换上了干净的内衣并排躺在炕上,莹莹的烛火照亮了屋子,烛光透过幔青色幔帐照进来,光线微弱,人影浮动,赵铎泽低头只能看清楚姜璐瑶那双漂亮的眼睛。 “说嘛,我和瑶瑶之间再没什么不可说的话。” “阿泽有没有信心说服萧睿华改变主意?”姜璐瑶听着赵铎泽猛然加速的心跳声,嘴角微微翘起,果然,阿泽是个有野心的男人,“这件事谁也帮不了你,我不行,我爹也不适合出面,甚至我嫂子也不适合。让他改变主意,只能靠阿泽你。” “瑶瑶……” “我知道阿泽想要什么,想保护什么,阿泽同萧睿华性情不尽相同,可你们两个都想成为左右朝局动向的人,都不想只做皇上的应声虫。阿泽的身份是皇族宗室,他是寒门学子,你被皇上委以重任,他呢,是皇上看好的储相人选之一,你们两人联手比单打独斗更容易达成所愿。” “我担心无法让他心服口服。” “不试试怎么知道?阿泽既然决定走上争权夺利的道路,会面对形形色色的人,总不能碰见硬骨头就躲了去,逃避绕路会离着目标越来越远,很容易迷失在绕路躲避麻烦的道路上。” “万一我被他说服了呢?” “傻瓜,说服了就说服呗,做萧睿华的盟友也不错啊。” “不,我要让萧睿华奉我为主。” 赵铎泽搂紧了姜璐瑶,嗅了嗅她头发的淡香,“瑶瑶,我要做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的男人,不想再让任何人摆布操纵我的人生。” 因为操练神机营,尝到了权利带来的‘美味’,赵铎泽的野心已经完全的激发起来。 以前十几年的被蒙蔽,被糊弄,被摆布操控的人生,让赵铎泽明白权利的重要。 想让旁人尊重害怕,仅仅凭着秦王世子的身份是不够的。 “醉卧美人膝?嗯?”姜璐瑶指甲狠狠的掐住赵铎泽胸口的皮肉,一改方才的睿智,“说,是不是有目标了?” “瑶瑶。” 赵铎泽嘻嘻哈哈的凑上去,“除了你之外,我看谁都是丑八怪。” 没有瑶瑶,就没有自己,这一点赵铎泽永远无法忘记,他更清楚瑶瑶最讨厌什么,最无法容忍什么,此时再让赵铎泽去寻旁人,赵铎泽会想瑶瑶会怎么报复自己……他还哪有猎艳的心思? 况且离了瑶瑶太远,他心里就像缺了一块重要东西似的,浑身不舒服。 “阿泽,你选得道路走起来会很难,以秦王世子的身份……会更难。” “我知道。” 赵铎泽低声道:“我想走下去,瑶瑶,陪我可好?” “嗯。”姜璐瑶翻身坐在了赵铎泽的身上,“阿泽,无论你是最后兵败获罪,还是最终达成目的,我都同你在一起走,你不放开我,我不放开你。” “……” 赵铎泽眼睛不知为何有点酸涩,有她这句话就足够了,自己怎么舍得松开瑶瑶的手?没了瑶瑶,他纵使坐上那个位置又有什么意义? 姜璐瑶重新躺回他怀里,以秦王世子的身份几乎没有可能,但如果皇上血脉断绝……赵铎泽的希望就会大很多,想让皇帝的皇子们……没准赵铎泽和萧睿华真会商量出一个万全的计策。 皇子们没有干净的,通往权利顶峰的道路弥漫着血腥。 干净?哪个坐在那把椅子上的人是干净的? 赵铎泽会为了百姓放弃自己的野心吗? 姜璐瑶缓缓合眼,拭目以待就好,此时是定君臣的关键时刻,她只能陪着赵铎泽,千万不能让他有束缚命令的感觉。 萧宅,萧睿华摔门而去,姜璐琪看着地上的杯盏碎片,欲哭无泪,“我又做错了什么?” 她不明白为何萧睿华回家后就对自己大发雷霆,并且严命她不许再出门。 只是去了一趟外面而已,姜璐琪向萧睿华保证什么都没做,可萧睿华冰冷的目光里透着厌恶,两世为人的姜璐琪恍然大悟,萧睿华心上有人。 那人一定比她美,比她聪明,比她好,否则不会让萧睿华这么惦记着。 可萧睿华心上人是谁? 谁这么无耻勾引有妇之夫? 姜璐琪也想着为此大闹一场,想理直气壮的对萧睿华说,自己才是他的明媒正娶的妻子! “小姐就听姑爷的劝说,别再出门了。” “我……我不甘心。” 姜璐琪抹去眼泪,“眼前就有一个帮助相公的好机会,我岂能再错过?如果我什么都不做岂不是让相公被外面的狐狸精彻底的迷住?” “小姐是姑爷的嫡妻,只要你不犯错,外面的人再好,姑爷也不敢休了您。您可是永宁侯的孙女,如今京城谁不知道永宁侯世子是皇上看重的能人?” “二伯父?”姜璐琪苦笑,也只有愚昧的人才会相信姜二爷能让杨帅附身,这明显是皇上用得心计……“现在祖父还活着,他都敢说关我就关我,还给我脸色看,将来一旦祖父故去,二伯父承袭了爵位,他眼里根本不会有我了。二伯父对自己的子女是顶顶好的,你不是也常说二伯父把赵铎泽当作亲生儿子看待?相公唯一的妹妹如今可是二伯父的儿媳妇,一旦我同相公闹矛盾,想也知道,二伯父一准会说我不好。” 萧睿华和萧灼华兄妹感情极深,萧灼华自然会站在萧睿华那边,姜二爷既然能把赵铎泽当作儿子看,也自然能把萧灼华当作女儿疼爱。 “奴婢想世子爷也不会不管您的……” “二伯父心眼很小,他不一定能忘记当年的事情,以前我爹可是没少嘲讽他。” 姜璐琪咬了咬嘴唇,世人都说姜二爷的世子爵位稳如泰山,说姜二爷是刺猬,碰不得,姜璐琪不信他会那么厉害! 不就是靠着皇上? “我既然出不了门,你去给永福郡主送个口信,我想见她,有一份大大的前程好处同她分享。” “小姐,您就别折腾了,您越是折腾,姑爷离着您越远。”奶娘苦口婆心的规劝姜璐琪,“您只要给姑爷生个儿子,慢慢的姑爷自然会回心转意,小姐啊,您再折腾下去,奴婢怕……” 奶娘怕姜璐琪嫡妻的名分都保不住,“永福郡主始终是外人,又是个没成亲的黄花大姑娘,您让她来萧家,万一传出任何的风声,您怎么办?” “你说永福郡主同相公?” 姜璐琪大笑道:“怎么可能?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儿,太荒谬了,永福郡主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我比你了解她,也比你了解相公。” 萧睿华别看对姜璐琪不怎样,但萧家是很要面子的,他不可能做出停妻再娶的坏了名声的事儿。 况且永福郡主……上辈子同姜璐琪就很好,这辈子姜璐琪又帮过永福郡主,她怎么可能背叛自己? 姜璐琪对永福郡主是很信任的,上辈子对自己很好的人,这辈子自己又帮过她,永福郡主断然不会让自己失望。 “可是给宫里送信……” “奶娘,这是我不多的机会了,难道你想让我被相公嫌弃?以后只做一个徒有名分的嫡妻?” 姜璐琪含着眼泪,呜咽道:“生儿子有什么用?我不得相公欢心,生出的儿子一样不被他喜欢,将来他万一纳个得他喜欢的侍妾,我怎么办?” 只能做守着儿子过得可悲,可怜的女人? 不,姜璐琪绝不能让自己再沦为被同情,被怜悯的人。 上辈子尊严丧尽的日子实在是太难捱了。 奶娘同样左右为难,劝不住小姐,又觉得小姐说得有点道理,左思右想了好一会,她口头答应给永福郡主送口信,出门她便把此事压了下来,想着姑爷正在气头上,还是等等姑爷的动向再说。 第一百零三章 姑爷虽然对小姐冷淡一点,可该给小姐的都给了。 小姐在围场向皇后娘娘进言差一点把自己的小姑子牵扯进去,姑爷发了很大的火,也没对小姐如何如何,跟没用纳妾打小姐的脸。 姑爷是个主意很正的人,想来不会喜欢小姐总是插手外面的事儿。 奶娘全心替姜璐琪打算,姜璐琪并不领情,让人监视奶娘,得知奶娘并没有给永福郡主送消息,姜璐琪又气又急,奶娘又背叛了自己,上辈子奶娘和她闺女就背叛了自己。 今生她把爬床的贱婢打发得远远的,谁知奶娘依然对自己阳奉阴违。 太可恨了。 像奶娘这样的奴才怎能留着? 姜璐琪寻了一个奶娘的错处,狠狠打了奶娘十几板子,让奶娘去江南同她女儿女婿一起过日子,姜璐琪绝情的说道:“看在以前的情份上,我放你去江南,以后你是你,我是我。” “小姐……” “滚!” 唯一一个一心为姜璐琪好的人被打发走了。 其实奶娘的女婿女儿在江南生活富足,夫妻两人感情也好,女儿想接奶娘一起生活,只是奶娘一直放不下姜璐琪,便没有答应女儿的提议。 奶娘奶大了姜璐琪,对她很有感情,同时奶娘也感激姜璐琪给自己的女儿配得好姻缘,本想着等姜璐琪同萧大人琴瑟和鸣,生儿育女再放心的离开……谁知姜璐琪已经容不下她了。 奶娘在府门外给姜璐琪磕了几个头,念叨了一句小姐保重,她拿着这些年积攒下的钱财寻了辆马车,独自一人离开京城。 姜璐琪又下了狠狠的梳理一番身边的奴婢,有奶娘的前车之鉴,此后无人再规劝姜璐琪,且对她‘阳奉阴违’。 永福郡主也陷入了难处,因为她得罪了皇后,也因为皇后担心太子的病体而心情不好,皇后变着法子折腾永福郡主,弄得她苦不堪言。 在皇后看来,永福郡主吃里扒外,一点不为太子着想,如果皇后能在姜二爷去找皇上之前,说动皇上命萧灼华给太子治病,也许太子的病情会有转机。永福郡主向皇后娘娘解释不清楚,只能忍受着皇后的责难。 永福郡主不是皇后的亲生女儿,又因为长公主一系频频活动,皇后娘娘更觉得气不顺,也不知谁说了永福郡主命里带着煞,会克太子……皇后便想着把永福郡主早一点嫁出去。 也省得永福郡主再给旁人通风报信,在背后使绊子。 皇后这个想法没错,可如今皇后哪有心思给永福郡主好好的选夫婿? 长公主倒是想给自己的女儿找个好人家,只是长公主找得女婿人选,皇后都摇头,一会说这不好,一会说那不好,皇后是不可能让长公主用永福郡主拉拢朝臣的。 永福郡主名义上长公主的女儿,她一直养在宫中,可以说是皇后一手带大的,她的婚事,纵使是长公主也没有办法越过皇后娘娘。 “郡主,皇后让陈侍郎的夫人进宫。” “哪个陈侍郎?” 永福郡主满脸的疲倦,侍郎?还好,前些日子皇后给她选定的夫婿人选实在是……实在是让永福郡主没有办法将就。 “户部的陈侍郎。” “他?” 永福郡主一听这话不由得喉咙发苦,“陈侍郎的二儿子?“ “是。” “……” 永福郡主一脸颓废,皇后这是要逼死自己吗?陈侍郎的儿子再面上挑不出错来,他品貌极好,才学也不错,又是陈侍郎的嫡子,母亲娘家实力也不弱,可惜永福郡主却知道此人野性难驯,性情残暴,以折磨女子为乐。 每个月陈侍郎府上都有奴婢被抬出府去。 像他这样的人,永福郡主怎能嫁? “给我母亲送信。” “长公主只怕是也没有法子。” “是啊,她没有法子……” 永福郡主泪珠滚落,因为太子的病,母亲一直忙,忙着同哥哥们,同倾向于她的大臣们商量对策,忙着讨好皇上,母亲又怎会想到她? 况且陈侍郎的儿子纵然有诸多不好的传闻,陈侍郎在户部几乎架空了户部尚书……户部又是六部中最为重要的部门之一,在地位上仅次于吏部,不仅皇后想拉拢陈侍郎,长公主也有此想法。 “她们都以为我是很能耐,很本事的人,可以把陈二少爷迷得神魂颠倒,帮她们拉拢陈侍郎……” 永福郡主倒在床榻上,呜咽道:“我只是个普通的女子,只想过平静的日子,争权夺利,谁做皇帝同我有什么关系?” “郡主?” “……” 永福郡主哭得更凶了,她本是小女子,只想求一份普通的婚姻,长公主和皇后却不肯放过她。 她本来已经认命了,左右她心仪的人已经娶了妻子,她想着随便嫁给谁都成,可陈二少……永福郡主不敢嫁。 “回郡主殿下,姜夫人给您送信,请您去萧家一趟,她又有要事同您商量。” “萧?” 永福郡主抹去了眼泪,姜璐琪吗?为什么她还要自己去萧家?她拒绝的不够明显吗?永福郡主压抑住心底的破坏**,不行,萧睿华已经成亲了,他的夫人还是你的密友,虽然姜璐琪害得自己落入这样的境地,可总不能只记得姜璐琪的错处,如果不是姜璐琪,自己早就被一个混蛋骗了。 但是如今皇后给她选的人,还不如那个喜欢男风的。 萧睿华的影子不停的在永福郡主面前出现。 她咬了咬嘴唇,低声道:“我……我不去了,告诉她,我最近很忙,没空去看她,让她……别来烦我!本郡主是她能情动的?” 说完这句狠话,永福郡主似失去了浑身的气力,瘫软在床榻上,断了,她要亲手了断埋藏心底的那份奢望,不能再见姜璐琪……不能再见他。 把话说得这么明白,姜璐琪会明白的吧。 姜璐琪听了永福郡主的回话后,气得摔了茶杯,失望的说道:“我以为她是不同的,没想到同其余郡主一个样子。” 以前永福郡主不是这样的,姜璐琪忍不住琢磨是不是永福郡主知道自己不得宠,自己父亲没有办法继承世袭爵位,才……才看不起自己? “她是不是忘了,没有我,她早就被骗子骗婚了!” “主子,奴婢听说……还听说了一件事儿。” “何事?”姜璐琪问道:“又事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如今跟在她身边的婢女双儿能说会道,很会讨姜璐琪的欢喜,同时双儿也能猜到姜璐琪在意什么,双儿面容清秀,体态风流,十五六岁的年纪如同一株海棠花,颇为引人注意,“奴婢听说秦王妃要给秦王二少爷定亲了。” “定亲?定得是谁?” 姜璐琪难以压制激动,失口问道:“是哪家千金小姐?” “听说是兴荣候家的小姐。” “不行!” 姜璐琪的反对脱口而出,兴荣候同杨家有仇,而且兴荣侯的女儿是个极为厉害跋扈的,最最重要得是兴荣候府将来会很惨……异常的凄惨,皇帝故去后,皇后硬是逼着皇上的宠妃殉葬,此后兴荣侯府便一句不振。 当年皇后不仅逼着宠妃殉葬泄气,还夺了兴荣候的爵位,兴荣候出嫁的大女儿闹出红杏出墙的事来,兴荣候家族名声扫地,其实哪里是偷人?还不是那户人家为讨皇后欢心硬是栽赃陷害。 赵铎溢俊美无双,温润优雅,善良宽和,他这么好的人怎能被兴荣候家的千金糟蹋? “我……我去二姐姐,秦王世子妃总成吧。” 姜璐琪撇下对永福郡主的抱怨,让人准备马车,“去秦王府。” 如果不是为了赵铎溢,她死也不会再踏进秦王府。 秦王府留给她的只有悲伤和痛苦。 看样子赵铎溢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姜璐琪想着是不是可以提醒他一句? 这也是姜璐琪以为能为赵铎溢做的事情了,再多,她也无能为力,赵铎溢不该被伤害,他才是最应该幸福的人,这世上就没有比他再温和善良的男人了。 第一百零四章 本来萧睿华不准姜璐琪出门的,萧睿华总不能时刻盯着姜璐琪,他本身也有要事。 仆从听闻姜夫人要去看望秦王世子妃,赶忙给衙门里的萧睿华送消息,得到会信是,萧睿华答应让姜璐琪去看望姜璐瑶。 萧睿华也希望聪慧的姜璐瑶能影响到姜璐琪,在秦王府,萧睿华相信姜璐瑶不会让姜璐琪做出失礼的事儿,一笔写不出两个姜字。 姜璐琪阴沉着一张俏脸,出了萧家也不见得多开心。 凭什么她说去见姜璐瑶,萧睿华就准许了?姜璐瑶到底哪里好? 不过是个虚伪,假贤的女子罢了。 姜璐琪带着满腔的恨意以及一缕对秦王府的恐惧出门的,马车进了秦王府后,姜璐琪心底只剩下了恐惧,无所适从。 已经不一样了,她不在是可悲可怜的秦王世子妃,如今她是萧睿华的妻子,将来的权臣首辅夫人。 她不用再同秦王妃交锋,再被秦王妃欺骗,糊弄。 将来秦王妃也会巴结着她,哪怕秦王妃的儿子继承了秦王的爵位。 姜璐琪突然有底气了许多。 随着王府训练有素的下人,姜璐琪悄悄的打量起秦王府的变化,仆从对她一脸的恭敬,姜璐琪心里不是滋味,这份尊敬不是对她,也不是对此时官职还不显眼的萧睿华。 只是因为姜璐琪是秦王世子妃的堂妹…… 这点让姜璐琪格外的不舒服,前生时,秦王府的下人就没把她当作王府未来的女主子看待。 便是四太太来秦王府看身为世子妃的自己,有脸面的秦王府管事妈妈也敢给当时永宁候世子夫人脸色看,弄得四太太很没面子。 “四姑奶奶,请上软轿。” “嗯。” 没走出几步路,在小路一旁听着照着绢纱的肩舆。姜璐琪晓得秦王府很大,准备肩舆也只有贵客才有的待遇,姜璐瑶就这两下子?让自己上肩舆显摆她在秦王府的地位? 让姜璐瑶一时得意有怎样 左右现在姜璐瑶站得越高,将来跌得越惨。 姜璐琪上了肩舆,坐在舒服松软的垫子上,手搭着光滑,雕刻镂空花纹的扶手,肩舆里摆放的小桌上陈列着点心,茶盏,姜璐琪噙着冷笑,准备得到挺齐全,像眼下这样富贵奢靡的日子,不知道姜璐瑶还能过上多久。 肩舆在秦王府穿行,姜璐琪慵懒的隔着薄看外面的景致,午夜梦回,秦王府的生活反倒成了最深的记忆,清晨时,她总能看到哭湿的枕头……身至秦王府,她才明白自己无法忘记秦王府的一切。 眼前闪过一片碧绿的竹子,姜璐琪晓得劲竹是赵铎溢最爱之物,以前她总能在竹林中看到或是苦读,或是下棋的赵铎溢。 她从来没有上前打扰过他,也没同他说上一句话,在劲竹对面的阁楼里,她静静的看着他就能消磨一上午。 姜璐琪猛然见到在竹林旁边的人影时,差一点叫出声来,赵铎溢……他看起来比以前清瘦了。 “停下。” “四姑奶奶不知,还有一段路才到关雎阁。” “我想走一走。” “这……” “我会同二姐姐说的。” “好吧。” 肩舆停下,姜璐琪下意识的又重新整理了衣衫,稳了稳几乎跳出胸口的心,缓缓的,慢慢的,优雅的走下了肩舆,抬头看向竹林旁的身影,如果她当初选择嫁给赵铎溢是不是就不会有如今的痛苦了? 不是她不喜欢赵铎溢,而是她怕这座压抑,充满算计的秦王府。 “二公子。” 姜璐琪此时不用再谦卑,藏起所有心事不敢同赵铎溢见面了,她如今是萧睿华的夫人。 “夫人是?”赵铎溢被困在王府读书,唯有在竹林中才能得到片刻的宁静,也唯有在竹林里,才有可能偶尔撇见嫂子姜璐瑶从关雎阁出来去寻太妃或者秦王妃。 赵铎溢很鄙夷自己这种偷窥嫂子的行径,他就是忍不住会在竹林中读书。 姜璐琪见赵铎溢不认识自己,眼圈微红,“我是……” “回二少爷,这位是世子妃娘家四姑奶奶。”旁边的仆从开口解释。 赵铎溢疏远的一笑,“是嫁给萧大人的姜夫人?我同萧大人打过照面,萧大人是人中龙凤,在下很敬佩萧大人的品行,才学。” “外子不如二公子。” “不敢当,萧大人之才远超过我。” 赵铎溢向姜璐琪拱手,握紧书卷打算回到竹林中去,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我就说溢儿一准在这里读书。” 姜璐琪身体一阵,下意识的福身,“拜见……拜见王妃殿下。” 秦王妃身穿水湖色长裙,长发挽鬓,头插攒珠八宝簪子,外罩了一件半臂,面若银盘,妩媚中透着端庄,眉宇间蹙着静谧恬淡,可又不会让人觉得秦王妃好是好欺负的。 站在秦王妃身边少女,眉清目秀,齿白唇红,一双秋月般的眼眸褶褶升辉,脸上略施脂粉越发显得她明艳之姿。 姜璐琪认识她——兴荣候府的二小姐。 听说是极为厉害的,只可惜时运不济随着兴荣候府倒台,她也淡出了京城权贵的视线,只是后来姜璐琪在穷困潦倒的时候偶然碰见了威远将军夫人,那人同她长得有几分相似。 不过,威远将军是萧睿华的左膀右臂,也是萧睿华和萧太后挟制秦王一脉的最大助力。 “永宁侯府上的四小姐?”秦王妃和蔼的笑道:“不,是我说错了,是咱们大明朝最富盛名的萧状元的爱妻。” “我都不敢认了,那年我做寿时,永宁侯夫人带你来过王府,当时我看你还没张开,如今你嫁个响当当的才子,容貌也越发动人了。” 秦王妃还记得木讷的永宁侯四小姐,本来按照她的推测,永宁侯世子应该落在四房上,谁也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姜二爷,不仅抢走了永宁侯世子的位置,还弄把难缠的姜璐瑶嫁给了赵铎泽。 弄得秦王妃只能打乱部署,抢先一步逼着杨家公开真相,一旦赵铎泽羽翼丰满,纵使真相大白,秦王妃多年为子谋划的事情也得全部落空。 换子的难题是杨家人设下的,就该让杨家自己解决。 情况再差也不可能比现在更差,秦王妃只需要做好赵铎溢的慈母。 “王妃殿下过奖了。” 姜璐琪毕恭毕敬的同秦王妃见礼,装作不认识的问道:“您身边这位是?” “兴荣候的二小姐。” “莞娘见过姜夫人。” “快免礼。”姜璐琪忙伸手虚扶了一把,瞥见赵铎溢同秦王妃有说有笑的,她止不住的心酸,为赵铎溢心疼。 莞娘不动声色,每当赵铎溢看过来时,她总会腼腆的低头,做出闺阁少女的害羞状,看似她如同一只小白兔一样纯白可欺,然她从旁看出秦王妃对赵铎溢亲切关爱中透着一丝的虚假。 如同嫡母对她的慈爱一样的不真实。 她和赵铎溢都是庶出,嫡母能关爱庶出,不亏待庶出,已经让他们感恩戴德了。 莞娘琢磨不透秦王妃有亲生儿子,也有原配嫡子在前,她哪来得耐心关爱庶子? 纵使让庶子给她背书,扬名,也不至于如此亲近的对待庶子啊。 外面谁不知秦王世子成亲后性情沉稳了许多,如今是秦王诸子中最受皇上重视的一人,一直很有才名的赵铎溢最近反倒名声不显,不过赵铎溢如果名声显赫,这桩亲事也轮不到她。 莞娘对这桩亲事是乐意的。 秦王府门第高,家资丰厚,一旦秦王故去,一准会分家的,赵铎溢会分得足够一生嚼用的家财,借着秦王一脉的地位,赵铎溢怎么也能进入仕途为官,本身赵铎溢又是宗室子弟,前程不说好过如今的世子爷,但比寻常人家的公子少爷要好上许多。 第一百零五章 赵铎溢的生母有早亡,分家后莞娘就是当家夫人,怎么看这桩亲事都很适合莞娘,赵铎溢容貌有很俊秀,如同温玉佳公子,看着就很赏心悦目。 莞娘已经按下决心争取到这门亲事了。 秦王妃对赵铎溢的关爱让莞娘意外,萧大人的夫人姜氏对赵铎溢的表情变化就颇为值得玩味了,莫非姜氏同赵铎溢有关系? 看赵铎溢对姜氏很疏远。 莞娘也是见过状元萧睿华的,也曾拜读过萧睿华所写的诗词,严格说她很佩服萧睿华的才情……姜氏能嫁给萧睿华,不知惹了多少闺阁少女的羡慕,姜氏偏偏不知足,不好好善待伺候萧睿华,反倒看二公子……如果她做了赵铎溢的夫人,非要好好的收拾姜氏一顿不可。 秦王妃也看出姜璐琪的神色变化,再一次感叹,如果嫁过来得是姜璐琪,事情会好办很多。 光凭着姜璐琪这份对赵铎溢的在意,就能让一向自负偏激的赵铎泽动怒到失去理智,不过,秦王妃转了思路,若是姜璐琪闹个没脸,姜璐瑶面上无光,也可以打击一番永宁侯姜家。 姜家养出不守妇道的女儿,别人还能好了? 况且姜璐琪怎么嫁给萧睿华的,京城隐约有又传闻,不是因为永宁侯太过强势,旁人早就议论纷纷了。 秦王妃对姜璐琪的态度亲近了许多,姜璐琪是晓得秦王妃厉害的,对秦王妃警惕性很强。 在她们双方僵持的时候,姜璐瑶坐着肩舆赶了过来。 晓得姜璐琪拜访,姜璐瑶一直在关雎阁等着她,左等不来,又等没到,后来听说姜璐琪同赵铎溢碰见了,姜璐瑶开始没当回事,后来猛然想到没成亲前,姜璐琪就偷看过赵铎溢。 姜璐瑶虽然在梳理秦王府,但她不敢小看秦王妃。 姜璐琪不是个擅长掩藏情绪的人,一旦被秦王妃看出端倪,倒霉的不仅是姜璐琪,还有被姜璐瑶看作权臣同类的萧睿华,甚至姜家和她都得被人议论。 因此,姜璐瑶直接坐着肩舆出迎,先把姜璐琪弄到自己眼前再说。 肩舆停在路边,姜璐瑶打着婢女的手走下来,众人停住交谈,一起向秦王世子妃看去。 姜璐瑶穿了一件寻常的牡丹穿花长裙,打了一件同色系同款色宽松的半臂,乌鸦鸦的头发挽起,露出白皙的脖颈,斜鬓簪了一朵宝石花心的牡丹花,风姿屹立,国色天香。 在场的女子相貌打扮皆是不俗,然姜璐瑶如同百花中的王者——牡丹,高贵,明艳,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倒不是说姜璐瑶是绝色美人,而是她的明艳,气质比绝色美人更吸引人。 秦王妃也不得在心底赞一声。 莞娘一双妙目低垂,涌起了一丝争锋的心思,莞娘是庶出,可世子妃的父亲也是庶子,秦王府有这样的世子妃,莞娘对将来更有信心了一些。 “原来四妹妹被母妃留下了。” 姜璐瑶笑盈盈说道:“我说怎么她还没到呢,若是知道是母妃留下了她,我就不着急匆忙赶过来了。” 秦王妃面带笑容,“这你可说错了,留下姜夫人的不是我,我同莞娘来此时,姜夫人已经被竹林吸引了。” “四妹妹最爱劲竹,看到长得好的竹子便迈不开步了。”姜璐瑶把姜璐琪拽到身边,嗔怪道:“都嫁了人,还难改这随性的脾气,亏着你是碰见了一向关爱心疼晚辈的王妃,换一个人不晓得会说什么呢。” “我……” “四妹妹。”姜璐瑶握紧了姜璐琪的手臂,拍了拍道:“你爱看竹子的嗜好也该改了一改,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秦王府是有规矩的,王妃也是心疼你的,不会怪你一时失礼。” 秦王妃淡淡的说道:“爱竹子本是好事,我哪会责怪你娘家的姐妹?王府西边还有一片紫竹林,一会你领着她一起去游玩一番吧。” “好。”姜璐瑶笑着点头,“这位清秀的佳人是哪个?出落得极好呢。” “兴荣候的二姑娘,莞娘。” “哦。” 姜璐瑶屈膝同莞娘见过,莞娘看着就不是寻常的女子,秦王妃没准给赵铎溢着了一个不错的媳妇,起码姜璐瑶看莞娘比看孔家小姐顺眼许多。 “有空到关雎阁坐坐。” “是。” 莞娘答应了一声。 “我的四妹妹许是有话同我说,我就不耽搁母妃招待莞娘了。” 姜璐瑶拽着姜璐琪上了肩舆,看也没看赵铎溢一眼,赵铎溢虽是笑着,心底暗暗发苦,大嫂又误会了,他不是故意留下姜夫人。 赵铎溢信任孝顺秦王妃,可不代表他看不出秦王妃和姜璐瑶暗藏锋芒的对峙,因为牵连着姜璐瑶,赵铎溢不敢在秦王妃面前多话,在他看来,王府就应该教到世子妃手上,秦王妃安心荣养不是更好? 他把这想法告诉过自己的父王,秦王沉默了半晌,只是说,如果世子妃能承担起重任,秦王自然不会再让秦王妃插手其中。 言下之意,如果世子妃做不好,秦王还是会把王府交给秦王妃打理的。 赵铎溢却相信姜璐瑶可以做得比秦王妃更好。 姜璐瑶把姜璐琪带进了关雎阁,让伺候的奴婢退出门外,姜璐瑶见姜璐琪略带几分茫然,不满的问道:“你到底来王府作甚?是来看我的?还是来看赵铎溢的?” “我……” “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你没有。”姜璐瑶恨恨的指责:“你满脸的桃花只能糊弄瞎子,聋子。莫非你不知道你已经嫁了人?你在肖想别的男人时,有没有想过你的丈夫?” “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他的事儿!”姜璐琪为自己申辩,“反倒是他……他外面有人。” “我不管他是不是外面养了外室,还是怎样,你都不能因此主意别人,你不要名声,姜家还要呢。” 姜璐瑶其实更想说一声,精神出轨也是出轨,姜璐琪若是喜欢上旁人,姜璐瑶还没有这么生气,偏偏他喜欢上了赵铎溢,又被秦王妃看出端倪,在这么个关键时候容不得姜璐瑶不小心对待。 “我以前同你说过,在云英未嫁之时,你可以去表白爱慕。此时你已经做了他人之妇,他也即将娶新妇,你再去纠缠,不是惹人非议吗?” “我……我没有像纠缠他,我知道我是谁的夫人,只是多看了他两眼本,我和他什么事情也没有。” “在秦王妃面前含情脉脉,你还敢说什么事都没有?” 姜璐瑶没料到姜璐琪愚蠢成这样,姜璐琪是真不怕被秦王妃算计啊,难道姜璐琪表现出来对秦王妃的恐惧都是假装的? “我说了我没背叛萧睿华的心思,你别冤枉好人。”姜璐琪仇视姜璐瑶,“我是你妹妹,有这么侮辱自己妹妹的姐姐?” “也没有来自己姐姐婆家勾引姐姐小叔子的妹妹,有你当妹妹,我上辈子没积德。” “我是来帮你的。”姜璐琪摆出一份施恩的口气,怜悯高傲之态十足,“本来这件事我是不打算告诉你的,后来想到我和你是堂姐妹,你过得不好,我看着也难受,虽然他不见得听你的劝说,可你做些提前准备,也省得到时候鸡飞蛋打,没有维持生活的银钱。” 本来不怎么在意姜璐琪,听了这句话,姜璐瑶皱紧了眉头,结合姜璐琪以往的表现,莫非她……她也有自己的机缘? 姜璐瑶晓得越是想听,姜璐琪越会端着,淡淡的说道:“鸡飞蛋打?没有银子?四妹妹这可是我今年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堂堂秦王世子妃会缺银子?我看你不仅脑筋不清楚,还很会妄想……莫怪四妹夫不让你出门。” 第一百零六章 “世子妃?你以为你会做一辈子的世子妃?你别太天真了。” 姜璐琪冷笑一声,“听说你乳娘赶走了是吧,阴错阳差……倒是让他躲过了一劫。” 当年,赵铎泽无情残忍的勒死从小照顾自己的乳娘,被人骂做畜的。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说都话,秦王二公子不一定能听得进去,我……我告诉你,二公子才是杨妃的儿子,如今的世子爷不是!” “……” 姜璐瑶目瞪口呆,震惊于姜璐琪知道换子的秘密,她更震惊于姜璐琪的坦诚,傻大胆说得就是姜璐琪。 怎么会有人把这样的秘密随便说出来? “四妹妹,你是没睡醒吧。” “我晓得你不信,不过你可以自己去查证,以二伯父能召唤杨帅的能耐,不会连这点事都查不到。我提前跟你说一声,就是担心你措手不及,秦王的爵位是二公子的,你若是聪明就该让赵铎泽主动请辞,大明朝从来都是尊嫡子,嫡子在,庶子别想这继承王爵。” 姜璐琪滔滔不绝规劝着姜璐瑶应该怎么做。 姜璐瑶直接道:“阮妈妈。” 守在门外的阮妈妈应道:“主子。” “把四妹妹送回萧家,你亲自护送四妹妹,并且给我四妹夫带一句话,如果他不想步履维艰,鸡飞蛋打的话,最好别再然四妹妹出门。” “你不能这么做……我是为了你好,才赶过来告诉你这句话。如果你主动规劝赵铎泽,以二公子的性情会饶过他,一旦他为了爵位做出畜生不如的事,到时候你纵使想脱身都难。” “我和阿泽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 姜璐瑶厉声道:“我会让你看明白,阿泽永远不会有落魄,鸡飞蛋打,生活艰难的一日。世上本没有路,走得人多了也就成了路,路是人走出来的,日子也是人过的。” “你……”姜璐琪想到了上辈子她就这么说过自己,喃喃说道:“你会后悔的。” 姜璐瑶一定会后悔的。 如果不是姜璐琪无法同赵铎溢说话,她也不至于把这个秘密告诉姜璐瑶。 换子的秘密被姜璐琪看作是最大的秘闻,可以影响大局的秘密。 姜璐瑶很平淡,也很坚决让阮妈妈送姜璐琪回萧家,她根本就不在意这个秘密。 云淡风轻的姜璐瑶仿佛在看傻瓜一样,姜璐琪被伤害了,嘶吼道:“你怎么可能不在意?” 姜璐瑶缓缓起身,踱步到姜璐琪身边,低声道:“如果我说我早就知道了,你会不会更难过?” “你……”姜璐琪脸色煞白,“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秦王妃的所作所为,杨家的所作所为,还有你关心的赵铎溢,这么明摆着的事实,理解起来很费劲吗?” “你不可能知道,不可能。” 这句话对姜璐琪的打击尤其巨大。 “收起你仿佛是佛祖垂怜,施舍的目光,我告诉你,不仅我知道,阿泽也知道了。”姜璐瑶尤其不悦先知,自我感觉良好的姜璐琪,“如今阿泽已经走出了换子的困局,把这道难题扔给了秦王妃和杨家,你认为阿泽还会伤害赵铎溢吗?赵铎溢有的,阿泽哪一样没有?而阿泽有的,赵铎溢可不见得拥有。” 姜璐瑶抚了抚袖口,指尖勾勒出袖口的花纹,“所以,你说迟了。没有你提前预警,我和阿泽的日子也会越过越好,真可惜呢,四妹妹,你想换得我的感激,想怜悯于我,好像不成了。” 姜璐琪一口气没上来,生生被姜璐瑶这话瘪昏过去。 “心里素质啊,太差。” 姜璐瑶扶住昏厥的姜璐琪,把阮妈妈叫进来,“你送她回萧家。” “是。”阮妈妈听到了屋子里有动静,但没听清世子妃和四姑奶奶说了什么话,四姑奶奶即便昏厥过去也在不停的流泪,看起来很伤心。 “你把她亲自交给萧大人。” “奴婢明白。” 姜璐瑶在阮妈妈送姜璐琪走后,也坐上马车回永宁侯府。 在庭院里,老夫人嘉敏郡主正气势十足的教训永宁侯,“你的脑袋到底是怎么长得?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要?花被你弄得都淹死了……” 永宁侯耷拉着脑袋,手中提着的水壶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不就是想多看看嘉敏郡主,一下子没控制住多浇了水,谁想到这株海棠这么难伺候? 姜璐瑶提起挂在回廊下的鹦鹉,把鹦鹉挡在自己的脸前,学着鹦鹉的叫声,“夫人,我错啦,夫人,别不理我。” 嘉敏郡主老脸一红,永宁侯差一点跳起来,谁?谁这么聪明? 两人同时回头,姜璐瑶吐了吐舌头,指着鹦鹉道:“都是它说的,这只绿毛鹦鹉经常说实话呐。” “鬼丫头。” 嘉敏郡主上前狠狠的敲了姜璐瑶的额头,“都快做娘了,还这么胡闹?赶明让你小子知晓你娘也是个混球!” “便是我做了娘,在您面前也是孙女啊。” 姜璐瑶搀着嘉敏郡主,仔细的端详了一番,“祖父把您照顾得不多,看着精神比以前好多了。” “他不气我就不错了。” “嘿嘿,气也是一种爱护嘛。” “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也是为了气我的?” “不敢,不敢。” 姜璐瑶赶忙求饶,诚惶诚恐的说道:“祖母,别生我的气,我很乖巧的。” “不过年,不过节,突然从秦王府回娘家,必有所求。”嘉敏郡主口中带着些许的不耐烦,脚下还是向屋子里走,回头看了一眼还提着水壶傻傻站着的永宁侯,气不打一出来,“二丫头是你姜家的孙女,她有了难处,你就那么站着?” “哦。” 永宁侯忙放下水壶,用清水洗了洗手,乖乖的跟着嘉敏郡主进门。 姜璐瑶向嘉敏郡主眨了眨眼睛,示意祖母威武,调!教永宁侯成功。 嘉敏郡主又掐了姜璐瑶一把,二丫头脑筋灵活,性情活泼,哪里都好,就是这股聪明劲儿,有时候才聪明了一点,偏偏又爱调笑人,嘉敏郡主一时有点镇不住她。 不过,嘉敏郡主心底也很在意姜璐瑶。 是她打开了自己的心结,嘉敏郡主和永宁候才不用误会,冷战一辈子。 把话说开后,两个年过半百,头发花白的老人相视苦笑,为了一个简简单单的误会,他们彼此互相折磨了三十多年,嘉敏郡主后来才知道皇上背地里对永宁侯说过什么。 好在他们两个还有机会相依相扶的走到最后,这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误会也不能全怪皇上,也是他们彼此的脾气太倔,嘉敏郡主不肯说明自己无法有孕的事儿,其实永宁侯根本就没在意过是不是有自己血脉的儿女。 最后嘉敏郡主才明白姜璐瑶的话,脾气太倔强,不肯当面说清楚,不是夫妻之道,坦诚一点,不好吗? 姜璐瑶扶着嘉敏郡主坐下,嘉敏郡主端详了姜璐瑶半晌,嘴角微微扬起,二丫头身上越发有气派了,明媚的脸庞挂着幸福自信,想来她同秦王世子过得不错。 自打和好后,永宁侯把赵铎泽的身世说给了嘉敏郡主听。 嘉敏郡主当时愣了好久,好悬去宫里找皇上说理去,还是永宁侯阴阳怪气的说皇上什么不知道,才拦住了嘉敏郡主。不过因为这句话,嘉敏郡主没少折腾永宁侯。 跟进门来的永宁侯坐在嘉敏郡主旁边。 姜璐瑶给两位老人递上了茶盏,搬了个绣墩坐在了老夫人面前,“今日四妹妹来秦王府见我。” 第一百零七章 “嗯。” “在去关雎阁的路上,四妹妹被秦王二公子赵铎溢吸引了。” “嗯?” 嘉敏郡主和永宁侯互看一眼,永宁侯板着脸道:“你没看错?” “连秦王妃和赵铎溢备选的夫人都看出来了,我怎么会看错?如果不是我先于一步赶到,死活拽走了四妹妹,不晓得她会做出什么事来,在她还没嫁给萧大人前,我就见到四妹妹躲在影壁墙后偷看赵铎溢,当时我劝过她,可她像是躲瘟疫一样躲着秦王府的人或者事儿,当时我就觉得挺奇怪。” “她是不是同你说了什么?”老夫人问道。 姜璐瑶看了一下四周的仆从,老夫人明了的摆手,丫鬟妈妈行礼后退到了门外。 “四妹妹本事很大,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她说赵铎溢才是杨妃的儿子。” 嗡,永宁侯脑袋似炸开了一般,换子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可一旦换子的消息从姜璐琪口中想泄露出去,皇上会怎么看?姜家是怎么知道的? 皇上如今明显不想让任何人公布换子的事儿,起码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 谁走漏了消息,谁就等着被皇上收拾罢。 嘉敏郡主问道:“她还说了什么?” “说让我和阿泽退位让贤,给赵铎溢腾地方,省得到时候鸡飞蛋打,衣食无着,看起来四妹妹比我还了解我丈夫。” “你同她说过?”嘉敏郡主瞪着永宁侯,“你是不是老糊涂?这样的事情瞒都瞒不过来,你怎能告诉她?” “不是我!” 永宁侯连忙否认,“从她嫁人后,我就没再见过她,怎么可能会同她说起这事?我又不是傻子,这事能说吗?” 两人同时说:“那是谁告诉她的?” 姜璐瑶在旁边插嘴,“不管是谁告诉她,我以为她都不适合留在姜家的族谱上。” “二丫头,你是说?”嘉敏郡主略带吃惊。 姜璐瑶点头道:“朝局面已经很复杂了,此时一步走错很可能会牵连许多人。萧大人顾及着侯府,不敢下手管教四妹妹,四妹妹虽然脑筋不怎么好用,偏偏自以为是,以为旁人都是傻瓜且听她摆布。萧大人的官职会越来越重要,身为他夫人,四妹妹怎么可能总是被关在家里?一旦她外出应酬,必然会引出祸事来,牵连到萧大人不说,进门很可能影响侯府。” “就说今日,秦王妃依稀看出四妹妹钟情赵铎溢,她会不会借此机会用四妹妹毁了赵铎溢?现在看秦王妃不用如此,可一旦真相大白,皇上被逼无奈册赵铎溢为世子后,秦王妃就眼看着世子位置旁落?” “秦王妃谋划了这么多年,隐忍了这么多年,若说她不在意世子的位置,我是一点都不信。” 永宁侯摸着稀疏的头发,呐呐的说:“二丫头是不是说得太危言耸听?四丫头虽然不聪明,但不至于蠢成明知道是陷阱还往下跳的地步。” “我不觉得二丫头是危言耸听。” 嘉敏郡主认同的点头,“寻常时候倒也罢了,眼下的局面,你敢放四丫头出门?姜家孙子孙女辈不是只有四丫头一个,一旦她做下了无法挽回的错事,牵连了整个姜家,怎么办?” “侯爷不晓得,以前就有女子红杏出墙被休回了娘家,导致她娘家的其她姐妹日子过得很艰难,不是她们的错,也成了她们的错,最后那个家族的女儿嫁不出去的居多。” 姜璐瑶道:“我晓得祖父疼惜四妹妹的心思,可您也得为我,为姜家着想,四妹妹若是肯听劝,经历过围场的事后,她起码会变得聪明点,纵使不聪明也会谨慎点。但您看她今日……可能是听到赵铎溢受了点委屈,或是听说秦王妃给赵铎溢挑选兴荣候家的二小姐,她便匆匆忙忙的赶过来,还让秦王妃看出端倪,将来秦王妃用赵铎溢为诱饵,谁能保证四妹妹不上钩?” 猪一样的队友比神一样的对手更可怕。 姜璐瑶不能提前想到被秦王妃利用,攻讦的地方,况且她对姜璐琪实在是没有任何怜悯,同情的心思。 姜璐琪自己过不好日子,也希望旁人同她一样,稍微不如意就怨天怨地,仿佛全世界的人都对不起她,错都是别人的,从不反省自己,按说萧睿华虽然是有野心的男子,可萧睿华也是个好面子,不会休妻的男人。 嫁给萧睿华的女子只要不算太蠢,日子会过得很安稳。 萧睿华固然希望同妻子有精神上的交流,和妻子一起商量如何升官,妻子思路根本上萧睿华,只需要不给他添乱即可。 像萧睿华这样一心都在升官上的男人,会把风月之事看得很淡,他对出现在身边的每一个女子都会很警惕,怕是政敌送来的糖衣炮弹,也怕因为痴迷美色,被御史弹劾损了仕林的声望。 “说句祖父不愿意听的话,四妹妹配不上萧大人,一旦因为四妹妹犯蠢,指使萧大人前程受阻,灰心丧气之下,萧大人未尝不会兴起报复姜家的心思。” “无论是我爹,还是伯父叔叔,都算不过萧睿华,我的嫂子是萧睿华唯一的妹妹,萧睿华还肯意网开一面,对于其他人……他可不见得会手下留情。” 永宁候脸上多了几分不自在。 姜璐瑶笃定的说道:“我所言句句属实,祖父,您不能看护永宁侯一辈子,您总不能为了四妹妹一人就坏了整个姜家的名声。其实我可以不说这番话,因为阿泽对我一心一意,说句大话,我若是离开阿泽,阿泽会恍然若失,会把我追回去,我有这份自信,我爹和哥哥也有嫂子关照,二房会过得很好。四妹妹再折腾,也同二房的关系不大。” 这番话,姜璐瑶更多得是为了整个姜家打算。 永宁侯点头道:“我晓得你的意思,也晓得你是为姜家着想,只是……只是驱逐出四丫头得有个名头,她已经嫁出了姜家……” “我倒是有个主意。”嘉敏郡主叹息一声,“这事我从没同任何人说过,本想是有人一时糊涂,也是我当年太不在意庶子,才把他们野心勾起来。” “祖母?”姜璐瑶不明白老夫人为何会这么说,“莫非伯父和叔叔对您不敬?” 嘉敏郡主道:“不是不敬,他们恨不得我误会了你爹,恨不得我同侯爷早早的去了。” “敏儿……”永宁候失声道,“怎么回事?” “下毒。” 嘉敏郡主缓缓的合上了眼睛,“在你我的饭食里下毒。” “这群畜生!”永宁侯气得跳脚怒骂:“哪个?到底是哪个畜生做出这种事情?” “人是老大派的,主意是老四出的,老三咋咋呼呼的看戏,你可知道下毒的人是谁?是老二最信任的一个仆从。” “啊。”这回连姜璐瑶都紧张了,“人抓到没?” 嘉敏郡主本来长在公主府,生于皇家,当年常常随母亲入宫,听说了许多阴损龌龊的事情,对饮食,老太太一直很注意,身边的篱笆桩子扎得严实,而且嘉敏郡主曾经提醒过姜璐瑶,野心是助长起来的。 她早就判断出其余庶子为了世子的位置会无所不用。 “自然是自尽,什么话都没留下。”嘉敏郡主道:“本来这事我不想理会,不想管,不想问的。” 怎么说这都是天大的丑闻,给嫡母下毒,陷害姜二爷,世人会怎么看待姜家的家教? “祖母,您糊涂!” 姜璐瑶恼怒的说道:“投毒的事情怎能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不给他们一个教训,下次他们还敢做出这样下作的事儿,您现在身体还好,自然能发觉,一旦您身体不好了,身边伺候的奴婢被人收买了怎么办?” 第一百零八章 永宁侯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瑶瑶出嫁前。”嘉敏郡主道:“如果侯爷想不到怎么把他们赶出姜家,可以用这件事……我亲自去衙门告发他们谋害嫡母。” 永宁侯咬了咬牙,点头道:“好,我去见皇上。” “祖父……” “这群畜生,不要也罢。” 永宁侯对庶子们的感情不深,可以说庶子的出生只是因为他同嘉敏郡主赌气,后来他也想选个孝顺嘉郡主的庶子做世子,不是因为徐广利的案子,姜二爷根本就不会入他的眼儿。 他不认为整日不务正业的姜二爷会孝顺嘉敏郡主。 后来的事情证明他判断错了,老二虽然总是让他生气,从他这里扣出好东西给女婿赵铎泽,老二是个孝顺的孩子,按照老二的话说,经常牺牲喝酒玩乐的时间陪伴永宁侯。 永宁候晓得,老二怕自己寂寞,孤独。 只要有老二一个就足够了。 永宁候同嘉敏郡主对视一眼,低声道:“我不能再让老二难做。” 嘉敏郡主点头道:“瑶瑶,你不必再劝我们两个,丢人的畜生是我们养出来的,皇上怎么罚,我们都认了。” 其实姜璐瑶根本就没拦着嘉敏郡主的心思,陷害姜二爷的人,老夫人不惩治,她也绝不会放过的,不过此时还是要表现友爱的,动了动嘴唇:“要不小范围处置一番?” 姜璐瑶猛然记起长房也做记名嫡子时,老夫人对她说得话,野心……姜璐瑶惭愧的低头,“都是我,是我不好,差一点连累了祖母。” 如果长房不是记名嫡子,也许不会想到用这样偏激阴损的毒计。 “你能明白这点就好,瑶瑶,以后可不许再心软了。” “嗯。” 老夫人命人准备马车,领着仆从直奔京城衙门,永宁侯换上了朝服叩阙入宫。 姜璐瑶重重的谈了一口气,京城又该八卦满天飞了。 不过,事情公开后,姜家四房会分家的,尤其是出主意的四房,只怕会被族谱除名,姜璐琪以后再怎么都不会牵连到姜家,姜璐瑶剔除了猪队友,总算可以长出一口气了。 姜璐琪不再做错事,萧睿华也只能认了。 可姜璐琪能安分老实? 姜璐瑶摇摇头,不大可能。 同时萧睿华如果不想要姜璐琪这个妻子,有得是办法不损害自己的情况下,做出休妻的事儿,以前萧睿华会顾及永宁侯府,顾及嫁给姜纹瑾的妹妹在姜家的地位。 如今姜家四房族谱除名,又成了陷害姜二爷的主犯,萧睿华根本不会再给姜璐琪机会。 姜璐琪命运多舛是注定的。 姜璐瑶却兴不起同情她的心思。 同情不该同情的蠢人,给敌人留下攻击自己的把柄,在万般无奈下才反击,这样的事情,姜璐瑶不会做。 她早就对赵铎泽说过,自己是一个自私自利,眼里只有亲人,再无旁人的坏女人。 姜璐瑶最敬佩的人是曹操,那句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叫天下负我的话,一直是她的座右铭。 姜家四房主使姜家长房投毒毒害嫡母嘉敏郡主的事情果然在京城掀起滔天大波,百善孝当先并非一句空话,庶子毒杀嫡母是罪无可恕的重罪。 姜四爷立刻被大理寺捉拿,他在翰林院的官职被罢免,姜四爷在天牢里泣血,写了血书喊冤,然嘉敏郡主提供了足以定罪的证据,同时永宁侯在皇帝面前表态,教子不严,恳请皇上准许他修改族谱。 皇帝对嘉敏郡主是有感情的,当时也不全然是为了永宁侯才那么做……嘉敏郡主是皇族之后,对宗室女投毒,罪加一等,皇帝也没等姜四爷认罪,直接判了斩立决,且下口谕督促永宁候早早分家,修改族谱。 皇帝的原话是,这等畜生不配为人子。 顺便皇上也借此机会把皇子和太子都叫到身边来,以此事告诫儿子们,夺嫡也要有底线,弑父天理不容。 嘉敏郡主倒是给姜四爷求了请,可是皇帝需要让皇子们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事情万万不能做,他驳回了嘉敏郡主的提议,维持原判,姜四爷斩立决,弃尸三日。 同日,永宁侯把四房,长房宗族除名,三房被远远的打发去了关外。 至此,永宁侯身边只留下世子姜二爷一子,再无一人能威胁姜二爷的世子地位。 第一百零九章 皇上不是为了警告皇子们,不会把这件事处理得这么干脆利索。 挑唆长房下毒的姜四爷落得弃尸三日的下场,长房大爷虽然勉强保住了性命,但在牢房里受了苦,又被杖责,并且举家发配到蛮荒之地,他能不能活着到达南疆都难说。 不是念在他在事发后,主动坦白的份上,皇上不会饶他性命。 最近几年,皇帝对朝臣颇为优待,每年秋决很少再勾决犯人,几次下诏大赦天下。 谁都没想到皇帝对庶子毒害嫡母的案子处置得这般严厉。 大臣们私下嘀咕,皇上是给蠢蠢欲动的皇子们一个警告,永宁侯姜家这桩官司正好撞到枪口上了。 姜璐琪知晓自己的父亲被判斩立决且弃尸三日后,哭成了泪人,几次想要冲出去寻皇后给父亲求情,她被萧睿华阻止。 她恳求萧睿华让萧灼华给太子治病,换回父亲的性命,萧睿华听闻此言,对姜璐琪那分怜悯彻底的烟消云散,强行下令把姜璐琪关了起来,同时对外宣布,姜璐琪悲愤过度,脑子不清不楚,有癫狂疯魔的征兆。 萧睿华找来的太医证明了这项说法。 萧睿华没同太医做假,也没给姜璐琪用失魂的汤药,姜璐琪的确出去失魂落魄的阶段,她口中总是喃喃念着旁人听不懂的话,她这状态不是魔怔,什么才叫魔怔? 永宁侯把长房,四房宗族除名,姜璐琪的父亲都不再是姜家的子孙,永宁侯怎么可能再帮着姜璐琪出头? 嘉敏郡主不惜暴漏姜家丑闻,快刀斩乱麻解决四房就是不想再让姜璐琪牵连到姜家,别说萧睿华让姜璐琪养病,就是萧睿华把姜璐琪休了,姜家也不会责怪萧睿华无情。 不过,萧睿华还是要仕林声望的,他除了让姜璐琪养病外,只字不提休妻的事儿。 当然萧睿华也没有再纳妾侍,萧家的主子本就少,又没有亲戚投奔,萧睿华把府中的事情托付给很有经验的管事妈妈处置。 上门来拜访萧睿华的人,大多不会让夫人出面。 萧睿华不想弄个妾压在姜璐琪头上,以妾为妻,人品会被人非议,他宁可自己麻烦一点,也不愿意让旁人非议。 也有劝说萧睿华把姜璐琪送到寺庙里去,萧睿华对此一笑而过。 送到寺庙里去? 不晓得姜璐琪还能再说出什么事。 萧睿华不信寺庙里的和尚尼姑能看住姜璐琪,还是放在自己眼前更安心一点。 如今萧睿华想做皇上的直臣,同官员和皇子的应酬能避免最好,借着姜璐琪养病的借口,萧家紧闭府门也不会有人说萧睿华清高,瞧不起同僚。 同秦王世子碰过面后,萧睿华对江南的事有了另外一番考虑。 从姜璐琪口中,萧睿华断断续续的知道了一些掩藏起来的换子真相,他总算明白为何嘉敏郡主不惜暴露姜家的丑闻也要把不安剔除掉。 萧睿华对换子的事情将信将疑,趁着去姜家探视有身孕的萧灼华时,旁敲侧击的问了几句,萧灼华是他的妹妹,本不该隐瞒兄长,但萧灼华不敢明确的说。 萧灼华只能悄声的告兄长,“秦王世子也是个可怜人,亏着有小姑子,换个人不晓得如今是怎样的结局,哥哥,能帮您一定要帮帮世子爷。” “咱们那位秦王世子的心思可是很大的。” 萧睿华笑容里多了一分对赵铎泽的佩服,“妹妹不必为世子爷和世子妃担心,他们没准将来的前程富贵以及。” 随后,萧睿华让萧灼华安心养胎,任何事都没有她肚子里的孩子重要,萧灼华告诉兄长,婆家对她又多好。萧睿华考较了妹婿姜纹瑾的功课,不知说什么才好。 姜纹瑾羞愧极了,在大舅子面前抬不起头来。 萧睿华只是希望外甥将来不要像姜纹瑾。 妹婿读书真是不开窍的。 他想到了姜二爷,对外甥也不报什么期望了,姜家二房不擅长读书可能是遗传吧,不过有聪慧过人的妹妹改良血统,也许外甥能比妹婿强点? “妹婿不必太过忧心,你专心照顾我妹妹即可。” 萧睿华已经决定在乡试前给妹婿划个范围,乡试的主考……他能猜到是哪个,从主考口中探听都几个关键词,妹婿本身又是姜二爷的儿子,通过乡试不难。 至于会试? 姜纹瑾又不指望着会试做官,永宁侯的爵位不可能再旁落,妹婿将来有个稳稳的世袭爵位,在朝上有他和赵铎泽关照,姜纹瑾才是有大福气的人。 什么都不用犯愁。 “萧家小子,来,陪我喝两杯。” “好。” 萧睿华被姜二爷拽去喝酒,姜纹瑾在大舅子走后,愧疚的看着妻子,萧灼华轻轻摸了摸丈夫的脸庞,含羞道:“我就喜欢你呢。” “真的?” “是。” “嘿嘿,灼华不嫌弃我就好。” 姜纹瑾得了夫人的肯定,自尊心重新恢复了,反正有人愿意为他操心,他何苦再去读书? 小妹说过,这辈子他就是妻奴命儿。 “等你做完月子,我陪你去江南给岳父岳母扫墓,顺便在江南寻个好地方,给父母修建一处庄园,朝中大事还是留给聪明人,我只陪着夫人就好。” “是要给他们选个好地方。” 萧灼华喜欢如今平淡,幸福,又富贵的日子。 “你也知道了?” “嗯?” “萧家小子别骗我哦,我那侄女神神叨叨的,不信你不知道。” “还好。” 萧睿华抿了一口美酒,“二爷怕我说出去?” “去。”姜二爷板着手指头算了半晌,“你觉得我女婿如今还缺什么?世子名分又能给他带来什么?我现在巴不得有人把这件事捅出去,我好名正言顺的大闹一场,帮我女婿出口恶气。” “……” 萧睿华很想问姜二爷一句,您闹得还不够?打了杨门太君不说,还往人家身上泼了一桶的狗血,顺便弄走了杨家最珍贵的‘财富’,“您还能闹出花样?” “那是自然。” 姜二爷自信的一甩脑袋,“我姜家吃了这么大的亏,不让杨家和秦王付出代价哪成?秦王看着精明,其实比我还糊涂,连儿子都分不清楚,被两个女人耍了一辈子……啧啧,如果他肯陪我喝酒,我还能给他提个醒,秦王看不上我,觉得我是烂泥,走了狗屎运才做得永宁侯世子,你说,我凭什么要给他提醒?凭什么?” 滋溜一声,姜二爷把酒杯里的酒喝了个干净,抱怨道:“最近我女婿可忙啦,都不来陪我喝酒。” 萧睿华拿起酒壶把姜二爷空着酒杯倒满酒,“世子爷练兵忙,等他整合完神机营,就有空闲陪您喝酒了。” “这可不好说。”姜二爷打了个哈哈,“不说他,喝酒。” “姜二爷,你可知道我很佩服您?” “哈,你堂堂才子,聪明绝顶的人佩服我?佩服一个不学无术的人?” “你是不学有术,永远知晓在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 萧睿华声音低沉,端着酒杯端详着姜二爷。 他的目光深邃中多了一丝渴望,以及遗憾。 如果当初他娶了姜璐瑶会是什么样? 旁得不敢说,他绝不会像现在多了一个神经失觉的妻子,从姜二爷做所所为来看,他根本不需要担心岳父拖自己的后腿,当初他放下娶姜璐瑶的心思,最大的原因不是姜璐瑶不好,也不是他不喜欢姜璐瑶,而是他怕姜二爷闯祸连累了自己。 第一百一十章 萧睿华握紧了酒杯,错了,一向精于算计的他错了,自信有看人的眼光在姜二爷身上失效了。 “二爷说我该不该帮你女婿一把?” “你问我?” “嗯。”萧睿华目光灼灼,仰头道:“我相信二爷。” 姜二爷摸了摸脑袋,迷糊的问道:“我女婿需要萧家小子帮忙?没停说啊?” “……” 萧睿华击节赞叹,骨感的手指极为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大笑道:“好回答,真真是绝妙无比的答案。” 姜二爷被他弄愣了,推了推狂放起来的萧睿华,“萧家小子,我说了什么吗?” 萧睿华笑出了眼泪,按了按太阳穴,“姜二爷没错,是我太高估了自己,低估了二爷的女婿。” 他面临的难题,竟然被姜二爷轻飘飘一句话就解决了。 “萧家小子……”姜二爷一向对聪明人都很敬佩的,敬佩聪明人什么都明白,什么难事都能解决,“你同我家瑶瑶一样,太聪明啦。” 在姜二爷看来,萧睿华和瑶瑶是一个档次上的人,连他女婿都差了一点。 不过,姜二爷更喜欢赵铎泽,不是因为怕有个聪明的女婿,而是有血有肉,有偏执执念,有激情,有活力,有困惑的赵铎泽才是他女婿。 如果萧睿华做了他女婿,姜二爷不知道该怎么同聪明的女婿相处。 想来想去,还是阿泽更好。 虽然最近阿泽也变聪明了很多,并且没空陪他喝酒…… 萧睿华淡淡的说道:“不管怎样他都是皇家人。” 赵铎泽有身份,有地位,有岳家,有贤聪明的妻子,需要得不是萧睿华的帮忙。 萧睿华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帮到赵铎泽。 “姜二爷,我先告辞了。” “慢着。”姜二爷突然挽留道。 萧睿华掩藏起失落,会身问道:“今日喝得不痛快,等过几日我再陪姜二爷一起饮酒。” “不是喝酒的事儿。”姜二爷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凑到萧睿华耳边,“这话是瑶瑶叮嘱我一定要告诉你的,瑶瑶一直觉得你应该做个青史留名的名臣。” “请姜二爷指点。” “指点谈不上,我下面说得话都是瑶瑶让我转述的,如果说错了,你也被别怪瑶瑶。” “请说。”萧睿华面容严肃了许多,既然是姜璐瑶特意让姜二爷转述,一定是很要紧的事情。 “姜璐琪心仪赵铎溢。” “嗯。”萧睿华闭了一下眼睛,莫怪姜璐琪只是去了一趟秦王府,姜家四房便被开除出宗族,姜四爷落得弃尸的下场。 “还有就是,瑶瑶说永福郡主许是钟情于你。以前永福郡主还能忍住,如今姜璐琪‘病重’,你又在朝中日渐显赫,瑶瑶说不管江南的事情,你怎么选择,你的前程必定被很多人看好。” 姜二爷拽了拽头发,“好像瑶瑶还说了什么话,不过太拗口了,我记不得。大体意思是你萧大人不再是有潜力成为名臣阁臣的后起之秀,而是一个可以左右朝格局的人物。因此,你的夫人是谁会更受朝廷上大佬们的重视,便是皇上也会想给你选一名贤良妇。” 永福郡主甚至什么的都不必说,只要让萧睿华露出感激,在意的神色,长公主也好,皇后也罢,都会想借着永福郡主拉拢萧睿华。 因为有围场的事儿,萧睿华对永福郡主心存感激,难免会露出对永福郡主的关心。 比如,皇后给永福郡主选的夫婿人选,萧睿华就曾经暗自打听过…… 甚至他想过办法把这门婚事搅黄了。 萧睿华问道:“她还说了什么?” “没啦,瑶瑶只说了这件事。” “也对,她那么聪明,怎么可能让我怎么做?” 萧睿华苦笑一声,姜璐瑶只是提前陈诉事实,如果他不想脑袋上带了绿帽子,被所有人同情,鄙视,最好看牢姜璐琪,同时如果他不想涉足皇子们夺嫡的漩涡中,他也最好远离永福郡主。 换句话说,如果他想借着辅佐哪个皇子上位,永福郡主是他的最佳选择。 毕竟长公主一脉还是有一定的实力的。 姜璐瑶没有建议他如何选择。 “萧家小子。”姜二爷痛苦的说道:“我就说不乐意同你们这样聪明人说话嘛,竟说些我不懂的,算了,算了,天色也不早了,你快点回去把吧。” “如果我休了姜璐琪,姜二爷可会为她打抱不平?” “她都不是我姜家的人啦,我做什么打抱不平?” “姜二爷不怕旁人说您心狠?” “不怕。”姜二爷摇头道:“旁人的议论又不会让我少块肉?我为啥要按照旁人的想法过活?如果我在意世人的想法,早就改了吃喝玩乐的心思了。” 姜二爷认真的看了一眼萧睿华,说道:“瑶瑶曾经私下同我说过,你不会休妻,我也觉得你不是休妻的人。” “可我需要一个妻子,她可以笨,可以蠢,也可以什么忙都帮不上。” “你这是找妻子吗?我看你再找木头人吧。” “呵呵。” 萧睿华拱了拱手道:“麻烦二爷转告她,她知我甚深。” 做不成夫妻,做一对知己也好,虽然在姜璐瑶眼中,他只是自己嫂子的兄长,萧睿华却可以把姜璐瑶当作自己的知己。 “我是可以转达啦,不过你可别让我女婿知道,他脾气不怎好,最近掌兵后,更是杀伐果断得的下人,有一次我去神机营,看到他把不听话的兵痞子倒吊在树上……一吊就是一下午,听说差一点命都没了。” “您是担心我?还是担心你女婿?” “我是担心我女儿。” 姜二爷道:“你别给瑶瑶惹麻烦。” “晓得。”萧睿华转身离开了姜家。 回到萧家后,萧睿华在书房里待了半晌,下令锁死姜璐琪所在的院落,在秦王妃倒霉前,他都不打算再放姜璐琪出来了。 至于他为何会笃定秦王妃会倒霉? 还用问吗? 秦王妃有姜璐瑶做对手,她不倒霉谁倒霉? 萧睿华衡量了许久,提笔给在江南的老师写了一封书信,隐晦的求娶启蒙恩师的女儿为妻。 启蒙恩师不过是个举人,家境也很一般,曾经在萧睿华高中解元时戏言把女儿送给他为妾。 当时萧睿华装作听不懂,后来他进京后,便没有再想此事,如今他需要一个妻子……他不能娶永福郡主,不是因为永福郡主不够好,而是娶永福郡主意味着麻烦。 在萧睿华下定决心帮助赵铎泽篡位夺权的时候,永福郡主已经不适合嫁给他了。 大明朝虽然命令上没有承认肩挑,可民间已经有很多人家为肩挑的男子娶两房妻子。 当然,第一个娶的妻子为大,为尊,后娶进来的妻子,虽然也是妻子,在头一个妻子面前是要低上一分的。 萧睿华父母双亡,以前他根本就没想过肩挑的事儿,只想娶一位情投意合的妻子,如今看来,他还需要一位能打理好后院的妻子。 启蒙恩师的女儿家境寻常,父兄才华平平,算不上萧睿华的助力,她进门后起码不会压到明面上没有娘家做靠山的姜璐琪。 如果他娶个家世背景极好的贵女为妻,先头娶进来的姜璐琪根本就没有活路。 萧睿华不想让姜璐瑶小看,况且他答应过永宁侯,不会抛弃姜璐琪,哪怕姜璐琪心里没他……他心里不也没姜璐琪吗? 说不上谁更对不起谁。 第一百一十一章 萧睿华从书箱中翻出了一封破旧泛着昏黄的书信,“没想到我还有用到这封书信的一日,真是世事难料。” 他提笔在奏折上写了原委,并将父亲留下的遗书随着奏折附送上去。 皇帝第一时间接到了萧睿华的折子,拿起遗书仔细的看了看,摇头道:“萧卿倒是一个厚道人。” “陛下?” “你去给萧卿传朕口谕,就说朕知道了。” “遵旨。” “另外在贡品中挑选上一些尚好的丝绸,喜庆的器皿,赏赐给萧睿华。” “遵旨。” 大明朝的律法不会承认肩挑,皇帝无法明着表态支持,不代表皇帝不会明白萧睿华的良苦用心,以萧睿华今日的地位,对姜氏不离不弃已经很难得了,而且在再娶妻子的人选上,竟然选择了出身低微的举人之女,这一切足以证明,萧睿华只想做皇帝的忠臣。 皇帝心里烫贴得很,在接到萧睿华折子的第二天,寻了一个理由,把萧睿华的官职从正七品一下子提升为五品,让萧睿华做了御前行走。 御前行走可是随时可以见皇帝的肥缺,而且御前行走也可以在六部行走,在内阁行走。 萧睿华再一次变得炙手可热。 当朝谢恩后,萧睿华上了一本,指责贵胄之家的少爷性情暴戾,罔顾人命,随意仗毙淫辱婢女,他恳请皇上为那些冤死的平民百姓做主。 皇上看了折子后,下令都察院,大理寺彻查此事。 皇后听说后,自然不敢再提把永福郡主嫁给暴戾贵公子的事了。 皇后也是要面子的。 “你说,萧睿华是故意的?还是?” “娘娘,如果萧大人对永福郡主有情,迎娶肩挑的妻子必然是永福郡主啊。” “说得也是,他真真是多管闲事。” “萧大人如今声望极高,这次事也能让得到百姓一声称赞——不为权贵。” 皇后按了按额头,“罢了,本宫再给永福选个‘好人家’吧。” “娘娘……奴婢刚从慈宁宫那边得到消息,太后娘娘做主把永福郡主许配给了安乐候。” “什么?永福郡主许给了安乐侯?” “是,太后已经宣召安乐侯府的老夫人了。” “呵呵,永福倒是好福气,竟然是安乐候,辈分也没差,是太后的侄孙呐。” 虽然安乐侯被永福郡主大上五六岁,又是娶得续弦,但安乐侯可是太后比较喜欢的一个侄孙,同永福郡主倒也般配,长公主也好,皇后也罢,都无法再利用永福郡主达到好处。 安乐侯是一惯享乐为上,从不参合皇子们的争夺。 萧睿华听说太后的旨意后,微微的勾起了嘴角,他也算对得住永福郡主了,安乐侯才是永福郡主最好的归宿。 选定吉日,下聘,成亲,一气呵成。因为萧睿华最近风光无限,他的婚礼显得很热闹,宾客盈门。 虽然新娘子没有姜璐琪嫁进萧家时嫁妆众多,但新娘子容貌秀美,文静,落落大方,夫唱妇随的做派也得到了广泛的好评。 新娘子出身是赶不上当初侯爷孙女的姜璐琪,风顺轮回转,姜璐琪如今已经没了娘家,父亲又犯了大错被处斩,母亲和兄长徒刑千里,永宁候府再富贵逼人也同姜璐琪没有一丝的关系。 反观新娘子的父亲是萧睿华的启蒙恩师,据说当初萧家贫寒时,新娘子的父亲不要束脩辅导萧睿华。 当然,这消息也是近期才流传出来的,萧家绝没有寒酸到交不起束脩的地步。 萧睿华的父亲曾经有一兄弟,兄弟十六溺水而亡,萧睿华的父亲留下遗书,命萧睿华肩挑两房,因此萧睿华再娶亲,也无人当面指责他做得不对。 皇上碍于律法不会明着支持,喜堂上摆放的盆景,多是进贡之物,大臣们都是人精儿,有岂会不懂萧睿华不肯放弃姜璐琪投了圣心?况且萧睿华再娶的妻子出身低微,除了证明萧睿华有情有义外,也证明他无心被皇子党魁们拉拢。 秦王世子赵铎泽亲临萧家,一身戎装,显得英武不凡的秦王世子同萧瑞华连喝了三杯酒后,告辞离去。 匆匆而来,匆匆而去,但赵铎泽却成了宾客们议论的焦点。 以前让赵铎泽名扬京城的是他的世子身份,是他因酷似祖父受尽皇上和太后的娇宠,同样还有他是杨帅的外孙,市井最为津津乐道的是秦王世子又做了什么让秦王挠头,愤怒的荒唐事。 甚至秦王妃和秦王妃所出的儿子品行极好也做了赵铎泽的陪衬。 如今,举世无一人再敢小看秦王世子,神机营都指挥使。 前些天在校场,赵铎泽率领重新训练过的神机营将士创造了一个神话,八百破一万禁军,八百神机营将士把一万禁军大得落怀流水,虽然只是校场比武,算不上真正的战场,然也因为以少胜多而震动京城。 皇帝把禁军骂得狗血临头,同时观看演武的将军和回京述职的总兵齐声惊呼,杨帅阵法重现! 赵铎泽用的阵法是最最完成的杨帅遗留下的阵法,同时也结合了永宁侯……被老秦王戏言的乌龟阵,攻极锐金,守若厚土。 秦王世子领兵之才威震朝野。 他洗去了以前的名声,身上集聚了很多人的目光,注意。 皇上也很器重赵铎泽,当夜留赵铎泽秉烛夜谈,准许赵铎泽在皇宫内院歇息,把赵铎泽完全当作孙子辈看待,朝中隐隐有传闻,赵铎泽是皇上选定的戍边名将,既有可能成为统合八大总兵的元帅。 当然,这一切还只是传闻。 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谁也不敢肯定的说,赵铎泽做不得杨帅的继承人。 也有人传说永宁候看了秦王世子布阵后回去狠狠抽了一顿姜二爷,责怪永宁候世子姜二爷脑袋里只有女婿,没有姜家! 仿佛为了印证这则传闻,姜二爷一连几日都没出去‘鬼混’好不容易在众狐朋狗友面前出现,额头却贴着膏药,眼圈也是青紫的,据说是被永宁侯给揍了。 不过姜二爷是不会承认就是了。 宾客们纷纷琢磨,秦王世子来敬萧睿华三杯酒的含义,难道赵铎泽和萧睿华有什么关联? 唯有萧睿华心里晓得是怎么回事,对赵铎泽突然到来,又无奈,亦有几分好笑。 烛光盈盈,屏风后传来水流的哗哗声音,人影在屏风上晃动,淡淡的影子勾勒出妖娆的曲线。 “瑶瑶,重一点。” “还要?” “嗯。” 男人的声音透着一丝无穷无尽的渴望和低沉的压抑,“再来。” 姜璐瑶手中的火罐啪得一声按在赵铎泽肩头,细腻的下手轻轻的拍着火罐底部,眼见紧绷的肌肉被吸进火罐中,随后姜璐瑶有在他肩头重重的按摩着,浴桶的热水窜起的白白水雾湿润模糊了赵铎泽的面容,双眸,“嘶,舒服,太舒服了。” “还没给你来最舒服的呢。” 姜璐瑶把胳膊肘顶在他的肩膀处,压了压,向后拉伸赵铎泽的双臂,额头已经见汗了,气喘吁吁的问道:“怎么样?” “只比在你身体里差一点。” “去。”姜璐瑶忍不住拍了他的肩头,“除了那事外,你还能不能想点别的?” 赵铎泽回头亲了亲姜璐瑶的手指,她静静又带着几分纵容的眼波能醉死人,便是她额头的汗水也透着诱人的香气,“瑶瑶。” 他倒不是非要同瑶瑶行房不可,眼前妩媚动人的女子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 第一百一十二章 “转过身去,再贴火罐子,你身上的皮肤都得被烫破了。” “那一会?” “你还有精力吗?” “瑶瑶不知道我赢了一万禁军?” 姜璐瑶推开了赵铎泽凑过来的嘴唇,笑嘻嘻的闪开了,轻巧的拔掉了火罐子,轻轻在他紧绷的肌肉上揉着,手指沿着他肌肉的纹理一动,“江南的事情你和萧大人是怎么商量的?” 赵铎泽把姜璐瑶打横抱起,乌黑的头发一缕缕垂下,迈开腿跨过浴桶,“瑶瑶想要知道,可要付出代价啊。美人,想从本将军口中探虚实,不伺候好本将军哪成?” “德行。”姜璐瑶轻轻的戳了戳赵铎泽的额头,放松身体靠在他肩头,“我不信你不肯说,想让我用美人计?阿泽,你真的想吗?不怕你明天出不了早操?” 赵铎泽感觉腰有点松软,几次同瑶瑶大战的结果,他更像是被榨干的那个……说起来丢人得很呐。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为了瑶瑶,本将军鞠躬尽瘁。” “不许提死。” “好,不提,不提。” 赵铎泽吻了吻挡在自己嘴唇上的手心,瑶瑶,怎能这么可爱? “世子爷,肯说了吗?” “妖精。” 赵铎泽翻身压住了姜璐瑶,明明身上懒得动弹一下,可偏偏就是耐不住的想再次把身边的妖娆按倒。 “咯咯,咯咯。” 姜璐瑶笑得妩媚极了,也开心极了,手中缠着赵铎泽散开的头发,“世子爷,饶命呐。” “瑶瑶……”赵铎泽把身下人搂紧,凑在她耳边低声道:“皇上已经知道啦。“ “嗯?” “我想救下江南百姓,他想把皇子们都鼓动起来……”赵铎泽目色复杂,“他比我更疯狂,更无所顾忌。” “告诉皇上了?” “不晓得萧睿华怎么同皇上说的,皇上按兵不动,只怕是设套等着皇子们往里面钻,我想皇上只是想证明他自己还有肯为大明朝百姓着想的儿子,心里眼里不是皇位,而是赵家的江山。” “然后呢?” “然后?”赵铎泽缓缓的说道:“太子的病会变得极为凶险,随时都有可能……没有太子压着,谁不想做太子?你想这些皇子们明争暗斗了这么久,怎么可能在最后关头想起兄弟情谊?他们只会越陷越深,萧睿华已经让他们脱离不开了。” “江南百姓呢?” “此时修建加固河堤已经迟了,我建议皇上严防死守,让百姓都上河堤,由朝廷官员领头也许还有一搏的可能。” 姜璐瑶听了这话,拍了拍赵铎泽的胸口,“阿泽,别难过啦。” “我不难过,因为萧睿华是奸臣,我也不见得是好人。只希望我的建议有用,若是事不可为,皇上会提前让百姓撤离,起码会少死一些人。” “皇上……也是个可怜的人。” 姜璐瑶感叹了一句,皇上此时一定很渴望有皇子能站出来,可惜他注定失望了,不过皇上有了提前的准备,那么很可能皇子们卷进去的程度会略有不同。 皇帝也可掌控全局,在他说停的时候,此事会停止,也不会像原先想得那样不可挽回。 “对太妃,皇上怎么说?” “陛下说,会让父王受点委屈。” “皇上打算把王爷当作马前跑?” “嗯。”赵铎泽点点头,“不管怎么说,太妃用了陛下修建皇陵的石料,父王是秦王府的当家人,他不承担责任,谁来承担?” “我看皇上也是想让你我受点委屈吧。” 姜璐瑶撇嘴,本来她是打算救一救太妃,赢得太妃的感激,进而彻底的掌控住秦王府,她是计划得挺好,可架不住变数太大,赵铎泽突然有了跳出秦王府的心思,作为他的妻子,姜璐瑶只能夫唱妇随了。 难道因为不想受委屈,提前给太妃送信? 赵铎泽紧了紧自己的手臂,恨不得把姜璐瑶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去,低沉的说道:“我想看看父王到底有多疼我……他会不会为了脱罪,把这件事弄到你我身上。” “阿泽……”姜璐瑶眼底划过一分的担心,“不管怎样,阿泽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我知道。”赵铎泽用自己额头撞了一下姜璐璐的额头,“瑶瑶,我不仅有你,还有岳父,他的决定,只是让我更坚决的走上那条路,如果他信任我,关爱我,我便做一世的臣子,如果他……他眼里没有我,我何必再在他眼前惹他厌烦?” 姜璐瑶担心秦王的选择会伤到赵铎泽,因为秦王有八成的可能会牺牲他们。 为了秦王府,为了传承,秦王的儿子只有赵铎泽够分量,别人都不成! 姜璐瑶缓缓的合眼,把脑袋凑近赵铎泽怀里,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不知道赵铎泽是希望秦王选择他,还是选择别的儿子……如果再在此时暴漏赵铎泽是庶子,秦王的选择会跟容易一些罢。 清晨,直到姜璐瑶送赵铎泽出王府,她还没想明白,到底该怎么帮阿泽。 姜璐瑶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如果换做以前的自己,一定会把主动权抓在自己手中,此事上姜璐瑶只能把选择权交给秦王,她但凡影响秦王的选择,将来都有可能招惹赵铎泽的抱怨。 昨夜她歇息的不好,草草的用过早膳后,姜璐瑶重新躺在了床榻上,困意袭来,很快睡着了。 最近她总是犯困,精力也不怎么好。 在梦中她梦到了一只小老虎围着她转来转去的,是一只机灵可爱的小白虎,姜璐瑶蹲下身,轻轻抚摸白虎的脑袋,手指沿着白虎崽额头尚未张开的纹路游走,王……不对,不是王,这个字……白虎头上的字…… 突然一道亮光闪过,白虎崽两肋突然生出翅膀,它飞了起来,姜璐瑶吓了一跳,猛然清醒过来,面前是熟悉的幔帐,哪里又有白虎? 这个梦? 太诡异了。 也太不可思议。 姜璐瑶想不起那只长着翅膀的白虎崽额头是什么字……怎么都想不起来。 “主子,太妃方才让人来过,说请您去一趟。” “可说是何事?” 阮妈妈让小丫头为姜璐瑶打水,梳头,低声道:“奴婢听说太妃仿佛挺满意兴荣侯家二小姐的,莞娘嘴很甜,哄得太妃乐不可支呢。” “杨家太君还没动静?” “没有。” 姜璐瑶听后淡淡的一笑,“走,我也去好好看看我这位弟妹。” 杨家不可能放弃赵铎溢,可此时按兵不动,倒是让姜璐瑶高看了太君一眼,也许在太君看来,兴荣侯的女儿纵使定下来,她也有办法让莞娘嫁不了赵铎溢。 杨门太君可能没想好怎么平安的把赵铎溢和赵铎泽交换身份。 皇帝对赵铎泽越是看重,杨门太君越是不敢说出秘密。 杨门太君沉住气,秦王妃岂不是很着急? 这出戏可是越来越好看了。 莞娘绝不是寻常的庶女,秦王妃自己给自己找个对手。 秦王府气派依旧,姜璐瑶行走在其中,不知再过一月,她在何处?还能不能继续执掌秦王府? 不管怎样,她身边总会有赵铎泽的身影。 第一百一十三章 姜璐瑶想着是不是做一份假账掏空秦王府的库存呢?赵铎泽纵使离开秦王府,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也不能片甲不带走啊,他是秦王的亲生儿子,理应有一份财产的。 秦王不给的话,姜璐瑶可以自己拿。 她不是贪婪的人,只拿走属于赵铎泽的那份,不过得算上利息,利滚利的话……姜璐瑶微微翘起嘴角,也是个不小的数目呢。 真奇怪她竟然笃定秦王会选择王府而放弃赵铎泽。 莫非秦王在她眼里只能做一个无情无义的父亲? 姜璐瑶还没进门,就听见太妃的笑声,“莞娘啊,我服你了。” 守在门口的丫鬟挑开了帘栊,“太妃殿下,世子妃到了。” “老远就听见祖母说服了莞娘,怎么?莞娘说了什么?”姜璐瑶进门就笑盈盈的看口,“自打见了莞娘后,我就没见过祖母合拢过嘴。光看莞娘能逗笑祖母的本事,不仅您服她,孙媳也是佩服的。” “世子妃过奖了,不过是个笑话而已。” 莞娘见姜璐瑶进门,忙起身行礼,“当不得世子妃一个服字。” “还是母妃眼光好,寻了这么个容貌出众,性情活泼的解语花回来,由你陪着太妃,我也是放心的。” “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我谁都疼的。” 太妃一手牵起一个,左看看姜璐瑶艳若桃李,气质内敛中透着一丝凌厉,一看便知是个胸中有沟壑,又懂得藏拙的聪慧女子,右看看莞娘,她婉约动人,时而俏皮可爱,时而问温婉柔顺,虽是庶女但一直养在嫡母身边,不见庶女的怯懦卑微,算是个好的。 相比较而言,太妃更乐意赵铎溢娶莞娘,虽然有兴荣侯同杨帅的恩怨在,可赵铎泽才是杨帅的外孙,而且杨帅已经死了,赵铎泽还能为了一个死人为难兄弟媳妇? 太妃以前还会担心,如今赵铎泽同杨家渐行渐远,太妃根本不怕杨家人再左右秦王府。 在太妃心中反而涌起一股就要是要娶兴荣侯女儿的心思,也算是给一直想操控秦王府的杨家一个好看。 赵铎溢娶孔家的小姐反倒让秦王妃多了一条膀子,太妃想让儿媳,孙媳势均力敌,如此她才能稳坐后院,谁都不能忽视太妃的意见。 “去把我新得的珠花取来,你们两个一人一支,带着顽罢。”太妃催促身边的妈妈去取珠花,“样式还是宫里传出来的, 莞娘低声道:“我……我何德何能接太妃殿下的赏赐?” “你哄得太妃欢喜,就是最大的功劳了,我都不如莞娘小姐呢。” 姜璐瑶随便挑选了一只珠花,“我比你痴长几岁,先选了珠花,正好我偏爱牡丹。” “你呀,有好东西哪里还记得让给旁人?”太妃笑得大有深意,“以后莞娘可不能和她客气了。” 莞娘再三推辞不过,才收下了珠花,低头看着手中攒成海棠形状的珠花,心底泛起一阵阵的喜悦,婚事有门,虽然嫁得是王府庶子,秦王府是大明第一名门,赵铎溢品貌风流,才学极好,纵使将来离开秦王府,秦王还能亏待了他? 总有他的一份好前程的。 这门从天而降的亲事,比嫡母给莞娘寻的婚事体面多了。 因此莞娘对太妃等人非常用心,不过在主动邀请她来王府玩的秦王妃身上,莞娘不知是不是错觉,总感觉不到秦王妃的真诚。 就如今日,虽然秦王妃一直笑看莞娘讨好太妃,秦王妃的笑容略带一丝勉强。 姜璐瑶同太妃说话时,把莞娘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莞娘也是个行色内敛的,可在欢喜兴奋之余,难免会露出一丝破绽,看得出莞娘是很希望嫁给赵铎溢的。 对奋斗的庶女,姜璐瑶并不排斥,也没心思破坏,重要莞娘不看上赵铎泽就行。 这门亲事一旦结成,赵铎溢娶了一个不好糊弄,有心机的莞娘,秦王妃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世上不会只有一个聪明人。 “王妃殿下,宫里传来旨意,皇后娘娘请您立刻进宫。” 丫鬟回报的声音,让屋子里寂静无声。 秦王妃眉梢带了一丝的得意,道:“皇后娘娘许是有事同我说。” 太妃点点头道:“你同皇后娘娘倒是有缘分,既然皇后娘娘召见你,你快去罢,进宫小心些,别说错了话。” “是,母妃。” 秦王妃起身屈膝后,面对姜璐瑶,“一会就劳烦世子妃送莞娘离开了。” “好的,正好我同莞娘多亲近亲近。”姜璐瑶笑盈盈的答应下来。 秦王妃目光一闪,“莞娘在王府多留一会,多向世子妃请教,又事不必同她客气,世子妃好客得很。” “嗯。”莞娘乖巧的答应,再次起身恭送秦王妃离开。 太妃纳闷的说了一句:“皇后娘娘怎么会在这时候召见儿媳?” 最近皇后娘娘的心情随着太子病体的日益沉重而非常不好,整日不是拜佛求福,就是守在太子身边,对太子妃都没好脸色,认为太子妃没有照顾好太子,同时直到太子妃没能生下皇孙也成了不贤无能的大罪。 皇后娘娘已经很少见外臣命妇了,突然召见秦王妃,实在有点突兀。 姜璐瑶心里一动,没准杨门太君出招了呢。 皇后此时正忙于太子的事情,如果不是同太子的病情有关,皇后不大可能让秦王妃入宫。 不过,也有可能皇后心里苦闷,需要秦王妃排解一番。 姜璐瑶更期盼杨门太君‘报复’秦王妃。 在换子这件事上,赵铎泽和赵铎溢都是无辜的,他们两个不该为操作换子的人买单,承担罪孽。秦王妃明明知道换子的事情,碍于身份立场不理会装作不知道也说得通,毕竟秦王妃不是圣母。 可秦王妃却在背后推波助澜,借用换子的事情操纵赵铎溢和赵铎泽的命运,让他们兄弟互相敌视,想着让她的亲生儿子坐收渔翁之力,秦王妃这种做法不被报复,天理难容! 秦王妃想让儿子出人头地,名利双收,这一点每个做母亲的都会这么奢望,可她想让儿子好,不代表可以让儿子踩着无辜的赵铎泽和赵铎溢向上爬。 把他们当作踏脚石。 凭什么? 只因为秦王宠爱秦王妃? 姜璐瑶含笑望了一眼莞娘,这小姑娘出身不高,但性情上,智谋上都不错,起码她没有被秦王妃所迷惑欺骗,抛开兴荣候同杨家的世仇不说,莞娘挺适合性情醇厚的赵铎溢。 都说兴荣候同杨帅有世仇,兴荣候抱怨杨帅……不肯祭奠杨帅,说杨帅有谋逆的心思,然兴荣候也是大明军方的将领,随着杨帅出征过,疆场的争执对将领来说最好的解决地方就是战场的胜负。 兴荣候能把家业传下去,不单单依靠后宫里的宠妃,兴荣候封爵时,宠妃还没入宫呢。 大明朝除了皇后娘家会加封勋爵外,只能以军功战功封爵。 文官做到首辅才有可能再致仕前得到爵位,还不一定每一任首辅都有这待遇。 大明朝对世袭爵位的赏赐是吝色的。 “孙媳,你领着莞娘去外面逛逛,我有点累了。” “是。” 姜璐瑶辞别太妃,同莞娘手挽手出门,“王府后院有一处听音阁,我带莞娘妹妹去看看?” “麻烦世子妃了。” “说不上麻烦,我也有几日没去听音阁了,有点想念呢。” 姜璐瑶领着莞娘穿过抄手游廊,沿着小路向后院走,一路上姜璐瑶会把王府的主要建筑告诉给莞娘,此处是做什么的,那处又是什么时候修建的。 第一百一十四章 莞娘认真的听着,把这些一样样记在心上。 她眉宇间簇起一团腼腆,看起来世子妃不反对自己和二公子的亲事。 秦王一脉继承人的意见也是很重要的,长兄如父,如果赵铎泽因为杨帅和祖父之间的纷争,表态反对这么亲事,秦王妃只怕也不敢轻易向兴荣候府下聘。 听闻秦王世子极为宠爱世子妃,把世子妃当作宝贝疙瘩,世子妃对她和善,秦王世子也不会再斤斤计较以前的事儿。 莞娘想着,过得了秦王世子这一关,这门亲事便成了一半。 因此她对姜璐瑶越发显得亲近,恭顺,指望能在姜璐瑶这得到一些好印象。 听音阁是一处两层高的建筑,阁楼顶端是琉璃瓦,房檐四角缀着寓意吉祥活灵活现的四兽。每日都有专门的婢女清扫,推开听音阁的红木门,扑面而来淡淡怡人的香气。 早有丫鬟准备了垫子,茶盏等物品。 丫鬟伺候世子妃靠着垫子慵懒舒服的坐下,悄无声息的端上零嘴等物,并把听音阁的窗户完全敞开,一阵阵似海浪的声音飘进来。 姜璐瑶指了指对面的位置,“莞娘妹妹,你也坐下吧。” 莞娘也是在富贵乡长大的,也算是见多识广,心里虽然有了准备,可还是被秦王府的富庶镇静。 见姜璐瑶一派自然,莞娘晓得这种享受对秦王府的主子来说是极为寻常的。 她笑了笑坐在姜璐瑶对面,也没问海浪声从何而来,学着姜璐瑶的做派,慢慢的听音品着香茗,窜入鼻子里的茶香告诉她,茶也是极好的。 这套用于承装茶水的杯盏白玉无瑕,哪怕最烫时端茶也不会觉得烫手。 莞娘看得出茶斋的不凡。 换个人,莞娘会多想是不是故意炫富。 在秦王世子妃身上,莞娘没有炫富,想要压她一头的感觉,一切都是那么自然,仿佛她的日子就是这么过的,精致,奢华,又舒适。 莞娘放松了紧绷的身体,学着姜璐瑶靠在松软的垫子上,“世子妃……” 姜璐瑶温润毫无攻击性,侵略性的眸子含着点点的笑意,“说实话,莞娘妹妹我很喜欢你。” “喜欢你的野心,你的抗争,你步步的谋划。” “是么?”莞娘并没矢口否认,抬起了眼睑,“您不觉得我太可怕?太不知好歹?” “只要你不踩着旁人向上爬,害人牟利,我不觉得你有什么可怕的,是人都想过上好日子。生做庶女,不愿受命运的摆布进而在一定范围里争取更好的前程,并没有错。” 姜璐瑶捻起一颗樱桃,轻笑道:“我爹虽然如今是永宁侯世子,以前他是侯府最最边缘化的庶子,我很理解庶出和嫡出的区别。如果我爹不向上,也有没有我嫁入秦王府了。” 莞娘道:“我可不敢同令尊相比。” 姜二爷哪是寻常庶子能比的?纵使是学富五车,天纵奇才也不上姜二爷。 他已经是京城勋贵人家所有庶出的学习榜样了。 “不是不能比,而是我爹他啊……怎能说呢,惹事的时候也能愁死个人,也就是我祖母纵容他,祖父把他当不懂事的小子看待,换个人家他早就……”姜璐瑶提起姜二爷时,一脸的无奈,纵容,以及骄傲,“换个人家我也不会让我爹这么折腾。” 莞娘沉默了一会,问道:“既然世子妃没有藏着掖着,请准许我问一句,您为何今日同我说这些?” “莞娘,我希望你能做二公子的夫人,他什么都好,为人有礼,待人和善,对至亲之人可谓掏心掏肺,尤其是对秦王妃殿下,更是把她当作亲娘一般孝顺。他同很多庶子不一样,在王府他很有地位,很得王爷疼爱,有时候世子爷都羡慕他。可他太过善良,还是受困于庶身份,不晓得争取,不晓得怎么保护住自己应该得到的权利和地位。” “您……” “你先别打岔,听我说完。”姜璐瑶缓缓的低垂眼睑,盯着手腕上的珠串,这串十八子的珍珠手串是赵铎泽今早趁她熟睡时偷偷给她戴上的,手串上的珍珠圆润,大小一样,最为难得的是每一颗珠子上都有一个浅浅的痕迹,似佛经上祈福的刻纹,由此这串手串显得弥足珍贵。 不晓得赵铎泽从哪里得来的,姜璐瑶能感受到他的深情厚谊。 不是费尽心思,他绝对寻不到这样一条特别的手串。 “我同你说得话,换个地方,换个人我不会再说。” 姜璐瑶嘴角噙着一抹恬淡的微笑,也许是因为梦境白虎崽的影响,她的心比以前柔软许多,身上也似被温暖舒服的暖阳所包围,姜璐瑶隐隐约约的记起了同赵铎溢的事…… 缤纷的飞絮之下,他的剑法极好的,而她的琴音也似能同他剑法相通一般。 那副美好的画面始终是旁人的事。 姜璐瑶会感动,但不会在意赵铎溢,因为她已经被赵铎泽抓住了,抓得很牢。 她得到了婚姻的幸福,有了个疼她,宠她的人。 姜璐瑶从不希望这世上只有自己是幸福的,让旁人守着那份无望缅怀自己。 赵铎溢该有自己的爱人和人生。 “今日同你说,只是因为我不愿意看到他成为笑话。” “笑话?”莞娘略带几分震惊,“是什么样的笑话?” 姜璐瑶罕见调皮的摇了摇食指,“能说得话我都说了,不能说得,莞娘再问我也没用。” 莞娘脸一红,只听见姜璐瑶声音极轻的感叹,“秦王府很大,主子虽然不多,可人人都有自以为是的苦衷,能不能在王府发现破绽,赢得锦绣前程,还在自己,依靠别人是没有希望的。” “多谢世子妃提点。”莞娘很真诚的起身道谢,那些无法忘记今日的话,莞娘没有说,说了只会显得虚伪,真正的感激不是依靠说出来的。 姜璐瑶淡淡的笑道:“我没说什么啊。莞娘妹妹可擅长绣花?我这有一个图样子,怎么都弄不好,你能不能帮我看看?” “不敢说擅长,略有涉猎。” 莞娘嘴上谦虚,刺绣针凿是庶女的基本功,也是讨好嫡母必不可少的基本技能,莞娘怎么可能不精研? 随后,姜璐瑶只同莞娘谈刺绣,谈风月,谈无关紧要的事儿。 见时辰不早,姜璐瑶亲自送莞娘出府,莞娘再三向姜璐瑶道谢,坐着侯府派来的马车离去。 阮妈妈轻声问道:“世子妃很喜欢她?” “应该说她是最适合做他妻子的人,王妃殿下又做了一桩‘好事’。” 姜璐瑶嘴角勾起,一旦莞娘嫁给赵铎溢,秦王妃一准会后悔用兴荣候逼杨门太君说出换子的秘密,她们婆媳之间,有得争了。 “奴婢看二少爷不一定会向着莞娘。” “呵呵。” 姜璐瑶身上透着一股懒洋洋,被阮妈妈搀扶着向关雎阁走,笑道:“没有谁一开始就能让丈夫完全向着自己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们还算好的,有多少对新婚夫妻只是在洞房才见得第一面?新进门的妻子再合心意,也不可能让丈夫撇下母亲,如果那么做了,那便是不孝,不孝顺的男人不值得托付终身。” “主子的意思是慢慢来?” “也不一定,聪明的妻子总会把这段过程缩短,只有太过老实的人才会苦熬着,熬着,熬着,熬干了心血,有得修成正果,有得,不过是两两互相厌恶,只有个老夫人的名分而已。” 姜璐瑶眼睛亮晶晶的,“我瞧莞娘钟灵敏秀,二少爷许是能被她影响到。” 可以说莞娘有时那分淡然,沉稳,内敛的风度恰好是赵铎溢所喜欢的。 第一百一十五章 喜欢的人说得话,赵铎溢总会听进去一点。 “今晚让书房做醋溜排骨和糖醋鱼。”姜璐瑶道:“最近口中没什么味道,想吃点带点刺激的饭菜。” 阮妈妈先是眼前一亮,随后又暗淡下来,前两天世子妃才换洗过,总不会这两天就有了。 一心为姜璐瑶好的人,都盼着她早点有好消息。 只要为世子爷开枝散叶,生下儿子,姜璐瑶的地位就稳如泰山,毕竟世子爷年岁不小了,不是因为成亲晚,儿女只怕是早就降生了。 姜璐瑶晓得阮妈妈想什么,其实她也挺着急,可这种事不是着急就能有的,嫂子又说自己宫寒,不容易有孕……虽然没说自己生不出,但嫂子萧灼华明显让自己不能太着急。 她只希望自己不要像嘉敏郡主,其余的已经不过多的要求了,晚一点就晚一点,万一生不出,她也不会给赵铎泽纳妾,宁可因此大归,她也不想见赵铎泽同别人生孩子,哪怕留子去母都不行。 姜璐瑶想着用不用先把这事透漏给赵铎泽知道? 想了想,她又放弃了。 眼下是赵铎泽最关键的时候,不能让他为子嗣的事情分心。 赵铎溢很想要个儿女……姜璐瑶摸了摸小腹,怎么偏偏宫寒呢?以前她也没这毛病啊? 莫非是原来的身体不好? 不过在现代时,她也没想过生孩子的问题,她身边不缺男伴,但从未想过进入婚姻的殿堂,给没想过给哪个男人延续后代,无论是追她的官二代,还是富二代,他们都无法打动姜璐瑶。 没想到来古代后,她竟然被一个偏激,任性,狂野,莽撞,又有点坏心肠的赵铎泽套住了。 她想给他生孩子,想拥有养育有他们共同血脉的儿女……心甘情愿。 缘分真是很奇妙的事儿。 杨家,杨门太君把杯盏狠狠的摔到地上,怒道:“杨家宝,你怎么这么愚蠢?这么简单的阵图都看不懂吗?” “祖父。”杨家宝吓得小脸煞白,瘦弱的小身体颤抖个不停,“我……我再背过。” 太君挥起手中的教子鞭,迟迟没有落在杨家宝身上,不是她不想教导杨家宝,而是杨家宝眼看着风一吹就倒的身体,万一看不住怎么办? 杨家宝才是杨帅唯一的血脉,继承人。 “啪。” 太君用教子鞭敲击桌子,“背,如果你背不下来,你就去跪祖宗。” “是,祖母。” 杨家宝眼泪汪汪,又惊讶又害怕,他脑子里乱成一团,哪还有经历背阵图? 以前祖母虽然对他很严厉,但没有像最近这么喜怒无常,也不会像最近这样总是逼着学阵图,学武艺。 “母亲,家宝身体不好,得慢慢教。”大舅母进门见家宝可怜兮兮的样子,心软了许多,“母亲别逼家宝了。” 杨门太君深陷在眼眶下的眸子瞪着大儿媳妇,本就面相枯瘦,有妖婆的阴气,此时太君更是像是吃人的老怪,哪怕是看多的大舅母也觉得浑身发冷,“母亲。” 杨家宝更是吓得躲到了大舅母身后,“伯母。” 他想念表哥,想念姜二爷,他根本不想再在杨家待下去。 “家宝,你先去书房。” “嗯。” 杨家宝怯生生的看了一眼太君,遵从伯母的意思转身快跑出去,跌跌撞撞的样子,让太君更为生气,怒道:“你就宠着他吧,他再不长进,将来可怎么办?眼看着我杨家的东西被杂种继承?眼见着杂种出人头地?” “母亲……您别这么说,是我们对不住阿泽那孩子。” 大舅母知道自打姜二爷来闹过一场后,太君的脾气越来越偏激,性情也暴戾了许多,也是,杨家众多寡妇守着的传承,生生的被姜二爷弄走了。 让她们这群守寡,深居简出二十余年的寡妇成了笑话,最大笑话。 而后她们更是听说赵铎泽掌了神机营,闯下了八百破一万的奇迹,太君听说后,砸了很多东西,毫无顾忌的破口大骂,赵铎泽是杂种,对杨家宝也越发的严厉,完全不考虑杨家宝能不能承受得住。 “对不住他?我们哪里对不住他?不是我,他能安稳的做了这么多年世子?他不晓得感恩,退让,却联合他那个狗杂种的岳父欺辱杨家,这世道还有没有天理?” “不是我,他能活着?他能出生?不愧是喝畜生奶水长大的,没有人性,没有良知!” 太君提起赵铎泽和姜二爷就怒不可遏,尚存的一丝理智也因为仇恨而消失,骂道:“他们黑了心肠,没有好结果,一群伪君子,龌龊货儿。” 大舅母关上了房门,无奈的听着,太君,她劝不了,就如同她很心疼赵铎泽,却不敢告诉赵铎泽真相。 太君反反复复的骂了半柱香的功夫,胸口若风箱上下起伏,警告大儿媳妇,“以后我再管家宝,你不许为他求情,他若是立不起来,我多年的心血筹谋就全毁了。只有杨家宝能从姜杂种身上夺得杨家的传承。” “可家宝的身体状况……” “没有杨家的传承,我要他何用?” “……” 大舅母不知道该怎么说,唯唯诺诺的劝道:“若是家宝有个三长两短,杨家什么都没有了,我想公公当时宁可受千刀万剐之刑,坚持得并是杨家的传承……” “你懂什么?杨家的东西怎能落到旁人头上去?” “可是母亲……” “住口!” 太君怒道:“你敢同我顶嘴?” 大舅母慢慢的低头,“儿媳不敢。” “晓得你是个心软的人,你得分清楚好坏,对赵铎泽你能心软?他欺负杨家还不够?明明是个出身卑贱的庶孽却占据了溢儿的一切,还把家宝的东西抢走,他将来一定会不得好死,五雷轰顶。” “是,母亲,您说得是。” 大舅母不敢反抗太君的话,只能顺着说,让太君消消气,太君再狂狷下去,杨家寡妇谁都过不好。 闭门守寡的日子已经很苦了,她无法眼看着自己的弟妹们日子过得再胆战心惊。 太君平了平气,接过儿媳妇重新递过来的茶水,抿了一口,压了压心中的火气,“溢儿最近还在王府读书?” “听说是。” “我已经请他师傅帮忙了,他师傅的面子,皇上不能不给,况且溢儿最像杨帅,有经天纬地之才,他才是掌管戍边军的不二人选。赵铎泽算是个什么东西?他也配?孽种,畜生!” “儿媳担心皇上会不会看出端倪?” “这话糊涂!皇上哪里会看出来?当年溢儿拜师,我们安排得好好的,是赵铎泽不顶用,贪睡,性情不好,溢儿才被收入门墙的。” “可是姜二爷……不,姜承义不会把此事告诉陛下?姜承义也是知晓的。” “他们不敢的。” 太君冷笑,“一旦身份揭穿,他们还想得皇上的看重?他们比谁都怕我拆穿此事,不是为了溢儿着想,不是我想先解决掉秦王妃……我早就同皇上说明真相了,皇上对杨家是有愧的,他现在对赵铎泽越好,以后就越恨他的欺骗,到时候他才会补偿溢儿。” “如今秦王妃在宫里可是没少受磨难,我看看她怎么同太后,皇后解释。” 太君嘎嘎嘎的冷笑着,“秦王妃,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皇帝在朝臣面前,在百姓面前,一直表现得极为怀念杨帅,并且几次三番忏悔他不该听信奸臣所言误杀杨帅。 有几次皇帝在杨帅的祭礼上痛哭失声,呜呼哀哉的大念追忆杨帅的祭诗,几次三番同朝臣说,如果有杨帅在,大明朝不会被小小蛮夷欺压,前一阵子,宫中传说,皇帝几次梦见杨帅。 第一百一十六章 皇帝想念忠臣良将,自然无法忘记杨帅。 因此杨门太君很自信皇帝对杨帅是愧疚的,她的丈夫,儿子用牺牲换来了大明朝的今日,皇帝如果不晓得感恩的话,同暴君何异?不怕史书上骂他吗? 亏待杨帅的遗孤,不怕世人把皇帝当作桀纣亡国之君? 杨门太君守寡多年,消息相对闭塞,又一味的认为皇帝亏待了杨家,有心补偿杨家,她很少想到皇帝是不是在做表面文章。 就算皇帝对杨家有记恨,这些年也该烟消云散了。 太君前些天入宫去寻了太后娘娘,从太后娘娘口中探得了口风,晓得皇上还是在意看重杨家的,只是姜二爷到底牵连着秦王世子,皇上不好处置有杨家血脉的世子爷。 太君忍了半晌才忍住把真相告诉给太后娘娘知道。 混淆皇家血脉的罪名,太君也晓得几分的,她一直打算等赵铎溢疆场立功或者扬名立万有了一定根基再把真相揭穿出来,太君同秦王一个念头,秦王世子的位置不好做,除了集中了杨帅的仇敌注意外,皇上不一定会重用秦王世子。 皇帝不想再培养出另外一个老秦王。 秦王世子平庸点最好。 太君不想让自己嫡亲的外孙平庸,便想着等外孙立下大功,让皇上和百姓无法忽视的大功劳时,再说穿此事,到时皇上不得不认下赵铎溢才是秦王嫡子。 只要皇帝承认赵铎溢是秦王嫡子,赵铎泽长得再像老秦王都没用。 大明朝,嫡子继承爵位,有嫡子的情况下,勋贵贵胄传承绝不会另立庶子。 虽然太君也晓得这么做有邀功逼皇帝的嫌弃,可这也是最佳的解决办法。 因此太君无法容忍赵铎溢被关在王府读书,杨家宝和赵铎溢是她全部的希望,甚至她对赵铎溢的看重尤在杨家宝之上,毕竟杨家宝的身体不好,不大可能亲自上疆场领兵。 丈夫留下的宝贵遗产,太君绝不会能留给赵铎泽! 也因为借着进宫的机会,太君向为太子病情发愁的太后和皇后推荐了秦王妃。 她只是说,秦王二儿子赵铎溢身体从小就不怎么好,得过两次大病全赖秦王妃照料,赵铎溢拜师的时候,其师傅给他把脉过,仔细询赵铎溢用了什么药材。 赵铎溢的一切都是秦王妃安排的。 纵使秦王妃不懂得医术,也会养生保健的秘法。 毕竟秦王的身体也很好,太妃也越活越精神,这些全是秦王妃的功劳。 杨门太君怕皇后不信,便推说高人说秦王妃似某位医药圣手的弟子…… 被太子的病情急疯了皇后娘娘怎么可能放过一丝一毫的机会? 哪怕秦王妃不是医药圣手的弟子,她也要把秦王妃请进来垂问一番,太后一直对秦王妃淡淡的,说不上多喜欢她,便支持了皇后这个想法。 杨门太君借此机会给皇后出个了主意,用含着药的茶水试探一番秦王妃。 这年头医女地位太低,按照杨门太君的说是,秦王妃不大乐意让旁人知道她懂得医术,纵使担心太子,也会先顾好自己。 太后欣赏杨妃,也欣赏杨帅的忠义,对杨门太君还是很友好的,同时也怜惜杨门太君守寡这些年颇为不易,虽然太君性格显得闭塞,乖张,又有点偏激,太后也愿意把最太君身上的毛病当作是老寡妇的通病。 有了杨门太君的建议,太后的支持,皇后底气十足,于是她宣召秦王妃入宫。 皇后见秦王妃一如既往显得很亲和,不过认真看的话,皇后眼底闪过一丝丝难耐的恨意,秦王妃不懂医术养生便罢,如果她懂,还很精通的话,皇后绝对不会放过一直向自己表忠心的秦王妃。 太子的病不是最近才有的,从出生太子的身体就不怎好,秦王妃明明有救命的本事,偏偏看着太子受苦,看着皇后跟着太子殚精竭虑,这哪里是忠心? 根本就是心怀异心,不忠不孝。 “本宫最近忙着太子的事情,对你有所疏忽。” “不敢。” 秦王妃柔和的脸庞挂着担心,“太子的身体要紧,娘娘最近受累了。” “你也是有儿子,自然晓得儿子若是病了,做娘的心里不好受。” 皇后眉宇间难掩痛苦,轻叹:“你有三个儿子,一个病了,还要好一些,可本宫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万一太子有个三长两短,本宫将来能靠哪一个?你也晓得,皇子们都想着那把椅子,大明朝偏偏最重视嫡子,本宫当年被册为皇后,如果太子……皇上为了将来,可以罢黜本宫的后位,册立旁人。如果本宫当年能再生个儿子就好了。” 不是皇后不想生,而是皇上不宠她,她怎么生? 皇后也有五十左右岁了,保养得再好,还能比上花骨朵一样的年轻女子? 皇帝去后宫大多寻年轻的女子相伴,虽然每月初一十五还会来皇后宫中,但他们大多都是各自安寝。 秦王妃忙宽慰多愁善感的皇后,“娘娘有太子一个,比臣妾有三个孩子强上许多,臣妾的儿子远不如太子本事,贤孝。太子殿下心疼皇后娘娘必然会挺过这一关的,太子殿下熬过这一关定会否极泰来,万事顺心。” “本宫就是怕他过不了。” 皇后叹息一声:“高僧倒是说太子这关需要贵人相助,可这位贵人在哪?本宫又上哪里去寻?没有一点的方向……对了,我听说你的长子命格极好?” “不敢这么说,他的命格只是一般。” “不是说你怀他的时候星辰入口?也许他就是太子的贵人呢。” “这个……”秦王妃为了给自己儿子争个好前程,挣得秦王的主意,她自然是怎么好听,怎么说,“小犬只是寻常,哪有资格做太子殿下的贵人?皇后娘娘折煞小犬了。” “最近本宫常叫有福相的少年陪伴太子,你几个儿子出落得珠圆玉润,天生福气,不如去太子身边做伴读罢。” 秦王妃晓得太子伴读是一条很好的路,只要太子登基,伴读一般都会得到重用,如果太子身体健康,这等好事,秦王妃自然求之不得,可偏偏如今太子时刻都有亡故的可能。 如果儿子去给前太子做伴读,这辈子的前程就毁了。 大明朝不可能不册太子,一旦如今的太子亡故,无论哪个皇子接掌太子的位置都不会重用前太子的伴读。 秦王妃更愿意让儿子们陪伴皇上。 听到皇后略带警告的话语:“怎么?你不乐意?不乐意做太子的伴读?” 秦王妃的迟疑,皇后看得一清二楚,心中更坚定了秦王妃懂得医术的猜测。只怕是秦王妃看出太子不好,甚至看出太子是个短命的,才不敢让自己的儿子做太子的伴读。 “臣妾不敢,几个儿子都被臣妾娇惯坏了,脾气太倔,臣妾怕他们在太子殿下面前失礼,让太子殿下生气。” “这倒也有可能,毕竟他们都是秦王的爱子。” 皇后嘴角微微勾起,“本宫也有一段日子没见过他们了,不如今日趁此机会把他们也叫来,让本宫亲自考较一番他们的才学,是不是有资格做太子的伴读。” “秦王妃,你不会这都不愿意吧。” “臣妾不敢,他们能拜见娘娘,已经是幸事了,臣妾多谢皇后娘娘抬爱。” 秦王妃对自己的儿子有信心,只要稍稍透漏出皇后的意图,三个儿子会或多或少的表现出无伤大雅,但又不适合跟在太子身边的缺点。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不大一会功夫,秦王妃所生三子整齐的排成一行,跪在皇后娘娘身前,齐声道:“叩请娘娘金安。” 三为少年最大的十六七岁,最小的也有十四五岁,他们眉目俊朗,齿白唇红,眸若晨星,身姿矫健,最让皇后不平的是他们身上洋溢出来健康气息。 他们每一个身体都很健康。 每一个都比太子要意气风发。 太子因为病患的折磨,身体枯瘦,精神萎靡,丝毫没有青年人的锐气锋芒。 皇后看着他们,差一点把手中的帕子绞碎了。 “起来,快起来。”皇后嘴角含笑,“他们越长越秦王了,出落得极好,同你也是相像的。” “皇后娘娘过奖了。”秦王妃谦虚着,顺便给儿子们递了一个眼色。 三子心领神会,眉宇间带出更多的张扬。 皇后赏坐后,笑道:“今日本宫可要考考你们,正巧前些日子江南进上一篮子樱桃,今日就以樱桃为题目,你们一边品尝樱桃,一边做两首诗词。本宫最近心情不好,你们可得做些好诗词出来。” “臣等遵旨。” 三子同声称是。 俏丽的宫女捧着托盘,托盘上承装大颗大颗的樱桃,每一个樱桃呈现出深红色,红得很鲜亮,仿佛能照出人的影子。 “都尝尝看,樱桃极为新鲜。” “谢皇后娘娘。” 他们倒不怎么喜欢吃樱桃,不过樱桃是皇后娘娘赏赐的,他们不敢不用,纷纷取了樱桃食用。 秦王妃就在一旁看着,总觉得有点不妥当,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妥。 还没等他们做诗,另外一名宫女跌跌撞撞的跑进来,“不好了,不好了,娘娘,樱桃不能用,樱桃里有毒。” “什么?” 秦王妃震惊之后,快步上前,下意识的给三个儿子摸脉,拼命的让自己冷静下来,如果有毒的话,必须……必须催吐,“去准备面碱,快去。” “面碱做什么?” “催吐。” 秦王妃抬眼见到皇后娘娘稳坐钓鱼台,有仔细摸了摸儿子的脉搏,秦王妃一下子全明白了,“娘娘……我……” “你们先下去。” 皇后风袍摆动,宫女以及慌忙报信的宫女退了出去。 “你们三个也去罢,不过先不要出宫。” “遵旨。” 秦王妃三子略带担忧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想要帮母亲说话,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拱手退了出去。 秦王妃咬着下唇。 皇后问道:“你方才摸出来什么?” “臣妾只是学着太医……” “你信不信本宫给你儿子下毒?” “娘娘……” “你的估计本宫也晓得,医女的地位太低,你隐瞒着,本宫理解。”皇后缓缓的起身,“你疼爱自己的儿子,本宫也疼爱太子,为了太子,本宫宁可遭受天谴。秦王妃,只要你能医治好太子,或是帮太子殿下缓解病情,本宫会把今日的事情全忘了,你同本宫还像以前一样,本宫还会抬举你,甚至将来……本宫得了势,可以帮你达成心愿。” “本宫所言句句属实,敢对天发誓不辜负你今日的援手之恩。” “娘娘,臣妾只是略同皮毛,绝不敢说精通,更不敢随意去给太子诊脉。” “这话就不对了,我看你懂得皮毛比寻常名医也不差什么。你若是不按照本宫说得做……本宫现在可还是皇后娘娘,秦王妃,本宫的怒火你承受不起。万一太子就此……本宫不介意找两个人给太子作伴,省得太子在下面孤独,没人同他说话。” “臣妾尽力一试。” “治好本宫不会亏待你,医治不好,本宫也不会怪你,你尽力就好。” “娘娘。” 秦王妃跪在皇后面前,低声道:“臣妾只求娘娘能让人保守秘密,臣妾曾对人说过,不暴漏学过几本医书的事情,而且王府状况复杂,臣妾不好让秦王殿下知道此事。” “可以,你随本宫一起去太子东宫,本宫既然请你给太子看病,自然保你安然无恙。” “多谢娘娘。” 儿子被皇后娘娘扣做了人质,秦王妃焉敢不尽力? 纵使她又诸多的不乐意,也晓得治不好太子,皇后绝不会像说得那么轻松,纵使治好太子,皇后也不会轻易的放过她。 秦王妃晓得太子的病是不可能好的,只能延续寿命而已。也因此秦王妃才跟希望太子登基为帝,有一个病弱的皇帝,总比有一个强势的皇帝好。 皇帝太强势,秦王府不会有太好的结果。 “还真要感谢杨门太君,不是她,本宫不知秦王妃有此医术。” 皇后见秦王妃给太子施针,淡淡说道:“本宫晓得你和杨门太君有心结,你且放心,本宫站在你这边。” 秦王妃笑容极为勉强,杨门太君……我饶不了你。 经过秦王妃施展针灸,太子的病情明显见好,秦王妃保证下次再给太子用针,皇后笑呵呵的把秦王妃送出了东宫,转瞬就把秦王妃的三个儿子弄进东宫来陪伴太子。 秦王妃又恨又恼,可又没有更好的办法。 她能说皇后这么做很没道德? 皇后为了太子怎么都舍得,秦王妃舍不得儿子,只能尽力减缓太子病痛。 秦王妃若是敢在施针时对太子下黑手,皇后能把秦王府给抄了,毕竟一句秦王一脉谋害东宫,皇帝也不可能再放过秦王。 回到王府后,秦王妃又听说太妃怎么喜欢莞娘,世子妃又同莞娘去了听音阁,秦王妃心中的火气越烧越旺,她用兴荣侯逼太君,太君反过来就用阴险的招数让自己左右为难。 秦王妃心里怎能不恨杨门寡妇? “母亲……” “是溢儿啊。” 秦王妃勉强露出笑容,让赵铎溢坐下,“最近你读书读到哪了?” “我见您面色不快,是不是有心事?”赵铎溢很是担心秦王妃,“弟弟们在东宫也好,皇上对太子殿下始终是信任的,其余皇子不大可能比得上太子殿下。” 赵铎溢很想说,只要太子殿下的身体能熬过皇帝,秦王妃所出的三个儿子的前程会很好。 秦王妃苦笑道:“就怕太子的寿命不长,罢了,不去说这事。” “溢儿最近可有你师傅的消息?” “没有。” “那溢儿最近有没有去杨家?” “也没有。” 赵铎溢淡淡的说道:“我对杨帅只有敬仰,大兄才是杨帅的血脉,我不好因为师傅总是去杨家。” 见秦王妃因为他提到杨家而皱起了眉头,赵铎溢低声道:“是不是杨门太君在皇后娘娘面前说了你什么?” “溢儿……”秦王妃眼底涌现几分的无奈,“我一直晓得自己是你父王的继妃,从没想过同杨妃姐姐相比,可太君总是误会我有心取代杨妃姐姐,怕我亏待了世子爷。” 秦王妃缓缓的低垂下眸子,“我真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杨门太君放心?怎么做才能让她明白,我从没想过害世子爷,也没不想让杨妃姐姐在九泉之下不安心。你父王是对我很好,可王爷也没忘记了杨妃姐姐啊。” “太君守寡日子太久,不晓得母妃的本意。”赵铎溢宽慰道:“等有机会,我同太君说上几句,她会明白您的心思的。” “算了,省得连累你也被太君厌烦。杨妃姐姐一直不喜欢庶子,把王爷管得太严,不是我说杨妃姐姐的不好,杨妃姐姐不了解王爷的为难,一味的以杨家贵女自居,王爷同她……矛盾颇多。这些太君都不晓得,只会怪我,看轻于我。” 第一百一十八章 秦王妃慈爱的摸了摸赵铎溢饱满的额头,“溢儿心里也别太怨恨杨妃姐姐了,你生母……不一定是杨妃姐姐害死的,女人生产很是凶险,如过鬼门关,她血崩而死,应该是意外。既然溢儿师傅是杨帅的师兄弟,溢儿的恨意也要消去才好。” 赵铎溢又怎么能忘记生母?忘记他在庄子上过得日子? 他之所以把秦王妃当作生母看待,一是因为秦王妃对他确实很好,从小就把他当作亲生儿子疼惜,二是如果没有秦王妃,他可能这辈子都回不了秦王府。 他的出生只是因为杨妃怕自己生得是女儿,杨妃在用去母留子的方式保住自己的地位。 皆大欢喜,杨妃生下了大兄,他也就没用了,任由他在庄子上自生自灭。 “谁对我好,我会记得,母妃放心,我敬佩得是杨帅,师傅也说让我多多照顾杨门太君,可当年的事情,我无法忘记,对杨门太君我也只是尊敬着。” 赵铎溢起码不会对杨门太君像对秦王妃掏心掏肺的。 秦王妃感动的说道:“虽然你不是我生的,但有你这句话,我就知足了,溢儿,你同我亲生的儿子也不差什么,以后你有难处就跟我说,知道吗?” “母妃,您哭了?” “这是高兴的眼泪。”秦王妃抹去了眼角的泪水,心有余悸的说道:“自从知晓你师傅是杨帅师弟后,我就担心你……担心你同我疏远了去,为了你前程好,你应该多多尊重太君,可溢儿,你是我养大的,我怎么舍得你。” 赵铎溢眼底也有些湿润,“母妃……” “溢儿,我真真是舍不得你。今日你能说这番我很高兴,以后谁在同你说我不好,你能不要相信吗?” “母妃,我不是傻瓜。” “好。” 秦王妃含泪点头,杨门太君,你等着接招吧,赵铎溢会是挫伤你的最大利器,我倒要看看你能忍耐多久? 杨家宝的身体状况不佳,杨门太君若是想兴盛杨家还得依靠赵铎溢。 不然杨门太君也不会费尽心思让赵铎溢拜师了。 把握住赵铎溢,秦王妃就等同于卡住了杨家的脖子。 “好了,溢儿,咱们用膳罢。” “嗯。” 赵铎溢见秦王妃脸上重现光彩,他唇边也多了几分安心的笑意,劝道:“其实母妃不必为弟弟们担心,在东宫里谁也不会亏待了父王的儿子,最近大兄威名很盛,东宫属臣不敢对弟弟们不好。” 本来心情渐好的秦王妃听见最后这句真话,泛起了酸水。 秦王嫡子竟然沦落到看庶孽的脸色,在大明朝是闻所未闻的事。 嫡庶的差别在勋贵人家极为严苛。 纵使秦王妃是继妃,她生的儿子也是嫡子,比赵铎泽天生高贵几分。 “溢儿多用点。”秦王妃忍住不悦,给赵铎溢夹菜,“大多是你爱吃的饭菜,多吃点。” 赵铎溢晓得秦王妃对赵铎泽有心结,也就不再多言了,专心吃着饭菜。 用过膳食后,秦王妃又道:“兴荣候家的小姐你也见了,你看着可好?” “一切由母妃做主。” 赵铎溢腼腆的一笑,拱了拱手道:“母妃看着好,她便好,左右母妃不会害我。” “莞娘那孩子品貌出色,性情亲和活泼,你祖母是极是喜欢的,就是牵连到后宫里的宠妃……我怕王爷那关过不去。你也说太子殿下得陛下信任,莞娘的姑姑最近几年宠冠六宫,多次同皇后娘娘争锋,我担心……担心汉初的事情重现。” “皇上不是汉高祖,皇后娘娘也不是吕皇后。”赵铎溢轻声叹息:“再得宠,没有皇子傍身又有何用?不过母妃担忧的事情也有道理,皇后总是国母,她姑姑做得事的确过格了。” “除了她姑姑外,莞娘倒是极好。这世上就没有万全的人。”秦王妃想了想道:“本来我想帮你寻一个像世子妃那样的……可惜世子妃若是寻常人家也能养得出,也就不会被世子爷疼宠了。世子爷把世子妃当作宝贝看待,自打有了世子妃,世子爷就没再寻过旁人。” 赵铎溢淡淡的笑道:“因为值得。” 他云淡风轻的样子似完全放下了一般。 秦王妃略有不甘心,如果赵铎溢喜欢过世子妃,怎么可能毫无感觉?还是说他已经没有勇气再惦记世子妃? 想到姜璐瑶那张沉稳的俏脸,秦王妃心底堵得死死的,一向自视甚高的她在姜璐瑶面前吃了不小的暗算。 王府被姜璐瑶层层渗透,如今要害,油水的部门虽然还是在她手中掌握着。 可姜璐瑶弄得那些规章制度,把靠近秦王妃的亲信逼得不敢越雷池一步,亲信纵使做着管事,也再难像过去一样随心所欲。 这群亲信大多是王府的老人,也有许多是秦王妃的陪嫁,在主子们面前甚是有脸面,被新规矩束缚,他们自然是要闹事的,秦王妃便让他们去太妃面前哭诉委屈。 结果,还没等他们哭诉完,姜璐瑶就带着账本去见太妃了。 多年的旧账,姜璐瑶只用了一个时辰就算得清清楚楚,这一算不要紧,这群人贪污了王府不少的银子,把太妃气得差一点背过气去,正好姜璐瑶的生母二太太也在,说了好一番的话,大骂王府的奴才不要脸,敢挖主子墙角。 二太太可是最恨这种奴才的,说话极是不客气,并建议太妃不能留下这样的奴才。 秦王妃本来还想给他们求情,王府若是对奴才太刻薄,会让外人议论。 二太太却说,贪污银钱,还用客气?对贪墨银子的奴才放纵,主子不是傻子,就是呆着。 二太太一副看呆子的目光让秦王妃很受伤。 太妃也就撒手不管了,姜璐瑶倒是没把这群人怎样,只是要追回他们贪墨王府的银子,可银子大多都用去了,他们哪里还得上银子? 不过,姜璐瑶有高招,以公抵债,每月除了发放他们必要的生活月钱,其余的工钱全部扣下,当作还银。 王府的仆从被梳理了一番,此时再也没人敢小看世子妃。 整治仆从还不是最让秦王妃生气的,更让她觉得憋屈的是,姜璐瑶没有给她留一分的机会,她这边刚把姜家其余几个房头说动了心,那边姜家就闹出庶子谋害嫡母的不孝丑闻。 姜家理所当然的分家,如今永宁侯府只有姜二爷一家,秦王妃前面的谋划付诸流水。 秦王妃还打算用姜璐琪和赵铎溢有私情,或是拿捏住萧睿华,或是借此抹黑姜璐瑶,也曾想过借用姜璐琪把姜璐瑶同赵铎溢弄到一起……可还没等她有所行动。 那边萧睿华肩挑两房,再娶了一位妻子,姜璐琪以养病的名义闭门不出。 每一次,姜璐瑶都抢在秦王妃前面,让秦王妃想要进行的计策无法实行,每次都郁闷的不行。 秦王妃有时候也想,是不是姜璐瑶会读心术?怎么每次她还没做什么,她就把弱点干净利落的剔除掉了。 就不能给秦王妃留一线机会? 就不能等到秦王妃出招后,姜璐瑶再反击吗? 秦王妃按了按额头,“世子妃同莞娘听说倒是挺要好的,世子妃比莞娘聪慧,晓得同后宫宠妃扯上关系。” “母妃……”赵铎溢不好为嫂子说话,“嫂子应该只是单纯的看重兴荣候府小姐。” “溢儿啊,我是担心你将来的妻子被世子妃比得没有地位。” “嫂子是世子妃,在王府的地位理应高过儿子将来的妻子。” “你?!” 秦王妃再一次被赵铎溢郁闷到了,“罢了,如果太妃和王爷同意,我也不好再说什么。” 第一百一十九章 赵铎溢点头道:“儿子让母妃跟着操心了。” “无妨,只是不知王爷会不会看重莞娘。”秦王妃既然敢挑莞娘来刺激杨门寡妇的神经,就因为她晓得秦王有可能同意这门婚事。 秦王并非是看重了莞娘的宠妃姑姑,而是看重兴荣候和杨帅的恩怨。 秦王比任何人都想消除同杨帅联姻的影响。 娶了举世公认的同杨帅有恩怨的兴荣候爱女,也可以向皇上表态,秦王无心接手杨帅的一切。 同时太子的病情也是秦王担心的,一旦太子病故,皇上一准会废后另立皇后,以皇后之名正下一任太子的嫡血出身,最近莞娘的姑姑可是有心收养无母的八皇子。 只要皇上把八皇子过继到她名下,她就有可能登上皇后的位置。 八皇子将来做了太子敢不敬她的话,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八皇子。 秦王恩准这门亲事,可以说给王府另外找了一条路。 一旦太子登基,皇后报复莞娘的姑姑,秦王可以让赵铎溢休妻……赵铎溢虽然很得秦王的心,可世子都得为秦王府的将来牺牲,何况一个庶子媳妇了。 杨门太君也是晓得秦王无情,所以秦王妃才想着借着莞娘逼迫杨门太君揭穿换子的事情,谁能想到杨门太君偏偏忍住了。 夜晚时分,秦王妃从秦王口中得了确定的消息,秦王让她准备聘礼……秦王妃笑着答应了,“王爷,太妃前些日子还提起石料的事情,世子妃怎么没了动静?这批石料可是太妃娘家人买得便宜货儿。” 秦王不可能像姜二爷一样纵横市井,探听石料的价格波动,在秦王看来商贾的事情都是小事,是俗物。 “世子妃怕是顾及着宫里的太后娘娘,太妃张罗着修园子已经有几日了。”秦王妃依偎在秦王怀里,“妾身看勤俭的风头已经过去了,此时动土是好时候呢。” 秦王并不反对太妃大修园林,纵情贪图享乐也可让皇上放心些,最近秦王世子赵铎泽威名显赫,秦王听说赵铎泽率军八百破一万后,不仅没有任何的惊喜,为子自豪,反而吓得差一点上表请罪。 如果不是皇帝对秦王表示很满意赵铎泽,秦王都有可能对扬名立万的儿子请家法了。 没见过这么能闯祸的世子。 “明日你同儿媳说说,赶紧把园子修建起来,也好让母亲早日住进去。” “这话妾身不好说,要不,王爷同世子说说?世子爷纵使事事听世子妃的话,还能不听王爷的命令?” 秦王烦躁的皱紧眉头,秦王妃的话提醒了他,秦王府将来的继承人怎能受制于妻子? “看王爷皱眉的样子……妾身好心疼。” 秦王妃白玉般的手指轻轻揉开了秦王的眉头,温柔的抱住秦王的腰,“王爷到底为何烦恼?是外面有事么?” 秦王叹息道:“若是儿媳像是王妃一般乖顺懂事,晓得劝着些是阿泽就好了。阿泽不让人放心,他隔三差五的不弄出点动静来,浑身就不舒服,外面人都说阿泽是杨帅再生。杨帅……” 有什么好的? 杨家还不够惨? 秦王可不想王府将来有一日步杨家的后尘。 “妾身晓得王爷疼惜世子爷。”秦王妃心疼的说道:“您愁怀了身子,世子爷也不会晓得,姜二爷什么话都敢世子爷说,王爷您太内敛了一些,这一点不如世子爷的岳父。” 秦王直到现在依然看不上姜二爷。 对姜二爷,他一向是敬而远之,只要姜二爷还能打着杨帅的名义,秦王就一日不想见姜二爷。 他可不想好好的头上多了一位‘岳父’。 秦王妃看穿了秦王的心思,没用的王爷,竟然被姜二爷吓到了。 秦王道:“过两日等阿泽闲了,我再同他说说。” “妾身只要王爷不再烦心。” “本王晓得王妃……”秦王解开了秦王妃的衣服,抱住妻子的娇躯,摆动起来,一时间幔帐里娇吟声不绝于耳。 “瑶瑶,还睡啊,陪陪我嘛。” 赵铎泽咬着爱妻的耳朵,身体紧贴着姜璐瑶,可怜兮兮的说道:“我好不容易回来早了一些,你却只顾着睡觉不理我啦。” “好烦呢。”姜璐瑶闭着眼睛躲开赵铎泽的骚扰,摸了摸他的脑袋,“乖,让我再睡一会。” 赵铎泽似被安抚了老虎,蹭了蹭姜璐瑶的手心,仔细的看着渴睡的爱妻,眼睛亮亮的,“瑶瑶有没有寻太医?会不会你……” “没呢,我什么时候换洗你还不知?” “那更应该找太医。” 赵铎泽心底的喜悦去了一大半,转而担心的说道:“你是不是病了?” “你才病了呢!”姜璐瑶这回用手堵住赵铎泽的嘴,“闭嘴,睡觉。” 赵铎泽的耳朵无精打采的耷拉下来,“好吧,睡觉,睡觉。” 搂着爱妻,赵铎泽却想,明日一定要找太医来看看,瑶瑶这么瞌睡下去对身体不好。 在外奔波一天,赵铎泽毫无睡意,江南传来的消息,河水已经在涨了,河道衙门四周也由皇上亲自部下了密探……赵铎泽有心亲自去淮河沿岸走一趟,只是不知道皇上能不能信得过他。 皇上万一派他出京,一旦石材的事情暴漏了,姜璐瑶会承受很大的责难。 赵铎泽舍不得瑶瑶受苦,可是……去淮河沿岸实在是一个大好机会,他又不愿意放弃。 该怎么办? 赵铎泽盯着姜璐瑶熟睡的脸庞,罢了,机会以后还会有,让瑶瑶受磨难,他还算瑶瑶的好丈夫吗? 出事后,秦王,太妃一定会推替罪羊出来,就让他亲自领略父王的选择吧。 京城某处茶楼,赵铎泽对隔着一张桌子的萧睿华道,“你去江南,我留在京城。” 萧睿华捏着茶杯手一顿,抬眼道:“我去?不是应该……” “我留在京城。”赵铎泽坚决的说道。 “是为了秦王殿下?还是为了世子妃?” “都有。” “哪个更重?” “瑶瑶。” 赵铎泽一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样子,眉目间不见任何的迟疑之色。 萧睿华笑道:“过了啊,世子殿下。” 不必在他面前表现得多重视姜璐瑶,他已经认输了。 赵铎泽道:“一点都不过。” 再亲近的人,都不晓得瑶瑶对他的重要,如果没有瑶瑶,又哪来的今日? “听说世子爷的二弟即将迎娶兴荣候二小姐?” “嗯。”赵铎泽点头道:“秦王妃给二弟寻得好亲事。” “杨门太君能忍得住?” “她不想忍也得忍!”赵铎泽嘴角嘲讽的勾起,“杨家现在有什么资格同皇上谈条件?她把皇上的愧疚当回事,但却不敢用皇上对杨家的愧疚,没有万全把握,她不大可能会揭穿此事。” “况且永宁侯说过,兴荣候和杨帅并非不死不休的仇敌,兴荣候骂杨帅的话……是……” “一时气话?” “观念想法不和,其实杨帅死得那日,兴荣候也不怎么好受。” “他们的世界,我只怕是这辈子都无法理解。”萧睿华默默的想着,文官集团和武将集团有着本质的区别。 文官集团对外也很一致,严防武将压在他们头上。 可文官集团内部的党争,不死不休。 赵铎泽缓缓的说道:“瑶瑶说,如果这门婚事能成,对他而言是好事,莞娘是个玲珑剔透的女子。” 第一百二十章 “……”萧睿华笑呵呵的问道:“世子爷是想这门亲事成呢?还是眼看着他被秦王妃利用?” “我没你想得卑鄙,也没你想得高尚不计较恩怨。” 不知从何时起,赵铎泽把萧睿华当作了知己看待,有些话可以在他面前倾诉,不是不能同瑶瑶说,而是赵铎泽希望在瑶瑶面前做一个顶天立地,能给瑶瑶遮挡一切风雨的丈夫。 哪怕瑶瑶很坚强,不需要他的保护。 在姜二爷面前,赵铎泽更不好提,一是怕岳父小看自己,二是怕岳父再闹出什么事来,三岳父给予他的已经够多了,赵铎泽心存感激不敢要求更多。 因此知道真相的萧睿华,不仅成了他的盟友,还成了他的‘知己’。 谁能想到他们两个会有心平气和面对面喝茶,聊天,推心置腹的时候? “我顶多不插手,不破坏,这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 赵铎泽还是无法喜欢赵铎溢,这也是真心话,看到赵铎溢,他就想到十几年前的事情,想到他苦逼的世子生涯,他没有办法原谅杨妃,自然无法宽容赵铎溢。 可见赵铎溢被秦王妃利用算计,赵铎泽也觉得不好受。 瑶瑶的话,他一直记得。 他们两个都没错,错得是旁人,既然他得到了瑶瑶,得到了以前想都想不到幸福,又何必总想着赵铎溢痛苦? 是该有个人出现拽他一把,再让赵铎溢善良下去,赵铎泽不知道赵铎溢将来会是什么样。 萧睿华把茶水蓄满,推到赵铎泽面前,郑重的问道:“石料的事情,你可有把握?玩火**可是会被我笑死的。” “……” 赵铎泽沉默了一会,摇头道:“没有十足的把握。” “那你还留在京城?” “不走到父王面前,我甘心。你明白,萧睿华,我不甘心。” “你是想得到秦王的承认,还是想心无旁念的离开?” “都有一些。” “我到宁愿你心无旁念的放弃世子的位置。”萧睿华盯着桌上的干果盘子,感觉到赵铎泽的注视,头皮有点发麻,低声道:“世子的位置和仇恨束缚你太久了,只有挣脱束缚,你才有可能走到权倾天下的位置上,我投靠你,也有可能成功。若是你只能做一位王爷,我……我为我自己不甘心。” “你有什么不甘心的?未来的首辅阁老?” “不甘心辅佐一个草包总可以了吧。” “哈哈。” 赵铎泽大笑,“萧睿华,你是一个妙人呢。” “很好笑?”萧睿华嘴角抽动了一下,“你别以为辅佐一个草包很容易,同草包懦弱的帝王相比,我更愿意同英主开创盛世,当年陛下魄力不足,只能小修小补,如今龙体已经不准许他革新了,大明朝虽然比陛下登基之初弊政少些,但如今内用外患极需解决的问题有很多。” 萧睿华同赵铎泽目光相碰,“我需要一个信任我,我也信任的君主,既然我放弃了做权臣的想法,为何不能求一段千古传诵的君臣佳话?” “你觉得我合适?” “如果你不合适,我不会同你坐在这里品茶,听你炫耀你过得很好,炫耀世子妃很好,听你说……说你罗里吧嗦的烦心事。” 萧睿华抿了一口茶水,慢悠悠的说道:“我很忙的,好吗?” 赵铎泽脸上的得意之色溢于言表,被萧睿华评价为有英主的潜质,他口中像是含了蜂蜜一般甜,不过他那番得意的样子,显然让萧睿华看得很不爽,加了一句:“对了,还有重要一点就是,您娶了一位足以名标史册,让后世人知道怎么做皇后的好妻子。这一点比世子爷的才华还重要。” “……” 赵铎泽笑容僵硬在脸上,萧睿华一定是故意这么说,“我知道你羡慕我,我不生气。” 萧睿华暗骂了一句,厚脸皮! “既然你把去江南的差事让给我,我希望我回到京城后,你依然活蹦乱跳的,你的妻子……她依然幸福。” 萧睿华起身,最后说道:“既然是你选的,就不要后悔,无论结果怎样,你不是孤单的一个人。” “我记得了。” “走啦。” 萧睿华推门走出了茶楼。 过了一会,赵铎泽结账后,领人悄悄的离开。 第一百二十一章 没过两日,萧睿华以代皇上巡视江南盐政的名义,被派遣出京城。 皇子们听说萧睿华巡视盐政,心底放心了不少。 两淮河堤石料被偷换掉的事情,该知道大多都知道了。皇子们摩拳擦掌,准备着最后一击。 本来在京城挺活跃的赵王不知怎么最近很不开心,很少在外出,时常盯着赵王府的匾额发呆。 “我说王爷殿下,您到底愁啥?” “姜老二,你说本王犯愁什么?” “我哪有心思管王爷您的事儿?”被叫到赵王府的姜二爷一脸的不快,“我眼下都快被烦死了,一个脑袋起码三个大,真愁人!” 赵王自斟自饮,问道:“你烦什么?” “还不是我家老头子?没有这么折腾人的,你不知道我家老头子和嘉敏郡主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前两日差一点上演全武行,多大岁数的人了?一点不服老,还觉得自己年轻着呢。我是死活拦着没让老头子耍大刀。” 姜二爷想起家里的事情一脑门官司,以前老太太嘉敏郡主还能耍耍庶子,挑拨挑拨庶子媳妇,如今侯府只剩下了姜二爷一房,老太太嘉敏郡主把管家和庶务都交给了世子夫人二太太,她没得玩了,便整日同老爷子玩耍起来。 他们两个以前是不碰面,不说话,如今呢……恨不得把以前十几二十年耽搁的拌嘴,争吵都补回来。 最让姜二爷头疼的是,那两位吵就吵吧,偏就喜欢拽姜二爷做评判。 “王爷最近不在外面玩,我也是啊,可我并非不想去玩,而是脱不开身,总不能我把有孕的儿媳妇折腾到老太太嘉敏郡主面前去吧,为了将来的小孙子,我……我只能打碎牙齿往肚里吞了。” 赵王听着听着,嘴角微微上扬,“同你姜老二说话就是开心,我没白叫你来。” 姜二爷吃了一口酒,大口的吃菜,王府的美食比侯府的更精致,“我蛮羡慕王爷的,皇上在宫里住着,您就是十天半月去一趟宫里,皇上都得称您一声孝顺,可我呢?整日得面对老头子和母亲……没完没了,我同旁人抱怨,旁人一准说我没良心。那两位……算了,算了,算我欠他们的。” “如果本王进宫多了,就没有现在的悠闲日子可过。”赵王眸光内敛深沉,“如果本王不是赵王,你说本王是什么样?” “还能什么样?同现在皇子们一样,摆着一张苦瓜脸,没趣极了。” “哈哈。” 赵王手拍酒桌,“好,说得好,苦瓜脸?!可不就是不苦瓜脸嘛。时刻想得到东宫的消息,又悬挂着江南的事儿,时刻准备给对方致命一击,还得在父皇面前摆足兄友弟恭的样子。活得真累,脸能不苦么?” “可是……” 赵王嘴角多了一分的苦涩,“亦有很多脱离苦海的人,想去‘受苦’” 赵王赌气一般喝了杯中的美酒,扬起脑袋,喃喃的说道:“都是凤子龙孙,凭什么他们行,我不行?以前看不到的机会,我觉得自己过得挺好,如今太子只怕是……不成了,为什么本王现在只能坐在赵王府里喝酒?” 生为皇子,争夺帝位对他们来说是本能。 纵使是早早被皇帝放弃的赵王面对眼前的局势,心底也泛起一阵阵难以压抑的野心,明知道他挣不过其余兄弟,可还是忍不住想试试看。 皇位的诱惑太大了。 主政天下的权柄对每个宗室子弟来说都是难以抗拒的诱惑。 掌握住至高无上的权利便可随心所欲的摆布旁人,定人生死,世人只能在皇帝面前磕头称臣。 不登上高位,性命,人生,富贵都无法得到保障。 在皇室生活过的人对此深有体会。 姜二爷总算是弄懂了赵王的苦闷之处,听瑶瑶的意思,女婿赵铎泽最近也不怎么老实,野心勃勃的‘图谋不轨’。姜二爷想劝女婿别肖想那些根本得不到的东西,皇上好几个皇子呢,就算皇子都死绝了,还有孙子……怎么都轮不到他身上。 如果兵谏篡位的话,始终名不正言不顺,到时天下一准大乱。 姜二爷没存忧国忧民的心态,只是单纯的不喜欢女婿做篡国的逆臣,被后世人咒骂。 女婿赵铎泽在外人面前越来越虚伪,越来越似争权夺利的政客,面对姜二爷还好一点。姜二爷拦不住女婿,心里更恼恨杨门老寡妇,如果不是她让女婿体会到了软弱就要被摆布,女婿也不会想做任何人也无法摆布的人。 可成为权倾天下的人,会很幸福? 只怕未必。 这话姜二爷没法说。 姜二爷看着苦闷得不到解脱的赵王,道:“因为您是赵王,所以在赵王府里喝酒。” 赵王放肆一般大笑,“姜老二,我找你来一起喝酒果然是正确的。” “今日我们不醉不归。”赵王拍开了酒坛子,把美酒倒进酒杯中,“你说,燕亲王在想什么?如果他当年不争,他的儿子没有死绝,一旦东宫有变,其余人谁也争不过他。” 姜二爷耸了耸肩膀,“如果我是燕亲王什么都不会想……” “哦?”赵王颇为感兴趣的问道:“什么都不想?” “也不能说什么都不想,不过我不会想如今皇子们想得事儿。”姜二爷苦恼般抓了抓脑袋上的头发,“我会想我将来怎么办?我死了,谁给我祭祀烧纸。” “哈。”赵王不由得笑出了声,“身前事还想不明白,死后的事情谁晓得?” “王爷儿女双全,自然不会担心身后事儿。没有儿子的人,最怕无人供奉香火。” “可是如今他只有燕亲王的爵位,除了亲王爵位之外,什么都没有,父皇已经彻底的忽略了他,甚至他比我都不如,好歹本王还能时常进宫去看看父皇,燕亲王闭门谢客这么久,父皇就没垂问他一句。毕竟当时……当时长街惨案他虽然失去了两个儿子,可也把事情闹得足够大,父皇早就不把他当皇子看待了。” 赵王听姜二爷这么一说,倒是越发同情燕亲王,无儿无女,守着一座空旷旷的王府,日子过得有什么意思? 燕亲王不同于赵王,早些年也是皇上最优秀的皇子,又是长子,生母又被追封为皇后的,他是皇子们中间唯一可以比肩太子的人,如今外面争得这么厉害,燕亲王却只能困在四角之地……他一准心有不甘。 可不甘心又怎样? 他根本没有一丝的机会。 姜二爷道:“儿女们虽然有时候让你恨得想把他们塞回夫人肚子里去,但身边没有个说话的人,也很寂寞孤独。” “燕亲王如今……”赵王叹息道:“不是不能过继其余兄弟的儿子为嗣子,可惜……” “是啊,可惜他是个没用的,哪个皇子舍得把自己的儿子过继给燕亲王?” 姜二爷摇头道:“况且当初长街惨案其中有多少皇子推波助澜?纵使皇子们舍得,燕亲王也不会过继害死自己儿子的仇人之子。燕亲王早就想到了无论谁登基,他都得不了好。皇长子的身份对每个皇帝来说都是大敌,纵使不知名的宗室子弟也不敢提过继到他名下。” 燕亲王府是没有未来的。 皇上活着一日,燕亲王可以享受一日,一旦皇上驾鹤西去,燕亲王上下必然会为皇上陪葬。 夺嫡就是如此的惨烈,胜利者对失败者就没有同情的心思,只剩下了报复,再报复。 赵王后背密密麻麻的布上了一层冷汗,一股股的凉意从鞋底窜进脑子,寒气驱散了脑子里的念头,亏着他只是想一想,一旦此不甘寂寞的伸手,先不说能不能成功,一旦他得罪将来的皇帝,他得同燕亲王一样,没有任何未来。 燕亲王儿子死绝了,整个王府只有他一个,可赵王儿女成群……为了一个飘渺的皇位梦,赵王就要把如今的一切搭进去? “姜老二,多谢。” 赵王起身一躬到底,充斥在眼底的野心不甘心慢慢的消失了,“多谢。” 如果不是姜二爷的一番话,他也许会在这条死胡同里出不来。 姜二爷再一次摸了摸脑袋,自己有说什么吗?不就是讨论一下燕亲王府的将来吗? “王爷,您折煞我了,快别这样。”姜二爷搀扶起赵王,“您再客气,我可不敢登门了。” 赵王拍了拍姜二爷的手臂,把这份恩情记在心上,说多了到显得虚伪,姜二爷对他的提点,他将来自然会报答的。 如果赵王知晓将来报答姜二爷的方式……不知道会不会后悔,不过,那时赵王没得选择,便是有了后悔,他也没得选择,除非他想看着大明江山崩溃,中原百姓陷入兵灾战火。 想通的赵王再饮酒时神色放松了许多,也慢慢的品出美酒的滋味,“姜老二,你女婿最近风光无限呐。” “啊,还好罢,他最近忙得都没空同我喝酒了。”姜二爷满腹的牢骚,“旁人都说有了媳妇忘了娘,但他是有了神机营忘了岳父,孩子上进,你也不能拦着,可见他忙得脚打后脑勺,不懂得享受,我……我看着难受。” “石料的事情,你女婿也知道的了吧。” “……” 姜二爷眨了眨眼睛,问道:“知道什么?” “姜老二,你还跟本王装傻充楞?”赵王抬手赏了姜二爷一记脑绷,“你女婿聪明得很,你闺女又被你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如果这时候还不晓得落入旁人的算计,本王该为你担心了。” “那些都是聪明人犯愁的事儿,我根本不想知道,他们也不会把这样的难事同我说,王爷不晓得,我最怕麻烦吗?又帮不上忙,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的糊涂着,左右我闺女只让我最近在侯府玩耍,旁人的话谁都不要信。其余的……我闺女什么都没说。” 姜二爷抿了一口酒,咂嘴道:“如果不是王爷请我喝酒,我如今还在府里玩鸟呢。” 最近姜二爷不玩蝈蝈了,改养鸟,虽然调!教鸟儿的功力上,姜二爷比不过赵王,但干一行,爱一行的姜二爷培养鸟雀的本事迅速上升,他养的几只鸟口条都不错,已经慢慢的会唱歌学话了。 “赶明本王教你两手。”赵王洒然一笑,“等养好你的云雀,本王再送你一只好八哥,会唱歌,会说话的八哥,还会吟诗嘞。” “好,吟诗好。” 姜二爷收了收口水,“吟诗好,我闺女最喜欢吟诗的鸟儿。” “你从本王讨得好东西就为了给你女儿?” “怎么?反正王爷给了我,我爱给谁就给谁啊。” 赵王无奈的笑道:“只怕秦王世子妃没有心思再养鸟雀罢。” “王爷为何这么说?”姜二爷面色正式了起来,“王爷听到什么消息?” 赵王想了一会,低声道:“给你闺女身边多放点活物,东宫是不可能有秘密的,连本王都知道的事情,其余人知道得更多,秦王妃会医术!东宫太子的病全靠秦王妃了。” “继妃对原配嫡子怎么都不会如同亲生,最近秦王世子把秦王妃的儿子压得喘不过气,秦王世子几次得到皇上的称赞,秦王妃心里可不见得好过。以前秦王世子少不更事,秦王妃大度慈爱,善待庶子,抚养亲儿,孝顺太妃,结好命妇,从没听说她有亏待秦王世子之处。自然没有人在她身上短嘴。” “如今不同了,秦王妃嫁给秦王后,只有她生得出,这其中的缘故倒是颇为让人回味儿。” “宗室子弟后院绝不纳医女,姜老二,你道为何?一是医女地位卑贱,二是后宅争宠古来有之,谁都怕把血脉折进去……男人怕自己着了道。” 姜二爷一下子站起身,惊讶的说道:“你是说秦王妃会医术?所以会给我闺女……” “你闺女成亲半年多,一直没见动静,你不着急?按说以她和秦王世子的年龄正好是生育的好时候,不该一点征兆都没有。” “不会,我闺女只是还没到有子的时候,也有人成亲三年才开怀的。” “是有人成亲很久才开怀,可那样的女子大多身体底子不好,你女儿是身体不好的?” 赵王拉住姜二爷,低声道:“本王也只是这么一说,你先别着急,且记得一句话,小心驶得万年船,让你闺女小心点,总是好事。秦王妃懂得医术的消息,本王可告诉你了,信不信由你。” “她能医治好太子殿下么?”姜二爷低声问道。 “不知道。”赵王摇摇头,“也许能,也许不能,不管能或是不能,秦王妃都得得罪一批人,纵使侥幸医治好太子,皇后娘娘也不见得会感激她多久。她会医术的事情可不是一天两天,更何况还有其余对东宫虎视眈眈的皇子们,秦王府的麻烦大了。” 赵王更倾向于秦王妃治不好太子。 并非是他盼着太子亡故,而是太子的病麻烦得很,纵使延续性命,只怕也无法留下子嗣。 太子被病魔折磨好些年了,身体元气只怕因为久病大多散去了。 父皇也许心底早已经存了放弃太子的心思了。 只有皇后娘娘看不开,拼尽全力救助太子。 姜二爷拍着脑门,真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先回侯府,找我家老爷子算账去。” “姜老二,你不是应该想去秦王府给你闺女通风报信?” 赵王感觉跟不上姜二爷的思路。 “既然秦王府麻烦,我就不凑热闹了。”姜二爷向外大步流星的走去,“如果老爷子不是同老秦王订下婚约,我至于把闺女嫁给秦王世子?” 虽然女婿也不错,姜二爷也不怎么后悔赵铎泽做自己女婿,可秦王府太乱,太复杂。 这还没爆出换子的事呢。 将来一旦此事爆发,秦王不得被人笑掉大牙?被两个女人玩弄于鼓掌之中,谁晓得秦王会不会偏激? 姜二爷借此机会寻永宁侯讨价还价,看看还能不能从永宁候手中再扣出好处来,得给女儿,女婿防身用。 实在是不行,他就进宫找皇上叙叙旧,向皇上通通气,省得将来皇上怪罪女婿,虽然瑶瑶说,皇上可能知道了详情,但谁也不敢保证皇上会一直信任,重用赵铎泽。 姜二爷骑马往永宁候府赶,恰好路过了大门紧闭的燕亲王府,姜二爷骑在马上,燕亲王府像是一座坟墓,荒凉,孤寂,燕亲王只怕跟个活死人差不多啦。 他也混吃等死的人,可他活得自在,燕亲王虽然是大明朝唯一的亲王,等死的感觉只怕并不好。 “我怎么也多愁善感起来了?”姜二爷紧了紧缰绳,是不是脑袋发热了?还是喝多了? 好像过几日就是燕亲王的生辰,姜二爷还记得在长街上燕亲王抱着儿子痛苦的画面,都是做父亲的,如果姜纹瑾和瑶瑶出事,姜二爷能拿着砍刀杀人为儿女们报仇。 燕亲王被皇上压在王府里,不敢动,也不能动,哪怕知道仇人是谁。 姜二爷耳朵动了动,隐隐听见王府里传来一阵阵凄厉的笑声……再仔细辨认,又觉得自己听错了,姜二爷晃了晃发昏的脑袋,是听错了。 纵马扬鞭,他离开了燕亲王府。 在永宁侯府门口,见到了来报信的秦王府仆从,“你不是随着瑶瑶嫁进秦王府的人?” “回二爷的话,世子妃让奴才给您送消息,王府热闹了,她请您立刻……” “去秦王府?”姜二爷一听热闹,眼睛都发亮的。 “世子妃让您立刻回府,三日不可出门,另外世子妃的意思让您别轻易喝酒。” “哦。” 姜二爷下马走进永宁候府,不轻易喝酒,就意味着不能召唤杨帅凑热闹,“对了,王府到底是什么热闹?” “也不知从哪来了几个患病的百姓,他们抬着浑身溃烂的亲人,跪在王府门前,恳求大慈大悲的秦王妃救命,口中念叨着,秦王妃最擅长治疗脏病。” “噗。” 姜二爷脚底下打跌,这又是哪位的手笔? 是杨门老寡妇,还是哪位皇子? 是不是嫌太子的名声太好了? 专门治疗脏病,也就意味着太子……姜二爷摇摇头,最是无情帝王家,果然没有说错,不知道皇宫那位年老体衰的皇上会不会被面前的局面气个半死。 “瑶瑶还说了什么?” “局面失控了。世子妃请您多加小心,乖乖的在嘉敏郡主跟前尽孝,其余的事不要理会。” 姜二爷点头答应了下来,他最好的一点就是听话,尤其是听女儿的话,瑶瑶不让他折腾,他绝不外出,一切等瑶瑶的命令,不过瑶瑶说失控?指得又是什么? “你回去同瑶瑶说一声,别忽视燕秦王。” “喏。” 仆从拱手应了。 姜璐瑶听下人回报,皱紧了眉头,“燕亲王么?” 这些事情中有燕亲王的手笔? 不会罢,他不是已经退养了? 父亲怎么会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话?姜璐瑶脑子里画满了问好,不过眼下不是她回娘家的时候,门口那群‘病患’,姜璐瑶有八成的把握是杨门太君找来的,皇子们纵使想败坏太子的名誉,也要考虑皇上的龙体状况。 一旦皇上为此事被气得早登极乐,最大的受惠者就是太子了。 别管太子殿下身体怎么不好,他一日是太子,一日就是大明朝最正统的继承人。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太子一旦比皇帝活得久,哪怕只多活几日,他也有可能逆转局面。 “世子妃,您说怎么办?外面闹得太厉害了。” “怎么办?” 姜璐瑶此时可没看秦王妃热闹的心思,秦王妃因此事没脸,他们秦王府的人能多有脸?问道:“太妃在何处?” “太妃听了外面的消息后,立马昏了过去,王妃也哭成了泪人,秦王殿下把自己关在书房……” 姜璐瑶听了王府主子们的动向,眼里露出一丝不屑,大事当前一个个都萎了,就冲秦王府主子欺软怕硬的劲儿,皇上还对秦王一脉有戒心? 皇上真真是看错了秦王一脉。 “给世子爷送信。” “主子。” “点齐侍卫,随我出府。” “您小心。” “没事,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姜璐瑶本来不想出风头,王府主子一个个萎了,不愿意承担责任,她自然不会让力挽狂澜的好名声旁落。名声是刷出来,这等好机会,千百年也不一定碰上一个。 有了贤惠的好名声,她在秦王府就处于不败之地,纵使将来赵铎溢做世子,外面的人也不会小看了她和赵铎泽。 何况此事还牵连着皇上和太子的脸面问题,皇帝只怕是正生闷气呢,此时谁能拨乱反正,谁就是皇上的‘忠臣’‘功臣’。 姜璐瑶猜测背后主使的人是杨门太君。 太君把杨家的路越走越窄,看似精明,布局用心一股子小家子气,只想着恶心秦王妃,却没想到秦王妃给谁治病……这些年自我感觉良好的太君把自己关傻了。 这份天大的功劳,姜璐瑶要了。 太君总算是给了赵铎泽点好处,赵铎泽没白叫她外祖母这么多年,虽然给赵铎泽好处不是她的本意,但结果是好的,没准能把杨门太君郁闷得吐血三升。 “嫂子。” “嗯?” 姜璐瑶回头,赵铎溢站在垂花的月亮门前。 她一身干净利索的衣裙显得英气勃勃,一双美瞳锋芒毕露,她同他第一次见面时不同,如今的她更吸引旁人的目光。 “二弟也是要出门?” “我……”赵铎溢脸上带了几分的踌躇,“我想着把门口闹事的人送去官府。” “我也是这么想得。” 姜璐瑶嘴角勾起,“二弟同我不谋而合,不知是你出面?还是我出面?” 她能想到的事情,旁人自然也能想得到,尤其是赵铎溢虽然圣父了一点,可不是蠢笨之人。 就因为他那老好人,总是替旁人着想的性情,姜璐瑶才敢当面问出来,“二弟以后还有立功的机会,今儿……” “嫂子尽管出去整治刁民。” 赵铎溢退后一步,拱手道:“若是紧要关头,小弟愿助嫂子一臂之力。” 姜璐瑶屈膝谢过,转身领人出门,多余的话一句也没说,圣父的性格果然是难改的,这么好的机会说放弃就放弃了,如果赵铎溢能平息这次事儿,皇上和太子会对他有几分的好感。 别小看这几分的好感,关键时候可以救命,可以升官发财。 赵铎溢此时风光无限的话,错过机会就错过了,他如今被关在王府读书,正是需要刷帝王好感度,刷名声的时候,他偏偏轻易的就放过了。 姜璐瑶对此惋惜,但绝不会因为同情赵铎溢就把机会让给他。 机会就一个,让了谁晓得下一次还有没有? 经历过职场拼杀,踩着竞争对手尚未的姜璐瑶某些时候‘掠夺’已经成了惯例,什么中庸,谦和的道理那是在功成名就后才培养出来的。 她比这个朝代的人更知道竞争的残酷性,也更薄凉。 没有陷害竞争对手,她觉得自己的品德已经很过关了,不需要再用谦和点缀。 秦王府占了大半的街道,往常百姓很少从秦王府门前路过,这条街道旁边的宅邸也多同秦王有关系的人在居住,寻常百姓不可能堵着秦王府。 今日‘恳求’秦王妃治病的人很多,呼啦啦在王府门口跪倒了一片。 放在地上的担架上躺着染了脏病的人,从裸露的胳膊处已然可见溃烂……他们的亲属跪在王府门前,一边哭,一边哀求。 因为这场热闹,有很多闲着的百姓跟过来看热闹。 秦王妃会治脏病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京城。 各方都把注目的焦点放在秦王府上。 吱嘎一生,秦王府只有大事时才打开的大门开了,在孔武有力的侍卫簇拥下,一位年轻的,贵重的贵妇走了出来。有认识姜璐瑶的人,低声道:“是秦王世子妃。” “看着好年轻,好有气势。” “可不,长得说不上绝色,被她看着心底直发毛。” “就是,就是。” 议论纷纷的百姓对秦王府的主子本能的存着敬畏,毕竟秦王是大明朝第一名门,以前老秦王在世时,满京城谁敢惹老秦王? 当年老秦王不仅在疆场是杀神,在京城同样有着活阎王的称号。 不仅太后娘娘宠着他,就是当今皇上对老秦王也是宠爱有加。 百姓们见秦王府由世子妃出面,敬畏于秦王府的威,后退了好几步,隔着远点,起码足够安全。 不说眼前的秦王世子妃看着是个厉害的,就是最近秦王世子也是威风赫赫。 秦王世子手握神机营,动动嘴就能让看热闹的人人头落地。 姜璐瑶看出百姓的恐惧,心底略觉得不是滋味,在这个时代,女人的地位还得依靠男人,赵铎泽若是不争气,谁都能欺负她,相反赵铎泽立得住,她就如同母老虎插上了翅膀,想怎么样都成。 “我是秦王世子妃。” 姜璐瑶对跪在门口求医的人冷笑道:“你们仗了谁得势来秦王府闹事?你们有从何处听说王妃殿下会医术?道听途说,就敢抬着染病的人来秦王府,你当我们秦王府是面团?” “世子妃,小人不敢,不敢。” 跪地的人哭号道:“小人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想着秦王妃殿下一向宽厚善良,有着慈悲心肠,小人这才斗胆来求王妃殿下医治,这病大夫都说是等死,小人听说王妃有妙招……小人不敢冒犯秦王府,只想让求一治病的良方。” “是啊,是啊。”同行的人摸着眼泪,“都说医者父母心,王妃殿下既然有妙手回春的本事,就当可怜可怜我们,王妃的活命之恩,我等下辈子做牛做马也要报答的。” “世子妃殿下让小民见见王妃吧,小民给您磕头,给您磕头啦。” “王妃能医治好太子,为何不能救我?佛家不是说众生平等吗?” “王妃慈悲定然会给小民治病,世子妃,您还是让王妃殿下出面为好。” 姜璐瑶冷笑着,“你们是看不上我?” “不敢,不敢。” “我看你们胆子大得很,就没什么不敢的事儿。”姜璐瑶也看明白了,这群人单纯就是来泼秦王妃一盆脏水,别得屁本事都没有,翻来覆去的就是求秦王妃治脏病。 “太子殿下身体好着呢,谁说太子殿下病了?我为世子妃,皇家的媳妇都没听说太子殿下卧病不起,你们这群升斗小民有是从何处听说?还敢来秦王府造谣,真真是好大的胆子。太子殿下乃国之柱石,岂容你们随意污蔑,诅咒?” “诅咒储君罪无可赦,来人,把他们都给本世子妃送到京兆府尹去,让府尹大人好好的审问他们一番,到底谁在背后企图颠覆朝纲,败坏太子殿下的名声。” “遵命。” 侍卫如狼似虎的把这群求医的人捆绑起来,看热闹的百姓一看秦王府动真格的了,吓得双腿发软,他们不是不想跑,但他们就像是被秦王世子妃定住了一般,不敢动弹。 “各位百姓先别急着走,方才那群诬陷太子殿下病重的人说得话,你们都是证人呢。” 姜璐瑶淡淡的说道:“你们可愿意帮本世子妃做证?” “愿意,愿意,小民愿意。” 这时候谁敢说不愿意? 虽然这群百姓没怎么听明白,寻秦王妃治病怎么扯到太子殿下的身体上去的,但世子妃既然这么说了,他们只能听命,否则……他们会被划到诅咒太子殿下的刁民一边。 哒哒哒,一阵阵的马蹄由远及近。 烈日下,秦王世子一身戎装领着百余名神机营的士兵如同一股洪流一般冲了过来。 他们身上明亮的甲胄晃得人睁不开眼睛,有畏惧声势胆小的百姓吓得瘫软在地上,哆哩哆嗦,“秦王世子……” 那群求医的人中有人高喊,“秦王不公,罔顾人命,小民不服,不服。” 其中有好几个竟然生生的咬碎舌头,自尽而亡。 横七竖八的尸体悲凉的躺在地上,旁人看着不觉得有点触目惊心。 赵铎泽想要下马把姜璐瑶护在身后,去听见她清脆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临死还不忘冤枉无赖秦王殿下,栽赃秦王府,哼,以为你们死了就完事了?栽赃世袭王爷可不是小罪,自尽而亡算捡便宜了。送走,都送走去京兆府尹衙门,本世子妃倒要看看他们是不是不顾及自己的九族,自尽?以为一死就能一了百了?做梦去罢。” 姜璐瑶根本不怕他们用死来败坏秦王府,败坏自己的名声,左右她已经把诅咒太子的罪名做实了。 只要皇上相信此事,纵使姜璐瑶此时把这群人都杀了,皇上也不会多说一句,没准还会夸奖她果决,没让事情闹大呢。 生长在和平年代,姜璐瑶的确不喜欢看人寻死,发善心也分时候,其实姜璐瑶觉得现代人比古人更自私,更为冷漠。 她实在是学不来这边看人死亡,那边又是忏悔,又是落泪的‘善良’ 也许她天生就不是好人。 这群人该死,也是自己找死,她为何要同情他们?宽容他们? 以为死了,她就会放过他们? 这件事绝不可能就这么算了,不把事情闹大,将来指不定还有什么牛鬼蛇神扑上来呢。 “瑶瑶。” 赵铎泽跳下马,仔细的看着冷静沉稳的姜璐瑶,“……你没事?” “你看我像是又事?”姜璐瑶反问,低声道:“是不是觉得我应该躲在一旁掉两滴眼泪才算正常?” “不是,我从没这么想过。” 赵铎泽眼里怀着愧疚,拉了拉姜璐瑶的手臂,“我要不晓得瑶瑶你?从没为你担心过。” 姜璐瑶嗔怪的瞥了他一眼,“你快去皇宫里吧,剩下的事情,我不方便插手,速战速决,把罪名扣实了,我就不信那群人中都是不畏惧死亡的硬汉。只要还有活人,总能得到口供。” “就算没有口供,我也会让某些人吃不了兜着走。” 赵铎泽根本不在意证据,伪造证据,他又不是没做过?讲仁义道德的话,他没有今日。 姜璐瑶道:“闹了好一会,我也有点累了,先回去歇息了,你进宫……别去寻太后,直接找皇上……” 见赵铎泽了然的目光,姜璐瑶自嘲的说道:“我的担心略显得多余了,我爹说,你越来越虚伪,精明了。” “瑶瑶快去歇息,外面的事情交给我,纵使是她,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嗯。” 姜璐瑶确实最近挺容易疲倦的,方才还能强撑着,有了赵铎泽后,她精神放松不再紧绷着,倦意一阵阵的涌上来……状态实在是不大对劲,姜璐瑶隐隐觉得自己身体恐怕是出了状况了。 不想让赵铎泽分心,姜璐瑶露出笑容,“你别担心啦。” “我一会回来陪你,今日我是一定要叫太医过来的,正好,就说你被此事气病了,或是带病处理此事……” “狡猾。” “我这都是同瑶瑶学的。” 赵铎泽扯掉肩头的披风盖在姜璐瑶身上,“穿得太少了,往后包裹得严实一点。” “我是不是把脸庞抱起来,你才开心?” “……” 赵铎泽摇摇头,让仆从送姜璐瑶回王府,他分出一部分手下把闹事的人和围观的百姓送去了京兆府尹衙门,吩咐身边的副将,“命京兆府尹务必给本世子一个交代。” “属下领命。” 副将晓得世子爷的意思是告知京兆府尹尽管大刑伺候,世子爷只要一个答案,不拘手段如何,把得信的副将派过来,也是为了监视京兆府尹寻私。 看世子爷的架势一定要一个答案,不管此事幕后主使是谁,世子爷都不会这么算了。 赵铎泽命令剩下的神机营护卫返回驻地,他单人单骑赶到皇宫,处事怀里的腰牌请见皇帝。 皇帝早就得了消息,刚开始皇帝还觉得秦王府的闹剧挺有看透,后来牵扯到太子身上,皇帝又从皇后口中得知是秦王妃为太子治病,皇帝又气又怒,砸了好多的杯盏发泄。 不是身边的奴才死命的护着,宽慰着,皇上没准被气个吐血。 皇帝无力的靠着软垫,眼睑低垂,手臂不自觉的颤抖,不能乱,不能乱! 此时他万一有个好歹,那群皇子都把祖宗的江山都翻过来。 “陛下,秦王世子求见。” “不见……”皇帝想了想,道:“让他进来。” 赵铎泽把腰间悬挂的宝剑交给守在门口的内侍,迈大步走进了宫门。 此时皇帝正好抬头,赵铎泽逆光而站,以烈阳光束为背景,一身戎装,英气逼人,俊秀的脸庞毫无皱纹,青春飞扬,意气风发……皇帝不自觉的揉了揉老迈模糊的眼睛,嘴唇蠕动:“小弟。” 在这一瞬间,皇帝想到了他一手带大的幼弟。 以前幼弟还没同杨家联姻时,总是有什么话都同皇帝说,想要什么,也会直说,总是围着皇帝叫皇兄,皇兄。 他不知从何时起,小弟同他生疏了,疏远了,曾经信任他的幼弟眼底有了戒心,防备,亦有了几分的野心,皇帝对此又怎么看不出? 正因为看得清楚,皇帝才伤心,他可以对任何朝臣下狠手,因为那群人是臣子,是他的臣子,他让臣子死,臣子就得死。 老秦王却是他的兄弟,至亲的兄弟,都说皇家无情,皇帝并没过多的怀疑幼弟,除了幼弟是他养大的外,更重要得是幼弟的性情根本不适合做皇帝。 皇帝这个位置,看似风光无限,但坐上来除了权柄外,什么都没有,而且并不容易做。 “臣拜见陛下。” “唔。” 皇帝被这一声惊醒,小弟死了,暴毙而亡,母后怪他心狠,百姓虽然嘴上不说,心底一定想着是他容不下功高震主的幼弟,皇帝再怎么解释也不会有人相信。 不会有人相信,小弟暴毙后,他三日不曾进食,不会有人相信为了幼弟的死,他哭成了泪人,含泪把幼弟留在他跟前的小物件都烧了,幼弟的字是他教导的……儿时他们也曾经同寝同食。 “阿泽?” “是。” “你同小弟长得真像。” 皇帝声音低沉,满是怀念,“当年他也像你这样,意气风发的对陷入困境的朕说,要为皇兄平定蛮夷。江山那时外用内乱,虽然有永宁侯和杨……他在,朕不信他们,所以朕把所有的家底都给了小弟,他没有让朕失望,领兵出征十战十胜,朕骄傲,朕自豪。可惜他离朕越来越远,战功高了,心也大了。” “朕后悔啊,后悔放他领兵出征,如果他还在朕身边的话,朕还有个可以说说话的人。” “陛下,祖父不会后悔的,您也是。” 赵铎泽不会被皇帝的几句话就哄住,在江山面前,谁都可以牺牲。 皇上不信任臣子,再不不怕祖父出征,难道眼看着江山陷落?等着被蛮夷打到京城? 皇帝低沉的笑了,仿佛每笑一声,都会觉得沉闷的胸膛舒服一些,“也就你敢同朕这么说,你同小弟不仅长得像,性情也像。阿泽,你相信朕没有害你祖父的心思么?” “你相信么?” 皇帝的目光如点,此时哪有衰老疲倦的样子? “相信。”赵铎泽仰头道,“臣相信陛下,就如同如果时光倒流,陛下依然会派祖父出征一般,只是想来您会在祖父身边再安排一些护卫。” “护卫谈不上,朕不会再让小弟同姓杨的在一起。” 皇帝对杨帅是毫不保留的恨意,甚至都不想掩藏几分,如果不是小弟同姓杨的太亲近,小弟怎会对他生畏,疏远? 如果不是杨帅用京城做诱饵巩固北方防线,皇帝怎么可能被蛮夷兵吓得差一点气绝身亡? 如果不是杨帅一个劲命令小弟向西进攻,不给幼弟支援,老秦王又在会因为误事毒药而留下隐患? 一桩桩,一件件加起来,皇帝对杨帅又怎能好? 当年他派给幼弟的粮草军需都被杨帅安排给了最需要的地方,他只是一个关心幼弟的兄长……杨帅一根粮草也没给老秦王,因为老秦王可以一路掩杀掠夺,而戍边的将士更需要粮草军需的供养。 他说得义正言辞,皇帝能说什么? 只能捏着鼻子嘉奖杨帅一番。 后来老秦王因此儿暴毙,皇帝对杨帅的仇恨已经种下了。 现在赵铎泽名义上还是杨帅的外孙,听见皇上这话,赵铎泽抬头,“陛下……” 皇帝勾勒勾嘴角,“你知道的,对吧。” “臣……”赵铎泽打了寒颤,重新低头,“臣不知该怎么同陛下说。” “有你这句话,你什么都不必再同朕说。” 皇帝欣慰的笑道:“朕利用臣子,臣子有时候也会利用朕。你是小弟的骨血,这一点朕一直记得,如果你不是像小弟,朕也不会把神机营交给你。你幸运,同小弟出奇的相像。” 因此,皇上会保护他,厚待他。 秦王继妃也有儿子,但她的儿子们不像老秦王,没办法让皇帝涌起亲近的感觉。 赵铎溢倒是个有才的,只可惜性情太像姓杨的,血统不好,皇帝不是顾念他有一半的老秦王血脉,能把赵铎溢的命顺手除了。 杨家宝身体为何不好? 有皇帝对杨帅的恨意在,他的身体能好了? 皇帝的本意就是要杨家断子绝孙! 杨妃用尽了老秦王留下的暗卫,虽然保护了杨家宝,可皇帝也在杨家宝的母亲身上下了毒,从娘胎带出来的隐疾纵使杨家宝能活到成年,也绝对不可能再有儿女。 “朕已老了,将来还要看你们的。”皇帝苦涩一笑,“朕给你交代一句实话,太子得病是好不了了,朕也不想再护着他。” “陛下?”赵铎泽只感觉到诚惶诚恐,这样的大事,他不该听。 “你别怕,朕还没想要册谁为皇后,朕要再看看,朕今日跟你说这番话,只是想让你帮朕稳住京城,别让朕那群作死的儿子逼供弑父。” “朕只想得个善终。” “臣明白。” “今日这事,朕想是杨家干的,你说呢?” “臣听陛下的。” 皇帝挣扎的起身,看了半晌赵铎泽,笑道:“你很好,很好。” 第一百二十三章 “陛下。” 赵铎泽跪爬两步扶住摇摇欲坠,咳嗽个不停的皇帝,“您歇一会,慢慢说。” “您喝点茶水。” “不用。” 皇帝把赵铎泽的胳膊推开一些,沙哑的说道:“阿泽说得事,朕知道了,朕方才说得话,你也要放在心中。” “遵旨。” 赵铎泽磕头后,悄悄退了出去。 皇帝靠在软垫上,缓缓合上眼睛,小弟,阿泽同你也有不相像的地方。 赵铎泽出了皇宫,对皇帝的话,他不敢全信,也不能不信,庆幸的摸了摸脸颊,亏着他长得同祖父相像,要不一准会被皇上放弃,不过在皇上以为他是杨帅外孙时,对他可是很‘娇宠’的。 不管皇帝对秦王府抱有怎样的念头,如果皇上想要抹杀秦王府,分分秒秒就能做到。 太后娘娘的回护,只是皇帝给太后娘娘的面子罢了。 赵铎泽翻身上马,既然皇上说把事情交给他处理,赵铎泽便不敢再多说话。 神机营是稳定不了京城的,皇上手中还是后招。 皇帝不可能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坐在皇位上这么多年的皇帝,他说得话,只能听听。 不过,赵铎泽信了祖父并非皇上有意害死的,从方才的气氛中,赵铎泽能感觉出一二。 赵铎泽纵马疾行,路过燕亲王府门前时,恰好见到燕亲王府的角门打开了,一个仆从打扮的人走出来,“秦王世子殿下。” “你是?”赵铎泽勒住了奖缰绳,对燕亲王,他有同情,亦有几分的小心。 以前皇长子可是不弱于太子殿下,如今燕亲王因为连丧两子闭门不出,可谁也不能忽视燕亲王。 “王爷最近身体可好?” “真是巧了,王爷方才还念叨世子殿下呢” 仆从脸上挂着庆幸的表情,拱手道:“世子殿下若是不忙的话,还请随在下入府。” 赵铎泽想了想,旁人把燕亲王看作了秋后的蚂蚱,认为燕亲王时日不多,他无法拒绝燕亲王的召见。 当时长街血案,赵铎泽记忆犹新,也就是从长街血案开始,赵铎泽比以前明白事理,比以前更有野心。 “好,正好本世子也想见见燕亲王。” 在京城赵铎泽颇为受各方面侧目,只要他此时迈进燕亲王府的门,外面很多人都会知道此事,会关注此事,燕亲王被皇上放弃了,但他做了四十几年的皇长子,同几位皇子都结下了不小的仇怨,靠近燕亲王对赵铎泽来说是弊大于利的。 人不能光为了好处活着。 赵铎泽下马随着燕亲王的仆从走进亲王府的门,此时不见燕亲王,他会后悔的。 倒不是赵铎泽想从燕亲王身上得到好处,而是他不知为何总是难以忘记燕亲王抱着满身是血的儿子痛哭的画面……燕亲王说过,后悔了,如果早知晓同太子争位会落得丧子无人送终的结果,他宁可学赵王,只做个太平王爷。 赵王可以做太平王爷。 燕亲王却不行,除了他是长子外,他的母亲亦是追封的皇后。 皇子中,只有他最有资格同太子叫板。 可惜,他失败了。 书房中,坐着一位身穿土黄布褂,头发花白的人。 “燕亲王?”赵铎泽仔细的辨认了一番,不敢置信的问道:“是您?” 头发花白的老者苦笑,“阿泽,我们又见面了,不敢相信你看到的?” “王爷,您是不是病了?为何不找太医?” “我染得是心病,谁也救不了我,我的儿子在阴间等得太久了。” “王爷……” “你别怕,本王没疯,本王脑子清醒得很。” 燕亲王脸上带着病态的绯红,枯井般的眸子突然爆发出一抹极致的锋利,“你能随着他来看本王,本王很高兴。如果你不来,本王……本王也不会对你怎样,不过,你将来一定会后悔。” 从书桌上放着的一叠书册中,燕亲王随手抽出一本,扬起手臂扔给了赵铎泽,“接着。” 赵铎泽接住了书卷,快速瞄了一眼封面,翻开书页看了几眼,“这……” “你想不到吧。” “王爷怎么可能说动他们?” “这世上只有想或者不想。” 燕亲王冷笑道:“没有什么不可能。” 赵铎泽握紧了账本,问道:“燕亲王为何要给我看?您就不怕我这本账册交给皇上?实话同您说,我刚从皇宫出来。” “父皇对你说了什么?他是不是说只想求个善终?是不是说,他其实一点都不想看皇子同室操戈,都是我们不能体会父皇的心思,才会让他老人家晚景凄凉?让他担心自己不能善终?” “你信吗?赵铎泽?” “……” “你也不信他,对了,对了,这就对了,千万别相信他。”燕亲王无尽的悔恨,“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信了他,信他对我,同对太子一样好,相信他对我母妃有愧疚,结果呢?我两个儿子死得那么惨,他只同我说了一句,为什么要争?” 燕亲王手掌拍着书桌,双目赤红的嘶吼,“我为何要争,他不知道么?如果他早早的封诸子为王,我的兄弟们会安分很多。” “你问我为什么要设这个局,为什么要鼓动徐广利的余党疯狂的倒买石料,让江南变成一片汪洋,哈哈,我可以告诉你,因为我不甘心,我要为子报仇,也因为……因为我要让我那位高高在上的父皇明白,不是他不让我玩,我就玩不下去,他想让皇子们收手,晚了,太晚了。” “我活不了多久,可能我会走在父皇之前,但是我纵使死也要让父皇体会到亲手灭杀亲子的痛苦!让他明白什么是丧子之痛,什么叫无人可承帝业。他不是最在意江山社稷么?不是为了大明朝什么都可以牺牲吗?” “当他手中的帝位无人可传之时,不知他会不会记起我们是他的儿子。” 赵铎泽眼看着燕亲王发疯,发狂,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你倒是个聪明的,把事情告诉给父皇。”燕亲王平复了好一会,沙哑的说道:“不过你以为父皇能控制住局面就大错特错了,这桩事儿会牵连很多人,你救不下百姓。” “王爷……” “阿泽,你不该存妇人之仁,我以为你经历过这么多,会明白,没想到你还是相信以德服人。相信民心。如果民心有用的话,杨帅就不会被父皇千刀万剐了!大明朝的百姓受过杨帅恩泽的人还少?最后……哪怕是戍边的百姓在杨帅千刀万剐时可为他说了一句话?” “杨帅死后,父皇为杨家平反,百姓们这才冒出来祭奠杨帅,这些有用么?如果不是为了大明朝,杨帅也不会发狠得罪了父皇。他眼里没有父皇,只有大明江山,有这么个心里眼里只以民心,社稷为重的臣子,父皇无法放心,谁做皇帝都无法安心。” 赵铎泽感觉到燕亲王大有深意的目光,听清楚他这番话后问道:“王爷知晓什么?” “我知道很多。”燕亲王抿了抿花白的鬓角,“比你想得还要多。” 赵铎泽心底泛起苦涩,还以为很机密的事情,没想到知道秘密的人还很多,“我以为能隐瞒得住。” “你要知道,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秘密是不可能隐藏得住的,况且在皇家……我无法确定还有谁知道,但我可以告诉你,父皇对你越是不同,越是信任,你身份的秘密就越快大白于天下。分别只是在于,谁来捅破这个秘密。” “燕亲王以为谁会捅破这个秘密?杨门太君?秦王妃?我父王?还是我的祖母?” “我很失望。” 燕亲王泛红的眸子恢复了古井无波,“你让本王很失望,不过,也难怪,你一直在秦王府长大,性情偏激固执,有时又很冲动,你能有今日已经不容易了。如果你不想让旁人再摆布你的命运,能掌握拥有天下的力量,你现在还不够,远远不够。” 赵铎泽才二十岁,秦王府的成长环境远不如皇宫险恶。 秦王和秦王妃,以及杨门太君虽然都在算计赵铎泽,可他们的算计在燕亲王看来实在是不够看。 秦王已经被老秦王的暴毙,皇帝的冷淡,以及杨家的事情吓得不敢动弹了,本身能力才干就不足,又经历了接二连三的波折,他行事越发谨小慎微。 从秦王主动放弃老秦王在军方打下的基础,亲近文臣,燕亲王就明白,秦王已经成了庸庸碌碌的之人,纵使保住王位,想要维持秦王府的风光,秦王做不到。 杨门太君女流之辈,当年杨帅宁可亲自教养儿女,也不把儿女交给她养,便知杨帅信不过她。 杨帅死后,她守寡多年,性情越来越古怪,脑子越来越僵化,在换子这件事上,杨妃虽然不厚道,但安排下足够的后手,可惜,都被杨门太君自毁长城,她甚至自作聪明的在杨家平反时,没有让换子的事情大白天下。 杨门太君愚蠢透顶,她把旁人都当作了傻瓜看待。 在杨家平反时,正是百姓最怀念杨帅,感激杨帅的时候,皇上就算再痛恨杨帅,该做的姿态也要做出来,换子的事情很容易得到皇上的谅解,起码不会有人用混淆嫡庶血统来非议杨妃的所作所为。 可她偏偏不说,以为赵铎溢会得到更好的照顾,岂不知秦王妃是好糊弄的? 至于一向很有名望的秦王妃……内宅一女子,眼界不够。 还有秦王太妃,她比上面的女子还不如,一心想着享乐,从来都是怕麻烦的主儿。 寻常时还能玩玩平衡,关键时候,她会躲起来,把麻烦危险的事情都推给旁人。 燕亲王道:“你想要的东西,以你现在的实力远远达不到。” “王爷您今日叫我就是说这些?”赵铎泽也晓得自己的劣势,不过他才二十岁,起码还有两个二十年可过,他并不沮丧,扬起下颚道:“我到王爷的岁数,绝不会如同王爷您。” “你嘲笑我?”燕亲王怒道:“你有什么资格嘲笑我?” “鱼死网破而已,王爷,您做了这番大事,只怕是不想再活了罢。”赵铎泽朗声道:“我以为做了大事还能活得更好,才是最可取的,我是不是让您失望,对我来说一点也不重要。” 赵铎泽拱手道:“我来见您,只是因为我同情王爷丧子之痛。” 把账本放回书桌上,赵铎泽转身向外走,“今日的事情,我不会同任何人说,还请王爷小心为上,民心虽然不一定能决定谁掌天下,但能坐稳天下的人绝不会没有民心。这也是皇上最后会为杨帅翻案的原因所在,王爷,告辞啦。” 燕亲王以为他自己是谁?赵铎泽稀罕他是不是失望? 虽然燕亲王看起来有两把刷子,可燕亲王同他自己有关系么? 燕亲王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阿泽,本王连你都算计了。” 如果不是算计赵铎泽,燕亲王不会让人把他叫来,本来燕亲王想压一压赵铎泽的,让他对自己心存敬畏,让他听自己的安排,燕亲王忘记了一点,经历过换子之痛的赵铎泽不会再让任何人摆布自己的命运。 他不会听任何的人建议。 起码他不会认同燕亲王的‘建议’和‘命令’ “咳咳咳,咳咳咳咳。” 燕亲王的手抓着胸前,胸口很闷且刺痛,每咳嗽一声都像是撕扯着肺叶一般,帕子挡住了嘴唇,燕亲王感觉帕子一热,拿开一看,雪白的帕子中间绽放出一朵朵血花。 咳出了血,他胸口反倒轻松了不少。 “活不了多久了,父皇,儿臣只怕会先帮您去探探阴间路……” 燕亲王沙哑的说道:“别急,别急,乖儿子再给为父几日功夫,等拽下太子……为父会下去陪你们的。” 如同他同赵铎泽说过的,不拽着太子一起死,他不甘心! 不让皇帝诛杀皇子,他更不甘心。 左右他都是要死的人了,多拽几个陪葬,他的死才有价值,他才可以给惨死的儿子们一个交代。 燕亲王把压在书桌下最后的折子拿出来,摊开来仔细的看了几眼,上面写着过继子嗣延续后代香火……他看好的人,对他无心,“人家看不上燕亲王的爵位。” 谁来捅破换子的秘密? 为什么不能是赵铎泽? 只要他当庭把秘密一说且主动放弃世子的位置,名声,地位,好处全到手了。 燕亲王揉了揉额头,把这份折子扔进火盆里,啪得一声点燃火折子,并把火折子扔进火盆中,写满了字迹的奏折顷刻间燃烧起来,窜起的火苗映红了燕亲王的脸庞。 “本王倒是想看看,你将来要走得路。” 折子化为了灰烬,燕亲王的身体向靠去,蜷缩着身躯,书房里慢慢的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习惯孤独的燕亲王早已经习惯了。 今日他说了很多的话,嗓子微微刺痛,他很久没说过这么多话了。 杨家,听说了秦王府门前热闹的杨门太君嘴角露出笑容,眸子闪烁着嘲弄,敢算计杨家的外孙,我让你知道知道厉害,这次是脏病,下一次的病情会让秦王妃更抬不起头。 不管这次秦王府怎么处置,秦王妃会治病的事情一准传遍京城,升斗小民请不动秦王妃,别人呢?其他同秦王交情莫逆的贵胄呢? 谁都怕死的,谁都想争取一线生机。 杨门太君相信秦王妃会越来越忙,越来越难以推却旁人的邀请。 “太君,太君。” 忠伯跑了进来,大惊失色的说道:“在秦王府门前闹事的人都被世子妃命人送去了京兆府尹。” “哦?”杨门太君不慌不忙的问道:“就没有人喊冤而死?秦王是不是太不把人命当回事了?” “……世子妃让人捎了一句话过来。” “什么话?说来听听。” “就是您方才说得那句,别太不把人命当回事……会有报应的。” “混账!下贱秧子!” 杨门太君砸了茶盏,“谁给她的胆子?她仗了谁的势?以为凭着赵铎泽那个贱婢养的庶孽就敢同我作对?别以为她爹还能再胡闹下去,夫君的英灵由不得他们玷污。” “世子妃以污蔑太子的罪名把闹事的人送去了京兆府尹衙门,老奴听说……听说京兆府尹很快会定案,毕竟涉及到太子殿下,想来宫里也很快会有旨意下达的。” “……” 杨门太君脸色一变,“太子殿下?怎么会涉及了太子殿下?” “您忘了,秦王妃就是给太子殿下治病的。”忠伯无限忠诚于杨家,对杨门太君言听计从。 开始杨门太君定下泼脏水的计策时,忠伯略觉得不妥,但在杨家厮磨了太久,年岁也大了,脑筋转悠得慢,有些事想得不深,只觉得该给秦王妃一个教训,他一直没想到姜璐瑶会把这件事扣到太子殿下身上去。 她怎么敢想祸水东引? 她怎么敢打着太子殿下的名头? 杨门太君脸色灰白,“死了得人也是白死了?” “有太子殿下在前,又有很多百姓为秦王世子妃作证,自尽的人……不仅白死了,听说还要诛连三族。太君您得想想办法,虽然咱们买通了一些人,可万一走漏了口风……” “不会,杨家的忠烈贤名在外,谁敢来寻杨家的不是?万一有人污蔑杨家,我自然会捧着老爷的灵位上金殿喊冤,没有谁敢轻易的侮辱我们这群未亡人。” 太君为杨帅守寡多年,早就名声在外,她一旦喊起冤屈,也够皇上头疼的。 她不相信京兆府尹敢找上杨家,不过她也知道,以后这等手段不能再用。 “没想到那个孽种竟然娶了一个厉害的妻子……”杨门太君眼里闪过激愤之色,“我小看了姜氏。” 在一旁默默站立的大舅母低垂下脑袋,如果当初按照小姑子的想法在杨家平反后让他们两个各归各位,是不是赵铎溢就可以名正严顺的孝顺她们?和她们亲近? 赵铎溢也就有资格娶永宁侯世子的爱女。 大舅母始终认为姜氏非一般的寻常妇人可比。 在太妃盛怒之下,她不敢多言,秦王妃给赵铎溢寻的妻子,也是庶女……小姑子和公公知晓溢儿将要迎娶兴荣侯家的庶女指不定会怎么伤心呢。 此时,她们杨家没有立场为赵铎溢做主。 “婆母,不如趁此机会把换子的真相说出来吧。” 大舅母突然跪在太君面前,“这事越隐瞒下去,越不好开口。” “不行,溢儿还没立下功劳,万一皇上……皇上动怒,谁能承得起?” “我晓得您的心思,溢儿一直在王府读书,他哪有机会立下功劳?婆母,此事不能再拖下去了,一旦阿泽功成名就,纵使揭穿真相,皇上依然会重用功臣,您别别忘了阿泽是秦王的骨血。” 虽然赵铎泽是庶出,但他是秦王的儿子,老秦王的孙子,也是皇上的侄孙子。 这样的身份纵使是庶子依然可以打下一片基业,况且阿泽最近很争气。 “下贱秧子的庶孽……他风光不了多久的。”太君握紧了拳头,“老天爷不会不开眼,让他一直得意。” “当当当,当当当。” 府门方向传来沉重的砸门声,随后伴随着一道喊声,“开门,杨门太君,开门,在下是京兆府尹。” 第一百二十四章 “老夫人。”最先着急得人是忠伯。 那群人他出面联系的,京兆府尹亲临,证明已经掌握了一定程度的证据。 否则京兆府尹不敢来杨家闹事。 忠伯作为杨家的忠仆从,舍得把命卖给杨家,他之所以惊慌的原因,不是怕死,而是不知道京兆府尹会不会折腾杨门太君,他宁可死了,也不想主子为难。 杨门太君轻易不愿意牺牲忠伯,道:“你先别慌。” 她用龙头拐杖撑起身体,对大儿媳妇道:“把所有人都叫来。” “婆母……” “叫来。” 大舅母面露为难不赞同,不肯放弃的劝说:“还是低调一些为好,京兆府尹来杨家也只是按照规矩问一问,况且什么都不知道,便把弟妹们寻来,万一让皇上晓得,咱们纵有道也变得没道了。” 杨门太君沉思一瞬,果决道:“我不能眼看着旁人欺负到杨家头上,杨家的名声不能被小人侮辱。” 大舅母把劝解的话吞进口中,转身出门召集守寡的弟妹们。 杨家越来越没落了,她们守寡了一辈子,到底得是什么? 大舅母突然有种寻死的心思,随太君折腾吧,早早把杨家折腾散了,也许日子能过得平静一点。 公公杨帅如果知道杨家落到如今这部田地,不知会不会后悔? 后悔当年束手就擒? 大舅母默默叹息,本来就是杨家对不住赵铎泽和赵铎溢两兄弟,让他们颠倒了二十年,杨家欠他们的东西……该还了。 “开门。” 杨门太君中气十足的喊道,“开门。” 京兆府尹领着差役进来后,第一眼就见到一身一品诰命夫人朝服的杨门太君,她手中持有龙头拐杖,面容肃杀,看起来很有气势,在她身后站着的女子,只是身穿孝服,可她们其中任何一位的诰命爵位都比京兆府尹高。 当年杨家平反后,皇上封了杨家尚存的寡妇们为诰命,因为皇上要表现出忏悔,所以他封寡妇们的诰命品级很高。 大明朝不介意荣养一群寡妇诰命。 威风吹动这群可怜,可悲守寡女子的裙摆,她们白皙的脸庞满是木讷凄苦,肌肤虽然白,但却泛着脆弱,病态,她们把一生都耗在了杨家。 京兆府尹不敢大意,对着杨门太君拱手道:“下官见过太君。” “你闯进杨家所为何事?” “下官只是按惯例来垂询太君一件事儿。” 京兆府尹对杨帅有敬佩也有同情,对这群守寡的女子心存怜悯,但他深知谁给自己俸禄,地位,宫里有暗示他怎能不来杨家? 秦王世子也说要个答案,本来他可以糊弄过去,然秦王世子从宫里出来后,他想草草结案之时,府衙悄无声息的来了一名宦官,只说了一句,陛下不许你结案,继续追查下去。 京兆府尹再想打马虎眼儿,已经做不到了。 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审问送到府衙的闹事者,严刑逼供之下,种种口供直指了杨家。 京兆府尹不敢让差役来传唤杨家寡妇去府衙,他亲自领人了解情况。 原本他打算同杨门太君好好说说,暗示太君像秦王世子求助,谁能想到他刚进门,杨门太君就用身份,诰命品级压他,这让京兆府尹略略觉得难看。 男尊女卑之下,京兆府尹官职在小,也是京城百姓的父母官,是男子。 杨门太君摆出这副阵仗太瞧不起他了! 世人公认上辈子做尽坏事,这辈子才会做京城知县,县太爷在哪里都是一方父母,只有在京城……随便提出一个的官员勋贵都能撸掉京兆府尹的乌纱帽。 可这群京兆府尹必须敬畏的人中不包括避世守寡已久的杨门寡妇。 说白了,皇上敬重的人是杨帅,能让皇帝给面子的人也是杨帅,杨门寡妇有什么资格摆谱? 如今姜二爷可以召唤杨帅,杨家寡妇更显得没用处了。 京兆府尹弹了弹官袍,朗声道:“方才去秦王府门前闹事的人交代,他们是受了……受了杨忠的挑唆,本官不敢大意,特来杨家询问杨忠。” 站在杨门寡妇之后的杨忠眉骨一跳,太君方才有过交代,一切听太君吩咐。 因此他才没有站出去,杨忠见京兆府尹的架势不由得为杨门太君担心,以前像京兆府尹这等官职的人同太君说话都显得诚惶诚恐,甚至太君同他们说一句话都是抬举他们了。 如今京兆府尹敢在太君面前仰头挺胸,杨忠很为杨家难过。 无敌大英雄杨帅的后人竟然被欺负了,杨帅的英魂岂能安息? 杨门太君冷笑道:“狂妄,仅仅凭着他们的一面之词就敢提审杨忠?你把我杨家当作什么?自打杨帅过世后,老身领着儿媳在杨家闭门守孝,你何时见过我指使旁人闹事?” “太君……按照惯例,下官是要来问一问的。” “惯例?谁不知杨家同秦王一脉是姻亲?谁都有可能陷害秦王府,唯有杨家不可能,我的外孙是秦王府的继承人,损害秦王府的名声,对我杨家有何好处?” 杨门太君用龙头拐杖敲击地面,“你说的惯例能大过常理去?被几个骗子说动来杨家闹事,老身看你这个京兆府尹也做到投了。” “太君……” “识相的,你赶紧离开,仔细找出凶手,若是不识相……”太君瞪大了眼睛,“别怪老身亲自捧着亡夫的灵位上金殿参奏你一本,让你头顶上的乌纱帽不保。” 京兆府尹道:“您纵有千万种常理,下官也得按照大明律例办事,您是没心思同秦王为仇,但您又怎敢保证杨忠没有心思抹黑秦王妃?此案还牵连到太子,您还是慎重一些为妙。” 京兆府尹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提醒杨门太君弃卒保车。 如今太子的病情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不管太子能不能挺过生死关头,但凡牵连太子的案子都是大案子,皇上是不可能得过且过的。 “下官认为您还是把杨忠交出来为好,他既然是清白的,您何必怕他随下官走一趟?把事情问清楚了,既能给杨家一个交代,下官也好同秦王世子有个交代。世子妃送人来衙门时,就说过,务必让下官审明白了。” 京兆府尹如今可不敢得罪秦王世子夫妇。 他不提赵铎泽夫妻还好,一提起他们,杨门太君一脑门官司,异常气愤道:“是姜氏指使你来为难我的?不孝啊,不孝的姜氏都欺负到杨家头顶上了。” “太君……”京兆府尹实在不明白为何提起外孙媳妇,太君的情绪会失控,“世子妃只是针对太子……” “砰。” 杨门太君狠狠的把拐杖敲到地面上,“你给我滚去同姜氏说,杨家没她这样不孝,不忠,不仁,不义的外孙媳妇。再让老身知晓,她陷害杨家忠仆,公报私仇,我就用这根拐杖打碎她的脑壳。” “姜氏不仅不贤,善妒,还挑拨我同世子的关系!” 京兆府尹还想再说两句,但见到杨门太君随时有打人的意思,他只能抱头鼠窜,狼狈离开了杨家。 “大人,您没事吧。” “本官倒是还好,杨门太君麻烦大了。” 京兆府尹冲出杨家还能隐约听到杨门太君的嘶吼,咒骂声音,摇头叹息:“连本官都知晓永宁侯世子爱女极深,旁人说世子妃一句不好的话,姜二爷都敢挥拳头,杨门太君大骂世子妃,姜二爷又岂会就此罢休?若是寻常人也就本罢了,太君毕竟靠着杨帅,旁人会让着太君一些,姜二爷……那可是皇上和国师承认的可以同杨帅沟通的人。” 杨门太君再强还能强得过杨帅? 姜二爷为了爱女什么事儿做不出? 京兆府尹关着京城地面,经常听说姜二爷打群架,纨绔成性。 一般遇见这样的纨绔子弟斗殴,京兆府尹衙门派去的差役都是最后一个到的,他们就是为了躲开纨绔公子们,毕竟敢于当街打架的人出身都很好,不是望族就是勋贵,京兆府尹只是六品官,他得罪不起啊。 姜二爷和赵王的威名,他一直都记得,这两位是坚决不能得罪的人。 “您说怎么办?” “怎么办?”京兆府尹正了一下官帽,对杨帅的同情比不上功名利禄,皇上明摆着不会轻易放过此事,京兆府尹一改往日面对权贵时的懦弱,无用,一身正气道:“进宫面圣。” “大人?” “本官对不住陛下,只能当面向陛下请罪。” 京兆府尹难得有底气一把,既然皇上的意图把事情闹大,他怎能不遵圣旨。 “你让人悄悄给秦王世子和世子妃送个消息,说此事事关杨家,下官无法为杨家脱罪,还请世子妃多多谅解。” 京兆府尹见师爷还在发傻,道:“你怎么这么糊涂?他们都是大人物,本官只求不牵连到其中,该本官做的事儿,本官做了,将来秦王世子因为杨家问责本官,本官也得有说辞。” “属下明白了,大人,这招实在是高,属下亲自给秦王府送消息,顺便把杨门太君咒骂世子妃的事情说一说。可不是大人您不通融,而是杨家做得太过分。” “好,快去吧。” 京兆府尹满意自己的师爷是个一点就通的聪明人。 他同师爷分开,京兆府尹进宫请罪,师爷去了秦王府。 秦王府是大明朝第一名门,师爷没有品级,他就算是来送消息也不可能见到秦王世子妃,不过是世子妃身边的妈妈接待他,师爷把事情讲了一遍,得了妈妈的赏银后,师爷以衙门事忙为借口,离开了秦王府。 只要秦王世子夫妻记住他来过一趟就好。 阮妈妈进门回话的时候,正好看见世子爷抱着世子妃玩闹,嬉戏,世子妃嘴唇微微臃肿,看得出是被世子爷疼爱过。 两人靠在一个迎枕上,赵铎泽觉得坐着太累,便耍赖般躺在了姜璐瑶的腿上,让姜璐瑶一下一下的摩挲着他的脸颊,额头,“瑶瑶,好点了么?” “嗯。” 姜璐瑶低头亲了亲他的鼻尖,“有你在就不怎么困了。” “还是叫……” “阿泽。” 姜璐瑶堵住他的嘴唇,“我的身体我清楚,没事的,不用叫太医过来,我比你更珍惜性命呢。” 还有那么多风景没看,还没为姜二爷夫妻尽孝,姜璐瑶怎么舍得死? 她心里隐隐约约有点期盼,虽然知晓不可能,但还是忍不住期盼着,叫太医来也看不出来的,日子太短了,如果下个一月她还是没有换洗,也许她有个同小阿泽。 只要想到那个白虎飞翼的梦,姜璐瑶就觉得喜讯不远呢。 因为她换洗过,按说不可能有喜讯,但姜璐瑶记得以前看过的书上有写,有些有孕的女子在怀孕之初也会有落红,她期盼着自己就是这种特殊的状况。 她已经偷偷的请教了嫂子,书上这种言论得到了嫂子的证实,不超过两个月,嫂子萧灼华也摸不出来喜脉,姜璐瑶只能忍着,再忍着,不敢告诉任何人。 她怕到时候空欢喜一场。 今日赵铎泽回来的很早,一进门脸色不怎么好看,仿佛受了很大的刺激似的,姜璐瑶又怎么会让太医说些有的没有的话惹赵铎泽心烦? 他既然不肯说,姜璐瑶也就不问了,哪怕是最亲近的夫妻彼此也会有秘密。 只要赵铎泽不是为了女人烦心就行。 姜璐瑶不怕赵铎泽的拿错主意,该顺着他的时候,就得顺着,毕竟男主外,女主内,总是说教让他怎么做,必须怎么做,什么事情都刨根问底,什么事情都想帮丈夫拿主意……这样的妻子,只会失去丈夫的心。 “瑶瑶。” “嗯?” “……没事。”赵铎泽没有说出燕亲王寻自己的事情,更没有说出石料背后是大家都忽视的燕亲王在操控。 燕亲王今日说这番话的意思,赵铎泽不是不明白,可他无法不做秦王的儿子,他始终把秦王当作父亲看待,只要秦王把他当儿子,哪怕他面前的路再难走,哪怕他一辈子无法站在至高点上,依然不会后悔今日的选择。 石料的事情,会证明是不是他错了,他是不是会被秦王和太妃放弃的弃子。 “世子妃。” 阮妈妈躬身道:“京兆府尹的师爷送了消息过来,奴婢听说京兆府尹在杨家并不顺利,杨门太君狠狠的落了京兆府尹的脸面,京兆府尹又羞又惭愧,已经去宫里请辞了。” “又是一个识时务的人。”姜璐瑶赞道:“能在京城做了这么多年的父母官,果然有两把刷子。” 赵铎泽躺在姜璐瑶膝头,缓缓的合眼,燕亲王说对了……杨帅用生命换来的人心,在功名利禄面前,不值得一提。 以前哪个敢登门找杨家的麻烦?谁见到杨门太君不是毕恭毕敬的?谁敢说杨帅一句不好? 纵使兴荣侯也只敢在酒醉的时候骂杨帅几句。 百姓记得杨帅的恩德,百官称赞杨家寡妇忠孝节义,赞叹杨帅的忠烈。 可如今呢? 为了功名利禄,京兆府尹敢进宫告杨门太君黑状。 赵铎泽恨着杨门太君,看她倒霉,他很开心,但因为燕亲王那番话,赵铎泽心里很沉闷,莫非他的坚持错了? 阮妈妈又小声的说:“听说杨门太君骂了世子妃很多难听的话……” “嗯?此事确定?“ “是,师爷再三强调了,奴婢想师爷不敢欺骗您。” 姜璐瑶身体向后靠了靠,“不做死就不会死!杨门太君太自负,太把杨帅以往的功勋当回事了,此处是京城,不是边关,况且她是寡妇,杨帅的遗孀,她根本没资格借着杨帅嚣张张狂。杨家唯一能受杨帅庇佑的人是杨家宝,不是杨门太君。” “瑶瑶不认为民心没用?” 赵铎泽翻身而起,靠近姜璐瑶,“你说民心到底有用?还是没用?” “得民心得天下这话,也对也不对。百姓太善良,太逆来顺受,只要日子还能过下去,他们绝不会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造反,所以只要不是太残暴的君主,一般都是万民归心。” 封建王朝的权利高度集中在一小部分人手中,古往今来又有几个真正出身的皇帝? 姜璐瑶靠在赵铎泽怀里,“民心这种事情虚无缥缈,等权柄在手,你施恩百姓,你自然会得到百姓的拥护,如果你还在旁人面前称臣,却想着得民心……民心对你一点用处也没有。世人更容易遗忘掉恩德,在过个一百年,谁有能记得杨帅?他们只能从史书中寻找杨帅罢了。不过如果杨帅的精神传下去,那就另说了。我看杨家宝没什么机会……他也一样。” 赵铎溢到现在还没明白自己的身份,以他的性格来说,将来的成就有限,不被人欺骗,利用个彻底就是好的。 赵铎泽低沉的笑了,越笑越是开心,把姜璐瑶笑愣了,“怎么了?” “瑶瑶,我发觉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娶到你。” “那是自然,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姜璐瑶毫不谦虚,骄傲得不行,“阿泽。” “嗯?” “这句话也送给你。” 赵铎泽搂紧了爱妻,轻轻的吻了吻她的额头,“瑶瑶说皇上会怎么做?” “不如我们写到彼此的手心上?”姜璐瑶玩心大起,“看看我们是不是心有灵犀。” “行。” 赵铎泽点头答应了。 两人在彼此的手心上轻轻的写字,随后同时大笑起来,没错,他们写得是,岳父(父亲)。 “太妃殿下清醒了,让您过去呢。” “好。” 姜璐璐处理了门口的闹剧后便回了屋子,并不清楚太妃是真晕还是假昏,算算时辰,太妃也该醒了。 “我随你一起去。” “想听太妃殿下表扬我?称赞我?” 姜璐璐在炕上腻歪了很久,去见太妃自然要重新梳洗,又换了一身衣裙,带上手镯,扬眉道:“我想你可能会失望。” “为什么?” “太妃殿下和秦王殿下一是没空管我,二是我的处事方法同他们速来行事的方法太过不同。” 姜璐瑶涂上胭脂,对着镜子映出的赵铎泽飞了媚眼,“他们会认为太残忍,太嚣张,太蔑视人命,不贤惠,不善良,甚至不够谦和温顺。” 秦王府早就没有了当初的跋扈,嚣张,秦王一直躲着麻烦走,以文弱,低调拉拢人心。 赵铎泽扶起姜璐瑶,为她扶正钗环,“既然如此,我更应该随你一起去。” “看我被训斥?” “不,保护你。” 赵铎泽握住了姜璐瑶的手腕,“有我在,纵使是祖母也别想苛责你。他们不认同你,我认同。” 没有人比姜璐瑶处理得更妥当了。 光靠让,忍,施恩是无法为秦王府赢得尊重的,今日不重重处理这件事,明日还会有更多的麻烦事情上门来。 “欺软怕硬,人之本性。” 姜璐瑶低声说道:“不管他们怎么说,我都不会改变行事的原则,任何人别想欺负到我头上。” 该争的,为何要让?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姜璐瑶这一辈子就没想过个‘善良’的人,她不仅自私,胆子还很大呢。 第一百二十五章 秦王府后院,被安置在床榻上的太妃悠然转醒后,忙询问前面的状况,得知世子妃出面把闹事的人扭送到京兆府尹衙门,她略略的送了一口气。 又听说世子妃姜璐瑶‘逼死’了几个闹事的刁民,太妃接连念了好几声阿弥陀佛。 她面上露出了几分不悦之色,念叨着:“怎能逼死了人?这让外人怎么说秦王府?御史会不会以此弹劾王爷不慈?” 伺候太妃的仆从大多是府上的老人,姜璐瑶整顿秦王府后,她们手中的油水锐减,又受了秦王妃的好处,她们看出太妃不悦,便壮着胆子道:“这等事情,世子妃竟然出去同刁民对质?二少爷在府上读书,不知世子妃是不是忘了。” “她没忘。”太妃不悦之色越浓,“同嘉敏郡主一样,总是自认为谁都不如她,明明是女子偏就乐意出风头,同男子争锋,以前我见她还好,却忘了她也算是嘉敏郡主的孙女。” 嘉敏郡主年轻时候的嚣张,骄纵,太妃可是记忆犹新的,一言不合嘉敏郡主就敢同人大打出手,后来嘉敏郡主的母亲故去后,她才略略收敛了一些,不过又因为当今陛下对嘉敏郡主不同于其余表妹的疼爱,信任,嘉敏郡主显得格外不同。 当时勋贵人家的公子都不敢迎娶嘉敏郡主,本以为嘉敏郡主会进宫。 谁知她相中了家境寻常,那时官职不高的姜校尉。 嘉敏郡主的选择让京城的人大感意外。 后来那名校尉成了三大名将之一,做了永宁侯,旁人佩服嘉敏郡主的眼光,了解这桩婚姻的人,如太妃等人却怜悯要强争胜的嘉敏郡主。 嘉敏郡主同丈夫永宁侯不和,且长期分房而睡不是新闻。 不过嘉敏郡主有皇上维护,嘲讽嘉敏郡主的人也不敢太过分。 嘉敏郡主婚姻不幸,一生无子,被当作她当年嚣张固执的报应,不当面说,在私底下她们这群端庄,贤惠,以夫为天的命妇没少笑话嘉敏郡主。 “秦王府容不得姜氏放肆。” 太妃最近听了许多非议世子妃姜璐瑶的话,眼见着姜璐瑶把秦王妃压了一头去,秦王妃有偃旗息鼓的意思,太妃在后宅玩平衡,怎能准许一方太强? 虽然她对秦王妃惹来的麻烦也很不满,不过有了短处把柄的秦王妃会更听话,更孝顺她。 太妃不过是想做王府里地位最高的人,孙媳和儿媳互相牵制,她才可以稳坐钓鱼台。 因此,太妃才让人把王府的‘功臣’世子妃姜璐瑶叫来,也为了给秦王妃一个教训,太妃对秦王妃不理不睬,秦王妃只能在回廊下侍立,不敢迈进太妃的房门。 秦王妃听了外面的闹剧后,并非只剩下哭。 她比姜璐瑶了解太妃和秦王,此时有人出头解决此事,不一定让太妃和秦王满意,弄不好还会着了他们的埋怨记恨。 秦王喜欢菟丝花般柔弱的女子,经历过杨妃,秦王越发厌烦事事拔尖不愿意依靠男人的强势女子。 于是,秦王妃宁可没用一点,受点委屈,也不想秦王同她离心离德。 后院的争斗,除了爵位外,大体离不开男人。光有秦王妃的体面,日子也能过,不过独守空房,没有丈夫的疼爱,日子太枯燥也太难捱了。 秦王妃好不容把秦王的侍妾弄成了摆设,一旦秦王宠爱临幸侍妾,秦王妃心里会不怎么舒服,虽然侍妾无法危机她的地位,可她就是不愿意看到侍妾恃宠而骄,王府后院出现宠妾。 在来太妃房前罚站前,她先去了秦王的书房,哭着解释了一番,说她是被冤枉的,她只是为了保护被当作人质的儿子们不得已才帮太子看了看,她只懂得粗浅的偏方…… 秦王妃让秦王更多的怀疑起赵铎泽夫妻的用心。 秦王虽然对秦王妃不冷不热的,可秦王妃看出秦王听进了自己的话,秦王妃稍稍感觉到安心。 太妃罚她越狠,她越有可能得到秦王的维护怜悯,因此站在门外的秦王妃虽是做出一副请罪的样子,心里还是有分寸的,当然对杨门太君泼脏水举动,她更多得思考怎么报复杨门寡妇。 秦王妃听见脚步声响,抬起红肿的眼睛看去,赵铎泽携姜璐瑶走进垂花的月亮门。 俊秀的男子眼中隐含着对姜璐瑶的照顾,疼惜,娇俏柔美,性情果决刚烈的美人相依相伴,两人宛若天生一对,彼此之间的牵绊情愫弄得化不开。 秦王妃不满意姜璐瑶,却无法否认姜璐瑶的处事能力,同时她更恼恨赵铎泽的运气,怎么偏偏娶了姜璐瑶? 永宁侯府其余小姐可没有姜璐瑶这么聪明,能干。 如果她的儿子再大两岁,或是做了永宁侯世子,是不是就可以娶姜璐瑶? 姜璐瑶做了秦王妃的儿媳妇,她做梦都会笑醒,会看姜璐瑶顺眼许多。 姜璐瑶也只比秦王妃的长子大半岁罢了。 “母妃。” 姜璐瑶梨涡含笑,屈膝向秦王妃见礼,赵铎泽拱了拱手,算是见过了秦王妃。 秦王妃避让开半步,红肿的眸子越发显得可怜兮兮,感激的轻声道:“方才多谢世子妃出面了,太妃……太妃只是一时想差了,她总会明白世子妃的好心。” “这件事不单单是母妃的事儿,事关整个秦王府的脸面。” 姜璐瑶透过晃动的帘子缝隙隐约看到太妃的身影,料想太妃一定离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提高声音,“您不必感谢我,我只是为了秦王一脉的尊严。” 如果只是牵扯到秦王妃,姜璐瑶才不会出手帮忙呢,哪怕能借此刷刷孝顺的声望,她也不会出头。 秦王妃道:“不管怎么说,我都会记得世子妃,不过,我还是想说一句,世子妃何必把人送到京兆府尹衙门去?此事只怕是瞒不住了。” “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您还以为能隐瞒得住?” “总好过去衙门……” “您此话糊涂,京兆府衙可是最容易将道理的地方,况且事关太子殿下的声誉,已经不是我们王府能处置的了。” 姜璐瑶声音越来越高亢,坐在屋子里的太妃听得清楚,“是孙媳?你进来罢。” “我先进去了,看太妃心情好些,我自然会帮您求情,这事……闹得实在是太大了。” 姜璐瑶学足了秦王妃往日表现出来的宽容,大度,有爱心,她这番做派活脱脱是秦王妃翻版,把赵铎泽看得目瞪口呆,瑶瑶能刚能柔,连秦王妃虚有其表也能学得来,实在是……太厉害了。 当然,赵铎泽也对秦王妃那套明着说好话,实际上栽赃陷害的做派很恶心。 以后他再遇见像秦王妃这样的女子,一准会把她们打出去。 秦王妃也晓得姜璐瑶模仿自己,被堵得不行,尴尬的道:“我应该受点教训,太妃生气不满于我也是应该的,我太大意了一些。” “您能这么想就好,往后小心点,知晓点分寸,自然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儿。我是不知您懂不懂医术,记得一句老话,空虚来风,未必无因。我见王爷最近身体不大好,若是您有神奇的医术,想来能让王爷减少病痛。” “全是误会,我哪会医术?” “也不尽然。” 姜璐瑶做出苦思良久的样子,“以前母亲还在世时,王爷还有二弟,您进门这些年……王府可是许久没有听到喜讯了。我不是说您怎样,只是您不觉得实在是太巧了么?” 秦王妃万万没想到姜璐瑶敢当面这么说,带了几分的恼怒:“世子妃这是想操心王爷后院的事?” “其实我只是想让秦王府热闹起来,有道是上阵父子兵,打仗亲兄弟嘛。世子爷一直希望能多些弟弟妹妹,王府的水土好,纵使是庶出也被王妃您关爱着。” 姜璐瑶不信屋子里的太妃不会琢磨。 “瑶瑶,我们进去罢。” 赵铎泽撩起了门帘,护着姜璐瑶进门,秦王妃在外面恨不得一巴掌打掉姜璐瑶脸上的得意之色,眼下她只能指望太妃能压一压姜璐瑶的嚣张气焰。 “见过祖母。” 赵铎泽和姜璐瑶对着坐在炕上的太妃行礼,“祖母安好。” “安好?”太妃面沉如水,指着赵铎泽道:“你娶了这么个出色,厉害的媳妇,还问我是否安好?” 赵铎泽道:“厉害的媳妇不好么?祖母,只有她能镇住旁人对秦王府的算计。” “我只看到她为了出风头,站在府门口同刁民回嘴,还打着太子的名声,万一……万一皇上以为我们不知进退,非议太子殿下怎么办?听说还死了人?” 太妃把桌子拍得啪啪响,“你心怎么这么狠?你逼死的是活生生的人,不是阿猫阿狗,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 姜璐瑶拽了赵铎泽衣袖一把,后宅的事情,还是交给她来处理为好,赵铎泽越是护着她,太妃约会怀疑赵铎泽受制于妻,影响王府传承,怕姜家操纵王府,太妃会越发的气愤。 “按大明律例,到世袭王爵,宗室亲贵门前闹事的百姓都要受到重罚。他们既然敢来王府门口请王妃治脏病,就要想到秦王府不是好欺负的。孙媳想若是祖父活着,他们根本用不上去京兆府尹……早就没命了。” “此时能同你祖父那时一样?你只晓得一味的出气泄愤,就没想到皇上的想法?” “想了,孙媳一直认为,陛下对太子殿下是极为维护的,谁败坏太子殿下的名声,谁就犯了谋逆大罪。那群刁民不管从何处听到的消息,既然口口声声说王妃给太子治病了,他们难道不是拿着染上的脏病构陷太子殿下?孙媳让人堵了他们的嘴,并把人送到了衙门去,想来陛下不会过多责怪我,把该做的事情都做了,我以为就是秦王一脉对皇上最大的忠诚。” 姜璐瑶越说底气越足,“如果一味的忍辱负重,不晓得为皇上排忧解难,不知为太子殿下正名,又哪好意思说自己是忠臣?” 太妃捂着额头,“牙尖嘴利,我说不过你!” “祖母,如果皇上怪罪的话,孙媳愿意一力承担,不敢牵连王府。” “说得好听,你承担得起?” “不就是几个闹事的刁民?纵使他们自尽身亡,也怪不到孙媳头上。” “你就没想过御史会不会多话?” “您忘了,如今太子殿下正病着,御史朝臣哪有空理会我?况且御史此时要是说我不慈,我正好可以问问他,构陷储君是何罪?” “你……你……”太妃声音颤抖,“你一心为太子殿下,岂不是……岂不是让秦王府参合到皇子们的脚力中?这件事不晓得是哪位的手笔。” “不管是谁,绝不可能是皇子。皇子们一个个对太子殿下恭敬有加,又同太子殿下是亲兄弟,怎么会做出这样龌蹉下作的事情来?秦王府不是应该忠诚于陛下,忠诚于太子殿下的吗?” 姜璐瑶狐疑的看了赵铎泽一眼,问道:“我看错了?” 赵铎泽道:“没错,没错,父王一直是忠臣。” 太妃被他们一搭一唱差一点气个倒仰,秦王面上是忠诚陛下,其实一直在观望,观望谁是继承皇位的人选……太妃都能看出皇子们不和,暗自拆台,她不信姜璐瑶看不出来。 姜璐瑶故意在她面前装傻。 装傻的姜璐瑶更是气人。 太妃道:“既然你如此懂事,为何不让溢儿出面?你女戒女则都学到哪里去了?” “正因为孙媳以女戒女则严格要求自己,才会抛头露面的。”姜璐瑶含情脉脉般低言:“以夫为天么,秦王府有难,世子爷名声有损,对孙媳而言如同天塌一般,哪怕孙媳耗费一切心力,也要撑起一片天,正夫君的名声。至于二弟……孙媳当时光顾着维护‘天’,没想到二弟也在府上。” “孙媳脑子里除了世子爷外,再也放不进旁人,自然不如太妃殿下您想得周全。” 姜璐瑶眉宇间簇起真诚,“二弟只是世子爷的兄弟,是孙媳的小叔子,孙媳按照女则来说,嫂子和小叔子,尤其是年岁如此相近的时候,还是不要见面为好。” 赵铎泽强忍着笑,女戒女则还能这么解释?偏偏还解释的让太妃哑口无言,真真是需要机智和狡辩呐。 太妃捂着胸口,姜璐瑶大叫:“母妃,母妃。” 秦王妃听见了动静,忙进屋来,只听见姜璐瑶道:“您快给祖母看看,她……她被您的事情气坏了。” 什么叫被我的事情气坏了? 秦王妃恨不得封住姜璐瑶的嘴,太妃明明是被姜璐瑶气得好不好。 姜璐瑶一手扶着太妃,一手在太妃脖颈某处按了一下,太妃感觉眼前昏花,脑袋眩晕,“怎么……怎么……” “母妃快点帮帮祖母,您纵使会点粗浅的医术偏方,也能帮祖母缓解痛苦,太医,一会才能到,万一祖母……您怎么跟王爷交代?” 姜璐瑶说着话,顺手把太妃推到秦王妃怀里,“世子爷,快去通知王爷。” 赵铎泽不知道姜璐瑶要做什么,很有默契的点头道:“我这就去找父王。” 秦王妃见太妃状况不好,也知道此时太妃万一出了什么事,罪魁祸首一准是她自己,不能让太妃又事,起码不能因为此事,秦王妃习惯的为太妃把脉…… 姜璐瑶在旁边勾起了嘴角,挖坑坑秦王妃的感觉不要太爽哦。 她本来就不是道德高尚的人。 姜璐瑶不懂得医术,却知道人的颈动脉如被压制的话,脑供血会不足,头晕目眩,再加上太妃正在气头上,人若生气着急血压就高,她再按下了脖颈,太妃很容易就出状况了。 这不是医术,只是寻常人都知道的保健知识罢了。 “母妃把脉的结果如何?祖母是不是不好了?看着祖母的脸色太过苍白……您倒是说一句话啊,祖母的病情很严重?” “我……”太妃被秦王妃摸脉后,感觉脑子清明了不少,莫非儿媳的医术很高超? 懂得医术的医女怎能做王妃? 太妃纵使被秦王妃救了,心里也不开心,反而对儿子秦王的身体越发的嘀咕起来,这么多年虽然秦王宠爱小妾的时候不多,但在秦王妃进门五年抱三的时候,秦王也有小妾侍寝,怎么就没见小妾有孕? 莫非秦王只能同秦王妃生儿育女?和旁人就生不出么? 况且一旦秦王妃医术极高,太妃也能想到会有很多人来秦王府问诊,到时候她该怎么回绝? 明显很得罪人的。 秦王府这么多年,很少得罪人,一直很低调,很贪图享乐。 秦王妃方才见太妃面色不好,便把脉了,谁知脉相虽是异常,可不见大病,“母妃……” “母妃怎么样?” 秦王得了赵铎泽的通知,赶过来,一进门正好看到秦王妃为太妃把脉。 他先是惊讶,随后眉头皱成了川字,对秦王妃懂医术这件事,他心底是膈应的,毕竟面对一个医女,谁知道医女会不会用药什么的? 秦王的心胸并不是开阔,他一生在谨小慎微,越是如此,他的心眼越小,算计衡量得失越多,对秦王妃越是会怀疑。 “王爷……我也摸不准脉,还是让太医来给母亲看吧。” “嗯。” 秦王轻嗯了一声,“母亲,您感觉如何?” 太妃撑起身体远离秦王妃,点点头,意有所指的说道:“方才还头晕目眩,眼下倒是轻松了不少。” 秦王妃此时脸上的冤枉委屈不再是假装出来的,狐疑的目光落在姜璐瑶身上,是不是她捣鬼? 姜璐瑶一派天真无邪,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吓死了我,祖母,您可不能再为母妃的事情动气了,如果不是母妃在,我和世子爷都不晓得怎么办呢。” 太妃对秦王妃没有好印象,对姜璐瑶也不怎么得意,不过方才姜璐瑶辩驳一番,她也晓得自己说不过孙媳,在秦王面前,她还得留下几分脸面,遂不再提被姜璐瑶弄得哑口无言的尴尬,“行了,我……” “回王爷,皇上有赏赐。” “什么?” “皇上身边的公公专门来王府给世子妃送赏赐。” 秦王和太妃,以及恼恨姜璐瑶的秦王妃齐齐愣住了,太妃问道:“给世子妃?” “是,听传皇上口谕的公公说,奖赏世子妃高义忠诚,同时送来一桌酒宴,说是给世子妃压惊。” 仆从把话说明白后,道:“另外皇后娘娘也要旨意,也是赏赐世子妃殿下,太子妃亦让人来说请世子妃有空去东宫坐坐。” 有这许多的贵人给姜璐瑶背书,秦王和太妃再不满意姜璐瑶折腾,也得只能忍下来。 “皇后娘娘还说,让王妃殿下即可入宫。” “娘娘有没有说作甚?” “派来人的人只说,事关太子殿下,还请王妃尽快入宫。” 秦王妃死死的咬着嘴唇,帝后一起抬举姜璐瑶,却让她自己坐实了会治病的事儿,秦王妃心里很不是滋味。 太妃缓缓的说道:“既然陛下和娘娘给了孙媳赏赐,证明皇上没有怪罪你妄为,不过以后你可要小心点,别再事事拔尖了。” “遵命。” 姜璐瑶行,皇帝倒是挺给力的嘛,不过皇上怎么会突然给她撑腰? 以皇上的胸襟气魄来说,顶多不提起这件事,莫非有人在陛下身边? 同赵铎泽对视一眼,两人脑海中同时冒出一个名字——姜二爷。 皇宫,皇帝道:“朕答应你的事情都做了。” 姜二爷从地上爬起来,朗声道:“臣愿意为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第一百二十六章 听从姜璐瑶的吩咐,姜二爷一直在侯府里玩耍,时而教导教导儿子,时而去开解一下永宁侯和嘉敏郡主,再得闲了,他就调!教燕雀,玩玩鸟。 直到天使来永宁侯传旨,命姜二爷即刻入宫。 姜二爷换上了世子朝服,随着天使拜见皇帝,从皇帝口中,姜二爷听说了秦王府门前的闹剧,以及有人自尽的消息。 他先是怒不可遏,差一点操着家伙同人拼命去。 皇上又把京兆府尹送来的审问结果交给了姜二爷。 上面虽然没有明确指出指使刁民在秦王府门前闹事的人是谁,但言谈间不能看出幕后之人就是杨家寡妇。 随后皇帝又告诉姜二爷,京兆府尹在杨家受到的折辱,以及杨门太君说秦王世子妃的坏话。 姜二爷当时就说,“您的意思臣明白,臣斗胆求皇上赏赐个恩典。” “说,只要合情合理,朕都满足你。” 皇帝喜欢姜二爷的直接,世间谁都想要皇帝的恩典,可他们就是不肯明着说,等着皇上主动赏赐,皇帝偏就不如他们的心思,不说就不赏赐。 他也不是非要给朝臣赏赐不可。 既然朝臣们装着无语欲求,皇帝自然成全他们的不求回报的高尚情操。 可以说皇帝对爵位,官职等等赏赐极是吝啬的,在杨帅故去后,更是很少有人能从皇上手中得到赏赐。 “臣晓得秦王太妃的性情,也知晓秦王殿下心思重,臣的爱女便是为秦王府呕心沥血,为太子殿下洗脱清白,在太妃殿下面前也不一定能得了好。” 姜二爷磕头道:“臣如今不愁生计,富贵悠闲,臣最受不得臣女受委屈,还请陛下给小女正名。” “正名?” “您随便赏赐小女点东西就成,臣感激陛下之恩。” “姜承义,你这人倒是挺有趣的。” “臣无趣。”姜二爷一本正经的抬头,同皇上目光对视到一处,真诚的说道:“臣文不成武不就,没济世之才,无高尚的德行,本就是庸庸碌碌之辈,蒙皇上不弃册臣为永宁侯世子,让臣享受了富贵荣华,臣这辈子都感激您。臣只想着用遵纪守法,不给皇上添乱回报陛下,用满腔的赤诚忠心回报陛下。” 这番话是以前姜璐瑶写好交给姜二爷背熟练的。 本是姜二爷册封世子时候要说的话,可惜当时皇上只顾着同永宁侯‘较劲’,忽略了姜二爷,这番话也就没来得及说。 姜二爷回去后好一顿抱怨,被这么一番话,对他来说很不容易,竟然没有用武之地了。 姜璐瑶又好气又好笑,安慰姜二爷,总会有说这番话的机会。 今日,姜二爷总算是逮到机会了,把一个纨绔子弟对大明,对皇帝的忠诚和感激表现得淋漓尽致。 皇帝颇为动容,“遵纪守法,满腔赤诚回报朕,说得好。姜承义,你不是没有,多少比你名声显赫的人都不明白这一点,不明白不是朕离不开他们的辅佐,没有朕的信任,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就比如杨帅。 当年皇帝赐他独断专行之权,大明朝上下兵马都交给了杨帅,甚至皇帝把手中的侍卫都给了他。 可杨帅却辜负了皇帝的信任,辜负了皇帝为了他连杀十八名弹劾杨帅有不臣之心的御史。 杨帅是满腔赤诚,可他赤诚的对象是大明朝,遵纪守法,敬畏帝王更是从来没有过。 在他眼中,皇帝只是坐在龙椅上的人而已,换个人,一样是大明朝的天下。 “他们还不如你,不如你!” 皇帝这句话在大殿里回荡着,由于激动,皇帝气息略有不稳,欣慰的对姜二爷道:“朕没看错你,姜承义,以后你常常进宫陪朕说说话。” “遵旨。” 有好处不上,可不是姜二爷的作风。 他不明白皇上想什么,也猜不透皇上是不是误会了,进宫伴君足以提高他的地位,他地位稳固,对儿女是有好处的。 女婿的身份始终是悬而未决的大事,一旦谁把换子的事情告诉给皇上……如今他们虽然有着种种的预测,可谁也不能确定皇上不会震怒,进而牵连到赵铎泽身上。 姜二爷晓得自家儿子这辈子跟他一样,就是混吃等死,吃喝玩乐的货儿。 女婿不同,女婿志向高远,有野心,有能力,他在皇上跟前能说上话,对女婿来说至于好处。 因此姜二爷才对扮演杨帅没那么深的抵触,寻常时还去请教永宁侯杨帅的某些特殊的习惯。 姜二爷把永宁侯雷得外焦里嫩。 也是,如今在世的人哪一个有永宁侯了解杨帅? 也只有永宁侯同杨帅曾经相处过很长的时间。 第一次姜二爷为模仿杨帅找永宁侯时,被永宁侯追得鸡飞狗跳的赶了出去,屁股上挨了永宁侯打出的棍子。姜二爷不气馁,不退缩,勇敢的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去找永宁侯。 直到永宁侯打不动他,说不过他,磨不过他,才慢慢讲了一些杨帅鲜为人知的事情。 在永宁侯看来,仿佛圣人一般的杨帅被自己无能,好吃懒做,贪玩耍的儿子‘冒充’,他真真是对不住昔日的袍泽,对不住杨帅。 但袍泽已死,儿子……如今姜二爷是唯一一个留在他身边的儿子,姜家侯府的传承还指望着姜二爷。 永宁侯嘴上虽然不怎么高兴,可心底对姜家的将来更为放心。 姜二爷找到了能发光发热的地方,也找到了几乎隐藏了一辈子的表演模仿属性,他不仅学得认真,模仿得还极为相似,有时候甚至把永宁侯都吓个够呛。 永宁侯绝对想不到二货儿子有这两下子。 背着姜二爷,永宁侯曾经对老妻感叹过,生母是戏子,老二虽然不学戏,可表演也不错。 嘉敏郡主狠狠掐了永宁侯一把,说,老二如今是我儿子。 永宁侯连连赔不是才把嘉敏郡主哄好了,嘉敏郡主对他说,把老二当作儿子这话是真心的,以后不许再提老二生母的事儿。 永宁侯忙答应下来,对姜二爷越发的细心,用心辅导。 姜二爷辞别皇上出了皇宫,先让人去市集买了一些烧纸和烈酒,他顺便回侯府换了一件衣裳,把胡子修剪了一番,盘上的发鬓用一根白玉簪子固定住。 “你看我是不是不一样了?” 姜二爷把声音放得极为平缓,问身边数银票的二太太,“看看我。” “哦。”二太太眼睛都没抬,直接说道:“你先去玩一会,我今晚给你加菜。” “你有赚钱啦?” “嗯哼。” 二太太的眼睛迷城了月牙儿,只见牙不见眼,“赚钱,是很轻松滴。” 姜二爷不打扰自己夫人的独特爱好,出门前提出要求:“我要吃烤鸭,要吃回锅肉,要吃虎皮肘子,要吃羊排。” 二太太道:“只能选一样,被瑶瑶知道你专门往肉上盯,非训你不可。” 姜二爷想了想,“你可以让厨房都做嘛,大不了放到一个大大的盘子里。” “……” “哈哈。” 姜二爷笑着逃走了。 他在儿子面前晃悠了一圈,儿子捧着书籍发呆,根本没看他,姜二爷看了一眼书名,拍了拍儿子的肩头,“你这时候就担心儿媳,你真是够累的。” “父亲,书上说女人生产很危险,要不……要不……”姜纹瑾满眼的担心:“别让灼华生了?” 他怕失去爱妻。 “危险是别人,儿媳妇不会有危险的,你别自己吓自己,况且她肚子都大了,此时说不生不是更危险?” 姜二爷摇头道:“既然舍不得她,晓得她又辛苦,又危险,对儿媳再好一些也就是了。” “不管是男是女,我都不会让她再生了。” “这你话你就说错了。”姜二爷笑道:“你能关注自己不去同儿媳亲近?喝,小子,我告诉你,书上说危险得是第一胎,第二次就顺溜多了。生你,你娘疼了一天,生你妹妹,半个时辰都没用上。瑶瑶在你娘肚子里,到出生就比你小子懂事多了。况且万一是女娃,你不让儿媳再生,将来你让儿媳靠谁?像你爹我这么孝顺母亲的人太少了。”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怎么对儿媳最好,别轻易做决定,伤了儿媳的心。” “哦。” 姜二爷出了发那个门,才记起来,他来找姜纹瑾做什么的,有心回去,后来一想,还是别打扰儿子发呆了。 他又去敲开了永宁侯夫妻的院门,学着杨帅的姿势站在树下,扯着脖子喊道:“爹,您看看谁来了……” 窗户突然推开,永宁侯顺手扔出一颗棋子,正好砸在姜二爷的头上,“闭嘴,滚出去。” “爹,您又输给母亲了?我说您也是,明明知道下不过母亲,还……” “碰碰碰。” 棋子接二连三的落在姜二爷身上。 姜二爷抱着脑袋远去,“爹就是把棋子都扔了,您也得投资认输,娘,别嚷着他,狠狠的教训爹啊。” 嘉敏郡主勾起了嘴角,笑着说:“老二越来越有趣了。” 见永宁侯半晌没反应,嘉敏郡主问道:“怎么了?” 永宁侯转过身,似看到鬼似的,喃喃的说道:“太像了,老二的面容同杨帅不像,可方才站在树下,简直就是杨帅复生。真没想到他捯饬,会这样……老二是聪明的,只可惜被我耽搁了。” 如果他能从小就培养老二,也许世上又会出现一位卓越的将军。 嘉敏郡主道:“你不耽搁的话,老二也没今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侯爷,老二如今挺好的。” “是啊,是啊。”永宁侯坐回老妻身旁,握紧了她的手,“我们也挺好,只希望这日子能过得久一点。” 永宁侯最后悔的就是同嘉敏郡主闹了三十年的别扭,不是姜二爷时常开解他,弄得他哭笑不得,他竟然不知道养儿子的乐趣,不是孙女姜璐瑶解开了嘉敏郡主的心结,他现在还独守空房呢。 可能至死都无法确定嘉敏郡主的心意。 同时,孙子姜纹瑾娶进来的儿媳妇是个好的,帮他调养身体,使得他以前的老病渐渐好转。 世人只看到了永宁侯把一切留给了二房,却不知道二房给他带来了什么。 “二爷,您去哪?” “祭拜杨帅啊。” 姜二爷提着烧纸,贡品,以及烈酒,去了尸骨安葬在京城北山上的杨帅陵寝。 在北山上可以眺望北疆,这也是杨帅平生最为惦记的地方。 姜二爷把随从,以及看守杨帅陵寝的人赶跑后,扑通一声跪在墓碑旁边,把贡品一样样的摆上,将烧纸扔到火盆里点燃,“杨伯父,我知道您恨我。” “我叫您杨伯父,您不生气吧,从我爹那里论,我是您侄子的。” 姜二爷一边说话,一边提着酒坛子喝酒,“我一会要做得事情,您可能更生气。纵使我也觉得自己很无耻,很可恨,还会坚持做下去,我不像您有坚持,有理想,我只是个普通的庸才,没用至极,怕死,怕疼,贪图享乐……烦心事我一向是能躲就躲的,但现在我躲不过去了,我闺女……其实应该是你外孙媳妇,可惜你闺女把你好好的孙子给换了,您也见到杨妃吧,骂她一顿就是了,别打闺女……女儿要疼的,得宠的。” 又灌了一口酒,姜二爷摸着碑文上的字,“我闺女瑶瑶很孝顺,对我很好很好,有这么贴心的女儿,我知足。在她又难处的时候,我怎能不挺身而出保护她?帮她一把?杨伯父您心里装着天下,我心里只装着亲人,所以您是天上的云,我是地上的烂泥,您死后会上西天做菩萨,我不下地狱就是好的。” “我刚从皇宫出来,看样子……瑶瑶也分析过,皇上是不会原谅杨家的了,我一会要去杨家打闹一顿,您多见谅哈,即便你不肯原谅我,我也不能不去。” “等我死后,随便您出气。” “您看,您看,活着多好?想怎样都行,您呀,当初怎么就选择死了呢?” “算了,您同皇上的恩怨谁也说不清楚。” 一坛子烈酒很快就见底了,姜二爷一身的酒气,晃悠了一下脑袋,“杨伯父,我……我争取把杨家宝带出来,他是杨妃耗尽一切心血保住的杨家血脉,再让杨家寡妇养着,他不仅会被养废,还有可能活不到成年。” 姜二爷跪直了身子,磕头道:“这也是小侄唯一能为您做的了,杨家的血脉不会就此断绝。” 陵墓旁种植的青松刷刷作响,似杨帅在回应姜二爷一般。 “不管您信不信,小侄对您是敬佩的,可惜……您娶了一个糊涂的妻子,生生毁了您留下的一切,还有您的外孙,我也会帮忙照看,他的性情像极了您,没人看着,真容易被人算计。阿泽对他的仇恨已经消失了,也不会没事报复他,如果阿泽犯浑,我会揍到他脑袋清醒的,您放心他会很好,起码会健康的施展一身的才华。” 姜二爷打了个酒嗝,皇上身体越来越不好,不知能不能撑过今年,换一个帝王,对杨家便不会有如此的怨恨,赵铎溢会得到报效大明的机会。 “我虽是不才,愿意把杨家的祸根除去,杨伯父,我走啦。” “希望这是我最有一次没有底气的来看望您。” 姜二爷起身,用树枝把未曾烧完的烧纸重新点燃,慢慢的搅动着,微弱的火苗照亮了眼眸,等都烧纸化作灰烬,姜二爷头也不回的离开北山。 “当当当。” 杨家的门再一次敲响。 杨门太君刚刚卸下了一身的倦怠,想去歇息一会,听见下人回禀,“姜二爷到了。” 她怒气凝结胸膛,撑着衰弱的身体,道:“正当杨家是自由之地?谁想来就来?” “姜二爷说有话同您说。” “不见。” “姜二爷说杨帅想见您。” “……” 杨门太君被这句话戳得肺管子疼,真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是狗贼姜承义装神弄鬼,杨家至于落到今日这一步?落到被小小的京兆府府尹‘欺负’‘逼问’? 还不是因为狗贼夺走了杨帅的遗泽? 杨门太君虽然偏执,可知道皇上敢无视杨家,就是因为她没用了。 如果她对赵铎泽夫妻是看不起的话,对夺走杨家一切荣耀的姜承义就是恨之入骨。 杨门太君提起龙头拐杖,恶狠狠的说道:“如果他再来装神弄鬼,我就把他脑袋敲开,开膛破肚看看里面装得到底是怎样一副自私自利的黑心肝。” “开门。” “喏。” 杨门太君拄着龙头拐杖杀向姜二爷。 当她看到姜二爷站在客厅门前时,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怎么会?他怎么知道杨帅的站姿是左脚在前?肩膀微微倾斜? 杨门太君这些年一直怀念夫君,时刻都想着夫君。 大舅母失声道:“杨帅……” “胡说,他哪是杨帅?” 杨门太君恨死了冒充杨帅的姜二爷,不肯承认姜二爷勾起了她以往的回忆。 姜二爷学着杨帅的勾起了嘴角,温润的笑容挂在脸庞,无乱是生气也好,还是发怒也罢,杨帅一直是笑对一切,“方才姜承义去北山拜祭我,我听他说了一些事情。” “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杨门太君举起龙头拐杖,“畜生!” 姜二爷不慌不忙的说道:“凤仙,你怎么变得如此鄙俗?这些年我不肯入你梦中,莫非你还不明白?” “你……” “我什么?难道你梦见过我?” 杨门太君被这话刺激的满脸通红,一个寡妇纵使是梦见亡夫也是很丢人的事情,证明她时刻想男人,不是真心守节,“姜承义。” “你别念叨他了,我能借着他的躯壳现身,我很感激他。不是他,我不无法说出未曾说出的话。” 姜二爷对着皇宫方向拱手,杨门太君脸色更是发白,如果说第一次姜二爷还有做戏的痕迹,这次……她仿佛见到了活生生的杨帅,怎么可能? 她眼底多了几分的迷茫,手中的龙头拐杖这么都落不下去,不对,他不是杨帅,不是丈夫,而是姜承义那个狗贼,下贱秧子假冒的,龙头拐杖狠狠的落下,嘶吼道:“我打死你!” “婆母。” 大舅母手疾眼快保住了太君,握紧太君手中的拐杖,“您不能,不能。” 不管面前的人是杨帅,还是姜二爷,杨家都不能打人,皇上在宫里看着,如果太君一时动怒敢伤害姜二爷,会引起滔天大波,尤其在姜二爷越来越像杨帅的时候。 “老大媳妇很明白事理,不愧是本帅给老大选得贤妻,当年我曾留下话,越过你婆婆把杨家交给你搭理。” 姜二爷话语里充满了疑问:“没人告诉你?” “你胡说!”太君大叫道:“你什么时候说过?” “看来是你婆母没有告诉你。”姜二爷失落遗憾的目光落在杨门太君身上,“你以前还有可取之处,如今越发的不堪,明知道杨家忠烈,本帅为了皇上可以舍身忘死,你却……却怀疑皇上用心,自持杨家以往的功劳辱骂朝廷命官,祸害了女儿还不够?你还想怎么祸害杨家的名声?” “似你这等粗俗,愚蠢,无知的妇人,不要也罢。” “什么?你不要我?” “没错,这次我回只想说一件事,你可以在杨家荣养,但我同你再无关系,杨家我会交给大儿媳妇。” 第一百二十七章 姜二爷这句话把杨门太君气乐了。 杨门太君叫嚷道:“你凭什么?” 她守寡这么多年,姜二爷说不要她就不要了? 不对,杨门太君目光似能吃人,眼前的人行事再像杨帅,他也不是杨帅,他是无耻狗贼姜承义,“你混蛋!你不过是个跳梁小丑而已。” “我晓得你不相信,不信我可以借着姜承义重现阳间。” 姜二爷眼里闪过失望,遗憾,失望的说道:“你不信,只是因为你不在意我。” “你……”杨门太君一口气闷在胸口,没见过像姜二爷这样无耻的人。 她为了杨帅守寡,操持杨家,保护杨家宝,还不是想让杨家后继有人? 姜二爷道:“说中你的痛楚了吧,本来这话不想说,想再儿媳们面前给你留最后的一分体面,看在守寡这么多年的份上,我也不愿意过多的苛责你。当着我的面,你辱骂姜承义,你还敢说你了解我?” “莫非你不知晓,我把姜承义当作自治看待,你骂他是狗贼,你把我当作狗贼的伯父?何况姜承义助我重现阳间,同我牵绊很深,我感激他都来不及。如果你果真一心想着我,又怎么会口口声声辱骂我是跳梁小丑,是混球?乍见亡夫显灵,不是应该高兴?” “……” 杨门太君身体晃了晃,“……你巧言令色,借着杨帅欺负杨家,侮辱我,还敢说一切都是我的错?” 有没有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姜二爷叹息:“不是你的错,是我,是我当年就不该娶你,不该因为一时心软留下你。” 他自责后悔之态表现得十足。 杨家儿媳妇纷纷狐疑起来,莫非当年婆母做了对不住公公的事儿?要不然公公怎么会这么说? 如果无愧于心,不管公公上了谁的身,婆母都应该高兴的。 大舅母想要上前搀扶太君,被姜承义大有深意的目光阻止,大舅母缓缓的收回了伸出的手臂,慢慢的低垂下脑袋,没有像以前宽慰弟妹们,也没再帮婆母说话。 她是明白的,姜二爷有私心,也想为阿泽和姜氏出一口气,但姜二爷今日说这番话,也是在救杨家。 杨门太君若是一直是杨家掌权人,杨家只有被毁一条路,因为太君已经疯魔了。 不仅杨家会有灭顶之灾,身体孱弱的杨家宝也会被太君苛责而死,还有杨帅真正的外孙赵铎溢……这一切让大舅母无法为杨门太君辩解。 杨家宝是小姑子拼尽一切保留下来的杨家血脉,一旦家宝有个好歹,大舅母才真真是罪责难赎。 同时大舅母对姜二爷也是心怀愧疚,对赵铎泽,赵铎溢兄弟可悲可笑的命运很同情。 她不能再站在杨门太君这边。 所以她沉默了。 任由杨门太君被杨帅附身的姜二爷责难。 杨门太君也是个贞烈女子,只是因为守寡多年和杨家多年来崇高的地位让她有点自傲,自视甚高,“不该娶我?我做了什么让你这么说我?当年你在外领兵,我给你生了儿子女儿,你……太没良心了。” 姜二爷唯独对杨门太君没有任何同情心,除了杨门太君对瑶瑶不好外,他朴素的认为,如果不是杨门太君,世上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他就不用装杨帅附身。 旁人只会羡慕他能召唤杨帅。 谁人知道他的为难,他愧对杨帅的英灵。 “你是为本帅做了许多,然我娶谁,谁都会为我生儿育女。”姜二爷冷淡的反驳,“当年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但眼下的事儿,我却不能不管。” 姜二爷抬起手臂指着已经看傻了忠伯,“何为忠仆?杨忠,你告诉本帅,你明知她用毒计算计秦王一脉,怎么不规劝于她?旁人不知,你不知我同老秦王不是手足胜似手足?” “元帅……” 忠伯已经全然相信了杨帅英魂重回阳间,他跟随杨帅的时间最长,杨帅的音容笑貌一直铭刻在他脑子里,如果说以前姜二爷还有表演的痕迹,此时他就是杨帅再生。 忠仆之所以为忠仆就是脑子里只有主子,再无旁人。 忠伯跪在姜二爷身边,“奴才该死,该死。” “以前你拦不住她,我不怪你,毕竟是女儿自己做得决定,既然她当初做了那个决定,结果怎样都不能后悔。”姜二爷道:“前两日你让人去秦王府门前闹事,你是想毁了杨家?京兆府尹官职在小,他也是朝廷命官,是京城的父母官,你是怎么对他的?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皇上?” “当年我宁可含冤莫白也伏法,为得是什么?就是想要告诉世人,君为臣纲!君叫臣死,臣欣然赴死。” 姜承义满脸的大义,杨帅啊,这话我帮您说了,皇上信不信,我可就管不到了。 “三纲伦常,忠孝节义是我坚持一生的信念,哪怕最后粉身碎骨,千刀万剐都没有任何的迟疑后悔。” 姜二爷抬起手臂指着几乎被打击得昏厥的杨门太君,流泪忏悔的忠伯,以及听傻了的杨门寡妇,“你们毁了我一生的忠义,让本帅最后赴死成了笑话,成了世人口中的邀名,让本帅做了小人,杨家是受了不少的委屈,但这些委屈杨家心甘情愿的承受,若是因此同皇上讲条件,蔑视朝臣,本帅做鬼都不安心。” 哐当一声,杨门太君摔倒在地上,嘴唇发紫,抬起惊恐的眸子,“你……你……” 太像了,这番话只有杨帅能说出来。 太君此时也没了把握,莫非姜承义能让亡夫附身? “如果您英魂不散,怎么……怎么能眼看着女儿一番心血付诸东流?眼看着秦王继妃害了他?” “让女儿心血付诸一炬的不是我,而是你这个不知好歹,自作聪明的人。” 姜二爷提起换子的事情就一肚子气,“如果不是你什么都想要,怎么会出现眼下为难的状况?你当皇上什么都不知道?” 杨门太君彻底没了声音。 姜二爷对大舅母说道:“以后这个家就交给你,如果她安分的待着,你就给她一口吃的,一旦她不安分……你就把她送到尼姑庵堂去,左右她也想出家为本帅受节。” “……”大舅母没有点头,只是把姜二爷的话记在心上。 “至于你,立刻去京兆府衙请罪,把事情交代清楚,记得不要牵连秦王世子夫妇……和赵铎溢。” “元帅……” “我从未愧对于人,就因为你们我无颜面对永宁侯,面对老秦王,更无法面对他们兄弟。” “奴才这就去。” 忠伯抹去眼泪,别说让他去投案,便是让他自尽,他也不眨眼睛的。 “且慢。”姜二爷阻止了忠伯,“你还要记得关于太子殿下的病情,无论谁问你,你也要推说毫不知情,你根本不知道太子殿下染病的事情。” “属下明白。” “再有你可以多说几句秦王继妃的是非。” 姜二爷的小心眼可见一般,节操碎了一地。 打发走了忠伯,姜二爷走到了杨家宝身边,杨帅唯一的孙子被杨门太君养废了,不仅身体病弱,精神也不好,以前是来阵风就能把他吹倒,如今没有吹风,他都能飞走。 杨家宝再在杨家待上一个月,准保没命。 姜二爷以前看杨家宝还有点灵性,如今被杨门寡妇管教得跟个木头差不多。 杨家宝这副样子,实在是惹人疼惜。 “杨家都是寡妇,家宝却是男娃,跟你们再在一起恐怕不合适。” 姜二爷牵起杨家宝骨瘦如柴的手臂,“你同我走罢。” “住手,你不能带走家宝。”杨门太君眼见着唯一的孙子离去,慌忙爬起,脚下不稳,她连滚带爬的摔了两跤才站稳脚步,一把扯住姜二爷的衣袖,“不行,你不能带走家宝。” “你心里眼里还有家宝?你自己看看哪家像你这么教养孙子?你把家宝当作了什么?只是为杨家传宗接代的人?”姜二爷甩开了杨门太君,“你明知道他身体不好,还不停的逼迫他读书,练武,你是不是看着他死了你才心安?” “不是,不是。”太君辩解道:“我只是想让振兴杨家。” “你不懂,我只是想让家宝过一点简单,愉快的日子,杨家将来是兴盛,还是落魄都好,我只求杨家宝能平安活下去,杨家血脉能传承下去。经历了这么多你还不明白,富贵功名不过是一场梦。” 姜二爷感伤般的低叹:“这场富贵梦,捆住了很多人,你该醒了。” “家宝,我带你去找阿泽,以后你就同你表哥在一起吧,记得听你表嫂的话,别给你表嫂惹麻烦。” “你是祖父么?” 姜二爷见杨家宝纯真至极的目光,心中颇是酸涩,不好在他面前承认自己就是杨帅,抬起手臂摸了摸杨家宝的脑袋,“走吧。” “……公……”大舅母嗓子似被人捏住了一般,“送家宝去秦王府好吗?” “先让他在秦王府上住一段日子,有阿泽和溢儿,无人会亏待他。秦王没有本事,也没胆子不招待家宝。阿泽虽然最近很忙,但还是有空辅导家宝武艺的,他们三个岁数差不多,家宝同他们在一起,会变得像男子汉,不再是跟在你们这群妇人身后的孩子。” “我已经不指望杨家振兴,却不能看着杨家血脉活得卑微,懦弱,看着家宝软弱,无能!” 姜二爷因为愧对杨帅,才想着带走杨家宝,本来他可以自己养的,后来他又想都如果把杨家宝教歪了,杨帅没准会被气活过来,杨帅英灵现身的话,会吓死很多人。 为了世人着想,他还是将杨家宝送到秦王府去为好。 瑶瑶比他会教人。 如果没有瑶瑶时常的点拨,姜二爷也不至于走到今日。 “你也可以随时去秦王府随时看看家宝,不过她不许出门!”姜二爷指着杨门太君说道:“记住,不许放她去秦王府。” “……是。” “还有,你的弟妹们……如果想要大归的人,你让人送她们回娘家去。” 姜二爷对着大舅母身后的一群寡妇道:“是杨家亏待了你们。便是你们不想家去,寻常时也可出门探亲访友,不用再守着杨家,守着这座没有希望的府邸。” 一阵风吹过,姜二爷领着杨家宝出了杨家,身后传来杨门太君的哭嚎,“把家宝还给我!” 紧接着噗得一声,杨家宝回头,“祖母吐血了。” “她活该!” “可是祖母……” “家宝想孝顺祖母?” “嗯。” 杨家宝点头,虽然太君对他很严厉,但他也想孝顺祖母。 姜二爷最喜欢孝顺的孩子,孝顺才是王道,摸了摸杨家宝的脑袋:“好,家宝想要孝顺你祖母的心很好,只是你现在拿什么孝顺她?杨家的状况,你也应该明白几分,只有你真正的立起来,杨家才能恢复生机。你不仅要孝顺你祖母,还有你的伯母婶婶,你既然是杨家唯一的血脉,就要担负起照顾她们的责任。” “如今,你能承担起来吗?” “不能。” “所以我把你交给你表哥,他会帮做一个男儿。” “我一定听表哥的话。” “好。” 姜二爷让人把杨家宝送到秦王府,想来瑶瑶,阿泽和赵铎溢都会好好的照顾他。 “二爷,您还去哪里?” “去皇宫。” 姜二爷苦涩的一笑,再一次大闹了杨家,带走杨家唯一的血脉,皇上心里指不定怎么想他,天地良心,虽然姜二爷也有把握杨家命脉的意思,可也是真正的想为杨帅保住最有这条血脉。 以皇上对杨家的恨意,能不再杨家宝身上做文章? 能眼看着杨家宝成才独立? 不把皇上心中这根刺给消了,姜二爷也怕因为自己一时心软给女儿女婿带来麻烦。 况且他扮演杨帅,演得有些投入,万一皇上真把他当作杨帅,或是认为他有野心,姜二爷不得哭死? 姜二爷如何都不想因此被皇上卡擦了。 他还是姜承义,永远做不成杨帅。 以后皇上下令,他才扮演杨帅,没有皇上的命令,打死他也不假装杨帅附身了。 姜二爷跪在了宫门口,碰碰的使劲磕头,“皇上,臣来向您请罪。” 皇宫中,皇帝把手中的密报扔进火盆,眸底含着一抹复杂的情绪,恨了杨帅几十年,今日他发觉……在恨意中,他对杨帅亦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夹杂其中。 “不是对你,是对姜承义!” 皇帝对自己说,“朕给你留一分血脉已经是格外开恩了,姜老二虽然不如你能干,他有一颗忠诚于朕的心,朕是看得太投入才会想到当年……” 谁都不知皇帝当年启用杨帅所面对的压力和对他的信任。 如果不是杨帅以京城为赌注。毫不在意皇帝,如果不是杨帅让老秦王染病,并仇视怀疑皇帝,皇帝不至于把他千刀万剐,绝他子嗣。 “陛下?” “让他跪着。” 皇帝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谁还敢说姜承义一无是处? 庸才能想到让在宫门口做戏? 在如今大明朝北疆防线不稳,太子病重,皇帝龙体欠安的时候,杨帅突然显灵,会鼓舞民心士气,可以帮皇帝稳住京城驻军。 姜二爷在宫门跪了一个时辰,整个京城都在注意着宫门口的状况,此时姜承义就是杨帅! 永宁侯在姜承义走后就没心思同嘉敏郡主下棋了,派人出去了解状况,听得消息后,永宁侯苦笑道:“看看,谁能养出我家老二?他把杨家宝都弄出了杨家,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 杨家宝代表着杨帅最后血脉,也是杨家的根,如今杨门太君苦苦守候的根苗被移植到了赵铎泽夫妻身边,影响太大了。 “老二是个心善的,不是真心愧对杨帅,疼惜杨家宝,他不会把杨家宝送给瑶瑶。” 嘉敏郡主拍了拍永宁侯的手臂,“正因为他有知恩图报的心思,我们才没挑错世子,姜家才能后继有人。” 永宁侯点点头,“是我小看了老二,也小看了瑶瑶和阿泽的心胸。” “侯爷,二爷去了宫门口。” “什么?宫门口?” “是。” 永宁侯眼珠转了两圈,拍案叫绝:“老二奇才,神来之笔。” 嘉敏郡主也在最初的惊讶之后,感叹连连:“真难为他是如何想到的,纵使是聪明至极的人也不一定有能做到这一步,平时完全看不出老二有这等急才。” “他怕死,怕牵连孙女孙子,所以不如旁人想得深,全凭感觉做事。反而比旁人少了顾虑。” 往往只凭直觉做事的人比心机深沉的更接近真相。 嘉敏郡主认同永宁侯这番话,便是瑶瑶都不一定能想到。 “你说,老二是不是怕孙女责怪他把杨家宝弄出杨家,才故意去宫门口的?瑶瑶见他又累又被罚的,一准心疼,哪会再怪他?” “很有可能。” 嘉敏郡主和永宁侯相视一笑,嘉敏郡主说:“以前我认为老二养不出瑶瑶,如今看来是我想岔了,没有老二,就没有瑶瑶。” 换个做父亲,不会全然相信自己的女儿,更不会只听女儿的话。 “他们父女是前生修来的缘分,换了谁都不成。”永宁侯话语里听不出任何的羡慕,“有老二和孙子孙女也是我们的福气,亲生的儿女也有不孝顺的,他们比亲生的还好。” “哼。”嘉敏郡主板着脸道:“他们不是你的亲生骨血?你跟我装傻?” “没有,没有。” 永宁侯顾不得担心老二,转而哄着嘉敏郡主。 秦王府,秦王知晓杨家宝被送到王府后,不由得头疼愈烈,姜二爷,本王到底欠了你什么? “要不你去同姜老二说说?”太妃也不怎么想接手杨家宝,“他也老大不小的,纵使是阿泽的表弟,也没住在王府的道理,瓜田李下的,容易惹出是非,我们也是为了孙媳着想。” “我不能去。” 秦王扶额痛苦的说:“他现在是杨帅,是本王的岳父,只要他说一句让本王照看杨家宝,本王敢不答应吗?母妃,别以为他干不出来。本王……实在是不愿意再见岳父大人。” 太妃似泄气的皮球,“我儿好命苦啊,怎么就让他做了杨帅?” “母妃,别再说了。杨家宝总归是阿泽他们照顾,您就当看不到算了。既然他在宫门口请罪,只要皇上不说他有罪,本王就不能把杨家宝送回杨家去。” 秦王琢磨皇上不可能判附身的杨帅有罪,最后一定是皆大欢喜的君臣抛头痛哭,互诉衷肠,共叙离别之情。 姜二爷跪得越久,越能显示出姜二爷,不杨帅的忠诚,显出皇上对错杀杨帅的后悔。 最让秦王愤恨的就在这里,怎么他就想不到? 秦王府白白劳心劳力,顶着世人的目光养着杨家宝,好处全让姜二爷一人占了,秦王心里窝了一肚子火气。 “姜老二的事情暂且放在一边,关于继妃懂得医术的事情,我儿怎么想的?” “母妃……”秦王对秦王妃还是有感情的,他又一向自诩对妻子情深意重,低声道:“她只是会些皮毛。” “不是皮毛。” 太妃肯定的说道:“绝对不是皮毛。” “您不是也让太医把脉过了?儿子身体很好。” “你今日很好,明日呢?” 太妃道:“没有当娘的不为自己儿子考虑,我晓得你从没废阿泽世子之位的心思,万一她……毒经和医经可是相通的,我给你纳两位侧妃,以后远着她点。” 第一百二十八章 秦王妃用自己的柔情,知性,体贴,聪慧一步步的征服了秦王,她纵使出身没有杨妃显赫,但她的性情要比杨妃温婉得多。 她就是个柔情似水的女人。 秦王本就在美色上需求不多,早些年杨妃拦着不让他纳妾,他反而很想纳妾,后来秦王妃不管他,放纵他,他却觉得秦王妃很得心意,虽然王府也有两个侍妾,只是摆设罢了。 她们是凸显秦王妃大度贤惠的摆设。 用她们的青春,孤独成全秦王妃的好名声。 秦王已经很多年没有去过她们房中,秦王妃不提,秦王也不提,只是好吃好喝的供养着侍妾,因为秦王妃需要她们沉默,老实的站着侍妾的位置。 如果秦王没有侍妾,岂不是说秦王妃是善妒的? 秦王不去找她们是应该,一旦她们跳出来争宠,不愿意老实的待着,秦王妃有得是办法让她们有苦难言。 这也是姜璐瑶最看不上秦王妃的一点。 在同赵铎泽情浓之时,姜璐瑶就很明确的说过,女人的青春,幸福是宝贵的,她的名声不需要一群可怜可悲,无宠无爱的女人成全,宁可外面的人说她是妒妇,她也不会让赵铎泽纳几个摆设的侍妾回来。 诚然她永远不会喜欢侍妾,可也不会为了自己就牺牲别人的一生。 秦王见太妃很坚决,道:“母妃,还是等我再同她说说再说。” “她被皇后娘娘叫到东宫去了,我儿还相信她的无辜?纵使你不相信我说的话,皇后娘娘把太子当作命根子看待,如果没有把握,皇后娘娘会让一个半瓶子不满的人医治太子殿下?” 太妃指着秦王道:“我儿怎么糊涂了?你是想为了美色不顾秦王府的将来?你对得住你死去的父亲么?” 秦王是个孝顺的,太妃老泪纵横的指责之下,跪在太妃面前乖乖听训,“母妃别急,您慢慢说。” “先不说她医女的身份,治好太子殿下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你忘了以前你是怎么同我说的?王府富贵以及,不好再掺和进皇子们中间去,秦王府要明则保身,一切听从皇上的安排。所以你让阿泽低调,庸碌行事,让你别的儿子进入仕途增强王府根基,你自己也舍弃了你父王留下的人脉,全力向文臣发展。” “这些话你都忘了不成?” “儿子不敢忘。” “不敢忘?我看你是被她迷惑得不记得你是秦王殿下,不记得你还有这个母亲,一旦你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靠谁去?孙子再好,也不如你,明白吗?” “儿子明白。” “太子殿下一旦病情好转,皇后娘娘也不见得怎么感激她,虽然她缓解了太子病情,可她以前一直隐瞒会医术的真相,让皇后娘娘眼看着太子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几次差一点就……”太妃难得聪明了一把,把皇后娘娘的矛盾分析的有理有据,“前朝那位怀州的名医活人无数,救了前朝公主,可结果呢?他被自己治好的公主斩杀了,只因为他知道的太多,如果没有他,公主只怕是早就死了,按说怀州名医对公主有救命之恩吧,皇族中人该下手的时候,又怎么会在意是恩人还是兄弟姐妹?” “母妃……儿子想她会留一手的。” 秦王妃也不是傻瓜,怎么都会在太子病情上留一手。 “那更可怕,她连医德都没有,这样的人睡在你枕边,你不怕么?” “……” 太妃一句医德把秦王堵得没了声音,拽起秦王胳膊,让他坐在自己身边,语重心长的说道:“我不晓得到太子殿下的身体到底如何,能不能熬过皇上,可我知道其余皇子根本就没放弃过对太子之位的念头。太子殿下病情好转,可以想见旁人有多恨她,她始终是你的王妃,可以代表秦王府的立场偏向。治好太子殿下后,谁还信你?这一点我儿就没有想过么?” 太子能活到登基还好,一旦中途再出现岔子,太子失去了太子位置,或者故去,皇上必然会另立皇子,到时候秦王府就是新太子的眼中钉,肉中刺。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旁人会借着秦王妃的手陷害太子殿下。 一旦有皇子找上门来,秦王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如果秦王的把柄落在皇子的手上呢? 其中的变数全都是因为秦王妃是医女的缘故,如果只是个平凡的妇人,也不至于招惹这许多的是非。 太妃道:“我晓得你疼她,我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只是不能因为她一个毁了秦王一脉去,你不好开口提纳侧妃的事儿,我来同她说,既然她是个懂事的,便不会怨恨你。反而应该高兴才对,侧妃有我给你选,我是你生母,谁害你,我都不会害你,你尽管放心我一准给你选两个温柔贤淑的。你以后多宠她们一些,另外我已经找了深宫里厉害的妈妈,就放在你和新进门的侧妃身边。” 深宫老妈妈别得本事没有,但识毒的本事是一等一等的。 尤其是对迷药,助兴伤身体的药材,绝精,绝子的秘药都能识别得出。 “我去同太后娘娘说了,太后娘娘立刻做主就赏赐了你,其中一个太后指名点姓的给了阿泽夫妻。”太妃晓得因为阿泽酷似老秦王的原因,“我儿还不明白么?太后始终不放心秦王妃,最担心阿泽被人害了。今日姜老二又闹出这么一出,阿泽……已经不是我和你能管得了的,姜氏主意正,口才好,有胆色,也很聪明,若是你被你继妃牵连了,皇上不见得不会做出让阿泽提前承爵的决定。” 秦王面色一僵,提前承爵? 他活得好好的,作甚提前承爵? 不过,他也晓得太妃并非无的放矢,以如今阿泽的风光,太后和皇上的看重宠爱,皇上既有可能把秦王荣养起来,让赵铎泽做王府的主人。 他没有废了赵铎泽世子之位的心思,可也没有被迫放弃秦王的打算。 “我……我听母妃的。” “这就对了。” 太妃唇边挂着欣慰的笑意,“你年岁正好,不是说儿媳纵使长得花容月貌,擅长装扮,她还能比得上十五六岁的闺秀?我看姜氏就比清秀,比她好看得多,过了花期再捯饬也不行。” 见秦王点头同意纳侧妃的事儿,太妃脑子里转悠开了,虽然只是侧妃,但秦王的侧妃可是能上皇家宗牒的,除了名分上比不得正妃,其余的排场,穿戴,摆设等也有定制,侧妃是二品命妇,只比正妃低一个品级。 只要秦王府露出为秦王纳侧妃的风声,不愁好人家的女儿不动心,毕竟秦王可是第一名门。 纵使是秦王的庶子也比寻常人家嫡子贵重。 看看赵铎溢不就明白了? “王爷,皇上……皇上亲自出了宫门,把姜二爷……不,把杨帅搀扶到了皇宫中,听说,皇上同杨帅抱头痛哭,皇上责怪杨帅这么久都不来看他,也……奴才还听说,皇上在宫门口对杨帅道歉,说是错杀了忠臣良将。” 秦王脑袋忽悠一下,果然是明君忠臣的一出好戏, 他们君臣在宫门外表演这一出,不得引爆整个京城 京城近郊的驻军不得疯狂的膜拜皇上? 皇子们是能收买统军的将领,但是打仗也好,兵谏也罢,始终依靠得是下面的士兵,而士兵大多把杨帅当作了精神上领袖。 皇上凭着这一招妙棋让皇子们多年的谋算破灭,秦王都在猜测姜二爷是不是故意为之,杨帅附身的事,聪明人都不会相信,然这世上笨人,听话的百姓永远比聪明人多。 皇上承认,国师认可,姜二爷就是能召唤杨帅,这个念头已经根深蒂固了。 只要让百姓们相信,很难再改变他们的想法念头。 秦王苦涩的摇头,“哎,姜二爷,本王不服不行。” “母妃,对杨家宝好一点罢。” “我知道。” 太妃默默的叹息,虽然教养杨家宝不容易,可姜氏多了杨家宝等于多了一道护身符,杨家虽然不如以前,可毕竟杨帅的威名还在,赵铎泽多了杨家宝,如虎添翼呐。 太妃想着选侧妃的话,也要挑选父兄争气的,怎么也是一份助力,万一有一两个接近姜二爷的,太妃做梦都会笑醒呢。 姜二爷已经成了岳父的标杆,不仅是秦王府,别人家选妻子的娘家也多以姜二爷为标准。 更有人提前盯着姜纹瑾妻子萧氏,无论是男女,都要提前打算,好岳父难得,好祖父也挺难得。 据说皇上和‘杨帅’秉烛夜谈,共叙昔日的君臣之意。 据说皇上哭晕了过去,是‘杨帅’苦劝才劝回了皇帝。 据说‘杨帅’表示,他经常附身不怎么好,以后只怕很难再出现了,恳求皇上多多照顾杨家,顺便提携姜二爷,据‘杨帅’说,姜二爷因为召唤他会折损寿元精气。 据说皇上很感动,表示一定会好好的照顾姜二爷。 据说…… 据说…… 总之京城的据说满天飞,种种关于皇上,杨帅,姜二爷的传说不绝于耳。 有些传说让人忍不住爆笑,比如说论姜二爷和杨帅的渊源……姜璐瑶捧着外面收集来的消息,笑得前仰后合,当然也有人说姜二爷和皇上不得不说的故事……这个就让姜璐瑶很厌烦了。 她最不喜欢断袖分桃,哪怕那人是皇上也不成。 赵铎泽看出她不悦,很坚决的表态一准把这样的消息压下去,不会让消息泛滥下去,不过姜二爷的确在皇宫里带了三天,这是皇上多离不开姜二爷呐。 “表弟,吃饭啦。” 赵铎泽亲自去了跨院把杨家宝从炕上挖出来,轻轻摇醒他,“用膳后,我带你骑马出门跑两圈。” “祖母说骑马我受不住……” “先起小马,没事的。” 赵铎泽让伺候杨家宝的丫鬟上前,“你也该练练骑马了。” “嗯,嗯,嗯。” 虽然只是在表哥家里住了三天,他感觉比在杨家自在多了,身上也有劲,屋子里没有那么隐晦,哪一出都充满了阳光,充满了甜滋滋的感觉。 每天起床,杨家宝心情都感觉很好。 早起他会看到表哥在院子里练剑,表嫂在旁边围着赵铎泽悠然的慢跑,然后他们会一起用可口的早膳。 表哥不让他练剑,他就跟着表嫂慢跑,抻腿扭腰,用过早膳后,他会喝一大碗汤药,喝药对他来说不陌生,从有记忆开始,他就不停的喝药,喝药。 但表嫂给他准备的汤药,不仅不苦,还很甘甜,同糖水似的,喝进肚子里暖洋洋的。 其余时候,表嫂很少让他在服药,让厨子变着花样做药膳,用表嫂的话说,药补不如食补。 表哥有空也会教导他读书,可杨家宝更喜欢听表嫂讲课。 一是因为表哥很忙,杨家宝不好打扰表哥忙政务,他已经很给表哥添乱了,不能让表哥为他耽搁前程,二是表嫂讲解功课生动有趣,表嫂声音也好听,超级有耐心。 总是鼓励表扬杨家宝,从不说他笨或者蠢。 鼓励他多说,多想,多说,而且同杨家宝说,想得多,脑筋会更灵活。 倒不是姜璐瑶特意说假话给杨家宝增加信心,而是提起姜璐瑶‘教书育人’生涯,杨家宝是最出色,最听话的学生,想起她当年督促姜二爷和姜纹瑾的情景,姜璐瑶就想哭。 教得东西说一遍那两位就跟没听见似的。 杨家宝听话,好学,认真,乖巧,简直是所有老师最希望能碰见的好学生。 “今日有表弟最喜欢吃的烤鸭,不过表弟不能多吃。” 姜璐瑶让赵铎泽和杨家宝坐下,给杨家宝养了三天的肠胃,可以受得住烤鸭的油腻了。 “岳父也爱吃烤鸭。” “姜二爷么?” 杨家宝已经习惯了用膳时说话,眼睛亮亮的,姜二爷可以让祖父显灵,又带把他带走,他对姜二爷很敬佩,姜二爷在他心中的地位比表哥和表嫂还高。 “我爹不仅喜欢烤鸭,所有肉食他的喜欢。” 姜璐瑶夹了两块烤鸭肉放到薄饼上,把黄瓜条和葱蒜一起放好,涂抹了面酱,卷起后交给杨家宝,“试试看。” “多谢表嫂。” “不用,不用,一家人用不上谢来谢去的,表弟不用同我客气。” 姜璐瑶把一块烤鸭塞到赵铎泽口中,然后有塞了瓜条,笑眯眯的说道:“好吃吗?” “好吃,好吃。”赵铎泽虽然不满同杨家宝待遇不同,可他口中的东西是瑶瑶喂的,这比什么都强,厚着脸皮张嘴道:“还要,还要。” 杨家宝眼看着表嫂像是塞垃圾一把,把好吃的送到表哥口中,表哥笑得只见牙,不见眼儿。 表哥一点像平时听说的暴躁,易怒,好色,风流,他对表嫂是真心喜欢的。 也是,像表嫂这么好的女人,谁不喜欢? 杨家宝偷偷的瞄了表嫂一眼,如果他将来的妻子像表嫂一样该多好。 一时紧张,杨家宝气息不稳,失手把碗筷碰到了地上,哐当一声,杨家宝道:“我不是……不是故意的。” “没事,没事,不过一双碗筷罢了,我让人再准备一副。” 姜璐瑶安慰道:“表弟哪里都好,就是太可气,一点都不像一家人,你不晓得我爹和我哥哥在我面前还争过食物呢,过几日等我爹将养好了身体,我让他领你出去转转,市井之中有不少有趣,可乐的事儿,表弟会喜欢的。” 杨家宝主动给姜璐瑶夹了一筷子菜,“表嫂也吃。” “好……” 姜璐瑶正准备用时,突然一阵阵的反胃,筷子掉落,捂着嘴道:“痰盂。” “瑶瑶。”赵铎泽慌忙起身把姜璐瑶楼进怀里,拍着她的后背,“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 杨家宝此时很担心,“表嫂,我……” “不管你的事情……”姜璐瑶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对着痰盂一阵狂吐,把胃里的东西都吐出来,才觉得舒服了一点,还是觉得恶心,漱口后,姜璐瑶道:“拿些酸梅水过来。” “瑶瑶?”赵铎泽眉宇间透着一抹惊喜,“你是不是,是不是,啊,是不是啊。” 杨家宝弄不明什么是不是? 姜璐瑶道:“还不知道,不过看反应仿佛有戏。” “好样的,哈哈。” 赵铎泽打横抱起姜璐瑶,在地上旋转了三圈,姜璐瑶拍着他的后背,“放下,放下,我头晕。” “啊。”赵铎泽马上刹车,把姜璐瑶重新放到炕上,小心翼翼的说道:“还会晕吗?” “还没确定,你高兴个什么劲儿?如果不是,怎么办?会让表弟笑话的。” “表嫂,表哥。”杨家宝不知所错,实在弄不明白他们在欢喜什么,表嫂方才吐了,表哥怎么反而很开心?表哥都不担心表嫂么? 赵铎泽抬手揉了揉杨家宝的脑袋,“傻小子,你表嫂许是怀上了,你明年就要做表叔了。” “怀上了?”杨家宝小心翼翼的看着表嫂,“有小侄子了?” 姜璐瑶脸一红,低声道:“别听他的,许是空欢喜一场,不是呕吐都会有孕。” “请太医过来。” “再等等吧。”姜璐瑶反对,赵铎泽却道:“我一日都等不了,瑶瑶,太医连一个月都摸出来的。” “万一不是……” “不是就不是呗,你和我还很年轻,不着急。怀上了最好,怀不上,还有明年,后年,让太医来给看看,我也好放心,最近我看你用膳比平时少,也总是爱困。” 赵铎泽坚决请太医过府,纵使不是有孕,也得让太医确定瑶瑶身体是不是有问题。 他们这边找太医,那边太妃和秦王都得到了消息,至于秦王妃……自从被皇后召见后,一直没有回来,据说太子的病情有所反复,皇后让秦王妃留在了东宫随时救助太子。 秦王妃三十出头,可也称得上风韵犹存,她留在东宫,在太子身边,秦王心里隐隐不舒服。 总有绿帽罩顶的感觉。 秦王对太妃纳侧妃的主张也不再表示的冷淡了。 太妃让人去询问宣召太医的原因,以为是杨家宝犯病了,没想到传话的人说,是世子妃身体不舒服。 太妃嘀咕了两句,“年轻轻的,怎么身上不好?平时看着她不是挺好的?” 其实太妃还指望着姜璐瑶操持修缮庄子和秦王纳侧妃的喜事呢,太妃上了岁数,不愿意多操心,把这些交给姜璐瑶是最适合的,自从晓得秦王妃是医女后,秦王妃的陪嫁失去了很多油水的差事,采买,厨房等要职,太妃都换了秦王一脉的世仆。 并把秦王妃的人打发得远远的。 秦王妃好不容易从东宫出来,带着一身的倦怠,刚踏入王府,就听见燃放的鞭炮声音,秦王妃问道:“怎么回事?” “回王妃的话,世子妃有了,世子爷赏了全府上下每人十两银子。” “有了?” 秦王妃皱了皱眉头,姜氏竟然有了?那石料的事情岂不是得她负责处置? 偏偏在这关头有孕,姜氏的命怎么这么好? 秦王妃心情越发的沉重,回到自己的屋里,听说陪嫁被调离,不由得动怒:“是世子妃的意思?” “不是,是太妃定下的。”陪嫁妈妈低声道:“老奴听说太妃在为秦王殿下选侧妃人选。” “侧妃” “是。” “秦王同意了?”秦王妃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她为了秦王付出那么多,用了那么的心思,秦王怎么可能同意纳侧妃? “秦王殿下没有反对。” 第一百二十九章 陪嫁妈妈脑袋越来越低,不敢看主子失落的脸庞,想了一会劝道:“王爷许也是被太妃殿下逼的,纵使侧妃入门,还能越过您去?还不得在您跟前立规矩?” “以前或许会,如今只怕未必。” 秦王妃的身体软绵绵的一头栽在了炕上,她的精神似被抽干了一般,以前她有把握秦王不会纳侧妃,只会把侧妃当摆设,如今她晓得因为自己会医术的事情曝光后,太妃不会让她过于亲近秦王和新纳的侧妃。 无宠的正妃,就是她将来的待遇。 外面鞭炮声不绝于耳,秦王妃很难受,处于人生最失落,最低谷的时候,姜璐瑶竟然爆出了有孕的喜讯。 强烈的反差,让秦王妃心情更为沉重。 “你先下去吧。” “主子。” “取一份贺仪给世子妃送去。” “主子……” “大面上得过得去才是。”秦王妃合眼假寐,眼泪顺着眼角滚落,“如果我就剩下名分和脸面了,再让姜氏把面皮揭去,我还有什么?” “您还有几位少爷啊,他们都是孝顺您的。” “是,他们很孝顺我,在他们前面有世子爷,我的儿子那什么同世子爷比?你知道在东宫……太子和皇上就没召见过他们一次,他们是牵制我的人质!” 秦王妃差一点咬碎了皓齿银牙,不是顾忌儿子的性命,她都想给太子扎错两针,让皇后也晓得失去儿子的痛苦。 更让秦王妃无法忍受得是不许无数的姜二爷成了皇上的宠臣。 从东宫出时,秦王妃正好看到姜二爷出宫,她可是救了太子殿下的能人,可她根本无法同装神弄鬼,忽悠天下人的姜二爷相比。只因为姜二爷能召唤杨帅,皇上不仅给了他丰厚的赏赐,还让御前侍卫护送他会永宁侯府。 姜二爷耀武扬威的走在她之前,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深深的刺痛了秦王妃的心。 不是说秦王妃非要同姜二爷比,而是姜二爷越是风光无限,赵铎泽的地位越是稳如泰山。 只要想到这一点,秦王妃心里就像是被黄连水泡过一般,满是苦涩的味道。 再怎么艰难,日子也得过下去。 秦王妃声音沙哑的吩咐:“多选贵重的贺仪,别让世子妃小看了去。” 陪嫁妈妈点头,缓缓的退出了屋外。 赵铎溢迎面走来,拱手问道:“母妃可在?” “王妃刚睡下,二少爷过会再来吧。” “如此我不打扰母妃……” “溢儿吗?”秦王妃的声音飘出来,赵铎溢道:“是我。” “进来,溢儿,你进来。” “喏。” 赵铎溢迈步进门,看清秦王妃后,明显怔了一下,从未见过母妃如此精力不济,神色萎靡不振,“母妃……” 秦王妃不过是三日没有回府,就廋了一圈,那双慈爱柔和的眸子深深的陷入眼眶中,赵铎溢看着心里难受,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毕竟他只是秦王妃的庶子,总不能同嫡依偎在炕上。 秦王妃勉强挤出个笑脸,“溢儿没去给世子爷河贺喜?” “大哥怕打扰大嫂养胎,不让大嫂动弹呢。”赵铎溢脸庞挂着温润的笑容,“大兄很疼嫂子,母妃您不必为嫂子担心。” 谁为狡猾,心眼子极多的姜璐瑶担心? 秦王妃看得出赵铎溢仿佛放下了对姜璐瑶的绮念,想想赵铎溢的为人,秦王妃又几分释然,赵铎溢是宁可自己受苦,也希望旁人能过得好。纵使他还想着姜璐瑶,为了姜璐瑶过得好,他也不会表现出来。 只会把一切深深的埋藏在心底。 “听说姜二爷把杨家宝带出了杨家?” “是,如今杨家宝同大兄在一处,大兄安排他吃住。” “杨帅唯一的孙子住在王府……只怕彼此都不方便,姜二爷也是,占了好处却把杨家宝扔给出嫁的女儿,实在是太……他若是不能管,非要他出来作甚?” “是杨帅把家宝送到大兄身边的,杨帅也是想让家宝更强壮点,生活更丰富一点,杨家闭门太久,杨家宝不能像太君那样生活。” 赵铎溢对姜二爷这种做法很认同,也觉得杨家宝在赵多泽身边会在杨家过得更好。 “杨帅?”秦王妃淡淡的说道:“溢儿也相信?” “我信不信不重要,百姓和大明底层将士都相信了,姜二爷就是杨帅。” “世子爷是个有福气的。”秦王妃心里更不是滋味,岔开话问道:“你最近有没有见过你师傅?杨门太君听说也病了?” “师傅让我安心读书,其余事情莫要理会。”赵铎溢心情已经比刚闭门读书时平静不少,也不在排斥在王府读书,“书到用时方恨少,我以前以为自己成才了,如今仔细一看,我也只是略同皮毛,最近我对兵法战策又有了新的认识。大兄听了我的意见,他统领的神机营战斗力比以往更好。” “溢儿,那是你想出来的战法。”秦王妃心里堵得够呛,凭什么给赵铎泽? “儿子如今用不上,不如交给大兄。” 赵铎溢一派理所当然,说得异常理所当然。秦王妃不想再听下去,让自己心情更不好,“溢儿太心善,旁人不见得会领情。” “大兄是我兄长,我只是做了该做的。” “溢儿有没有听你祖母说过什么?关于你的婚事?” “祖母说她会看着操持。”赵铎溢劝道:“您身上不好,别太挂心儿子,将养好身体为好。” “你师傅知道这门亲事?” “师傅应该不会反对,毕竟是父王和祖母定下的。” “你呢?果真相中了兴荣候家的二小姐?莞娘?” “儿子听长辈的话。” 赵铎溢对莞娘的印象不好不坏,不过既然长辈们相中了莞娘,他也不会过多的反对。 身为王府庶子,他没有像大兄和弟弟们一样任性的权利。 赵铎溢虽然把秦王妃当作母亲看待,但一直谨记着自己身份,从不曾想过同大兄和弟弟们相比。 秦王妃缓缓的说道:“溢儿,我想让你过得好。” “母妃常说家和万事兴,我晓得该怎么做,您歇息吧,我约了杨家宝,嫂子和大兄的意思是这段日子,让我照顾杨家宝。嫂子不怎么方便,大兄方才还念叨着府里的事情……” “什么?太妃还打算交给世子妃?” “大兄说太妃收回了对牌,许是会亲自打理庶务。” “是么。”秦王妃说不出的失望,也有一股庆幸,虽然她失去了管家的权利,但也不用面对石料的问题。 以太妃的能力,石料的亏损,太妃根本承受不起,到时候又有好一份热闹看呢。 “母妃先歇息,儿子……”赵铎溢想了想说道,“父王纳侧妃的事情您不用太在意,方才在书房,儿子看得出父王是在意您的,只是……只是最近太子殿下的病情拖累了母妃,熬过这一段日子,母妃的苦心,父王一定会明白的,到时父王又会同母妃一起了。” 秦王妃也晓得医治好太子是自己重新掌握主动的关键,一旦太子病故,她绝对脱不了干系,会受到皇后的打压和报复。 “溢儿相信母妃么?”秦王妃泪光点点,“相信母妃不会害你么?” “相信的。” 赵铎溢坚定的说道:“您对儿子的好,儿子永远不会忘。纵使旁人都不相信您,儿子依然相信母妃,把您当作母亲看待。” “溢儿……” 秦王妃眼底的感动这回不是装出来的,再利用赵铎溢,她也对赵铎溢好了十几年,十几年间纵使是养条狗也有了感情,更何况赵铎溢纯粹善良,至纯至孝。 在所有人都警惕秦王妃下毒害人的时候,赵铎溢给予她的信任,让秦王妃心底泛起一阵阵的暖意。 “溢儿,我……我……”秦王妃我了半天,还是没法子把换子的事情告告诉赵铎溢。 “儿子先走了。” 赵铎溢以为秦王妃又是说嫂子姜璐瑶的事儿,起身离开屋子。 秦王妃盯着门口许久,慢慢合上眼眸,罢了,以后少利用赵铎溢一些罢。 如今时间紧迫,换子的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一旦姜璐瑶在秦王世子妃位置上生下嫡子,将来纵使换子的事情揭穿,秦王也有可能默认赵铎泽为世子。 除了赵铎泽自身的实力外,孙子也是关键。 赵铎溢……他很难有子嗣的,秦王妃心底泛起一阵阵的后悔,下手太早了。 太妃只注意到了秦王,秦王世子,并没想过赵铎溢的身体状况,赵铎溢是庶子,谁会相信秦王妃会害无法威胁自己的庶子? 一旦换子的事情拆穿,赵铎溢的身份立刻不同了,太妃一准会请名医二给赵铎溢诊脉,秦王妃没有信心隐瞒过名义。 王府只有她懂得医术,她很难解释为何赵铎溢无法延续后代子嗣,赵铎溢是秦王妃一手带大的。 赵铎溢无法延续骨血,纵使他才是嫡子也不会被秦王重视,至于秦王妃所生的儿子,也因为她无法证明自己无辜而失去了登上世子之位的机会。 秦王妃想到此处脸色煞白,拆穿和不拆穿对她都没好处,本以为……可以借机打击赵铎泽的。 秦王宁可扶持有岳家为依靠的赵铎泽,也不会让医女生的儿子继承爵。 她一下子从炕上爬起,哆哆嗦嗦的从隐秘处取出一颗药丸来,苦涩一笑,这颗药丸给正了赵铎溢,她便不亏欠赵铎溢了。 秦王妃趁着晚膳时,把这枚药丸融入给赵铎溢的汤羹中,见赵铎溢毫无防备的喝下去,心中略略安稳了有些,仿佛为了向太妃和秦王证明,她不会用毒一般,一连三日她都叫赵铎溢来陪自己一起用膳。 可惜……秦王妃着实不走运。 第四日,赵铎溢一病不起,一会头疼,一会嗓子疼,一会胸闷,一会小腹胀痛,秦王妃不明白为何会出现这种状况,打算衣不解带的照顾赵铎溢时,被太妃阻止了。 太妃以前还很疼爱秦王妃生的三个儿子,知晓秦王妃是医女后,太妃对他们三个淡了不少,也防备不少。 如今秦王刨除秦王妃所出儿子外,只剩下了世子和赵铎溢,太妃怎能眼看着秦王妃再伤害赵铎溢? 秦王妃再一次有口难辨。 太妃管家后,根本就没去过问石料的问题,先被赵铎溢和兴荣候千金的婚事订了下来,两家长辈见了面,定下了婚约,太妃对赵铎溢也是很疼惜看重的,晓得赵铎溢是有本事的庶子,不能当寻常庶子对待。 不过太妃也不好帮赵铎溢大操大办,万一姜二爷找上门来呢? 太妃和秦王等人如今最怕得就是圣宠极高,随时可以化身为杨帅的姜二爷。 虽然秦王有过判断,皇上轻易不会再让姜二爷召唤杨帅了,可架不住万一,而且最近皇上时常把姜二爷召进宫里去,听说皇上很是信任宠爱姜二爷。 据说是杨帅的要求……反正京城的纨绔摇身一变做了皇帝的宠臣。 姜璐瑶知道赵铎溢婚事定下后,不由得长出一口气,瞥了傻笑的赵铎泽一眼,这下子,他总算能放心了,虽然他嘴上不说,但心里肯定是在意的。 赵铎泽心眼很小,恨不得让姜璐瑶只看他一个。 “她留下的嫁妆……”赵铎泽想了想道:“是不是给赵铎溢送去?” 秦王妃为表示贤惠,在姜璐瑶进门后就把杨妃所有的嫁妆给了她,如今杨妃的全副嫁妆在姜璐瑶手中,“你打算以什么借口给他?” 总不能说这是他生母留下的。 赵铎泽摇头道:“就是想不到理由才心烦,左右我不想再要她的任何东西,看着就……就心烦。” 他已经请旨重修乱葬岗,把乱葬岗的骸骨全部挪出,重新安葬,虽然他找不到生母的骸骨,但按照瑶瑶说的,陪伴生母这么多年的邻居都是他的亲人。 朝廷上不是没人议论,不过此时赵铎泽上得帝宠,下掌神机营,因为一片善心重修乱葬岗,也没人敢当着赵铎泽的面说酸话,只是有很多人都在猜测赵铎泽这么做的用意,是为了民心? 乱葬岗葬的骸骨大多出身低贱,或是犯了错的奴才,葬了这些骸骨能收揽民心? 这种假设被否决了。 “世子妃,世子妃。” “什么事儿?” 姜璐瑶问道:“前面不是正在下聘吗?” “皇后娘娘传凤旨,说是要嘉奖二少爷的生母,尊她为侧妃,此号德。” “……” 姜璐瑶同赵铎泽对视了良久,如今赵铎溢还在床榻上养病,太医说过,他病好前最好不要见风,否则脸上的红点点很可能会结疤,皇后的凤旨总不能放到赵铎溢的床榻前。 赵铎泽道:“我去代二弟接凤旨。” “我也去。”姜璐瑶挽住了赵铎泽,“皇后娘娘的恩典可不能马虎呢。” “你的身体……” “有点问题也没有。” 姜璐瑶低声道:“我也想向娘行礼呢。” 赵铎泽眼底划过一抹柔情,握紧了姜璐瑶的手臂,道:“我们一起去。” 皇后娘娘突然传来的凤旨让太妃和秦王纳闷极了,好好的怎么突然把赵铎溢的生母抬为侧妃?还赏了封号? 这是打秦王妃的脸? 还是对太妃给秦王寻得侧妃人选不满意? 赵铎溢的生母不过是贱婢,如今却做了侧妃,还有封号,太妃给秦王精心挑选的闺秀进门还得给她上香? 太妃对皇后娘娘此举异常不满,可在不满,也得有人接下凤旨,太妃更不敢得罪一国之母。 “父王,我来接下旨意吧。” 赵铎泽夫妇没有二话的跪在传旨人面前,高声道:“叩谢皇后娘娘恩典。” 传旨官把凤旨交给赵铎泽,道:“皇上有一句稍给世子爷,勿忘生恩。” “臣遵旨。” 赵铎泽磕头后起身,低头看了手中的旨意,他一声接了很多次旨意,唯有这次的旨意是最重的,皇上提醒他不要光记得生母,遗忘或者怨恨秦王。 秦王?赵铎泽不知道他知道真相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应该快了。 赵铎泽估算萧睿华到淮南的日子,秦王府接二连三的喜事并不能冲淡秦王府的灾祸。 “阿泽,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秦王听清了传旨官的话,忍不住问道:“这道旨意是谁向皇上求的?” “儿子也不知。” “我看……”太妃发话了,“皇上是提醒阿泽不要忘了他的生母,皇后娘娘猛然抬了一个早逝的婢女,皇上怕是不好让皇后没脸,便提醒阿泽一句。” 提起杨妃,秦王心里腻歪得很,外人不知,他们夫妻两人最后差一点反目成仇,这段隐情秦王没同任何人说过。 赵铎泽把手中的旨意供奉到祠堂去,早有人把生母的灵位重新雕刻好,德侧妃……赵铎泽眼看着生母的灵牌同杨妃的并列,不,还是要比嫡妃低一线的。 有了这道旨意也可让生母永受秦王一脉的后世香火。 赵铎泽借着给杨妃上香的机会,也亲自给生母上了三柱香,姜璐瑶随着他下跪,毕恭毕敬的对他生母的灵位磕头,谁都不知道这对夫妻显得是什么。 秦王觉得赵铎泽太过慎重,太妃也对此嗤之以鼻,唯有在养病的赵铎溢写了一封感激的书信送过来,赵铎泽对姜璐瑶弹了弹信封,连看都没看直接把书信扔进了火盆中。 “我这么做只以为我才是她的儿子。” “娘会明白的。” 姜璐瑶从身后抱住了赵铎泽,压低声音道:“阿泽,她会以你为傲。” 赵铎泽肯承认自己的出身,证明他已经从换子的事情中彻底走了出来,以后他的路会越走越宽,也不会再因为旁人的算计谋害赵铎溢,姜璐瑶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地了。 “瑶瑶是不会嫌弃我,儿子呢?他会不会?” “他嫌弃自己祖母的话,我帮你揍他!” “你舍得?” “怎么舍不得?小孩子不能一味的宠,该教育就要教育,阿泽,我晓得你的心思,你得答应我,无论儿女,我们都要好好教导他们,不能对他们太过放纵。” 太优渥,宠溺的环境下,小孩子可不好管教。 赵铎泽点头道:“听你的,一切都听瑶瑶的。” 就冲瑶瑶把岳父和大舅子照看得极好,赵铎泽也没有理由不相信瑶瑶的教育水平。 在成亲前三日,赵铎溢总算是养好了病,见到屋子里堆满的贵重物什,纳闷的问道:“大兄,你这是?” 这其中很多都是杨妃的嫁妆。 “母妃对不住德侧妃,当年……当年德侧妃产子后就死了,昨夜母妃给我托梦,让我把她的嫁妆一分为二,一半留给我,一半给你,说是补偿对德侧妃的忽视。” “托梦?” “是托梦。” 赵铎泽点头道:“你收好这些物什,这也是母妃的一份心意。” “可是……” 赵铎溢抓住了赵铎泽,“只有我有?” “我说你磨叽不磨叽?秦王妃的嫁妆只能留给她生的儿子,你还想要不成?你出生时母妃还没故去,按说你也是母妃的孩子,分你一份嫁妆,也说得通。” 赵铎泽停顿了一会,背对着赵铎溢道:“这些都是你应该得的,你……好好想想,实在不行就去问问你师傅,我不想你做一个被人操纵的可怜虫。” 在赵铎溢成亲前,被大舅母看管的杨门太君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突然跑出了杨家,捧着杨帅的灵位,入宫肯见皇太后…… 第一百三十章 赵铎溢的婚事将近,杨门太君好不容易才从大儿媳妇的监视下跑出杨家,杨门太君并非全然因为这门婚事。 自从杨家宝被姜二爷送到秦王府后,杨门太君平生的坚持都被姜二爷给破坏了,她无法再忍下去。 尤其是听说姜璐瑶怀孕后,她更是无法忍耐下去。 一旦姜璐瑶生下儿子,她嫡亲的外孙该怎么办? 况且杨家唯一的骨血亲近赵铎泽。 赵铎泽对杨妃有恨意,一心抬举生母,这让太君尤其难以承受。 再让杨家宝接近赵铎泽,她担心以后纵使换子真相揭穿,杨家宝也会对赵铎泽不离不弃,把赵铎泽当作兄长看待。 太君在杨家辗转反则,越想越是心惊。 杨家宝性情醇厚,善良,哪里是狡诈的姜二爷和赵铎泽的对手? 杨门太君再也不顾不得揭穿真相的后果,杨帅刚刚显灵,最近京城百姓也多是议论杨帅和皇帝君臣相得,不如趁这股热乎劲儿,把换子的真相挑明,纵使皇上怪罪,太君也打算一力承担。 无论是杨家宝,还是赵铎溢,他们都是无辜的,念在杨帅和老秦王昔日的恩情上,皇上充其量只会惩罚她一人。 如今太君的名声都被姜二爷毁了,她也就豁出去了,哪怕她会付出生命的代价,也要揭穿此事,让赵铎泽和赵铎溢各归各位。 太后目色复杂的凝视跪在自己面前的杨门太君,“你说得可是实情?” “臣妇不敢欺瞒太后娘娘,千错万错都是臣妇和臣女的过错,您也是做娘的,在当时的状况下,臣女只想让溢儿活下去,哪怕溢儿是庶子,只要能活着就好。” “你的意思是秦王丧尽天良到杀戮自己的嫡子?” “臣妇不敢。” 太君连忙磕头,太后虽然对秦王不满,可秦王是太后最疼的小儿子唯一的血脉,她一直很维护秦王,杨妃最后关头行换子的计策不就是意味着她信不过秦王? 太后是秦王的嫡亲祖母,怎么都不会站在杨妃的立场上去。 当年帮杨妃,也是因为皇上做得太过分,同时杨妃用了老秦王的名义,太后不忍看老秦王死不瞑目,便出手帮了杨家留住了唯一的血脉。 太后冷笑两声:“不敢?哀家看杨家胆子大得很,混淆皇室嫡庶血脉的事情都做得出,你们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娘娘,臣女一时想差了,并非有意混淆嫡血。臣女做出换子决定时,也很难受,身为母亲谁想让儿子放弃应该得的?” “说来说去,她还是信不过秦王,信不过陛下!” “娘娘……” 太后按了按额头,道:“如今你把事情真相同哀家说又有什么用?你想让哀家怎么做?溢儿也好,阿泽也罢,都是哀家的曾孙,哀家疼了阿泽这些年,哀家也不瞒你,对阿泽的疼爱比对赵铎溢深得多。” 太君老泪纵横,如同杜鹃啼血:“臣妇只是想让世人知道谁才是杨帅的外孙。“ 太后把手中的茶杯砸向太君,“混账,既然你早这么想,在杨帅平反时,你为何不说?在阿泽成亲时,你为何不言?你现在说出此事,你让哀家怎么同姜家交代?同嘉敏郡主交代?” “臣妇冒死说一句,事到如今您还不明白吗?永宁侯只怕早就知道了。他们一直不说,就是……是包藏祸心。” “他们纵使知道了,你又能责怪他们什么?不肯出实情?还是想让嘉敏郡主和永宁侯找你算账?” 太后对杨门太君越发的失望,果然如同姜二爷说过的,杨门太君已经守寡受傻了,脑子里说是浆糊都抬举她,“你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根本怪不到姜家头上?” “娘娘您就忍心看着溢儿做了庶子?他才是您的嫡亲曾孙。” 杨门太君从袖口里掏出了杨妃早就写好的血书,高高举过头顶,“这是臣女最后时候写下的,恳请太后娘娘御览。” “拿过来。” 太后无法拒绝杨妃,小儿子老秦王曾经在临死前,摆脱太后娘娘照顾杨家,照顾杨妃,太后救不了老秦王,不想他去得不安心。 展开血书,看得出因为年头很久,血迹变黄变暗,有几处甚至晕开了,薄娟上泛着淡淡的不曾消散的血气,如同杨妃最后的执念,太后对杨妃还是有点感情的,认真看了学术,默默叹息一声:“证据是有了,可皇上……不会相信的。” “娘娘。” “你再叫哀家也没用。”太后把血书重新合好,道:“皇上已经让阿泽掌管了神机营,让赵铎溢读书,你知不知道姜二爷随时都可以入宫?你知不知道皇上把姜承义当作了最亲近的臣子?在太子病体沉重,诸皇子不老实的今日,皇上……他有什么话,不同哀家说,反而可以同姜承义说。姜承义的地位极为特殊,一向有护犊子的名声,一旦换子的事情揭穿,你认为姜承义会向着赵铎溢?” 太后当年插手杨家的事后,已经同皇上保证过了,那是最后一次。 换子的事情单看不过是秦王府的一家事儿,这件事却牵连了好几家人,甚至有可能波及皇位的更迭。 “哀家劝你,就这样吧。” “怎能维持现状?溢儿才是秦王的嫡子啊。” “你女儿在血书上只想让亲生儿子活下去,甘愿放弃嫡血的身份,如今赵铎溢活得好好的,纵使沦为庶出,依然在王府过得富贵,娶得妻子也是名门之秀,你女儿的愿望已经实现了,还同哀家提要求?” “况且此事大白于天下,你让天下百姓如何看待秦王一脉?看待皇室?” 太后最终决定维持现状,将做就做,拆穿此事付出的代价谁都承受不起,“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不是哀家不想帮你,这个忙哀家没有办法帮。” 太君面如死灰,可怜巴巴的模样让太后心里也不打好过,让亲信宫女搀扶起她,“你也别太为此事发愁,找个机会哀家劝劝皇上给赵铎溢谋个官职,总归是皇室子弟,皇上不会辜负了他的好才华。” 听太后的意思,赵铎溢的世子位置是不用想了。 只要一想到赵铎泽明目张胆的窃据赵铎溢的世子位置,杨门太君心里就如同刀割一样难受。 见太后主意已定,她不敢多言,抹着眼泪,叹息道:“臣妇听您的,这事……就这样好了。” “为今之计只能将错就错,不过,既然赵铎泽他们已经知晓了此事,你也可以多疼宠赵铎溢,阿泽最近公务繁忙,而且哀家看他也是长进的,不大会为你疼爱赵铎溢吃味儿,他们兄弟同心,可保秦王府一世富贵。” “臣妇记下了,溢儿将来的前程,还需太后娘娘费心。” “哀家会把他看作嫡曾孙看待的,名分上吃点亏,但在哀家心里,他同阿泽一般无二,其实没了秦王世子的牵绊,对赵铎溢而言也不见得都是坏事。没准他将来会闯出另外一番成就,他拜得名师,又甚为得秦王看重,皇上……也不会再为难一个后辈。” “娘娘说得是。” 从太君的面上看,她仿佛已经完全放下了揭穿真相的意图。 太后最近被太子的病情闹得很头疼,也就没多注意太君的神色变化。 “启禀太后娘娘,太子殿下病情反复,皇后娘娘请您去东宫。” “哎。” 在太后心里,太子的地位也是极为重要的,当年扶正如今的皇后,也是因为皇后同太后有点血缘关系,“秦王妃可曾请到东宫?” “回太后娘娘,秦王妃养病,不适合去东宫。” “准备轿子,哀家去东宫。” “遵旨。” 太后对杨门太君道:“哀家让人送你出宫。” “娘娘也不用太担心,太子殿下吉人天相,自会转危为安。臣妇不敢耽搁太后娘娘,臣妇自己出宫便是。” “也好。” 太后道:“不是你举荐了秦王妃,只怕哀家还不晓得秦王妃的本事。哀家晓得你对她有戒心,等把太子的病治好后,哀家自然会让她老实点,不敢算计他们兄弟。” “臣妇拜谢太后娘娘。” 杨门太君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慢慢的退出了慈宁宫。 太后的路是走不通了。 让她认命?看着一个孽种占据世子的位置? 她怎能受得了? 姜二爷,赵铎泽,姜璐瑶这三人是杨门太君最为痛恨的三人,有时候太君恨不得把他们剥皮扒骨才能卸去心头之恨。 在皇宫中,杨门太君不敢乱走,出了后宫后,她向送自己出门的宫女打听,“皇上在何处?” 宫女道:“听说在乾清宫召见朝臣。” “哦。” 杨门太君点点头,这个机会是最好的,只要当着朝臣的面说出真相,皇上不甘心,也得承认赵铎溢的嫡子地位,太后娘娘老了,早没了辖制皇帝的心思。 太后心里只有太子殿下,何曾有过溢儿? 杨门太君越想越觉得应该撇下太后,直接去乾清宫。 她怀里除了血书外,还抱着丈夫的灵位,有杨帅的灵位足以保证她入乾清宫,况且她是一品诰命,整个大明朝有几个一品诰命夫人? 杨门太君直接说道:“我有事想见皇上。” “太君……太后娘娘的意思是……” “我要见皇上。” 太君高举丈夫的灵位,朗声道:“谁敢拦我?” 陪同的宫女畏惧杨帅威名,同时皇上最近几次三番的说杨帅如何如何忠烈,如何如何英雄,宫女们不知道杨门太君要同皇上说什么,见到杨帅的灵位,纷纷推开了去。 如果太后知道杨门太君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她一准得后悔没让可信的人把杨家老寡妇堵了嘴,捆上手脚送回杨家去,大舅母也会后悔没听姜二爷的话,把杨门太君送去寺庙。 按照姜二爷的说法,杨门太君是有一点机会都会做出天大蠢事的人。 乾清宫,皇帝正同重臣商量江南两淮沿岸的灾情,萧睿华已经抵达了江南,用秘折向皇上回禀具体的状况,萧睿华所承奏的灾情极为严峻,也说了石料,泥沙,堤坝存在偷工减料,以次充优的事情。 皇帝格外重视,只怕他派萧睿华出京时没想到状况会如此严峻,其实萧睿华和赵铎泽都低估了那群官员的疯狂,也有点低估皇子们的野心。 “你们说此事怎么办?” 皇帝烦躁的在乾清宫走来走去,朝臣们大多低头想折,生怕皇帝点他们的名字。 “启禀陛下,杨门太君求见。” “什么人?” “杨门太君恳求面见陛下,太君说,她能解决陛下的难题。” 皇帝只觉得脑袋又大了一圈,杨门寡妇怎么还没被姜二爷玩坏吗?怎么还有精力来宫里闹腾? 姜二爷的实力不行啊。 皇帝决定下次等姜承义如宫时好好的教训他一顿。 对老寡妇,下手就要狠。 想都姜二爷的手段,皇帝对杨门太君还能好好的活着听吃惊的,换个人早就躲起来了。 “陛下?” “让她进来。” 皇帝知道她捧着杨帅的灵牌,不让她进门,皇帝前些天同姜二爷演戏都废了。 杨门太君走进乾清宫,把杨帅的灵牌放到地上,杨门太君跪下毕恭毕敬的给皇上磕头,“臣妇特来向陛下请罪。” “请罪?何罪之有?” “臣妇请皇上预览血书。” 皇帝把血书从杨门太君手中拿过来,看了一眼,手不由得握紧了血书,换子……换子的真相竟然是这样? “陛下,臣妇混淆皇族嫡庶血统,罪该万死,昨夜得亡夫托梦,臣妇不敢再隐瞒下去,皇上,恳请您体谅体谅臣女的一片爱子之心,秦王殿下的二公子赵铎溢才是嫡长子,而如今的世子爷是婢女所出,当年臣妇做主把他们的身份调换了。” “嗡嗡。” 旁边的朝臣一一个个脑袋发昏,这是什么状况? 世子爷是庶子,二少爷赵铎溢是嫡长子? 是杨妃胆子太大,还是杨家把皇上当作傻子? 皇帝此时恨不得把杨门太君的封上,“住嘴!” “皇上……臣妇说得句句属实,求您为秦王嫡子正名。” 杨门太君说完此话后,慢慢的起身,直接奔着乾清宫的柱子,“臣妇以死赎罪,只求陛下莫忘亡夫,让杨家真正的外孙可以继承秦王爵位,以正大明朝嫡为尊……” 砰得一声,杨门太君撞上了柱子。 皇上颓然的放下了手臂,本来他想喊一声拉住杨门太君的。 他慢了一步,杨门老寡妇满脑是血,伤口处汩汩流出鲜血,染红了乾清宫的地砖,朝臣脸上挂着莫名的感伤,原来世子赵铎泽是庶子,而二少爷赵铎溢才是嫡子。 在皇上手中的血书上一定写了证据。 大臣们悄悄望着皇上,等候他的裁决。 “把她抬下去,送回杨家。”皇帝龙袍一甩,“往后谁再在乾清宫寻死,朕绝不轻轻饶,朝廷重地……她把朝廷重地当作了什么?” “臣等遵旨。” 皇帝再生气也于事无补,杨门太君已经把能说的话都说了,消息更本隐瞒不下去,皇帝心里恨死了杨门老寡妇。 “传旨,命秦王,秦王太妃,秦王世子,赵铎溢,即可进宫。” “遵旨。” “今日朝会先到此处,你们都给朕好好想想对策,朕明日问你们。” “遵旨。” 朝臣目送皇上离开了乾清宫,彼此互看一眼,有人叹息:“多事之秋,多事之秋啊。” “杨妃也太厉害了,竟然想出换子保全亲生儿子的性命,弄得秦王府嫡庶血统混淆。” “皇上怎么判还不知道呢,看皇上对秦王世子的疼爱,重新不是当假的。” “没错,没错。” 朝臣一边议论,一边向宫外走。 太子东宫,秦王妃刚被皇后和太后联手请过来,还没等秦王妃施针,传皇上旨意的人到了,“皇上召见秦王妃。” 太后心底咯噔一声,暗想是不是杨门太君坏了事儿? “皇上为何召见秦王妃?询问太子的病情?” “回太后娘娘的话,方才杨门太君捧着杨帅的灵位去了乾清宫……” 太后身体晃了晃,皇后很快的搀住她,“母后。” 太后脸色煞白,嘴唇微颤,“她说了什么?快说她说了什么?” 秦王妃低头站在一旁,嘴角微微翘起,看来杨门太君是忍耐不住了,换子真相总算是大白天下,让天下人看看被人称颂的杨家女是怎样的蔑视人命。 她已经准备好翻出当年的事情了,杨妃怎么生生的逼死了十个孕妇,是怎么设计算计秦王的。 这回秦王不可能再对杨妃有任何感情,被人当作傻子耍,秦王的面子算是丢尽了。 “杨门太君说,世子爷是庶子,二少爷才是嫡子。” 皇后一听这话,惊讶得长大了嘴巴,“天啊。” 太后咬牙切齿道:“糊涂,糊涂啊。” 秦王妃抬起水盈盈的双眸,失声道:“怎么会?你是不是听错了?溢儿怎能是嫡子?我不信,我不信溢儿是杨姐姐的亲生儿子。” “皇上召见秦王妃。” “太后娘娘……” “去罢,你先去把秦王府的家事料理清楚再说。” “遵旨。” 秦王妃行礼后,离开了东宫,当她赶到时,秦王,太妃,赵铎溢和赵铎泽已经都到了,四人排成一排跪在皇上面前,秦王妃跪在秦王身后,“见过陛下。” 皇上把御案拍得啪啪响,高声问道:“你们有没有听见朕的话?” “臣以为只凭着杨门太君的话,不足信。” “啪。” 皇上把杨妃留下的血书扔给了秦王,怒道:“你自己看,你的好妻子直到最后时候,依然不肯相信你会善待嫡子,她是为儿子谋划一切的好母亲,你呢?皇室宗族的男人都是畜生不成?” 秦王脸庞一红,忙接过血书看了一眼,惭愧的垂头,“臣让陛下为难了,臣真没想到她会做出换子的事来,臣有罪……” “你不仅有罪,你还该死!” 皇上面目狰狞,“朕早就同皇弟说过,杨家女不能娶,他不听朕的,非要给你定下这么个女人,不仅毁了皇弟一世英明,还……弄得……弄得皇族因为这件事丢足了脸面,朕不用听便知晓,外面人会怎么绘声绘色的编排皇族。” “臣罪该万死。” “你们呢?” 皇上懒得理会磕头请罪的秦王,直接对赵铎溢,赵铎泽问道,“你们怎么看?” “臣不相信。”赵铎溢仿佛从噩梦中惊醒一般,摇头道:“臣不相信,不相信……” 赵铎泽早有预料会有这一日,就冲杨门太君和秦王妃不停折腾的劲头,换子的消息不可能隐藏得住,以前他也猜测一旦秘密揭穿,他会很痛苦,很难受,也很紧张。 今日换子的秘密大白于天下,他除了好笑之外,没有任何的紧张,焦躁,不平,好像这件事同他无关一般。 他的心情分外的平静,兴不起任何的波澜,“臣听陛下的,听父王的。你们说臣怎么做,臣就怎么做。” 秦王太妃抱住了赵铎泽,哭道:“阿泽,我可怜的孙子。” 太妃是看得最明白的一个,皇上对赵铎泽的感情绝对比赵铎溢深厚,况且杨妃做出了这等败坏秦王府名声的事情,太妃对杨妃更是多了几分的恨意。 “皇上,秦王府不会更换世子,阿泽一直是被当作嫡子养大的,不管他是不是……都是臣妇的嫡孙。” 第一百三十一章 因为秦王太妃这句还算顺耳的话,皇上和太后的脸色好看了一些。 秦王太妃暗自松了一口气,她赌对了。 皇上纵使同杨帅君臣相得,可也不会爱屋及乌的原谅杨妃和当庭爆出换子丑闻,引得皇室丢尽脸面的杨门太君,因此皇帝对赵铎溢也不见得有多好。 秦王太妃在此时脑袋转悠得极快,在秦王后宅,她自然比秦王看得更明白点。 赵铎泽主动把杨妃的嫁妆给了赵铎溢,说是两人对半分,秦王太妃让人看过,基本上杨妃的嫁妆都落在了赵铎溢手中。 她一直很怀疑赵铎泽和姜璐瑶的用心,担心赵铎泽设下诡计算计赵铎溢,此时她明白赵铎泽只怕是早就知道了换子的事情,他不愿意再占杨妃便宜。 再联想到赵铎泽突发善心的埋葬超度乱葬岗的骸骨尸体,她彻底的断定,赵铎泽的生母就被杨家弃尸在乱葬岗中,莫怪赵铎泽对杨门太君总是亲近不起来,眼看着姜二爷折腾杨家而默不作声,他心里对杨妃怎能没有恨意。 被弃尸的人是赵铎泽的生母啊。 当年也是杨妃点头,那几名丫鬟才轮番去侍奉秦王。 原来那时,杨妃就知道杨家不久会有大祸,已经开始安排换子了。 当时,秦王太妃还以为杨妃总算是想通了,懂得做贤妻了,谁知杨妃只不过是想让侍寝的丫鬟怀孕生子,杨妃在怀孕后,就把那几个有孕的丫鬟送到了庄子上,秦王太妃顾及杨家,问都没敢问一声。 由此给杨妃和杨家操作换子提供了便利。 皇上眼里划过几分的疼惜,道:“如果阿泽不是长得同皇弟想像,旁人冒充不了,杨家女她们不晓得会不会用平民百姓的儿子混淆皇族血统。” “哀家……”太后娘娘因为杨门太君暗渡陈仓的举动,使得她对杨妃的印象荡然无存,“哀家看阿泽生来多灾多难,也是老天庇护你弟弟,要不然秦王不晓得给谁养儿子呢。” 秦王完全不似老秦王,可那也是太后娘娘的嫡亲孙子。 老秦王故去前,托付太后照顾秦王一脉,没想到在太后眼皮子地下,杨妃和杨家竟然搞出了这样的事儿? 太后想杨妃为了配合自己生产,一定是让人催生孕妇,如此才能天衣无缝的进行换子。 孕妇生产本就十分危险,再催生的话,基本上很少有孕妇能活下来。 当年怀孕的侍妾好几个,最后都死于难产,为了确保能有男孩生出来,杨妃只能多多准备孕妇,太后也说不好是杨妃心狠,还是当时状况太过凶险。 “总之,她不信任自己的丈夫,不信任皇上。” “母后不必为她说话。”皇帝拍了一下桌子,“杨帅有此罔顾人命,混淆皇室血统的劣女实在是太让朕痛心。” 皇帝这句话给换子一事下了定论。 劣女……杨妃的名声丧尽,追其原因杨门太君功不可没,不是她当着重臣的面揭穿此事,皇上也不至于如此憎恨杨妃。 “让太医去看看,她死了没?” “回皇上,太医刚才回话,太君只是昏迷,头上的伤口于性命无碍。” “太君?”皇帝皱眉道:“她既然认罪,坏了皇家名声,朕夺她诰命品级,以后这世上再没有太君。” “喏。” “杨家其余命妇,隐瞒朝廷,同样有罪,夺诰命品级,杨家……” 皇帝想了想,开恩道:“罢了,他们就算了。” 杨家男丁都死了,可以同死人较劲,但是死人有没有爵位有何区别? 当年杨家平反时,皇上为表示忏悔,曾经大封赴死的杨家男儿,即便只上过一次疆场尚未立功的小儿子都封了伯爵,皇上不可谓不大方。 “遵旨。”内侍去宣读旨意。 这道旨意一下,杨家所剩那点的威望全部化为无形。 该夺爵的夺爵,该圈禁的圈禁,以后杨家……只能指望着姜二爷了。 姜二爷是赵铎泽的岳父,其女姜氏已经坏了赵铎泽的血脉,纵使赵铎泽不是嫡子,姜氏此时还能和离?姜二爷为了女婿,也不会把从杨家抢走的‘杨帅遗泽’再交还给杨家。 “秦王,你打算怎么做?说话!” “皇上……”太后想为秦王说情,皇帝道:“朕想听秦王的答案,您总是护着他,他什么时候能独立?杨家女敢玩这么一手,除了不相信他之外,还不是因为他懦弱,没用?堂堂男儿连自己的儿子都分不清,看不明白,朕都替你脸红。小弟若是知道他的继承人是一个窝囊废,没准会从棺材爬出来。” “臣知罪。” 秦王被皇帝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遮羞,先有继妃是医女,而且医术还很高,后又爆出杨妃换子,她们一个个都把他当作白痴,当作傻瓜随意耍弄。 他也是男子,虽然不如老秦王威名赫赫,但也是带把的。 大明朝立朝以来从未出现过这等丑事,偏偏让他给摊上了,换子这件事是秦王一生难以洗清的污点,这等离奇的事情,总会被人不停的提起,甚至后世人也会知道曾经有个被女人耍的王爷。 太后说得对,亏着祖宗保佑,阿泽是他的骨血,要不然他指不定帮谁养儿子,那样他会更丢脸。 “朕没问你有没有罪,朕问你怎么对待你的两个儿子。” 皇帝漠然的问道,“你打算册谁为世子?” 秦王后背都湿透了,在场的人之中,他直接面对皇上的愤怒,“臣……”咬了咬牙,“臣一切唯皇上之命是从,册封世子的事情臣恳求皇上定夺。” 赵铎泽垂下眼睑,秦王这是断尾求生,把册封世子的权利交给了皇上。 有了秦王这个先例,皇帝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把宗室请封世子的权利拿回来,立谁为世子,一旦有皇上定夺的话,等同于皇上握紧了宗室王爷们的脖子,不听话?换一个。 赵铎泽佩服皇上的决断,难怪岳父私底下感叹过,把皇上当作昏君,庸碌之主看待的人,不是傻瓜就是呆子。 能玩过皇上的人不多。 皇帝嘴角上扬了一定弧度,淡淡的说道:“你倒是把一个麻烦扔给了朕,看在皇弟的份上,朕就帮你操操心。” 秦王喉咙里满是苦涩,除了这个办法之外,他想不到能让皇上小气的法子。 皇上气不顺,秦王一脉就得被打压,宁可牺牲将来,也得保住眼下的秦王府,杨妃……害苦他了,秦王更是恨不得掐死秦王太君。 “赵铎溢。”皇帝此时方正视另外的当事人,“你怎么说?” 赵铎溢此时傻愣愣的,换子的消息颠覆了他所有的认知,这件事对他而言不亚于晴空霹雳一般。 他也不是傻子,事到如今以前有些想不通的事情,有了答案,比如赵铎泽为何在他成亲前提出‘平分’杨妃的嫁妆,这份嫁妆按照大明朝的规矩是属于原配嫡子的。 再比如为何赵铎泽会突然出现在围场,甚至几次想要他的性命。 原来赵铎泽早就知道,姜二爷也是知道的,皇上也是,只单单隐瞒他一人。 对杨妃,赵铎溢一向不恨不怨,也不亲近,如今有人突然告诉他,他才是杨妃的儿子,原配嫡子……皇上问他有何话说,他能说什么? 赵铎溢磕头苦笑道:“既然她让臣从出生就失去了嫡子的身份,臣这辈子宁可为永远做庶子,辅佐大兄兴盛秦王府。” 皇帝目光深谙,并没因为赵铎溢这番话而露出愉悦之色,赵铎溢让他想到了一个人,一个他恨之入骨的人。 那人永远站在大义上,好像除了大明和百姓外,他心里眼里再没有俗物,他虽然不曾指责皇帝为昏君,但他的表现,他的话语时时刻刻的提醒着皇帝。 杨帅……赵铎溢气质太像杨帅。 本来皇帝对从出生就被夺走庶子身份的赵铎溢多了一分的同情,可看赵铎溢‘高尚’的模样,皇上心中残存的那分同情彻底的消失了,“你不恨阿泽占据世子的位置?秦王世子的位置应该是你的。” “臣晓得大兄过得不容易,臣以为大兄才是最该继承王府的人。” 赵铎溢朗声道:“臣不怨,并非是不敢,也是不能,如果臣是杨妃的亲生儿子,那臣该为母亲赎罪,大兄……” 想到乱葬岗上那些冤魂,赵铎溢心中很痛苦,德侧妃就在乱葬岗上弃尸了二十年,赵铎泽就是寻他报仇,赵铎溢也得干受着,这是她们母女亏欠赵铎泽的。 “对不住。”赵铎溢道歉,“我……” “同你无关。” 赵铎泽打断了赵铎溢的话,“你不必对我道歉。” 太后在旁边欣慰的说道:“纵使有换子的事情发生,他们两兄弟依然关系亲近,互相体谅,皇上,这才是你弟弟的儿子啊,是哀家的好曾孙,你们两个都是。” 皇帝凝视了赵铎溢好半晌,缓缓的说道:“你的想法,朕知道了,怎么处置你们兄弟……朕还要再想一想,不过既然你是杨家女亲子,朕……朕会在族谱上记上一笔。” “皇上……” “你不必谢朕,朕只是不想百姓议论皇族。” 皇帝按了按额头,露出几分的疲倦,江南的事情,换子的事情,太子的病情,一桩桩事就没一个省心的,“母后,您一会宣召嘉敏郡主,这事得对姜家有个交代。” “代替皇弟给永宁侯一个交代。” “哀家晓得。” 太后不敢说破姜二爷可能早就知道的事情,“嘉敏是先帝的外甥女,大长公主之后,她一生命苦,好不容易立了个孝顺的嗣子,却有摊上了换子的事情,哀家会好好同她说说的。” 皇帝咳嗽了两声,“你们先出去,朕歇一会,太子朕就交给皇后了,务必让太子的病情好转起来。” “遵旨。” 太后等人依次退出,皇后拽着秦王妃道:“你同本宫一起走。” 方才秦王妃一直等着皇上询问她,可皇上连看都没看她一眼,秦王和太妃也对她如同陌生人,秦王妃很是失落。 “皇后娘娘且等等,容许臣妇同溢儿说两句话。” “行。” 皇后不想在这上面为难秦王妃,况且她也想看看秦王妃会怎么对突然变成嫡子的赵铎溢。 换子这件事已经不是秘密了,皇后甚至怀疑秦王妃也早就知道了。 “溢儿。” 秦王妃站在了赵铎溢身边,“有什么委屈就同我说。” “母亲,我不觉得委屈。”赵铎溢唇边噙着淡淡的笑容,低声道:“在这件事上,吃亏最大的不是我,而是大兄。我只想怎么补偿大兄。” “……” 秦王妃对善良的赵铎溢很无语,摊上这种事情赵铎溢还能这么想? “母妃,我晓得该怎么做,世子的位置是大兄的,我不要,也不争。” 赵铎溢同秦王妃拱手道别,“同兴荣侯府的婚事也会继续下去,母妃不必再儿子担心。” 秦王妃晓得皇后就再旁边看着,不敢再同赵铎泽纠缠下去,点头道:“你这么想我就放心了,你先回府去,一切等我回去再说。” “王爷。” “何事?” 秦王面色凝重,透出些许的不耐烦,“你想说什么?” “妾身恳请王爷善待溢儿,他心里也苦。”秦王妃话语很柔和,从大殿里出来,秦王太妃一直拽着赵铎泽说话,把赵铎溢扔到一旁,秦王对赵铎溢也是不理不睬,“杨姐姐的错,不该由溢儿承担,您疼了溢儿尽二十年,还不晓得溢儿吗?他纯粹,善良,王爷……溢儿也需要您的关爱啊。” “本王心里自有分寸。” 秦王本来有点感动秦王妃对赵铎溢的关爱,可想到了被两个女人耍的经历,秦王心底对秦王妃的那么柔情淡了许多,冷漠道:“本王不需要你来告诉本王怎么做。” “王爷……” “你还是快去给太子殿下治病为好。” 秦王拂袖而去,把秦王妃亮在当场,完全下不来台。 医女,始终是他们之间的一根刺。 秦王妃日夜陪伴年近二十的太子殿下,秦王心里怎么会舒服? 想让讲究三从四德的古代人理解护士是一份崇高的职业是很艰难的,伺候人的活是贫民才会做,哪怕秦王妃去照顾诊治太子殿下,在东宫有很多人,秦王妃根本不肯能同太子有什么苟且之事,秦王依然不高兴。 “你可是处理妥当了?” “是,皇后娘娘。” 秦王妃扬起脸庞,“臣妇随您去东宫。” 皇后拍了拍秦王妃的手臂,宽慰道:“只要你能医治好太子,本宫给你撑腰做主,将来太子登基,也不会忘记你这个恩人。” “为太子殿下尽忠,是臣妇的本分,臣妇不敢再额外提要求。” “怎么是要求?那些是哀家和太子赏你的。” 皇后领着秦王妃返回东宫,秦王妃垂下的眼睑挡住了眼底冷然,太子……毁了她多年的经营,如果不让太子……不行,秦王妃想到被扣为人质的三个儿子,慢慢来,不能让皇后看出端倪。 “阿泽,有空来慈宁宫看哀家。” 太后在离开前,这么对赵铎泽说,从中可以看出太后还是把赵铎泽当作了老秦王的孙子。 “遵旨。”赵铎泽答应了,送太后上了銮舆后,他刚刚回头,“祖……” “阿泽,苦了你,是祖母不好,没看出杨妃布下的陷阱,没看出她的险恶用心,让你……让你儿时受了许多的委屈。”太妃拽住了赵铎泽,泪眼摩挲,“如果当初晓得杨妃的心肠这么狠,我怎么舍得你啊。” 秦王太妃表现得很疼赵铎泽,诚然赵铎泽也许是庶子的话,不会有今日的世子之位,但他也不会有童年的痛苦。 从血书上,杨妃当年确实有带着赵铎泽一起离去的意思,让赵铎泽代替赵铎溢随着她自尽,只是最后时候,也许是她不忍心,也许是她想给儿子留下挡箭牌,最后杨妃放了手。 “祖母一切都过去了。” 赵铎泽有种如卸重负的感觉,太妃对他越重视,他越是觉得好笑,如果杨妃还活着,会被眼前的事情气死的。 他所有的不甘心,所有的怨恨此时全都烟消云散了。 太妃的话,他并不相信,而且他也不想再听换子的事情,“祖母,父亲,二弟,咱们回秦王府吧。” 他想早一点见到瑶瑶,同她说声谢谢。 赵铎泽最该感激的人,不是太妃,也不是秦王,而是瑶瑶和岳父,如果不是他们一步步把他带离可悲可笑的命运,他现在会是什么样?偏激的想要保守换子的秘密,仇视赵铎溢……那是一条自我毁灭的路。 好悬啊,差一点他就不能回头了。 “大兄。” “二弟什么都不必说,不管皇上最终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不会怪你,你也不必为杨妃道歉或赎罪,虽然我过得不如你自在轻松,但我娶到了最好的女人,有个最好的岳父。” 如果他不是秦王世子,又怎么会有今日? 赵铎泽拍了拍赵铎溢的肩膀,低声道:“我早就知道换子的事情,一直忍着没说,并非是想窃据世子的位置,而是这件事太大,太严重,我不敢说,今日由你外祖母捅破此事,出示杨妃留下的证据,一切真相大白,我也不用再背负对你的愧疚。二弟,我今日多说一句,我们都是被命运摆布的人,如今我跳出来了,你呢?还继续受人摆布下去?” “大兄……” “你不是笨人,回去好好的想一想。” 赵铎泽再一次提醒了赵铎溢,这也是他最后为赵铎溢做的了。 秦王换子的事情顷刻间传遍了京城,各宗室府邸开始排查被换子的可能,宗室夫人们叫起了冤枉,可当家的男人根本不理会她们是不是冤枉的,加紧调查自己的儿子们是不是正常的。 宗室和勋贵夫人们恨死了杨家。 民间百姓更是议论纷纷,以前只是听说偷龙转凤,没听过嫡庶对调的,百姓们感慨这桩事真是稀奇,秦王殿下得多没用,二十年了竟然还没看出破绽,如果不是杨门太君死命的揭发此事,秦王是不是得糊涂一辈子? 秦王成了没有男人的代表人物,没有之一。 当世的男人很少被女子如此玩弄。 秦王为了挽回皇上的圣宠,竟然将请封世子的权利交给皇上,这在宗室中引起了更大的波澜,秦王府一向号称京城第一名门,秦王上交了册世子的权利,宗室呢? 他们是不是也得紧跟秦王? 皇上很早就想收回册封世子的权利,一直遭到宗室的反对,如今皇上因为秦王的表率作用,有了个更好的借口。 宗室越发不得已秦王,在他们的暗自推动下,换子的事情越传越广,越传越是稀奇。 越是离奇的话越是有人相信,随着百姓的热情高涨,当年换子的详情逐渐被挖出来。 比如杨妃在庄子上囤积了待产的孕妇,为了换子,甚至不惜破开孕妇的肚子……这些消息足以败坏杨家的名声,百姓大多鄙视杨妃的狠辣,纷纷议论品行高洁的杨帅怎么养出了这么个女儿? 他们倒是不会怀疑杨帅,毕竟他们受了杨帅实打实的好处,可对杨家却不再那么敬重了。 为了自己的儿子对无辜的孕妇下手,任谁都会说一声杨妃和杨门太君歹毒。 秦王听到外面的消息直接病倒了,整日闭门不出,甚至不见任何人。 赵铎溢在王府地位变得尴尬起来,好在他心性沉稳,不受外面流言影响,一心在书房之中研究阵图,行军布阵之法,虽然大兄不要补偿,可他想把这些都交给大兄。 从皇宫里出来后,他就明白只要皇上还活着,无论他是不是秦王世子,他都不可能杨威疆场,统兵出征。 他有满腔的锦绣,不把这些写出来岂不是遗憾? 他没有办法出征,可大兄有机会的,大兄去也是一样,只要能打退蛮夷,护卫河山,他受点委屈不算什么,“况且我本就不是追求荣华富贵的人。” 赵铎泽把赵铎溢送来的战策交给姜璐瑶,无奈的说道:“瑶瑶,你说我该说他蠢,还是说他太善良?” “左右我们做不到。”姜璐瑶低声道:“千百万人中只有他一个,谁让他是杨帅的嫡亲外孙呢。” 第一百三十二章 血脉里蕴含的基因很强大,不过赵铎泽得了好处,姜璐瑶除了感叹之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以后你别忘了他的好处就是。”姜璐瑶提醒赵铎泽,受了赵铎溢的恩惠,起码不能再利用他。 秦王妃让人不齿的便是这一点。 “我晓得。”赵铎泽扶着姜璐瑶出门,进行每天必不可少的散步,从确定姜璐瑶有身孕开始,赵铎泽每天都抽出时间陪姜璐瑶散步。 或是他爬在姜璐瑶身边给自己的儿子念书,讲故事。 虽然姜璐瑶觉得是女儿的可能性更大一点,但赵铎泽信誓旦旦的说一定是儿子。 等到生出来不是儿子,他总不能把女儿塞回去重新组装。 在散步的时候,赵铎泽很少再提那些烦心事,只说最开心的事情,在赵铎泽看来最大的风险已经过去了,剩下的事情如果赵铎泽都无法化优势为盛事的话,他还算是男人? 他想向上爬,除了不想让旁人摆布自己的命运外,还有保护妻儿的心思。 只有他足够强大,妻儿才不会受苦,杨家的悲剧才不会再现。 兴荣候府邸,本已经下聘的秦王府闹出换子的笑话来,兴荣候是最紧张的一个,赵铎溢由庶子变成嫡子,又牵扯到世子的位置,兴荣侯同杨帅的恩怨,兴荣侯不觉得有点左右为难。 他自知眼界不足,先去问了养病的老侯爷,得到老侯爷的答复,只要秦王府不来退婚,莞娘就要嫁过去,叮嘱兴荣侯多给莞娘准备嫁妆,嫁妆要比原先的厚三层。 兴荣侯倒不是舍不得银子给莞娘准备嫁妆,也晓得老侯爷是想同永宁侯姜家较劲,可是他们兴荣侯府再阔绰也比不上姜家,永宁侯世子姜二爷夫妇可是给过一份震动整个京城的金山银山。 纵使他有银票,上哪里去换那么多银子? 况且兴荣侯不仅只有莞娘一个女儿,还有五六个庶子嫡子,把全副家当都给了莞娘,岂不是叫妻儿喝西北风去? 莞娘又是庶出……兴荣侯答应老侯爷尽力而为。 姜二爷只有一子一女,其余房头有多被遣散,流放,偌大一份永宁侯家业都是姜二爷一个人的,兴荣侯提起永宁侯和嘉敏郡主的家当都羡慕的流口水。 嘉敏郡主当年是大长公主最疼的女儿,出嫁时嫁妆极为丰厚,嘉敏郡主又善于经营,这些年的积累下的田产店铺一准不少,永宁侯在外征战了十余年,有道是杀人放火金腰带,出征的将军油水都会很多,缴获的战利品也很多。 谁也不知道永宁侯得了多少额外的收入,但谁都看出得出不是个小数目。 领兵将领拿命拼杀,也没什么人不开眼去追究战利品怎么少了,只要不喝兵血,连皇上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兴荣侯又去寻了在后宫里做宠妃的妹妹。 宠妃妹妹也赞同莞娘嫁给赵铎溢,并连声说莞娘是个有福的。 “妹妹听了什么消息?皇上有心更换秦王世子?” 兴荣侯眼前一亮,如果女儿做了秦王世子妃,对兴荣侯府的好处大大的,秦王既然是大明第一名门,银钱什么的一准不少。 “皇上倒是没说,不过大明朝一向重嫡轻庶,既然换子的事情证据确凿,皇上再看重赵铎泽也不能违背嫡庶之道,我想皇上会补偿赵铎泽,但世子的名头也许还会落在赵铎溢头上。祖训和礼法始终不可违背,听说御史们已经顾动着要上折子了。” 宠妃想了想,低声道:“不过现在咱们可不能得意起来,也用不上上杆子巴结着秦王府,这门婚事他们同意就做下去,如果不同意,莞娘也不是没人可嫁。” “以秦王要脸面来看,我以为秦王府不敢悔婚,本来秦王就被弄得灰头土脸,再悔婚的话,他还敢出门?我想秦王最可能将错就错。”兴荣侯对秦王看得比较准,“妹妹说莞娘到底是争还是不争?” “在皇上做出决定前,最好不要动。我听说赵铎溢奉秦王妃为母,一直对嫡母有所忽略,真相揭穿后,他也会受到一定的冲击,不知道他会不会再把秦王妃当作母亲看,哥哥回去一定要让莞娘当心秦王妃,莞娘吃用,一定要用自己人,秦王妃可不仅仅是王妃,还是医女,连太子那么重的病都被她维持住了,医术一定很好。” “府上这样的奴仆少……莞娘那里……” “我帮莞娘准备,皇上既然能答应姜二爷,为何不能答应我?” 她可是皇上的宠妃,姜二爷连宠臣都算不上,顶天了就是一个逗乐的小丑。 宠妃对姜二爷有点看不上,不过她聪明的没有再皇上面前表现出来。 “让莞娘沉住气,该是她的,我会帮她挣到手。”宠妃也想借着秦王府的实力让自己在后宫的地位更加稳固。 皇上龙体不愈,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劲头,宠妃虽然风华正茂,然皇上种子不好,就是她再好的土地都不能开花结果,她已经放弃了自己生个皇子的念头,只想着把丧母的皇子过继在自己名下。 一旦太子病逝,皇上一准另立皇后,那是她最好的机会。 兴荣侯赞同妹妹所言,保证回去会同莞娘好好说说。 秦王太妃一直没让人来通知兴荣侯府婚姻不做数,婚期邻近,兴荣侯上下积极筹备婚事。 莞娘听说了换子的事情后,反倒不想嫁给身份尴尬的赵铎溢了,她看得明白,赵铎泽夫妻同心同德,彼此之间轻易很深,旁人插足不得。 姜璐瑶聪明机敏,莞娘虽然有心同她一较高下,也只是想证明自己也是个有内秀的女子。 证明她又不弱于姜璐瑶的才情,冷静。 嫁给庶子赵铎溢,备靠秦王府,莞娘的日子会过得相对舒心一点。 如今,赵铎溢由庶子变作嫡子,身份太过敏感尴尬,还有一个秦王妃在,莞娘不怎么看好赵铎溢。 她有心悔婚,可父兄不会同意的,他们都盼着她能嫁去秦王府,从姜氏脑袋上夺走世子妃的头衔,莞娘痛苦的按了按脑袋,自己该怎么办? 杨家怎么就没个动静? 任由杨帅的外孙娶仇人的孙女吗? 如果莞娘单独提出悔婚,这辈子她就别打算再嫁人了。 “小姐,奴婢帮您打听了,杨家听说乱套了,太君……不是……”婢女低声道:“就是撞破头的老寡妇清醒后,晓得皇上没册赵二少爷为世子,很是不高兴呢,疯魔般念叨着有违嫡庶礼教,杨大郎守寡的妻子一个人根本治不住她,有不能让她胡说,便将她关了起来,可这一关,就关出她不孝来的名声来,杨家其余守寡的夫人也各有主张,如今杨家乱作一团,只怕是没空理会这桩婚事。” “秦王府呢?” “秦王一直没有出门,太妃回府指着杨妃的灵牌大骂了一场,随后听说是病了,府里的事情说是交给世子妃,可世子妃刚刚查出有了身子,听说怀相不好,世子妃的父母姜二爷夫妇陪着嘉敏郡主见了太妃,也不晓得说了什么,太妃勉强操持着王府。”婢女脸上挂着喜悦,“小姐进了门,秦王府的中馈自然归了您。” 莞娘反驳道:“我宁可不要,你当王府的中馈那么容易掌握?世子妃怀相不好就不接下中馈,你就没想过此中大有玄机?何况他身份本就敏感,我打理中馈岂不是让外人认为他的世子之位有野心?” “夫人她们不是说,嫡子里应该承爵吗?” “问题是皇上心里没有他,只有如今的秦王世子赵铎泽。姜二爷可是陛下的宠臣,纵使姑姑经常伺候陛下,也不一定能赶上姜二爷,皇上今年六十了,他一辈子后宫佳丽众多,对女子只怕早就淡了,姑姑胜在年轻貌美,性情投了皇上的心,否则也不至于宠冠后宫,没有儿子的宠妃,那个下场能好?” 当初莞娘极力争取秦王府这门婚事就是有心为将来的惊变寻个后路,以赵铎溢的为人起码不会因为兴荣侯府没落而不再理会她。 皇后娘娘顾及秦王一脉的影响力,也不会逼她太深。 如今的局面,让莞娘的打算有落空的可能。 秦王府内一定会波折不断,争吵不休,莞娘不知道具体的问题所在,但仅仅因为换子的事情,秦王府就不会轻易的平静下来。 莞娘纵使想同姜璐瑶抗衡,她又有什么资格同姜璐瑶比? 兴荣侯府最大的依仗不过是后宫里的宠妃,永宁侯不仅在军方很有根基,同时姜二爷是皇上的宝贝,姜璐瑶的祖母是嘉敏郡主,对皇上很有影响力的嘉敏郡主! 只有秦王妃贪念过剩才想同姜璐瑶争锋。 明知道抗衡不了,何必非要去争? 莞娘又询问了一些消息后,默默收好心情,不管再不愿意,她也得嫁到秦王府去,兴荣侯府另外房头的小姐都很羡慕莞娘,有几个甚至说了不少反酸的话。 她大多一笑而过,这群人只看到了秦王府的富贵,就没人看到王府的麻烦? 同无知的她们一般见识太愚蠢。 婚期一天天的走近,秦王妃也总算从东宫脱身,一连十几天都陪伴太子殿下,让秦王对她冷漠得很,甚至不愿意见秦王妃。 太妃趁此机会,选了个好日子,给秦王连纳了三个侧妃,其中一个还是太妃远方侄女,三位如花似玉的侧妃入门给了秦王极大的安慰,在她们天真,无邪的目光中,秦王恢复了几分男人的自信。 这些侧妃比杨妃和秦王妃都要显得单纯,天真。 秦王如今最厌烦深沉,总是摆出一副为自己着想的女人。 在三位侧妃给秦王妃敬茶的时候,秦王亲临,太妃也赶了过去,盯着秦王妃,生怕她凭着高超的医术动手脚。 秦王妃又气又怒,同时为自己不平,她辛苦了将近十几年为得是什么? 如果没有她帮秦王料理身体,秦王怎可能再有子嗣? 可这话她不敢告诉任何人,因为只要她说了,就证明她可能早就知道换子的事情,也擅长治理男性病,医女已经够低贱了,再擅长调理男人的身体……秦王妃没准会被皇上贬为侧妃的。 所以她纵使有千般委屈,万般无奈也不敢同任何人说。 而且太子直到现在还没有子嗣,让皇后娘娘知道了这事,一定会督促她为太子调理。 本来寻常时候秦王妃的娘家孔家能给她出头,自打她学过医术的事情曝光后,孔家出嫁和未嫁的女儿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责难,秦王妃成了孔家的罪人,孔家为了安抚姻亲自顾不暇,自然不会帮秦王妃出头了。 没有娘家为依靠的秦王妃只能自己一个人品尝恶果。 好在她还有嫡妻的名分,侧妃来头再大,也不敢再她面前无礼,她沉住心,总能把三个侧妃斗倒的,“三位妹妹快起来。” 秦王妃表现出足够的大度,温婉,把三个侧妃当作的妹妹看待。 如果秦王妃泛酸,秦王还能对她又一分的好感,反酸证明秦王妃在意秦王,爱慕着秦王,偏偏秦王妃大度让人挑不出错来,秦王怎么可能会好受? 太妃前些天私底下说,秦王妃是个能装的人,让秦王小心呢。 秦王越来越觉得母妃说得对,别看秦王妃平时如何柔情万种,一副情根深种的模样,可能从未心悦过自己,一切都是她装出来的。 秦王越想越是沮丧,对侧妃越发的好了。 秦王妃尝到了独守空房的滋味,眼看着每日侧妃打扮的春意盎然的来给自己请安,她只能把一切的委屈往肚子里吞咽。 “溢儿,杨家没有再说什么?” 秦王妃逮到机会询问赵铎溢,“你再有三天可就到成亲的日子了。” “杨家是杨家,我是父王的儿子,将来的婚事听父亲和祖母的,何况杨家如今自顾不暇,她们也没空理会我,母妃,您不必为儿子委屈,真正受委屈的人是兴荣候小姐。” “她有什么委屈的?庶女嫁给你,她是多大的福气啊。” “……我是嫡子吗?既不是嫡子,也不是庶子,不仅身份尴尬,还有很多的麻烦,祖母怨我,父王不理会我,只有您对我还像以前一样。” “溢儿。”秦王妃颇为感动,宽慰道:”一切总会有过去的一日,皇上会理解你的苦衷,杨家……等你外祖母清醒后,许是会好一些。” “好不了了,大舅母已经决定按照外祖父所言把她送去寺庙里去。” “那是你外祖父说得?根本就是姜二爷的报复而已。” “在世人眼中,他就是外祖父。” 赵铎溢也觉得把外祖母送去寺庙太残忍,他没有任何理由说出残忍的话,虽然他是杨帅的外孙,但将近二十年没同杨家人相处,他此时为太君出头实在是不合时宜。 “杨家宝呢?他没说话?” “他被姜二爷接走了。” 赵铎溢眼里划过羡慕,“姜二爷说带杨家宝去体验市井的乐趣。” “他这是要把杨家的继承人当纨绔子弟养,其心可诛,其心可诛。”秦王妃愤怒的说道:“溢儿,他既然是你亲表弟,你不能不管,难道你忍心看着杨家落魄?看着杨家宝成为只晓得吃喝玩乐的人?” “母妃想多了,姜二爷不是坏人,有他在,杨表弟才有可能躲过劫难,成才与否于此时杨家不重要了,我只求杨家的血脉不断就行,表弟跟着姜二爷会很好。” 赵铎溢也琢磨过皇帝对杨家的真实意图,杨家宝纵情享乐未尝不好。 起码能躲过陛下末年这段诡异的日子。 “王妃殿下,侧妃们来同您说话了。” “母妃有事,我就不打扰您了。” 赵铎溢起身告辞,侧妃们进了门,用略带兴趣的目光瞄着他,这就是秦王的假庶子,真嫡子? 秦王府的新鲜事她们也是在意的。 “溢儿。” 秦王妃宁可面对赵铎溢也不想面对侧妃,“你先等一等,我这有一份礼物给你。” “几位妹妹先去厢房稍作,我同溢儿说完话后,在同妹妹们相谈。” “王妃请便。” 侧妃们青春年少,身材妖娆,她们身上的水灵是秦王妃怎么打扮都做不到的,年岁的差距是一道无法弥补的鸿沟,秦王妃是比同龄的女子显得年轻,同妙龄少女相比,秦王妃在捯饬也显得老了。 因为她是继妃,她本身就比秦王小将近十岁,本想着等她芳龄不在的时候,秦王已经没有心思再寻女人了,她早就把秦王笼络到手,可谁知因为她是医女的事情,秦王纳了三位如胶似漆的侧妃,将来还有更多。 秦王妃心里很苦,侧妃入门击碎了她的美梦。 “母妃,您别太在意了,父王心里还是有你的。” “有我?溢儿,你不用安慰我了,我同你父王这些年的情分,比不上外面的流言蜚语,比不上你祖母几句话,我如今不想再多计较,只想你和你弟弟能平安。他们直到现在还在太子东宫中,我……很担心他们。” “要不我去同大兄说说?大兄的话,也许皇上能听进去的。” “这……不好,我不舍得溢儿在世子爷面前低一头,本来你才是……” “母妃。” 赵铎溢示意秦王妃不要说下去,“皇上早有论断,大兄才是世子,我不是。您不必为我抱怨,比起大兄来,我童年过得已经很幸福了。弟弟们的事情我来帮您想办法。” “既然溢儿不想提,我不再多说了。” 秦王妃达到了目的,总算是有所收获,总会一步步慢慢的挑起赵铎溢争世子之位的心思,不急于一时。 赵铎溢去寻赵铎泽的路上,正好碰上了秦王,想到方才母妃的强作欢笑,赵铎溢上前拦住秦王,“父王。” 秦王以前很喜欢赵铎溢,此时他只要想到赵铎溢才是杨妃的儿子,对赵铎溢的疼惜之情少了许多,顾着脸面秦王冷淡的问道:“何事?” “方才侧妃们去同母妃聊天。” “嗯。” “您就不想同母妃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本王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过问?”秦王大为不悦,赵铎溢和秦王妃的关系是不是太亲近了一点? “儿子不想过问父皇宠爱哪位侧妃,然您不能忘记母妃,她不过是给太子殿下治病,是有医德的人,您怎能因此冷落她?听信旁人的挑拨?” “混账!” 秦王暴怒道:“旁人的挑拨?你指得是谁?” 如今秦王最烦旁人说他耳根子软,受制于女人,外面人如此嘲弄他,连自己的儿子都这么认为,秦王抬手给了赵铎溢一记耳光,“你别忘了她是你的继母,你没事总是陪伴继母算是怎么回事?你竟然敢当着我的面给你的继母抱不平?赵铎溢……你的礼数呢?孝心呢?” “父王,我只是想你和母妃和和睦睦的,儿子对母亲只有孝心。” “你对你母妃有孝心,你对你生母呢?对杨家呢?对本王呢?本王可没见你对我们有孝心。” 秦王缓缓的说道:“你也是要娶媳妇的人了,等你媳妇进门,你多疼惜你媳妇就是,我和你母亲的事情,用不上你操心。” “儿子……” “行了,本王这就去寻你母妃。” 秦王避开赵铎溢,直径来到秦王妃屋中。本来被侧妃们刺激的够呛的秦王妃听见秦王驾临很是高兴,总算不用再听侧妃们显摆秦王有多宠爱她们了。 “我先去见见王爷,还要劳烦诸位妹妹再等一会了。” 秦王妃柔情蜜意的迎上秦王,附身道:“王爷。” “本王有话同你说。”秦王对秦王妃极是冷漠,仿佛歇着愤怒一般,这让秦王妃有点犯了嘀咕,不解秦王在哪里受了气。 秦王把丫鬟们都打发走,直接对秦王妃说:“方才本王碰到了溢儿,他说了你许多的事情,为你抱不平,本王想问问你,你是把溢儿当作儿子养,还是怎样?闺房中的事情,你都告诉了他不成?” 第一百三十三章 秦王妃一听这话满脸通红,她就是再愚蠢也不至于同庶子说她和秦王**的事情。 “王爷为何这么说?妾身同溢儿宛若嫡亲母子,妾身怎么会同他说这种事?王爷您对妾身的误会就这么大吗?大到了您忘记了同妾身在一起愉快的日子。” 秦王妃眼圈泛红,眼泪蓄满了眼圈,泪水偏没有滚落,只是如同晶莹的水晶一般堆砌在眼底,“只有我记得?王爷,您好狠得心!” 秦王到底同秦王妃做了十几年的夫妻,虽然他怀疑秦王妃的用心,见秦王妃这副倔强,委屈的模样,他亦有几分的心疼,不舍。 “您走吧,妾身行得正,站得直,对溢儿只有疼惜,不怕外人说长到短。” “王妃……” 秦王的火气稍稍降下了几分,如果秦王妃叫起冤枉,或是狡辩,他更会怀疑,秦王妃摆出一副悲痛欲绝,伤心的模样,又显得极是贞烈,秦王不好再多说。 十几年朝夕相对,情浓彼此贴心的日子,秦王又怎能全都放下? 秦王把手臂大放在秦王妃的肩头,刚想说话之时,秦王妃一头扎进秦王怀里,呜咽道:“您知不知道妾身有多委屈?您抱怨妾身瞒着您,妾身不敢怪王爷,可您怎能不听妾身解释?妾身从小身体就不好,有道是百病成良医,为了减轻痛苦,妾身便读了几本医书……” 秦王妃凄然的自嘲:“也许是天赋极好,明明生涩难懂的医书,妾身很容易就能看得懂,妾身晓得医女地位不高,也从未想着治病救人,只想用不多的医术帮忙亲近之人,妾身从未想过害人,更没想过害王爷。” 秦王慢慢的收紧了手臂,靠在秦王怀里的秦王妃稍稍松了一口气,虽然开始不怎么好,但结果好就行,抬起她那张宜嗔宜喜的脸庞,此时她才让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沦落。 “妾身对王爷如何,您感觉不到?妾身什么时候害过人?” “王妃……” “妾身委屈之处除了您不相信妾身外,还有就是……就是不知谁把妾身会点皮毛医术的消息告诉了皇后娘娘,妾身也晓得给王爷您丢了脸面,可皇后娘娘把儿子们叫到东宫去,名义上做太子殿下属臣,实际上被扣做了人质,妾身为了儿子们哪敢不尽全力?妾身的苦闷,惶恐早就想同王爷说,偏有闹出杨姐姐换子的事情,王爷心烦意乱,妾身不愿意再惹王爷心烦。” 秦王妃的手指轻轻的划过秦王脸颊,“王爷,您瘦了。” 这句话让秦王颇为感慨,随着秦王妃坐下,秦王妃又是递上茶盏,又是准备点心,仿佛想让秦王一下子把消瘦下来的肉补回去。 “你只是略通皮毛?” “嗯。” “太子的病情如何?” “只能尽力而为,能不能挺过这道生死关,还得看天意。” 秦王妃低声说道:“若是一切平稳,给太子留下调养的日子,许是太子能撑下去,若是有意外状况,或是诸皇子不老实,只怕太子的病会恶化,到时候大罗神仙也难救。” 秦王对秦王妃这份坦诚表示满意,既然秦王妃在东宫待过一段日子,想来东宫的事情,没人比秦王妃更熟悉,秦王妃只无言的话语,让秦王心里舒服了很多。 毕竟这些话,在外人看来是犯忌讳的。 也只有亲近夫妻才会说。 “本王看朝廷上波澜不惊,太子殿下吉人天相,会得到神佛祖宗庇佑。” “王爷说得是。” 如今外面的人都在议论秦王府换子一事,朝廷上自然显得风平浪静,只是江南的水患,稍微麻烦一点,但有皇上的重视,又派遣了能臣萧睿华,应该会平安渡过。 况且谁也不会想到这场天灾之后隐藏的阴谋诡计,想不到其中蕴藏的**。 更想不到这场惊变会影响到许多人。 起码一心挽回秦王的秦王妃是想不到的。 秦王也没过多的注意江南水患的事情,他是真心希望太子能活下去,一旦太子病故,册储君,册皇后不仅很麻烦,还很考验朝臣的眼里。秦王不求拥立之功,只想减少麻烦。 册储君这件事上,谁都可以不说话,但秦王不能不表态。 猜对了还好,万一猜错了呢? 换子真相爆发后,秦王越发低调,谨小慎微,生恐做错了一点,惹得皇上震怒。 如果太子能活下去,秦王就不用再选择了,“既然你帮太子殿下稳住了病情,就继续下去吧,旁人的话……你不必听,一心救治太子就好。” “妾身晓得。” 秦王妃温婉的一笑,手握住了秦王的手臂,低声含羞道:“妾身一切听王爷的。” 虽然秦王妃在心里想弄死太子报复皇后,有机会她一定让皇后明白,医女是不能威胁得罪的,现在显然不是好时候,皇上已经对秦王一脉有了坏印象,万一秦王再站错了对,秦王的爵位可能会直接落到赵铎泽头上去。 这让秦王妃尤其难以接受。 姜璐瑶有孕,不管这胎是男是女,他们总会生出儿子来。 只要赵铎泽继承王位,秦王妃再没有一丝可能把爵位夺抢走。 让秦王少犯错,让赵铎泽多犯错,才是如今秦王妃最想要的。 “以后王妃有话就同本王说,溢儿……也是要娶妻的人了,总是在王妃身边尽孝,不妥当。” “……妾身明白。” 秦王妃一番表现还是没换来秦王完全的信任,赵铎溢也是,讲什么不好?非要讲这些? 他到底是怎么同秦王说的? 如果不是她应变及时,秦王妃不得被赵铎溢害死? “王爷。” 门口传来一道娇媚的声音,秦王妃眼见着秦王有几分异动,她心里很是难受,晓得侧妃得宠是一回事,侧妃争宠争到了自己门前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位侧妃表妹晓不晓得这是正妃的屋子? 当着秦王妃的面勾引秦王,太不像话了,在寻常人家,早把这样恃宠而骄的宠妾教训一顿。 秦王妃眉梢微微扬起,刚想动怒,秦王在一旁道:“她还小,不懂得紧,王妃稳重心善,想来不会怪罪她。” “侧妃妹妹天真烂漫,妾身也是看中的,不如让她也进来?” “嗯?”秦王想都侧妃们妖娆粉嫩的酮体,不由得心猿意马,“不必了,本王去看看她就成。今日本王就不陪王妃了,你也早些安置了吧。” “王爷……” “何事?” 走到门口的秦王回头,狐疑的看了秦王妃一眼,“你还有话说?” 秦王妃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溢儿的婚事……您看不改了?” “悔婚的话,还不得被唾沫星子淹死?此事既然定下来了,就按照礼数成亲就是,溢儿有他生母全副的嫁妆,足够他一辈子衣食无忧。兴荣侯府也是列侯勋贵,是不如永宁侯,可不差了,既然溢儿生母只想让他平安,本王就成全她,也省得她在地下再怨恨本王不理解她。” 秦王目色复杂,有恨,有怨,更有几分的解脱,“本王再也不亏欠她了。” 说完这话,秦王携着貌美年轻的侧妃离开。 站在门口的秦王妃心底拔凉拔凉的,秦王已经习惯了三妻四妾的生活了么? 始终记着秦王妃,可不受控制的宠爱着娇媚,可人的年轻小妾。 秦王对得起她这些年的小心经营吗? 只因为她医女的身份就放弃了自己? 秦王妃异常痛恨秦王,痛恨把她会医术捅到皇后面前去的杨门太君。 虽然听说杨门太君就要被送到姑子庙里去了,活该!要是秦王妃会直接一碗汤药毒死惹祸的杨门太君。 “家宝是怎么了?”姜璐瑶见杨家宝皱皱着小脸,笑着问:“我爹带你去的地方不好玩?” “不是,表嫂……”杨家宝犹犹豫豫的开口,“我还能叫您表嫂吗?” “自然可以啊。” 姜璐瑶让杨家宝坐下,命人准备松软的茶点,“不管怎么说,世子爷都做了杨家二十年的外孙,把杨妃当作生母二十年,就算不是他不是杨妃亲生的,杨妃活着他也得称呼杨妃为母妃。杨家是秦王府正经姻亲,你就是世子爷的表弟。” 杨家宝掰着点心,低头道:“今日我在市井上听了许多闲言碎语,说表哥可怜,说溢表哥可怜,也有人说姑姑太过心狠,还说我祖母不是好人,明明知道真相,偏偏不肯说出来。” “外人的话,你听听就好,不用往心里去。杨妃有杨妃的打算,你祖母有你祖母的顾及,我无法说她们做得对,可杨妃已经去了,人一旦死了,恩怨应该一笔勾销,同死去的人计较对错,很没意思,也很狭隘。” “可是……可是祖母把表哥的生母葬在了……我听着都不好受。” 杨家宝在杨家长大,自然晓得每次赵铎泽去杨家都是拿自己的热脸贴祖母的冷屁股,祖母一直对赵铎泽很冷淡,以前他以为因为秦王对杨家冤案不作为,祖母才恨屋及乌看不上表哥,没想到祖母不喜欢表哥只是因为真相是表哥不是杨家的外孙。 赵铎泽很孝顺的,杨家宝想起以前的事情就忍不住心疼表哥的遭遇。 姜璐瑶淡淡的说道:“不平不忿又能怎样?世子爷心里也不好受,身为关心他的人,不该总是提那些恨啊,怨啊的,世子爷生母是妾,按照大明律例,妾的生死由杨妃掌握,我只能尽量说服自己,说服他。家宝,你千万别在他面前再提起以前的事情,你也一样,不用再拘泥于谁对不起谁上,好好读书,脚踏实地的做事,如果你对世子爷有愧疚的话,将来帮他一把也就是了。” “身为男儿,眼界要放得宽广一点,男子汉要有胸襟,小肚鸡肠,执着于内宅情仇,纵使记恨,抱怨着,一点也不阳光,这样的男人不叫男人。” “那是什么?” “伪娘。” “……” 杨家宝被伪娘镇住了,通过字面上的理解,就是虚伪的女子?不对,是伪装的女子吧。 姜璐瑶把茶水退给杨家宝,“你伯母送了口信过来,三日后送你祖母去寺庙清修,你该去送送你祖母的。” “可表哥会不会……会不会不要我?” 杨家宝分得出在哪里过得更舒服,更充实,他喜欢跟着表哥表嫂,喜欢听他们说话,更喜欢听表嫂教导他做人的道理,教他读书识字,在杨家,也有很多人对他好,但那种好让他感觉到窒息,一点也不痛快。 “怎么会?你祖父可是通过我爹的口把你交给世子爷了。不过家宝,我希望你将来不要误会世子爷,他是真心想把你教导好,督促你成才,并非想借着你达到不可告人的秘密,或是毁了你报复杨家。” “谁对我好,我知道的。” 杨家宝正色道:“任谁说什么,我都不会怀疑表哥对我的用心,如果我怨恨怀疑表哥,比畜生还不如。” 甚至杨家宝都想,杨家的遗泽只有在表哥手中才能发挥最大作用。 姜璐瑶见杨家宝说得真诚,信了大半,杨帅的基因很强大,杨家宝也有圣父的潜质。 不过姜璐瑶不会全然相信杨家宝,该防备的还是要防备了。 “溢表哥……” “不是说他也是可怜人?也有御史会为他鸣不平。” 姜璐瑶晓得这世上就是有自诩公正,捧着条条框框不肯思变的御史,他们是不会放过这等的机会刷刷存在感的。 有这么一群人不在乎好处,不在乎性命,只在乎自己的飘渺公正的理想,甚至他们活着的目的就是刷存在感,证明众人皆醉,他独醒。 虽然他们影响不了大局,可他们跳出来也很恶心人。 他们会一遍一遍的掀开赵铎泽和赵铎溢的伤疤,姜璐瑶怕性情上说不上沉稳的赵铎泽被这些人刺激,脑袋一冲动,做出过激的事情,所以她借着怀孕,总是让赵铎泽陪伴,想让赵铎泽晓得,她虽然能干,但儿女不能没有父亲,也想让赵铎泽感受亲情,化解他胸口残存的那分 暴力,焦躁。 “那我同溢表哥说说?或是同那群人说说?”杨家宝很想帮表哥。 “不必。” 姜璐瑶欣慰的一笑,“你只管顾好你自己,世子爷身边有我,你溢表哥身边也有兴荣侯府的小姐,他成亲后,许是会变得不大一样呢。” 姜璐瑶一直对莞娘的印象很好,只要莞娘经营好,赵铎溢起码不会再被谁当枪使。 “我晓得你想帮世子爷,但你也得学好本事才行啊,同御史打嘴仗没趣得很,你是杨帅的嫡亲孙子,只靠嘴上的本事,像话吗?调养好身体,练好武艺,才不负你姓杨。” “嗯,嗯,嗯。” 杨家宝眼圈泛红,表嫂的胸襟不弱于男人,不,很多男人都不如表嫂呢。 莫怪姜二爷总是说瑶瑶如何如何好,表哥也总是说,自己娶到了最好的女子为妻。 从这方面说,杨妃换子也成全了表哥。 杨家宝不晓得兴荣侯小姐如何,她再出色也赶不上表嫂。 “我去读书了,表嫂。” “去罢。” 等到杨家宝远去,姜璐瑶幽幽的叹息一声,旁边的阮妈妈问道:“您何必对他说这些话?万一他误会了怎么办?” “把话说到前面,以后才好算账。” 姜璐瑶按了按额头,怀孕后浑身不舒服,真真是辛苦,她很是体验了一番做妈妈的辛劳。 先礼后兵,一向是姜璐瑶的处事原则,对杨家宝尤其如此。 姜璐瑶总不能先不告诉杨家宝可能面对的挑唆,等到杨家宝想偏了,再去理直气壮的报复杨家宝不懂事……那样做同伪君子有何区别?快意恩仇不是那样玩的。 把一切先说明白了,杨家宝万一听了谁的话做了错事,姜璐瑶下手也不会轻,而且不会有良心上的谴责。 “您就是太好心了。” “杨家宝挺可怜的,能帮就帮一把,毕竟我们从杨家得到了不少的好处,杨帅那人……”姜璐瑶靠着垫子打盹,“是让人膜拜的。” 膜拜,像神一样膜拜,亲近不得。 杨帅的高尚情操和追求,姜璐瑶就算是明白,也无法认同。 所以她是凡夫俗子,杨帅是国家的英雄。 如果一个国家没有杨帅这样的英雄,也挺可怕的,姜璐瑶私心上只是想帮英雄的后人一把,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阮妈妈叹息一声,给世子妃盖上薄被,眼见着世子妃操心这个,操心那个,世子妃都瘦了一圈了。 秦王府的纷争这才刚开始。 秦王妃是不会甘心认命的。 只是阮妈妈不知世子妃心里想着什么,仿佛对秦王妃不怎么在意一般。 阮妈妈只求世子妃能少操心一点,平安的生下世子爷的子嗣。 转眼间,到了赵铎溢娶妻的日子。给赵铎溢安排娶亲的仪仗可难坏了礼部和太妃。 按说赵铎溢是嫡子,同庶子的婚配仪仗是有差别的,可皇上依然没有做出任何批示,谁也不敢把秦王嫡子的仪仗给赵铎溢用,然若是用庶子的仪仗也不妥。 礼部官员和太妃商量了半晌,最后决定用混搭。 混搭的结果就是四不像,赵铎溢主动道:“就用庶子的仪仗罢。” “不行。”姜璐瑶罕见的主动反对,“二弟毕竟是嫡子,不管皇上是不是承认,你是杨妃嫡血的身份是确定无误的,虽然二弟有心为世子爷着想,不想世子爷为难,可世子爷也不是勉强兄弟自降身份的人。” 太妃被这事闹得头疼,好不容易得了赵铎溢的准话,没想到来请安的姜璐瑶却表示反对,不高兴的问道:“这不行,那不行,你说怎么办?怎么才能让各方面都满意?” 她把难事直接扔给姜璐瑶。 姜璐瑶只是为了赵铎泽,她不想再万众瞩目的婚礼上,让世人议论赵铎泽大言不惭的占据嫡子的地位,名分,爵位,逼得真正的嫡子只能做庶子。 别以为那些人不会这么想。 “其实这事好办的紧,二弟要比世子爷晚将生,以世袭王爵嫡出长子的仪仗不就是了?” 姜璐瑶对太妃的智商不报希望了,这么简单的问题,用得上为难? 赵铎溢是嫡子,也是秦王府的嫡出长子,用嫡长子的仪仗,谁也挑不出理,也不会为他鸣不平。 秦王妃生的儿子也是嫡子,可论长,论贵比不得赵铎溢。 至于赵铎泽,他还是秦王世子,倒也不用此时论嫡庶。 太妃眼前一亮,欣慰的点头道:“这个主意好,孙媳果然脑筋灵活,处事公允。” “多谢祖母称赞,孙媳没做什么。” 姜璐瑶低头谦虚了两句,旁边侍立的秦王妃眼里多了一分惊讶,简简单单就化解了一道难题,姜氏果然是个厉害的。 在秦王妃身后站着的侧妃们也注意起世子妃。 她们虽然得宠,可在没有孩子之前,在王府除了依靠秦王外,也要看谁能占据王府的大权,谁厉害,她们自然会偏向谁,毕竟秦王是解决不了所有难题的。 世子赵铎泽虽然身份尴尬,世子妃倒是个厉害的,丝毫不退让呢。 一场热闹的婚礼,赵铎溢把兴荣侯府小姐莞娘娶进了秦王府。 第一百三十四章 喜堂红烛,衣香鬓影,满目的富贵。 兴荣侯府陪送新娘子的夫人看向姜璐瑶的目光略带几分审视,又刻薄的人甚至带有几分的敌意,全是因为秦王府的换子一事。 姜璐瑶唇边噙着淡笑,既没往前面凑热闹,又没有斥责兴荣侯夫人的无理。 她只想莞娘别受其嫡母,堂姐妹的影响。 因为她有孕,太妃为了凸显自己很重视姜璐瑶,特意指派了两位经验丰富的妈妈保护姜璐瑶,任何人想要接近都很困难。 在赵铎溢把莞娘送进洞房后,他便出门宴客,太妃让人传话,让姜璐瑶回去歇息。 姜璐瑶向莞娘笑笑,“弟妹,我先回去了。” “嫂子慢走。”莞娘虽在无法下床相送,但表现出足够的善意和尊重。 “今日是弟妹的好日子,留步,留步。” 姜璐瑶按了按莞娘的胳膊,在一众仆从的簇拥下,离开了新房。 “我说你也是,你才是嫡子夫人,做什么给她好脸色看?” 莞娘的堂姐在姜璐瑶走后立刻说道:“外人都说她怎么怎么贤惠,怎么怎么好,如果真是贤惠的话,何至于现在还霸占着世子妃的位置?大明朝嫡子还活着,可没立庶子的规矩。如今谁不晓得妹夫才是原配嫡子?妹夫的身份在秦王殿下诸子中地位最高,他才是爵位不二的继承人。” “就是,就是。”旁边尚未出阁的堂妹一脸的羡慕,“姐姐可不能被她哄骗住了,我看她就是个贪心的,方才姐姐没看她那副自傲尊贵的样子,整个王府都得围着她转不可。太妃殿下不过提了一句,她就拿着鸡毛当令箭,就没起身迎你,摆足了世子妃的架子,我看她是想给你个下马威。” 莞娘低头默默的听着,头上的凤冠压得她直不起头来。 自打换子的事情爆出后,莞娘的堂姐妹就没有一刻不鼓动她争夺世子妃为位置的。 她们以前觉得莞娘嫁给赵铎溢还不错,赵铎溢成了杨妃嫡子后,她们都认为自己是走了狗屎运才能嫁给秦王嫡子。 在兴荣侯府,有堂妹想取她而代之,想代替她嫁给赵铎溢。 亏着如今的兴荣侯是莞娘的父亲,秦王府既然履行婚约,兴荣侯不敢用其余女儿替嫁,一旦得罪秦王,兴荣侯吃罪不起。 别看秦王最近名声不怎么样,又才名不显,可秦王府始终是大明第一望族,太后娘娘对秦王一脉存着维护的心思,便是皇上都念着老秦王的功绩,额外的宽容秦王。 换子的事情也就是秦王和杨妃,换一个夫妻试试? 轻则夺爵,重则混淆皇室血统,可能宗族除名。 “姐妹们的好意,我心领了。”莞娘只是养在兴荣侯夫人身边的庶女,自知无法同嫡出的堂姐妹相比,更晓得这群堂姐妹的羡慕嫉妒心思,低头含羞的说道:“相公不肯,身为他妻子又有什么办法?三从四德咱们从小就学的,出嫁从夫……夫君对世子夫妻极是尊重,我也只能尊重点好,一旦事事拔尖,被夫君嫌弃了,将来我的日子该怎么过?” “莞娘……” “我晓得你们是为我好,可我同姐妹们毕竟出身不同,乖一点,讨喜一点,才能在王府站得稳。太妃殿下体恤世子妃有孕辛苦,我哪敢在此时出声?如今世子妃肚子里的可是整个秦王府第一个孙子辈,太妃想抱孙子已经想了许久了。” “我看她怀相像是个女娃。莞娘不必气馁,你一定会在她之前先生下儿子的。” “我们为莞娘堂姐不平,凭什么好处都让她一个人占了?” “从长计议吧。” 莞娘示意姐妹们适可而止,此处毕竟是秦王府,在王府光明正大的讨论嫡出庶出,还不够在秦王伤口撒盐的? 换子一案不仅让秦王丢了一个大脸,还让整个宗室勋贵列侯失去了请封世子的权利,以前他们只需要把世子的人选告诉给皇上,皇上就会下旨册封。 如今是皇上圈定世子人选,虽然有嫡庶之别,但皇上选人的话,嫡次子,幼子也有了机会。 若是皇上故意恶心你,选了个你最不喜欢的儿子继承爵位,列侯宗室会郁闷死的。 赵铎溢成亲,列侯宗室不敢不到,不过他们即便是来了也多是板着一张脸,看他们严肃的样子实在不像是来参加婚礼的。 秦王也知晓他们的心思,有心解释,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他只能装糊涂,同时在心里怨恨耍了自己的杨妃,以前秦王对赵铎溢是疼爱的,如今这份疼爱去了大半。 也就是赵铎溢酷似秦王,要不秦王指不定会怎样呢。 身穿喜服的赵铎溢文雅俊朗,温润如玉,眉眼间同秦王越发的酷似,秦王的眼眸偶尔闪过精光,可赵铎溢同秦王酷似的双眸却始终如同暖阳一般。 赵铎溢儒雅的气质,满腹的文韬武略,纵使再苛刻的人都无法对他有恶感。 旁人暗自嘀咕,不愧是杨帅的亲外孙,有人还记得杨帅的音容笑貌,赵铎溢容貌不似杨帅,但气质同杨帅如出一辙,在疆场上,他也许就是另外一位儒帅。 可惜,他不一定能得到皇上的信任。 “你们谁想灌他酒?” 赵铎泽提着酒坛子,大刀阔斧的端坐,“同我喝,放过他。” 赵铎泽今日没穿世子朝服,也没穿华服,而是一身戎装,头盔被他扔到一旁,肩上的斗篷也卷起,头上的发髻略显凌乱,垂下几缕顽皮的乌发,一道剑眉傲气般的扬起,漆黑的眸子盛满了难以形容的霸道。 如果赵铎溢是一柄君子剑,那赵铎泽就是一把霸王刀。 君子剑多以德服人,霸王刀则是不服便战,霸道无比,也锋芒无比。 老臣子多是看赵铎泽愣神,太像了,太像老秦王,以前只是觉得赵铎泽同老秦王外表有几分相似,谁知他不仅容貌像,就连说话方式,行为举止都像极了老秦王。 “大兄……” “别同我磨叽,他们谁想灌你酒,先过我这关。” 赵铎泽把腰中的宝剑扔到桌上,“来吧,我来者不拒。” “阿泽。”秦王皱了皱眉,看向赵铎泽的目光满是复杂,他实在是看不上赵铎泽锋芒毕露这一出。 “没事,二弟成亲,大家高兴高兴,父王……您就不用为我们兄弟操心啦。” 赵铎泽一把拽过赵铎溢,笑哈哈的道:“我们好着呢,是不是二弟?” 赵铎溢温润的一笑,点头赞同。 他们兄弟关系亲近,倒是让许多看热闹的人心里空落落的。 姜二爷陪着永宁侯坐在姻亲的席面上,杨帅嫡亲外孙成亲,永宁侯是必须得到的。 “爹啊,吃菜,吃菜。”姜二爷讨好般的把永宁侯爱吃的西湖醋鱼剔刺,巴结谄媚的放到了永宁侯面前,眨着眼睛问道:“爹不喜欢?” “喜欢个头!” 也就是在秦王府,要不永宁侯非打二儿子板子不可。 前些天,姜二爷找他了解老秦王的习性,当时永宁侯还很狐疑,儿子不是装杨帅吗?难道儿子也想把老秦王召唤出来? 永宁侯最怕姜二爷磨人,便把老秦王不为人知的事情讲出来。 今日永宁侯看到赵铎泽之后,恍然大悟,敢情这对翁婿扮演别人上瘾了,赵铎泽被姜二爷带坏了。 “爹啊,我可不是时时刻刻都是杨帅。阿泽也有自己的性情,不过今日想看阿泽热闹人很多,如果阿泽不表现得让他们哑口无言,指不定他们会怎么说阿泽。” 姜二爷又把一块排骨去了骨头,放到永宁侯面前的吃碟中,小声道:“今日是大喜日子,我想杨帅能不出场就不要出场了,要不多晦气?况且我也同陛下说过,以后的事情听皇上的,我不敢自作主张。” “你威名赫赫的姜二爷就这点本事?你吃喝玩乐,胡作非为的本事哪去了?” “人太多,我打不过啊。况且我也不能把宾客们都凑成了猪头吧,不过如果爹帮我一把的话,咱们父子绝对能横扫整个秦王府府,其实我更想同爹联手对敌,可惜瑶瑶不让,非让我少惹事。” “主意是瑶瑶出的?” “爹啊,不还不了解您儿子我?我哪里想得出这主意?瑶瑶敢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呗。” “你是瑶瑶的父亲!” “我没说瑶瑶是别人的女儿啊,爹,谁跟我抢瑶瑶,我跟谁拼命。” 永宁侯嘴唇微动,蠢材! 这是他给二儿子的评价,曾几何时他也感叹过二儿子不学又术,关键时候不糊涂。 永宁侯摇头道:“一会敬酒后,你同我回侯府。” “我想跟我女婿乐呵乐呵,好久他都没陪我喝酒了。” “他要帮忙应付宾客。” “没事,我在一旁坐着,不会有不开眼的人来寻阿泽。” “你对他倒是尽心尽力。” “我女婿嘛,阿泽已经……”姜二爷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秦王,“怎么也得让阿泽有个疼他的爹吧,虽然我没什么大本事,但是打架喝酒,在皇上面前做个宠臣还是能做到的。” “宠臣?你?”永宁侯摆出了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什么时候姜老二成了宠臣? “自然是我,皇上都承认啦。” 姜二爷也没想到皇上对自己蛮不错的,虽然永宁侯不见得高兴他亲近皇上,但亲近皇上好处大大的,姜二爷觉得为了那些好处,也是值得的。 至于永宁侯和嘉敏郡主三十几年的误会,其实他们两个人的性格才是占主要原因的。 皇上虽然做得不怎么地道,可那两位的倔脾气也够愁人的。 永宁侯消了姜二爷脑袋一巴掌,“你老实同我回去,不许找你女婿喝酒。” “爹……” “你把事情都干了,你闺女做什么?这时候是你闺女表现的机会,跟你女婿过一辈子的人是瑶瑶,不是你!你一个岳父跟着不是添乱吗?纵使你女婿再孝顺你,又能怎样?你别忘了,你是有儿子,还有孙子的人。” “爹真聪明。” 姜二爷咧嘴一笑,“我听你的,就不让人去问瑶瑶了。” “姜老二……”永宁侯无奈得很,说轻了不是,说重了也不是。 秦王同永宁候说了几句话后,匆匆的离开应酬朋友,永宁侯晓得秦王对姜二爷有心结,也就没强留秦王。 仔细想想秦王也够可悲的,被前后两任夫人耍,还多了以为能召唤老丈人的亲家,永宁侯都想替秦王喊一声,命苦也。 赵铎泽喝趴下大部分的人,最后他是被抬回关雎阁的。 赵铎溢不放心喝醉的赵铎泽,随着仆从一起吧他送回去。 姜璐瑶没有出面,一直住在关雎阁旁边客院的杨家宝让人把赵铎泽抬进屋去。 “二表哥。” “呜。” 赵铎溢同杨家宝点头,两人虽然没有说话,但彼此的隔阂并不深,当然让他们一下子亲近起来,也是做不到的,杨家宝如今气色红润,身体也不像过去那般消瘦,精气神极好的。 杨家宝对赵铎泽夫妇只有感激:“恭贺二表哥新婚之喜,方才我没亲自去面前给你道贺,现在弥补上。” “你有心就好,用不上去前面道贺。” 赵铎溢并没责怪杨家宝,如果他们三个同时出现在宾客面前,明日流言一准满天飞。 “我耽搁二表哥洞房了。” 杨家宝想回客院时,听到关雎阁飘来古筝的声音,赵铎溢眉头紧锁,差一点叫出声来,是那首曲子,她曾经弹奏给自己听的曲子。 “是表嫂。”杨家宝笑道:“表哥最喜欢听这首曲子,总是磨着表嫂弹奏呢,每一次都得软磨硬泡,表嫂才肯答应,今日……表哥看来没喝多嘛,还晓得装醉到达目的。” “……” 赵铎溢早就放弃了对姜璐瑶最后的绮念,如今他也成亲了,他们彼此今生有缘无份,他应该收回一切,同莞娘好好过日子,只是听见这首曲子,他会忍不住想很多。 请容许他此刻放肆一会儿,以后她只是自己的大嫂。 赵铎溢听了好半晌,在古筝声音尚未停息之前,悄悄的转身离去,意境不同,抚琴的人心情也不同,以前他能从琴声中感觉到一股柔情,如今一样的曲子,他却感觉不到当初的柔情。 也许也是有柔情的,只是不是对他,对赵铎泽。 “阿泽,别闹,别闹。” “瑶瑶,我要。” 赵铎泽把姜璐瑶小心的搂进怀里,喷着炙热的气息,“瑶瑶。” “不行的。” 姜璐瑶拽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柔声道:“别让孩子笑话你。” 赵铎泽压下了因为酒气而涌起的**,躺在了软软的床榻上,合眼道:“你不管我啦。” “跟孩子争风吃醋,不知羞呢。” 姜璐瑶趴在他胸口,刮着他的脸颊,“同我说说,是不是有人欺负我的阿泽?” 赵铎泽翻了个白眼,“我是那么好欺负的?今日之后,我想旁人再议论我以庶子的身份占据世子位置都会小心一点的。” 今晚赵铎泽表现得太好了,很多人跟他喝酒都小心翼翼的。 虽然赵铎泽此时权柄日盛,威风十足,可宾客的小心更多的是因为老秦王的余威做用,老秦王打下的威名影响尚未散去,曾经作为太后的幼子,皇帝一手养大的幼弟,老秦王号称京城霸王,任何人都敢轻言得罪老秦王。 “仗着祖父翘尾巴,真的好吗?” “……瑶瑶!” “你也想让儿女将来仗着老秦王?” “我晓得你的意思。” 赵铎泽拍着姜璐瑶的后背,“我会做儿子的好父亲,让他骄傲的好父亲。” “嗯,我相信阿泽的。” “莞娘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会不会……” “按说不会,不过最难猜的就是人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姜璐瑶不想同莞娘算计来,算计去,但不意味着她怕了莞娘,秦王府有个秦王妃已经够乱的了,姜璐瑶想同莞娘做小伙伴! 赵铎泽兄弟都是被命运摆弄的人。 只希望莞娘能明白。 翌日,莞娘随着赵铎溢同太妃,秦王,秦王妃,世子夫妻见礼。秦王妃给莞娘的回礼别具匠心,看得出是她精心准备的,“世子妃别怪我偏心莞娘,这门婚事我还算是半个媒人,我刚看到莞娘第一眼就感觉她般配溢儿,他们站在一起,真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母妃说得哪里话来?我岂会为一件挂件就吃味儿?二弟妹性情好,模样好,我也颇为看重她呢。” “我会多向嫂子学习的。” 莞娘低垂着脑袋,世子妃轻轻松松就把秦王妃挖得坑给填平了,真真是厉害呢。 秦王妃这番话不过是想说在意赵铎溢,让世子妃明白,她是被赵铎溢当作母亲看待的,可世子妃压根不上当,也不在意多秦王妃这个母亲,甚是不在意秦王妃的挑拨。 莞娘偷偷的抬头,世子爷一如既往的眼里只有世子妃一个,对秦王他们都是淡淡的,疏远的,不知怎么莞娘感觉世子爷根本就不在意秦王世子的爵位。 不过世子爷也不会轻易就交出不在意的爵位。 这看起来很矛盾,但仔细想想也不矛盾,不在意不意味着就会相让,以相公的品行善良,便是有了爵位也不一定能保得住。 “莞娘也是个聪明的,不如让她帮帮您?”秦王妃对太妃建议道:“儿媳看您最近显得轻减了有些。” 太妃的确不怎么耐烦处理庶务,以前有杨妃,后来有秦王妃,她只享受就好,太妃越过秦王妃问姜璐瑶,“你看如何?她可承担得起王府的庶务?” “二弟妹刚刚进门,王府这么一大摊子事情,猛然交给二弟妹只怕是不妥。” 姜璐瑶瞄了一眼莞娘,想了想道:“当时我也是手忙脚乱许久,王府同侯府总是有差别的。” “我可没看出世子妃有手忙脚乱。” “那是因为我祖母嘉敏郡主有教导过我,虽然我爹被册封为世子的日子不长,但从册封之日,祖母就教导怎么主持中馈,打理庶务了。二弟妹再能干,也需要人手把手的教。” 姜璐瑶再一次给了秦王妃一个不硬不软的钉子,话音一转,“不过累坏了太妃,是孙媳等的不孝,不如让二弟妹同母妃一同打理?如此母妃也好手把手的教导二弟妹。” 兴荣侯夫人就算是养着莞娘,也不可能事事都教导她,总归隔着肚皮呢。 秦王妃忙道:“我可不会教人,还是让太妃教导莞娘吧。” “您不是说祖母清瘦了?您怎么舍得祖母再劳心劳力?” 姜璐瑶估算日子,石料的事情就快爆发了,这时候她怎么会让秦王妃在一旁看热闹?既然秦王妃想玩,就得有惹火烧身的觉悟。 太妃对姜璐瑶的意见还是很信得过,点头同意了,“我和儿媳一起教导你。” “是。” 莞娘听得云山雾罩,但敏锐的感觉到一抹莫名的危险,附身道:“母妃在上,儿媳一准好好听您的指导。” 先把秦王妃主导的地位立起来,以后万一出事,莞娘才好脱身。 秦王府总不会怪一个刚进门没多久的新媳妇。 姜璐瑶眼里划过赞赏,莞娘又聪明,又敏感,是赵铎溢的好帮手,他们兄弟虽然命运不同,但都娶了个好媳妇。 三日后,太妃的娘家兄弟来了秦王府,姜璐瑶暗道一声,来了。 “世子妃,秦王殿下打了太妃的兄弟,并且要把他扭送官府,太妃……太妃吐血晕了过去。”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姜璐瑶定了定心神,事关秦王府的兴衰,她怎能眼看着? 第一百三十五章 赶到太妃所住的院落,姜璐瑶还没来得急进门就听见里面的人吵闹个不停,太妃咒骂声音不绝于耳,伴随着男人的求饶声音。 姜璐瑶听起来那道陌生的男声好像是太妃弟弟的声音。 她停住了脚步,认真的听着,按说江南的事情还没最后爆发出,太妃的弟弟怎么会提前得到消息? 以太妃兄弟的资质,他如果能从其中发现猫腻,当初也不会中计了。 原本姜璐瑶打算再石料出问题之后,把一切硬是安在了太妃弟弟头上,如今看来太妃的弟弟背后未必没有高人指点,太妃弟弟亲自到王府来,外面人都会知道,到时候把他推出来,显然分量不够。 旁人会以为太妃弟弟是为秦王府顶罪。 “大嫂。”莞娘也赶到了,同站在门口的姜璐瑶见礼,低声道:“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听说祖母吐血昏厥?” 方才说太妃吐血,可在屋子里骂人的人就是太妃。 莞娘虽然同太妃和秦王妃学习如何管家,却一直没有正式接过管家的大权,而且莞娘初来驾到不清楚石料的事情。 猛然间听到太妃骂自己娘家人骂得很凶,莞娘有点惶恐,也有几分费解。 不过同世子妃站在一处应该没有问题。 姜璐瑶道:“我也不晓得爱妃为何会清醒过来,不过她醒着,总比昏厥过去强。” “大嫂,我们是不是进去?” “嗯。” 姜璐瑶点头说是,撩开了门帘,率先进门。 太妃手拍着炕边,脸色灰白,对着木讷的人道:“你还好意思来见我?你不看秦王府倒霉是不是不舒服?嗯?什么钱不好赚?我少给你银子用了?还是没给你买石料的金银,你竟然这么坑我。” “姐姐……” “我倒了于你有何好处?” “我不曾想过还姐姐啊。” 太妃的娘家兄弟年纪也一大把了,头发胡须花白,他长了一张国字脸,常年养尊处优的日子显得他很富态,此时他忙着让太妃消气,根本顾不上他被太妃训得跟三孙子似的。 “我也是被人害的,以为石料便宜,谁知道他们竟然有天大的胆子敢打皇陵和河道修缮石料的主意,姐姐,我不过是想给您省点钱,谁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听了他的话后,随着姜璐瑶进门来的莞娘吓了一跳,旁人家买下这批石料可能只会被判为贪财,可秦王府要用修缮皇陵的石料,会被皇上看作有谋逆不臣之心。 莞娘晓得事情严重了,也暗自庆幸她没掌管府中大权。 彼时,莞娘瞄见世子妃依然很冷静,沉稳,发生这么打的事情就没看出她显得很慌乱,突然她多了一分额外的感觉,是不是世子妃提前知道了? 可能吗? 莞娘一直把姜璐瑶想得很厉害,但眼前的事情告诉她可能自己还是低估了世子妃。 当日在见礼之时,世子妃并非全然为了给秦王妃挖坑,可能也是对莞娘的关照,阻止莞娘接下管家大权。 如果此时石料在莞娘手上,她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这件事已经完全超出了莞娘此时的能力范围。 她果断的站在了姜璐瑶身后。 姜璐瑶心中暗笑,面沉如水,“祖母,您消消气,让舅爷把话说明白。” “你同世子妃说。” 太妃倒着粗气,对姜璐瑶道:“你先听听看,等他们到了,咱们得一起想办法,这件事对王府的影响太大了,真真是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降。” 太妃恨不得此时有人帮忙分担一些,姜璐瑶一直很聪明,太妃恨不得此时晕过去,把一切都推给旁人。 不是因为她管家,不是石料是她买进来,太妃也不会费这么多事儿。 “这事……这事……”舅爷面有难色,“说来话长,我晓得太妃要买一些石料修缮院落,江南那边正好有一批石料价格很公道,我便同江南的商人联系……” “你就把那笔石料买进来了?” 秦王携着秦王妃走进了屋子,厉声道:“我该说你什么好?指望着天上掉馅饼?” “也算不上掉馅饼。”他好歹是秦王的舅舅,虽然他一贯在秦王面前没有什么长辈的架子,可此时不仅有秦王,还有两个小辈分,太不给他面子的话,他的脸面完全挂不住。 秦王眉头紧锁,恨不得一脚踢死自己这个不争气,只会惹事的舅舅。 舅舅一向不学无术,以前只是贪墨一些王府的银子,秦王还能忍受,毕竟秦王府家大业大,不差那点银子。 可这次舅舅弄出来的事情太大了,弄不好会牵连到整个秦王府的安危。 姜二爷也是胡闹的老纨绔,看看姜二爷做的事情,哪一个自己舅舅能做? 都是人怎么差距这么大呢? 在秦王的目光下,舅爷不敢说话了,呐呐的站在一旁。 秦王坐在太妃身边,皱紧的眉头能夹死蚊子,见太妃嘴角的血迹,道:“母妃且放宽心,此事儿子会想办法。” “哎。”太妃抹着眼泪,“是我该死,怎么就想修园子?要不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不至于让你被人算计。” 姜璐瑶道:“我以为祖母说得很对,王府是中了旁人的算计。” “此话怎么说?”秦王看着姜璐瑶,“说说看。” “父王,还是让儿子来说。” 赵铎泽一身戎装进门,看得出他是得到消息从神机营刚刚赶回来的,脸颊上沾染了些许的灰尘,赵铎溢也在赵铎泽身后进门,秦王府除了在东宫扣为人质的秦王三子外,所有主子尽数到齐。 赵铎泽进门先看姜璐瑶,见她安然无恙的坐着,悬着的心放下了大半,接过姜璐瑶递上的绢帕,摸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和尘土,缓缓的说道:“我听得消息,江南的事情大部分是徐广利残党操作的。” 徐广利? 秦王怔怔出神,“这么说是因为你了?” 赵铎泽苦笑道:“我以为我没做错,莫非在您眼中,这事是我的错?当时我为外祖父报仇有什么错?便是现在,我也可以叫杨帅一声外祖父。” 杨妃是原配王妃,如今所有秦王的孩子都是杨家的外孙,甚至秦王妃所出也可称杨帅为外祖父。 赵铎泽不甘示弱的同秦王对视,性格不同,相貌不同的父子两人,谁也不肯退让一步。 太妃嘤嘤嘤的低泣,“又是杨家,又是杨帅!” 赵铎溢面色不好看,张了张嘴唇,最终化作一声长叹,赵铎泽做了应该他做的事情,赵铎溢愧疚极了。 莞娘略带几分的安心,成亲后,赵铎溢对她很好,很体贴,莞娘虽然嫌他身份尴尬麻烦,但也欣喜有个温文尔雅,懂得疼人的相公,因此对赵铎溢多了几分真心。 他们夫妻虽然不像赵铎泽和姜璐瑶共同经历的事情多,彼此交心,但也可称得上是琴瑟和鸣,两边都在为这桩婚姻而努力。 莞娘晓得赵铎溢心里不好受,轻轻的拽了拽他的衣袖,赵铎溢性情太好,太过善良,不是他的错,他都会把错背在自己身上,世子爷因此被秦王怪罪,最难受的便是赵铎溢。 赵铎溢低头看着拽着自己衣袖的小手,自知有点愧对莞娘,可该说的,他还是要说,总不能眼看着王府遭殃,眼看着大兄承担一切,“父王,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大兄并没做错什么,徐广利余党算计王府,可同皇上明说。” “明说?怎么明说?”秦王道:“王府买下的石料是用于修建皇帝陵寝的,本王明说被人陷害,皇上会相信?” “那也不能让大兄一人承担。” “本王有说过让阿泽承担?” 秦王瞪了一眼赵铎溢,如果杨妃当年不曾留下子嗣就好了,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赵铎泽道:“您说怎么办?” 他制止了赵铎溢帮腔,接着说道:“皇上总会体谅秦王一脉的无辜,我同您交代一个实话,江南的事情许是闹得很大。” “你怎么会知道?”秦王不由得怀疑起赵铎泽的用心,赵铎泽会不会是故意为之? 他还是杨妃儿子时候,很恨秦王当时在杨家冤案时候的不作为。 “听说的,您不记得皇上派去江南的钦差是萧大人,我同他也算是连襟,他亏欠永宁侯情分,出京前,我同他作别,曾经说过,江南的事情有消息一定要提前告诉我,昨日我接到了他的消息,江南河堤想要保住并不容易。” “嘶。” 秦王倒吸一口凉气,江南河堤一旦绝口,淹没了许多的良田,会有很多灾民闹事,皇上此时拿不出赈济灾民的银子来……牵连到此事的人都会成为皇上的出气筒。 弄不好秦王一脉会被皇上退出来做替罪羊。 秦王妃在旁边听着,把肠子都悔青了,本来她只想坑姜璐瑶一把,让太妃和秦王认为姜璐瑶没有管家的能力,顺便坑一下姜璐瑶丰厚的嫁妆银子。 她根本不知道石料会牵扯得这么深,深到了威胁到王府的根基。 如果她在太妃进石料的时候多说一句,也许就不会有今日的局面了,可谁也不是神仙,怎么可能预知将来的凶险? 此时,她不能多说话,万一被王爷知晓,她明知道有问题,还支持太妃进石料的话,她会彻底的被秦王抛弃的。 她比谁都希望此事尽快过去。 秦王问道:“保不住?” “很难。” “……”秦王合了一下眼睛,绝望的摇头:“这事太大了,根本没办法解决。” 姜璐瑶见秦王看向赵铎泽眼底的算计,心中一凉,秦王选得替罪羊是赵铎泽么? “阿泽,此事固然是旁人设计陷害,但现在石料就在王府,王府怎么都洗不干净,最好的结果就是……” “让人认罪?”赵铎泽眉梢微挑起,“石料不是我买的,王府不是我当家,您觉得让我去同皇上说,合适吗?” “儿媳看不如让舅爷爷承担下来为好,毕竟经手石料的人是舅爷爷。” “我……我不。” 舅爷爷直接翻白眼昏倒了,从这一点上看他同太妃不愧是兄妹。 太妃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犹犹豫豫的说道:“不是我向着自家兄弟,而是这事明显是奔着阿泽来的,他承担不起这么大的罪。” “您的意思世子爷就能承担得起?” “孙媳啊,”太妃平和的说道:“不是承担得起,而是阿泽对得皇上信任,最得宠信,旁人摊上这事,那还不是一个死字?可这事对阿泽而言未必没有机会。他是秦王世子……担负着王府的重责。” 太妃可以在皇上和太后面前表现得很疼爱阿泽,很在意阿泽,甚至表现得秦王府世子只能是阿泽一样,可那是在太平的时候,如今有了难处,她最先想要牺牲的就是赵铎泽。 “他有世子的爵位,又是神机营统领,皇上纵使怪罪,也不过罢官。太后娘娘很喜欢阿泽,他出面后,太后娘娘能眼看着阿泽受委屈?太后对皇上说两句求情的话,这事许是就平了。” 太妃越说越有底气,挣扎着站起身,“阿泽,祖母不是不疼你,只有你才能挽救王府,才能化解这次危局,纵使是你父王出面,也够呛能挺过皇上的责问。” 赵铎泽搀扶住太妃,皮笑肉不笑,“您如此看重孙儿,孙儿太感动了。” “阿泽,就算祖母求你,你总不希望爵位被夺走?没了秦王爵位,你还能做世子?“ “祖母有没有想过,我出面认罪,皇上会不会相信?您就没想过我因此失去世子位置?” “阿泽。” 太妃脸上一红,秦王妃心领神会,“王府不会忘记你。” “不会忘记我?哈哈。”赵铎泽失态的狂笑,“竟然说不会忘记我?” “阿泽!” 秦王缓缓的说道:“除了说你一时糊涂外,还有什么办法?” “可您方才不是说不会让我顶罪?您可把我当作您儿子?” “……”秦王惭愧的不敢面对赵铎泽,目光盯着屋子里的古董架,道:“事情虽然是你舅爷爷惹下的,可徐广利的余党是奔着你来的,这你总不能否认。为父也晓得委屈了你,一旦你获罪,为父拼着爵位不要也不会干看着。” “您所言的获罪只得是什么?是被夺爵?还是因为石料的事情被处斩?” “……”秦王无法回答。 赵铎溢想要插嘴,秦王妃抢先道:“溢儿,你想说得话,一会再说。莞娘你看着点溢儿。” 莞娘担心的看着姜璐瑶,最终私心占据了上风,如同秦王他们所言,赵铎泽去请罪,还有活命的机会,如果是旁人请罪,只怕承受不起皇上的震怒。 “你不必说!”赵铎泽回头喝止赵铎溢,“我的事不必你操心,搬倒徐广利,我问心无愧。” 他也对得起杨家了。 赵铎溢满脸的羞愧,手掌握紧拳头,这些本来应该是他承担的,为何让大兄承担?为什么?如果大兄真是杨妃的儿子,承担一切也心甘情愿,可明明他才是……大兄从头到尾都是旁人利用的工具。 他晓得劝不住秦王,朗声道:“我同大兄一起入宫请罪。” 秦王妃眼前一亮,如果他们都惹恼了陛下,秦王爵位只能传给她的儿子了。 “溢儿,你太……”秦王妃叹息:“你们昆仲情深,让人怎么说才好?” 莞娘想了想收回了阻止赵铎溢的手臂,也罢,她本来就没想过做世子妃,如果赵铎泽能熬过惩罚,赵铎溢也起码能保住性命,也算是赵铎溢偿还了杨妃的生恩。 只要有性命在,她一样可以把日子过好,两人平平淡淡的没什么不好。 太妃动了动嘴唇,赵铎溢是杨妃的儿子,也该为王府做些贡献,“他们兄弟一起去,许是皇上会罚得轻一点。” 秦王的沉默便是他的态度。 赵铎泽道:“你甘心认命,我却不甘心,徐广利余党做出这种事儿,我们是没有证据能证明清白,但我也不会为不是我的罪责去皇上面前请罪。” “要去,你自己去。” 赵铎泽可没赵铎溢为旁人牺牲的高尚情怀,“石料不是我买的,只因为皇上喜欢我,你们就逼我做替罪羊?” “阿泽,这是为了秦王府好。” “王府?给过我什么?” 赵铎泽牵起姜璐瑶的手,撇下众人转身出门,“左右我是不会去的。” 秦王长叹一声,太妃眼泪流成了小溪,“阿泽太……自私,一点为王府牺牲的想法都没有,他只记得自己是秦王世子,没有王府,有哪里来的他世子位置。” “大兄说得也有道理,他不去,我去。” “不行。” 秦王和秦王妃齐声否定,推出赵铎溢跟找死没区别,秦王道:“只是听他说是徐广利的余党所为,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这件事以本王想回闹得不小,萧睿华萧大人也是个左右逢源的人,他能把详情全部告诉阿泽?” “王爷说得是。” 秦王妃转头对赵铎溢道:“溢儿得听话,我和王爷,太妃不会害你。” 赵铎溢并没因长辈的关爱而高兴,他们隐含的意思是自己不够格,连做替罪羊都不够资格。 太妃道:“此时还得我儿同阿泽好好说说。” “晓得了,母亲。”秦王也下了决定,早一些让阿泽去请罪,早一些了解此事。 事情再发展下去,不晓得有会闹出怎样的波折。 皇子们可不是省油灯,一旦皇子们掺和进去,秦王府会越陷越深。 “王爷得同阿泽好好说,妾身看阿泽不是不通人情的。”秦王妃善良的建议,“别动不动就竖起眉毛,阿泽吃软不吃硬。” 秦王点头道:“本王总归是阿泽的父亲。” 父亲给儿子下命令,儿子必须遵从,哪怕是错了,儿子也得遵从。 大明朝的三纲五常中有明确的条目——父为子纲。 “阿泽。” “我没事。” “还说没事,眼圈都红了。” 姜璐瑶轻轻的抚摸赵铎泽紧绷的脸颊,“别气了,你不是早有准备吗?气坏了身体,多不值得?你现在也是有妻小的人了,得更爱惜自己的身体才行,你不仅有没出世的儿女,还有等着你孝顺关照的岳父,你不会扔下我爹不管了吧。” 提起姜二爷,赵铎泽心中一暖,眼底的赤红褪去好多,拉着姜璐瑶坐下,“我只是失望,瑶瑶,我太失望了,他们怎么就不问我有没有解决的办法?只是想让我凭着皇上的宠爱请罪!皇上的宠爱能盯事?太妃不懂得大事,一辈子就图个享乐太平,可他怎么也同太妃有一样的想法?” 帝宠虚无缥缈,指望着帝宠的人都死了! 杨帅功劳那么大,是大明朝的股肱之臣,皇上下手手软了? 赵铎泽缓缓的说道:“神机营是岳父交给我的,我宁可失去世子的爵位,也不能失去神机营统领。” “阿泽不在意世子的爵位?” “你不是早就猜到了?瑶瑶,我不是不在意,跟多的是不甘心,不甘心我付出了那么多,却什么都没落到,不甘心他们只是利用我,从未把我当作儿子看。在换子的秘密大白天下时,他说他很疼我,太妃也说最疼我,我虽然无法完全相信他们,但心里也是欢喜的。我不是没人要的人……” “谁说你没人要?我要啊。” 姜璐瑶抱住了赵铎泽,温柔的说道:“我会一直要你的。” “岳父也会要我做儿子!”赵铎泽彻底放弃了对秦王等人的期望,“瑶瑶,我不会再奢望他们,这件事……就当我最后回报秦王府的生养之恩。” 姜璐瑶想了想,在赵多泽耳边道:“我们便是走,也要让全天下知道是谁对不起谁,虽然是父为子纲,但愚孝,也是被人鄙视的。” 第一百三十六章 诚然,在秦王府中的主子中,唯有赵铎泽最得皇上的宠爱,也只有赵铎泽能让太后娘娘为其说情。 秦王府旁人出面都无法达到效果,可能死也是白死。 但这并不能成为赵铎泽为秦王府牺牲的理由。 赵铎泽去请罪可能只会被削去爵位,旁人出面进而连累整座秦王府,这也是秦王和太妃最终决定让赵铎泽去顶罪的原因所在。 在他们看来赵铎泽失去世子的爵位,失去官职,他依然是秦王的儿子,依然可以享受荣华富贵,如果因为石料,王府获罪被削爵的话,赵铎泽一样做不成世子,进而失去王府的维护,富贵成空。 左右赵铎泽都做不成世子,还不如牺牲赵铎泽一个保存秦王一脉。 如果秦王对赵铎泽很好,为家族牺牲也未尝不可,然秦王对他有好过么? 以前秦王一心让赵铎泽藏拙,把他当作惹祸的根苗看待,因为杨妃不得秦王喜欢,在赵多泽很小的时候,秦王就有意无意的忽略他,这种状况直到杨家平反,秦王不得已让赵铎泽做了世子后也没见多大的改进。 而后换子真相大白天下啊,秦王对赵铎泽的感情更为复杂,不知怎么同赵铎泽相处,父子两人的关系越发显得疏远。 就因为秦王对赵铎泽的感情不深,秦王才毫不疼惜的让赵铎泽顶罪。 姜璐瑶柔声的安慰赵铎泽,“我晓得你心情不好,也不在意他们,可愚孝的人被人鄙视,虽然有父为子纲,可也有一句古话,为父不慈,阿泽受得委屈,得让旁人知道才好。” “你说怎么做?” “再等一等。” 姜璐瑶淡淡的说道:“这事是他们着急,石料的事情闹得越大,越是不可开交,秦王他们越是会逼迫你认罪,到时候你大闹一场,整个京城都会知道的。” “皇上会相信石料的事情是我做的?” “阿泽还以为最后皇上会关心石料和河堤百姓吗?” 姜璐瑶苦涩一笑,“燕亲王几乎把所有的皇子都卷了进来,充当其冲的便是太子,因为河堤也好,修缮皇陵也罢,都是太子向皇上建议的,这点有证据可考,官员也是太子推荐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太子能不着急?秦王妃只是稳住了太子的病情,太子的病没办法完全治愈。” 这一点姜璐瑶询问过同太子有过一面之缘的大嫂萧灼华。 萧灼华曾经说过,太子是短命之症,没有办法完全根治,秦王妃做不到,萧灼华也做不到。 此时再爆出江南的事情,太子必然会受到皇子们的攻讦,到时候皇上也有可能会放弃太子,太子的病情只可能更严重,说不准就一命呜呼。 太子活着,起码有个靶子立在皇子们面前。 一旦太子死了,谁能压制这群为皇位杀红了眼睛的皇子? 皇上的龙体也不见得怎么好,一旦皇子们形成逼宫之势,皇上拿回有心思在估计江南百姓和皇陵?皇上只求善终,别再最后被皇子们弑父了。 赵铎泽也想到了这一点,“这么说燕亲王有可能会成功?” 这句话后,赵铎泽摇摇头,“不会,燕亲王疯了,他已经完全的疯了。” “如果燕亲王在意皇位,他不会这么做,他只想为死去的儿子们报仇,报复那群算计他的兄弟和太子,甚至报复在最后关头选择息事宁人,牺牲他一个人的皇上。” 赵铎泽眼里闪过对燕亲王的认同,他们的境况有几分相似,都是被各自的父亲牺牲掉的那个。 燕亲王比赵铎泽还好点,起码皇上最后封了他亲王之位,名义上燕亲王镇守北疆。 他呢? 他有什么? 秦王给了他什么? 姜璐瑶握住了赵铎泽的手臂,低声道:“所以我才说先拖着,拖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咱们狠狠的敲王府一笔,虽然你得到了铁卫,可王府家大业大,王爷不是说保我们一家老小一世富贵尊荣吗?我管过王府的账本,王府有好几桩赚钱的买卖,有大片的良田,库房里的珍宝也很多。” “行,你列出个单子,我亲自向他们讨要去。” 赵铎泽一点也没觉得姜璐瑶贪财。 姜璐瑶认真的问道:“你真不在意没了世子的爵位?” “嗯。”赵铎泽点点头,“想让皇上在最后关头更相信我,我不做世子最好,何况……瑶瑶,京城已经困了太久了,我出去闯闯,如果继续做秦王世子的话,皇上再怎么都不放心由我掌管戍边的军士。没了秦王府,我会更自由,想怎么样就怎样。” 以前他不舍得世子的位置,是因为他不知道除了爵位外,他还拥有什么。 如今他找打了奋斗的方向,秦王世子反倒成了束缚他手脚的东西。 况且有太妃,秦王这群人为亲人,赵铎泽厌烦透了,整日里又事没事的争来斗去,眼界越来越窄。 “我可以失去世子的爵位,但我不能失去神机营。” 他用心经营操练的神机营才是立足于世的本钱,“世子的爵位还给赵铎溢,我就再也不亏钱他了,欠我们的人永远都亏欠着我们,再在秦王府住下去,我会卷进秦王妃他们的算计中,没有一刻消停。” “我晓得瑶瑶想过什么样的日子,瑶瑶不怕任何人的算计,但总是在算计中生活会很累的。” 赵铎泽亲了亲姜璐瑶的脸颊,手掌盖住了她的小腹,“我想让他们在良好的环境中降生,长大,让他们知晓什么是至亲之人,什么是血脉相连,瑶瑶,我不想让他们被至亲之人伤害,渴求太妃他们的疼惜。因为他们给出来的疼爱都是假的。” 其实从萧睿华离开京城后,赵铎泽就一直等着这一天——可以毫无牵挂离开的一天。 他向往的日子是岳父岳母那样的生活,每一天都过得充实,幸福。 虽然也有争吵,但不会有伤害,算计,利用,有难处大家一起解决,吵吵闹闹,和和美美的过日子才适合姜璐瑶。 赵铎泽看得出姜璐瑶在秦王府过得不开心,虽然她没吃过亏,但她就是不开心,为了赵铎泽,姜璐瑶忍了下来,赵铎泽感动的同时又怎么舍得姜璐瑶忍耐一辈子? 只要他还在秦王府就不能不孝顺秦王,太妃,如果他离开,远离秦王府,秦王他们在发生什么事,他也可以用鞭长莫及推脱。 他又不是没钱,没实力单独过日子,何必让姜璐瑶忍耐这群满是算计的亲戚? 赵铎溢新娶进来的莞娘看着是个聪明的,可聪明人总是想要得更多。 眼下她是老实的,尊敬瑶瑶的,将来呢? 远得香,近得臭。 赵铎泽在秦王府一日,莞娘随时都有可能受了秦王妃的挑拨,他就是府里的靶子,同太子一样,吸引着所有人的算计,一旦他离开……失去了最大的‘仇敌’,太妃和秦王妃,秦王妃和侧妃,莞娘和秦王妃,以及莞娘同秦王妃将来的儿媳妇自然会争做一团。 她们彼此之间展开仇杀的。 赵铎泽搂住了爱妻,低笑道:“看旁人争斗比自己亲自披挂上阵有趣得多。” 姜璐瑶缓缓的点头,“最近朝廷上是不是有动静?孔家虽然不想理会秦王妃,但那群讲究嫡血的酸儒们就没说什么?” “有风向,但他们也顾及着皇上对我的疼惜,不敢轻易上折子。又因为我掌管着神机营,他们不敢轻易动弹,不过再过几日,我想他们会上书的。” 他再厉害也是庶子,无法同赵铎溢相比。 大明朝嫡庶太严苛了,哪怕不是赵铎泽的错,只要他生母不是秦王正妃,他就没资格继承爵位。 无嫡才会立贤,赵铎泽想要顺顺当当的继承王爵,只有一个可能,赵铎溢和秦王妃的儿子死光光,如果是以前,赵铎泽也许就对赵铎溢他们下狠手了。 可现在他有了另外一条光明大道,不用再秦王世子这棵树上吊死。 他是皇室子弟,生母是秦王有名分,有封号的侧妃,只要他能立下功劳,未尝没有封王的可能,手握实权的王爷,可比秦王世子荣耀多了。 秦王的身体很好,无病无灾的起码还能活个二三十年,用二三十年耗在秦王府,在赵多泽看来愚蠢透顶。 再有一点促使赵铎泽舍弃秦王府的原因是医女秦王妃。 秦王妃对赵铎泽夫妻绝对是天然的仇敌。 自打知道秦王妃懂得医术后,姜璐瑶各方面都很小心,赵铎泽在旁看着心疼,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眼下还只有他们两个人,将来孩子出生,姜璐瑶不得更紧张? 赵铎泽不想委屈了妻儿,坚定了脱离秦王府的心思。 姜璐瑶叹息:“树欲静而风不止,阿泽,你在意吗?” “呵呵。”赵铎泽笑着把妻儿一起抱在怀里,低声道:“我只在意你们。” 是的,他只在意该在意的人,秦王世子的爵位于他而言不过是鸡肋,放弃了也许能看到更多的好戏,等到他功成名就的时候,他会傲然的站立在秦王和太妃面前……这一日不会太久的。 燕亲王王府邸,书房里再次传来声嘶力竭的咳嗽声音。 “王爷。” “无妨……”燕亲王比上次见赵铎泽时更显得消瘦,唯一想同的就是他的深陷在眼眶里的眼睛依然明亮,没咳嗽一声,他都像是撕扯肺叶,“秦王那里还有什么消息?” “王爷您休息一下吧,别再逞强了。” “本王死了有得是时间歇息,现在……正是关键时候,本王怎能歇息?” “可是他无心为您嗣子,您何必……” “本王只有两子,他们夜夜入梦,让本王为他们报仇,让本王陪他们。”燕亲王微笑里含着一抹的疯狂,“本王也想陪着他们去,可世上还有太多的仇人,不把他们都拖下水,让父皇晓得丧子的痛苦,本王怎能安心?” “不对,父皇心里没有我们这群儿子,既然他没有,那么我们都消失了,都死了,还是被他亲手逼死的,想来父皇在死前会明白儿子的重要,可惜……晚了,一切都晚了。” 燕亲王纵声大笑,笑出了眼泪,笑得声嘶力竭,笑着笑着,他泪流满面,喃喃的说道:“别人想继我的王位,他们不配……不配做我的嗣子。本王宁可无人供奉也不会让他们糟蹋了本王一生的心血,让仇人之子做在王位上。” “王爷?” “可是本王怕啊,怕儿子和我没有人供奉,不会有人记得本王和他们,阴间太冷,没有银钱怎么打发小鬼?” 燕亲王略显得神神叨叨的,“没有后人供奉香火,我们岂不是做了孤魂野鬼?在阳间我们是皇族,享受了荣华富贵,在阴间怎能被小鬼欺负?况且……阿泽是个有本事,有毅力的人,也许会有大福报。” “没错,他如果……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本王和儿子们也会受追封,本王活着的不行,不见得死了也不成。本王不能对不住母亲,母亲才应该是皇后!” 燕亲王眼底的疯狂少了许多,感伤般叹息:“母后,您才是皇后啊。” “王爷……” “所以,本王的兄弟都该得死,纵使不死,也要被父皇贬为庶人。” “奴才看秦王世子那关只怕是不好过,万一秦王世子对秦王还顾念着父子之情……” “哈哈,父子之情?” 燕亲王仿佛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咳嗽道:“怎么可能还有父子之情,秦王让阿泽去顶罪,你明白?阿泽是骄傲的,没了世子的位置仰仗着别人的鼻息过活,他宁可疯狂而死……本王选他,除了他救下了本王外,最重要的他同本王很像,而且他也有实力,有能力去争。从他对姜二爷上看,他是个有良心的,不同秦王亲近是极好的,太好了。” 当日赵铎泽明确拒绝了燕亲王,燕亲王也烧毁了奏折,可是少了折子不代表他会放弃,他同样在等待机会,等着秦王牺牲赵铎泽的机会。 不是他非要让赵铎泽做嗣子,唯有得永宁侯和姜二爷全力相助的赵铎泽有资格继承燕亲王的爵位。 燕亲王最差也想保全自己这一脉流传下去,代代相传,他才能享受后人的供奉。 更何况赵铎泽还同未来首辅的人选萧睿华结盟。 这让燕亲王怎能不看重他? 为此,燕亲王不惜在背后推动,帮助杨门太君揭穿了换子真相,让秦王不得不面对困境,他甚至让人提点了秦王太妃的弟弟……如此一来,秦王只能选择牺牲一个儿子保全王府。 而被牺牲的只能是颇得圣宠的赵铎泽。 赵铎泽在秦王府里地位尴尬,过继给将死的他做嗣子是最好的选择,同时皇上也可以名正严顺的重用赵铎泽戍边,燕亲王名义上的封地就在北疆。 如今燕亲王无儿无女,虽然有王妃姬妾,但她们无子傍身,将来哪怕是燕亲王妃都要依靠着赵铎泽过活……她们不敢给赵铎泽夫妻找麻烦,而燕亲王自知自己命不久矣,他更不可能牵制赵铎泽。 如果赵铎泽够聪明的话,一定会选择做他的嗣子。 “不过本王不能不妨他的倔脾气。”燕亲王长叹一声,“本王会亲自向皇上请旨,父皇……这只怕是儿子最后一次恳求您了。” 在皇子们和太子还在纠缠时,燕亲王出了王府,赶到了皇宫中去。 旁人早就把燕亲王当作死人看待,皇子们虽然诧异燕亲王为何此时入宫,但也没过于关注。 不过,燕亲王此时衰老将死的样子,还是让皇子们大吃一惊的。 为了体现兄弟间的‘友爱’,皇子们纷纷围着长兄燕亲王问长问短,几乎每个人都很关心燕亲王的身体,每个人表现得都很到位。 赵王被挤到了外面,见人群中唯唯诺诺,苍老至极的皇长子燕亲王,赵王心里不怎好过,大哥也只比他大三岁而已,如今燕亲王比父皇都显得苍老。 赵王很同情燕亲王,同时也很感激姜二爷。 不是姜二爷当初典型他,也许他也会卷进夺嫡中去,也会想要争,争就意味着有可能失败,一旦失败赵王比燕亲王还要惨。 赵王暗自摇头,自己很没用,不想着成功,先想到失败,果然自己就不是做大事的人。 “王爷,看啥呢?” 姜二爷亲近的靠近赵王,笑道:“前两日儿媳妇娘家兄弟从江南捎回来好几瓶的百年陈酿,不如今日我同王爷一起不醉不归?百年陈酿啊,王爷不馋?” “擦擦你的口水。”赵王想捂着额头装作不认识丢人的姜二爷。 就是这样的姜二爷,经常被父皇叫进宫去,成了父皇的宠臣,说出去,有很多人不服。 但再不服气,旁人见不到皇上,姜二爷能见到,旁人不敢同皇上说得话,姜二爷敢说,旁人无法召唤杨帅,姜二爷能…… 赵王见姜二爷擦了擦嘴角,问道:“你就没给你女婿留点?” 姜二爷一向把秦王世子当儿子看待,换子真相大白后,赵王还为姜二爷不平来着,姜二爷却说,他捡了个大便宜,天大的便宜,白捡了个孝顺,懂事,能干的儿子。 “我闺女有喜了,脾气可暴了,我如果给他送酒过去,我闺女能不让我进门。” “……好吧。” 赵王忘记了姜二爷是女儿至上的好父亲,“一会你带着百年陈酿来王府,我让厨子给你做几道好菜。” “我要吃西湖醋鱼,要吃肘花,要吃鱼肉丸子,要吃……” “好好好,你点,你点什么,我让他们做什么。” 这里是皇宫大内,姜二爷别这么活泼好吃成不? 赵王虽然主业是吃喝玩乐,但在兄弟们面前还是要点面子的,怎么也得过得去才是啊。 姜二爷看了一眼皇子们,“中间的那人是?” 穿着普通的衣挂,显得苍老无比的人是谁?看着很眼熟。 “那人是燕亲王。” “燕亲王?” 姜二爷大吃一惊,怎么可能是燕亲王?长街血案过去还不到两年,当年意气风发的燕亲王怎么会老成这样?看着他身体也不怎么好,姜二爷对燕亲王有点同情。 被皇子们围着‘关怀备至’,燕亲王一定很难过。 姜二爷晓得以自己的身份不适合出面,“王爷等我一会。” “你做什么去?” “我把一个东西落到皇上那了。” 姜二爷挣脱开赵王的手臂,自己是不行,可皇上可以,只要皇上遇到圣旨就可以让燕亲王脱离尴尬的环境。 赵王看着姜二爷奔跑的背影,长叹一声,姜老二宅心仁厚,难怪有今日,老天厚待忠厚有眼色的人。如果方才姜二爷冲过去,只会让事情不可收拾。 被围在中间的燕亲王一直暗自关注着姜二爷,唇角慢慢的勾起了弧度,冰冷的心底涌起一丝的暖意,长街血案,时时刻刻在他面前浮现,当时他坐在轿子里,该看到的都看到了。 姜二爷和赵铎泽翁婿的表现,他是知道的,阿泽有这么个好岳父,不成功就见鬼了! “皇上您就不见见燕亲王吗?” “朕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过问?” “可是皇上,燕亲王是您儿子啊,如果臣一天不见儿子,儿子老了那么多,臣会心疼的,一准给儿子好好补补。” “你是朕吗?什么都不懂,你跟朕废话?” “臣不敢同陛下比,可是您除了是大明朝的天子外,还是一位父亲啊,臣不懂得医术也看得出燕亲王活不了多久了,最后一面都没见到的话,您一定会后悔,如今燕亲王还有什么指望?您……太狠心啦。” “……滚,你给朕滚出去。” “臣遵旨。” 姜二爷乖乖的退出去。 皇帝思考了一会,道:“宣燕亲王。” 第一百三十七章 姜二爷最后一句话打动了皇帝,您太狠心啦。 皇帝也是燕亲王的父亲。 他既然当初有心册燕亲王的生母为皇后,对他们母子起码说是很有感情的,尤其是燕亲王的生母又是为救他而亡,不是因此,皇帝也不会在长街血案之后册皇长子为燕亲王。 皇帝觉得已经对得起燕亲王了,对于在关键时候跑出王府的燕亲王很是不耐烦,本来不想见燕亲王,但姜二爷突然出现并说了一番话后,皇帝不能不见昔日的爱子。 “被父皇赶出来了?” “没事,顶天我不进宫就是了,其实我在宫里哪都不自在。” 姜二爷提起这件事一肚子委屈,本就不想进宫陪伴皇上,偏偏很多人说他是小人,弄臣,他一个文不成,武不就的人弄个毛?一点好处都没捞到,不仅损了名声,还耽搁他吃喝玩乐,皇上是赏赐了他东西,可这些赏赐又不能用,只能放在家里供着,姜二爷不是为了女儿女婿,才不会进宫呢。 赵王抚额半晌无语,他是了解姜二爷的,就冲姜二爷这种想法不知道得气昏多少人,姜二爷在宫里的待遇,羡煞多少人呐。 “走吧。”姜二爷拽住赵王,“王爷不是答应请客,陪我喝酒的吗?” “敢情你找不到酒友?” “也不是,最近他们都忙,以前经常玩的那群混蛋,一个个见我就躲,都不带我玩的说。” 姜二爷烦躁的揉了揉脸,“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赵王能告诉他,姜二爷已经成了京城纨绔界的传奇吗?多少纨绔子弟被家里逼着向姜二爷学习,可世上只有一个姜二爷,姜二爷哪是那么好学的? 纨绔子弟在姜二爷面前自卑了,所以就不带他玩了…… “你就不去看一眼燕亲王?本王的皇兄一向知恩。” “我又没做什么,用不上回报。” 姜二爷美滋滋的道:“这回皇上起码得有几个月不会见我啦,我可以在家哄孙子,王爷,我家的小孙子快出生了,我儿子最近比儿媳都紧张,整日的在屋子里转悠,科举也不考了,等萧大人回京,我看给他寻个差事算了,左右他也没什么大才。当官太累,太熬心血,不如在家乐呵。” 如果没有萧睿华和赵铎泽,姜二爷也许还督促儿子上进一点,毕竟想好过得自在,还要有个背景,混纨绔也是要讲身份的。 就拿姜二爷来说,以前他混的地方都是低等的,如今他做了永宁侯世子,立刻成为同赵王齐名的顽主。 顽主? 这词好。 从女儿口中听说顽主这个词后,姜二爷总是用顽主自称。 如今顽主已经传遍了京城,众纨绔一直认为顽主比纨绔,浪荡公子高端大气,上档次。 玉石顽主,鸟雀顽主,蝈蝈顽主,美人顽主等等如同雨后春笋一般蹦了出来。 姜二爷和赵王成为最为资深的顽主。 两人笑嘻嘻,你说一句,我说一句互相调侃着出宫。 无论是大臣,还是皇子勋贵见到他们都不由得存了几分羡慕,有人低头看了看泛白的胡须,他们算计了一辈子,操心了一辈子,日子过得还不如赵王和永宁侯世子,人家过得日子才叫舒服。 一番辛苦为谁忙?几多风雨几多愁。 皇子们依然在关心燕亲王,也可以说在‘奚落’燕亲王,让他总是摆出一副皇长子的架子,要知道落草的凤凰不如鸡,如今皇上还健在,等到皇上故去,无论谁登基都会给曾经最大的对手好看。 燕亲王进宫半晌,皇上还没动静,有皇子问道:“要不我去寻父皇?” “不必,不必。”燕亲王苦涩的阻止道:“待罪之身本以没脸面见父皇,若是让诸位兄弟为了我惹得父皇不悦,我可真真是万死难赎了。” “此番进宫也不是非要见父皇不可,咳咳咳……” 燕亲王咳嗽了好几声,皇子们虽然不懂得医术,但听燕亲王沉闷的咳嗽声音就晓得燕亲王病得不轻,咳嗽了半晌,燕亲王把染血的绢帕藏起来,不过任他动作再快,该看到的人都看到了。 “我自知时日无多,想见见皇祖母。” 燕亲王身上多了几分看破红尘般的解脱,对众多兄弟拱手道:“以前有得罪诸位弟弟之处,还望弟弟们不要同愚兄计较。” “哪里,哪里。” 能让自视甚高的燕亲王露出这一面来,皇子们还是很解气的。 就在此时,传皇上口谕的内侍赶到了,“皇上有旨意,宣召燕亲王觐见面君。” “……”燕亲王似不敢相信一般,擦了擦眼角,身体颤颤巍巍的跪地,道:“叩谢父皇,儿臣……叩谢父皇天恩。” “王爷,你快起来,皇上还等着您呢。” “好,好。” 燕亲王又是激动,又是紧张,猛然起身间起身,身体摇晃着,不是内侍手疾眼快,燕亲王可能就坐地上了,“王爷您小心。” “无妨,无妨。” 燕亲王想要推开内侍的搀扶,可终究是身体不争气,他对周围的熟人道:“我先走一步。” 皇子们眼见着内侍搀扶着瘦弱的燕亲王离去。 有人忍不住嘀咕,“他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是皇子们心中统一的疑问,但想到燕亲王方才的苍老,咳血的样子,也不似虚假,从意气风发的皇长子到绝后的燕亲王,这份打击不是谁都能熬过来的。 燕亲王死在父皇之前,也好,省得他们动手了。 “儿臣叩见父皇。” “老大?” 皇帝被燕亲王的衰老吓到了,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高声道:“怎么会?老大,谁亏待了你!” 燕亲王瘦弱的身体佝偻着,额头碰触地面,谁亏待了自己?除了高高在上的父皇外,还有别人吗? “是儿臣身体不争气,没人亏待儿臣。” 燕亲王抬头,“今日儿臣能见到父皇您,儿臣死而无憾。” 演戏嘛,在皇宫出生,长大的人谁不会? 皇帝起身亲自搀扶起燕亲王,这回彻底看清楚儿子脸上比自己还多的皱纹,以及花白稀松的头发,“在朕面前,不许提死。” “父皇……” 燕亲王红了眼圈,喃喃的说道:“儿臣并不怕死,儿臣怕死后无人供奉儿臣。” “老大?你是想让朕给你过继个嗣子?”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皇上并不缺孙子,可燕亲王两子丧命,如今看燕亲王这样,也不可能再有嫡亲子嗣了,没有后人供奉香火的人是可悲的,在大明朝被骂为无后或者是绝户是很厉害的骂人话。 燕亲王悲痛的点点头,“自从听了父皇的教训后,儿臣在王府里专心反省,也因为思念早丧的儿子,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儿臣自觉时日不多,也晓得儿臣身份尴尬,不会有人主动来做儿臣的嗣子,便想请父皇帮儿臣选一个嗣子。” “老大……” 原本皇上怀疑燕亲王别有用心,想借着选嗣子的事情兴起波澜,后来皇上逐渐打消了心中的怀疑,老大都这样了,就算争到皇位有能做几日? 儿子都死了,将辛苦得来的皇位传给旁人? 皇帝暗自摇头,这不合常理,老大不会再折腾了。 皇帝拉着燕亲王坐下,道:“嗣子?老大,你想通了?” “父皇。”燕亲王苦笑,“儿臣如今的这样子,还有什么想不通?儿臣晓得兄弟们的儿子都是宝贵的,给儿臣这个无用将死的人,可惜了侄儿们的才学,儿臣想请父皇在宗室中考虑一番。儿臣……儿臣不想……无法再做对不住兄弟们的事情了。” 皇帝长叹一声,颇为感动的拍拍燕亲王的手臂,“谁敢说你没用?老大,你是朕的皇长子啊,爵位就算是秦王都比不上你。” “……父皇,儿臣不想做夺弟弟们儿子的恶人,如果因为儿子的私心占了弟弟们的儿子,儿臣会更绝得愧对弟弟。” 如果不是过继赵铎泽,燕亲王宁可这辈子无人供奉,也不会过继皇子们的儿子,他绝对不会让仇人的儿子占据燕亲王的爵位,得到他留下的一切遗泽。 皇帝没有想到燕亲王怀有这份分心,不过他本身也没打算把其余皇子的儿子过继给燕亲王。 一是皇帝不想因为过继嗣子,再让燕亲王掺和进夺嫡争位中,燕亲王的身份着实特殊,在太子病情不稳的情况下,燕亲王皇长子的身份尤其是让人侧目。 二是皇帝不放心燕亲王。 “朕答应你,帮你选个孝顺一些的嗣子为后。”皇帝道:“老大也要多多仔细身体,朕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儿子了。” 说到此处,皇帝也不由得潸然泪下。 燕亲王呜咽道:“父皇,都是儿子不好,让父皇跟着儿子操心。” 他并没提过继赵铎泽,秦王还没把赵铎泽逼到极致,他此时提起此事,必然会让皇上怀疑的。 燕亲王自从定下此计后,就一直很小心翼翼,每一步都不能错,今日以苍老的样子进宫,备受皇子们的‘关爱’,过后皇上一定会得到消息。 皇上会对将死的燕亲王有同情,给他选嗣子会越发慎重,没有三个月,皇上根本在宗室中选不出嗣子,可再过十日,江南的事情就会爆发,到时候皇上必然会被一拨拨的风浪弄得焦头烂额。 被皇子们和太子轮番刺激,皇上怎么可能还帮他选嗣子? 而后秦王逼迫赵铎泽顶罪,到时候以赵铎泽的身份在留在秦王府不怎么合适,过继给他是最好的选择……一会他还得去太后的慈宁宫中去见见太后娘娘。 如果太后和皇上对过继赵铎泽没有异议,纵使赵铎泽不乐意……也没有办法了吧。 不过,他有机会还是要再见赵铎泽一面的。 皇上问了他许多关于吃用上的事情,赏赐了许多珍贵药材,“老大,好好用药,别让朕再为你悬着心。” “是,父皇。” 燕亲王回答的毕恭毕敬,“儿臣一定会等到过继嗣子再……” “不许提这话。” “嗯,父皇,儿臣记得了。” 燕亲王答应下来,随后又同皇上说了几句话,便去了慈宁宫。 皇帝在他走后陷入了沉思,该给燕亲王寻个怎么的嗣子? 皇子们的儿子不适合,宗室中,最离着皇上血脉最亲近的便是秦王一脉,秦王妃那三个儿子率先被刨除在外,皇上对杨妃没有好印象,但对秦王妃印象更是不好。 就冲秦王妃是医女这点,皇帝就不可能选她的儿子。 赵铎溢是杨帅的嫡亲外孙……皇上只要一想到把燕亲王的爵位交到杨帅外孙头上,心里就犯膈应。 外姓功臣不得封王,国公就顶天了。 皇上始终无法原谅杨帅。 赵铎泽呢? 皇帝按了按额头,长叹一声,再看看罢,实在不行就把阿泽过继给燕亲王好了,毕竟皇帝同老秦王是一奶同胞的嫡亲兄弟,比尚存的王爷血脉更近。 如今宗室也没有几个出色的子弟,纵使做了把宗室子弟过继给燕亲王,他们也不见得能保住爵位。 燕亲王提过继,只是想不让自己死后无人供奉香火。 赵铎泽不仅血脉近而且能力出众,手握神机营,是皇上看重的将领之一。 皇帝也知道赵铎泽在秦王府过得日子并不好,同秦王的关系尴尬,疏远,要不然赵铎泽也不会有事就去寻岳父……想到姜二爷,皇帝嘴角带了一丝的微笑,如果赵铎泽做了燕亲王的嗣子,他同姜二爷就真成了亲家了。 还有嘉敏郡主……皇帝曾经最为钟情的女子。 让赵铎泽脱离麻烦不断的秦王府,也可以是嘉敏郡主日子过得轻松一些。 也可以让永宁侯无话可说。 不过过继赵铎泽给燕亲王还需要一个理由。 上次秦王同赵铎泽谈过后,秦王发觉赵铎泽一直没有动静,不觉得有点恼火,在他身边又有太妃和秦王妃鼓动,秦王也晓得不能再拖了,他怕夜长梦多,事情越来越严重,如果连赵铎泽都承担不起,把赵铎泽推出去又有什么意义? 秦王太妃的兄弟,也就是秦王的舅舅突然消息灵通了起来,几次从外面带来的消息都不是什么好消息,秦王推断出,那笔石料必然会引起大祸。 虽然太妃每次都会大骂自己的娘家兄弟,但骂过之后,也会让秦王快点解决此事。 “再不定下来,我的命都没了。” 太妃见秦王一次,哭一次,最近她吃不香,睡不好,总是疑神疑鬼,半夜惊醒,太妃圆润的脸庞消瘦下去,精神萎靡不振,“此时让阿泽出面还好点,一旦事情闹大了,整个王府都赔不起。” “你若是不能说动阿泽,我亲自去,我去跪他,求他。” “母妃……” 秦王显得很为难,阿泽哪是容易说动的? 秦王妃在旁边劝道:“王爷也是为难的,世子爷想不通,谁说都没用,您没看世子妃都因为有孕没来给您请安?” 太妃听到世子妃,眼前一亮,“把世子妃姜氏叫来,我亲自同她说。” 也许可以让姜氏劝劝赵铎泽,也可以听听赵铎泽怎么才肯为王府‘牺牲’。 秦王想了想,也觉得这是个好办法,点头道:“母妃同她说说也好。” 因为儿媳妇要来,秦王先离开了太妃房中。 秦王妃也要离去的,但被太妃阻止,“你留下,一会你先说,毕竟这是整个王府的事情,你总不能把一切事情都退给我这个老太婆。” “以儿媳的身份,只怕是不好说。”秦王妃可不想被姜璐瑶弄得下不来台,领教过姜璐瑶厉害的秦王妃轻易不敢面对姜璐瑶。 “你是我儿正妃,她纵使是世子妃也是你的儿媳妇。” 秦王妃知道厉害,太妃就不知道了? 太妃怎么可能让秦王妃轻易的躲闪过去?光出主意就行了?做梦呢。 “可是……” “没什么可是,王爷有侧妃侍奉,你不用再多操心。” 太妃在秦王妃的身上补了一刀,自从侧妃进门,秦王就没在秦王妃房中安置过,就算是初一十五同正妃一处,秦王也多在书房单独安歇。 他以政务繁忙为理由,秦王妃一向以贤惠示人,还能同在书房安歇的秦王理论不成? 秦王在书房是无人侍寝的,秦王妃就是找别扭也没有站不住脚,纵使是王妃也不能主动向秦王邀宠。 太妃缓了缓语气,“阿泽虽然是世子,但是皇上到现在也没对换子的事情有个定论,命运能安排他做了秦王世子,命运改变不了他庶出的身份,你端出嫡母的架子来,也省得姜氏小看你。” “是,母妃。” “回太妃,世子妃到了。” 随着通禀的声音,姜璐瑶迈步进门,她穿着宽松的藕色衣裙,蜜色玉钗压着乌鸦鸦的青丝,穿着一双薄地松软的绣鞋,周身上下简单利索,微微凸起的小腹也证明她已经显怀了。 姜璐瑶有孕并没像旁人那样消瘦下来,她怀孕反应不重,反而比平时多了几分的富态,祥和。 “祖母,母妃。” 姜璐瑶请安后起身,寻了绣墩坐下,怀孕反应不中,不意味着她就会为了礼数委屈自己,委屈肚子里的孩子,“不知您二位寻我来有何要事?” 子嗣最重,如果太妃让大着肚子的姜璐瑶立规矩,传到外面有搓磨孙媳的嫌疑,以姜二爷胡闹的本事,不知道会不会打上王府。 太妃先是关心的询问姜璐瑶的状态,几次三番想把话题牵引到石料上,姜璐瑶装作听不懂,一个劲儿说些吃吃喝喝的小事,太妃心里着急啊。 太妃几次三番示意秦王妃,本想装作什么都看不到的秦王妃在太妃的威胁下,只能点名主题,“不知世子爷考虑得如何?王爷不好同世子爷说……” “王爷是世子爷的亲生父亲,他都不好同世子爷说,母妃寻我有用吗?” 姜璐瑶淡淡的说道:“王爷以父为子纲压世子爷,母妃一向贤惠,总不会不晓得夫为妻纲吧,世子爷反抗不得王爷,您以为我又多大的能耐可以反抗世子爷的决定?如果我能命令世子爷,岂不是说三纲五常便乱套了?世子爷可以不理会王爷……这让外人笑话呢。” “您素有贤惠的名声,总不希望儿媳我成了旁人口中的悍妇,河东狮。” 三纲五常还能这么用? 秦王妃佩服姜璐瑶的狡辩,最为难得是明明知道她在狡辩,可秦王妃却被姜璐瑶瘪得难受。 姜璐瑶抿了一口茶水,这群人里子面子都想要,明明想让阿泽为王府牺牲,偏偏做出一副逼不得已的模样,实在是可恨得紧。 不敲他们一顿,姜璐瑶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太妃道:“既然你晓得三纲五常,难道你不晓得孝顺?如今秦王府很危险,你和阿泽就眼看着?” “这话您同儿媳说没用,只要世子爷做出的决定,儿媳都会听命的,儿媳的话世子爷也不一定听。”姜璐瑶回了一句,“况且许是儿媳长在和睦,父慈子孝的永宁侯府,受尽父母,祖母的疼爱,儿媳实在是想不到勋贵之家竟然有让儿子牺牲顶罪的事儿,说出去……实在是让人唏嘘不已。这事我都不敢同我爹说……就怕我爹发疯。” “以前我只听到为了一口饭吃卖儿卖女的穷人,可就是卖了儿女的父母也会给儿女挑选个好人家,会想着将来有钱了赎回儿女。王府不缺银子,却逼着世子爷出面,堂堂大明第一名门竟然只想都顶罪的主意,实在是……” 太妃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石料是她做主进的,事情是她娘家兄弟惹出来的, 顶罪的主意是她和秦王出的,其中最为无辜的就是赵铎泽。 被姜璐瑶这么一顿抢白,太妃脸上完全挂不住,“不是我不疼阿泽,而是此事只有他才能做到,换了旁人都不成。” “世子爷被您如此重视,看重,真真是荣幸呢。” “放肆!” 秦王妃道:“姜氏,你是不是忘了你再同太妃说话?满口的阴阳怪气,嘲讽的话语……你的孝心呢?永宁候府就是这么教导你的?我看世子爷变成今日的模样,只是因为没娶对贤妻,是不是你再背后挑拨,让世子爷同太妃生分了?” 太妃道:“孙媳,你怎么说?”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还有脸坐着?” “您是让我跪下吗?” 姜璐瑶的反问话语把秦王妃想出口的训斥逼回到口中,姜璐瑶缓缓的起身,“话不投机半句多,孙媳没什么好说的。” 第一百三十八章 秦王妃没想到姜璐瑶敢如此大胆,说走就走。 “母妃?” “你给我站住。” 太妃脸上也挂不住了,叫道:“站住。” 姜璐瑶停住脚步,淡淡的说道:“我肚子疼……您说过子嗣最为要紧,若是让世子爷晓得我不在意子嗣,不知他会不会责怪儿媳。” 肚子疼?太妃被气得差一点眼睛飞到眼眶之外,怎么看姜璐瑶都不像是肚子疼的样子,而且姜璐瑶根本不怕太妃和秦王妃识破自己的谎言。 姜璐瑶没再理会气得眼里冒火的太妃,慢悠悠把手腕往秦王妃面前一递,“母妃是想帮我摸脉吗?儿媳的肚子好疼,好疼呢。” 秦王妃:“……” “既然祖母和母妃无事,儿媳告退了。” “无礼。” 太妃把手中的茶盏种种的摔倒地上,食指点着姜璐瑶道:“你好大的胆子,好厉害的嘴皮子,我且问问你,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还有没有王妃?别以为皇上宠世子爷,你就敢在我面前放肆。话没说话,就想走?这就是永宁侯教出的好女儿?我真真是没想到,你会如此刁钻不孝,你扪心自问,自从你进了王府后,我对你如何?你又是怎么回报我的?今日不过让你劝劝阿泽以大事为重,你不仅推三阻四,还装病气人?” 姜璐瑶突然像是锯了嘴的葫芦一声不吭,她全无方才的伶牙俐齿,摆出一副听命的架子来。 秦王妃心里咯噔一声,实在猜不透姜璐瑶打得什么主意,不过听太妃骂姜璐瑶,秦王妃心里很痛快,太妃比秦王妃身份高且贵重,是赵铎泽嫡亲的祖母,想来姜璐瑶也不敢随便反驳太妃。 姜璐瑶起码不敢像对待秦王妃一样对待太妃。 太妃同样骂得很畅快,可惜没有骂哭姜璐瑶,她略觉得遗憾,“王府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不说劝着世子爷帮忙王府挽救为难,在背后你一准没出好主意,不就是舍不得世子妃的位置?我告诉你,如果王府熬不过这一关,我饶不了你,纵使王府最后安然无恙,你也别想太平的世子妃,自打阿泽娶了你,越发的张狂不想像话,不是看在你有了阿泽骨血的份上,我都想让姜家把你领走,我们秦王府不留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媳妇。” “你乖张,自私,偏激,固执,像你这样的女子就不该嫁人,只会祸害婆家。” “来人,给永宁侯送信,快让他们领走姜氏……” “母妃。”秦王妃连忙阻止太妃继续说下去,“您消消气,消息气啊。” 这个时候给永宁侯送信,不是把事情闹大吗? 永宁侯世子姜二爷可是最有名的爱女心切,护犊子,王府上下可是扛不住姜二爷折腾,况且姜二爷还能召唤杨帅……如今京城最不能得罪的人姜二爷绝对排名第一。 旁人躲都躲不及姜二爷,谁敢送上门去。 秦王妃道:“还不快……” 姜璐瑶等得便是太妃这句话,她深知太妃的性情,时而聪明,时而糊涂,骂人骂上瘾了,思维便相对亢奋,嘴上没了分寸,原本姜璐瑶打算就是太妃不说休回娘家去的话,她也会引导太妃把这话说出来的。 没想到太妃果然没辜负姜璐瑶。 姜璐瑶岂会给秦王妃挽救的机会?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砰砰的磕了两个头,呜咽道:“孙媳只是肚子疼,不想王府血脉有事,并非是故意不敬不孝太妃,您这么说孙媳……孙媳宁可家去也不敢在留在秦王府。不管您能不能听进去,孙媳还是要说一句,让世子爷顶罪的事情,孙媳管不了,您再逼迫儿媳都没有啊。世子爷也是您的亲孙子,您就不能对世子爷有点慈爱吗?世子爷过得已经够苦的了,几经波折,好不容易世子爷仕途上有点起色,您还想绝了世子爷的前程。” “世子妃姜氏……”秦王妃撇下太妃,起身去拽姜璐瑶,“你不能回永宁侯府。” “孙媳没用……”在秦王妃碰到姜璐瑶的时候,姜璐瑶尖叫:“疼,我肚子好疼,疼死我啦,母妃……别碰我,您别碰我……我只想平安的生下世子的孩子,我和世子什么都不想要,只求能太太平平的,啊……” 以前姜璐瑶看电视的时候,总会在狗血的伦理剧中看到恶毒的女配采用这样的方法陷害善良,无辜的女主。 姜璐瑶也曾年轻过恨不得踢死算计女主的恶毒女配,可现在她同恶毒女配没有区别,陷害秦王妃真是爽啊,有得玩为啥不玩?硬抗多没趣? 怎么用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战果,才是姜璐瑶需要考虑的。 见秦王妃吓得满脸煞白,想要申辩却说不出话的样子,姜璐瑶演得更是惟妙惟肖,“母妃,您别害我的孩子,我会同世子爷说让出世子的位置,母妃,您也是做母亲的,孩子是无辜的啊。” “你住嘴……我什么时候害你了。” “啊,肚子疼。” 碰见关键性的问题,姜璐瑶就耍赖的说自己的肚子疼,看时机差不多了,姜璐瑶把暗藏在衣袖中的血袋子弄破,渗出的鲜血染红了她下身穿的衣裙,屋子里血腥弥漫。 太妃也吓了一跳,大叫道:“儿媳,你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她自己出血了……母妃,您相信我,我什么都没做。” 趁着秦王妃对太妃解释时,姜璐瑶仿佛很勉强挣扎着起身,红着眼睛道:“好,我走,我走就是了,只求你们能放过世子爷,他是无辜的啊,你们别再用逼我的手段逼世子爷了。” “你不能走……” “你不仅要让我小产,还想要我的命吗?王妃,你作甚这么恨世子爷?恨我?” 姜璐瑶根本一点事都没有,秦王妃反倒像遭受重创一般,秦王妃清楚只要姜璐瑶走出秦王府大门,明天整个京城都知道她秦王继妃,懂得医术的秦王妃用秘法企图害世子妃流产,害世子爷赵铎泽绝嗣,意图争夺世子之位。 虽然这些事情,秦王妃都想过,但她从没付诸行动,这是栽赃陷害。 姜璐瑶疯魔般一把推开秦王妃,跌跌撞撞的向外跑,秦王妃懂得医术,不擅长武力,她被姜璐瑶推了一个跟头,要说秦王妃反应也是快的,顾上起身,她坐在地上高声喊道:“快拦住世子妃,一定要拦住她。” 只是姜璐瑶既然连血袋都准备好了,又怎么会没安排人手? 姜璐瑶怎么可能被阻拦住? 她穿着染血的衣裙顺顺利利的出了秦王府侧门,也没做马车,直接双眼一翻倒在了早就准备好的软轿上,杨家宝按照事先约定好的,在王府门口大叫,“表嫂,表嫂,您这是怎么了?” “来人,快去给永宁侯和表哥送信。” 杨家宝跟着软轿,一路哭,一路说,“表嫂,您可要挺住啊,表哥极为在意您的,您肚子里还有个呢,秦王妃怎么这么心狠?非要弄死你们不可?世子表哥太苦了,好不容易……呜呜……表嫂……呜呜……” 他到底面嫩,虽然经过姜二爷调教,但杨家宝还是要脸面的,眼见着路上的人越来越关注此事,杨家宝只剩下哭了,他用袖子挡着脸,把准备好的姜汁揉进眼睛里,哭得泪如雨下…… 躺在软轿中的姜璐瑶微微撇嘴,杨家宝还得再培养培养,这点事都抹不开,将来怎能做大事? 在姜璐瑶看来,古往今来能在政坛上长青的政治人物都是厚黑的,该不要脸的时候就一定不能顾及面子。 百姓们被这幕惊呆了,纷纷探听详情,一会各种关于秦王府的八卦像是长了翅膀一般传遍了京城。 比如秦王妃为了世子爵位,害世子妃小产,害世子爷绝嗣。 比如太妃为了一时之气,责骂责打有身孕的孙媳。 再比如秦王府最近麻烦缠身,只能指望着秦王世子。 还比如秦王对秦王世子意见很大,有心驱逐秦王世子给旁人腾地方…… 总之,这些流言似是而非,然相信的人却有很多很多。 已经从宫中返回燕亲王府的燕亲王消息极是灵通,他一直让人时刻注意秦王府的动向,听了这样的流言后,燕亲王放声大笑,“哈哈,阿泽,阿泽真真是娶得好夫人,好,太好了。” 笑过之后,燕亲王对将来越来越有信心,阿泽本身就很能干聪明,再加上有这么个机智,眼界开阔的妻子帮衬,未来……未来有无限可能呢。 “本王忙你一把。” 燕亲王让手下帮忙姜璐瑶散播消息,同时燕亲王把自己的王妃叫来,同王妃密探了许久,燕亲王妃是红着眼睛离开的。 世子妃出走,秦王府自然会派人去追,可追上姜璐瑶的人,还没等说话,就被杨家宝领人给揍了,杨家宝道:“你们主子还想怎么害表嫂?能不能放过表嫂?她流了那么多的血已经很可怜了,你们想逼死表嫂吗?” “世子妃,奴才不敢的,是王爷让您回去,王爷说的……” “胆敢欺负我闺女,纵使你们王爷不说,我也会上门去寻他!” 姜二爷按照约定杀到了,霸气的把秦王府的奴才打得抱头鼠窜,“瑶瑶,别怕,爹带你回家,有爹在,谁害不了你。瑶瑶……爹来啦。” 姜二爷从软轿中背起昏迷不醒的姜璐瑶,大步向永宁侯走,本来围观的百姓见世子妃脸色苍白,气息微弱,以及染血的衣裙,不由得很同情可怜的世子妃。 认真算起来,秦王一脉存在骗婚,但因为秦王也不晓得换子的事情,姜家也没追究,骗婚的事情自然没有提,本来秦王府就理亏,没想到秦王妃和太妃为了一点点事就不顾有孕的世子妃安危,苛责世子妃,秦王妃更是要把世子妃弄流产绝了世子爷的子嗣才甘心…… 简直是丧心病狂呐。 寻常人家都知道对有身子的儿媳要顺着一些,谁也不敢用规矩苛责有孕的儿媳,毕竟家族血脉才是头等大事。 秦王府却反其道而行,苛责辱骂世子妃……姜二爷要是能忍住,他就不是姜二爷。 别说姜二爷,换个做父亲都得提着板砖上门去,哪有这么没有人性的?当娘家没人吗? 如果永宁侯巴结着秦王府,自然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实际的状况是永宁侯虽然不如秦王一脉显赫,然永宁侯世子圣宠极高,交友广泛,同时永宁侯是唯一活着的三大名帅,在军方地位崇高,永宁侯夫人嘉敏郡主,那是皇上的表妹,其母大长公主虽然过世,然嘉敏郡主是皇室郡主中很有地位的一人。 认真算起来永宁侯拥有的资源不比最近几年内敛低调的秦王府差。 永宁侯一准不会就这么算了。 “瑶瑶,没事吧。” “没事啊。” “啊。” 姜璐瑶的脑袋被祖母嘉敏郡主打了个大包出来,低头扭着衣襟,“祖母。” “玩,玩,谁像你拿肚子里的子嗣玩?能不能别这么一惊一乍的?身体不好的人都能被你吓死。”嘉敏郡主又狠狠的戳了姜璐瑶的额头,“你呀,什么时候才能不用那些阴谋诡计?” “是她们逼我的,难道我就认她们欺负?她们做初一,我就连十五和下个月初一一起做了,这样才不愧嘛。” 姜璐瑶挤进嘉敏郡主的怀里,“您不晓得她们有多可恶,不仅算计我,还逼着阿泽顶罪,阿泽已经够可怜的,他们还没一点关爱阿泽的心思。我只是气不过而已,同时阿泽……他想离开秦王府,我不愿意默默的离开,得让世人晓得她们的无耻。” “瑶瑶……” “您常说,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明明是他们对不起阿泽,凭什么让阿泽承受骂名。” 姜璐瑶不平的说道:“阿泽太让人心疼啦,祖母,我从没后悔嫁给他,也从不知道会……心悦他。” 嘉敏郡主拥住姜璐瑶,“好了,好了,我说一句,你便说上百句,千句,我算是看出来,你是不肯吃亏的,不过以后可不许再如此折腾了。” “以后我和阿泽单过,自然怎么和美怎么来啊。我就在永宁候旁边买下一座宅邸,同祖母比邻而居。” “想得美,我可不许你搬到旁边。” “您不喜欢我啦?” “胡说。”嘉敏郡主摇头道:“你得考虑孙女婿的脸面,他是要做大事的人,搬到妻子娘家旁边居住会被人看不起的,他又不是入赘?” “我又不是搬回娘家?不就是候府旁边吗?” “那也不成!朝廷上的御史没事还能生事呢,孙女婿权柄越重,越是要小心才是。” “瑶瑶……” 赵铎泽闯了进来,嘉敏郡主道:“你别慌,她没事。” 见姜璐瑶安安稳稳的,赵铎泽才松了一口气,猛然想到,瑶瑶没事,是不是孩子又事?他没顾上嘉敏郡主,直接从嘉敏郡主的怀里把姜璐瑶抱了出来,坐在一旁,手掌小心的抚摸着姜璐瑶的肚子,是凸起的,儿子还在动弹呢,不是错觉,不是错觉。 嘉敏郡主起身把屋子让给他们。 她既为姜璐瑶高兴,又有点心酸,没有子嗣是嘉敏郡主此生最大的遗憾。好在……好在还有他,嘉敏郡主抬头,永宁侯就站在院中,永宁侯捏着姜二爷的耳朵,大骂:“你就听你闺女的吧,你们两个什么都干想,什么都敢做!” 永宁侯听姜二爷讲了事情的经过后,又生气又恼怒,想他堂堂正正的名将怎么养出专门耍滑的儿子和孙女? 莫非他遗传不好? 这么阴险,不要脸的诡计也想得到? 姜二爷咧嘴,“母亲。” 永宁侯听见这话松了手,姜二爷立刻窜到了嘉敏郡主身后,“您看,您看,爹欺负我!娘啊,你得帮儿子呐。” “姜二老,你还要脸不要?你多大的人了?有种你给我过来。” “爹,别生气。” 姜二爷摇头晃脑就是不肯从嘉敏郡主身后站出来,“您不疼我,自然有娘疼我。” 嘉敏郡主心底的那分遗憾酸涩荡然无存,姜二爷纵使不是她亲生的,也同亲生的没多大区别,姜二爷真心把她当作母亲一样的孝顺,有好吃的,好玩的总是第一个想到她,虽然她的欣赏眼光和口味同姜二爷有很大差距,每次姜二爷孝敬的东西都让嘉敏郡主哭笑不得,然她的日子却因为二房一家过得愉快充实。 时不时的看永宁候教子,二太太时不时陪她去寺庙里上香,她和永宁侯吵架时候,姜二爷总是旗帜鲜明的站在她这边,把永宁候气得直喘粗气,却又无可奈何。 “好了,侯爷。” 嘉敏郡主像往常一样帮姜二爷说话,“你也没动真气,何必吓坏了孩子?” “他还是孩子?啊,明日他就敢去秦王府大闹一场。” “您真了解我。” 姜二爷从袖口拿出账册,抖动了一下,“瑶瑶已经把王府赚钱的买卖都标记出来了,明日我就去找秦王收银子去。” 永宁侯抚额,苦逼极了,以后去地下万一碰到老秦王和杨帅,他该怎么解释? 秦王府的好东西都被姜二爷父女给划拉走了,永宁侯暗叹,这对父女下手又准又恨。 嘉敏郡主道:“既然已经走到了这步田地,总不能让他们得了好处,把脏水泼到阿泽和瑶瑶身上。” “哎,我怕皇上……” “明日我进宫。” “那我也去。” 永宁侯握住了嘉敏郡主的手臂,执着的说道:“我同你一起去,这一次我再也不会放开你的手了。” 嘉敏郡主哭笑不得,永宁侯的性子也够愁人的,她都年岁一大把了,皇上怎么可能还有那分心思?不过,既然他愿意跟,就跟着好了,省得回来还得同生闷气的他解释。 按照瑶瑶所言,永宁侯绝对属于闷骚。 秦王本来在书房等结果,谁知道却闹出了世子妃染血出走的局面,秦王又气又恼,不敢对太妃如何,秦王给了秦王妃两记耳光,“糊涂,糊涂!你怎么敢下手害世子妃?你不知道她有孕了?” 还是说秦王妃以前的贤惠都是装出来的? 秦王妃正委屈郁闷着,生生的挨了耳光后,哭道:“王爷怪我?你怪我?妾身就没有害过世子妃,一切都是世子妃姜氏陷害的,当时太妃也在,您不信妾身去问问太妃,妾身有没有碰世子妃?” “你医术高超,什么做不出?” “就是神医也得用药,用针啊,哪会握一握世子妃的手,她就小产的地步。” 秦王妃是医女没错,可她也是人,不是神仙,随便一弹手指,世子妃就会小产,如果她有这个本事的话,用得着这么费劲吗? 早就收拾赵铎泽和姜氏了。 太妃晓得闯祸了,她采用老方法在自己屋子中装昏迷,把秦王和秦王妃抛出脑后,左右等她醒了,这些烦心事情也结束了,她又可以安稳的做秦王太妃。 秦王烦躁的甩手,“你说,现在怎么办?不用说,姜二爷一准会找上王府,石料的事情还没解决,阿泽直接去了姜家,看样子他也不打算回来了,如今秦王一脉的名声……已经快烂到大街上了。” “王爷还是好好同姜二爷说说为好。”秦王妃抹去眼泪,“至于世子爷,您总是他父亲,他不会永远住在永宁侯府。” 第一百三十九章 秦王是打算让借助赵铎泽的圣宠,帮秦王府渡过这道难关,也曾想过万一赵铎泽被夺走世子的爵位,他该怎么补偿赵铎泽,该怎么让继承世子位置的儿子厚待赵铎泽。 他想了很多,唯一没有想到得是赵铎泽会离开王府。 失去了爵位,他们成亲没有两年,小两口家底不丰,纵使姜璐瑶有丰厚的嫁妆,以赵铎泽的脾性能靠着妻子的嫁妆生活? 眼下秦王妃告诉秦王,赵铎泽可能搬回永宁侯府,如同入赘一般住在永宁侯府。 秦王怒道:“你胡说什么,阿泽怎么会搬到永宁侯府?” 如果阿泽离开王府,不管去何处,秦王注定颜面尽失,已经被为父不慈,无视血脉子嗣,苛责儿媳妇弄得焦头烂额的秦王再也承受不了赵铎泽离开王府的后果。 现在只是传闻,尚无真凭实据,一旦赵铎泽离开,那么外面的人必然会疯狂攻讦秦王。 虽然父为子纲,可也有虎毒不吃子的话,老虎尚且保护自己的崽子,莫非秦王比畜生还不如? “母妃本来很少管府邸的事儿,不是你在一旁鼓动,对儿媳极为疼爱的母妃怎会苛责儿媳?”秦王指责秦王妃:“谁让你去碰儿媳?你不晓得你自己的身份?” 秦王妃万万没料到秦王会说出这番话来,大受打击,“身份?我是王爷的正妃。” 秦王冷哼道:“本王没说你不是正妃,以后府里的事情由几位侧妃共同襄理,让溢儿媳妇莞娘主持王府。你……本王见你心思不在府务上。” 秦王妃冷笑道:“听王爷的。” 她目光冰冷,秦王略觉得不爽,“本王这么做也是为了王府着想,等到风平浪静,本王自然会让你重新打理庶务,出了这样的事儿,得有人承担。” “所以王爷选得人是妾身?”秦王妃对秦王彻底的失望了,十几年的经营,不仅没换来秦王的专一深情,每到关键时候,她总是最先被秦王牺牲的一个。 曾经秦王妃奢望过,她可以得到秦王的专一,如今进门的几位如胶似漆的年轻侧妃打碎了秦王妃的奢望。 秦王宠爱年轻的美人,他根本就不曾考虑过秦王妃的感受。 侧妃入门后,秦王妃退而求其次,只想做对秦王的贤内助,帮他稳定局面,操持王府,像所有名门贵妇一样,过着尊贵又淡然的日子,冷眼旁观侍妾和侧妃争宠,谁知秦王连秦王妃最后的一丝奢望都打破了。 秦王瞧不起她,瞧不起跟了秦王十几年,为他生儿育女,主持王府中馈庶务的她! 秦王妃突然间明白了赵铎泽当时的痛苦,这是报应吗? 秦王板着脸庞,道:“什么是牺牲叫牺牲你?如果你不去给太子殿下治病,会被世子妃利用你懂得医术,如果本王不表态,外人会怎么看?” “本王也是为了你好,不是说等风平浪静,本王自然会让你重新执掌大权的?” “王爷……” “以前你可从来不在意这些,怎么今日偏偏跟本王斤斤计较起来?” 秦王失望的摇头,“你变得本王都不认识了。” “是妾身从没明白过王爷。”秦王妃失魂落魄的喃咛,“从来没有呢。” 以前她自视甚高,以为可以凭着贤惠,贴心,温柔征服秦王,不仅得到秦王的深情,还能得到整个秦王府,如今眼前的一切证明,她错了,大错特错。 她就不该把秦王看得太重。 她付出再多,依然换不会秦王的真心,再费劲心思经营,身边的丈夫本性便是如此,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费功夫,营造出的鹣鲽情深也只是空中楼阁,镜花水月罢了。 秦王可以抛下杨妃,对杨妃只做表面文章,抛弃牺牲她,又有什么奇怪的? 以前她以为杨妃做得不够好,秦王才会不懂情,如今她明白了,不是杨妃和自己做得不好,而是秦王根本就不值得……他不值得! 秦王妃走到门口,回头淡淡的说道:“夫妻这许多年,我最后提醒王爷一句,小心姜二爷。” 惹了姜二爷的掌上明珠姜璐瑶,秦王还想有好日子过? 愣得怕横的,横得怕不要命的,二姜二爷又楞,又横,为了姜璐瑶,甚是也可以说不要命。 秦王太在意脸面,根本弄不过姜二爷。 秦王妃心里隐然间多了几分的痛快,往好处想此时不理会这些也好,起码不用面对胡搅蛮缠的姜二爷。 她都应不了姜璐瑶父子,旁人更不成了。 秦王一听这句话面色略觉得凝重,姜二爷果然是烫手的芍药,不过傍晚十分还是有好消息的,赵铎泽回到了秦王府,依然对秦王和太妃毕恭毕敬,推说姜璐瑶身体不适,岳父岳母留她在侯府养胎。 虽然太妃和秦王被姜璐瑶弄得很没脸,但此时他们真不敢做出休掉姜璐瑶的举动。 清醒过来的太妃握着赵铎泽的手臂,一个劲说都是秦王妃挑拨的,说她是如何心疼未出世的曾孙。 秦王见赵铎泽气色还好,忍不住问道:“上次的事情,你考虑得如何?” 让姜璐瑶在姜家养胎也好,省得再弄出什么事来,以前赵铎泽还是很听秦王话的,自从娶了姜璐瑶后,赵铎泽的脾气越来越倔强,在朝中地位也越来越高。 秦王很少再能影响到赵铎泽,更别说命令了。 赵铎泽早就对秦王失望了,心底还是有几许微微的抽痛,“父王一定要儿子去皇上面前请罪?” “你怎么还不明白?本王说得不够清楚?这是为了王府着想,让你去,只是因为本王相信你,阿泽,除了你之外,本王谁也不相信。” “儿子真是感到荣幸呢。” 赵铎泽嘲讽的说道:“从不知道父王对儿子这么看重,可是在好事上,您怎么从来没想到我?石料的事情,一不是我让舅爷爷买的,二园子不是我修的,三中计的人不是我,您凭什么让我去皇上面前认罪?父王把皇上当作了旁人说什么就相信什么的傻瓜蠢货?” “连舅爷爷都能得到的消息,皇上竟然会不知道?” 皇上早有所察觉,只是想不到事情已经到了如此严重的地步,也想不到会掀起如此多的风浪。 “我以为父王去请罪,也是可行……” “啪。” 秦王给了赵铎泽一记耳光,“孽子。如果不是你,你祖母怎么会被徐广利余党算计?” “哈……”赵铎泽大笑,面容略带几分狰狞:“怪我?我为杨帅报仇,您怪我?我从出生就被人改变了身份,你怪我?我过去十几年一直活在为杨帅报仇雪恨中,你怪我?你连谁是你的嫡子都弄不清楚,你有什么脸面打我?” “你……” 秦王气得白着一张脸,身体颤抖个不停,“逆子,你敢指责为父?你仗得谁的势?” 赵铎泽说得话直戳秦王的肺管子,把秦王最在意的面皮给揭了,秦王怎能不动怒,一把抓住赵铎泽的胳膊,直接把他扯到祠堂,“跪下,逆子,你给本王跪下!” 祠堂只供奉着老秦王的灵位,赵铎泽直挺挺的跪倒,“父王莫非不知祖父生平最为敬佩杨帅,您说如果祖父知道您责打我的原因,祖父会不会反过来教训你?” 秦王高高举起的教子鞭挥不下去了,“你祖父只会看到你大胆妄为,看到你不敬本王,于家族无用,自私自利,受制于妻族……” 秦王给自己找足了教训赵铎泽的理由,今日便是打昏赵铎泽,秦王也要让他去皇上面前,江南的事情的确是不能再拖了,秦王了解到的消息证明,江南的形式已经很严峻了。 早一日脱罪,早一点上岸。 “本王无愧于父亲,无愧于秦王一脉,更对得住你让!”秦王正气凛然,“让你去请罪,难道我就不痛心?你不是秦王,自然不了解本王的心思,不了解本王为难。” “儿子真没看出来。” 赵铎泽此番回到王府就是为了惹怒秦王,彻底斩断同秦王的父子之情,他说得话自然是怎么让秦王为难怎么说,怎么让秦王生气怎么说。 秦王说时间不多了,赵铎泽也是赞同的,而且他在京城的时间不多了。 就再刚才赵铎泽接到了萧睿华传来的急报,在五日内他必须领兵赶到两淮一带,协同萧睿华把百姓撤出,这也是他们当初商量好的事情。 虽然民心的决定不了皇位更迭,但有时候民心是最好的装点门面的东西。 赵铎泽扬起下颚,冷笑道:“不知祖父会不会说您没用?把他留下的基业一点点的丧失掉,石料的事情……如果祖父还活着,这也叫事?还用上请罪?只要祖父进宫同皇上说一声,石料的事情牵连到谁也牵连不到秦王身上!您做了二十多年太平王爷,您算算您做成了哪件大事?只是一个劲儿的说低调,一个劲的向文臣上凑,您得到了什么?你看重的文臣自身都难保,他们会帮你?” “混账!” 秦王一声的努力被赵铎泽否定了,心里又急躁,又惭愧,旁人这么说,秦王还能一笑了之,当然旁人也不敢这么说。 赵铎泽敢指责他,简直就不是不孝之子。 秦王手中的鞭子狠狠的落在赵铎泽身上,“不孝子!你还当不当我是你父亲?” “你配做我父亲吗?” “混账。” “你给过我什么?” “逆子!本王短了你吃用?你既然是秦王世子,是本王的儿子,既然享受到了荣华富贵,在为难关头只顾着自己?我打死你这个不孝子。” “哈哈,享受富贵?父王,我承受的痛苦,我的委屈,你知道吗?” “……” 秦王见赵铎泽不肯认错,服软,下手越来越重,每落下一鞭子都会带起一道红痕,赵铎泽的后背被抽得皮开肉绽,秦王的确是下了狠手,丝毫不顾及挨鞭子的人是自己的儿子。 此时暴怒的秦王想用武力让赵铎泽屈服,赵铎泽太过不孝,太让他失望,他抽打赵铎泽有错吗? 赵铎溢站在祠堂外,他的胳膊被莞娘紧紧的抓住,“夫君。” 莞娘感激姜璐瑶的提点之恩,也想过报答姜璐瑶,可不是在此时,祠堂里的鞭子声音,让人心惊肉跳,秦王对世子爷这是多大的仇恨啊,他们哪里像是父子? 根本就是敌人! 赵铎泽身份尴尬,赵铎溢的身份也很尴尬,莞娘怕赵铎溢冲进去被牵连到了。 莞娘低声道:“别去,好吗?” “放手。”赵铎溢掰开了莞娘的手,低声道:“你放心我不会去祠堂,我晓得大兄的心思,他是不想再待在秦王府了,秦王府太小,束缚他的东西太多,他的心已经不在秦王府了,不在啦。” 莞娘不明白他的话,但能看出赵铎溢的羡慕,灵光一闪,“夫君是不是也想离开?” “离不开。”赵铎溢眸色暗淡了几分,反手握住莞娘的手臂,“大兄走了,我得留下做该做的事儿,这是我欠大兄的。” 赵铎溢会留下陪着秦王府一起沉沦,为此他宁可放弃自己的梦想,大兄做得会比他好…… “你做什么去?” “去见皇上。” 赵铎溢回头对莞娘说,“你先回去罢,不必担心我,皇上会做出决断的,以后没准我为世子,你做世子妃。” 莞娘听出赵铎溢很难受,再看做世子的赵铎泽被秦王,秦王妃如此算计,她突然明白秦王世子的位置不好,可是赵铎溢却偏要凑上去,“夫君……” “这是我该做的。” 赵铎溢离开秦王府,莞娘苦笑,太傻了,赵铎溢太傻,怎么就不想着学赵铎泽离开? 世子妃说过赵铎溢很善良,这份善良太伤人,莞娘环顾富贵依旧的秦王府,她只感觉到苍凉,落魄,等到赵铎泽离开,秦王府的名声全都毁了,这是一座没有希望的王府,莞娘苦涩的一笑,好在日子还能过下去。 只是太妃,侧妃,秦王妃会老实吗? 赵铎溢明明知道的,莞娘扶着奶娘的手回去,罢了,如今也只能陪着他,让他少被算计一些。 别人中了圈套被人算计,可赵铎溢主动送上门去,明知道是圈套还往里面跳……他让人又恨又怜。 赵铎泽此时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后背几乎被秦王打烂了,按照原先设定的,他早该装晕的,可是他偏偏想知道秦王有多恨自己,想知道秦王会不会手下留情。 他虽然一直很叛逆,但对自己的父亲怎能没有感情? 可惜秦王恨不得抽死他,赵铎泽心渐渐的沉入谷底,就在此时,只听祠堂外传来宦官奸细的声音,“皇上驾到。” 秦王手中染血的鞭子差一点没拿稳,皇上?皇上怎么会来? 赵铎泽也很纳闷,按说皇上不会亲临…… 祠堂的门推开了,皇帝身穿龙袍走进了祠堂。 他先抬头看了一眼老秦王的灵位,皇弟,唯一像你的孙子,朕要了,朕不能看你被姓杨的毁了,阿泽再被秦王毁了! 在赵铎泽身上,皇帝同样寄托了对老秦王的感情,以前皇帝因为赵铎泽是杨帅的外孙,努力克制着,如今确定赵铎泽只是老秦王的孙子,皇帝自然不会再让酷似老秦王的赵铎泽受苦。 “陛下,臣不知陛下驾到,有失远迎,还望陛下赎罪。”秦王跪地参拜皇上。 皇帝看都没看秦王,目光从老秦王的灵位向下移动,正好看到赵铎泽触目惊心的后背,鲜血淋淋,血肉模糊……皇帝心中一痛,“你这是在教子?还是想抽死阿泽?” “陛下,臣只是因为他不孝……” “够了,不孝?朕看你才是不孝子。” 皇帝俯身揽住了赵铎泽的肩头,赵铎泽嘴唇泛白,“皇上……” “阿泽,别怕,朕不会再让你受委屈的。”皇帝对秦王说道:“你把阿泽打成了这样,不就是为了石料的事情?” “臣有罪,养出了逆子,皇上,此事……此事……臣开始确实不知情。” “逆子?这么说你看不上他?” 皇上自言自语,“也是,若是真疼惜阿泽,你也不会把他打得血肉模糊,既然你不在意这个儿子,朕也不想再听到你们秦王府的传闻,你算算,秦王府有一刻太平的吗?你嫡妃活着的时候,也是麻烦不断,你娶了继妃后,倒是平静了一段时日,可你挑中的继妃竟然学了医术……虽然她为太子诊脉,然你见那哪家王爷有你这样的继妃?” “以后更是涉及换子,混淆皇家血统,还有你为父不慈,肆意残害子嗣,逼着有身孕的姜氏回娘家,你……你太让朕失望不说,你让皇室的脸面荡然无存,秦王,你太让朕失望了。” “皇上……” “既然你把阿泽当作惹祸的根苗,也有御史同朕说,阿泽做秦王世子名不正言不顺,朕思来想去,祖宗定下的规矩,也不好因为你破了,朕更不能把阿泽的生母立为你嫡妃。” 皇帝示意内侍把赵铎泽搀起来,叹息道:“赵铎泽以后不再是你的儿子,朕把他这个惹祸根苗带走,你看不中他,有人看中他,朕就不信酷似皇帝的阿泽是个没用的废物。” 秦王慌忙道:“陛下。臣没想过不要阿泽。” “你现在说什么,朕都不想听。”皇帝想了想,道:“朕提前给你交个实底,朕不会亏待了阿泽,他怎么说也是皇室的血脉,燕亲王无子承爵,朕记得阿泽当时曾经在长街血案上救过燕亲王,你儿子好几个,不缺阿泽一个,秦王一脉同朕的血脉最近,朕近日给燕亲王选择嗣子,正好你看不上阿泽,你放阿泽做燕亲王的嗣子好了。” 秦王被这个消息弄傻了,燕亲王?赵铎泽将来会做燕亲王? 虽然燕亲王如今没有任何的权势,可他是大明唯一的亲王,爵位比秦王都高。 大明朝的爵位为世袭,不降等袭爵。 不对,他现在不能想这些,燕亲王得罪了太多的人,阿泽做燕亲王世子简直就是死路一条,“皇上,臣不愿意……” “不愿意?朕再晚来一步,阿泽就被你打死了,况且你有五子,阿泽出继,你还四子在身边尽孝,朕听闻你新纳了几位侧妃,向来再过两年必然有好消息。” 皇帝缓缓的说道:“出继阿泽为燕亲王嗣子,这是朕的决定,你领旨谢恩吧。” “……皇上,犬子无才,无德不配为燕亲王嗣子。” “朕看阿泽才貌双全,堪配燕亲王嗣子。” 皇帝让人把赵铎泽送进宫去,道:“太后甚是惦记阿泽,朕让阿泽去陪陪太后,过继的事情,朕只同你一个人说过,如果外面有什么消息的话……朕可当作你传出去的。” “臣遵旨。”秦王无奈的领旨。 皇上既然这么说,他又能怎么反驳? 只希望赵铎泽能平安,燕亲王虽然尊贵,但敌人太多,将来只怕是……直到皇帝离开,秦王还没回过神来,出继阿泽,皇上就不会再提石料的事情了,如此也算是过了最难熬的一关。 秦王看到染血的鞭子,有几分庆幸,亦有几分对赵铎泽的不舍,不过皇上也没说错,他还有四个儿子,将来有可能再有儿子,阿泽……离开也好,省得总是惹事生非牵连整个王府。 第一百四十章 赵铎泽在秦王府的时候,秦王不觉得怎样,总是看到赵铎泽的短处,又时秦王甚至想没有这个儿子该多好。 如今皇上做主要把赵铎泽过继给燕亲王,秦王又有点舍不得。 赵铎溢从宫里返回秦王府,不是他主动入宫说明情况,主动请罪,皇上这才驾临秦王府,在危机关头带走了赵铎泽。 “逆子!” 秦王把失去赵铎泽的原因加在了赵铎溢头上,挥手打了赵铎溢耳光,“你非要让本王失去阿泽你才开心?” 赵铎溢低垂下脑袋,死死咬着嘴唇,俊脸上留下了一个巴掌印。 秦王把赵铎溢大骂一顿,总算出了闷在胸口的闷气,将来过继的事情广为人知,旁人也怪不到他身上。是赵铎溢嫉贤妒能,赶走赵铎泽,向皇上‘告状’,皇上才把赵铎泽从秦王一脉出继,继承给燕亲王做嗣子。 莞娘心疼的把温润的手巾放到赵铎溢红肿的脸颊上,忍不住埋怨:“你这是何苦?得了好处的是旁人,只有你受委屈。” “莞娘。”赵铎溢苦涩的笑道,“我没事。” “没事,没事,你总是这么说,你哪一点没事?”莞娘气鼓鼓的坐在一旁,扭过头不去看他。 如果赵铎溢对她不好,她可以对赵铎溢漠不关心,只要日子能过得下去就好。可自从成亲后,赵铎溢一直对她很体贴,很温柔,莞娘把他当作亲近的看。 纵使不是为了将来,莞娘也希望赵铎溢能过得好好的。 “别生气,莞娘。” 赵铎溢从后保住莞娘,低声道:“最后一次,再也不会了。” 说完此话,赵铎溢目光隐晦不明,他的确是再没有机会了,如果皇上册封他为秦王世子的话,赶跑赵铎泽的名声会压在他身上,名声有损,他还怎么领兵? 得了世子头衔,旁人当面不敢骂他,背后一定会骂她很多句。 “夫君……”莞娘终究是狠不下心,回头面对赵铎溢,“无论旁人说什么,我都知道你是最好的人,可是夫君,这真是最后一次吗?你总是说这是你应该做的,你欠旁人的,您有没有想过我?想过我们将来的孩子?” 赵铎溢为旁人思考,什么时候考虑过自己?考虑过妻儿。 莞娘晓得改变赵铎溢很难,但总得一步步来,让他明白自己也有妻儿。 赵铎溢淡淡的笑道:“我已经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莞娘不嫌弃我,愿意跟我过日子,下次我一定先考虑你们。” “夫君,一言为定?” “好,一言为定。” 莞娘投入赵铎溢怀里,“你是答应我的,记得,一定要记得。” 赵铎溢拥住莞娘,同时庆幸有一个好妻子,他的确不能再辜负莞娘……可是他真能做到不顾其他人么?做到漠视秦王妃么? 也许只有老天才知道。 “阿泽,阿泽。” 太后含泪握住赵铎泽的手臂,“怎么会被打成了这样?这得多狠的心肠?阿泽可是他的儿子啊。” 赵铎泽被送进宫里来的时候,已经陷入昏迷了,后背被抽得血肉模糊,太医小心的把黏在伤口处的衣服一点点的挑开,秦王府的教子鞭果然厉害。 光清洗伤口的血水就端出了好几盆。 太后本就最疼小儿子老秦王,见同老秦王酷似的赵铎泽脸庞煞白,心疼的不行,“去,把秦王给哀家叫来。” “娘娘,陛下的意思是秦王已经认错了,还是给秦王留点面子好,毕竟把儿子打成这样,一旦传出去,于皇室也不好听。秦王府正在多事之秋,少些是非为好。” “秦王如果晓得反省,会一次次弄出这样的事情?” 虽然话这么说,太后并没让人再去找秦王,冷哼了一声,“便宜他了。” “母后还在生气?” 皇帝从慈宁宫外走进来,先看了一眼熟睡的阿泽,皇帝神色中多了几分的恍惚,以前小弟就是睡在太后的床榻上…… “他怎样?” “不好。” 太后含着怨念,道:“太医说伤得不重,可血水不晓得端出去多少,阿泽一直没醒,方才哀家摸了摸他额头,感觉他发热。” 皇帝走近把手放在了阿泽的额头上,听到赵铎泽喃喃自语,“冷,我好冷。” “阿泽……”皇帝下意识的扯开被子轻轻的盖在他身上,坐在他旁边,认真听着他失神的喃咛。 赵铎泽一会叫娘,一会叫父王的,声音很轻却能挑起皇帝最心底的那块柔软。 “母后,朕有一事想同您说。” “何事?” “朕打算把阿泽过继给燕亲王。” “……这?” 燕亲王虽然来慈宁宫给太后请安,也提了过继嗣子的事情,太后也认同燕亲王该有一个嗣子,可她万万想不到皇上会让赵铎泽做燕亲王的嗣子。 太后道:“哀家不是不同意,阿泽和秦王闹成父子相残的地步,哀家看着也替你弟弟心痛,可阿泽毕竟只是秦王的儿子,燕亲王是皇帝的长子,哀家担心旁人会不服气。” “母后不必说,朕也晓得燕亲王和其余皇子们都不亲近,那日见老大,朕心疼他,朕想给他挑个有能力,有孝心,又省心的嗣子,阿泽的能力自不必说,神机营他打理得很是周全,朕也相信他。至于孝心?秦王和阿泽关系不亲近,阿泽需要一个疼他的父亲,燕亲王需要个嗣子,朕如果把其余皇子的儿子过继到燕亲王名下,就是在逼死老大。” 燕亲王进宫的遭遇,皇帝已经听说了,他的那群皇子每一个省心的。 他不说,不代表不心疼燕亲王。 只是为了一个燕亲王惩治一群年无力强的皇子,皇帝下不去手。再心疼燕亲王,也没皇帝太平渡过晚年重要。 秦王把赵铎泽抽成这样,赵铎泽还能亲近本生父母? 燕亲王只需要关爱赵铎泽一些,自然会换来赵铎泽的孝顺,皇帝道:“看看姜老二,他疼阿泽,阿泽也对他孝顺有加,朕想老大不会做得比姜老二差。” “赵王呢?皇上就没考虑过赵王?他儿子很多。” “朕不想再多一个有野心的皇子。” 皇帝叹息:“母后,赵王过得很自在,朕不想为了的老大把他再次扯进漩涡中,况且他养得儿子,大多很平庸,安于享乐,比不上阿泽有本事。朕过继阿泽给燕亲王还有一点,边境不太平,朕不晓得能压住几时,总有一日朕得选个领兵的大将,如今尚存的八大总兵,朕信不过,阿泽在燕亲王名下领兵名正言顺,另外他只是嗣子,并非燕亲王的嫡亲血脉,也不是朕的嫡亲孙子,给他的兵权,朕可以随时收回。” 如果过继别的皇子的儿子为嗣子,可就没那么容易收回了。 太后揉了揉额头,“皇上想得周全,就按照陛下想得过继阿泽给燕亲王为嗣子吧,哀家会支持皇上的,宗室那边哀家由哀家出面。以阿泽的身份再留在秦王府的确太尴尬。可是阿泽出继,秦王世子谁做?” “自然是赵铎溢。”皇帝淡淡的说道:“除了他之外,还有别人?不是已经有人为赵铎溢鸣不平?朕趁他们的心意,这也是给杨妃他们最后的交代。” 太后明白这已经是皇上能给杨家最后的恩赐了。 “也好,他也算是名正言顺。” “此事还请母后先不要伸张,等阿泽养好了伤,朕要亲自主持过继礼,同时册封阿泽为燕亲王世子。” “哀家答应皇上。” 太后想不到反驳的理由,只是为小儿子老秦王惋惜,好不容有个争气的孙子就要成别人的儿子了,以后见到祭拜老秦王只能叫叔祖,听皇上的意思是要连宗牒一起改了,在众人的见证下出继赵铎泽,也省得将来赵铎泽继燕亲王爵位时有麻烦。 皇帝又问起了太子的病情,太后见皇帝神色倦怠,关切说道:“皇帝也别太累了,龙体要紧,太子最近身体见好,只是太子妃直到现在还没个动静,哀家有点担心呐。” “慢慢来,太子养好身体,总会有子嗣的。” 皇帝说得很平淡,太后心底泛起了嘀咕,全然不像是父亲对一个寄托厚望儿子说得话。 最近皇后一直在太后耳边嘀咕,皇上对太子失望了。 太后本来不信,如今看皇帝如此流于形式,信了皇后几分,如果皇帝废了太子,会册谁? “皇儿……” “母后有事?” 太后想了想道:“储君是国之根基,轻易动摇不得,太子的病总有好转的一日。” “朕明白,朕没轻易更替储君的心思。” 皇帝轻易一词用得极好,轻易不会,不是说一定不会,如果太子再不争气下去,说不得皇上会选个身体健康,多子多福的人做太子。 太子的确被无子和病情拖累了,太后纵使知道皇帝有替换太子的心思,也不好当着皇帝的面反对。 皇帝走后,太后长叹一声,她已经没有经历管太多,毕竟此事情已经不是太后能做得了主的。 “……咳咳。” 赵铎泽慢慢的睁开眼睛,眼前人影晃动,他趴在明黄色的被褥上,是皇宫? 在他昏厥前,见到了皇上,莫非是皇上带他回宫的? “阿泽?你醒了?” “太后……娘娘。” 赵铎泽想要起身行礼,牵动后背的伤口,疼得他咬牙切齿的。太后按住了他的肩头,“躺着,不用起来。” 太后强行把赵铎泽按在床榻上,“皇上既然把你交给哀家,哀家就要好好照顾你,阿泽啊,以后你就住在哀家这里,哀家倒是要看看谁敢再打你。” “……”赵铎泽唇边噙着苦涩,“多谢太后娘娘垂怜。” “你也是,秦王打你,为何不躲?” “在祖父灵位面前,臣不敢躲,也不想躲。臣已经快要做爹了,想给未出生的儿子讨回个公道,太后娘娘许是也听说了,臣的妻子被赶回了永宁侯府。” “今日上午永宁侯和嘉敏郡主进宫来见皇上。”太有怅然道,“没想到嘉敏再见皇上会是因为这件事,莫怪皇上震怒。” 本来因为换子的事情,太后已经对不住永宁侯府,如今永宁侯的孙女被怀着身孕,被太妃她们赶回了娘家,还是在姜璐瑶没有犯错的情况下,皇上的脸面哪里挂得住? 更何况牵连到了嘉敏郡主,皇上岂会不给她一个交代? 嘉敏郡主把姜璐瑶当作亲孙女疼惜,姜璐瑶的夫婿自然在皇上心中加重了印象。 如今三大名将只余永宁侯,皇上总不会让三个为过立功的人都死了,毕竟飞鸟尽,良弓藏的名声不好听,一旦永宁侯叫起委屈来,一定会动摇军中士气。 皇上不能不考虑永宁侯的影响。 过继赵铎泽为燕亲王世子是如今最好的选择,从皇室近枝成为皇上的皇孙,从秦王世子到燕亲王世子,赵铎泽的地位绝对比以前更高,身份更贵重。 永宁侯和嘉敏郡主也说不出旁的话了。 赵铎泽道:“是臣不好,让皇上烦心。” “阿泽啊,以后你要好好的。”太后摸了摸赵铎泽的额头,“你好了,秦王府才能好。” 赵铎泽也不是全然昏迷,皇上说得话,他听了大半,没想到事情闹到最后,他还得走上过继的道路,当时他义正言辞的拒绝燕亲王,以后他却要叫燕亲王为父王……他有点长不开口。 可这条路已经是最好的。 如果他从头开始,不知道要奋斗多久才能做到不被任何人摆布自己的命运,也许一生都做不到,在大明朝,出身极为重要。 燕亲王百般算计,万般谋划绝不仅仅是想过继赵铎泽为嗣子。 如果他的计划得逞,不知皇子还会剩下多少? 到时候,是不是他就有机会了? 赵铎泽对秦王完全失望了,此时此刻深埋在他心底的野心再次迸发出来,强行稳住,先掌兵在谋其他。 秦王对他无情,赵铎泽也不会再对秦王留恋,也许他们就不该做父子,远着些,许各自过得更为自在。 赵铎泽在皇宫里养病,吃用极为精致,太后对他好得不行,姜璐瑶在永宁侯府安胎待产,二太太分出一部分主意给姜璐瑶,二太太最为在意即将临盆的儿媳妇萧灼华。 听太医诊脉,萧灼华怀得是双生,这可把姜家上下紧张坏了,生一个都很难,头一胎就生两,危险太高。 姜纹瑾已经失眠好几天了,萧灼华哭笑不得,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而且她又懂得调养,要不寻常孕妇更有把握。 姜璐瑶晓得照顾两个孕妇对二太太很辛苦,她要不想让嫂子心里不舒服,怀孕的女人是最敏感的,再聪明的女人都可能想岔了,所以她住在祖母嘉敏郡主房中,整日缠着祖母,把祖父永宁侯气得只跳脚。 永宁侯掰着手指数着,什么时候赵铎泽能接走姜璐瑶,他和嘉敏郡主没什么时间耽搁,偏偏多了一个姜璐瑶,虽然俏丽懂事的孙女也不错,可他想找嘉敏郡主说话的时候,总会被姜璐瑶打断。 姜璐瑶还暗中给永宁侯下绊子,教祖母奴夫之术。 永宁侯想问姜璐瑶一句,你是不是姓姜的?他是姜璐瑶的亲祖父,好吗? 不过自从姜璐瑶住进来后,嘉敏郡主倒是比以前更开心,笑得更多,身体更好,为姜璐瑶上下操持,她一点都不觉得累,反而很兴奋,念着这点,永宁侯对姜璐瑶那分的怨气也释然了。 嘉敏郡主开心就好。 姜二爷等到赵铎泽被接近皇宫去后,怀里揣着账本敲开了秦王府的大门,见了秦王也没二话,直接说道:“你们王府差点把我闺女气得小产的事情,该怎么说?” “亲家……” “别,在下受不起。” 姜二爷冷笑道:“我女儿也是娇养长大的,我一直当宝贝一样的疼惜着,自从按照婚约嫁进秦王府,你算算她受了多少气?受了多少的委屈?王爷您不仅不要怀有身孕的儿媳妇,还把我女婿赶走。王爷,便是分家您也不能让阿泽空着身子出门。” “阿泽不是本王赶走的……皇上……”秦王想到皇上的叮嘱,不敢把皇上准备过继阿泽的事情告诉姜二爷,“本王没想分家。” “您不是让阿泽去顶罪?如今秦王府逃过大难,阿泽也被你打伤了,外面都说王爷您要分家了,要废了阿泽的世子位置,阿泽面嫩,不好同说,我是京城有名的厚脸皮,今日上门也没别的事情,阿泽没了世子的位置,又不得您欢心,将来的日子总不能只依靠我女儿的嫁妆过活,王爷,您如果让阿泽白身离开王府,您面子上也下不来。” “你想怎样?” “很简单,这些桩生意留给阿泽,他在外面应酬,还要给手下将士好处,正需要大笔的银子,如果没有好处,谁肯同阿泽一起拼命?王府家大业大,不缺这点,可这这几桩生意对阿泽来说很重要呢。” 姜二爷把账本扔给秦王。 秦王从来没看过账本,王府的庶务都是交给太妃和秦王妃的,不过他也看出姜二爷要的生意都是很赚钱的,“这……” 赵铎泽要过继出去,如果把这些生意给了他,岂不是等同于给了燕亲王? 偏偏秦王只能把过继的事情压在心底。 “王爷舍不得?用不用我找太妃说说看?” “……” 秦王真怕姜二爷的威胁,太妃身体刚刚所有好转,此时太妃实在是不适合见姜二爷,一旦姜二爷在太妃面前玩个杨帅附身,太妃一准会被姜二爷整得很凄惨。 被送去寺庙里静养的杨门太君就是前车之鉴。 杨门太君被太妃精明,可依然扛不住姜二爷折腾,秦王的目光在姜二爷身上转了两圈,没看到姜二爷带狗血什么的污秽之物,“只有这几幢生意?” 姜二爷点头道:“生意是女婿的,我永宁侯府不占阿泽一点便宜,阿泽怎么说也叫了王爷您二十年的父王,如今您不要他了,总得让他生活下去嘛。过关了富贵日子,你让阿泽怎么过捉襟见肘的生活?” “如果王爷不肯,这事我们可以去寻皇上,让皇上评评理,到底您该不该给阿泽补偿,做父亲的没有您这么心狠的。皇上可是一位疼爱皇子的慈父。” 这话隐含着威胁,秦王此时最怕见皇上,而且他也知道在皇上面前,他不如姜二爷得宠。 秦王虽然觉得肉疼,但在他看来没了这些生意也威胁不到秦王府的根本,如今秦王的名声在外面不怎好,不如大方的多给赵铎泽点银钱,名声也许还能好一点。 等到赵铎泽出继的消息传出后,秦王再寻个理由收回这些只属于王府的生意。 现在不过是先稳住姜二爷,省得姜二爷再闹事。 秦王点头道:“本王也是疼惜阿泽的,既然你开口了,本王便把这几桩生意留给阿泽。” “还有京城东边的屋舍,王爷总不让阿泽住在外面不是?” “本王给!” 大头的生意都给了,房产地契秦王也不会吝色了。 姜二爷见目的达成,惋惜般叹息,秦王太没种,他都没玩得尽兴,秦王再坚持坚持,他也多个理由大闹王府不是? 秦王痛快的给钱,姜二爷很不爽。可秦王也不是傻子,只想着花钱消灾。 第一百四十一章 见目的达成,姜二爷虽然遗憾,可也没再做多余的事情,带着从秦王书中敲到的财产,生意得意洋洋的离开。 秦王还是很心疼分了几处赚钱的生意给姜二爷的,他心情很不好。 在后院的秦王太妃听说这件事后,捂着胸口含肉痛,她比秦王更晓得这几桩生意对秦王府的重要性,“白眼狼,养不熟的白眼狼,我真真不该把府上的事情交给姜氏。” 如果当初太妃不让姜璐瑶插手中馈,姜璐瑶能下手又狠又准? 秦王妃又无辜的躺枪了,太妃指着她道:“但凡你有用一点,姜氏也不至于晓得王府赚钱的生意。” 秦王妃对秦王心灰意冷,对太妃也没了以前太多顾及,王府已经名声扫地了,她还有什么可怕的?“您从没信得过我,以为我会贪墨银子,插手王府的事情,可您算算,自从我进门,我帮王府经营出了多少的银子?让您尽情享受荣华富贵,世子妃一进门您就把我往日的劳苦功高都忘了,是您做主让世子妃主持中馈的。” “不是我把主动把账本交给世子妃的,当初如果我不曾给账本,向来您一准说我别有用心,现在您怪我?” “你敢同我横眉冷对?” 太妃大受刺激,“以前你都是装出来的?” “我倒想对您孝顺,恭敬着,您做了让我恭敬的事情没?不顾秦王身体状况,不顾我的脸面,一口气给秦王塞了三个貌美如花的侧妃,拼命的抬您娘家侄女……您是不是想让她取代我?” 秦王妃也不想再装下去了,左右如今她是太子的大夫,纵使把秦王府闹个天翻地覆,秦王也不敢休妻,秦王无情,就别怪她无义。 “秦王府连换子,逼走庶子的事情就闹得出,侧妃扶正也不会让世人觉得意外。” “……”太妃倒着气,“你……你……” “您也晓得我学过医术,您还是多加谨慎点好,医女虽然地位不高,可关键时候能挽救您的性命,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您就求到我头上去,做人留一线,日后好见面,王府失去了赚钱的生意,您很难过,可谁也不好受,不过您要把这口怨气出到我头上,我劝你最好不要打这样的算盘。” 秦王妃傲然的挺起脊梁,微微扬起下颚,“您如果真有本事的话,就去找姜二爷要回生意,要不,您就闭嘴。” “反了,反了,我让王爷休了你。” “您可以把您儿子叫来问问看,他敢不敢休妻?” 秦王妃冷笑道:“没有我,您当秦王能平顺?” 她撇下太妃,直接出门,在门口秦王妃差一点撞上在门口的赵铎溢,对赵铎溢,秦王妃感情最为复杂,“你寻太妃又事?” “我想……问母妃,您当年进门的时候,是否看出父王的身体有异样?” “你想问我是不是知道换子的事情?” “……嗯。” 赵铎溢点点头,“母妃,请您告诉我。” “我……”秦王妃淡淡的说道:“我不知道换子的事情,我对你是好是坏,你自己心里有数,溢儿今日来问我这句话,我很伤心,莫非不是我生的,我对你再好也无法让你以真诚对我?” “母妃……我……” 理智告诉赵铎溢不该相信秦王妃,可多年把秦王妃看作母亲一样的感情又促使他相信秦王妃说的话。 是不是提前知道,于如今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赵铎溢低声道:“您不该惹祖母。” “溢儿,我谦让了多少年?出了事情就推打我头上,我是他们的出气筒?我不敢责怪太妃,方才实在是欺人太甚,王爷守不住秦王府的生意,同我有何关系?王爷怕了姜二爷,只玩着破财免灾,生意地契又不是因为我才交出去,太妃只凭着我把中馈交给姜氏就怪我?她有没有想过,如果当时我不交出去,会是什么样?以姜氏的精明会不明白王府最值钱的生意?” 秦王妃道:“王府上下都被赵铎泽夫妻给耍了,从头耍到尾。明明是他们不顾王府一脉,舍秦王而去,好处全被他们得了去,赵铎泽在慈宁宫养伤,就近孝顺太后和陛下,姜氏呢回来娘家,世人同情他们,可谁知道他们差一点把秦王府的根基都给撬了?弄到最后,被黑锅的是我,是王爷,是你,他们夫妻捞足了好处,赚足了名声。” “母妃……” “我不信你没看出来,当时你为何要进宫去告诉陛下?” “我只是不想大哥被父王打死……大哥脾气倔强,父王越是逼他,他越是抗拒。” “你小心一点为好,你父王最近看谁都不顺眼,我好歹是他明媒正娶回来的王妃,又有儿子傍身,本身没做对不住王爷的事儿,王爷最多冷落我,不会对我如何,可你不同……溢儿,看样子赵铎泽是不打算再回王府了,皇上要不让他提前袭爵,要不让他别府令过,如果是第一种的话,我们大不了看他们夫妻脸色过日子。有孝道在,姜氏也不敢太过苛责我们,可万一是第二种……世子的位置只怕会落在你头上。” 秦王妃缓缓的说道:“王爷对杨妃又心结,以前王爷疼你,只是因为你不是杨妃的亲生儿子,王爷对赵铎泽如何,你应该明白,旁得话我不多说了,你自己同莞娘商量着办。” “母妃要去何处?”赵铎溢听秦王妃的口气像是要出远门。 “我去太子东宫。” 秦王妃不想再留在王府看着秦王宠爱侧妃,为今之计,她打消报复皇后和太子的心思,只有全力救好太子,让太子顺利登基,秦王妃才能有翻盘的希望。 才有可能给儿子们谋得一个好前程。 此时对秦王的爵位,秦王妃不再那么看重了,说来好笑,她算计了一辈子的爵位,如今却感觉像是鸡肋一般,秦王妃在赵多泽身上看到了权柄和圣宠的重要。 一旦她做了太子的救命恩人,太子登基为帝,本身的病情又颇为依赖秦王妃,想来太子为了自己身体着想,也不会太亏待秦王妃。 此时远离秦王府这座泥潭,对秦王妃也只有好处。 不是只有姜璐瑶有娘家,有姜二爷帮姜璐瑶出头。 秦王妃背后的孔家虽然没有姜二爷厉害,给秦王妃的支援也不够,可是孔家多年来通过联姻编织的关系网也不是看着好看,许以好处,孔家自然会为了好处向秦王府发难。 秦王妃让人收拾好衣物,坐上马车潇洒的离开秦王府。 姜璐瑶吃肉拿走了王府赚钱的生意,还不许他们孔家跟着喝头汤?她起码能给孔家从秦王手中得到一点好处,将来会得到孔家的支持,没有娘家支持,太难了。 秦王府因为赵铎泽夫妻和秦王妃携着儿子离去冷清不少,虽然秦王又侧妃,但整个王府显得隐晦不明。 太妃被一系列的打击击垮,躺在床榻上养病,王府的事情由侧妃和莞娘一起处置。 其中侧妃的争权夺利,莞娘管不了,也不想管,她只尽最大的努力为王府守住一分的元气,不让王府捉襟见肘。自打孔家人来寻过秦王后,莞娘发觉秦王的脾气越来越不好。 有时候她想如果自己能同赵铎溢一起离开该多好? 莞娘明白赵铎溢是不会离开的。 又过了几日,王府总算是恢复点了生机,一封来自江南的急报震动了整个京城。 萧睿华在急报上说,河堤很危险,恳请皇上早做决断,同时萧睿华承上了各种偷换石料筑地坝的证据,封了河道总督,萧睿华以雷霆万钧之势,连着逮捕了江南大小进两百余名官员,光是审问出来的罪证就足足有三尺厚。 这还只是在江南,京城的官员不知牵连进去了多少。 萧睿华在秘折上恳求皇上调兵支援,因为在河堤即将绝口时,惨杂了乱党闪动百姓的事情,河堤绝口只要赈灾得当,足以安抚百姓,可一旦灾民被乱党鼓动,既有可能造成江南哗变。 江南可是大明朝的重中之重,一旦江南战乱,蛮夷趁此南下,大明朝许是就亡了。 皇帝接到这样的折子哪能不生气? 萧睿华虽然没明说,但从证据中可以看出其中有太子一系的手笔,这群动摇国本的官员大多是太子推荐上来的,太子在江南光偷换石料一项就没少搂银子。 皇帝又气又怒,当庭质问太子为何要这么做? 太子的病本就没好,被皇帝这么一吓,旧病复发,不省人事。皇上并没因此饶过太子的属臣,太子东宫的属臣整个清洗一遍……在皇上整顿太子属臣时,其余皇子看到了掀翻太子的机会。 但凡是有野心的皇子纷纷跳出来指责太子,把太子的罪证呈交给皇帝。 皇帝本来还挺高兴,谁知不利于太子的证据越来愈多,这件事闹得越来越大,皇上此时想要刹车已然是不能,皇子们群起而攻太子,他们所爆发出来的政治力量,让皇上感到了畏惧。 对太子他们没有一点的兄弟情谊,那么对他呢? 今日他们齐心合力对付太子,明日他们会不会齐心合力对付他? 皇帝见事情越发的不可控制,朝臣已经酝酿废太子的事了……皇帝把姜二爷叫来,让他坐镇京郊大营,皇上只能通过杨帅把京城的兵权牢牢的掌握在自己手中。 “皇上,太子殿下也难,兄弟太争气,太子不好做。” “哎,朕知道。” 皇帝一下子苍老不少,道:“朕也不是想要废了他,只是他现在还没有儿子,你让朕怎么放心把皇位给他?” “可如果没有太子在,别人岂不是争得更厉害?您不是更危险?皇上,臣不怕辛苦,可是总是麻烦杨帅,不好哇。” 姜二爷也担心杨帅附身的次数太多,效果就差了,如果达不到皇上的要求,姜二爷可没信心能在皇上手上留得性命,万一皇上砍了没用之人的脑袋,他找谁说理去? 姜二爷还没活够呢,哪里舍得死? 皇帝眼前一亮,道:“你确实有几分歪才,难怪他们说你不学有术。” “皇上说得是真的?不是在反讽臣庸碌无为?” “不是。” “臣谢主隆恩,赶明您给臣一个金牌,上面就写四个字不学有术,臣拿着这块牌子显摆显摆,也省得总有人说臣是小人,无能之人。” “谁说你?” “很多人都这么说哇。” 皇帝淡淡的安慰姜二爷,“等过了这阵子,朕赏赐你金牌。” “臣可记住了。” “朕说话算数。” “多谢皇上。” 姜二爷磕头后,乖乖的去了京郊大营当‘吉祥物’。 此后,陆陆续续传出,皇上频繁去东宫探视太子,释放太子属臣,更有人说,皇上同太子抱头痛哭……大臣们继续观望,皇子们却无法观望下去,不弄倒太子,他们岂不是白忙活了? 皇子们行事更为冒进,誓要把太子拉下马来。 燕亲王府,燕亲王一边咳血,一边听属下回禀外面的消息,虽然燕亲王面色苍白,不过脸颊却因为兴奋多了两簇红晕,枯瘦的身体佝偻着,眸子亮得惊人。 “咳咳……咳咳……”燕亲王把染血的帕子扔掉,又拿出另外一条干净的手帕,捂着嘴唇,闷声道:“启动最后的射日计划,本王要让弟弟们明白,被父皇责骂的痛苦,本王当年可以脱身,还能得个燕亲王的爵位,他们可没有本王的好运气了。” “王爷,一旦蛮夷进兵?” “不必担心,本王不信小小蛮夷能把中原夺了去,咳咳,本王不是好人,如果江山就此断送,本王也不会后悔。” 燕亲王只执着于报仇,这样的人够疯狂,也够可怕。 “按照本本王说得做。” “是王爷。” “不过京郊大营……” “不必理会,就让姜二爷在大营装神弄鬼去,本王的身体已经撑不了多久,不想登基做皇帝,本王做这些只是想让父皇体会到丧子之痛,体会到再无一子的凄凉。” 虽然皇上可能还会剩下赵王,只是赵王一向没用,燕亲王苦笑,“姜二爷坏了本王的事儿,不是他,赵王岂会置身事外?如果姜二爷知道他给阿泽增添了一个对手,不知道会不会后悔当日规劝赵王?” 也许会,更有可能不会。 姜二爷过得一向洒脱,率性而为,很少思考以后的事情……燕亲王目光深邃,他能做得已经都做了,做不到的,就要看赵铎泽能走到哪一步了。 在大明风雨飘摇之时,蛮夷突然向边境发起猛烈的攻击,八大总兵求救的折子已经送到了皇帝的御案上,本来皇上想着调派总兵去江南平判,如今边关告急,皇上抽不出人手去江南。、 原本京郊大营的兵马可以调动,然皇子们的野心,皇上怎么敢放京郊大营的人马出京? 由此,皇上心里更为痛恨不懂事,只有野心,无视祖宗江山的儿子们。 在各方面都不顺时,皇帝的脾气总是不好的,他一道圣旨,把蹦跶的最欢的三皇子直接贬为庶民,在圣旨中他严厉的指责三皇子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枉为人子。 三皇子也是个气性大的,在被贬为庶民当夜,便纵火焚烧了王府,一家老小,尽数自尽。 皇帝听了回报,又看到了染红了半边天的火焰,皇帝喷了一口鲜血,“老三,朕没想过要你的性,你怎么……怎么这么傻?” 皇帝心里痛得不行,可是此时,他需要杀鸡儆猴,压一压皇子们的野心,纵使心疼老三全家自尽,他也不能表现出来,在朝会上,皇帝表示三皇子畏罪自尽。 皇帝甚至让人把三皇子的名字从宗牒族谱上划去。 此举的确震慑住了皇子们的野心,稳固了太子的位置,然太子的病情时常反复,秦王妃纵使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法让太子病情完全好转。 皇后仔细的问过秦王妃,太子能否留下子嗣? 秦王妃想了好久,道:“不是不能有子嗣,只是强行行房对太子病情不利。” 她言下之意就是如果强行行房,会让太子的病更严重,而且也无法肯定就一定能有子嗣。 皇后想了半晌,道:“本宫再想一想。” 如果太子有子嗣留下,便有了立皇太孙的可能,如今的局面,皇上不会轻易动太子,可太子无子,皇帝是不可能把皇位传给没有儿子的太子的。 皇后不敢做混淆皇家血统的事情,只能由太子自己来,可太子的身体不一定能承受得住虎狼之药,皇后甚至为难,是不是赌不高的成功率? 秦王妃在这方面不敢乱说话,因为她无论说什么都是错,听命皇后娘娘……将来万一太子有个好歹,最先获罪的就是她了。 她越发仔细太子的病情,苦思两全其美之法。 江南的事情越来危险,萧睿华请求皇帝调兵的折子送上了几份,而北部边境的战事越来越激烈,八大总兵也上折子诉说艰难,皇帝按了按额头,他根本无人可用…… 就在他犯难的时候,赵铎泽身穿铠甲请旨,“陛下,臣愿意领神机营驰援江南,为您赈灾平叛。” “可是你的伤口……”皇帝不是没想到赵铎泽和神机营,而是赵铎泽被秦王打得太重,太医说过,连走路都会牵扯到伤口,皇上又怎么忍心让赵铎泽千里驰援?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臣这点小伤不碍事,国家有难,匹夫有责,臣受陛下隆恩,又为宗室子弟,理应报效陛下,为国尽忠。” 赵铎泽言之凿凿,气宇轩昂,一身的浩然正气,皇帝坐在龙椅上,感叹一句:“国难显忠臣,苦战思良将,阿泽,朕记住你这份忠心,等你平安归来,朕必然大大封赏于你。” “这些是臣应该做的,臣不求封赏。” “赏罚分明,你想让朕做昏君吗?” “臣不敢。” 赵铎泽低头认错,皇上给他的赏赐是把他过继给燕亲王做嗣子? 做燕亲王嗣子的好处,赵铎泽比谁都清楚,他也对秦王绝望了,只是猛然间再多出一个父亲,虽然燕亲王活不了多久,赵铎泽还是有点别扭。 不过,这些事现在考虑有点早,一切等他平安归来再说。 江南两淮十几万百姓的生命压在赵铎泽的肩头,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担起来,萧睿华已经把舞台搭建好了,如果他关键时刻掉链子,还说什么做权倾天下的人? 承担得起要承担,承担不起,拼了性命也要挺住。 皇帝点头准许赵铎泽领着五千神机营兵马出京,临行前,皇帝把决断的权利交给赵铎泽,并言江南各个府县的兵马全归赵铎泽调动,皇帝几乎把江南整个交给了赵铎泽。 这让皇子们看得炎热不已。 秦王见到骑在马上意气风发,权掌江南的儿子,心中颇为不是滋味,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男子汉大丈夫,谁人不想功名利禄?谁人不想做权柄赫赫? 秦王一辈子没有做到的事情,赵铎泽轻轻松松就做到了,秦王的心情很是复杂和失落,赵铎泽离了秦王府,反倒越来越出色了,这怎么可能? 第一百四十二章 被他放弃的儿子掌握了江南的大权,秦王一时接受不了。 他丝毫没看出赵铎泽有领兵的才华。 回到王府,秦王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见到在府中读书的赵铎溢,秦王并没因赵铎溢是唯一在王府的儿子就对他刮目相看,以前他看赵铎泽不顺眼,如今怎么看赵铎溢怎么不顺眼。 “你读书有什么用?皇上不会重用你,皇上宁可重用相信阿泽,也不会重用你。” 秦王心情很不好,方才周围朝臣们的嘲讽目光让他很不开心,他们都在嘲笑他放弃了一个优秀的儿子,异样的目光如同针一般刺进秦王的心口。 赵铎溢淡淡的说道:“多读点书总是有好处的。” “混账,你也想忤逆本王?” “父王,您消消气。” 赵铎溢无奈的说道:“王府状况不佳,儿子晓得您生气,可越是如此,您越是不能着急,皇上还是很重视您的,大兄风光,也是王府的风光,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您儿子,这一点谁也不能否认。大兄虽然有心结,但也是孝顺的,过一阵也许大兄想开了,便会主动搬回来的。他还是以秦王世子的身份领兵出征的。外人并不知道王府的详情,只不过有点流言罢了。” “本王不用你来教训。” “父王如果还想让大兄回到王府,您这样只会把大兄越退越远,倒时您更会受到旁人的嘲笑。” “混账!” 秦王恼羞成怒的打了赵铎溢一巴掌,”本王不用你来教训。“ 赵铎溢默默的垂头,“儿子告退了。” 再留下去,实在很伤父子彼此不多的感情。 回到房中,莞娘发现丈夫脸上的红印,默默的给他上药,“他们都不心疼你,我心疼啊。” “莞娘,没事。”赵铎溢安慰妻子,低声道:“以前父王不是这样的,也许是换子的事情给了他太大的刺激,一个位高权重的王爷竟然被我的生母如此耍弄,他怨恨着我娘。” “可王爷也不该为此打你,总是训斥你。” “直到今日我才明白大兄过得日子。” “王爷也打过世子爷?” “打是不会打的,但有时候比打骂一顿更伤人,大兄代替我承受了十八年,如今也该我承受杨家……原罪了。” 赵铎溢怎么会不明白皇上对杨帅的心结? 莞娘也是明白几分的,道:“夫君只是杨家的外孙,杨家宝才是杨家最最正统的传人,皇上放任杨家宝住在永宁侯府,放纵杨家宝,为什么不肯放过夫君您?您身上还有皇室的血脉啊,是皇上的侄孙,同世子爷是一样的。” “有了大兄,皇上不需要我。”赵铎溢神色暗淡到极致,眸底泛起壮志难酬的苦涩,“皇上不会再加重杨家在军中的地位,尾大不掉对新君来说是很麻烦的。家宝之所以可以住在永宁侯府,只是因为他跟着姜二爷。皇上相信姜二爷和永宁候,相信他们不会背叛。” 三大名帅最后只剩下永宁侯,并非只是因为永宁候的领兵之法过于‘保守’。 永宁侯的聪明之处和识时务是杨帅和老秦王不曾有过的。 永宁侯也是皇上证明自己是明君的一个标志,如果三大名帅都死于非命,不管皇上如何美化自己,史书上都会说皇上是卸磨杀驴的昏君,尤其是如今边境不稳,一旦蛮夷打进京城,皇上会被史书钉在耻辱柱上。 因此皇上一方面确保永宁侯的地位,另一方面提拔他看重的将领,江南只不过是赵铎泽的初试之地,一旦他能很好的解决江南的哗变,皇上必然会委以重任。 别看赵铎溢安慰秦王说赵铎泽还会回到王府,赵铎溢比谁都清楚,回到王府的只是世子的爵位,好不容易摆脱一切束缚的大兄怎么会容忍自己再做笼中鸟? 尤其是见过高飞于上的独特风景之后,但凡想要在世上留下点功绩的男人都不会再退回原地。 莞娘只觉得阵阵心疼,“夫君……” “没事,总会过去的。”赵铎溢打起精神安慰莞娘,“你真的不必为我担心,说句诛心的话,一朝天子一朝臣,皇上的龙体……也不怎么太好,如今内痈外患,边疆和江南都不稳定,复杂的局面更是耗尽了皇上的心血,而且朝廷上皇子们也各怀心思,三皇子失败后,竟然以全家**了解一切,这对皇上的打击尤其巨大,不管怎么说,三皇子是皇上的亲生儿子。” 三皇子采用如此决绝的死法,最不能接受这个结果的人就是皇帝。 如果不是如今局面太复杂,只怕皇上早就病倒了。 赵铎溢目光闪了闪,其实他怀疑过**的真相,但谁都不能去碰触这个真相……不过,如果真有人在背后操作的话,幕后之人会收手么? 不会,赵铎溢相信这只是个开始,以后会牵连越来越多的人。 京城太乱,太复杂,秦王府已经没有资本玩这一局,从中得到好处。 赵铎泽领兵南下,秦王妃所出三子在太子东宫,如今能撑起王府的人只剩下他一个,秦王对他再不好,他也能不能眼看着王府垮掉。 “莞娘,以后无论是谁来王府,你都不要让太妃见来客。” “我尽量,太妃不一定肯定我的。” 赵铎溢幽幽的叹息,“尽量就好。” “王爷呢?他会不会?” “父王胆子一向不大,应该不会再涉及到皇子们中间去,不过也不能大意,我再同父王说说看。” “夫君太辛苦了。” 更让人难受的是,赵铎溢的辛苦无人知道,也不会有人称赞他为王府做得一切。 一切只因为他是杨妃的儿子,秦王也好,太妃也罢,甚至赵铎泽的心里都想着,母债子还,赵铎溢做得这一切只是偿还杨妃欠下的债而已,是应该应分的。 莞娘心疼的保住了瘦了一圈的丈夫,呜咽道:“如果我争气一点,如果我爹也像姜二爷就能帮上你了。” 如果当年姜璐瑶嫁给赵铎溢,一定不会像她一样什么忙都帮不上。 赵铎溢愣一下,转瞬压住心底的思潮,道:“不是人人都能做姜二爷,也不是人人都是莞娘。” “夫君……” “莞娘不嫌弃我,我也不会嫌弃你,我们一起过日子,不用总是同别人比较。” “嗯。” “不过莞娘最好提醒一下你姑姑,此时千万别牵扯到皇子们中间,我总觉得有人疯了,只是不知道是谁而已。” “我的话我姑姑不一定肯听,姑姑怕太子一旦登基,皇后进位太后饶不了她。” “太子?” 赵铎溢缓缓的说道:“地位比以前还要不稳。” “那王妃岂不是白费心机?” “……” 赵铎溢叹息:“只有秦王府立得住,才能保证母妃的安全。” 莞娘听了这话倒是放心不少,太子有个万一,皇后也就完了,可皇后完了,不意味着姑姑就能进位,寻个机会还是要入宫劝说姑姑,只是想都姑姑的固执,莞娘也不由得有些头疼。 赵铎溢低声道:“慢慢来。” 这般困境重重的秦王府又怎能吸引大兄? 赵铎泽领兵出征之后,刚出京城,便见到停在道路旁边的马车,他低声对副将交代了两句,一个人独自赶到马车旁边,撩起车帘,钻了进去。 “瑶瑶。” 赵铎泽把爱妻紧紧的搂进怀里,轻轻吻着爱妻的鬓角,“刚才你看到了么?” “阿泽很威风。”姜璐瑶夸奖赵铎泽,“很英武,像是一位力挽狂澜的大英雄。” “将来我会更威风。” 赵铎泽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总算是明白了古往今来很多人都在追求权力,只有品尝过权利魅力的人才明白这种蚀骨的滋味有多美妙,多让人沉迷。 “你……”姜璐璐想了想,轻声道:“权利虽好,可我们要做权利的掌控者,而不是权利的奴隶。” “我知道的,瑶瑶有你在,我不会迷失。” 他不仅有瑶瑶,有岳父一家,还有未出生的儿子,这些是比权利更宝贵的东西,他一直记得自己获取权利最主要的动因,只是为了让在意的人过上好日子。 希望儿子不要像他一样。 儿子应该有个幸福,被父母宠爱的童年。 姜璐瑶笑着点头:“我晓得你停不了太久,这个平安符虽然有点俗气,但是我诚心求回来的,阿泽,我希望您能平安。” 她把平安符带到了赵铎泽的脖子上,顺势亲了亲他的嘴唇,“别让我担心。我宁可要一个满手血腥的丈夫,也不想见你被别人抬回来,明白么?” “嗯,我记得。” 赵铎泽怎么会忘记姜璐瑶对杨帅的评价?又怎么会忘记他答应过的话? 血腥残暴的夫君在别人眼里罪无可赦,但在瑶瑶却不在意,只要他们都好好的,瑶瑶不怕被人骂。 “江南的事情,你多同萧大人商量。” “我记得。” “不过我想阿泽一定会占据主动的,我老早就看不敢萧大人,阿泽记得要狠狠的压榨他,让他算无遗漏,让他总是智珠在手,这等人才若是不用,岂不是太对不起他了?” “好,我记得。” 赵铎泽最爱看瑶瑶眼里闪过着算计旁人的目光,尤其是帮他算计别人,一股甜味涌上心头,他怎能不在意瑶瑶,怎能不爱她。 “还有哦,江南美人多,你可别忘了我怀孕的辛苦。” “我记得。” “不许你搭讪美人,看见比我漂亮的人要默念十遍,瑶瑶是最漂亮的,任何比瑶瑶漂亮的人都是幻影,幻影。” “好。” 赵铎泽的嘴角不自觉的勾起,手臂越收越紧,不是他领兵在外,京城必须得留人,他都想把瑶瑶一起带走,低咛的重复:“瑶瑶是最漂亮的,任何比瑶瑶漂亮的人都是幻影,幻影。” 不怪姜璐瑶心眼小,怀孕的女人总是爱胡思乱想,男尊封建社会又赋予了赵铎泽三妻四妾的权利,姜璐瑶怎么可能不在意,不担心? 以赵铎泽和萧睿华两人合谋,没准等这场战争结束后,这两人能把江南握在手中大半个。 江南官吏能不给他们送美人吗? 江南瘦马就是给他们准备的。 “阿泽,我不是说笑哦,我最无法忍受同别人分享你。” “分享?我?” 怎么在瑶瑶的口中,他成了东西,按说找女人不是男人比较愉快么? “对,就是分享。”姜璐瑶死死的搂住赵铎泽的脖子,“我的人,你是我的人,不准旁人碰阿泽。” 赵铎泽道:“瑶瑶相信我……我错过,我风流过,浪荡过,你把我从可笑可悲的命运中拖出来,我……我怎能再去寻旁人?” 如果没有瑶瑶,赵铎泽都不敢想自己如今是什么样子,有时候他回忆起几次千钧一发之时,他会不由得冒冷汗,也更加珍惜眼前得来不易的日子。 “你是喜欢我呢,还是要报恩?” “喜欢你。” 赵铎泽聪明的说道,“只喜欢你一个,无论是你哪一方面,我都喜欢。” “好了,你可以走啦。” 姜璐瑶踢了踢赵铎泽的小腿,“我和我肚子里这个在京城等你。” 赵铎泽心里不是滋味,愧疚的说道:“我可能见不到你生产……” “听说生孩子的女人很丑,我可不想让你见到我丑丑的样子。” 说遗憾一定是有的,但人活一生怎么可能事事如意呢? 姜璐瑶把他的嘴角扯上一定的弧度,“笑,我喜欢看阿泽的笑容,每天晚上,我会想着你的笑容如梦,阿泽,我们已经很幸福了,再幸福会被老天嫉妒的。爹娘,哥哥和嫂子,还有祖父祖母都在,您还担心我熬不过去么?” “只要想到你,想到我生的是我们的骨血,我就充满了动力呢,我想要阿泽的孩子。” “嗯。” 赵铎泽眼圈微微泛红,给姜璐瑶一个灿烂的笑容,“瑶瑶,等我。” “好。” “一定要等我。” “是的,等你。” 赵铎泽捧起姜璐瑶的脸颊,发狠般吻了吻她的嘴唇,转身离开了马车。翻身上马后,围着马车转了两圈,他策马扬鞭追上了走出一段距离的神机营士兵。 这五千人是赵铎泽争霸天下的所有资本。 他如今是有妻儿的人了,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处事随意,他必须给瑶瑶他们好日子过……此番江南之行,容不得他做错一点点。 直到看不到赵铎泽,姜璐瑶才让赶车回京。 道路很是平坦,姜璐瑶感觉不到一点的颠簸,她抚摸着小腹,打着瞌睡,最近她是越来越能睡了,这次怀孕,孩子很乖,很少折腾她,唯一的缺点就是嗜睡。 “世子妃,世子妃。” “唔。” 姜璐瑶被外面的喊声震醒,“到侯府了?” 赵铎泽还是秦王世子,姜璐瑶自然是秦王世子妃,她不知什么时候皇上会把阿泽过继出去,不过想来应该是在阿泽平定江南后,过继……她也不过是秦王世子妃跳到燕亲王世子妃。 “不是,是……是姜夫人。” “哪个姜夫人?” “萧大人的夫人,原本的四小姐。” “姜璐琪?” 姜璐瑶完全清醒了,这个名字自从萧睿华娶了二房妻子之后,她就没在听说了,“她在外面?” “不是,是姜夫人的丫鬟。” “她有事?” “姜夫人病得很重,她的丫鬟是偷跑出来的。” 就在此时,马车外传来哭声,“世子妃,求求您救救小姐,小姐,小姐要死了。” “要死了?”姜璐瑶撩开帘子,看清楚跪在马车旁边的面容枯瘦的婢女,“你是伺候她的?” “是,奴婢是后来提拔到小姐身边的碧痕,您应该见过奴婢。” “其余人呢?” “大多都散了,也有远嫁的姐姐,如今小姐身边只剩奴婢一人。” 姜璐瑶问道:“是她让你来寻我?” 因为四房老爷被处斩,四房整个族谱除名,姜璐瑶显然不好再叫姜璐琪为四妹妹,只是她想不到姜璐琪找她做什么?当时不是说得很清楚么? “夫人快要被二夫人给逼死了……奴婢是来求救的,小姐说您一定会帮忙……” “你这话,我是不信的。” “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奴婢不敢欺瞒世子妃。” “我比你了解萧大人,他既然决定肩挑也不肯休妻再娶,他就不会娶一个把她逼上绝路上的二夫人,况且我始终认为,没有人能把谁逼上绝路,她落得如今的下场,不过是自己想不开罢了。你与其来求我,不如让她想开一些,也许她还有救。” “……”碧痕一时回答不出,二夫人虽然不让姜夫人出门,但吃喝上都是给姜夫人最好的,从不苛责姜夫人。 以前甚至她会去给姜夫人请安,处处尊姜夫人为姐姐。 可姜璐琪根本就懒得理会二夫人,有时甚至破口大骂,二夫人慢慢的不再去请安了,但在适吃喝上依然安排得很周全。 再好的吃喝也挽救不了姜璐琪,她纵使享用华服美食,依然骨瘦如柴,神神叨叨的念着姜璐瑶害了她。 本来外面的消息,姜璐琪是不知道的,偏偏今日姜璐琪在花园散步时候,听到了墙外很热闹,萧家的后花园同外面的街道仅仅一墙之隔,姜璐琪听到有人在议论秦王世子,议论他领兵出征,议论他同秦王的恩怨……甚至议论换子…… 姜璐琪发疯一样逼问着萧家的奴才,弄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她让碧痕去请姜璐瑶过来,下人能回答的只是外面的流言,姜璐琪想要知道为什么换子的事情爆发后,赵铎泽依然可以风风光光的领兵出征。 谁都晓得,只要赵铎泽平定江南的哗变,他自然有一份锦绣前程,甚至比他做秦王世子更为风光。 姜璐琪无法接受这点,是老天愚弄了她,还是她前生的经历只是一场虚无飘渺的噩梦? 如果是噩梦的话,为何她会感觉那么的痛? 碧痕磕头道:“奴婢真不敢欺骗世子妃,若是您不去看望夫人,她真会死的,求世子妃看在昔日的情分上,去看一眼夫人吧,她……她已经很惨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姜璐瑶淡淡说道,“我给你出个治疗她病情的良方,只要告诉她一句话,只有她活着才能看到秦王世子的最后结局,才能明白世事无常这句话,她看不到阿泽身上的闪光点,我能看到,如果她此时自己憋屈死自己,那么如果她又来世,依然会过成今生这样,因为她根本就不明白,怎么过日子。” 放下了马车帘栊,姜璐瑶道:“走吧。” “世子妃……” 碧痕想要上前阻止马车前行,侯府的侍卫上来推开了碧痕,方才世子妃没有发话,他们自然不敢阻挡碧痕,此时世子妃表明了态度,侍卫若是再让碧痕上前,就是失职了,回去会被姜二爷骂的。 在永宁侯府里当差,可以得罪任何人,但不能得罪二姑奶奶秦王世子妃。 姜璐瑶揉了揉额头,实在是想不明白姜璐琪的想法,姜璐琪此时最该做得不是打听赵铎泽过得如何,而是养好身体,争取挽回萧睿华,萧睿华才是她的丈夫。 姜璐琪占据着名分上的优势,萧睿华又是标准的,最在意名声的士大夫,自然不会因为姜璐琪父亲的事情做出休妻来,只要姜璐琪肯用心,就算无法让萧睿华回心转意,但日子也会慢慢的好过起来,万一能有孩子……她下半辈子也有了指望。 姜璐瑶叹息一声,姜璐琪蠢得无可救药。 第一百四十三章 就算是姜璐瑶去看姜璐琪又能怎样?能改变姜璐琪的思想? 姜璐琪把日子过成这样,除了脑袋有坑外,姜璐瑶想不出别的原因,与其关心换子真相大白后的赵铎泽,不如想想怎么过完自己的下半生。 姜璐瑶晓得以后会去看望姜璐琪,但不是现在。 “瑶瑶,你回来了。” 姜二爷小心的搀扶着女儿,他已经在侯府门口转悠了半个多时辰了,嘴上抱怨着:“不过是女婿出征,你何至于亲自赶去?瑶瑶啊,你如今可是双身子的,有什么话同女婿说,我可以代劳。” “爹……” 姜璐瑶对紧张兮兮的姜二爷既觉得无奈,又有几分的感动,“我同阿泽的话不适合让您转达。” 姜二爷嘟着嘴,“什么不适合,是你不放心我。” “夫妻之间的情话用不上您帮忙。” “瑶瑶同阿泽说了什么?” 姜二爷很有兴趣的问道,不过换来了姜璐瑶的冷眼,姜二爷讪讪的一笑,“不说就算了。” “自然不能告诉您。” “……晚上厨房有准备你爱吃的,多吃点,少睡点。” “爹。”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女婿走了也好,省得每次看见你都在昏昏欲睡,都不配女婿说话。” “您这还叫不说了?” 姜二爷嘿嘿傻笑,搀扶着姜璐瑶进门,大刀阔斧的坐在主位上,等着用膳。 姜璐瑶虽然睡得比较多,可对外面的事情还是很关心的,尤其是最近外面风起云涌,变化得太快了。姜二爷很得陛下信任,但这也就意味着姜二爷随时有可能卷进风波中去。 姜二爷在姜璐瑶看来,不是个合格政治人物,不够厚黑,不够无耻,有时候感情用事,率性而为。 这样的姜二爷很容易着人算计。 以前姜璐瑶只盼着姜二爷吃好玩好,如今姜二爷为了她陷在皇上跟前,虽然有杨帅这张护身符,但并不是十分安全,姜璐瑶很怕姜二爷为谁说了几句话惹上了是非。 赵铎泽在京城时还好,毕竟他能帮姜璐瑶看着点姜二爷,如今赵铎泽领兵出征,本就受各方注意姜二爷更成了众矢之的,北疆不太平,但有八大总兵镇守,一时半会还威胁不到京城。 可江南的事情不同,除了江南重要之外,江南的河堤和皇陵牵扯到了皇子。 更有可能牵扯到太子之位的更替。 姜璐瑶问道:“爹在外面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 “没有啊。”姜二爷砸了砸嘴巴,“瑶瑶不用替我担心,纵使有事也牵连不到我头上。” “您再皇上跟前,时常入宫,我怎么可能不关心你,如今你女婿再外领兵,无论是皇上,还是皇子都会对您‘刮目相看’,别以为皇上对你和颜悦色,推心置腹,您就是安全的,能当皇帝的人没有一个简单的。” 做皇帝都是无情的,这一点姜璐瑶是一定要让姜二爷明白的。 姜二爷看着混,其实心肠很软,皇帝被皇子们弄得伤心,姜二爷没准会安慰皇上,这是极为要不得的。 皇帝有今日其实也不能都怪皇子们,皇帝也要承担一部分责任,如果他一早只认定太子一人,把其余皇子打击下去,不去挑起皇子们的野心,不会出现乱局。 “爹,三皇子**之事,您切记不能搀和,一定要记得。” “三皇子一家惨烈**,有人会拿此做文章?”姜二爷想起燃烧了大半夜的火焰,后背只冒冷气,“我到宁愿相信是三皇子自己寻思……如果有人算计的话,他们太没人性了。” “想争皇位就得心狠手辣,爹,那群人同我们不一样。” “嗯,我听瑶瑶的,绝对不再三皇子**上多说一句话。” “最近您尽量少进宫去,皇上时刻都在暴怒的边缘,弄不好会把您给错杀了,万一皇上召见……爹,您记得多谈风月,朝政的事情一个字都不能提。反正皇上也没指望你能弄明白朝政的局势,另外不要给皇上递任何的茶水,吃食。这些事情自然有人做。” “嗯。” 姜二爷差一点寻个本子把姜璐瑶说过的话都记下来,姜二爷脑袋不好用,可晓得谁是真心对自己好,谁都有可能害自己,唯有瑶瑶不会。 瑶瑶说得很多事情,他理解不了,不过理解不了,不意味着他不会按照瑶瑶说的做。 “再有我教您的急救方法,你一定要记得,如果赶上皇上被刺激的背过气去,你就上前帮忙,我是说万一,用不上最好。” “瑶瑶不是说,什么都不让我管?” “皇上万一被气得病重或者……对大明不是好事,北疆不平,江南混战,天下会大乱的。有一句话说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阿泽和我们如今的实力不足以确保平安。能不乱不乱最好。” 姜璐瑶再心狠,也不想弄得中原混战被蛮夷捡到便宜。 如果姜二爷正好赶上皇上被气得背过气去,抢救皇上是主要的。 皇上明显有胸闷气短的毛病,还有哮喘的隐患,姜璐瑶已经私底下请嫂子配了点类似于鼻咽喷雾的药剂,她把结合了现代应用性的小药瓶交给姜二爷。 “你拿着,如果最近皇上召见您,您要记得先拿出来给自己来两下,就说您最近气息沉重,胸闷,气短,总觉得喘气困难。” “……好。” 姜二爷好奇的接过药瓶,后面还缀着一个气囊,挺有趣,他捏了一下气囊,药瓶上的扎出来的口,喷出‘水汽’,“有趣,有趣。” “爹。”姜璐瑶板着脸问道:“好玩吗?” “啊,不好玩。” 姜二爷马上收起药瓶,“我知道瑶瑶的意思,在宫里带着药犯忌讳,我先自己来两下,以后再用给皇上也说得通,是不是,瑶瑶?其实你爹还是挺聪明的。” 姜璐瑶哭笑不得的说道:“是很聪明。” “还有吗?”姜二爷仔细回想一番瑶瑶所言,“我看我还是别进宫了,进宫太麻烦,需要注意这么多事,本来进宫就不自在……” “不是您想不进去,就能不进去的。” 皇上有圣旨,姜二爷能抗旨不遵么? “表嫂。” “家宝啊,进来,进来。” 姜二爷对杨家宝很热情,拉着杨家宝的手臂道:“有什么不自在的就同我说,千万别同我客气,你表哥出征前还交代我照顾好你。” “姜伯父,我一切都好的。” 杨家宝虽然最近冲到的冲击比较大,但他的精神,身体比以前好太多了,各方面都很不错,跟着姜二爷也算是见了世面,又被姜璐瑶指使了一顿,杨家宝发觉这才叫人生。 是好是坏,总之他不吃亏。 姜璐瑶教导他的第一课就是想要为国做贡献,先要保全自己,自己的性命都没了,怎么为国做贡献? 兵者诡道也,只要能达到目的,手段卑鄙点也是符合兵法的,用最小的消耗取得最大战果才叫名将。 杨家宝最近几日思想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虽然他还做不到面不改色,但心里承受能力已经很强了。 “纹瑾表哥对我很好,一直带着我玩,永宁侯和嘉敏郡主也对我关爱有加,姜伯父放心,我在侯府没人欺负我。” “家宝想不想去别处耍耍?” 姜二爷诱惑起杨家宝,“纹瑾那小子就只晓得围着媳妇转悠,空闲时间不多,我爹和母亲总是……那是他们的相处方式,作为晚辈不好多言,外面很精彩的,明日我带你去……” “咳咳。” 姜璐瑶咳嗽了两声,“爹要带表弟去哪?” “……哪也不去。”姜二爷垮下了脸庞,“哪也不去还不成?” “爹,您可答应过我再也不去那里玩耍。” “记得,记得。” 姜二爷恨不得指天发誓,杨家宝很困惑,姜璐瑶道:“表弟别听我爹的,那个地方不适合你去,最近表弟最好在侯府里,我担心外面风波牵连到表弟身上。” “表嫂好意,我明白的,我会给伯母去信,让她们小心。” “她们到是用不上太担心。”姜璐瑶总是习惯把可能出现的危险变数尽量先想到。 这么做会耗费很多心血,但相对来说,有了预判,危险来临的时候不会手忙脚乱,无所适从。 杨家如今只剩下了一门寡妇,没有利用算计的价值,她们的日子会平静许多,相反因为杨家宝住在侯府,又因为姜二爷能召唤杨帅,危险和诡异便转嫁在姜家。 所以说有得必有失,得到了好处,自然得付出代价。 能量守恒,在那里都适用,天上掉馅饼的事情是不可能出现的。 “不过你写封书信过去也好,最重要得是请你大伯母看牢太君……”姜璐瑶缓缓的说道:“说句打嘴的话,你祖母的脑筋还活在过去,活在仇恨和过去的尊荣中,她认为全天下的人都亏欠了你祖父,亏欠了杨家,所以在她看来,无论她做什么都会被原谅,天下人应该报答杨家,追随杨家。” “这是她最可怕,也是最可悲的地方。” “你祖父为国牺牲,为百姓的安危牺牲,他从没想过谋求报答。杨帅是个高尚的人,是个英雄,再过百年,千年,后世人可能不记得当今皇上,但却不会忘记杨帅。” 如果史书不被毁了的话。 姜璐瑶早就说过,她敬佩杨帅为国牺牲的情怀,但不希望自己有杨帅这样的亲人,她没有办法把杨家宝教导成杨帅那样的人,她可以让杨家的根脉繁衍下去。 杨家宝点头道:“我明白了。” “皇上对杨帅始终有心结……这一点我想你应该知道的,太君前些日那番折腾已经耗光了皇上对杨家最后的宽容,如果她再折腾下去……我担心杨家想要求善终也难的。” 姜璐瑶越想越觉得脑回路不正常的太君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或是被谁利用,“你尽快回杨家一趟,一定要叮嘱你伯母看好太君,千万千万别因为一时心软,把杨家最后的一点根基毁了。” 杨家宝被姜璐瑶说得很紧张,道:“我这就会杨家去。” “好,快去快回。” 姜璐瑶不大放心杨家,更不放心把杨家宝放在外头,用了杨帅的遗泽,怎么也得保住杨家宝啊。 “嗯,我很快就回来。” 等到杨家宝走后,姜二爷道:“家宝不错。” “是个好孩子,单纯而不盲从。”姜璐瑶也请嫂子萧灼华私下看过杨家宝的面相,萧灼华说杨家宝的身体不是很乐观,留下子嗣很难,可如果多加调养的话,也许有机会。 杨家宝不仅有娘胎里带来的隐疾,还中过毒,萧灼华只能看出这些来,对杨家宝的病情也只能以调养为主,本身杨家宝气血不足,如果贸然用胡狼之药,会危机生命。 萧灼华不主张因子嗣而不顾身体性命。 没有子嗣可以过继,但没有性命,什么都没有了。 这一点姜璐瑶也是赞成的。 同样面临子嗣还是性命选择的人还有皇后娘娘,自从同秦王妃谈过之后,皇后一直犹豫,是用猛药让太子留下子嗣,还是挽救太子? 在皇后还没决定好之前,她听到了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消息,一个可以毁灭太子的消息。 “什么?三皇子**事关太子?” “奴婢听见这个消息就来禀告主子您了,奴婢想很快皇上就会知道的。最近皇上经常作噩梦,听说就是因为冤死的三皇子一家冤魂不散。” 皇后身体晃了晃几乎支持不住,脸色惨白,怎么办?如果逼三皇子**的人是太子,皇上会饶了太子吗? 肯定不会,哪怕皇上现在消炎药太子在前面顶着,皇上也不会饶了太子的。 “母后……” “皇儿。” 太子显然也听到了这个噩耗,他挣扎的起身,摇头道:“儿子没有做过。” “我相信你,太子,这事……” “您相信我,可父皇不会相信儿臣。” 太子病态的脸庞多了几分狰狞,“儿臣不想被废,一旦旁人继承皇位,儿臣这一脉只有思路一条。” “你想做什么?” “逼宫,逼父皇让位。” 太子咳嗽了两声,“再不做,儿臣就没有机会了,父皇清洗的只是儿臣放在明面上的属臣,儿臣真正的人手,父皇不知道,他不知道徐广利给儿臣留下的人脉。” “可是你的身体……” “哪怕儿臣只能做一日的皇帝,儿臣也是皇帝,做了十几年太子,谋划坚持了这么久,儿臣若是不坐在皇帝位置上,儿臣不甘心。母后,儿臣求您助儿臣一臂之力。” “不是我拦着你,我做梦都想你坐在皇位上,可是你纵使得了皇位,你打算传给谁?平白便宜了外人。” “不会的。” 太子道:“秦王妃的医术不过如此,孤知道一人能让孤留下子嗣,不过此人以孤现在的身份无法得到她,母后,如今的局面不拼一次,儿子和您都会被父王废了的,难道您想儿臣同三皇兄一样死于非命?” 皇后倒退了两步,跌坐在椅子上,“让我再想想,再想想。” “您如果犹豫下去,儿臣这就去向父皇请罪,说三皇兄是儿臣烧死的。”太子脚下生风向外走,“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死得光明正大。” “回来,你回来。” 皇后让人拽住了太子,“你总得计划周全才是,贸然说逼宫,你当你父皇这些年的皇位是白坐的?你知不知道当年在最危险的时候,你父皇都挺过去了,皇儿不能因为你父皇渐老就轻视他。皇儿先同我说说,你是怎么打算的?有多少人能用?又有多少大臣可以跟着皇儿你?” 逼宫不是结果,最重要的是大臣们承认太子可以继承帝王之位。 太子把自己的计划详细的说了一遍,自从传出太子要被废的风声后,太子就一直计划着反戈一击,策划逼宫登基。 皇后仔细想了想,还真想不出有多少的漏洞,太子的谋划堪称周到细致。 太子道:“如果天命在孤这边,此举定然能成,如果天命不在孤身上,孤也死而无憾。” 起码他争过,努力过,失败了也只是天命不肯垂青,总好过像现在这样如同砧板上的肉任人算计。 他那群如狼似虎的哥哥们恨不得立刻把他拽下太子的位置,并踩上两脚,“母后,孤不是大哥,宁搏命而死,也不想屈辱无能,任人践踏的活着。” “不许说死,皇儿,我们都会活下去,富贵的活下去。” 皇后一把搂住太子,低声道:“母后支持你。” “您同意了?” “事到如今,我还有拒绝的理由么?” 皇后自然晓得这是他们母子最后的机会,如果谋害三皇子的证据落到皇帝手中,他们想要再逼宫也做不到了,趁着皇上最近对太子放松戒备且精神不济,他们有可能颠覆皇位,宫变成功。 “过几日我会召见秦王世子妃,扣下了她,无论是在江南的秦王世子赵铎泽,还是在京郊大营当吉祥物的姜承义,他们两个都得听皇儿的命令。” “有劳母后了。” 太子点头认可了皇后所言,为宫变夺位做最后的准备,派谁包围各个皇子府也是关键。 太子对有野心的哥哥们恨意很足,如果借着宫变灭掉兄长,将来也省得麻烦,逼宫名不正言不顺,可如果宫变后可选择的人只有太子,皇上再不情愿也得认了。 前有李世民玄武门之变,太子为何就不能效仿唐太宗? 这一夜,东宫的火烛一直亮着,太子为宫变耗费了全部的精力,一切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 燕亲王府,被众人忽视的燕亲王仿佛一只行走于黑暗中的刺客,挥出的匕首必然会收割一连串的人头性命。 “主子,太子殿下……” “他着急了,本王早就想到他会走上逼宫的道路,三皇子已经去了,借着太子殿下的屠刀,又会有好几个兄弟死于非命,哈哈,好得很,本王希望父皇能活着,眼见着兄弟们为了皇位自相残杀。” 燕亲王深陷下去的眼睛明亮若星辰,“父皇问本王为什么争,等到他见到太子走进的时候,会不会再问太子一遍?本王真想亲耳听听,亲眼看看……咳咳……咳咳” “主子。” “没事,没见到太子和兄弟们死去,本王怎么舍得死?老天爷会让本王等到阿泽回京的……” 燕亲王咬碎了贴身放着的药丸,瓶子里的药丸越来越少,意味着他的时日已经不多了,这场戏最精彩,最惨烈的部分还没到,燕亲王舍不得死,也不能死。 “命令本王的人全力支持太子,太子让他们做什么就做什么。” “是。” “另外给姜氏送……” 燕亲王摇摇头道:“不用给她送信,以免打草惊蛇。” 如果姜璐瑶是聪明的,自然能从宫变中脱身,顺带为她和阿泽赢得更大的好处。 万一姜璐瑶假聪明,她也不配做阿泽的妻子,死了反而更好。 燕亲王缓缓的合上了眼睛,“指正太子谋害三皇子的证据迟些交给皇上……” “是,王爷。” 如果不是因为这些证据,想逼迫太子逼宫还不容易呢,燕亲王祈求老天再多给他一点点的时间,他想拽着所有的仇人一起下地狱。 第一百四十四章 燕亲王已经被仇恨逼疯了,如果不是他在私底下帮衬太子,太子逼宫不会如此顺利。 在太子和皇后紧锣密鼓的进行逼宫准备的时候,皇帝因为大明江南和边疆的事情弄得精疲力竭,龙体越发的不好,不是因为一口气强行撑着,没准皇帝早就倒下了。 皇帝虽然强打着精神,不想让任何人看出疲态,但皇帝的年岁摆在那里,先是三皇子一家惨烈**而死,接着大明接二连三的发生动荡,皇帝能撑下去已经很不容易。 他迅速的消瘦下去,朝臣和皇子们都看得出皇帝苦苦支撑,似强弩之末。 皇子们加快把太子弄下去步伐,而太子也在私底下谋划着逼宫事,唯有一心想要解决大明朝所有隐患的皇帝不知情,他自负能掌控全局,自负皇子和太子还是在他的掌控范围内。 皇宫中,皇后娘娘向太后进言,“正因为国政艰难,才要凝聚士气。京城如今的权贵重臣人心不稳,不如趁此机会,让他们入宫好生的热闹庆祝一番,臣妾听说秦王世子进兵神速,短短半月已经抵达江南。百姓都说秦王世子有老秦王的风范呢。” 提起老秦王,总能让太后开心起来。 皇帝精力不济,太后比皇帝年岁还大,虽然多年养尊处优,但身体也不怎么好了,上了年岁的太后最怕一个人,也最怕孤独。皇后的建议还是打动了太后的。 越是艰难的时候,皇上和朝臣也是应该团结一致。 “世子妃也已经许久不曾入宫了,听说她嫂子平安生下了一男一女两个婴孩,永宁侯世子乐得合不拢嘴巴呢,本来双生不是很吉利,但平安母女平安的话,那可就是大吉大利的好事了。最近永宁侯世子忙着照料孙子孙女都不怎么入宫,皇上念叨了好几次呢,谁能想到在满朝文武贵胄中,皇上和永宁侯世子最谈得来。” 皇后笑盈盈的说道:“不如让萧氏抱着孩子入宫?” “她入宫作甚?” “太后娘娘忘了太子妃了?”皇后脸上的喜色淡了许多,“儿媳想着新出生的婴孩是不是可以帮太子妃转转运?太子的身体也不是全然不能留有子嗣的,太子妃身体更是很好,偏偏他们一直没有动静,皇上嘴上不说,心里也是着急的,儿媳也是,但说深了,惹太子妃啼哭反倒不好。” 太后娘娘沉吟了一会,“也不是不成,不过孩子太小,哀家怕伤到婴孩,伤了永宁侯世子的心,别看永宁侯世子什么都不在意似的,整日里除了吃喝玩乐外跟个二愣子似的,其实他心里很有分寸,最最在意至亲之人。他儿媳妇好不容生下一对孙子,正是他高兴的时候,万一因为进宫受了凉……哀家没脸见嘉敏郡主,听说嘉敏郡主也很疼惜曾孙辈。” 在大明民间有一种说法,过到自己名下的嗣子终究是别人的孩子,但嗣子生下的孙子如果养在自己身边,同亲孙子也差不了什么的,嘉敏郡主虽然没有把曾孙抱养到身边,但也时常去看望,时刻关心着。 因为换子的事情,太后始终代替老秦王亏欠嘉敏郡主和永宁侯。 嘉敏郡主一生无子,好不容易盼来了孙子,太后必然要慎重一些,多为他们考虑。 “如今秋高气爽,哪会伤风呢?况且皇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奴才伺候,孩子由萧氏抱着,您还不放心?”皇后擦拭了一下眼角,“母后,儿媳只想让太子妃沾点喜气。” 太后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疼爱自己的孙子,也晓得最近过得很不好,如果有可能,太后并不建议皇上废了太子,如果太子妃有身孕,也许可以皇上对太子偏重一些,没准太子就能熬过此刻的危机。 太后担心太子,同样也担心皇帝,废太子,伤得是他们父子的感情,太子好不了,皇帝又能好到哪去? 皇帝的年岁大了再也经不起折腾,皇帝最喜欢同姜二爷说话,也是因为姜二爷更纯粹,对皇上没要求,或者姜二爷会说些子女之间的事情,被皇子们伤害的皇帝能得到片刻的宁静。 “哀家可以下旨让萧氏抱孩子进宫,不过,跟在萧氏身边的人也要多注意,孩子是最要紧的,明白吗?” “儿媳明白。” 皇后很感激太后,心想总算是把萧氏和孩子掌握在自己手中。 她从太子口中探得消息,唯一能救太子性命的女子就是萧灼华,太子也说高人批过萧灼华的八字,旺夫旺子的命格,她也是唯一生下太子子嗣的人。 君夺臣妻,让人不耻,可太子情况特殊,只要有一分希望,皇后就不打算放弃。 用夫家威胁萧灼华只怕她不会听命,如果有孩子呢? 无论是萧灼华,还是远在江南为皇上办事的萧睿华和秦王世子都没有办法拒绝。 “还有秦王世子妃,儿媳也想见见呢,不知她是不是怀得也是双胎,听说是要生了吧。” “是啊,许是还有半月。” 太后道:“她还是别折腾了……” “母后此言不妥,秦王世子领兵在外,朝廷上传言颇多,毕竟阿泽的身份不同其他王府世子,宫中设宴,谁都可以不到,唯有秦王世子妃必须得到的。” “也是。”太后点点头:“她既然嫁了阿泽,便有许多的迫不得已。让人好好的伺候她,哀家特许她宫中乘轿。” “母后您真真是疼她呢。” “她身子重,哀家总不能叫忠臣良将寒心了。”太后分析道:“边疆和江南都不太平,若是让哀家说,江南的事情才是皇上最为看重的,边疆这些年没少闹,可也没见蛮夷打到京城来。江南关系着大明一半以上的税赋,一旦江南动荡,大明必然会内乱不止。皇上早就说过,能亡大明的人不是蛮夷,而是大明人。” 皇后似懂非懂的说道:“皇上看得如此精准,想来早有安排的,不过皇上既然把江南的重担交给了秦王世子和萧大人,对他们两个一定很有信心。他们也不会辜负皇上的期望,母后如此荣宠他们的家眷,他们敢不用死力么?您看萧大人的两房妻子是不是也都请来?” “萧卿家虽然是肩挑,但皇室不可能承认他的二夫人,既然召见,自然要召见他的夫人姜氏,不过听说她的病……” “母后,儿媳听说姜氏的病情好转了不少,只是最近少见人罢了。” “那就让她们一起进宫。” “好的。” 皇后的目的基本上都达到了,把姜璐琪弄进宫来,她就是想姜璐琪指证萧氏会医术,另外她也想拿住萧睿华的短处,等太子登基后,才可让远在江南的萧睿华俯首贴耳。 如同太后所言,江南不能乱,江南乱,大明亡。 太后要在宫里设宴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京城,皇子,贵胄,重臣的家眷都要入宫,用以激励士气,皇帝晓得太后的良苦用心,点头赞同,“你去给母后送个消息,就说朕让她操心了……咳咳……” 皇帝的龙体每况愈下,总是感觉胸闷气短,而且时常咳嗽,太医用温良的汤药为皇上调理身体,可效果并不怎么好,皇帝隐隐觉得自己的时间恐怕也所剩不多了。 他不想死,他还做够皇帝,也没为大明选定最好的继承人。 “宣永宁侯世子姜承义。” “遵旨。” 姜二爷被一道圣旨宣召入宫,他是一脸的不高兴,同小孙子玩多好啊,谁耐烦入宫?既然皇上直接下了圣旨,他连反对的资格都没有,别说皇帝宣召他入宫,就是让他去死……嗯,他也要琢磨琢磨的,能不死还是不要死了罢。 “皇上……” 姜二爷被皇上消瘦样子吓了一跳,“您怎么瘦了这么多?” 在旁边侍奉皇上用药的总管太监微微皱了皱眉头,这个二愣子真是什么都敢说,他们这群伺候皇上的奴才千方百计的证明皇上龙体很好,如今全被姜二爷一句话拆穿了。 换谁谁都不敢直面说出这种话,姜二爷真是不怕死哟。 皇帝把汤药推到一旁,倦怠般一笑,“只有你才敢同朕说真话。” “您要保重才是。”姜二爷道:“朝廷上少不了你。” “行了,这话旁人说得比你动听得多。” 皇帝把姜二爷召到近前,“朕如果不下圣旨,你是不是想不起入宫来看看朕?你算算你闹了多少的事儿?没朕维护,你只怕……咳咳……” “臣一时忙,没顾上。” “也只有你敢这么同朕说话。” “臣说得是实话。” 姜二爷表情很真诚,的确说得是实话,虽然口上总是说时刻不忘皇帝,但谁会有事没事的一直想着皇帝?他新添了一对孙儿,瑶瑶又即将临盘,他哪来的心思应付皇帝?说忙忘了,已经是很含蓄的说辞了。 “实话好,朕如今就想听听实话。” 皇帝被奴才和太医们龙体无恙,精神健硕弄得很闹心,但他是瞎子,看不到自己的状况,他是不想旁人知道自己精力不济,不过他也明白他再强撑着也做不到隐瞒过时刻关注他龙体的人。 “外面一定纷纷攘攘的很热闹吧。” 皇帝这句问话让身边的内侍很紧张,生恐姜二爷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不是他们不想告诉皇帝,而是怕皇帝气坏了身体,让病情更加沉重。 姜二爷道:“您问得哪方面?” “就没有人说朕龙体不好?”皇帝的目光盯着姜二爷,“你一向同朕说实话的。” 姜二爷道:“臣真没听说这件事,要不臣入宫第一眼看到您能吓了一跳吗?外面……臣已经很久没去了,前些日子您让臣在大营里待着,后来臣儿媳妇生产,臣照料孙子,更没时间外出了。” 最重要得是瑶瑶不让他出门,就是他翻墙,瑶瑶都能让人把他给提回来,别说没去市井玩,就是赵王几次相邀,他都寻了蹩脚的借口没有去。 皇帝凝视姜二爷良久,道:“纵使没出门还能没得到一点消息?” “您龙体有恙的事情,谁敢说啊,想也知道的,谁说谁……”姜二爷比划了砍头的动作,“市井百姓聪明着呢,晓得什么可以议论,什么打死也不说。况且能知道您近况的人非富即贵,哪会去市井胡混?臣想他们都在暗自注意着您的动向,这种事情……很少有同人商量的,有个词……让臣想想,对了,对了,臣女说过,和光同霁。” “真难得你还挺懂事,还晓得和光同霁?” “您别小看臣行吗?臣最近给孙子念书,水平很有进步的。” “给你孙子念书?”皇帝换了个姿势,精神比方才好很多,“朕记得他刚出生,还不会说话,他听得懂?” “臣女说教育要从娃娃抓起,臣挑些诗经啦,唐诗啦念给他听,努力培养他读书的兴趣,您也晓得臣和臣子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臣的孙子总得有点长进吧,毕竟孩子的舅舅是萧大人,都说外甥像舅,臣倒是希望他在才学上能像萧大人。” “箫卿?他才学的确不凡,不过朕看重你的性情,你孙子像你最好。” 皇帝缓缓的说道:“姜老二,朕今日叫你来,除了问问你外面的消息外,朕有一件事托付给你。” 姜二爷脸色泛起苦涩,“您晓得臣,手不能提,肩不能抗,您让臣吃喝玩乐成,有大事的话,您真不该找臣……” “在你能让杨帅附身的时候,这件事注定只有你能做。” “皇上……” 姜二爷苦逼的认命了,当年他真的只是想报复杨门太君,没想到会弄得如今脱不了身的地步,“您说吧。” “你出宫后,立刻动身去大同。” “去大同?” “对,是去大同,拿出去对付杨门寡妇的气势,把大同总兵给朕抓起来,留下一部分人马镇守大同……不行,你把大同总兵那一镇的兵马都给朕带回来。” “可您不是京郊大营吗?用得上大同的镇兵?” “朕对京郊大营没有信心,他们在京城驻扎太久,朕担心他们早已经不知道被谁收买去了。” “您为何选择大同?” “因为大同的驻军是杨帅的护翼,明白吗?他们骨子里刻着杨字,朕换了清洗了很多次,可这支镇兵始终印着杨帅的烙印,朕无法消除,后来累了也就不想消除,因为他们忠诚于杨帅的信念。” 皇帝叹息道:“忠君爱国,你觉得朕舍得消除这份烙印么。” 杨帅的忠君于皇上而言,是理解不了的,也许他忠诚得是大明皇室,而不是他。 以前皇帝只能把这支力量放在前面,如今有了姜二爷,他有可能会用到这支力量。 “臣明白了。”姜二爷犹豫的说道:“臣保证会尽力把他们带回京城,然臣也不敢保证能做到。毕竟臣不知杨帅,也学不来杨帅。” “尽力去做。” 如果皇帝不是莫名感觉到危险,他不会轻易动用这支力量,因为这支力量一旦回京,平叛是没有任何问题的,然万一被杨家鼓动得生了反意,局面将无法收拾。 也就是说这只力量是一柄双刃剑,杀敌之外也有可能割伤自己。 不到万不得已,皇上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也许姜承义能让皇上的胜算大一点。 姜二爷辞别皇帝出了宫门,本来是答应皇上直接出城的,可他却直奔永宁侯府,随扈他的侍卫很是无奈,“皇上让世子爷直接去大同。” “我需要准备点东西,同我小孙子告别。” “皇上的意思……” “要不你进宫去问皇上?” “……” “我很快就会出城,不用你催,耽搁不了皇上的差事。” 姜二爷自知智商不够,此番出京总有一种不妙的感觉,他如果不去问问瑶瑶的意见,心里没底,同时姜二爷也怕京城出现变故,今日看皇上的意思,京城有变的可能性非常高。 赵铎泽领兵在外,萧睿华在江南帮赵铎泽,姜二爷又要去大同调兵,一旦京城有变,永宁侯府老的老,小的小,平时还好,瑶瑶足够应付变故,可如今瑶瑶即将临盆,万一……他们纵使兵权在握,不在京城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不把这些事情都告诉给瑶瑶,姜二爷怎能安心? 所以他拼死也要回趟侯府。 侍卫对姜二爷没有任何办法,临行前皇上交代过外出办事,以姜二爷为主,他们还能为了姜二爷回家同亲人道别就去皇上面前告状?皇帝如今可是指望着姜二爷呢。 他们的分量同姜二爷根本没法比,况且姜二爷的女婿秦王世子又哪是好惹的? 此时给姜二爷行个方便,以后也好再见面不是? 谁都知道只要秦王世子平定江南,回京后必然会得到重用,庶子怎么了?一样可以封王! 左右时间还很充足,侍卫们默认了姜二爷回府的事情。 姜璐瑶此时已经得到太后的懿旨,让她和嫂子抱着孩子入宫赴宴,她正思索着这场宴会幕后的原有,姜二爷突然闯进来,道:“瑶瑶,你说皇上是不是怕皇子们逼宫?” “怎么了?” “皇上让我去大同调兵,他已经不信任京郊大营的将领了。” 姜二爷灌了一口茶水,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我是不想去的,可皇上非要让我去,不去只怕是不行,如果事情不严重的话,皇上不会调深深刻着杨帅烙印的护翼入京。” “祸起萧墙,果然如此。”姜璐瑶道:“皇上让您去,您只能去了,不过路上要多当心一些,能调来兵马最好,若是不成……您就找个地方躲起来,千万记得不能同人硬拼。” “同谁?” “我觉得是杨门太君或者赵铎溢,如果是杨门太君……你看情况而定,如果是赵铎溢……你就跟他说,杨帅宁可含冤莫白,也不想看到天下大乱。” “赵铎溢会听我的话?” “他不是听你的话,而是听杨帅的话,他同杨帅是一样的人,纵使他绑了你,也不会要你的命。不过杨门太君……她最恨的人就是我们,所以如果能拿住她就下狠手,如果拿不住……爹,您一定要躲起来,不用管京城的事情,我总能护住侯府上下的。” “我记住了,可是杨门太君不是去寺庙出家了么?你又让杨家宝给杨家送过消息,杨家看不住她?” “看不住。” 姜璐瑶苦笑道:“不做死就不会死!杨门太君不把杨家仅存的那点脸面折腾没了,她岂会甘心?因为恨我们,想报复我们,她是一颗最好用的棋子,她毕竟是杨帅的遗孀,为杨帅守节这么多年,京城闹出的事情传到大同不知道会演变成什么样,如果大同的将士如此重要的话,杨门太君一定会亲自去的。” “瑶瑶的意思是,这只力量到底听谁的,在于我给那个老寡妇对决?” “没错。” 姜璐瑶点头道:“赵铎溢可能回去,但他太像杨帅,很好对付,能不能掌握这只力量,就看爹能不能压住那个老寡妇了。” 姜二爷道:“虽然我不喜欢老寡妇,但压她没商量,瑶瑶,对付旁人也许我不成,但对付老寡妇,嘿嘿,我岂会让她得了便宜?这次我就让杨帅休了她不可。” “爹,您还是要小心点的。” “我知道。” 第一百四十五章 姜璐瑶努力回想自己遗忘之处,姜二爷虽然应变能力比较强,对她的话也很在意,但姜二爷面对的危险同样不少。 姜二爷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混吃等死,但因为她和赵铎泽的婚姻,让姜二爷一次次的卷入是非中,做了杨帅的替身是威风八面,可也面临着风险。 “爹……”姜璐瑶身子重了,勉强从椅子上起身,“我计划得在周详也比不上变化快,您要记得最后一句话,不管您能不能调来大同的兵马,女儿只希望您能平安。” “好。” 姜二爷扶着姜璐瑶重新坐下,略带几分担忧:“我看你才应该多加小心,可别事事操心,既然皇上让我去调兵,自然会保永宁侯府上下的平安,阿泽领兵在外,皇上也好,还是皇子不敢轻易动弹你们。万一遇见难处,瑶瑶记得一定要同你祖父祖母商量,他们吃得盐比你吃得米都多,你祖母又是郡主,同宫里熟悉得很,你祖父别看总是被你祖母欺负,他毕竟是三大名将之一,他的名头还是很好用的,起码我在京城……就没少用他的名头吓唬人。” 姜璐瑶的目光落到了门口,永宁侯的脸色那叫一个精彩啊,不是嘉敏郡主拽着,他都能冲上来给姜二爷两巴掌,论败坏永宁侯名声,姜二爷绝对数第一的。 “爹,祖父在您……” “就是你祖父在,我也敢说。”姜二爷声音很高亢,“既然你祖父是长辈就应该爱护晚辈嘛,他都风光了一辈子,还不许我们用他的余威作威作福?你祖父虽然把神机营给了阿泽,可再大明军方也不是毫无影响力,只是他比较懒散,不乐意见人。其实很可能是他不好意思贱人……” “姜承义。” “啊。” 姜二爷回头,眼睛眨了眨:“父亲安,我正同瑶瑶说您的丰功伟绩。” “啪。” “爹,您打人啊。” 姜二爷抱头鼠窜,“儿子可是皇上的钦差,钦差,您怎能揍皇上的钦差呢?太大胆了吧。” “你还说?”永宁侯明知道姜二爷有意耍宝冲淡离别之情,还是不可避免的生气,“皇上怎会让你去做钦差?不怕你把大同的兵马带得跟你一个样儿?” “皇上说过,他清洗过很多次大同的兵马都无法消除杨帅的影响,而且皇上也舍不得那群虎贲没了信仰,所以……才让儿子去的,皇上都无法改变的事情,儿子怎么可能影响到大同守兵?” “难说。” 永宁侯对姜二爷的胡闹水平一直是高看一眼的,“既然你做了皇上的钦差,还不赶快离开出京,你想让皇上寻你问罪?” “爹啊,我可把瑶瑶交给您了,等我回来,瑶瑶若是少半根汗毛,我……” “你饶不了我?你记不记得我是你爹?” “瑶瑶还是我女儿嘞。” 姜二爷理直气壮的说道:“倒不至于饶不了您,反正儿子不会让您好过就是了。” “你敢威胁我?” “威胁?我哪有威胁您?瑶瑶不也是您的孙女,看着她有危险,您不心疼?我晓得纵使我不说,您也会照顾瑶瑶。” 姜二爷没皮没脸的样子,实在是让永宁侯恨得牙痒痒,再一次怀疑姜二爷是不是别人家的孩子?想他永宁侯怎么可能生出这么无耻,厚脸皮的儿子? 基因突变不带这样的。 嘉敏郡主道:“好了,好了,京城就叫给我,老二,这回你总该放心了吧。” “多谢母亲。”姜二爷对嘉敏郡主一惯尊重,在面对嘉敏郡主时,总会收敛几分跳脱,“家里还劳烦您费心,实在是儿子不孝,可儿子除了您,谁也不信的。” 嘉敏郡主点头,“我晓得你疼瑶瑶的心思。” “瑶瑶虽然聪明,但性情好强,尖锐。”姜二爷很有父亲的架子,一个闭嘴的眼神的甩过去,姜璐瑶只能把反驳的话吞回去,“她毕竟年轻,考虑事情难免不够周全,又因为她太自信,许是会出现纰漏,儿子恳求母亲多压一压瑶瑶,唯有您能让瑶瑶毫无保留的信任,您的话她也是听的,旁人的话,她未必肯听,瑶瑶固执得很。” 姜璐瑶脸庞有点红,说得好像她刚愎自用一样,其实……其实她的决定不都是正确的。 嘉敏郡主叹道:“知女莫若父,老二看得很清楚,瑶瑶哪里都好,就是略有自负之心,以前她过得太平顺了。” 姜璐瑶从来就没失手过,虽然她也提醒自己不能小看旁人,但因为对自己的自信,她很少听取旁人的意见,如果不按照她说的做,她就会很生气……姜璐瑶抚额反思,好像是有这种趋势,女人太强势了,在哪个时代都不怎么好。 姜二爷拱手作别:“父亲,母亲,瑶瑶,我走啦,你们保重。” “瑶瑶,世上像你父亲我这么听你话,信任你的人只有一个,就是我!对阿泽好一点,别太强了,阿泽同我不一样,多给阿泽写两封书信,多说说你的难处,思念啥的,别以为写诗酸腐,随便写两首诗词。” “嗯……” “不会写的话,让你嫂子帮忙。” “您的意思是不是让我提醒娘也给您多写几首诗词?” “……得。”姜二爷摇头道:“我只是认识字的水平,诗词什么的一窍不通,你娘比我还差点,写诗这种高尚的事情,不适合我们两个,可阿泽不一样,他以前文采斐然,是风流公子哥儿,虽然如今弃笔从戎,但该懂得诗词他很在行。阿泽在江南也不容易,瑶瑶,他很需要你。” “我记得了。” 姜璐瑶乖乖的点头。 姜二爷又交代姜纹瑾几句,如此才离开永宁侯府。 永宁侯用手杖敲击着地面,“老二这人,谁也看不透。” 以为他什么都不明白,其实他什么都懂,不过如果你以为他什么都明白,他就跟你装糊涂,谁也不知道他何时明白,何时糊涂。 嘉敏郡主却道:“我以为侯爷这辈子最英明的就是有老二为子。” “……莫不是本侯还得感激他不成?”永宁侯很想说一句,敢情他没气得你哭笑不得。 “侯爷先同纹瑾回去,我陪瑶瑶坐一会。”嘉敏郡主对姜纹瑾道:“你媳妇虽然已经做完了月子,不过还要多当心,过几日的宫中宴会,既然太后传了懿旨,你媳妇和孩子不能不去。” “祖母……”姜纹瑾实在是舍不得折腾萧灼华和一双儿女。 “换个时候,我还能进宫去说说难处,可如今你爹去大同调兵,你妹婿在江南平叛,你舅哥也是皇上的钦差,并且斩杀拘禁了多位官员,永宁侯又是唯一残存的名将,咱们家处在风口浪尖上,此时抗旨影响太大,容易招惹旁人议论。皇上纵使嘴上不说,不知道心里会不会想。” “灼华还好,可小妹即将临盆,她这样子入宫,实在是强人所难,万一小妹有个好歹怎么办?”姜纹瑾道:“要不小妹别去了罢,就说突然肚子疼?” 嘉敏郡主这回倒是没反对,凝视姜璐瑶,“你说呢?” “我要去!”姜璐瑶不容辩驳的说道:“这次宴会我必须去。” “小妹忘了方才父亲的话了?” “没忘。”姜璐瑶咬了咬嘴唇,“寻常时候我也不乐意引人注目,可现在不同寻常,皇上已经想到调大同兵马拱卫京城,可以看出他对整个局面已经……失去了控制。” “既然如此,在宫外不是比在宫里跟安全?” “京城乱作一团的话,宫廷里才是最安全的。”姜璐瑶仔细思考了一番,想让姜家平安的撤出京城绝对没有可能的,既然跑不掉,只能往相对安全的地方站,“皇上纵是有千般不好,阿泽和父亲,以及萧大哥都很受他重用,换个人,只怕我们一家再没有今日过得自在,哪怕是为了将来着想,我们也得站在皇帝这边。” 嘉敏郡主拿眼睛瞄着永宁侯。 “看我作甚?”永宁侯带着几分的薄怒,“我也不是蠢人。” “你嚷什么,吓坏了瑶瑶怎么办?” “你嗓门比我还大……” 嘉敏郡主冷冷的看着永宁侯,“是么?” “好,我错了。”永宁侯叹息道:“你们说得我都明白,如说这些年我没恨过皇上,那是假话,可事到如今,我自然晓得轻重,我曾经为大明拼杀过,我的袍泽为了大明战死疆场,他们的英魂不散,在看着我……看着他们为之牺牲性命的中原。我比任何人都不愿意看到中原内乱。” 况且当今已经得到了报应,这次危机幕后怎么可能没有皇子的影响? 骨肉相残对一个老人来说是最大伤害。 永宁侯想着如果皇帝平安渡过这次危机,只怕命也活不长久了,而且行将就土还得亲手诛杀亲子,纵使皇帝是铁石心肠,他也会觉得难受。 中原如果乱了,蛮夷趁势入侵,先不提中原百姓,就是蛮夷会践踏中原文明,这一切是永宁侯不愿意看到的。 当年的误会,有皇上的原因,同时如果永宁侯放下可笑的自尊心,又怎么会同嘉敏郡主斗气这么多年? 嘉敏郡主主动握住了永宁侯的手臂,“咱们两个护送瑶瑶入宫。” 姜璐瑶笑道:“也不用想得太严重了,也许这次宴会只是一次激励士气的聚会而已,皇上还能让我爹出京,证明事情没有到最坏的地步。” “瑶瑶,你说到底是谁在幕后操纵这一切?”嘉敏郡主皱紧了眉头,“怎么看怎么诡异莫测。” “谁知道呢,不过掀开最后一张底牌时,他总会露头的。” 姜璐瑶也打听过这次宴会虽然是以太后的名义安排的,但提出设宴的人却是皇后……皇后自然牵连着太子,如今皇帝虽然对太子还是很信任,但明眼人都看得出,太子已经沦为摆设了,等皇上平定江南和北疆,一准会废了太子的。 做了十几年的太子,皇帝说不让他做太子,他就乖乖的搬出东宫? 正常人都会拼一把,古往今来做废太子的就没有一个下场好的。 左右里外都是死,搏一把还有可能成功,不搏就得沦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这也是历史上每一个地位不稳的太子最后都会选择谋反的主因,不过太子谋反的成功率不高,毕竟太子虽然贵重,处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比皇上差一线,但毕竟还是差了一线。 嘉敏郡主和永宁侯对视一眼,“我看事情没那么简单,太子纵使有心,若无人推波助澜,轻易做不到,皇上对太子的防范是严的。” 毕竟太子干掉了皇帝,就可以做皇上了。 皇上直接的威胁不是皇子而是太子。 姜璐瑶拖着下颚,背后操纵这一切的人到底是谁?真是让人费解,看似互不相干的几条线索,一旦串联起来……这根就是一个局,把太子和皇子们都坑进去的局。 仿佛幕后之人有意让皇上和皇子们骨血相残。 姜璐瑶让人送走了嘉敏郡主和永宁侯后,坐在书桌前,想起姜二爷的建议,拿起纸笔,是该给阿泽写封书信了,以前她怕阿泽在外面分心,总是报喜不报忧。 这封书信……得写点自己的难处,阿泽在江南不容易,她在京城就容易了? 她还怀着孩子呢。 不过也不能像是深闺怨妇一般只能一味诉苦,能不能把握平衡点才是关键……姜璐瑶按了按额头,平衡点?还真不容易找啊,姜二爷可给她找个好活,至于写诗……抄情诗算吗? 在文学修养上,大明的闺秀甩姜璐瑶好几条街呢。不抄袭名诗名句的话,她只能做几首打油诗。 如果赵铎泽欣赏诗词水平很高的话,她还是藏拙比较好哦,至于抄袭名诗名句,姜璐瑶又做不出来,犹豫了好半晌,她在书信的末尾处写到,我很想你,阿泽,我纵使很难,依然爱着你,等你归来。 太肉麻了! 太直白了! 可是除了这些,姜璐璐想不到别的。 把书信封好,她让人送去江南,如果能太平的渡过危机,她决定没三日给他送一封书信去,她还要把孩子的脚印送去给赵铎泽,提醒他,他已经做爹了,是有妇之夫。 也不知道江南美女有多美?再美阿泽都不会拿正眼看的吧。 姜璐瑶一直相信阿泽,也希望赵铎泽值得她这份信任。 “……太君。” 赵铎溢震惊的看着面前的老妪,杨门太君的身体已经佝偻了,身体消瘦得仿佛只剩下一把骨头,以前杨门太君就被姜二爷成为老妖婆,如今在寺庙里没少受苦的她更像是妖怪,足以吓得小孩不敢啼哭。 “您怎么会在这里?” 赵铎溢很纳闷,不是听说她被严格看管起来了?大舅母怎么可能再让太君从寺庙里跑出来?前两日碰到杨家宝,赵铎溢特意询问过,杨家宝也说姜璐瑶提醒杨家人看好杨门太君。 “溢儿连声外祖母都不叫?” “……” 赵铎溢是在王府里读书,可皇上并非不准许他出门,在王府里太憋屈,总是听见侧妃们争风吃醋,秦王的脾气也不怎好,太妃还病着,今日得空,赵铎溢带着莞娘悄悄出门,一是散散心,二是也想两人单独再一次。 莞娘玩得很高兴,不过因为她不能离开王府太久,又不好让太妃和秦王知道他们两个一起出门,游玩过后,莞娘先赵铎溢一步回秦王府。 赵铎溢去书店买两本预定好的书,没想到刚出书店的门就被人用师傅的令牌请到了茶楼,而茶室里只有一人——杨门太君。 杨门太君伤心的说道:“溢儿,我对你如何?谁都可以恨我,但你没有资格,如果不是我坚持,你能有今日么?以前赵铎泽受得苦楚,难道你看不到?” “看得到,所以我亏欠了大兄,太君您别折腾了,我不晓得您怎么从寺庙里跑出来,也不想知道谁在背后支持你,我只求您别把杨家最后的体面败光了。上次的事情皇上可以不计较,如果您再惹出麻烦,皇上不会放过杨家,也不会放过我。” “皇上昏庸无能,重用赵铎泽那个畜生,他……他的皇位做不了多久了。” 太君脸色接近疯狂,“你外祖父死得太惨,你母亲为了你,自尽而死,为了你宁可做下逼死孕妇的事情……溢儿,他们都是为了你,如今杨家最宝贵的东西被姜承义那个混蛋弄走了,你不想着帮忙夺回来么?” “太君……” “如今只有一次翻盘的机会了,溢儿,只有一次了,我实在是不忍心看你一辈子只能被关在王府里读书,只要皇上还在,他就不会重用你,纵使你做了秦王世子,他也不会重用你的。” “大逆不道的事杨帅不会做,太君,我当没听到这话,您太不了解杨帅,如果他有反意的话,就不会俯首认命了。” “溢儿……” 太君身体晃了晃,脸色一下子白得如纸张,精神枯萎,“啊,痛。” 本来想离开的赵铎溢停住脚步,上前一步搀扶住太君,“外祖母……” “溢儿,你终究还是肯认我的。” “先别说这些,我给你寻个大夫,给您好好诊治一番。” “我不会再回寺庙里,不回去。” 太君的手死死的拽住赵铎溢的胳膊,咬牙切齿道:“我要从庶孽赵铎泽手中夺回杨家的东西,我不能让你外祖父白白牺牲,不是他,就没有大明朝的今日,还有你母亲……我的女儿啊,被无情无义的秦王逼死了,如果当年秦王对你外祖父施加援手,你母亲又怎么会不放心他会好好保护你?换子的事情,不怪你母亲心狠,耍弄秦王,而是秦王不值得信任,你明白吗?他为了权势会牺牲你的。” 赵铎溢发觉连番的打击之下,太君脑筋已经不正常了,此时同太君讲道理,显然太君也听不进去,赵铎溢又不能把太君留在原地而不理会,在太君面前屈下身体:“我背您回去。您可知,家宝如今跟着大兄和嫂子过得极好,身体也比以前结实了许多,大兄虽然对您有心结,但他把自己当作杨家外孙十几年,对杨家是有感情的。” “胡说,他不是宠家宝,是想害了家宝。” 太君恶狠狠的说道:“家宝学坏了,他眼里没有我,不肯听我的话……溢儿,我如今只能指望你了。” 赵铎溢后背对着太君,突然间他感觉脖颈被重重的一击,眼前一黑,哐当,他一头栽在地上,人事不省。 杨门太君道:“带着溢儿走。” “是。” 从一旁的茶室里闪出几个壮汉,他们背起赵铎溢,道:“您还有什么吩咐?主子的意思让您尽快赶到大同去。” “放心,只要我和溢儿到达大同,我夫君留下的羽翼不会听命于任何人。” 杨门太君对此很有把握,“答应你们主子的事情,我会做到的,也希望你们主子能够信守承诺。” “主子不会让您失望。” “希望如此。” 杨门太君拄着拐杖出门,失去的一切她会一样一样的夺回来,赵铎泽……姜承义,她永远也不会原谅他们!不看着他们痛苦倒霉,她怎能甘心? 她已经放弃了被赵铎泽拐走的杨家宝,唯一能振兴杨家的人,只剩下赵铎溢一人。 第一百四十六章 杨家宝听从姜璐瑶的吩咐给如今杨家当家人送信,杨门抬举差一点被软禁在寺庙里,她好悬没能出得了寺庙的门,如果不是有人暗中相助,派来了侍卫解救杨门太君的话,她也赶不上这样的大事。 更别提重振杨家了,杨门太君晓得只有皇帝换一个人做,杨家才有复兴的希望,她也才有可能把赵铎泽那个畜生彻底的打压下去,从赵铎泽头上抢走秦王世子的头衔,让赵铎泽明白他就是个替身,是孽种,是低贱的庶孽。 杨门太君以前对赵铎泽没有一点好感,如今对他和姜二爷恨之入骨,他们在当今皇帝宠信下夺走了杨家的一切,唯有新君登基,她才能从他们手中夺回杨家的荣耀。 顺便也可以给当今皇帝一个教训,杨家不是好欺负的。 杨门太君从不曾忘记皇帝把杨帅千刀万剐的事儿。 新主逼供篡位,自然需要杨家的支持,杨门太君轻轻的摸了摸赵铎溢的脸庞,“溢儿,外祖母只能靠你了。” 唯有在新主下,赵铎溢才能得到应有的地位。 赵铎溢一直昏睡到了大同,他对杨门太君没有防备,所以他被人带出了京城。 他被皇上困在京城,如今突然毫无缘故的消失,引得秦王异常不安,朝居最近风起云涌,变化得很快,秦王纵使弄不明白其中的波涛暗涌,不晓得真相,他也会选择明哲保身,龟缩在王府不敢做任何多余的事情。 可就在他躲避风头,担心惹祸上身之时,赵铎溢突然失踪了,这让秦王格外的愤怒。 赵铎溢如果还是庶子,秦王不会太在意,如今赵铎溢是有杨帅血脉的人,他突然消失在京城,皇上没准会怀疑秦王想在其中做什么。 “溢儿到底去了何处?儿媳……你难道也不知晓?” “不知道。” 莞娘含泪跪在秦王和太妃面前,呜咽道:“我真的不知道,夫君也许被谁抓起来了,父王,太妃,求求你们救救夫君,求求你们了,夫君不能有事。” 她此时若是说出下午自己同赵铎溢在一起的话,一定会被秦王严刑逼供,莞娘倒不是怕受苦,而是如果她也失去了自由,夫君该怎么办?就没有人帮夫君了。 秦王见逼问不出来,道:“他私自出京,一旦被皇上晓得了,王府便是塌天大祸。” 太妃咳嗽了两声,“还是让府中的人闭紧嘴巴为好,皇上如今没心思过多关注王府,只要咱们捂住风声,也许能熬过这一关。溢儿虽然是杨帅的外孙,但他一直同杨家很少接触,在外人眼里只怕还不如阿泽有用。” “会不会是溢儿的师傅?”秦王提出了另外一个思路,“他是杨帅的师弟,会不会是他叫走了溢儿,让溢儿做什么事儿?” 太妃想了想,点头道:“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当初如果晓得他是杨帅的师兄,我绝对不会同意溢儿拜他为师,杨家……简直把秦王府算计到骨子里去。” 秦王脸色极是难看阴郁,杨妃和杨家如同阴云一般覆盖在秦王府上空,他们阴魂不散总是纠缠着秦王府邸,秦王无论如何躲闪都躲不开。 莞娘此时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好在秦王和太妃还没下作的监视她,她也因为娘家有靠山,让秦王和太妃不敢轻易动她,莞娘担心赵铎溢,更清楚以赵铎溢的心智不会不明白此时私自离京会惹得皇上震怒。 在莞娘看来,赵铎溢是被人绑走的,根本不是秦王他们分析的那样,到底是谁?谁绑走了赵铎溢? 莞娘去了赵铎溢书房,寻找蛛丝马迹,是赵铎溢的师傅?不像,如果他师傅有此能量,皇上会容忍他?世外高人不过说得好听,其实这群高人根本就是闲云野鹤,在朝廷上没有丝毫的影响力。 如果不是赵铎溢的师傅,那会是哪一个? 莞娘突然想到了一人——杨门太君,姜璐瑶曾经暗示过自己当心杨门太君利用赵铎溢,还有一人——秦王妃。 秦王妃在东宫为太子诊脉,会不会站到了太子那边去? 如今朝廷上的局面谁都看得出,皇上对太子的荣宠都是虚的,皇上真实的本意是等到江南和北疆的事情平稳后,再谈太子废立的事儿,皇帝不想在国难之时,再造成储位不稳,因此最近几日皇帝不停的给太子信任,打压上蹿下跳的皇子们。 皇帝的心思,大臣们能猜到,太子又怎么会不明白? 莞娘翻看着赵铎溢的书房,如果秦王妃成了太子的左膀右臂的话,也有可能先把赵铎溢除去,毕竟赵铎溢才是秦王府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没有赵铎溢,秦王妃的儿子就有了机会。 万一太子想要最后一搏呢? 莞娘打了个寒颤,“夫君,您到底在哪?” 太子最后一搏少不了会利用杨帅最后的影响力,以前这些危险都是赵铎泽承受的,如今换成了赵铎溢。 莫怪赵铎泽不平,他在血雨腥风中渡过了二十年,承受了一切的非议和暗害。 哎……莞娘想寻个人商量,思来想去只能想到姜璐瑶,可她此时去永宁侯府太惹人注意了,对了还有宫中宴会,听说姜璐瑶也会去的,到时候她可以寻个机会同姜璐瑶说两句话。 莞娘也认为需要隐瞒住赵铎溢失踪的事情,命令王府的下人不许多嘴。 宫中宴会之前,一直闭门养病的萧睿华的夫人姜璐琪总算能出门透口气了,她身体虽然消瘦,但精神还是不错的,炯炯有神的眸中多了一丝自信的神采,后娶进门的二房夫人对姜璐琪很尊重,因为皇后的懿旨,二房夫人也不敢再不让姜璐琪出门。 姜璐琪对二房夫人心怀警觉,同时也把她当作是破坏自己和萧睿华婚姻的贱人! 她自持有皇后娘娘做靠山,很少看得起二房夫人。 “大姐……” “我可没有你这样的妹妹,别叫得太亲热了。” 姜璐琪在盛装打扮之下尽显美貌,气质,精心打扮果然让她恢复了原有的水准,虽然难掩消瘦,但亦多了几分楚楚动人之姿,姜璐琪在永宁侯府长大,又两世为人,会打扮,会拿着贵族小姐的做派,这些深入到她骨髓中的习惯气派很难消除。 萧睿华娶的二房夫人本就是小家碧玉型的,出身背景都同姜璐琪没有办法媲美,因此在姜璐琪面前,二房夫人显得很平庸。 由此一来,姜璐琪更为看不上她了。 好在二房夫人是脾气很好,也晓得自己的不足,进了宫廷后,她就没想过抢走姜璐琪的风头,安安分分的跟在姜璐琪身后,纵使旁人注意她,她也不怎么说话,避不过去了,也只是笑笑了事。 好不容易熬出头的姜璐琪在命妇中间倒是显得如鱼得水,也因为萧睿华如今很重要,许多命妇主动上前同姜璐琪打听消息。 姜璐琪总算是享受到了成为众人焦点的快感,在众人的逢迎之下,姜璐琪想这才是她积极以求的场面,不是姜璐瑶那那几句话激发了她的斗志,也许她想不到同皇后,太子再建立起联系,想不到她该怎么走出萧家门。 前生姜璐瑶能做到的事情,她为何做不到? 萧睿华在江南为皇上尽忠,她应该在京城帮他一把,如此才能更得萧睿华的心……只有她富贵了,尊贵了,成了下任皇帝眼中的红人,她才有可能让姜璐瑶羡慕嫉妒,俯首称臣。 也许赵铎泽摆脱了上辈子的命运,不会像上辈子一样过得凄惨,但赵铎泽过得好,她要过得更好。 只有如此,她才可以俯视赵铎泽夫妻。 “秦王世子妃到。” 本来热闹的大殿突然寂静了下来,围着姜璐琪的命妇纷纷停下了话语,齐齐的向大殿门口看去,秦王世子妃……如今秦王世子的地位可是非同小可,甚至比秦王更为重要一些。 方才她们都听说,秦王世子妃得了太后娘娘的默许宫中乘轿,而且是直接从宫门口做到太和殿,这待遇足以同皇后,太子妃比肩,虽然秦王世子妃有孕在身,但这种荣宠也是前所未有的。 谁都晓得赵铎泽秦王世子的位置坐不了多久,很多官员本着嫡为尊的礼教想把赵铎泽从世子位置上赶下去,赵铎泽以前的确得罪了不少的文臣,在姜璐瑶看来他是拉得一手好仇恨值。 朝廷上的人以前因为赵铎泽是杨帅的外孙防备他,恨他,如今哪怕证明赵铎泽不是杨帅的外孙,他们依然看赵铎泽不怎么顺眼。 只是他们是否顺眼,无法决定皇上的心意,只要赵铎泽平定江南,纵使失去秦王世子的位置,他也会得到皇上的册封,也许皇上直接封他为王,毕竟宗室立下战功根据祖制是可以直接封王的。 哪怕赵铎泽封王,有一群迂腐的文臣也不希望赵铎泽以庶孽的身份继续占据着秦王世子的位置,如果嫡庶规矩被打破,他们坚持着礼教就有了瑕疵,有一就有二,所以宁可他们无视赵铎泽是最合适做世子的人,依然想把赵铎泽从世子上拽下去。 姜璐瑶手搭着阮妈妈的手臂下了轿子,轻轻抚了抚衣袖,一路行来乘坐轿子倒是极为舒适的,她虽然临近临盆,但肚子相对旁人要小一些,嫂子萧灼华也羡慕姜璐璐肚子里的孩子是心疼母亲的,孩子小,有利于生产,产妇的危险也要小一点。 她穿着世子妃的朝服,厚重的衣服很好的掩盖住了本就不大的小腹,如是不晓得详情的人,还以为她不是孕妇呢。 姜璐琪见到姜璐瑶先是一愣,她在姜璐瑶脸上看不到任何的壬辰痕迹,姜璐瑶除了略显丰满之外,同寻常看不出任何的变化,依然镇定沉稳,高贵,潋滟。 姜璐琪心底暗暗发恨,为何老天如此厚待她?连女人最丑的怀孕时,姜璐瑶都是美丽的,风姿迤逦。 “世子妃。” 内侍把姜璐瑶引到了最靠近帝后的位置,秦王太妃已经先于一步到了,她的位置比秦王世子妃的位置稍稍靠后,“孙媳。” “祖母安。”姜璐瑶礼数周全的行礼,但却面无愧色的坐在了安好好的位置,一副不懂得谦和,理所当然的样子,让秦王太妃略略皱眉,“孙媳还是稳当点好。” “太后娘娘赏赐给我的恩泽,我岂敢不遵?” 姜璐瑶不觉得此时应该谦虚,她又此荣光一是靠赵铎泽,二是依靠父亲姜二爷,三是依靠永宁侯府的地位,如果她谦让了,丈夫,父亲,祖父不是白白付出了? 况且此越是歉让,越是让皇帝心存戒心,谦让也不都是好事,关键得看分清楚什么时候该让,什么时候寸步不让。 皇帝对姜二爷和赵铎泽委以重任,可对他们两个能完全放心? 如果完全放心的话,也不会让姜璐瑶大费周折的进宫了。永宁侯府外的密探比寻常时候要多,这些事情姜璐瑶不说,不代表不清楚。 秦王太妃摇头道:“你总是有道理,阿泽领兵在外,你打算在你娘家住到几时?” “不是我非要住在娘家,而是王府不怎么安稳。”姜璐瑶淡淡的说道:“世子爷身份尴尬,是旁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寻常时候倒也无妨,可我怀有身孕,怎能不多加小心?还请祖母体谅孙媳的为难之处,等世子爷回京后,孙媳问过世子爷再做打算。上次……真真是吓坏了孙媳,回娘家调养了很久才稳定了一些,若是再来一次……弄不好会出大事的。” 还敢提上次的事儿?秦王太妃十分的不悦,上次她和秦王妃不仅没占到便宜,还得了个不慈逼有孕孙媳的恶名,姜二爷又借此机会上撬走了好几桩赚钱的生意,弄得秦王太妃里外不是人。 大明讲究孝道,可也重视子嗣延续,姜璐瑶就是抓住了怀孕的好时机给了秦王太妃和秦王妃重重的一击,把她们的恶名宣扬得满京城都知道。 事后秦王妃在想解释,也没有人相信,毕竟姜璐瑶可是下身染血,悲愤的被抬回了永宁侯府的。 而且世人对继母本能存着戒心,继母难当,尤其是有爵位人家的继妻更是不容易,稍有不慎就会惹来非议,秦王府有闹过了好几次热闹,京城上下对秦王府更为关注,关注多,意味着八卦多,同样意味着每个消息都会经过再加工。 “祖母,您喝茶。” 莞娘不想让气氛太僵,把茶盏主动递给秦王太妃。 秦王太妃什么时候才能明白自己斗不过姜璐瑶? 她们两个根本不在一个水平线上,莞娘总觉得姜璐瑶还留了几分力气,如果想让太妃没脸,仿佛分分钟钟都能办到一样。 太妃虽然憋了一肚子气,也晓得再闹下去,自己只会更难看,顺着莞娘的好意慢慢喝茶,似老僧入定一般,不再理会姜璐瑶。 “嫂子。”莞娘趁着姜璐瑶身边人不多,端着一碟酸梅靠近,“您尝尝,酸甜可口。” “好。” 姜璐瑶没有拒绝莞娘的好意,捻起酸梅放入口中,酸甜适当,果然很不错,眯了眯眼睛,“弟妹把碟子放下吧,不好让你总是举着。” 莞娘笑着听命,放下了小碟子,顺势低声道:“我不敢隐瞒嫂子,夫君说是伤寒在王府养病,其实他不见了……” “嗯。”姜璐瑶闭了一下眼睛,最坏的情况发生了,杨家当家人没能看住杨门太君。 此时敢绑走赵铎溢的人除了杨门太君外在没旁人了。 她让杨家宝送信,显然杨家没有重视,不过她给姜二爷提了醒,姜二爷总不会毫无准备之下被杨门太君弄个措手不及。 “弟妹不必为二弟担心,我想他眼下是平安的。” “嫂子,我还是害怕……怕夫君出事。” “怕也解决不了问题,镇定点,此事不能让外人看出端倪来。” 姜璐瑶唇边含笑,同样捻起一块点心递给莞娘,亲和的说道:“弟妹也尝尝看,这款点心做得不错。” 莞娘收住眼泪,不能哭,不能让旁人看出来,扬起了一个笑脸,毕恭毕敬的道:“多谢嫂子。” “不客气。”姜璐瑶顺手握住了莞娘的手臂,在她手心极快的写两个两个字……太君。 莞娘心底泛起苦涩,是太君么?可是太君为什么要绑走夫君? 她还想再问几句时,发现姜璐瑶已经同旁边的命妇交谈起来,谈笑风生的秦王世子妃耀眼极了,同时也向人展现什么叫长袖善舞,左右逢源,短短几句话,就能让来同她闲谈的命妇笑逐颜开。 来打听消息的命妇也多能得到满意的答案,可是她们回去仔细一琢磨,却发觉姜璐瑶口中的‘答案’并没涉及实质内容,说得很好听,其实就是外面传言的翻版而已。 她们大多暗叫一声秦王世子妃厉害,秦王世子娶了一位了不得的妻子。 “咳咳,咳咳。”燕亲王佝偻着身体,虽然他爵位最高,也是当朝唯一的一个亲王,但他做得位置却极为靠后,排在尚未册封的皇子最后面。 他尽量不惹人注意,谁来同他说话,他都以礼相待,但同时很多人都看出燕亲王命不久矣,见到燕亲王手帕上的血,没有人怀疑燕亲王是装出来的。 除了太医的诊断外,燕亲王的气色极为不好,整个人死气沉沉,仿佛再咳嗽两声便会气绝身亡一般。 皇子们将注意力集中在太子身上,太子今日倒是显得容光焕发,似有了什么好事一般。 这让人不由得暗自嘀咕,太子是不是得了皇上的保证? 毕竟一日皇上不废太子,太子就是皇位的唯一继承人,难道皇上改变了主意? 燕亲王仿佛自卑一般的垂头,掩藏起唇边的嘲讽,杯中的美酒仿佛染成了红色,今晚是一个流血的夜晚,整座皇宫都有可能弥漫着血色。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血光飞溅,悲鸣阵阵,这是何等的凄美? 今夜过后,在大殿上还有几人? 燕亲王看到了最小的皇弟,今年不过十二岁,小皇弟同自己没仇,可惜……谁让小皇弟是父皇的儿子,父皇所有的儿子都该死……如果他们不死绝了,他怎能甘心?又怎能让父皇感受到绝嗣的痛苦? 他受过的痛苦,父皇也要尝尝才是。 姜璐瑶自然吸引了燕亲王的目光,从眼下的表现看,她倒是配做阿泽的妻子,不过,现在还是歌舞升平,考验姜璐瑶的时候还没有到……燕亲王扫了一眼姜璐瑶的小腹,目光沉了沉,思索良久,帕子压着嘴唇咳嗽了两声,“照顾秦王世子妃。” 跟在燕亲王身边的随从轻声应了。 燕亲王不忍让阿泽尝试失去孩子的痛苦,如果他不是绝嗣,也不至于疯狂至此。 “主子,外面有人调动。” “噤声。” 燕亲王摇头制止了手下的回话,端起酒杯慢慢的品尝美酒,该算计的已经算计到了,该布置的已经布置好了,现在是他享受胜利果实的时候了。 如果外面风平浪静,太子又怎么做逼宫的事? 皇后又怎么会以太后的名义召集了所有的重臣命妇,已经所有的皇子? 人都凑齐了,下手才方便啊。 他们小看了病太子的决心,被人逼到极致之处,拼个鱼死网破的反击总能让人震惊。 第一百四十七章 随着帝后和太后娘娘的驾临,酒宴正式开始。 轻歌曼舞,舞姬舞姿缭绕,轻快富贵的乐曲共庆太平盛世,可是太平盛世下的乐曲掩饰不了大殿里诡异的氛围。 太子坐在皇帝的下手处,意气风发,同皇帝频频对饮,本显得有几分病容的脸庞,因为酒气上涌脸庞绯红,极为精神。 姜璐瑶坐的位置同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的距离都很近,自然得肩负着陪伴太后和皇后闲谈的任务,在外人看来,此事是极为荣耀的,但对姜璐瑶来说却很辛苦。 不知是不是错觉,还是因为女人的第六感作祟,姜璐瑶总能感觉到一股股的寒气,每次她想寻找那道寒气的源头时,总是一无所获,但心底的不安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她甚至看面容和蔼,端庄的皇后娘娘都不怎么舒服。 “世子妃,听闻你嫂子为永宁侯世子生了一对双胞胎孙儿?” “侥幸而已,臣妇嫂子受了许多的苦。” 姜璐瑶很喜欢自己那对双胞胎侄子侄女,侄子虎头虎脑,可爱得不行,侄女小巧玲珑,眉清目秀,长翘浓密的眼睫很像娃娃,两个孩子健康活泼,却是不爱哭的,谁逗都成,谁抱对谁笑。 不过,他们尤其是喜欢姜璐瑶,每次姜璐瑶去看他们,他们都会很开心。 一向没什么孩子缘的姜璐瑶唯独对他们很有耐心。 也许是因为她自己也怀孕的原因,以前她可是最不耐烦带小孩子的,对旁人的孩子很难有真心疼爱的时候。 “不如让你嫂子把孩子抱过来,让本宫也看看,都说这对双生子长得极好,极有福气。”皇后笑盈盈的说道:“也让太子妃沾沾你嫂子的喜气。” 相比较太子的意气风发,太子妃略微显得心事重重,虽然一身华服,她显得没什么精神,旁人也不奇怪,太子储位不稳,太子妃无子也是罪过之一,而且被太子和皇后娘娘当作最大的罪过。 其实纵使太子又儿子,皇上在有其余皇子的前提下不大可能册立皇太孙的。 男人总是把罪过推给女人,比如唐明皇和杨玉环。 听清楚皇后的话后,太子妃脸色一瞬煞白,忙低下头忍住眼底泛起的泪水,在这么多人面前,皇后如此说,就是不给她这个太子妃留情面。 没有孩子,哪怕她再温婉恭顺也是一身的错处。 本来太子妃还能依靠娘家,可惜随着她父亲病逝,兄弟争气的不多,如今娘家只能依靠着太子,娘家母亲给她出的主意是给太子纳侧妃,让她大度,贤惠,甚至让她把自己的堂姐妹引荐给太子。 对女人来说,给丈夫纳妾再贤惠的女人也会难过,如果太子中用的话,她和东宫的女人怎么会一个孩子都生不出? 可谁敢说太子没用? 有错只能是她们。 她们不是被传有隐疾,就是她们木讷无趣吸引不了太子的宠爱,更有甚者有人说她面慈心狠,自己生不出就给太子的其余女人下药,也让她们无法怀孕。 天地良心,太子妃根本不在意庶子的出生,只要是太子的儿子,她都会当成亲生的儿子看待。 有儿子总比没儿子强! 太子总是说太子不容易做,难道太子妃就容易? 她更要承受两边的夹板气。 在太子妃满腹委屈的时候,萧灼华抱着一对双生子走近。 皇后方才虽然用了询问的口气,可谁敢皇后的命令当作询问? 太后特意下旨让萧灼华抱子入宫,不就是皇后想给太子妃转转怀孕生子的运气? 太子妃抬头看去,萧灼华按照命妇品级穿着,因为姜纹瑾官职不高,她身上的命妇朝服并不华美,然萧灼华那股沉稳的气势却足以盖过很多命妇。 她面若桃李,眸子水灵,包裹在朝服之下的身躯妖娆丰盈,萧灼华如同一位从画上走下来的仕女,让人移不开眼睛。 太后和皇后是第一次见萧灼华,以前只晓得萧灼华是萧睿华唯一的妹子,今日一见萧灼华,两人不知怎么同时在心底涌起了几分异样来。 太后八十多岁了,纵使保养再好,眼神也有点花,对萧灼华招手道:“近前来,近前来,让哀家好好看看你。” “是。”萧灼华自然不会露怯藏拙,按照嘉敏郡主的话说,既然上面的贵人想见你,你就要拿出应有的风度来,姜家不怕任何人。 萧灼华走到太后近前,行大礼道:“见过太后娘娘。” “好,好,好。”太后连说三个好字,这对命妇来说是最好的褒奖。 旁边离着近的一品诰命夫人不由得露出羡慕之色,她们为了能得太后青睐没少费心,没想到被萧灼华抢走了风头。 太后指着萧灼华,对姜璐瑶说:“你嫂子看着就很有福气,方才总觉得她面善,离着近了,哀家发觉她很像一人。” 皇后心底打了个激灵,对萧灼华她也颇觉得意外,以前听太子和姜璐琪说过,萧灼华本来有凤凰的命格儿,对姜璐琪的话,皇后将信将疑,不过姜璐琪言之凿凿,太子又对萧灼华能给自己生儿子确信不疑,皇后不忍打碎太子唯一的希望,也就顺了太子的心意,把萧灼华和她生养的儿女一起弄进宫来。 见到萧灼华后,皇后也觉得她面相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对姜璐琪的话信了大半,阴错阳差之下萧灼华才嫁给了姜纹瑾……也许永宁候姜家有谋反的心思? 不会的,只怕萧灼华的凤凰命格旁人并不知情。 在大明朝,勋贵想要造反谋逆可能性很低,永宁侯退隐多年,就算残存着军方的实力,但是想要造反也是不可能成功的。 皇后上下的瞄着萧灼华,看起来是个容易生养的,莫怪太子一直对萧灼华生养能力坚信不疑,皇后也听过几次怀有双生的孕妇,大多这些孕妇都死于生产,孩子大人都没保下。 “母后说得是谁?”皇后在旁边接话道:“儿媳看她也觉得面善。” 太后脸上的褶子很深,“像哀家,不是说她相貌同哀家像,而是气质像,看到她,哀家想起了年轻的时候,先帝也说哀家胜在沉稳,大方。当年哀家就是因此被册为皇后……一晃七十多年了,不是见到她,年轻的记忆哀家只怕都想不起了。” “娘娘,臣妇蒲柳之姿怎敢同您凤仪相比?您太抬举臣妇了。” 萧灼华忙跪下请罪,太后这句可大可小,无路大小都不是萧灼华想要的。 太后固然高高在上,是天下最贵重的女人,然后宫的沉浮倾轧又岂是容易熬的?萧灼华很满意如今有子有夫的生活,丝毫不觉得入宫有什么好。 姜纹瑾没有倾世之才,可他对自己一心一意,宠爱呵护,婆婆虽然抠门却极很善良,把她当作亲生女儿一般疼惜,公公总是胡闹,然对家人保护之心很深,纵使是永宁侯和嘉敏郡主也没再把二房只当作子嗣看待。 嘉敏郡主手把手的教导她如何管家,如何主持庶务,如何应付姻亲故旧,甚至把姜家的生意都托付给她。 萧灼华在嘉敏郡主身上学到了许多。 姜璐瑶不仅是她的小姑子,还是她的知己好友,两人相处跟亲亲姐妹似的,这样的富贵,安宁的日子,纵使给她做皇后,她也换的。 萧灼华从小父母双亡,最是渴望亲情和长辈的关爱。 永宁侯姜家给予她得亲情,爱护,尊重,疼惜是她做梦都不敢梦到的宝贵东西。 她如今又有了姜纹瑾的儿女,更希望就这么一直幸福的过下去,每每看到姜纹瑾为哄她高兴犯傻的举动,她总是感觉心里甜滋滋的。 太后也觉得有点失言,不是今日太高兴,她也不至于说了这番话,萧灼华同她年轻时候很像,锋芒内敛,以大方端庄示人,太后看得出萧灼华是一位胸中有沟壑的人,如果在她嫁给姜纹瑾之前,太后见到了萧灼华,必然会把她配给自己的孙子辈。 萧灼华宜室宜家,是一位难得女子。 太后对萧灼华的评价在秦王世子妃之上,姜璐瑶……在太后看来不够中庸,棱角太过突出,也太强势。 不是姜璐瑶同赵铎泽经历过很多事儿,赵铎泽心里又只装着姜璐瑶,姜璐瑶也不会有今日,对姜璐瑶和赵铎泽的未来,太后不怎么看好,男人怎么可能一直喜欢锋芒毕露的妻子? 太后哪里知道姜璐瑶的锋芒都露给了旁人看,在赵铎泽面前,真真是柔情似水,温柔甜美,很少把自己的强势聪明加在赵多泽身上,甚至她能做到真正的‘以夫为天’,哪怕赵铎泽屠杀成性,她也会跟着他,顺带给他递上屠刀。 只要赵铎泽不纳小妾,不伤害姜璐瑶在意的人,她会永远同赵铎泽在一起。 夫妻相处之时,姜璐瑶也会收起所有的锐利锋芒,化作一滩泉水缠绕着赵铎泽。 太后道:“看你就是个好的,起来罢,哀家只是随便说说。” “遵旨。”萧灼华起身,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就是你生的儿女?长得真真是机灵可爱。” 皇后让人把孩子抱到近前,“母后,您看看,这孩子长得真好,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看着就是个有福的。” 白白净净,虎头虎脑,不爱哭的孩子的确着人喜欢。 太后年岁已大,尤其是喜欢小孩子,乍见之下,也不由得喜爱,“哀家也是许久没见到出落得如此好的婴孩了,这是小子?永宁侯有后了,嘉敏,你是后福的,你这对小孙子小孙女,旁人家哪有一对?” 嘉敏郡主忙起身道:“太后娘娘谬赞了。” 虽然嘉敏郡主态度很谦虚,但眼角眉梢的得意又如何瞒过众人去? 以前嘉敏郡主总是以严肃示人,整个人显得暮气沉沉,如今再看嘉敏郡主,旁人会觉得嘉敏郡主极有光彩,周身上下洋溢着幸福,安宁。 其中以嘉敏郡主的妹子感触最深,方才两人坐在一起,嘉敏郡主满口不离姜二爷,二太太,孙媳和孙女,把新生的曾孙,曾孙女是夸了又夸,看得她妹子都觉得羡慕。 一生没有儿女的嘉敏郡主过得很幸福,晚年有孝子贤孙侍奉,有钟情之人陪伴,她比很多人过得都要好。 嘉敏郡主的妹妹侯府太夫人总算是明白当初的话,晚了,如果她不是嫌弃姜璐瑶的父亲当年是庶出,早早给自己的孙子定下就好了,姜璐瑶在嘉敏郡主的口中,可是最最能干的人。 嘉敏郡主上前打算把曾孙曾孙女抱回来,孩子还是放在自己身边才能放心,“娘娘不知他们哭闹起来,也够愁人的,一个人哭,另一个一定跟着哭,哭声吵得人脑袋疼。” “必然的,毕竟他们是双生,听说双生子彼此之间是有感应的?” 太后倒是示意把孩子交还给嘉敏郡主,可皇后娘娘却抱起了孩子,手指轻轻的碰触婴孩嫩白的小脸,她的眸子越来越深,如果当年太子对萧灼华再坚持一下,如今这对可爱颇得太后喜欢的双生子,是不是就是太子的骨血? 皇后已经听太子说过当年的事情,如果当初姜纹瑾横插一杠子,太子一定会纳萧灼华为侧妃的。 太子说,秦王妃的医术再精妙也不如萧灼华。 可惜皇上因为宠爱信任姜二爷,根本不听皇后的进言,皇上也不打算让萧灼华给太子看病,皇上根本就不相信萧灼华懂得医术! 而皇后除了姜璐琪的话外,也拿不出什么有力的证据。 嘉敏郡主皱了皱眉头,道:“这点臣妇倒是没听说。” 彼此有感应,岂不是妖怪? 皇后道:“太子妃也来抱一抱。” 她顺手把孩子交给太子妃,并低声暗示,“一会你抱着孩子去换衣服,懂吗?” “……”太子妃咬着嘴唇,点点头,“嗯。” 自从萧灼华出现后,太子妃本能的感觉到危险,太后娘娘和皇后都对萧灼华刮目相看,更让太妃妃赶到危机重重,尤其是她偷偷的打量太子……她的心彻底沉入谷底。 太子再看萧灼华,用她从未看过的炙热渴望,又隐含着疯狂的目光凝视萧灼华。 仿佛萧灼华可以给太子带来一切想要的女神。 太子妃搂紧了孩子,为什么?太子疯了吗?萧灼华再好也是臣妻,是有夫之妇,太子可以纳很多名门闺秀,但唯独不能抢臣妻! 太子还想不想做皇帝了? 太子妃对太子和皇后的逼宫策略一无所知,她只是单纯的以为太子想要萧灼华,她并不清楚太子已经做好了逆臣弑父的准备,他既然连亲生父皇都敢诛杀,夺臣妻为妃又算得上什么? 燕亲王因为给儿子报仇而疯狂,太子也因为想要有个儿子承嗣拼尽一切。 只要能有儿子,太子宁可在史书上留下恶名,萧灼华是唯一一个能给他带来嫡亲血脉子嗣的女人,除了她之外,旁人再美,再妩媚,都不成。 太子并不缺女人伺候,萧灼华也非倾国倾城,太子非要她不可,根本的原因就在于生儿子! 男人对香火太过看重,没有子嗣承爵,会被人嘲笑的。 皇后满意的点头,侧头对嘉敏郡主和萧灼华道:“让太子妃多抱一会,她虽然没给太子留下一男半女,但太子妃心很细的,很周到,孩子在太子妃怀里,不会受委屈的。” “萧夫人,你同本宫说说他们的趣事儿,本宫看着他们就高兴。” “……遵旨。” 萧灼华一边偷偷瞄着安静的在太子妃怀里的儿女,一边同皇后娘娘闲聊,说得大多是养儿育儿之法,皇后也仿佛很感兴趣的听着,时不时的仔细盘问一二。 嘉敏郡主自然陪着太后娘娘,她们两人也说得颇为投机。 在一旁默默品茶,任何美酒都不沾的姜璐瑶眉头锁紧,不安的感觉越来越重,莫非这次宫中饮宴会出大事? 太子……太子忍不住了么? 姜璐瑶握紧了茶杯,也是,太子又不是忍者神龟,与其被皇帝榨干净最后的价值一脚踢开,不如趁着最后的机会拼搏一把,起码搏一把还有可能成功,不拼只能等死。 皇帝当年册皇后,册太子也考虑到年岁的问题,按说太子和皇帝年岁差距很大,不会有父弱子壮的事情出现,等到皇帝老迈时,正好太子风华正茂,依然摄政长成,皇位自然顺利的交给太子。 可惜皇上没算到太子的身体状况,也没算到他勾起皇子们的野心,却压不下去了,太子为了巩固位置,劳心劳力,同比他大很多的兄长们斗智斗勇,更是让孱弱的太子身体越发不好了。 这也是人算不如天算。 姜璐瑶向坐在高位上的皇帝看去,不知如今坐在龙椅上的年老帝王在想什么? 是江南和北疆的危机? 还是到底该册哪个皇子做太子? 或者皇帝在想善终的问题……姜璐瑶都能感觉到危险,皇帝会感觉不出? 没有人能完全隐瞒过皇帝,如果这一局是太子设的,皇帝不可能不知道,不是太子么?那是谁? 大殿里依然歌舞升平,气氛却越来越压抑。 姜璐瑶眼角的余光瞄向了太子,这个人……有点不对劲,太子不对劲。 方才酒宴正酣时,姜璐瑶只觉得太子意气风发,显得极为健谈,而如今太子眼底映出一抹的疯狂来,他似毫无顾忌一般,不再压抑自己,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只有一点——那就是太子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是生是死全在今日。 突然,一声婴啼打碎了这份诡异,太子妃怀里的婴孩哭了一声,随后咯咯的笑了起来。皇帝向这边看了一眼,“怎么回事?” 太子妃胸口湿答答的,轻声道:“容许儿臣下去重新熟悉。” 太后笑道:“童子尿,好兆头,真真是好兆头啊。陛下,许是再过不久,太子妃就有好消息了呢。” 皇帝扯出一抹笑来:“朕一直盼着这样的好消息呢。” 太子妃脸庞红红的起身,抱着怀里的婴孩出去,萧灼华作为孩子的母亲自然是要跟上去的,向姜璐瑶打了眼色,小心! 姜璐瑶点点头,认真的观察起大殿里的动静。 “二姐姐一向可好?” “嗯。” 姜璐瑶回头见是姜璐琪,道:“日子还能够过,只是没没想到你会来同我打招呼。” 姜璐琪直接坐在了姜璐瑶身边,笑道:“二姐姐没想到的事情多着呢,不差这一桩两桩的。” “我是不可能什么都提前想到,不过你有资格叫我二姐姐么?” “……二姐姐还是一如既往的锋利啊。” 姜璐琪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过了今晚,也许您就再也享受不到眼前的尊荣了,我劝二姐姐还是认命的好。” “你把日子过成这样都不肯认命,却来劝我认命?”姜璐瑶根本就没谦让的打算,“我提说萧大人把家里的一切应酬都交给听了二房夫人,你不是在养病吗?” 这话直戳中姜璐琪的痛处,她从好好的侯府千金沦为不孝罪人的女儿,从独一无二的正房夫人沦为只能在院子里‘养病’看二房夫人脸色生活的可悲女人。 不是她还保留着同皇后的联系,只怕她病死在院子里都没人知道。 也因为同皇后的联系,姜璐琪有了翻身的希望。 姜璐琪淡淡的说道:“我的病早就好了。” “可我看你的病却越来越重,萧大人虽然是最最正统的文臣,但他的忍耐力是有限度的,别以为他真的不会休妻。” “你想多了,我夫君将来会感激我,他离不开我的。”姜璐琪自信的一笑,“倒是你,不知你世子妃还能做多久?秦王世子在江南,想来是乐不思蜀。” “说得好像,你夫婿不再江南似的,他们都是男子。” “我夫君怎能同秦王世子一样呢?他花名在外的,风流倜傥,二姐姐也要想开点为好,省得气坏了身子。”姜璐琪盯着姜璐瑶微微凸起的小腹,说不嫉妒是不可能的,“这一胎如果是个男娃,二姐姐能勉强拽住他的心,一旦是女娃……您……” 突然,姜璐瑶起身,太子位置上已经没人了,太子?他去了何处? 第一百四十八章 太子的位置竟然是空的? 姜璐瑶没有来得很是担心,今日不安的感觉应在嫂子身上?撇见姜璐琪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姜璐瑶一把拽住姜璐琪,在旁人的注视下,淡淡的说道:“这里有点闷,你陪我出去一趟可好?” 宫中设宴也会准许命妇朝臣外出,不过大多人只是在殿前的回廊下站一站,不会有人在宫中随便走动。 姜璐瑶本来有身孕,长时间坐着身体难免不舒服,出殿外去透透气,也不会让意外。 姜璐琪本不想去,但姜璐瑶抓着她的手劲很大,大有她不出去,就不肯罢休的意思,皇后道:“既然世子妃不舒服,姜夫人就陪着世子妃出门转转好了。” “是,娘娘。” 姜璐琪可不敢此时得罪皇后,也晓得皇后的意思让她借此机会把姜璐瑶看管起来,“世子妃,我搀着您。” 姜璐瑶屈膝行礼后,领着姜璐琪离开了宴席。 出了门,姜璐瑶把姜璐琪拽到一旁,“你到底要做什么?” “……没想到二姐姐也发现了。”姜璐琪对气势汹汹的姜璐瑶丝毫不觉得惧怕,平淡的说道:“我只是想让事复原罢了,我家小姑子是凤凰的命儿,你哥哥能消受得起么?” 姜璐瑶怒道:“你知不知道她是我嫂子?他们已经育有儿女,你简直……简直不可理喻。” “二姐姐博学多才,莫非没听过前朝孝文皇后的故事?太子是未来的天子,你想让纹瑾堂哥同天子争?” “你做出这样的事儿,就没想过萧睿华?” “我夫君也会赞同的,因为我这么做是为了他和灼华好,只要灼华能为太子殿下生下儿子,她就是未来的皇后,我夫君就是国舅,是权倾朝野的重臣,他不再是被一个庶孽压制的人。” 姜璐琪脑袋里最深刻的记忆就是赵铎泽做得那些畜生不如的事情,赵铎泽怎么可能成为让人信服的将领? 他哪有资格? 一定是旁人吹捧出来的,姜璐琪上辈子跟了赵铎泽一辈子,就没看出他有任何值得称赞的本事,除了好勇斗狠,丧尽天良之外,他一无是处,没有任何的优点。 在江南他进兵顺利,一定是占据了萧睿华的功劳。 以秦王世子的地位逼迫萧睿华把功劳让给他,姜璐琪对此深信不疑。 “我夫君才华横溢,天纵之才,你让一个无能的废物压在他头上,真的好吗?”姜璐琪逼问姜璐瑶,“有我在,你别想让赵铎泽欺负我夫君!” 一切的荣光是属于萧睿华的。 萧睿华如今一定是对此敢怒不敢言,姜璐琪只是帮夫君获得太子的支持,夫君怎么可能会怨恨她? 做将来皇帝的舅舅,做权倾朝野的权臣,名臣,不是萧睿华的目标吗? 前生他为此不惜牺牲了一起。 姜璐瑶突然转身就走,同大脑穿刺的姜璐琪实在是无话可说,她认为,她以为……一切都是她想出来的,也许在姜璐琪的脑子里太子就算是逼宫弑父也确定能成功的,在太子还没成功前,把太子朝思暮想的女人送上去表示忠心,这就是姜璐琪的目的。 “你做什么去?”姜璐琪拽住了姜璐瑶,“你想搞破坏么?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们好,此时灼华同太子在一起,姜家还能免责,一旦太子做了皇帝,纹瑾堂哥还能活?姜家还能继续做永宁侯?” 太子对萧灼华存着志在必得的心思,姜家怎么都躲不掉,不如趁着现在成全太子,还有可能留有一线生机。 姜璐瑶回头冷笑:“你怎么就没想都如今坐在皇位上的人不是太子!” 姜璐琪反驳:“太子不可能不成功,他一定会成功的。” “呵呵。”姜璐瑶只留下两声轻笑。 这两声轻笑传入姜璐琪的耳朵中显得极是刺耳,好像她做了最最愚蠢的决定一般,姜璐琪盯着姜璐瑶远去的背影,也好,让姜璐瑶尝一尝太子的厉害,太子……怎么可能失败? 太子的手段多着呢,他绝对不可能失败的。 姜璐瑶根本不知道太子妃把萧灼华带到了哪,如果像没头苍蝇一般在后宫里乱转迟早会出岔子,想了一会,她很平和的询问路过的宫女,“你可见到过太子妃?” 秦王世子最近风光无限,宫里宫外都在传说秦王世子的战功,宫女此时自然不会得罪秦王世子妃,毕恭毕敬的说道:“太子妃殿下去了旁边宝月楼。” “真是的,太子妃方才传话让我过去,那个宫女突然闹了肚子,把我扔这里了。” 姜璐瑶随便找了个理由,让身边的宫女领着她去包月楼。 宫女并没怀疑姜璐瑶的话,如果太子妃不召见姜璐瑶,去了宝月楼就露馅了,倒时固然她会跟着倒霉,但是如果此时不领着世子妃去,此时宫女就得倒霉。 宝月楼很快就到了,姜璐瑶道:“你先去罢。” 顺手给了宫女几两散碎的银子,把小宫女打发走了。 宝月楼前静悄悄的,很少有人走动,姜璐瑶心底的不安更浓,不过想到嫂子本身的实力不弱,如果太子用强的,嫂子萧灼华也不是毫无对策的。 姜璐瑶定了定心思,推开宝月楼的门。二层高的楼阁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动静,姜璐瑶慢慢的走到了正门前,还是没有下人跳出来阻挡她。 这是……好像事情有点不妥呢。 可等到姜璐瑶彻底推开了房门,看清楚屋子里的情形后,她长大了嘴巴,只想含一声,女王呐。 萧灼华用一柄短剑逼着太子的咽喉,在太子身后的侍卫等人不敢发出任何的动静,太子妃在旁边不知所措。 听见脚步声响,萧灼华见到是姜璐瑶,道:“太子妃,把我的儿女交给她。” “你……”太子妃吓得脸煞白,“别伤害太子殿下。” “把我儿子交给他姑姑!” 萧灼华手中的短剑向前逼了一步,冷笑道:“太子妃,我现在正在气头上,你如果不让我满意的话,太子这条命可就……” 太子眼底的狂热少了许多,万万没想到,他又是用迷药,又是用孩子逼她,可萧灼华怎么说的? 太子道:“你心里根本就没有孩子。” “不是没有孩子,但太子殿下别想用孩子逼我就范,在我相公心里,孩子没有我要紧,孩子我可以同他再生,但我若是从了你,我生不如死,再有一点你舍得失去对我最后的钳制?” 萧灼华算得很清楚,她越是强硬,越是不在意孩子,越是能让太子和太子妃投鼠忌器,关键时候,就要做一个‘狠心’的女人,如此才能等到援军,保证自己的贞洁和孩子的性命。 她的这个决定也代表了对姜璐瑶的信任,相信姜璐瑶会来找她。 姜璐瑶走到太子妃面前,对于太子妃她曾经同情过,不过太子妃为了地位,盲目的顺从太子而不晓得规劝太子,“您这样软弱,不仅皇后对您失望,只怕皇上也会把你当作太子的贤内助看待。” 从发愣的太子妃怀里抱走侄子和侄女,姜璐瑶道:“嫂子,我在门口等你。” 萧灼华心有灵犀的笑了,这才是同自己心灵相通的闺蜜,彼此之间更本不用说话,“太子殿下,让你的人撤开。” “萧灼华,孤不会放过你。” “您能熬过今晚再说吧。” 姜璐瑶回了太子一句,“您真以为万无一失么?该说您傻?还是太自信了?” “你们……两个妖女!” 太子气急败坏,没想到被她们两个反制了,“孤已经做了完全的准备……萧灼华,你迟早是孤的人,逃得了今日,逃不了不明日……” 鞭子挥舞划破空中,姜璐瑶用腰带把侄女侄子缠在胸前,隐藏在腰间的软鞭挥动,直接抽在了太子的身上,比武艺,萧灼华甩姜璐瑶好几条街去,但是姜璐瑶敢抽太子…… 萧灼华再生气也不敢伤害太子。 姜璐瑶可没那么多顾及,对太子的敬畏心思更是几乎没有,太子在姜璐瑶眼中就是个混蛋,色狼,夺人妻子的畜生,不给他点教训,不能出气。 萧灼华不由得目瞪口呆,“瑶瑶。” “没事,你们继续,我抱着孩子先走一步。” 姜璐瑶手中的鞭子翻飞,抽了不下十几鞭子,太子身上伤痕累累,“姜璐瑶!” “左右您也说不肯放过我,在面临你的报复前,还不许我痛快一把了?” 不抽太子,一样会面临太子的报复,抽了太子,起码心里会舒服点,就算太子逼宫失败了,皇上也不可能让旁人折辱太子,所以太子失败了,姜璐瑶也没亲手报仇的机会。 报仇还是亲自来比较好。 萧灼华虽然震惊姜璐瑶鞭抽太子,但逼着太子的短剑却不曾移动分毫,太子的小命在萧灼华手中攥着,那群保护太子的人谁敢轻举妄动? 太子一旦有个好歹,他们必然死无全尸,满门抄斩的。 姜璐瑶慢慢的走出宝月楼,萧灼华逼着太子一步步向门口靠近,萧灼华转身之前抬手给了太子两记耳光,既然姜璐瑶都打了,她又怎么会客气? “要死,我也会同我丈夫死在一起,这辈子,我不会伺候任何人。” 萧灼华把手中的小球扔到地上,砰得一声巨响,烟雾弥漫,等到烟雾散去,众人看到太子倒在了地上。 “太子殿下。” 侍卫和太子妃连忙上前,太子坐起身,推开了太子妃,“萧灼华,姜璐瑶,孤王饶不了你们!” 以前太子只对萧灼华有兴趣,如今看姜璐瑶也不错,有脾气,有个性,如果这些鞭子抽打在她身上,逼着她求饶,听着她悦耳的呻吟,不知会不会更让太子兴奋。 “殿下……” “孤没事,大事要紧。” “可是她们会不会同皇上?” “如今父皇还会听到旁人的话?” 太子从地上翻身而起,摸了摸被姜璐瑶抽出的鞭痕,“那些迷药对萧灼华没用,不意味着对父皇没有用处,秦王妃用配得药,纵使比不上萧灼华,对付父皇和孤那群想要把孤王拽下太子宝座的人足够了。” 这笔同萧灼华和姜璐瑶的账,等他坐稳皇位再说。 “传令下去,不许让她们两个出宫门一步。” “是,殿下。” 太子转身去了内殿,重新熟悉换装,本来他想在逼宫夺嫡之前,享用了萧灼华了,以此缓解他内心深处的紧张和焦躁,以及他难以言明的恐惧。 太子将要面对的是皇帝,是他父皇,是做了几十年皇帝的人。 皇帝并不是雄主,但皇帝经历过的波折困境并不少,几次面临生死之局,皇帝都挺过去了,太子是皇帝年轻较小的儿子,从小就觉得父皇是最厉害的人,皇帝高大形象一直存在太子的记忆中。 不是因为储位不保,太子也不敢率先发难,逼宫弑父! “殿下,将领们已经掌握了神武门等地,京城的城门也在您的控制之下。” “大事成了。” 太子放心了不少,他以矫诏掌控宫门和城门,即便父皇再有后手,只怕也是远水解不了近火,等到他把父皇的儿子尽数诛杀,孙子一个不留,父皇除了他之外还能立谁? 当初李世民怎么做的,他就可以则么做。 “嫂子,你没事吧。“ 姜璐瑶扶着摇摇欲坠的萧灼华,感觉到她身上传来的炙热温度,“嫂子?” 此时萧灼华才露出了一丝病弱,“迷药对我也是有影响的,只是方才我强忍着罢了,瑶瑶,孩子,孩子怎样?” “没事呢,他们很好。” 姜璐瑶指了指仔细胸前的两个宝贝,“他们好像谁睡着了。” “你也要多当心,你身上也不好,别让他们踢到了你的肚子。” “没事,他们晓得我是姑姑,不会踢他们的小表妹。”姜璐瑶担心的说道:“嫂子的身体……” “暂且无妨。”萧灼华脑袋昏沉沉的,“咱们能出宫?” “只怕不成,太子应该把宫门锁了,如果不是占据优势,太子也不敢对你下手。” 姜璐瑶想了想,扶着萧灼华向太后娘娘的慈宁宫走去,本来宫里随处可见的官宦,宫女不知怎么,难觅踪影,萧灼华放心的把一切交给姜璐瑶,“我们去哪?” “我想把嫂子和孩子安置在慈宁宫。” 不管太子是否成功,慈宁宫都是太子最后一个到达的地方,“您先歇一会,一旦兵变,您身体状况有准许的话,就趁乱出宫。” 姜璐瑶把怀里的令牌交给萧灼华,“嫂子,记得千万别用强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虽然我不认为太子能成功,但在今夜,皇宫里一定血腥弥漫。” 太子疯了,而逼疯太子的人,本身也是一个疯子,两个疯子碰撞到一起,不知会有多少人遭殃。 “你说皇上是不是知道?” “应该能感觉到一些,可皇上绝对想不到疯狂的太子和幕后的疯子会让事情难以控制。”姜璐瑶脑子灵光一闪,记起赵铎泽曾经同她说过关于燕亲王的事情。 一切的谜底如同拨云见日一般,也许幕后的疯子就是燕亲王。 失去儿子的燕亲王早就成了没有人性的疯子,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拉任何人下地狱了。 让萧灼华隐藏在慈宁宫某间屋子,姜璐瑶低声道:“我得回去看看,万一……也许我能帮上忙,嫂子能照顾孩子吗?” “可以。”萧灼华大起精神道,“我中毒不深,方才已经用了一些解毒剂,体力在慢慢的恢复,况且我身上还有保命的东西,寻常人进不了我的身儿。” “那好。” 姜璐瑶总不能带着孩子去大殿里,把孩子交给萧灼华,“我去了。” 萧灼华郑重的点头,“你自己也要当心。” 她把令牌反手塞给姜璐瑶,“我用不上,反倒是瑶瑶你,才需要这块令牌。” 姜璐瑶没再客气,收好了令牌,悄悄的离开慈宁宫,此时去大殿呢,还是持着令牌去调兵?这块令牌能号令神机营,虽然神机营被赵铎泽带走了大半,但也有一千人左右被赵铎泽留在了京城,对外赵铎泽说他们不符合神机营的要求因此留在京城继续训练,对姜璐瑶,赵铎泽说了实话,这支人马是留给她的。 赵铎泽留下他们用于保护姜璐瑶。 只要令牌出现,这只完全忠诚于赵铎泽的人马即便面对皇帝也会举起手中的宝刀保护姜璐瑶。 一旦京城有变,这只千余人的队伍可以护着姜璐瑶和姜二爷等人冲出京城。 赵铎泽如今在江南呼风唤雨,姜璐瑶他们到了江南,纵使是皇帝只怕也鞭长莫及。 姜璐瑶思考了半晌,决定还是搏一把,不管皇上是不是知道太子的计划,她和永宁侯府必须显出救驾的心思,她同太子有仇,根本不可能站在太子那边去。 让姜璐瑶难以决定的是,皇帝手中的底牌到底有多少还没打出去。 她做保皇党的胜算有多少? 没有多少时间让她考虑衡量……富贵险中求,如果太子成功的话,纵使他们去了江南也有一番的波折,况且如果幕后推动此事的人是燕亲王,他能看着太子登顶? 若论皇子们之间的刻骨仇恨,非太子和燕亲王莫属。 燕亲王的儿子之死虽然背后有其余皇子们推波助澜,但主要下手的人可能是太子,况且燕亲王曾经以皇长子的身份没少为难太子,他们之间结下的仇恨很深,彼此恨不得至对方于死地。 燕亲王宁可旁人继承皇位,也不会让太子继位。 姜璐瑶决定混宫去搬兵,把一切压在皇帝这边,也是对燕亲王的信任。 可是宫门先于一步被太子封了,姜璐瑶想要混出去很难,而且她还怀着孩子,总部不能翻墙出去,也不可能威胁宫廷侍卫放她出去,她可没那么大的脸面。 当时真该从太子身上摸出有用的令牌……不过等太子清醒过来,一道口谕就可以把令牌作废,姜璐瑶没准还会自投罗网。 姜璐瑶躲在一旁看了半天,就没发现狗血剧中常见的送菜车,狗血剧果然只是狗血剧,真正发动政变的人,怎么可能让送菜车之类的车辆出宫去? 出去皇宫,她方才那番纠结是为啥啊,姜璐瑶暗自鄙夷自己想得太多,同时感叹现实太过残酷,就在她转身准备离开之时,有人突然闪身出现,“世子妃。” “咦,你不是皇上身边的?” “对,奴婢是总管太监。” “你身上的伤口?” “太子带兵逼宫,被皇上阻挡在殿外,奴婢奉皇上旨意从密道去搬兵,可是奴婢……”总管太监指了指中箭的腹部,“奴婢只怕是不行了,侥幸遇见了世子妃……您也是要出宫吧。” 姜璐瑶直接扯下了衣裙的内衬,给总管太监缠上伤口,有从会里弄出两颗止血的药丸,这也是萧灼华方才塞给她的,他们进宫之前,有过各种准备。 “我看过,伤口不深,你死不了。” “……”总管太监口中多了药丸,听话的吞咽下去,“多谢世子妃。” “我还指望着你领我出宫搬兵呢,你可不能死啊。” 姜璐瑶因为密道一词突然对外出搬兵有信心了很多,“皇上有没有给你勤王救驾的圣旨?我们出得去,也要进得来才是。” 有了圣旨,她才可能领兵打进皇宫。 总管太监对秦王世子妃极为叹服,没见过如此强悍的孕妇,都这个时候,还很冷静,看来他方才寻世子妃是正确的,光靠他自已一人,救不了皇帝。 第一百四十九章 总管太监身上的伤口经过姜璐瑶包扎后,恢复了些许的力气和元气。 他毕竟在宫中生活了很多年,对宫中的道路和布置很熟悉,要不皇上也不会放他出面搬救兵了。 姜璐瑶放慢脚步跟在他后面,好在她一直有锻炼身体,虽然接近临盆但还可以继续走路,不过若是骑马的话……姜璐瑶心中有了决定,虽然站在皇上那边救驾之功很诱人,但孩子才是自己的。 随着总管太监从密道出了皇宫后,姜璐瑶道:“你去搬兵吧,我回侯府去。” “世子妃……您不随着奴婢一起去?” 总管太监震惊姜璐瑶的选择,救驾之功没有会拒绝的,他本来因为把功劳分给秦王世子妃一半有点不舍得,没想到姜璐瑶主动拒绝了,“您还是同奴婢一起去罢。” 一路行来,总管太监发觉姜璐瑶聪明,冷静,几次不是她率先避让开太子的侍卫,总管太监纵使知道密道也不一定能平安的出宫,况且世子妃救了他的性命……他以太监身份纵使身上有皇帝的密令去京郊大营也是很危险的。 太监——一向被人看不起,万一有意外的话,岂不是会耽搁皇上的大事? 方才他怕秦王世子妃抢功,现在晓得世子妃不去,他又怕自己弄不来兵马,纵使弄来了兵马,他又怕不能带人冲进宫里救驾。 姜璐瑶摇摇头道:“我有身孕,不好拖累公公,您快些去搬兵,别耽搁皇上的正事。” 骑马对孕妇的负担太重,总管太监拍了拍脑袋,怎么忘记了秦王世子妃有孕在身啊,“可是奴婢担心再入宫的事儿。” “我在宫门这里等你,你把兵马带过来后,我再随你杀进宫里去。” “世子妃……”总管太监见姜璐瑶态度坚决,也晓得不能再浪费时间了,调兵危险,杀进皇宫更需要胆略,起码他没有能力最快攻破宫门。 而领兵的将领,总管太监不怎么放心,还不如到时指望秦王世子妃。 世子妃可是将门之后,姜二爷不学有术,这是皇上亲口说的。 “那一言为定?” “嗯,公公快去罢。” 姜璐瑶又把所剩不多的几颗救急的药丸给了总管太监,不管有用没用,起码能让这位太监记住姜璐瑶的好,有个对自己存善意的人在皇上身边,总不是坏事。 姜璐瑶又用了点小手段,给总管太监谋了一匹骏马,送走总管太监之后。 她立刻赶往永宁侯府,嘉敏郡主入宫,永宁侯不是为了赌气,而是战略性的留在了侯府等消息,兄长姜纹瑾代替他入宫的,现在还在大殿上。 “瑶瑶?” 永宁侯见姜璐瑶满脸是汗的进门,心底咯噔一声,“是不是出事了?” “祖父在外面可听了什么消息?” “四九城的城门好像关上了。”永宁侯一直听着宫外的消息,“不是关上,听说是只准出,不准进。” 如果大白天的城门关上,是人都知道出事了,太子不会傻到在掌控全局前,整个京城戒严,虽然皇子们都在宫里赴宴,可皇子府上也有能人在,一旦被他们看出端倪,行动起来……太子不一定应付得过来。 京城百姓也是太子需要考虑的。 因此太子对城门采用外松内紧之策,纵使有人发觉不对,一时半会也会联想到宫变上。 姜璐瑶道:“太子打得就是时间差,能迷惑一阵是一阵。没有皇子主持大局,纵使皇子们府里留有人手,没有确实消息前,这群人也不敢轻易救驾。” 永宁侯点头道:“也需要考虑到皇上的因素,谁也没想到太子突然间有逼宫的能力,现在只怕更多人怀疑是不是皇上故意设得局,考验皇子们的局。” 皇帝不满太子已久,所有人都晓得太子储位不保,废了太子必然会册立新的太子,谁为太子呢?无嫡立贤! 谁最贤良,谁最有可能被册为太子。 姜璐瑶苦笑道:“皇上被太子逼宫,也是应有之报。” 不是皇帝几次三番挑起皇子们的野心,不是他为了自己考虑册立身体孱弱的太子,如今局面也不会这么复杂。 太子孱弱且年轻对皇帝的威胁最小,册了孱弱太子,皇帝又不放心太子的身体,只能一边培养太子,一边玩制衡给太子找备胎,结果皇长子被皇上利用个彻底,儿子死绝,他又没了继位的可能,燕亲王疯狂的报复也在情理之中。 至于其他皇子,皇帝在玩下去,也是同燕亲王一样的结局。 永宁侯冷笑道:“他就是活该,瑶瑶说他不用客气,他这辈子最喜欢玩弄人心,玩那些阴谋诡计,呵呵,这回被亲生儿子逼宫,这是报应,老天的报应,这场宫变纵使皇上能活下来,皇子们不知会被太子屠戮多少?” 姜璐瑶沉默下来,宫里不仅有皇子,还有多位很得皇上喜欢的皇孙在,太子会饶了这群人吗? 皇帝眼睁睁的看着骨肉相残,想来一定很不好受。 这才是燕亲王给皇帝最狠,最沉重的一击,燕亲王亲眼目睹儿子死亡,他也要让皇上尝尝这种丧子之痛苦。 姜璐瑶突然想到燕亲王不怕自己被太子第一个宰了?毕竟他同太子之间的仇恨最深……不对,太子会留着燕亲王,折磨他,让他生不如死。 “请祖父拿着令牌调神机营入京。” 姜璐瑶把令牌交给永宁侯,其实永宁侯已出现,神机营的士兵会尊重他,但想让神机营随他进京,必须得有秦王世子留下的令牌,赵铎泽入主神机营后,最先消除的就是永宁侯的影响。 如今神机营不会忘记永宁侯,但神机营只会听命赵铎泽。 永宁侯冷笑道:“我为何要去救驾?” 以前没有机会,如今眼见着皇上倒霉,皇家骨血相残,永宁侯可是很爽的,他同嘉敏郡主耽搁了三十多年,人生有多少个三十年?他退隐京城,放弃指挥权,被多少人骂为乌龟,没种? 永宁侯对皇上可没看起来那么尊重,“你也不必太担心他,他做了一辈子皇帝,自然又有后手,他只不过会伤心一点,宫变威胁不到他的帝位。” 当今皇帝看似平庸,心思极是细腻,能忍,也能在关键时候发难。 从他处理杨帅的事情上就能看出一二来。 以永宁侯府今日的地位,纵使新君上台,也不敢轻易动永宁侯的,只会施恩永宁侯一脉,毕竟赵铎泽和萧睿华在江南,姜二爷在大同,这几处可都是大明如今最最重要的地方。 “你去救驾,他也不见得记得你的好处,皇上……总是把恩情忘得很快。” 没有杨帅布置下北方防线,大明早就被蛮夷入侵了,可因为杨帅以京城设伏,皇帝把杨帅的功劳轻易的忘记,只记得仇恨。 永宁侯无法评价杨帅和皇帝之间的对错,不过他相信要是一位明君的话,杨帅不会死于含冤莫白的千刀万剐。 “祖父,太子看上了嫂子。” “什么?” 永宁侯一跳三尺高,“看上了孙媳?你嫂子?” “还看上了我,企图侮辱我!” 这个永宁侯是绝对忍不了的,对永宁侯来说太子看上萧灼华和瑶瑶,罪无可恕,“该死的,这群凤子龙孙就不能正经些?非要抢别人的妻子吗?把我们姜家的男人当作什么?乌龟王八蛋?” 姜璐瑶道:“祖父还不去搬兵吗?” “我这就去。”永宁侯提起了马鞭,扬声道:“备马,把我老夫的乌骓马弄来。” 永宁侯旋风一样冲出了永宁侯府,有三大名将最有一位坐镇,姜璐瑶对应付宫变更有信心了一点,永宁侯的战术素养,攻坚战等谋略当世的武将无人能敌。 纵使太子准备的在周全,也扛不住发怒的永宁侯! 世上武将很多,但被尊称为名将的只有三位而已。 姜璐瑶靠在榻上,捶着有点松软的双腿,该安排的都安排了,她只能做做幕后工作,说不遗憾,是骗人的,毕竟人生能摊上几次这样重大的事情? 她自认为是关键的一点,可没有人知道她做过什么。 “做一件好事不难,难得是最好是不留名……我也是凡夫俗子,扬名立万的心思也不少呢,可惜……可惜……” 如果她此时没有怀孕,也许会走上另外一条路。 姜璐瑶摸了摸肚子,“宝贝,你娘为了你可是损失不小呢。” 话虽然这么说,姜璐瑶脸上却始终含笑,只要孩子能平安,名声和救驾之功只不过是过往云烟罢了。 也不知道姜二爷在大同进行的可顺利,纵使无法调兵勤王,也不能让杨门太君掌握这支力量。 姜璐瑶皱紧眉头,倒不是怕杨门太君能凭着这支力量翻身,一旦杨门太君成功,会有很多人牺牲,无缘无故的牺牲。 希望父亲在关键时候顶得住。 姜璐瑶估算着时间,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总管太监许是已经把兵马就弄到了城门口,总管太监领兵出现,让京城那群怀疑的,不知是皇上设局还是真有逼宫的人会明白几分吧。 从外面攻入京城不容易,尤其是如果太子的人放下城门后,京城就是一座战略城堡,易守难攻。 姜璐瑶咬了咬牙,起身领着永宁侯府的侍卫去了总管太监领兵入城的城门,太子的力量到底还是略得单薄,也许燕亲王也不想让太子成功,太子的人马根本不可能无声无息的掌控住所有的城门。 必然有疏漏之处,姜璐瑶又去寻到了父亲姜二爷在市井中结交的狐朋狗友,这群人平时吃喝玩乐,打架斗殴,没什么大本事,但关键时候让他们随着姜璐瑶冲击城门……嗯,他们也是敢做的。 况且姜璐瑶又传了‘圣旨’,这群平常惹是生非的纨绔公子们爆发了,随着姜二爷的女儿顺利的夺下了城门。 “嗯,诸位叔伯兄弟,也是做大事的人呐。” 姜璐瑶夸赞着这群人,悠然的站在城头,见总管太监后,下令把城门打开,本不知道怎么进城的总管太监,看到缓缓打开的城门,有点不知所措了,是不是诡计呢? 太子纵使控制力无法遍布京城,也不至于随便就把城门大开啊。 “是我,公公尽管入城。” 姜璐瑶在城头悠然般向拼死拼活搬兵回来的总管太监招手,“快进城罢,宫门口还有一战呢。” 总管太监仰望着秦王世子妃,看看人家,再看看满身血污,差一点被京城驻军杀了的自己? 差距啊。 秦王世子妃完全可以去宫中继续参加宴会。 总管太监同跟随的将领商量了一下,他们纵马进入了京城,“辛苦世子妃了。” “不辛苦。”姜璐瑶淡淡的笑道:“我没公公辛苦,真正出力的人是他们。” 总管太监环顾了一圈,眼前的人大多是皇上深深感到头疼的公子哥,没想到他们竟然能办了大事,“皇上不会忘记诸位,等到事情平息,陛下必然会给诸位后赏。” “哈哈。” “我等也是救驾功臣?栋梁之才?” “是的,是的。” 这群一直被人轻视的纨绔公子们实在是很开心呐,真该让自家的老头子看看,他们不是不务正业,只是没到关键的时候嘛。 他们是没有资格入宫赴宴的一群人,也是被各自家族放弃的一群人,自家老头子大多怕他们入宫丢脸,所以他们才会留在外面,待在市井茶楼。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说得就是这群公子哥儿。 总管太监虽然脑袋隐隐作痛,但能顺利京城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对世子妃什么人都敢用,都能用,总管太监很佩服,这群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听话的,世子妃能让他们没什么损伤就夺了城门,真不愧是将门之女,永宁侯的孙女。 虽然这处城门是太子力量最薄弱的,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成功的。 “我祖父调神机营入京了。” “永宁候也惊动了?” “神机营本来就是拱卫京城,效忠陛下的。”姜璐瑶先给总管太监打了预防针,“自从公公走后,我立刻回侯府把宫里发生的意外告诉给祖父知晓,祖父听说后,担心皇上的安慰,亲自披上铠甲,骑马出城调兵,我想神机营也快到了,两方合在一起,夺下宫门会更顺利一点。” “世子妃说得是。”总管太监点头道,“奴婢斗胆请世子妃一起去宫门处。” 姜璐瑶看了看周围父亲的好友们,“你们就不必去宫门了。” “为什么?” “一旦宫门有厮杀,京城必然乱套,你们去京兆府尹,都护府等府衙,领着差役告诫百姓不要乱,奉皇上的命令,全京城戒严,此时谁敢挑动百姓打砸抢,你们就把领头的人脑袋砍下来,陛下赋予你们先斩后奏的权利。” “可是……” “这件事一样重要。” 姜璐瑶言之凿凿,“甚至比在宫门的激战更为重要,你们也不想让皇上看到破败的京城吧,如果京城百姓因骚乱而为祸京城,你们以后上哪里去玩乐?保护京城,人人有责。” 宫门的争夺战太过残酷,这些公子哥只有一时之勇,对付百姓还行,但是真正面对纪律森严的士兵,他们完全不够看。 这群人都是父亲的朋友,在为难关头帮过姜璐瑶,姜璐瑶怎么忍心看着他们牺牲? 他们已经立了足以保证一辈子混吃等死的功劳了,再保护下京城,安抚住百姓,皇上又怎么会不赏赐他们? 把最恰当的人用在最关键的地方,资源配置合理,可是做人事工作的基本要求。 姜璐瑶在现代可是考霸一样人物,女强人又怎么不会明白人力资源? “好,我们听世子妃。” 这群人与其相信姜璐瑶,还不如说是相信侠肝义胆的姜二爷。 姜二爷可从来没坑过他们,想来姜二爷的女儿也不会坑人。 真要去去参加夺宫之战,他们心里越打怵,不如威胁威胁百姓过瘾,于是虽然他们中有人不甘心,但大部分人答应了姜璐瑶的提议。 姜璐瑶又细心的把京城地图划分了几块,言明他们各自负责的区域。 其中一人问道:“世子妃,你怎么知道我熟悉这里?” “我爹说得啊。” 姜璐瑶很坦诚的告诉了他们原因,姜二爷的安全也是姜璐瑶顾及的,自然会了解姜二爷朋友们的实力,所以姜璐瑶对他们的了解,远远超过很多人。 众人不由得多了几分视为知己者死的感觉,就冲世子妃如此对待他们,他们也要听话嘛。 姜二爷常说听闺女的话才有了今日,他们听了世子妃的话,是不是也能显赫起来?向世人证明他们不是只有吃喝玩乐的技能? 他们对京城更多了几分的责任。 分派完工作,永宁侯领着神机营也赶到了。 永宁侯听了姜璐瑶的布置后,大笑道:“不愧是我的孙女,好,实在是大好,比爹像我!” 姜二爷能给永宁侯带来这样的孙女,对永宁侯来说实在是很值得夸耀的事儿。 “好了,祖父,快点去宫门吧。皇上在宫里还等着呢。”姜璐瑶催促永宁侯,再耽搁下去,只怕皇子们不剩下什么了,毕竟太子也怕名不正言不顺,先把竞争对手都搞掉,皇上不想传位于他也不成了。 永宁侯点头,直接把总管太监领来的士兵划拉到自己手中,夺了太监的指挥权,永宁侯可不认为太监能有领兵的能力。 “走,随着本将军攻打皇宫。勤王救驾!” “喏。” 众多将士随着永宁侯杀向了皇宫。 宴会之地,朝臣勋贵噤若寒蝉,皇帝颓废瘫软在龙椅上,嘴唇颤抖,“丧心病狂,丧心病狂!畜生不如!” 皇帝举不起手臂指责太子,在他面前,太子不仅领兵逼宫,还当着所有人的面,砍了几个皇子的脑袋……如今皇子们的尸体横七竖八的摆放在皇帝面前。 “父皇,儿臣也是为了您。” 太子脸上挂着疯狂,眉目狰狞,“您想想,不是他们,您会为难吗?儿臣今日出此下策都是他们逼得!而且江南的事情也是他们在背后捣鼓的,他们想让儿臣的太子位置,为此不顾江山社稷,父皇……他们不配做皇子龙孙,儿臣是代替您,代替祖宗清理门户!” 皇帝慢慢的合眼,儿子身首异处的画面不停的在眼前浮现,地上凝固的鲜血似在嘲讽他一般。 他曾经何其自信能平衡皇子?何其自信不至于祸起萧墙? “老三**是事情是不是你?”皇帝问道:“是不是你?” 三皇子举家**的死法太过惨烈,皇帝没有办法不记得。 太子道:“不是儿臣,如今儿臣也没什么可隐瞒您的了,江南和三皇兄**的案子同儿臣无关,都是您的好儿子做下的,所以儿臣今日真的是为您清理门户。” “燕亲王,孤王的好兄长,下一个该你了。” 太子手中染血宝剑直指向燕亲王,“皇长兄压了孤王多少年?别以为你生母被追封为皇后就想同孤王抗衡。” 燕亲王缓缓的起身,缓步走到皇帝面前,背对着太子跪下道:“父皇,儿臣先走一步,如果您侥幸逃脱大难,还请父皇为儿臣过继子嗣,儿臣不想无人供奉。” “老大……” 皇帝心里涌起一阵阵的愧疚,“是朕,是朕耽搁你。” “大哥,孤是先斩断你的腿,还是手臂……” 就在此时,宫门口传来厮杀,门外有人回禀:“太子,不好了,永宁侯领兵杀进来了,兄弟只怕顶不住……” 燕亲王嘴角微微勾起,果然是永宁侯啊。 太子不顾上燕亲王,上前去拽皇帝,燕亲王突然爆发了,挡在太子身前,“不许伤害父皇!” 第一百五十章 燕亲王以病弱到极致的身体支撑着向前,冲到皇帝面前,挡住了太子殿下。 此时皇帝正因为被太子背叛,正伤感着,燕亲王舍命相救,用病弱的身躯誓死抵挡住狂暴没有人性的太子,强烈的视觉反差,不仅皇帝感动,尚且被太子领来的侍卫看管的大臣勋贵也很佩服燕亲王对皇帝的孝心。 “太子,你不能伤害父皇。” 燕亲王骨瘦如柴的手抓住了太子拔出的宝剑,手上的伤口滴血,一滴,一滴滴落在地上,留下了一朵朵血花。 燕亲王不久于人世,这些日子几乎榨干了他所有的体力和精力,这些都是值得的,他所谋划的事情成功了,有了刚才的一番表演,他不必此时拼了性命护驾,皇帝自然会过继赵铎泽做他的嗣子。 他还可能享受几日嗣子赵铎泽的照顾,把自己所剩不多的家底留给阿泽,培养同阿泽之间的感情。 可在皇上有危险的时候,燕亲王还是不顾生死的冲了上去。 倒不是说他同皇帝感情有多深,而是他想给阿泽留下一丝机会,方才太子血染大殿,把常年威胁太子地位的皇子都杀了,而且那些皇子的儿子也没逃过太子的屠刀,如今还活着的,除了燕亲王和赵王外,就剩下一个两个十岁的皇子。 这两个皇子生母地位卑微,许是皇上精力不济才有的他们,他们的身体并不怎么好,燕亲王看不出这两个皇子能不能活到成年,纵使活到了,唯一仅存的两个皇子也会为皇位再起纷争,到时候谁输谁赢,很难说。 一旦他们两个都因为争太子的位置获罪……那么过继到他名下的阿泽就有了机会。 燕亲王想给朝臣们留下燕亲王一脉是忠臣孝子的印象,虽然一切只是有可能,但燕亲王愿意赌这分可能,他留给阿泽的东西不多,只希望阿泽能顺利的夺得帝位,倒时他会被追封为皇帝。 他努力了大半辈子的目标就是当皇帝! 为了做皇帝的目标他牺牲了很多,最后亲子也失去了,纵使活着的时候他做不成皇帝,死了也希望能做一回皇帝过过瘾。 所以燕亲王纵使是拼了性命也会阻挡太子,并且在朝臣贵胄面前大义凛然的规劝道:“太子……皇弟,听为兄一句劝,放下屠刀,回头是岸,同父皇请罪罢,莫要一错再错。” “你闪开!” 太子一脚踢飞了病弱的燕亲王,“孤不会输,不会输的。” “老大。”皇帝眼见着燕亲王的身体因为太子踢在心窝处一脚而向后倒去,燕亲王嘴角流出鲜血,没咳嗽一声,都会有鲜血喷出,皇帝心痛得紧,“皇儿……” 皇帝目光冰冷的看向太子,“御龙卫,给朕拿下这个倒行逆施的畜生!” 在皇帝身边闪出八名身材矮小做内侍打扮的人,他们一直就在大殿里,不显眼,不引人注目,所有人都把他们当作是最最普通的太监看待,没想到他们竟然有一个极为响亮的名字,御龙卫。 御龙卫顾名思义,就是守卫皇帝的侍卫,也是最终极的保镖,他们人数不多,但他们武艺高强,每一个人都有一身不弱的功夫。 方才太子占据上风,皇帝不敢轻易启动御龙卫,武功再高强,御龙卫也不可能挡住千军万马,而且御龙卫是皇帝最后一张底牌,皇帝不到关键时候是绝对不会打出去的。 因此皇帝宁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被太子一个个诛杀,看着皇孙死于非命,他也没想过叫出御龙卫救下几个皇子。 直到情况有变,永宁侯带着人入宫救驾,皇帝看到了机会,看到了希望,于是他果断的打出了最后一张底牌,御龙卫留下两人护卫皇帝和燕亲王,其余人扑向了太子。 太子带来的侍卫虽然人数多,但武艺上同御龙卫是有差距的,虽然太子的近卫尽力的抗衡御龙卫,情况也算是占据上风,但大殿外传出的喊杀声,让太子涌起几分穷途末路的感觉。 在宫变时一直站在太子身后的皇后脸色灰白,轻叹一声,“皇儿,我们输了。” “母后……孤不甘心,孤怎么会输?怎么可能?” 太子用抬起宝剑,剑尖直指向皇帝,怒道:“儿臣做了十多年的太子,自问兢兢业业,何曾有不孝父皇之处?父皇您为何还要培养哥哥们分孤的权?地上死的人,不是孤杀的,是你……父皇,他们是因为你才死的。” “三皇兄**不是孤设计的,不是孤杀了三皇兄。” 太子把宝剑狠狠的扔到地上,永宁侯指挥手下的声音越来越近,太子已然明白大事去矣,等到永宁侯冲进来,太子想死都难。 “孤是太子,是将来的皇帝,一生都是,既然老天不站在孤这边,孤宁可死了,也不受小人侮辱。” 太子转身握住了皇后的手臂,“娘,儿臣对不起您,如果有来生,儿子还愿意以您为母,只是儿子恳求您,不要再入宫了,儿子不想再生在皇家,天家无情,最是无情帝王家……儿子今日总算是明白了。” 皇后平淡的说道:“好,我答应你。” 她看向皇帝的目光充满冷意,“我和儿子先走一步,咱们的账到阴间再算。” 皇后咬破食指,“吾以血为祭,以性命为贡品,诅咒当今陛下,绝子绝孙,皇位传于外人之手……大明江山破碎……” 太子已经见到了永宁侯的身影,他们已经杀到了台阶之下,他挥手到,“点燃油罐,放火!” “喏。” 此时还能跟在太子身边的人,大多是死士,他们本就存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思,听见太子下令,他们点燃了后背上的火箭,射向了大殿的顶棚,砰,砰,砰,一连串的爆炸声音不绝于耳,燃烧的火球从天而降,邻近地面时炸开了花,大殿里的大臣有的被捆绑着,有的没被捆绑,他们见到燃烧的火球,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向外面跑。 皇帝在御龙卫的保护下向大殿外冲去。 太子扶着皇后一步步的走上了高位,听着大殿里众人的哭声,绝望的求救声,以及火焰燃烧吞噬一切的声音,太子放声大笑,“烧罢,烧罢,也让孤尝一尝**的滋味。” 他坐在了只有皇帝能做的龙椅上,从他口中传出的癫狂笑声直到火焰整个吞没了大殿,外面的人依然能得见。 皇帝逃出了大殿,他基本上没能想起还残存的皇子,直到见到永宁侯,皇帝眼中含泪,失声痛哭,“皇儿,朕的皇儿,心疼死朕了。” 永宁侯暗自撇嘴,连上前安慰皇帝的样子都不愿意装,如果皇帝真心在意儿子的性命,在起火时,怎么会不让御龙卫救援剩下的皇子?反而命令让御龙卫护卫着他逃走? 既然皇上都不在意,永宁候可没为皇子们出力的打算,做样子手下人救火,只要太子死了,就不会再有人惦记着自己的孙媳妇和孙女,不管将来谁做皇帝,永宁侯一脉必然会被重用的。 皇帝哭倒在地,“救朕的儿子,救朕的儿子啊。” 永宁候道:“臣已让人灭火了,您……皇子们吉人天相,想来不会有事儿。” “呜呜,呜呜。”皇帝的悲鸣声在火焰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悲凉。 永宁侯让人看着出口,担心太子借着逃出大殿人群混出宫门去,对于肖想自己孙媳和孙女的太子殿下,永宁侯格外不能容忍,他绝不愿意看到他和嘉敏郡主的事情再在姜家重现。 在起火时,燕亲王眼看着皇帝再一次抛下自己一人逃生,他撑了撑身体,费劲气力也站不起身,他的随从已经被他派去照看秦王世子妃,留在身边的人也被眼前逃散的人冲散了。 燕亲王听着太子疯狂的笑声,他闭上眼睛等死,没想到他们两兄弟会手拉手一起去阎王殿报道,也好,也好,到了阴间,他们自然可以算清楚谁亏欠谁的…… “燕亲王?” “你……” 在燕亲王闭眼等死的时候,胳膊被一人拉住,“你上来,我背你。” 借着火光,燕亲王看清楚来人,“你是姜……” “世子爷的大舅子,姜纹瑾是也。” 从太子发动宫变,姜纹瑾一直很沉默,他铭记瑶瑶说的,你能做什么事?保住性命要紧,而且进宫前,瑶瑶和灼华都说过,这次入宫危险万分,一定要小心。 他相信灼华会很好的保护自己,姜纹瑾晓得自己能做的事情就是不要添乱,不要强出头。 因此在宫变中,姜纹瑾隐藏在众人之中,太子不是不想着拿他出气,但是太子在迈进大殿后,寻了一圈,没看到姜纹瑾,同时太子最恨的人很多,姜纹瑾远远的排不上号,太子根本就把姜纹瑾当作了娶到萧灼华的幸运小子,太子很快把怒气和恨意倾泻在其余皇子身上。 姜纹瑾逃过了一劫难。 他眼见着太子屠杀兄弟,眼看着燕亲王救驾,甚至眼看着太子玉石俱焚,他在此时从人群中冲出来,直奔燕亲王,“走,我背着你。” 姜纹瑾背起了燕亲王,捂着口向外冲,燕亲王在他肩头咳嗽着,沙哑的说道:“你不该救本王,本王只是个徒有虚名的人,你不该救我!去救下太后多好?笨蛋,阿泽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大舅子?你一点也不像你妹妹……咳咳……” “您能少说两句么?” 姜纹瑾不仅要躲闪着地上摔倒的人,还要躲闪燃烧的火焰,更要分辨方向,实在是没心思听燕亲王教训,“你当我想救你?还不是世子爷说,让我看着你?” “看着我?” “嗯,谁知道妹夫想得什么?反正我这人脑子不聪明,既然妹夫说了,我就做了,太后……自然有人救的。” 姜纹瑾在向外跑的时候,有碰见了腿骨折的赵王,“赵王殿下,得罪了。” 他也没有二话,直接架起赵王向外跑,三人跌跌撞撞,奇迹般的冲出了火海,姜纹瑾见总算是平安了,他直接趴在了地上,累得直吐舌头。 赵王衣服被烧毁,脸上因为火焰被灼伤了一道很深的伤口,气喘吁吁的说道:“没想到,本王还活着,能活着出来。” 虽然他脸上的伤口可能一辈子无法恢复了,但比起其余的皇子,赵王深深的觉得幸运,如果不是以前姜二爷劝过他,他也许也是太子首先泄恨的目标。 “当年,我家小子同你打架,没想到他给本王打出了个救命恩人。纹瑾贤侄的救命之恩,本王铭记于心。” “赵王,我很累,您记住就好,别说啦。” 姜纹瑾胸口上下起伏,当他在火海带着两人狂奔很容易?“您也是命好,我不是有意救您的。” 赵王正好碰到了姜纹瑾,弄得他像装作看不到都不成,如果不救赵王,等老爹从大同搬兵回来,姜纹瑾不得被老爹打断了腿儿? 赵王可是老爹承认的知己! 比狐朋狗友更高一级。 燕亲王低沉的笑了,他毫无形象的平躺在地上,仰头看着红了半边的天空,阿泽竟然让姜纹瑾注意自己,证明阿泽也有出继的心思,或是阿泽在意燕亲王。 他没有机会再疼自己的儿子,阿泽却是想孝顺父母而不可得,他们两个就应该做父子的。 冥冥之中,似有天意一般。 本来燕亲王没想能亲耳听见阿泽叫自己一生父王,没想能亲眼看到阿泽添丁,甚至他没想能亲手把亲王世子的朝冠待在阿泽头上,一切一切他都没指望的,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计谋成功之日,就是他的死期。 如今他的时日不多,可却能看到很多,燕亲王知足了,老天还是厚爱他的。 “老大,老二。” 皇帝听闻燕亲王和赵王脱离了火海,连忙在内侍的搀扶下走了过来,保住两个狼狈不堪的儿子,皇帝哭得老泪纵横,“朕……朕几乎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们了。” “父皇。” 赵王呜咽两声,燕亲王同样含泪道:“父皇平安就好,您平安就好……咳咳……” 燕亲王一口鲜血直接喷到了皇上的龙袍上,“儿臣……儿臣只怕是不行了……父皇……答应儿臣……” “朕记得,等阿泽评判回京,朕就把他过继到你名下,朕让阿泽做燕亲世子!” “阿泽?也好,儿臣本就欠他一条命。” 燕亲王得了皇帝的保证,总算可以放心的晕倒了,在场的人不少,皇帝不大可能再改变主意,赵铎泽变成皇家的人,皇帝对他也更信任一点。 在皇上心里,燕亲王一脉只怕是做辅国功臣的材料。 皇帝不可能立燕亲王,也不大可能立赵王,如果还有其余皇子活着,甚至皇孙……皇帝还会选择一个幼主的,毕竟成年儿子的疯狂已经把皇帝吓破了胆子。 永宁侯把自己孙子姜纹瑾拽起来,上下看了看,没少胳膊,没少腿,只是略微显得狼狈一点,把孙子拽到一旁,“你怎么会去救燕亲王?” “妹夫让我多注意燕亲王的动向,我想妹夫也许在意他吧,方才起火,我一直瞄着燕亲王,估算了一下……”姜纹瑾瞄了一眼皇上父子三人,“我算过可以在保住性命的前提下,救出燕亲王,所以我就去了,这回我总能同妹夫交代了。” 省得妹夫和大舅子萧睿华总是照顾自己,姜纹瑾也想报答那两位一番。 永宁侯又问道:“赵王呢?” “顺手罢了,赵王不是我爹的知己嘛。” “你怎么不顺手把太后也救出来?”永宁侯对二房独特的教养方式表示很无奈,隐约间他也觉得牙疼的感觉。 “不是没看到太后嘛。” 起火时,姜纹瑾的注意力都在燕亲王身上,“我脑袋转悠的慢,只能想一件事儿。对了,太后娘娘出来了没?” 永宁侯揉了揉孙子的脑袋,“傻小子,有功劳都不会抢,哎,同你爹一样,不让人省心呐。” “太后娘娘被你大舅子的夫人姜氏救了。” “那不是四……” “他们一家已经不是永宁候府的人了。” 永宁侯绝不会饶过敢毒害嘉敏郡主的人,哪怕那人是他的亲生骨血,既然他把其余三房逐出宗族,他便不会再认姜璐琪,别说姜璐琪只是萧灼华的夫人,就是姜璐琪做了皇后,他也不会认的。 姜璐琪自然做不成皇后。 “对了,祖母。”姜纹瑾道:“在起火时,不对,在太子领人进门的时,我就没看见祖母了,她……” “我没事。” 嘉敏郡主一手抱着婴孩,一手扶着萧灼华,在姜璐瑶离去后,嘉敏郡主也觉得不妥,寻个理由也出了大殿,她不如姜璐瑶及时,因此她在宫里转悠了好半晌也没找到萧灼华的踪影。 亏着她又郡主的身份,嘉敏郡主在宫里寻人,宫女也不敢上前过问。 直到嘉敏郡主发现太子领人冲进了大殿,皇宫封闭了宫门,嘉敏郡主才晓得坏事了,见时机不对,她躲了起来,根本就没再回大殿去。后来起火后,嘉敏郡主见到了丈夫永宁侯领兵攻入皇宫救驾,她把悬着的心放下了大半,同永宁侯回合后,姜璐瑶领着嘉敏郡主找到了萧灼华藏身的宫殿。 经历了一场生死劫难,姜家众人都活了下来,平安,太平的熬过了最危险的时候,而且跟让旁人羡慕得是,他们都立有不同的功劳,等到皇帝缓过神来,一准会封赏永宁侯一家的。 “夫君……” “灼华,不哭,不哭啊。” 姜纹瑾手忙脚乱的给妻子擦拭眼泪,萧灼华哭个不停,姜纹瑾把她怀里的孩子交给永宁候,直接把萧灼华保住了,似哄着宝贝似的晃悠这手臂,“宝贝乖,我在的。” 萧灼华又想哭,又想笑,更觉得不好意思,可此时她却不想脱离姜纹瑾的怀抱,宁可被人笑,她也要躲在姜纹瑾的怀里,只有如此,她才能忘记太子对自己龌龊的心思。 永宁侯抱着曾孙,嘉敏郡主抱着曾孙女,两位年过半百的老人无奈的对视一眼,小辈们实在是太能秀恩爱了,这两个人是不是忘记了这里是皇宫? 好不容把太后死拖活拽弄出火场的姜璐琪眼见着相拥的萧灼华和姜纹瑾,心底很不是滋味,萧灼华宁可做一个平凡,仅仅靠着祖荫男人的妻子,也不愿意再同太子又牵扯? 太子……姜璐琪没有想到太子会逼宫弑父,更没想到太子会失败。 难道是因为萧灼华没有去给太子做侧妃? 姜璐琪分不清前世今生,不过在起火时,她果断冲到了太后娘娘的面前,把因为太子屠杀皇子吓昏过去的太后背出了火海,姜璐琪明白一点,她同皇后之间的关系纵使能隐瞒过众人,姜璐瑶也不会放过算计萧灼华的自己,姜璐瑶一定会同外人说她是太子党羽,唯一能保住自己性命的人就是太后娘娘。 因此姜璐琪宁可忍着烧伤也把太后救了出来。 至于秦王妃,她选择的人是秦王和太妃……每个人在危险面前都会做出不同的选择。 姜璐琪是为了保命才拼死救太后娘娘,秦王妃则是想挽回自己在秦王和太妃心中的地位,同时太子失败了,给太子治过病的秦王妃也得寻一条后路,如果不是皇帝有御龙卫在,秦王妃会赌博的救皇帝。 第一百五十一章 皇宫燃烧的宫殿火焰被扑灭了,侍卫从残缺的宫殿中搬出了好些具焦尸,其中尚能分辨出太子和皇后的遗体,以及早些时候被太子杀掉的皇子皇孙的遗体。 虽然尸身都覆盖着裹尸布,然凄惨的状况,让经历过此番惊变的人都不由得不忍直视。 皇帝终于支撑不住了,悲伤一齐涌上,吐血昏迷。 永宁侯是救驾功臣,自然剩下的人都以永宁侯为尊,“叫太医。” 见皇帝吐出昏迷,永宁侯心底畅快极了,憋了三十余年的委屈今日总算是得以发泄,此番宫变对皇帝的打击是显而易见的,是皇帝生平承受的最大一次重击。 唯一剩下的皇子虽然也从火海中跑了出来,可他们本就身体孱弱,经过这么一吓,精力越发的不好,不过皇帝总算是没有绝嗣,也是永宁侯进兵太迅速了,再晚上一盏茶的功夫,皇子会被太子屠杀殆尽的。 永宁侯不知道宫中的详情,如果知晓,以他对皇帝的怒气和怨念,一准会耽搁一些功夫。 皇帝被抬回寝宫,太后悠然转醒,见到了满目的苍凉之后,她再一次昏厥过去,实在是没想到太子会如此丧心病狂,更没想到太子决绝至此。 秦王妃主动承担起照料太后的责任,她和姜璐琪两人一左一右片刻不离开太后身边。 毕竟她们两个同皇后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唯有太后才有可能护住他们。 秦王在太子杀人的时候,曾经壮着胆子说了两句话,指责太子倒行逆施,因此他直接被太子手下的侍卫打断了腿,太子笑着骂他是无能的废物,被女人耍的没种男人。 如果不是秦王平时表现得太平庸,也许太子一刀就宰了他。 太子这句话把秦王羞得满脸通红,有心找个地缝钻进去闭羞,虽然太子说得是事实,可是从没有人当面如此嘲讽秦王无能,这比被太子敲断了腿还让秦王难受。 其实当时太子没有对秦王下狠手的主要原因是太子顾及在大同的姜二爷,在江南的赵铎泽,他在没掌控全局之前,无论如何都不会杀了秦王的。 因此秦王逃过一劫,后来大殿起火,秦王的腿折了根本跑不掉,就在他等死的时候,秦王妃冲过来用她柔弱的身躯背走了秦王,虽然在往外冲的时候很惊险,但秦王妃始终没有松开秦王。 秦王因为秦王妃得以逃生,出了火海后,颇为感激秦王妃。 太妃也被秦王妃的儿子弄出了火海。 过程艰难,结果是好的。太妃对秦王妃所出的三个孙子顺眼了许多,秦王对秦王妃亦有改观,毕竟患难见真情嘛。 永宁侯命侍卫清理残局,想起没见到姜璐瑶,问嘉敏郡主:“瑶瑶呢?” “她太累了,我让她在侧殿歇息,这边起火,结局一准很惨烈,她身子重,我担心她看后受了惊吓,本来此番她就劳心劳力,再受了惊吓,那可怎么得了?” 嘉敏郡主心疼的说道:“不是她上上下下的安排,京城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呢。” 永宁候骄傲的点头:“那是,只怕谁也想不到老二那群狐朋狗友关键时候顶得住,相信瑶瑶话的人,都会得到封赏,那些自以为是的人……没准此时把肠子都悔青了,送上门的富贵都往外推。” 不可能所有纨绔子弟都听了姜璐瑶的建议,但留下听命大部分这辈子再纨绔也没人指责了。 姜璐瑶几次神来之笔,利用手中不多的人手做成了大事,这一点便是永宁侯都自认做不到,只怕谁都没想到纨绔公子们联合起来也能爆发出惊人的能量。 皇宫起火,结局虽然不好,但京城却是平稳的,并没出现借此打砸抢的乱局,百姓也没蒙受损失。 嘉敏郡主道:“只要她能平安生下孩子来,我什么都不求了。” “我看她心里有分寸的,她比谁都更在意腹中的婴孩。换了旁人……”永宁侯暗讽秦王妃等命妇,“一准会挺着肚子在皇上面前显摆,生恐旁人忘记她的功劳。” 嘉敏郡主拍了一下永宁侯的胳膊,“小声点,让人听见了会笑话你的。” “我怕她们?”永宁侯反而声音抬高了一些,“谁敢笑话我?有本事他们也养出瑶瑶这样的孙女!还有老二……别看不务正业,可关键时刻一样靠得住。” “为什么这么说?大同那边有消息了?” “是。” 永宁侯点点头,潼关,大同等京畿腹地如今在已经被姜二爷控制住了,在同杨门太君的较量中,姜二爷完胜,甚至姜二爷还从杨门太君手中救下了赵铎溢。 而赵铎溢不愧是学过兵法的人,也不愧是杨帅的外孙,他建议姜二爷以上差的身份给八大总兵封书信,阐明赵铎溢的战略构想,北疆防线就此巩固不少。 永宁侯本就是军方将领,消息自然知晓的比旁人快,面对嘉敏郡主垂询的目光,低声道:“老二许是对不住天下百姓,但绝对对得住皇上给他的信任,赵铎溢太像杨帅啦。纵使这次他有功于社稷,只怕皇上对他的封赏顶天就是承袭世子爵位,再想为朝廷征战,万万不能,非国破之时,他这辈子别想再离开京城一步。” “怎么?” “老二没听他等候在大同,直接领兵控制了京畿腹地,连夜正往京城赶。” “赵铎溢还在大同?” “他去了北边,听说老二想把他绑回京的,可惜……老二抗不住一身浩然正气的赵铎溢,劝也劝不了,怎么说老二眼里只有皇帝而没有天下都不占道理。” 永宁侯叹息:“当年我就被杨帅……算了,左右我能安享富贵荣华,享受儿子孙子孙女的孝心,有得必有失,后世人说我是乌龟也好,是皇上的哈巴狗也罢,起码我活着。” 而杨帅死于千刀万剐之下。 姜家的人都很识时务,也都是皇上的‘大忠臣’。 嘉敏郡主同样叹息一声,不知该说赵铎溢什么才好,“老二心里指不定怎么难受呢。” 赵铎溢一准会说姜二爷只想着荣华富贵,却不顾天下的安危,姜二爷千里迢迢的去大同搬兵,从疯狂的杨门太君手中救下了赵铎溢,让赵铎溢免于同太君同归于尽,却换来这样的斥责……如果姜二爷真是个媚上的小人也就罢了,嘉敏郡主却晓得姜二爷有自己的行事准则。 姜二爷一定会被他伤到的。 嘉敏郡主想到这一点,就为自己这个儿子难受,护着家族,妻儿有什么错?难道弄得像杨家那样才叫大英雄? 不是人人都成成为杨帅,只做力所能及的事情就好,姜璐瑶曾经如此教导姜二爷,而姜二爷也把女儿的话记在心上,换个人附身杨帅?指不定会野心会越来越大,想要的东西越来越多。 永宁侯曾经说过皇上找了一个最适合做杨帅的人。 姜二爷只想过自己的快乐小日子,怕承担责任,但是危机关头,该他承担起来的责人,他也不会推脱。 “这可不一定,老二性情跳脱,你见过他为这样的事情长吁短叹?” “见过。”嘉敏郡主忍住笑,平淡的说道:“你看着吧,老二在皇上面前一准显得很‘内疚’‘困惑’,皇上指不定怎么大肆封赏他,以宽慰他之心。” 永宁侯摸着脑袋,大笑道:“没错,没错,这小子装模作样的本事一向很强,有好处可是不漏分毫。” “可不是,也不知道他像了谁,你和我可都没他……” 嘉敏郡主停下口,同永宁侯对视,两人相视一笑,像谁?瑶瑶呗,别人都是父亲教导女儿,而姜二爷受瑶瑶的影响很深。 不过也只有瑶瑶能影响到姜二爷。 永宁侯道:“其实大同的事情让我明白老二不是没用的,面对杨帅遗孀和外孙,他只是以杨帅的附身就能领兵还京,这点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必须足够冷静机智才成。” 大同的将帅也不都是傻子,如果姜二爷没拿出点真本事,他们怎么可能轻易相信姜二爷就是杨帅? 杨门太君可是为杨帅守寡多年的忠义之节妇,一向颇为受将士们尊重。 在杨门太君手中夺得指挥权,并把兵力完整的带回京城,谁敢说姜二爷只是花架子? 起码最后跟着赵铎溢离开的人是少数。 嘉敏郡主问道:“江南呢?阿泽那边怎样?” “听说平叛很顺利,有阿泽在前面厮杀平叛,萧睿华在后整顿安抚百姓,处决涉案的官员,江南很快会稳定下来,最重要得是,你晓得吗?阿泽亲自领人挖开了河堤泄洪,而泄洪的方向就是秦王府的祭田。虽然京城权贵也有被损失,但损失最大的是秦王府。也因为阿泽当机立断的筑坝泄洪,开凿沟渠,用妙法引导河水,两淮沿岸的百姓受灾并不严重,陛下的皇陵也保住了,百姓赞秦王世子……” 永宁侯嘴角笑意越来越浓,“大公无私。” 左右损失得是秦王府,赵铎泽真的一点也不心疼。 “你可别小看民心。”永宁侯压低声音道:“在江南阿泽的名声绝对比任何人都响亮,萧睿华清洗了多少的官员就会提拔多少,这其中的讲究,想来阿泽也能明白的,这两个小子想把江南控制在自己手上。江南是大明的根基,掌握住江南也就掌握住大明的半壁江山。” “那有什么用?阿泽迟早得回京,皇上能让他一直镇守江南?” “不会,皇上不放心他一直在江南,可是现在看起来没什么用,将来呢?皇上的皇子……” 嘉敏郡主心领神会,两人沉默了一会,不再谈论此事。 如果阿泽过继给燕亲王为嗣子,他就是皇上名正言顺的皇孙,在宫变中,燕亲王是表现最突出的一位皇子,而且燕亲王的生母是被追封的皇后,如今活着的皇子哪一个有燕亲王贵重? 皇帝是不可能传位给将死的燕亲王,可再大明在没有继承人时,阿泽的优势就显现出来了。 好在还有两位皇子还活着,赵铎泽还不算显眼,还有经营的空间,如果皇子都死绝了,皇帝只怕是宁可食言,也不会把赵铎泽过继给燕亲王。 皇帝再喜欢赵铎泽,也不可能把皇位交给他。 成年皇子和有贤名的皇孙虽然死绝了,但皇上不是无后的人,还有皇孙在的。 皇帝极有可能立皇孙…… 嘉敏郡主深知现在说那些还太早了,将来的变数还很大,谁也不知道经过这次宫变,皇上的身体能支撑多久,如果皇帝的龙体不好,赵王有可能继承帝位,但如果皇帝的龙体恢复得很好……皇孙和小皇子才是皇帝培养的目标。 毕竟赵王没受过良好的皇帝教养,本身才干能力不足,皇帝那个位置不是什么人都能坐得稳定的。 嘉敏郡主叹息:“燕亲王可惜了。” 哪怕燕亲王的身体再好一点,皇帝都会选择他。 永宁侯缓缓的说道:“也说不上可惜罢。” 嘉敏郡主略有疑惑,永宁侯始终对燕亲王有怀疑,一切的事情太巧妙,先是江南案子牵连到太子,随后三皇子一家**而死,一切的证据都指向太子,逼得太子不得不兵行险招,最后太子疯狂的屠杀皇子,太子自己也**而死。 得利的人是谁? 可以说这场宫变没有胜利者。 即便保住帝位的皇帝也遭受了重创,儿子孙子在自己面前一个个被太子给杀了,骨肉相残至此,皇帝心里能好受? 永宁侯以为皇帝现在才昏厥过去,已经是很坚强心硬了。 不过这些没有证据会引起是非的话,永宁侯不想同嘉敏郡主说,并非是他信不过嘉敏郡主,而是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以如今的局面看来赵铎泽过继燕亲王已经成了定局。 姜家同燕亲王府有了不可割舍的联系,燕亲王一旦不妙,赵铎泽能得好? 永宁侯仔细的回想了一番,“夫人先去看看太后娘娘,也许皇上的心结还需要太后娘娘开解,此时太后娘娘若是……皇上只怕再也承受不住失去亲人的痛苦了。” 嘉敏郡主点头答应了,先去看看太后娘娘,然后再去陪瑶瑶。 两个婴孩交给可信的奶娘后,嘉敏郡主打断了在那边恩爱的两人,“纹瑾,孙媳,你们看好孩子,孙媳先去照看瑶瑶,一会我再过去。” 萧灼华脸红红的从姜纹瑾怀里出来,羞答答的低头:“嗯。” 嘉敏郡主拍了拍萧灼华的胳膊,示意自己并没责怪她,反而瞪了姜纹瑾一眼,训道:“再照顾不好孙媳和瑶瑶,我打断你的腿!” “祖母放心,我再也不敢离开她们一步。” 姜纹瑾挺着胸膛保证,太子对萧灼华意图不轨的事情,姜纹瑾还不知情,本意上说萧灼华不想让姜纹瑾知道,以姜璐瑶的聪慧,萧灼华相信她也不会说。 这件事萧灼华只想当作永远的秘密。 姜纹瑾对自己再好,这件事没准会在他心里留下一根刺,左右罪魁祸首太子已经死了,这件事不会再有人知道的。 永宁侯思索了半晌,踱步到关押太子残存谋士的地方,以图谋不轨,意图反抗的名义把所有的谋士都灌了毒药,此时一切在永宁侯的掌控之下,他不知道此事是不是涉及燕亲王,不留下活口总不会错的。 趁着皇上还没清醒,永宁侯把一切的尾巴都消除的干干净净。 听了消息的燕亲王一边咳嗽,一边苦笑,难怪永宁侯能在父皇手下得了善终,心狠手辣的老狐狸一只,同时燕亲王也知道永宁侯这么做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自己的孙女婿。 “行了,不必再让人去了。” 燕亲王摆手,“本王也省了不少的麻烦。” 纵使皇上不满永宁侯灭了活口,也对永宁侯没有任何办法,永宁侯救驾之功摆在那里,皇上如果怪罪他,如何堵住悠悠众口?况且永宁侯还有姜二爷和赵铎泽一南一北的呼应着,皇帝只能当作永宁侯一时气愤才灭口的。 永宁侯为燕亲王扫清了最难,也是最容易留下把柄的障碍,燕亲王摸了摸染血的嘴角,“谁在父皇身边?赵王?” “不是赵王殿下,是两位小皇子,还有陛下的宠妃……” “赵王既然以前没争,此时就不会跳出来,让小皇弟在父皇身边卖乖也不错,至于父皇的宠妃?也罢,本王成全她。” 纵使她有了记名的皇子又能怎样? 她还以为大明的大权还牢牢的掌控在皇上手中? 经历这次宫变,皇帝不仅遭受丧子的重创,他给出去的权利,可不见得再能收回来,大明的江山暂且稳住了,可一旦天机有边,谁主江山还不一定呢。 “让人把皇子的生母……”燕亲王咳嗽了两声,“赵王如果聪明的话,他会以养伤退回王府,父皇别无选择,只能册小皇弟。” “万一皇上有心册皇孙呢?” “呵呵。” 燕亲王从旁边翻出一叠书卷,“这些可都是死去皇子们的罪证,他们所犯下的过错,哪一点值得宽恕?贪墨银子,卖官卖爵,威逼太子,无视百姓……他们的儿子能保留宗牒就不错了,还想做皇太孙?父皇当朝廷上的大臣都是死人么?当他还是说什么,大臣只有听命的份?” 这次大臣命妇的损失也不小,追究原因,如果不是皇子们把太子逼到了墙角,太子也被见得会铤而走险。 文臣若是联合起来反对,皇上也没有办法册皇太孙,况且皇帝还有皇子,立皇太孙是动乱的前兆。 轻易皇帝也不敢触礁。 “属下担心赵王殿下得渔翁之利。” “如果他不老实,本王还有些许的力气。” 燕亲王的身体还能拖上几个月,最后关头,他会把赵王解决掉。 皇帝为了稳定民心,安抚朝廷大臣,必然会很快册储君。 燕亲王嗓子很痒,“秦王世子妃……她怎么样?” “回主子,一切安好。” “那就好,那就好,让人看着点她,别被人趁乱伤了她。” “是。” 燕亲王合上眼睛,枯瘦的手紧紧的握住了身下的被褥,脸上挂着痛苦……他饱受病痛的折磨,可他熬下去,才有可能听见赵铎泽叫他一声父王……他也是有子嗣的人。 谁也不知道,燕亲王早在小皇子不受重视的时候,就在他们身上动了手脚,他谋算了这么久,就是要让父皇断子绝孙的,他怎么会让父皇有儿子活着? 赵王是个意外,本来赵王应该死在火海的。 既然赵王被姜纹瑾救了,燕亲王看在姜家的面子,给赵王留下一分生机,赵王不争还好,一旦忍耐不住……燕亲王不会手下留情就是了。 姜璐瑶是被一阵阵的阵痛疼醒的,见萧灼华就在眼前,“嫂子,我好像……好像要生了。” “什么?你要生了?”萧灼华忙按住了姜璐瑶,匆忙把脉,又摸了摸姜璐瑶的胎位,道:“纹瑾,瑶瑶要生了,快去找稳婆,准备热水,棉布,给祖母送信,要快。” “啊。” 姜纹瑾撒腿就往外跑,好吧,瑶瑶是厉害的,生孩子都能生在皇宫里! 整个大明朝的命妇,谁能在皇宫生孩子? 姜纹瑾突然有种骄傲溢满了胸口,只有他妹妹一人呐。 嘉敏郡主听了消息后,顾不上同太后说话,连忙赶过去,太后也忙下令让宫女内侍好好照顾秦王世子妃。 第一百五十二章 秦王世子妃阵痛的事情,很快传扬开来。 众人先是一惊,随后又有几分羡慕,能在皇宫里生孩子的命妇,只有秦王世子妃一人。 此时,皇帝昏厥,太后无力,皇子损失殆尽,宗室勋贵惊魂未定,自然无人敢说秦王世子妃在皇宫产子于理不合,更没人敢提把秦王世子妃送出宫外去。 如今处理善后事宜的人是永宁侯,谁不晓得秦王世子妃是永宁侯唯一的孙女?姜二爷的掌上明珠? 只有不怕死的人才敢说话。 他们从太子宫变中活下去不容易,面对陛下有大恩的姜家,谁不敢乱说话。 永宁侯听说后,让手下安排善后事宜,他自己跑到姜璐瑶待产的宫殿外,走来走去,按说瑶瑶还有一个月才能生,此时生产,对母体和婴儿都有危险。 一旦瑶瑶熬不过这关,老二和阿泽回京,永宁侯怎么同他们交代? 而且他们会疯的。 姜璐瑶喊痛的声音让人听着心底发麻,一阵高过一阵,永宁侯更为担心了,再加上端出来的血水,以及宫稳婆慎重的脸色,实在是让永宁侯没什么信心。 “瑶瑶……”永宁侯烦躁的直抓头发,你可一定要挺住啊。 疼,很疼,姜璐瑶从没经历过这连绵不绝的疼痛,本来她以为自己是女汉子,能忍得住,谁知她同寻常的女子没有区别,阵痛折磨得她欲生欲死,痛苦不堪。 如果在现代还有止痛针了用,如今在古代什么都没有。 姜璐瑶额头的汗水就没滴答滴答的像是雨滴一般滚落,头发粘腻腻的,“疼,我好疼。” 萧灼华也急得团团转,她虽然是两个孩子的妈,但对稳婆不熟,“祖母,怎么办?” 嘉敏郡主一生无子,她哪里会知道怎么办? “先别急,听听稳婆怎么说。”嘉敏郡主强行冷静了下来,抓住稳婆问道:“我孙女如何?” 稳婆是内侍从宫外抓来的,毕竟宫里已经很久没有宫妃生产了,虽然抓来的稳婆也给富贵人家接生过,可是这次是大明朝顶顶富贵的人——皇家。 听宫女们喊待产的夫人为世子妃,稳婆又身处皇宫中,她们更显得战战兢兢,一旦床榻上的世子妃有个好歹,她们的小命一定不保。 她们丰富的经验此时也不顶用了,慌乱的态度不亚于嘉敏郡主。 “说啊,我孙女如何?”嘉敏郡主被姜璐瑶高亢的喊痛声震得心烦意乱。 虽然她有萧灼华和二太太等人孝顺,然嘉敏郡主最疼的人始终是姜璐瑶,始终把姜璐瑶当作最亲近的人看待。 一旦孙女有个好歹,嘉敏郡主一准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稳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方才我摸了世子妃的胎位,一切都很正常,可偏偏生不下来,我也不晓得怎么会这样……” 言罢,稳婆扑通一声跪在嘉敏郡主面前,磕头道:“小民已经尽力了,生不下来许是……不好。” “就没有别的办法?” “催产的汤药不敢乱给世子妃用,旁的办法民妇实在是想不到。求求郡主娘娘饶民妇吧。” 稳婆砰砰的磕头,只求嘉敏郡主看在上天有好生之德,饶恕她们的无能。 “瑶瑶。”嘉敏郡主眼泪吹落,扑倒床榻前,“怎么办?祖母该怎么帮你?如果祖母能代替你疼,该多好?” “瑶瑶……祖母该怎么办。” 嘉敏郡主硬起了一辈子,此时才知道有些事她根本就没有办法,争不过老天爷。 萧灼华虽然不懂得接生的技术,但她是精通医术的,让人熬了汤药,一点点的喂给姜璐瑶喝,“瑶瑶,你要保持体力,等下面开了,一定能生下来,再忍一忍。” 姜璐瑶疼得已经什么都吃不进下去了,汤药根本咽不下去,“疼,疼啊。” 秦王世子妃难产的消息同她在皇宫里产子一样劲爆,有很多人议论秦王世子妃是承受不住宫里的尊贵才会难产的,姜璐琪对此议论深信不疑,心想一定是姜璐瑶想要得到好处,才非要在皇宫生产,这回好了,演砸了。 姜璐琪压住心底的高兴,抹着眼泪劝太后想开一些,同时为姜璐瑶掉几滴眼泪。 她已经听说皇上有心把赵铎泽过继给燕亲王为嗣子,如果熬过生产这关,姜璐瑶岂不是比上辈子还要风光? 燕亲王世子妃,整个大明朝只有一个亲王世子妃! 凭什么姜璐瑶可以得到崇高的地位? 更让姜璐琪愤愤不平得是不仅永宁侯救驾有功,赵铎泽在江南做得也不错,姜璐瑶同样在此次宫变中做出了极为重要的贡献,听说如果不是她当即立断夺下了城门,保护了京城,不晓得京城会乱成什么样。 姜璐琪越是听旁人称赞姜璐瑶,她心里越是不满,姜璐瑶只是好运气罢了,如果不是她被姜璐瑶甩开,立下大功的人应该是她——姜璐琪。 如果她能碰到搬兵的总管太监,她做得一定比姜璐瑶更好。 姜璐琪可不想姜璐瑶做到亲王世子妃的位置上去。 “太后娘娘,不如让臣妇去看看世子妃?” 秦王妃出乎众人意料的开口,“臣妇略通医术,也许能帮上世子妃的忙。” 太后看了秦王妃良久,“你能救下阿泽媳妇?” “按说她也是臣妇儿媳妇,臣妇定然尽全力。” “好。” 太后点头道:“来人,送秦王妃去看望阿泽媳妇,秦王妃若是能让阿泽媳妇转危为安,哀家必有重赏,皇上也会念着秦王妃的仁心。” “不敢,臣妇也不晓得能不能帮上忙,臣妇不敢要皇上和娘娘的任何赏赐,阿泽媳妇就是臣妇的儿媳妇,臣妇帮忙是天经地义的。” “你能这么想比很多都强呐,哀家先不同你说了,救阿泽媳妇要紧。” “是。” 秦王妃福礼,转身出了慈宁宫,姜璐琪长大了嘴巴,秦王妃怎么可能救姜璐瑶?天上下红雨了么? 太后缓缓的合眼,叹息:“难怪她能在王府呼风唤雨这么多年,关键时候……脑筋果然清楚。” “娘娘……” “你比她差老远了。”太后道:“怎么说你也算救了哀家,哀家不会忘了你,哀家同你说句实话,哀家能得有限,皇上心里对哀家也是有怨恨的,哀家纵使能保住你的性命,也不可能护你一辈子荣华富贵。” 姜璐琪略显得紧张,“臣妇从没想过背叛陛下。” “你这话同哀家说没用,不如想想怎么像萧大人解释,江南的事情进行的很顺利,皇上不会把阿泽和萧大人留在江南太久。太久了,皇上不见得放心。哀家虽然是大明朝最尊贵的女人,也曾做过影响朝居的太后娘娘,但哀家清楚,哀家能做最贵重的女人只是因为哀家的儿子做了皇帝。没有皇帝的尊重,谁会听哀家的?” 所以太后只能眼看着杨帅被千刀万剐,眼看着老秦王暴毙而亡,她除了说几句绝情话,什么都做不了。 皇帝虽然孝顺,但却从不许太后插手朝廷上的事情,在皇帝登基之初,太后还能说两句,随着皇上坐稳皇位,太后的话已经不好用了,如果太后说得太多,皇上会把太后关在慈宁宫中享福。 “也许皇上看在哀家的面子上,不会追究你,萧大人会怎么看待这场兵变,哀家可没了把握,哀家也不可能命令皇上的宠臣——萧睿华。秦王妃比你聪明很多,起码她晓得另外寻个靠山,姜家的分量此时比哀家重。” 太后苍老的脸庞上露出浓浓的倦怠来,喃喃说道:“太子利用哀家,设计哀家召开了这场宴会……哀家在皇帝心里的地位一落千丈,不是哀家是他生母,皇帝许是会认为哀家故意同太子合谋逼宫。” 扶持病弱太子登上皇位,太后手中的权利会多一点,重一点。 可是太后真的只是被太子和皇后利用的,她根本没心思推翻皇帝,扶持孙子登基。 “听哀家一句劝,你去寻永宁侯,他毕竟是你嫡亲的祖父,多说几句好话,永宁侯府地位超然,你丈夫不大会冒着得罪永宁侯的风险,处置你。” “臣妇……” 姜璐琪不敢去,从她算计萧灼华伺候太子失败后,她不敢面对曾经的祖父永宁侯。 太后还以为姜璐琪也是被皇后利用的人,同皇后接触不深,一时糊涂依附于皇后……如果太后知道详情,只怕是早就把姜璐琪赶出去了,根不会说这番话。 “皇上已经说过继阿泽给燕亲王,阿泽同秦王妃已经无必然的冲突,秦王妃自然会尽心救下阿泽媳妇,不仅会让她得了个慈爱好名声,还可以赢得阿泽和永宁侯的感激,赵铎溢虽然是嫡妃嫡子,可他并没出现在京城,也没在宫变上露面,哀家想只怕是同杨门寡妇离开了京城,他纵使回来,世子之位只怕也……” “难道秦王妃就不嫉妒世子爷成了亲王世子?” “嫉妒又有什么办法?既然反抗不了,何不接受赢得一分善缘?” 太后再一次摇头,“你比阿泽媳妇差远了,天差地别。” 说姜璐琪不如姜璐瑶,比杀了姜璐琪还难受。 太后道:“能说的哀家都说了,你若是个蠢材,哀家再多说都没用,你好自为之罢。” 姜璐琪虽然不满,但也听明白了太后的意思,太后能帮她的有限,而且太后不会为了救她就同皇上直接对上,太后已经没有昔日对皇上的影响力,太子逼宫弑父,让皇上的皇子几乎损失殆尽,就算是太后不知情,只是被太子利用了,皇帝对太后也会有怨恨,不满。 “你做什么去?” “太后娘娘让奴婢把人参给秦王世子妃送去。” 宫女手中不仅捧着人参,还捧了好多的珍贵东西,看样子都是送去给姜璐瑶的。 姜璐琪死死咬着嘴唇,连太后都需要‘讨好’姜璐瑶么? 她凭什么?哪里值得? 姜璐琪愤愤不平一路走着,皇宫破坏的不算严重,也因为永宁侯领人控制的及时,宫女内侍大多在宫变中活了下来,不过她们性命眼下是保住了,万一将来皇上彻查起来,被牵连进太子逼宫案子的话,他们一样活不了。 在皇宫的人都很清楚风向的变化,捧高踩低是常态。 如今永宁侯炙手可热,他们自然会偏向姜璐瑶……宫女内侍大多祈祷世子妃平安生产。、 不仅宫女奴才如此,就连还在留在皇宫中的命妇勋贵们也对姜璐瑶格外的关注。 姜璐琪耳朵里灌满了对姜璐瑶的赞扬,以及众人为姜璐瑶祈福的声音。 这些人趋炎附势,对姜璐瑶接近巴结,姜璐琪很鄙夷她们,同样也深深的刺伤了姜璐琪。 等她来到姜璐瑶待产的宫殿时,听见里面的喊声,姜璐琪甚至觉得姜璐瑶就这么难产死了挺好的,她再也不用活在姜璐瑶的阴影下,再也不用担心姜璐瑶把她撺掇太子夺走臣妻——萧灼华的事情告诉旁人知道。 自然她也不用像即将成为燕亲王世子妃的姜璐瑶行礼。 如果姜璐瑶死了,赵铎泽又会变成那个让人鄙夷,咒骂的畜生了吧。 如此也可以证明,姜璐琪今生选择夫君没有错,谁嫁给赵铎泽,谁倒霉。 重生一次,不就是凭着先知让自己的日子过得更好? 姜璐琪不觉得自己有错,只是她前生经历过的事情为什么会变得不一样?总会有意外降临到她头上? “谁说我不会过日子?你会过日子,现在却要死要活的……呵呵,你就要死了吧,是不是也不甘心呢?我纵使不如你,可我还活着,还是萧睿华的夫人……有我在,我绝对不会让赵铎泽抢走夫君的战功,江南能平定,是我夫君的功劳……” “啪。啪,啪。” 三记沉重的耳光落到喃喃自语的姜璐琪脸上,姜璐琪被耳光打醒了,捂着脸庞看去,只见永宁侯双眼似冒火一般,吓得后退了两步,“祖父……” “我不是你祖父!” 永宁侯本来见姜璐琪来此地,心里就不痛快,毕竟曾经是他的孙女,他以为姜璐琪是担心瑶瑶才过来的,正想着还算姜璐琪有点良心,谁知他竟然听到了姜璐琪对瑶瑶的诅咒,姜璐琪喃喃自语的习惯一直就没改掉,以为旁人不注意她就听不到? “滚,畜生,你给我滚出去!”永宁侯气急败坏,不是旁边人拽着,他都有可能拔刀直接把姜璐琪宰了,“阿泽什么时候同萧大人争功了?无知的蠢货,你懂什么?你到底懂什么?” “姜夫人,您还是快点离开吧。” 宫女上前死活拽走了姜璐琪。 永宁侯道:“以后在看到你,我打算你的狗腿,同你那个无情无义的畜生爹一样,嫉贤妒能,丧尽天良!” 姜璐琪被吓得脸煞白,挣扎着想挣脱宫女的拉扯,“放开我,让我同祖父解释几句,放开我。” 如果永宁侯对她的评价传出去,她这辈子都完了。 宫女道:“你现在去,只会被永宁侯宰了。” “不会,祖父不会的。” “世子妃刚有点转危为安的盼头,您还是别去添乱了。” 几名宫女把姜璐琪直接扔到了偏僻角落,淡淡的说道:“所有都盼着世子妃能平安,唯有你……真想不到世子妃又你这样的妹妹。” “你们还不是想跪舔她?不就是想从她哪里得到好处吗?我告诉你,她心狠着呢,不会对你们另眼相看的,也不会记得你们是谁。” “姜夫人你说错了。” 小宫女面色庄重,“的确,我们是想伺候世子妃,想要得到一些好处,谁不想日子过得更好?得贵人们的青睐是入宫后学到的第一招,可这些不是我们祈求老天保佑世子妃的全部原因,这次事情,我们都是因为世子妃才活下来的,不是世子妃当机立断,不晓得会有多少人丧生,皇宫也不会只有一座宫殿起火,破坏严重。而且世子妃保住了京城,多少百姓会感激世子妃?这些你都知道吗?” “我们虽然卑微,是伺候主子的奴才,也做过阿谀奉承的事儿,可我们也是人,会感激,会感恩。” “没错,我们是人,不是畜生。世子妃保护了我们,我们祈祷她能平安,有什么不对?” “世子爷宁可撇下挚爱的世子妃一人在京城,也要去江南平叛,世子爷难道不想守着有身孕的世子妃?不是为了江南百姓,世子爷不会离开京城……我就是江南人,家就在两淮沿岸,世子爷宁可舍弃了秦王祭田,保住了百姓良田和屋舍,这份恩得,如同再世做之恩。你说世子爷不如萧大人,萧大人是很厉害,但他敢泄洪么?敢冲垮秦王勋贵的祭田吗?” “出了秦王世子爷之外,没有人会这么做。” 姜璐琪跌坐在地上,她两世为人,竟然被几个不大识字的宫女教训了一顿,想要张嘴反驳,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一样,说不出一句话来。 百姓是晓得感激的,赵铎泽凭着这次宫变和江南平叛在百姓心中种上了一颗种子。 “让秦王妃费心了。”嘉敏郡主冷淡的说道:“方才燕亲王妃领着经验丰富的稳婆过来,我孙女已经好转了不少,用不上劳动秦王妃。” “阿弥陀佛。”秦王妃并不介意嘉敏郡主的冷淡,她来只是为了表现一个态度,“世子妃没事就好。” 她也猜到嘉敏郡主不放心自己靠近姜璐瑶,没想到燕亲王妃倒是见缝插针,也许燕亲王早就看好了赵铎泽,有心过继呢。 秦王妃也是有点妒忌赵铎泽将来可以继承亲王爵位,不过她可舍不得把儿子过继出去,过继了赵铎泽对她而言只有好处,她的儿子们少了一个强有力的对手。 嘉敏郡主道:“我这回无心同王妃殿下说话,等瑶瑶平安了,我再同您细说。” “嘉敏郡主尽管陪伴世子妃去,有需要帮忙之处,千万别同我客气,我也想为世子妃出一把力气。” “嗯。” 嘉敏郡主返回姜璐瑶身边,对陪伴姜璐瑶的燕亲王妃道:“辛苦您了。” 燕亲王妃道:“不辛苦,我盼着她能给生个孙子抱呢。” 因为燕亲王不受重视,燕亲王妃也比以前显许多,燕亲王老早就让她把稳婆准备妥当,以前她不明白,如今却懂了,燕亲王为何让她亲自送稳婆过来,得到将来嗣子媳妇的感激,等燕亲王故去,她的日子也能好过点。 若是能做第一个抱着孙子的人,燕亲王妃自然会对小孙子很有好感。 嘉敏郡主在一旁暗叹,燕亲王着实煞费苦心,为燕亲王妃着想,又何尝不是为赵铎泽和瑶瑶想? 共同经历过生死,瑶瑶又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她怎么会不孝顺燕亲王妃? 姜璐瑶迷迷糊糊间看到祖母和一个陌生的老妇人,“你……” “你别说话,留着点力气,生孩子很难,不过你一定能闯过去的,当年我比你还凶险,疼了三天才生下来……” “燕亲王妃?” “不是让你别说话嘛,留着力气,听稳婆的。” 燕亲王妃握紧姜璐瑶的手臂,“听话,一切都会好的。” 也因为她疼了三天才生下儿子,儿子的身体不大健康,既然燕亲王决定过继赵铎泽,她自然盼着姜璐瑶能生下个健康的孙子。 “啊……”姜璐瑶听着稳婆的话,用力,再用力,最后大吼一声,咬碎了嘴唇,终于感觉到身体一轻,“我再也不生了。” “傻丫头。” 燕亲王妃和嘉敏郡主同时笑了起来,生不生的哪是姜璐瑶说得算的? 见了孩子后,任何做母亲都会有怨言的。 “恭喜王妃,贺喜嘉敏郡主,世子妃生得是个小少爷,奴婢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少爷呢。” “好,赏,重赏。” 永宁侯在门外松了一口气,总算是生了。 与此同时,一直昏睡的皇帝睁开了眼睛,他仿佛被婴儿的啼哭声惊醒了一般,“谁在哭?” 第一百五十三章 皇帝幽幽转醒,费力支撑起身体,问道:“怎么有婴孩的哭声?” 总管太监同太医面面相觑,他们怎么什么都没听到?皇宫大内,尤其是皇上歇息的寝宫怎么可能有婴儿的哭声,见皇帝一脸慎重,总管太监不敢多说,示意太医上前给皇上诊脉。 “陛下容许臣再为您把脉。” “不对,有哭声。”皇帝忽然抬高声音,“有哭声,查,给朕查清楚到底谁在哭。” 在皇帝方才的噩梦中,到处鲜血淋淋,啼哭呻吟声不绝于耳,被太子杀戮的皇子皇孙满脸是血的睁着眼睛看着皇帝,皇帝很怕,想要移动却怎么都动弹不了。 当时他的身体似被冻僵了一样,死去的皇子皇孙慢慢的靠近他,皇帝正在绝望之时,一声婴儿的啼哭如同穿透面前的血色……他醒了,皇帝不愿意回忆噩梦,却清楚的记得驱散噩梦的啼哭声。 不把声音找到,皇帝睡不安稳。 皇帝推开了上前的太医,“朕没病,不用你!” 总管太监道:“陛下稍等,奴婢这就去寻您说得哭声,奴婢一准会找到哭声。” 他不敢再耽搁下去了,出了皇上寝宫,正想着用什么办法搪塞皇帝之时,小太监跑过来报信,“大总管,世子妃生了,生了个小少爷,母子平安。” “嗯。”总管太监正为找婴儿的啼哭心烦意乱,世子妃平安就好……还生个男娃,世子爷回京一准高兴……总管太监抓住了报信的小太监,满面红光的问道:“世子妃刚刚生下了小少爷?” “是,听到消息奴婢就来给大总管送信了。” 总管太监得了肯定的消息,撇下小太监撒腿就往皇帝寝宫跑,看皇帝样子,不似怪罪婴孩哭声,反倒想要寻到婴孩,这不正合了秦王世子妃刚生下婴孩的时辰? 纵使时辰有差,皇宫大内除了秦王世子妃外,也不可能再有旁人生孩子了。 自从十年前,皇帝最后一位皇子降生,皇宫已经很多年再没孩子出生。 皇帝听见急促的脚步声,睁开眼睛问道:“找到了?” “回陛下,奴婢听说秦王世子妃姜氏刚刚生下了一位小少爷,奴婢想世子妃离您不远,许是您听到的哭声就是……秦王世子爱子的哭声,听报信的说,小少爷长得极好,天生美玉,哭声洪亮……” “陛下,您不能起身。” “朕要亲自去看看,准备轿辇,快去。” “陛下的龙体。” “朕没事。” “奴婢这就去准备软轿,陛下稍等。” 总管太监不敢阻挡皇帝,给太医一个询问的目光,太医摇摇头,示意最好按照皇上的要求去做,此时皇帝因为丧子之痛,最需要慰藉,冲淡皇帝的悲伤情绪比用药还显得重要。 皇帝出行,轿子很快准备妥当了,总管太监伺候皇帝重新梳洗,更换了常服,皇帝在总管太监的搀扶下走出了寝宫,结果一番折腾,此时正是午夜,天上晨星闪烁,夜风徐徐。 皇帝吸气,“闻不到了。” “陛下?” “朕闻不到血腥气息。” 皇帝甚至鼓足了涌起看向被火焰吞噬的太和殿方向,他不仅没有再听到儿子们的呻吟哭泣,也闻不到刺鼻的血腥,当时他昏厥也是因为难忍丧子之痛。 丧子本就很痛苦了,皇帝亲眼看见太子杀戮其余皇子,骨血相残,祸起萧墙,这点更让皇帝痛苦。 他虽然做了多年的皇帝,但也是人,虽然利用了儿子们,可也是父亲,虎毒不食子,他万万没想到太子如此丧心病狂,如此的……给他的打击会如此巨大。 如今他只上下来个儿子,只有两子。 皇帝已经走近了人生的尽头,老年丧子对任何来说都是悲剧。 皇子死于自相残杀,皇帝再宽慰自己一切都是太子的错,太子残忍,也无法不内疚,不是他勾起皇子们抗衡太子的野心,哪会有这场宫变?如果他早一点定下储君,太子也没机会逼宫。 为了向证明皇帝没有废太子的心思,皇帝额外给了太子许多的权利,重宠太子,由此太子才能在最后时候铤铤而走险。 发生了这一切,皇帝怎能不内疚?怎能不自责?他又怎么能不做噩梦呢? 由此皇帝对用哭声惊醒自己噩梦的婴孩格外的看重,在他这个岁数更相信命儿,也格外的固执偏激,也许这个孩子的降生会驱散阴霾,掩盖在皇宫上空的阴霾。 姜璐瑶正抱着自己的儿子仔细的看着,同嘉敏郡主道:“我怎么看着像我爹?他外祖父?” 嘉敏郡主仔细端详了一下,不得不点头道:“虽然同你爹相似,可眉眼比你爹精致多了。” 这个儿子全无新生儿降生时满脸褶皱,皮肤很白皙,姜璐瑶颇为称奇。 “怎么会呢?竟然像我爹?” 姜璐瑶贴近儿子仔细看着,虽然姜二爷相貌也可成为堂堂,但绝对赶不上赵铎泽俊美,儿子像外公?这是什么原理? 燕亲王妃在旁边捂嘴浅笑,嘉敏郡主没生过儿女,自然不晓得……“一般新生下的婴孩大多像外祖父,过一阵张开了,就像爹娘了,你和世子出落得都好,他不会差的,方才听他的哭声洪亮,可知是个厉害的。” “其实像我爹也没事。我爹也不难看啊,是不是,小老虎?” “……小老虎?” “这是我和阿泽给他取得乳名。” 姜璐瑶可没说以此纪念她飞虎入梦的事儿,“他就叫小老虎了。” 嘉敏郡主抚额,这名真是好记啊。 燕亲王妃道:“也不错,将门虎女自然生下的是小虎仔,何况阿泽也弃笔从戎,颇有老秦王之风,他们两个生的孩子,不是虎子,是什么?” “方才多谢燕亲王妃了。”姜璐瑶再三表示感谢,如果不是有经验的稳婆在,她不晓得还得疼多久。 “无妨,正好能用上,你和孩子平安,比什么都让我欢喜的……” “皇上驾到。” 姜璐瑶愣了好一会,皇上驾到? 虽然产房已经清理干净了,但古人历来坚信产房是最最污秽的地方,男人轻易不会进产房的,纵使极为关心姜璐瑶的永宁侯都站在门外,皇帝怎么会来? 太监总管跑进来,对姜璐瑶等人行礼,“圣驾停在外面,皇上有口谕,想见见世子妃生下的小少爷。” 姜璐瑶下意识的抱紧了儿子,“外面风大,我怕他受不住,不如等百日再拜见圣上。” “……回世子妃,皇上在外面等着,不见到小少爷,只怕……” 总管太监也很为难,虽然世子妃说得在理,可世子妃也不能违抗圣意啊,“要不给小少爷多加一件衣服?” 姜璐瑶咬着嘴唇,皇帝没事闲着吗?巴巴的来看自己的儿子? 嘉敏郡主是不会见皇帝的,姜璐瑶根本不放心把儿子交给总管太监照顾,更不想让祖母为了皇上的心血来潮抱着儿子同皇上碰面,虽然祖母和祖父已经解开了误会,但在永宁侯面前,祖母越少见皇上越好。 姜璐瑶想了想,把包裹好的儿子交给燕亲王妃,信任的说道:“还是劳烦燕亲王妃抱着小老虎去见皇上吧。” 抱着小老虎?听起来很别扭啊。 嘉敏郡主晓得姜璐瑶的苦心,心底窜起暖意,懂得为亲近人着想,是姜璐瑶最大的优点。 她很少让亲人觉得为难,反而事事想到了前头。 燕亲王妃是皇上的儿媳妇,又曾经是皇子的长嫂,对见皇上并不紧张,她没想到姜璐瑶会在关键的时候选择相信自己,接过小孙子道:“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他也是我孙子。” 这是说给姜璐瑶听的,赵铎泽过继成了定局,她害谁,也不会害将来传宗接待的小孙子呐。 没人同姜璐瑶说起皇上的决定,等到燕亲王妃抱子出门口,问道:“她孙子?” “你当她急冲冲带着稳婆进宫就是为了救秦王世子妃?”嘉敏郡主坐在姜璐瑶身边,低声道:“皇上已经下了口谕,等到孙女婿回京,就把孙女婿过继给燕亲王。” “真的是燕亲王?” “嗯。” 姜璐瑶靠在嘉敏郡主身上,“我……我一点都不高兴。” “为什么?” “燕亲王给我的感觉不是很好,如果我们从秦王府分出去,自然自己过自己的日子,出继给燕亲王做嗣子,我上头岂不是又多了两座大山?给旁人做嗣子那么容易?” 姜璐瑶虽然听赵铎泽说过,但她对过继的事情没怎么在意,赵铎泽既然拒绝了燕亲王,燕亲王自然会找别人,这次宫变,燕亲王表现得极好,同燕亲王有仇的皇子又都被太子给杀了,尚存的两位小皇子总不会同命不久矣的皇长兄过不去。 因此燕亲王的嗣子可不比以前,是个富贵的位置,燕亲王一脉也不会因为皇帝故去儿而被新君连根拔起。 怎么最后偏偏又落在赵铎泽身上呢? 旁人看着好,一向习惯当家作主,不喜欢上头有人压着自己的姜璐瑶可不见得喜欢。 嘉敏郡主道:“我看燕亲王夫妻是明白人,不会为难于你,燕亲王也就这几个月了……瑶瑶,看着他,挺让人惋惜的,孙女婿虽然有老二,但老二只是岳父,无法取代父亲,秦王又是那样,我看孙女婿过继给无子疼惜的燕亲王最好。想来燕亲王警告过燕亲王妃,等到燕亲王去了,燕亲王妃不敢太寻你麻烦。” “哎,麻烦。” 姜璐瑶摇头叹息着,燕亲王好像也不怎么地道,此番宫变背后没有他的手笔,姜璐瑶一点都不相信。 燕亲王不仅谋算了仇人,给儿子报仇,并给了皇上致命一击,还白捡了阿泽做嗣子,从这点来看,燕亲王也可以称作人生赢家了。 嘉敏郡主道:“生在福中不知福的丫头,你可知外面有多少人羡慕你?今日皇上眼巴巴的来看望你的小虎崽儿,我看世人许是会把眼睛都嫉妒红了,如今的燕亲王府可是今非昔比了。你祖父也说做燕亲王嗣子,对孙女婿将来有莫大的好处,瑶瑶可别为一时痛快,耽搁了阿泽,让他将来怪你。” “我也就是同您抱怨抱怨,这话同旁人我是不会说的。” 姜璐瑶又不是傻瓜,晓得阿泽的野心,不管怎么说成为皇孙要比做秦王的儿子更接近权力顶峰。 如果秦王对赵铎泽好还罢了,秦王只把赵铎泽当作麻烦看,几番算计赵铎泽,离开秦王府是必然的,姜璐瑶可不想看到赵铎泽因为一时失控就同秦王互相攻讦。 父杀子是罪,子杀父确是大逆不道,性质完全不一样。 皇帝抱着小老虎端详了半晌,“像,竟然像姜承义?好啊,姜承义是朕的福将,这孩子将来也是有大福气的。” “多谢陛下。”燕亲王妃顿时感觉面上有光。 “赏。” 皇帝把孩子交还给燕亲王妃,“仔细教养,朕会记住这个曾孙的,朕要回去想一想,给他取个好名字。” 一句曾孙,彻底奠定了赵铎泽即将就任燕亲王世子的地位,显然皇帝不会再考虑旁人,哪怕宗室子弟表现得再好,皇帝也不会改变主意。 燕亲王妃小心翼翼抱着小孙子,“小老虎叩谢皇上。” “小老虎?” “是啊,这是世子妃和世子早就商量好的乳名。” “哈哈,有趣,有趣。” 皇帝笑了两声,又想起伤心事,道:“朕赏他一只金虎。” 皇帝没有久留,见过姜璐瑶后,起驾返回寝宫。 一会功夫,姜璐瑶面前摆满了各色的赏赐,托盘中一只栩栩如生巴掌大的小金虎格外吸引人,全部都是用黄金做的,这要是扔到地上,没准能砸出一个坑出来。 皇帝也太大方了一点。 “传旨的公公说,皇上和太后娘娘准许你在宫里坐月子,等做完月子再出宫去。另外皇上也说过两日等江南再安定安定就调世子爷归京。” “陛下隆恩浩荡。” 姜璐瑶忍着牙酸说了几句感激涕零的场面话。 燕亲王妃显然舍不得小孙子,但她如今名不正,言不顺,没有办法久留宫廷,亲了亲小孙子不舍得离去,她比旁人更盼着早日过继赵铎泽,小老虎实在是太可爱了,让人放不下,看他心里就暖暖的。 等到燕亲王妃和皇上走后,忍耐不住的永宁侯冲了进来,抱着自己的外曾孙,笑得只见牙不见眼,“像我,他像我!” 嘉敏郡主无奈的笑道:“曾孙像你,曾孙女也像你,如今曾外孙还像你?你到底哪里好?” “就是像我!”永宁侯对此很固执。 嘉敏郡主懒得理会他,嗔道:“皇上让你在宫里?” “嗯,皇上说让我再护卫皇宫两日,等他安排人接替我的位置,如果不是为了瑶瑶和小孙孙,我才懒得做侍卫统领。” “生在福中不知福。” “我就是看不惯他!” “行了,说大话也不看看地方。” 嘉敏郡主捏了永宁侯一把,“以后孙女婿就是皇上的皇孙,你仔细一点,别给孙女婿惹祸,让瑶瑶难做。那事也不能都怪皇上……” “哼。”永宁侯冷哼一声,刚想再编排几句,小老虎一泼童子鸟撒在永宁侯身上。 永宁侯刚一瞪眼睛,小老虎漂亮的眼睛含泪,小嘴蠕动,马上就要大哭的意思,永宁侯大笑:“没事,没少,小虎崽我可没怪你,不哭,不哭。” 可是永宁侯的话显然小老虎是听不懂的,哇哇的啼哭。 “我不说不怪他了吗?”永宁侯把小孙孙递给嘉敏郡主,“怎么还哭得这么厉害?咱们孙子可不爱哭啊。” “他不舒服自然要哭了。” 嘉敏郡主亲自更换尿布,回头见永宁候身上的‘地图’,“你也去把衣服换了吧。” “赵家人都是爱哭的,我告诉你,被看老秦王被称作杀神,他第一次上疆场杀人也落泪了,做了好几夜的噩梦,不是杨帅守着,他不一定能挺过去。” “老秦王本是皇子,又被皇上和太后宠着,自然精贵。”嘉敏郡主亲了亲曾外孙,“我们小老虎才不是爱哭的。” 永宁候见嘉敏郡主眉眼含笑,心想如果她有个孩子,一定会是最好的母亲。 天色蒙蒙亮,皇宫中的奴才悄无声息的起床,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因为有奶娘在,姜璐瑶不必为孩子喂奶,本来她挺想争争做母亲的责任,可嘉敏郡主告诉她,这是规矩,只有鄙俗的人家才会自己养孩子。 姜璐瑶经历了莫名其妙的难产,体力也不怎样,没争过嘉敏郡主,只能暂且放下亲自喂养孩子的打算。 她在床榻上睡得正熟,一道吼声从外面传来,“快抱出来给我看看……我披星戴月的赶回来,瑶瑶怎么会早产呢?” “你闭嘴。”永宁侯揪住了姜二爷耳朵,“你要吵醒瑶瑶。” “爹啊,你怎么把瑶瑶照顾到宫里来了?还早产了,万一我小孙子身体不好,你陪我啊。” “……你这个逆子!” “快给我看看嘛。” “你见了皇上吗?” “皇上也在睡觉,我没敢惊动陛下。” “所以你就来你女儿门前吵着要见外孙?” “……” 姜二爷捂住了嘴巴,低声道:“我就是想看看嘛,外孙呐,我从还从没听人叫我外公呢。” “他还不会说话!”永宁侯额头出现了一个井字,“你听他叫你外公还得等两年。” “不会啊,瑶瑶很就会说话了,不足一岁吧,不过学走路慢了点,她小时候最爱让我抱着,就是不喜欢走路,弄得我都担心她不会走路,跟我夫人犯愁了很久。瑶瑶生的儿子自然会像她,走路慢点也好,让阿泽抱着。” 永宁侯目光颇为复杂,姜二爷对儿女的事情如数家珍,而他却不知道姜二爷怎么长大的。 姜璐瑶把儿子交给奶娘,“你送出去让我爹看看。” “是,世子妃。” 姜璐瑶嘴角含笑,姜二爷见到极为相似自己的外孙,不晓得会不会高兴的上房,“我爹都回来了,阿泽,你怎么还不到回京呢?江南的事情就那么难吗?我……比任何人都想你。” 纵使姜璐瑶有很多人陪伴,还是最惦记在江南的阿泽。 “驾。” “世子爷,马跑不动了。” 赵铎泽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见身下的骏马四肢打颤,随时有可能倒地,翻身下来,道:“再换一匹,前面不用去驿站,买点干粮直接上路。” “不过,县令会迎接世子爷……” “听命行事。” “喏。” 赵铎泽看着京城方向,纵使日夜兼程,他还有两日才能赶回京城,他接到了快马急报,晓得瑶瑶给他生了个儿子,赵铎泽高兴坏了,得了皇上回京的命令后,他立刻动身,把一切繁琐的善后事都扔给萧睿华,江南富商,官员都想宴请必受重用的秦王世子,赵铎泽连理都没有理会。 他的小老虎已经被很多人抱过了,亲生父亲反倒靠了后。 赵铎泽恨不得立刻插翅飞回京城,好好地亲一亲瑶瑶,感谢她给了自己儿子! “痒痒。”姜璐瑶被脸上的异样弄醒,看清楚面前的人,哑然道:“阿泽?” “瑶瑶,我回来了。” 赵铎泽脱掉满是泥土的靴子,钻进了辈子里,把瑶瑶搂得紧紧的,“我真的回来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无论丞相大人还是户部卢老尚书都是行动派,因此,他们的合作事宜,从提起之日起便开始了运作。 接下来的日子,不少人发生致仕的卢老尚书频繁往丞相府跑,慢慢的大家就忍不住开始猜测这两只终于折腾致仕的家伙凑在一块搞神马呢? 两个月后,一支竖了“大满贯”旗子的商队安安静静地从京城出发了。 一个是致仕的相国,一个曾为国掌国库,你说你们两个搁一块,就给商队起这么个俗到暴的名字真的不要紧吗? 这名字也太暴露你们两个财迷的本质了吧? 这是不少人的心声,包括开华帝在内。 “安之啊,你这么着急辞朝就是为了跑去做生意吗?”把自己致仕的重臣叫到宫里下棋的开华帝忍不住这样问对方。 “陛下,臣致仕在家总要找些事情打发时间的。” “你如果想打发时间的话,回来继续当宰相啊。”开华帝差点没忍住一巴掌拍在棋盘上,你这个混蛋,找的借口能有点诚意吗? “那样臣就找不到时间玩乐了。” 简直是混蛋加三级! 这是**裸的炫耀,早知道就不应该那么痛快准了你的辞呈的,就你这德性,朕压根不用担心你死赖在朝堂上不肯退……开华帝无限后悔中。 “孟明远,你竟然又赢朕棋?” “陛下,下棋本来就有输有赢的。”哥都不在朝上杵着了,谁还管你高兴不高兴啊,顶多你恼狠了,以后不召我进宫陪你下棋,哥还乐得轻松呢。 “那也没有一直让朕输的。”你以前至少还肯做做样子让朕几盘的。 好吧,总要给皇帝几分面子的。 所以接下来几盘,丞相大人就输得稀里哗啦。 结果,开华帝更怒了。 “孟安之,你今天是纯心不让朕舒服是吧?你输得这么明显当朕是傻子看不出来你让朕?” 守在东阁间之外的内侍们都当自己暂时失聪,他们什么都没听到。 每次陛下都吼丞相,可隔几天吧,又巴巴地去叫人进宫来,然后再吼,再几天又叫……恶性循环啊。 陛下您真有志气就该从此不让丞相再进宫门半步,您这纯算自虐不是? 最后依旧被皇帝给撵出宫门的丞相大人溜溜达达地就回家去了,心情无限好。 结果没几天,大半夜的,相府大门就被人给砸开了,然后冀王挟着一股西伯利亚寒流就卷进了府。 本来正跟妻子做某些能够开枝散叶体力运动做得热火朝天两人都要到的时候,听到下人来报告这个消息。 丞相大人稳稳神,骂了一句:“仔细伺候着也就是了,有事明天说。”小五没直接杀进“馨院”就证明不是塌天大事,完全不急。 来报告的下人灰溜溜的就退下了。 程雪兰不免有些担心,“远郎,不过去看下冀王吗?真的没事?”下一瞬她就揪紧了身下的床单,被扯回了方才的激情状态。 “看什么……不定又闹……什么呢……”丞相一边努力耕耘一边不以为然地说。 程雪兰被他弄得脑中一片空白什么也顾不上想了,只能随着他起起落落。 终于结束了运动,丞相搂着妻子一边平复呼吸,一边终于有工夫思考小五大半夜跑来相府的原因。 后来,想着想着丞相大人就跟周公约会去了。 第二天,起床洗漱,用过早饭后,丞相大人便先往自己的“听风阁”去了,他估摸着小五一会儿就找过去了。 不过,丞相大人料错了。 一直等到日上三竿,冀王才不紧不慢地过来了。 “王爷。” “相父。” “可是出什么事了?” “哎哟,爹,您是不知道我那个母后啊,她现在可真是昏了头了,竟然想拿我的王妃之位拉拢别人啊……”小五一见养父动问,心里的话这就忍不住了,能说不能说的他一古脑全说了。 孟明远:“……”这个二货! “相父,我住宫里住得太憋气了,我要搬回相府住。” “王爷,你不是小孩子了,你如今是大庆朝的冀王爷。”别总这么小孩子气好不好? “可是,”冀王一脸的恼怒,“我在自己的宫里都没有一点儿安全感,连我的床说冒出个女人就能冒出个女人来,这太可怕了。”他只是懒得去计较,不表示他就一点儿脑子没有,更何况他是相父一手教养长大的,该明白懂的他都不比皇兄差。 “你也该分府了,可以让陛下分你座王府了。” “母后说需得定下我的王妃再说。”明明就是要挟啊。 “相父,您不说会帮我跟父皇说一说的吗?” “哦,我好像忘了这事了。” 冀王一脸血地看养父,您真忍心给忘了啊?我果然不是亲生的! “相父——”冀王发了狠,“总之您一天不帮我解决这事,我就住在相府不走了。” 孟明远按按太阳穴,道:“好吧,下次陛下宣我进宫下棋时我会记得提一下的。” 冀王:“……”您真是太不着急了,我很急啊。 “王爷,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好吧,他听相父的,好歹他也算是老奸巨滑了,总是不会害他的,虽然他不是他亲生的! “对了,相父,二妹是不是又跑凉州去了?” “你知道的,她这几年跑野了,不可能安分呆在家里绣花的。” “难怪皇兄这几天脾气那么差。”冀王顿悟了。 “王爷还有别的事吗?” “我不打扰相父了。”听出逐客意思的冀王赶紧自己闪了。 孟明远看着他跑走的背影忍不住笑起来,这其实是个聪明的二货。 将自己的聪明掩藏在二中,二得让人忽视了他原本的聪明,是个真聪明的。 昨天半夜相府来了个冀王,搞得惊天动地的。 今天傍晚的时候,他们大庆朝金光闪闪的太子爷又摆驾来了,比冀王搞得响动还大。太子不但自己来了,还领了一帮东宫属臣也来了。 不过,太子没让他们进相府,只是自己领了个小内侍就溜达进去了。 太子绝对相信相府的安全系数比自己的东宫高多了,美人爹爹对个人**及安全历来是最重视的,他们家就连看后门的老家丁都是退役的军中精锐伤兵。 “臣迎接太子来迟,望太子恕罪。”你们兄弟是商量好了怎么地?一个来不够,两个都来? “相父免礼,是孤来的太突然。” “太子,请。” “相父,请。” 地点,依旧在丞相自己的“听风阁”,还是书房。 太子直接就没让小内侍跟自己进院子。 默言也被留在书房外。 书房内便只剩下这对曾经的父子,如今的君臣。 “爹——” “太子殿下。” “爹,您别急着给我讲规矩,您养了我十几年,这一声爹,您当得起。”太子伸手阻止他,“我来就是想问您个准话。” “太子请说。” “您不会让二妹进宫,是不是?” “臣不想她不快乐。” “可您明明以前都不是做的这样的准备。”您甚至都能提前就把我母舅给陷进坑里,不就是为了给二妹清理后宫之路,怎么突然之间就全变了呢? “殿下,记得臣以前教过您的,任何事情能做两手准备的话最好还是有个备手。” 太子默默点头。 “而此一时,彼一时,当年臣没办法,只能那么做。可,如今陛下已经有了恩旨,臣自然要选一条更平坦的路给冬妮走。” 太子沉默了一会儿,才沉声道:“就像您当年讲过的,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最是无情帝王家。”那是美人爹爹对那个故事中明皇帝那段黄昏恋的人生总结。 “她做你的妹子,会比做你的太子妃更幸福。”这样天下没有人敢欺负她,而做你的太子妃,甚至是皇后,则除了你,天下没有人能欺负她。 太子苦笑,“当年我初初知道我是皇长子的时候,知道父皇曾与相父有过那么一个约定的时候,我矛盾过,纠结过,可我最后却发现我竟然是喜欢那个约定的,我愿意二妹成为我未来的妻子,即使只能守着她,我也愿意。” 从小捧在心上、手上护着、爱着的妹子,交给谁他都不放心,能由他自己看着护着,自然是最放心的。 可是,在他盼着二妹长大,盼着她嫁予自己时,却忽然变了天,一切都变了模样,不复最初。 难怪就因为生在皇家,身为太子,他就必须放弃一个自己深爱的女人?去拥有一个又一个模样如花却无法入心的女人,同她们一个又一个地亲热,去繁衍皇族后代? 光是想想,太子已经觉得满心沉重与愤懑。 “太子,你的人生远不止于如今,帝王的爱对任何一个女子而言都太过沉重,她所要背负的东西太多,文人仕子的口诸笔伐足以令她无疾而终。”二丫即使是个女汉子,我也不想让她到皇宫那样的地方去披荆斩棘展现她的魄力。 自从他被册封为太子之后,这是美人爹爹第一次这样推心置腹地跟他说话,太子有些激动。 “爹……” “放过冬妮,也放过你自己,站在合适的地方看着她就好。” “我做不到……”太子有些痛苦,只是收到她与谁走得近,可能中意那家少年,他的心都会如扯裂一般疼,让他终夜难眠。 “皇家是不允许脆弱的。”如李后主那般只知风花雪月的君主注定只会亡国。 太子坐倒在书案后,以手撑额,痛苦地道:“我无论如何做不到放手,爹,对不起。” 孟明远长长地叹了口气。 “爹……” 孟明远走到窗前望向远方的天空,半晌才道:“如果你真的不能放手,就多给她一些自由的时间吧。”这天下敢与帝王抢女人的人不多,抢得过的更不多。 太子不肯放手,那无论冬妮爱上的是谁,都注定是一场悲剧。 “谢谢爹。”太子一下便吹散阴云见阳光了。 “我只希望你可以珍视她,如果有一天你做不到了,就放她自由,允她假死离宫,孟家会养她终老。” “爹……”太子突然觉得美人爹爹的背影透出一些沧桑,一些悲怆,他知道自己让美人爹爹做了一个他不喜欢的决定,可是他真的无法放手,无论如何都不想放手。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一股汗味儿,好难闻。” “……瑶瑶。” 本以为姜璐瑶会感动,谁知赵铎泽等到了这句话,摸了摸姜璐瑶的束得很紧的肚子,“你这是?” 姜璐瑶嗔怪的瞥了赵铎泽一眼,“还不是为了你将来的福利着想?整天捆绑着棉布你当我很舒服?” “那就拆掉。”赵铎泽动手去扯姜璐瑶腰间的束缚。 “不行。” 姜璐瑶拍掉了赵铎泽伸过来的手掌,狠狠的捏了一把,女人爱美是天性,姜璐瑶也不例外,若是身体因为生孩子变型,她自己都受不了,曾经引领时尚尖端的女人绝不准许有瑕疵。 “我又不会嫌弃你,你作甚吃苦?” “我祖母说男人的话不能信,谁知道你将来会不会嫌弃?” “瑶瑶,我发誓不会骗你。” “不信。” 姜璐瑶从赵铎泽手中抽回了手,“你现在只是秦王世子,将来……你可听说了?” “嗯。”赵铎泽正色了许多,“消息已经传到了江南,一路上许多的府县的官员都想奉承招待我。” 因为皇上一句过继的话,赵铎泽的身份立刻不同了,虽然燕亲王无法继承皇位,但大明朝唯一一个亲王爵位,容不得他们不重视。 姜璐瑶问道:“你怎么想得?” “一会我去见父王。”赵铎泽嗅了嗅姜璐瑶身上的体香,姜璐瑶推开了他的脸庞,“一股汗味,有什么好闻的?” 姜璐瑶再争取,嘉敏郡主也不让她洗澡,本来经历过难产,她就出了一身的汗,后来虽然不曾喂儿子吃奶,可生产后也要吸奶出来的,弄得她一身的奶腥味道,很是不好闻。 “瑶瑶身上很香。” “去你的。” 赵铎泽厚着脸皮脸皮靠近姜璐瑶,低声道:“用不用我帮忙?” “不用,不用。”姜璐瑶双臂环着胸膛,她可不想便宜了赵铎泽,“你不是对你父王失望了么?还去见他?” “江南泄洪的事情,我总要同他交代一番。” “如果那处是旁人的祭田,你也会泄洪?” “那是自然。”赵铎泽脱口而出,“瑶瑶不晓得,泄洪保下河堤时,百姓本已绝望的脸上有多兴奋,他们……就快把我当作神仙青天拜了,谁也想不到我会保下民田而连夜让手下挖开河道把自家的祭田当作泄洪的地方。” 赵铎泽不会告诉姜璐瑶,当河水漫过秦王府千亩祭田时,他心底有多高兴! 只要想到秦王那张愤怒又不敢说话的样子,赵铎泽就觉得很痛快。 姜璐瑶看出赵铎泽有隐瞒,但也没说破,赵铎泽本身的性情就偏无情,狠辣,他又对秦王积怨甚深,如果不让他发泄一番,他会憋出病来的。 她唯一能做得就是控制好赵铎泽发狠程度,像冲毁祭田这样,又得名,又得利,又能让秦王又苦难言的事情,才是赵铎泽应该做的。 “阿泽做得很好呢,我在京城都觉得脸上有光,你是怎么想到的?出京前是不是就打定了这个主意?偏偏隐瞒我……”姜璐瑶露出不满之色,“哼,害我白担心一场。” “瑶瑶生气了?” “我哪敢生你这个大天才的气?” 姜璐瑶撑起身体,额头同赵铎泽额头相抵,“给小女子讲讲,天才大人是怎么想到的?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没想到这一点,我的夫君连治水都懂吗?” “瑶瑶真没想到?” “你当我同你一样天才?”姜璐瑶眼底隐含着佩服,“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赵铎泽把姜璐瑶抱得更紧了一点,“也不知怎么就想到了,没什么天才,不天才的,我的瑶瑶才是天才。” 能想到姜璐瑶前面,赵铎泽很是开心。 几次都被瑶瑶料中,虽然他也高兴,但毕竟他是顶门立户的大丈夫,怎能一次次让妻子‘引导’他该怎么做? 这次他自己想到了解决的办法,并取得很好的效果,他很满足,如果不是他在江南建功立业,如今只怕他回到京城,会觉得略有难堪。 姜璐瑶在他怀里笑道:“你有看见小老虎吗?” “小老虎?” “笨,就是咱们儿子啊。”姜璐瑶戳了一下赵铎泽的额头,“没想到这你也猜对了,果真是儿子,不是女儿。我可是很想要一个乖巧,可爱,漂亮的女儿呢。” “没事,下次我们一起生女儿。” 赵铎泽热切的目光盯着姜璐瑶,他一出门就是半年多,过了半年苦行僧的日子,对血气方刚的世子爷来说,禁欲这么久是很难忍受的,在江南虽然开始很忙,但总有闲得时候,他同萧睿华又是皇上派到江南的钦差,多少身上不干净的官员企图巴结他们。 不是赵铎泽自夸,萧睿华都受用了几个美人,在群美之间,他把持住了,没有让任何美人靠近他的身体。 弄得江南人都在私下议论,不是世子爷不行,就是世子爷惧内,要不就是世子妃太彪悍了,或太美,让胭脂俗粉很难进入世子爷的眼里。 当然这些事情,赵铎泽不会亲自同姜璐瑶说,总会有人传到瑶瑶的耳中。 到时候瑶瑶一准会高兴,会奖励他的,这事别人说比他说更好。 “你到底见没见到小老虎?” “我说瑶瑶啊,咱们儿子能不叫小老虎吗?叫虎仔也好啊。” “不行,就要叫小老虎,我喜欢。” “……” 赵铎泽想为儿子争取一番,但被姜璐瑶很有气势的镇压下去了,小老虎就小老虎吧,起码小老虎有成长为老虎的趋势,“岳父抱着儿子不撒手,根本不给我看,我抢不过岳父,又着急来看你,就……” “就没抱上儿子?” “嗯。” 赵铎泽委屈的把脸庞埋入姜璐瑶的胸口,深深的吸气,真香啊,他从小到大都没用过母亲的奶水……乳娘当初也用畜生的奶喂得他,“瑶瑶,岳父太霸道了。” 姜璐瑶心软成了一片,抚摸着赵铎泽的后脑,“等一会我让祖母说说他。” “听说儿子同岳父很像?” “还好吧,最近几日也没那么像了。” “就因为儿子像岳父,瑶瑶是不晓得岳父高兴跟什么似的,听说连嘉敏郡主都没靠上边,岳父说你是他带大的,真的吗?” “……” 姜璐瑶哪有以前的记忆?“我娘怎么说?” “岳母在侯府照顾你嫂子和两个孩子,我还没见到岳母,不过岳母一定向着岳父的。” “这倒也是,我娘很少会拆我爹的台。我想当我还很小很小的时候,我爹很疼我吧,你也晓得,我爹以前在侯府不被重视,什么好的都不会落到我爹头上,不过我和哥哥倒是身强体壮的。” 姜璐瑶的母亲嫁妆也不多,二太太的嫁妆大多在姜璐瑶苏醒前偷偷的用光了,以前在侯府二太太真得是一文钱一文钱的努力积攒家底,做了许多让其余房头轻视的事情。、 但姜璐瑶却觉得温暖,也因为二太太和姜二爷对子女的疼爱,她一瞬间就把他们划到了自己的羽翼之下。 “瑶瑶……” “我同阿泽比很幸福呢,你不用心疼我,虽然吃喝上差点,可我爹娘真心疼我,阿泽虽然后来锦衣玉食,在王府却没个心善的长辈照看。” 姜璐瑶的唇瓣轻轻的落在赵铎泽的唇上,“阿泽,我见燕亲王虽然疯,可也真心想要一个承宗的嗣子,你在长街血案上救过他,他心中有你,我们好好孝顺他,让他渡过最后这段日子,将来我们也可以问心无愧的继承他留下的一切。旁人的反酸的话,那是因为他们羡慕嫉妒恨,只能用言语挑拨。” “我晓得。”赵铎泽加深了这个吻,“放心,我不会让燕亲王带着遗憾走。” 他去寻秦王是想交代一声,离开秦王,也要走的光明正大。 “你再睡一会,我一会就回来。” “我们住在皇宫真的好吗?” “没事。” 赵铎泽笑道:“我是托了你和小老虎的福,以前太后虽然宠我,可也不会让我在皇宫居住。让嫉妒的人尽管眼红去,我能保护你和小老虎,嗯,咱们下一个儿子叫小狐狸怎么样?” 姜璐瑶道:“不好听。” “小老虎被小狐狸也好不到哪去,如果老二不叫小狐狸,我怕老大长大了会把咱们当成偏心的爹娘。” “那老三叫什么?” “嗯,小猴子好了。” “……越来越难听的乳名,你就不怕老二,老三将来埋怨你?” “他们敢!” 赵铎泽轻轻的拭去姜璐瑶额头的汗水,拿过扇子轻轻的煽动着,最近很炎热,姜璐瑶坐月子弄得屋子里很闷热,稍稍移动就一身的汗,可谁也敢让她透风,万一着了凉气,可是一辈子的大事。 扇子好歹能让她稍稍凉快一点,在微风中,姜璐瑶依靠在赵铎泽胸口又睡过去了,赵铎泽见她睡熟,把扇子放到一旁,悄悄的移动发麻的胳膊,翻身下床,甩了甩胳膊,他蹑手蹑脚的离去。 儿子由姜二爷照看着,赵铎泽到也不怎么着急。 让赵铎泽有点差异的是,也不晓得姜二爷怎么同皇帝说的,永宁侯交出了侍卫兵权回了侯府,姜二爷却被留在了皇宫,这简直是奇迹好吗。 “阿泽。” “岳父大人。” 赵铎泽向后张望着,“小老虎呢?” “睡啦,我告诉你我外孙可乖了,虽然哭起来声音洪亮,专门往别人身上撒童子尿,不过我外孙长得好,身体壮壮,虎头虎脑的应了乳名,瑶瑶乳名起得真好。” “您说得外孙,好像是我儿子。” 赵铎泽额头一蹦一蹦的,有没有这么欺负女婿的?就是显摆也该是他这个做父亲的显摆。 姜二爷眨了眨眼睛,仿佛在想外孙和女婿的关系,“你回来的没有我早,所以你不能跟我抢小老虎。” “……您在大同,我在江南,您跟我比距离?” “我是讲道理,摆事实,哪里是同你比?” “岳父大人。” “我知道阿泽忙,我不是帮你照顾小老虎嘛,谁让这孩子像我嘞。” “岳父……” “行了,行了,你忙去罢,晚膳后,我让你抱抱小老虎。” 姜二爷一副他已经很慈悲的样子,赵铎泽心底抓狂,小老虎是自己的儿子吗? “对了。”姜二爷正色了许多,缓缓的说道:“杨门太君已经被皇上关进了牢房里,你若是有机会的话,给她求个情,皇上听不听就不关你的事了,阿泽,人言可畏,你已经很让人羡慕嫉妒了,稍微行错一点,就会惹上一身的麻烦。” “她就是去了,我也……” “阿泽,别让仇恨蒙蔽了你的眼睛,我不是说你得饶人处且饶人,而是你志向高远,何必同跌落凡尘一身污名的人计较?她就是用浑身的力气连你的衣角都碰不上,经过这次后,杨家……完了,让她活着看你显贵,对她来说只怕才是最大的折磨。咱们毕竟得了杨帅的好处。” “我娘的事……” “皇上已经给了你娘诰命,也处置了她擅杀孕妇的罪过,其实纵使你求情,皇上也不一定能饶了她,面子上的事情,一定要做,哪怕你背后再报复她,当面也得……官场上的人都是虚伪的,所以我不乐意做官。” 赵铎泽想了想问道:“赵铎溢呢?” “他过两日回京。” “北边的防线他稳定了?” “哎,他已经尽力了,可戍边军已经不是杨帅那个时候的戍边军了,他的战法听我爹说是没错的,可惜执行上出了偏颇,八大总兵又有几个会听他的命令?” 姜二爷摇头叹息,“我想拽他回来,可看他的样子,我下不去手,他纯粹的仿佛圣人一样,我这等小人碰到他只怕会被烤化了。” “皇上会怎么处置他?” “毕竟他也是有功的,起码的战策没有问题,又有杨帅的余威在,皇上会厚赏他,你出继后,只怕世子的位置会落在他身上,不过秦王府的权势会进步一步被消弱,第一名门该换人做了。” “一会我去寻岳父。” “做啥?同我抢小老虎?” “不是,我想听听北方防线的事情,岳父去过大同,您了解得比我清楚。” “阿泽……” “戍边也许也是我的使命,燕亲王的封地就在最接近蛮夷的地方。这些日子,我已经习惯了领兵,习惯了同将士相处,等送走了燕亲王,我……会自请戍边。大明第一名门的名头,我不要。” “你想同瑶瑶分开?” “不,我会带着瑶瑶一起去。”赵铎泽缓缓的说道:“小老虎会留下。” “你让他们母子分离,瑶瑶……” “她是我妻子。” 赵铎泽眼底闪过不忍心,“如果她想留下,我也不会反对,可我更希望她随我一起去,小老虎交给岳父大人,我是放心的。” 姜二爷动了动嘴唇,早就晓得有高远志向的人对儿女不会像他一样看重,若说赵铎泽的决定错了,姜二爷又说不出口,如同瑶瑶说,每个人个性不同,要走的路也不不同。 不是姜二爷走的路就是对的,适合所有人。 姜二爷叹息道:“罢了,只要瑶瑶同意,我不拦着你。” “多谢岳父。”赵铎泽一躬到底,尝过权柄的滋味再让他在京城安享富贵,他会很不开心。 过继燕亲王缩短了他崛起之路,把戍边军牢牢的把握在自己手里,江南和北疆相互呼应,皇上都拿他没有任何办法,只要实力够强,小老虎在京城稳如泰山,也许皇上会很快把小老虎送回给自己。 宫变之后,皇子损失殆尽,皇帝经历大不如常,不借此机会掠夺权利,将来他一定会后悔。 “王爷,息怒,息怒。”秦王妃安抚着暴怒的秦王,“您伤口还没好,肝火太盛不利于养病。” “息怒?本王怎么能不发火?” 秦王的双腿被打断了,坐在椅子上,“赵铎溢竟然不遵圣旨去了北疆,你让皇上怎么看本王?这些年本王积累下的名声都被他毁了。还有赵铎泽……他竟然把祭田给冲毁了,他是要绝我秦王一脉的根基吗?” 两个儿子没有一个省心的,秦王心情及其的郁闷,暴躁,最让秦王无法忍受得是旁人看自己的目光,怜悯,幸灾乐祸,说起被他放弃的儿子赵铎泽时,他们都是满口称赞,好像他犯了很大的错误一般。 秦王妃道:“世子爷即将出继,王爷,您以后再想骂他只怕也骂不到了。” “本王反对他出继……” “皇上口谕都下了,王爷还是看开点好。” 秦王妃也心疼被冲毁了良田,经过几番折腾,秦王府的家底败进去三分之二,如今王府连表面的荣光都扯得干干静静,秦王妃对此很失望,可她努力了一辈子如果得不到世子的位置,她的付出,谋算,岂不是更亏? “王爷,世子爷来看您了。” “让他进来!” 秦王板着脸,下意识的挺起了腰杆摆出父亲的架子,赵铎泽还敢来见他? 门口闪过一高大的身影,秦王夫妻一起看去,赵铎泽风尘仆仆,靴子上还沾着泥泞,发髻略显得松散,本来应该很狼狈,然赵铎泽此时平淡中隐含着一抹凌厉的气势。 不愧在江南呼风唤雨的人,纵使穿戴寻常,也如同展翅的雄鹰,地上的人仰望雄鹰搏击长空。 “父王。”赵铎泽拱手道:“江南祭田的事情,儿子以为还是同您解释一番得好。” “王爷。”秦王妃推了推秦王,低声道:“皇上都没说什么,您此时怪罪世子爷不妥。世子爷可是救下了江南的百姓……” 这点让秦王格外的郁闷,承受巨大损失的是秦王,得到巨大好处的人却是赵铎泽。 秦王妃提醒的话,秦王也晓得是正理,压下满腔的愤怒,“本王也不是小气的,江南的事情……你做得很对,本王如果去江南,也会做出同你一样的选择。” “我敬佩您的深明大义。” 赵铎泽淡淡的说道:“等有机会,我会向皇上为您请功。” 秦王脸一阵红,一阵白,他什么时候沦为用赵铎泽请功了?他的损失皇上不该给个说法么? 赵铎泽道:“您不必再担心江南的案子,但凡涉及王府的罪证我都抽出来了,也向萧大人打了招呼,该封口的人也都封口,江南官场闹得再厉害,也牵连不到您。这也算是我最后为您做的,过几日……我只能教您堂叔了。” “阿泽,你想出继?你舍得秦王府?” “您不是一项以圣命为上吗?皇上的口谕,您敢不遵?况且我在您身边,总是让您生气,离开也许才是尽孝。” 赵铎泽撩起衣摆,跪在地上,“父王,儿子给您磕头了。” “你……” 秦王不想让他出继,可赵铎泽磕头就表示父子之情已断,眼前争气出息,有可能振兴王府的儿子不在是自己的了,秦王心底很不舒服,赵铎泽若是平庸,他不会舍不得,偏偏他要去做燕亲王世子。 “你怎能没有良心?阿泽,你是我儿子,我去同皇上说,我不能出继你!” “如果换子前,你把我当儿子,换子后,你对我多些疼爱,在江南事情之前,你不让我去去顶罪,如今宁可抗旨,我也不会离开您,可惜……您什么都没做,如今您如果还疼我一分,最好什么也不要做。” 赵铎泽缓缓的起身,“告辞了,秦王殿下。” 第一百五十六章 同秦王作别,赵铎泽离开秦王府,本应该了无遗憾的,心底多了几分说不明,道不白的酸涩之感。 赵铎泽端坐在马上凝视秦王府,曾几何时他一直以为会在王府生老病死,会继承秦王的一切,光耀门楣,为杨帅报仇。那时按照瑶瑶的话说,他很傻很天真。 没有生在秦王府,早些离开不属于自己的王府也好。 赵铎泽纵马扬鞭而去。 岳父再好,有些话赵铎泽也无法说出口。 绕着京城纵马疾驰了三圈,夕阳斜照之时,赵铎泽坐到一处酒肆里饮酒,一杯杯烈酒灌下去,眼前画面晃动,他宁可大醉一场,醉一场,很多事情就会忘记,等酒醒了他就不会再为那些伤心的事情不开心。 “咳咳。” “燕亲王殿下。” 赵铎泽的随身侍卫拱手行礼:“属下去知会将军。” “不用。”燕亲王的身体比宫变前还要显得消瘦,不过大仇得报后,他神色比以前平和,精神尚好,“本王自己进去。” “殿下……” “你放心,本王同阿泽是老相识,将来更会是父子。” “您请。” 侍卫向旁边闪身,从燕亲王身上很寻到锋芒,他仿佛是一个来找不回家孩子的父亲。将军整整一日就没痛快过,侍卫看着十分担心将军。 燕亲王即将过继将军的事情,整个京城都传遍了,皇上金口玉言总不会更改。 推开酒肆的门,燕亲王迈步走进,赵铎泽一杯接着一杯得喝酒,说灌酒更为符合。 “你这么喝酒很容易醉。” “醉了才好。” “我以为你会同姜二爷说。” “岳父很好,但我……”酒气染红赵铎泽双眸,沙哑般说道:“我想要个爹,疼我的爹。” 二十多年他一直期盼着秦王能正视他,以他为傲。 如今他连亲生父亲都舍下了,为了他的将来,也为了他的前程,更因为他不想同秦王反目成仇,如果她们再在秦王府生活下去,赵铎泽能想到将来同秦王的矛盾冲突会越来越大。 最后极有可能演变成父子相残的结局。 燕亲王坐在赵铎泽身边,枯瘦如柴的手握住了赵铎泽拿着酒杯的手腕,毛遂自荐:“阿泽,你看我怎样?适合给你当爹不?” “……燕亲王,我不明白,你为何看上了我?” “你救过我,我这人把仇恨看得很重,同样把恩情也看得很重。你缺少一个父亲,我少儿子送终承嗣。” “你也晓得长街血案只是赶巧,我当时的居心也不纯粹,并得到了想要的,您并不欠我的。” “你是看不上燕亲王爵位还是怎地?” 燕亲王慢慢的松开了手,拿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烈酒,他的身体已经受不住刺激的烈酒了,“咳咳,咳咳。” 他沉闷的咳嗽声撕扯着赵铎泽。 在江南练就了一身钢筋铁骨的赵铎泽慢慢放下了酒杯,抬起手臂轻轻安在燕亲王的后背上。 燕亲王勾起嘴角,“人都有私心,你有,我也有。阿泽不必妄自菲薄,只要你是我儿子,我就不会怪你的私心,你需要一个机会,一个名正言顺入主宗室的机会,而本王白捡一个优秀出色的儿子,认真算起来,本王还赚了呢。” “您知道我想要什么?” “有你这番经历,如果什么都不想要,继续任由旁人摆布,本王也不会费尽心思过继你嗣子。”燕亲王平静的眼底闪过狂热,“你知道吗?本王虽然这辈子没有机会坐在那个位置上,亲生骨血断绝,但是本王却希望在阴间同兄弟们相会时能稳稳的压他们一头。” “皇上还有两位皇子,还有赵王。” “你岳父回京第二日就去看了赵王。我不晓得他同赵王说了什么,赵王已经去庄子上养伤了,也许姜二爷什么都没说,赵王以养伤口为名退出朝野,父皇必然在唯二的皇子中选一人培养。” 赵铎泽刚刚回京,还没听说赵王的动向,皱紧眉头道:“皇上难道不晓得国赖长君的道理?赵王是最好的选择。” “阿泽,父皇还能活个十年八年。”燕亲王唇边挂着淡淡的嘲讽,“他怎能相信赵王会再等十年八年?这场宫变已经把父皇的胆子吓坏了。小皇弟十年八年之后,恰好是风华正茂之年,如果我是父皇,也会选可教养,重点培养的小皇子,而不会选择嗜好玩乐,名声荒唐,从来没接受过储君培养的赵王。” “做皇帝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赵王性情已经定型了,再想更改只怕很难。” 可不是人人都像姜二爷,玩得好,差事办得也好。 燕亲王还有一句话没说,一旦朝廷风向再变,赵王的确是赵铎泽最主要的对手……不过那时候,赵铎泽的羽翼已经丰满,赵王除了名义上能争一争外,以实力来说很难同赵铎泽抗衡。 倒时就看天下百姓和朝臣选谁了。 左右那时他早就魂归西天,看不见也管不了。 赵铎泽敛去眼底的异色,“如果失败了,被抛了祖坟,皇族宗牒除名,您别怪我。” “死都死了,我还能从地下爬出来找你算账?”燕亲王哈哈大笑,病态的脸庞带着几分变态的红晕,“本王这双眼睛总不会在临老时,所托非人,阿泽有能力,有野心,又有帮手,你比本王走得更远。” “就这么明显么?”赵铎泽纳闷的问道:“你知道,皇上能不知道?” “父皇自信到极致,他自认为没有人欺骗自己,隐瞒过他那双帝王的眼睛。”燕亲王缓缓的说道:“今非昔比,父皇老了,人再精明好强总有所料不及的事情。” 因此燕亲王才能算计皇帝成功。 “我送您回王府。” “不怕旁人说你献殷勤?” “不怕。” 赵铎泽搀扶住燕亲王,挺起胸膛,问心无愧,何惧人言? “阿泽,你要记住不招人嫉妒的人是庸才,唧唧歪歪的话理它作甚?” “嗯。” “再有,你岳父是个能人,也是个妙人,宫变后,父皇对他的信任也许还在你我之上。” “我会孝顺岳父,不是为了帝宠。” 燕亲王看了看赵铎泽,笑道:“我相信你。” 姜二爷能留在皇宫里,除了皇帝的信任外,还有一点重要的原因,就是百姓和驻守拱卫京城的士兵都相信姜二爷能让杨帅再生,大同之行后,姜二爷在军中的声望得到了提升,皇上也想用姜二爷身上的英雄气压一压宫廷里的鬼魅。 皇帝虽然从噩梦中清醒,但骨血相残的残局,成年皇子皆亡的事实,皇上又怎能睡得着? 隐约间皇宫里有不少关于冤死皇子们灵魂未散的传闻。 许是只有在姜二爷把门时,皇帝才能入睡。 赵铎泽先从秦王作别,又明目张胆的送燕亲王回王府,并在王府用过晚膳才离开,这件事让时刻关注他动向的人议论纷纷,有人说赵铎泽孝顺,也有人说他为了荣华富贵抛弃生父,更有人暗指赵铎泽居心不良。 如果以前燕亲王嗣子的位置不会受重视,但现在同以前不同,宗室子弟有不少人想做燕亲王世子。 赵铎泽抢在前面,让他们很不舒服,用强硬手段,他们又没有实力同赵铎泽相争,于是他们便打算用流言,用恶意中伤的流言意图逼迫赵铎泽主动放弃过继给燕亲王的机会。 如果赵铎泽不乐意出继,皇上总不能执意下旨促成此事。 同时有心惦记燕亲王爵位的人也没少在秦王耳边鼓动,秦王一直想要融入文官体系,很多德高望重的大儒对秦王说父子乃天性,血缘不可割舍等话。 秦王也不想出继赵铎泽,不是因为舍不得儿子,而是不想让赵铎泽做燕亲王世子,压他一头。 只是秦王的想法,已经影响不到赵铎泽。 自打赵铎泽去过秦王府道别后,无论秦王以什么名义相招,赵铎泽都视若无睹,让秦王愤怒的是,不是赵铎泽政务繁忙,而是他宁可去出宫陪伴燕亲王,也不到秦王府。 不是秦王妃熬降火的汤药,秦王能被无情不孝的赵铎泽气死。 “逆子,逆子。” 这是秦王经常念叨的一句话。 姜璐瑶在宫中做月子,赵铎泽时常陪伴燕亲王,朝野上下议论纷纷,有关燕亲王过继子嗣的事情很快压倒了任何事情,不是大家不关心皇帝册谁为储君,只是在册储君这件事上,侥幸逃过宫变劫难的朝臣不敢轻易发言,一旦说得不好,他们必然会被满腔怒火的皇帝宰了。 “陛下,臣以为从血脉亲近上看,不如过继燕亲王的兄弟嫡子为嗣子。” “臣复议。” “臣亦复议。” 站在武将功勋中的赵铎泽沉默不语,似对他出继的事情充耳不闻。 皇帝坐在龙椅上,同样沉默的听着朝臣的条陈,突然御史中有人闪出,“臣启奏陛下,皇子伤逝,臣本不想让陛下您再平添伤感,可被吝太子诛杀的皇子,亦有图谋不轨之处,不配为凤子龙孙。” 太子已经被皇帝废了,大多人以吝太子称呼宫变失败**而死的太子。 御史跪在地上,双手捧上了证据,“恳请陛下御览。” 皇帝从内侍手中接过了罪证,只是稍稍的瞄了一眼,就被罪证气个半死,皇帝找到了不再为皇子们悲伤的理由,“这群逆子,逆子!” 证据显示,三皇子举家**的案子不是吝太子做的,而是被吝太子诛杀的皇子们为之,江南的官场**,也是皇子们在背后卖官卖爵,偷换石料,赚取了大把的银子,甚至他们还把手伸向了帝陵。 皇帝陵寝的修建。 他们同掘祖坟有何区别? 皇帝把手中的罪证甩给阁臣,“你们都看看,看看这群畜生所作所为。朕真真是后悔追封他们……来人,彻底彻查,他们不忠不孝,枉为人子!” “陛下……” 阁老本打算劝说皇帝,皇子人都去了,再追究其罪行又有什么意义。 看了证据之后,阁老们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皇子们什么都敢做,只要确定其中任何一条罪证,皇子纵使死了,也会被逐出宗牒去。 皇帝怅然道:“朕今日才明白,好好的太子为何……为何会疯狂至此,原来都是被这群畜生给逼的。朕的燕亲王是孝子,朕岂会让一群不孝之人的后代承嗣燕亲王?一旦彻查属实,皇室也容不下这群忤逆之子。” 朝臣们不敢再说了,经历过宫变后,皇帝一改平时的宽和,处事极为严厉,甚至还很多疑,如今除了姜二爷外,能被皇上信任的人太少太少。 多疑的老皇帝一般都很凶残,就算是杀了朝臣也是白死。 为了燕亲王过继嗣子惹怒皇帝,实在是很不值得,他们这群朝廷大员何必为几个闲散反酸的宗室触怒圣颜? 毕竟除了皇子们的儿子外,赵铎泽同燕亲王血脉最为亲近。 况且皇上又不是过继秦王的嫡子,只是庶子,被秦王放弃的庶子。 朝臣们也是精明的,他们不如留着力气同皇上争论谁做太子更有价值,燕亲王爵位再显赫,也同帝位无缘。 “父皇,儿臣说两句可好?” 燕亲王拖着病体站了出来,“以前儿臣闭门思过,无一人赶到王府上来,唯有阿泽夫妻年节,或是儿臣寿日时时常有礼物送来,儿臣能感到他们夫妻的赤诚。儿臣一直无法上朝,宗室皇族对儿臣如同瘟疫一般,在宫变时,儿臣只不过做了一个儿子应该做的事情,得了父皇几句夸奖,儿臣便成了他们眼中的香饽饽,父皇,这样的人,儿臣敢过继么?” “儿臣不求过继一个出色的儿子,只想要一个孝顺,懂事,肯陪伴儿臣走过最后这段日子的嗣子。” “他们太看得起儿臣了,除了燕亲王爵位外,儿臣一无所有。” “老大……” 皇帝眼圈泛红了,他的皇长子生生的被自己毁了,皇帝如果对其余皇子是愤怒,失望的话,对燕亲王却是满心的惭愧,太医已经诊断过了,燕亲王最多活不过半年,皇帝怎么再舍得长子最后这段日子过得不舒心? 舍得让满眼的荣华富贵的小人再算计病弱的皇长子? 况且皇上也有私心,赵铎泽很出色,皇帝会对他委以重任,但皇帝不放心他做老秦王的孙子! 不如让他做皇孙,皇帝是不会册赵王,也晓得自己的龙体还能再撑几年,可一旦龙体不好,他需要给幼子留辅政大臣,赵铎泽是辅政大臣的最佳人选。 皇帝不仅要考虑燕亲王,同样也要考虑大明江山的稳定。 如果没有强有力的辅政大臣辅佐幼主,内忧外患的大明江山很有可能断送在他手中。 燕亲王扑倒在地:“臣不敢奢求麒麟儿,只求过继阿泽为嗣子,秦王堂弟,您有五子,把阿泽舍给我可好?” 秦王腿伤还没好,但事关出继儿子的事情,他不得不上朝来,本来他以为过继的事情会有变动,他已经想好了一旦皇上问自己,自己就哭说舍不得阿泽。 如果赵铎泽无法出继,秦王就可以继续行驶父亲的权利惩治不孝顺的逆子。 谁知一时朝廷上风云突变,赵铎泽出继已经势不可挡。 燕亲王又突然来了这么一句,逼得秦王不由得不表态,连忙搀扶起燕亲王,“我虽然珍惜阿泽,也觉得愧对这个孩子,可如果陛下看重阿泽,本王不敢不遵。” “堂弟有五子,我只求一子,还让你如此为难,是我不好。” 燕亲王凄苦的一笑,“不该因为父皇的口谕就奢求嗣子,阿泽这些日子的陪伴,我……也满足了,以后我……我不会再打扰堂弟和阿泽。” “老大。” 皇帝眼睁睁的看着燕亲王昏厥在朝堂上。 秦王顿时手足无措,怎么燕亲王说晕就晕了? “陛下,不是臣……” “来人,叫太医啊。” 皇帝焦急的吼道,“如果朕的燕亲王有个好歹,朕饶不了你们。” “阿泽,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把你父王背下去?” “……臣遵旨。” 赵铎泽默默把昏厥的燕亲王背起,对秦王平淡疏远的说道,“请让一让。” 秦王身体摇晃,向后摔倒,他失去了阿泽,彻底的失去了最优秀的儿子! 只有在失去时,秦王才能敢承认赵铎泽是他最出色,最像自己父亲——老秦王的儿子! 朝臣目送赵铎泽背着燕亲王离去,互相对视一眼,燕亲王昏倒的真是时候,他这一昏,彻底打消了皇帝更改主意的可能,皇帝怎么都不会听从别人的建议了。 没听皇上都说让赵铎泽背着父王下去? 金口玉言,皇帝还能一改再改? 皇帝没有再给朝臣机会,朗声道:“钦天监。” “臣在。” “选个好日子,朕要亲自为燕亲王主持过继嗣子之礼。” “臣夜观天象,下月初九是今年最好的日子,大吉。“ “好,就订在下月初九,那日也是阿泽家的小老虎满月之时。” 皇帝在提起小老虎的时候,唇边总是带着亲近,毕竟小老虎的哭声把他从噩梦中惊醒过来,皇帝很难不对小老虎有很深的记忆,尤其是姜二爷时不时的提起外孙如何如何,相比较而言,皇帝挺想把小老虎弄成亲曾孙的。 “礼部。” “臣在。” “过继之事,你要当成头等大事来办,朕不能再委屈了燕亲王。” 礼部尚书道:“臣遵旨,臣不敢让陛下失望。“ 秦王听着皇上一条条的下令,身体忍不住瘫软,神色绝望。 皇帝下令后,看了秦王一眼,“朕虽然把阿泽出继给燕亲王,但你还有四子,每个儿子都有不输阿泽之才,朕晓得夺了你一个儿子,朕会补偿你。” “陛下,臣不敢。” “你怪朕,朕不会责怪你,阿泽长这么大,你也没少煞费苦心,本来朕就很喜欢阿泽,太后也把她当作嫡亲的曾孙看,如今他为老大的嗣子,正名皇孙,想来你也为他高兴。” 秦王呐呐的说道:“是,是高兴。” “等你的嫡子——赵铎溢从北疆回来,朕自然会在他和你继妃生下的嫡子中间选一人为世子。” 皇帝并没承诺册赵铎溢为世子,姜二爷抬了抬眼睛,猜错了,看来皇帝对杨帅的恨意还是十足的,一个秦王世子的爵位能让秦王妃处处设谋下绊子。 谁也不知道赵铎溢能不能扛住秦王妃算计? 姜二爷站了出来,“臣以为杨妃嫡子可为秦王世子!” 皇帝目色如荣利刃一般,盯着姜二爷,“你说什么?” “杨帅于国有功,杨妃虽妇德有瑕疵,然她以秦王嫡妃而终,她所余嫡子,应名正言顺的继承世子之位。” “你再说一遍?” “臣以为秦王世子非赵铎溢莫属,恳请皇上明鉴。” 皇帝看了姜二爷半晌,“散朝。” “恭送陛下。” 皇帝走下单壁,在姜二爷面前稍作停留,“你随朕来。” “遵旨。” 姜二爷跟着皇帝一起离开,此后宫里有传说,皇帝大骂姜二爷,并且让姜二爷罚跪了很久。 姜璐瑶听说此事后,抱着小老虎摇头道:“你外公也有热血的时候,不过,有得必有失,皇上对他隆宠太重,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你外公只想做纨绔。” 最近姜二爷太冒尖,姜璐瑶整日跟着提心吊胆的,姜二爷没赵铎泽的伟大志向,平凡点过得会轻松一些。 第一百五十七章 圣宠固然会让姜二爷得到常人难以拥有的权势,但同样也意味着麻烦。 姜璐瑶最近一直担心姜二爷因为帝王的宠信而卷进麻烦中去,此时降降温,对姜二爷来说只有好处,毕竟姜二爷只想要过得更舒服,而非人人关注的权臣宠臣。 唯一让姜璐瑶意外得是,姜二爷会为赵铎溢说话。 皇帝站在大殿门口,深沉的望着跪在台阶下的姜二爷。 总管太监站在皇上身边,不敢发一言。皇上是罚了姜二爷,可皇上也在此地站在站了许久。 “你让他滚出皇宫去,朕最近不想见他。” “遵旨。” 总管太监忙跑出门,把皇帝的口谕告诉给姜二爷。 姜二爷磕头后,起身离去。 皇帝目测他背影消失,是一个知恩图报的忠厚之人,他对赵铎溢的维护,皇帝虽然不满,但心底是烫贴的,无关皇帝和杨帅的恩怨,只是因为姜二爷占了杨家的好处,便护着杨家宝,让赵铎溢继承秦王爵位。 “混球,朕偏偏不想让这个混球去死!” “陛下息怒。” 皇帝怅然的摇头,赵铎溢就快回京城了,他该怎么处置这个于国有功,于君不忠的人? 赵铎溢比杨帅好在一处,并没把事情做得太绝,也晓得回京后会受到惩罚,他请罪的折子,辩白的话语在他行动前就传回了京城,皇帝又仔细把折子看了一遍,他不由得怀疑是姜二爷让他提前写好送过来的。 皇帝沉思了半晌,几次想把折子烧毁,最终还是没舍得扔进火盆中去。 罢了,左右赵铎溢再也无法领兵出征,纵使赵铎溢为世子,以他的性情也不一定能扛住秦王妃的算计……皇帝本想问责秦王妃,但秦王妃把自己摘得很干净。 她也只是进宫救治太子,吝太子逼宫谋逆的事情,秦王妃丝毫不知情。 从皇上掌握的情报来看,秦王妃说得倒是真话,不过如果皇上若是一心问责秦王妃,也不是不行,皇帝想给赵铎溢留下个麻烦,省得赵铎溢秦王世子的日子过得太平淡了。 而且皇上把赵铎泽从生生的从秦王手中抢走,再问罪秦王的继妃,皇帝又觉得对不住老秦王。 于是,皇帝对秦王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至于姜璐琪,皇帝更是不感兴趣,不过是个阿谀奉承的小人,皇帝甚至懒得处理姜璐琪,把她留给了即将从江南回来的萧睿华处置。 江南一行,赵铎泽居首功,但萧睿华的功劳虽然没有赵铎泽耀眼,但功劳不小。 皇帝也把萧睿华当作将来太子的辅政人选之一,自认不会太让萧睿华没脸,姜璐琪怎么说都是萧睿华的夫人。 听说姜二爷只是被赶出皇宫,姜璐瑶稍稍的松了一口气,离她出月子的日子越来越近,她也总算不用在宫里‘万众瞩目’了 ,旁人羡慕她能在宫里做月子,可谁知道她的艰难? 有一分的可能,姜璐瑶也绝不会在皇宫生孩子。 “下个月初九,出继礼定在下个月初九。” “哦。” 姜璐瑶点头表示听清楚了,赵铎泽坐在她身边,低声道:“我想把他当成父亲看待,瑶瑶,燕亲王……父王教了我很多。” “嗯。”姜璐瑶再一次点头,看在阿泽的面子上,姜璐瑶也会孝顺燕亲王。 “他活不了多久,也说过纵使他将来故去,燕亲王妃也不会过多干涉我们。” 正因为燕亲王的这份坦诚,对身后事的安排,才让赵铎泽放下对燕亲王的戒心,真心的敬佩起燕亲王这个‘疯子’。 姜璐瑶问道:“阿泽看到小老虎没?我父亲被赶出了宫,这回没人跟你抢小老虎了。” “小老虎啊。”赵铎泽满脸的兴奋,“其实也不怎么像姜二爷,小老虎越长越像我,真不知道那些说像岳父的人眼睛怎么长得,明明眉眼就很像我嘛。” “……” “瑶瑶。” 赵铎泽低声问道:“如果我离开京城戍边,你可愿意同我一起离开?” “孩子呢?” “……留在京城。”赵铎泽咬牙说出了这句话,“我晓得你舍不得小老虎,但他留在京城是最好的,毕竟边疆贫苦,小老虎不一定能承受得了,我保证,每年都会送你回京,最多五年,做少三年,我们必然荣返京城,等到我们回来,世上就再没有任何人能威胁我。” 即便是皇上也不行。 一边是丈夫,一边是儿子,姜璐瑶真真是左右为难。 她晓得赵铎泽想走的路,也晓得这条路是正确的,最快到彼岸的。但是见不到儿子,她很难受,见不到赵铎泽,她一样难受。 “左右离着出京还有一两年的功夫,瑶瑶,我只是想提前同你说一声,无论你怎么选择,都是我的妻子。” 赵铎泽依然会在意姜璐瑶。 “一两年?”姜璐瑶靠在赵多泽肩头,“你就没想过寻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怎么可能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办法都是人想出来,为什么不能开动脑筋想办法呢。” 姜璐瑶自信会在一年内想到更好的解决之道,“没有人或是事能把我们一家人分开,阿泽是我的,儿子我也要,我就不信鱼和熊掌不能兼得。” 赵铎泽最爱看姜璐瑶自信时的样子,仿佛什么难事都无法阻止她一般。 转眼初九到了,也就是正式出继赵铎泽的日子到了。 秦王一夜没有睡,独自一人坐在书房里,书房的灯光也亮了整整一夜。 趁着赵铎溢没有回京,秦王妃所出的三子在秦王病床前侍奉,做足了孝子的样子。 秦王伤得是双腿,因为行走不便,秦王妃长子便做了秦王的拐杖,无路秦王想去何处,他都会任劳任怨的背着秦王,其余两子也发扬彩衣娱亲的精神,哄秦王高兴。 若在以前,秦王必然会欣慰三个儿子懂事,孝顺,也乐意同三子相处,然他却每每想起不再是自己儿子的赵铎泽。 对赵铎泽下令冲毁祭田的事情,秦王的怒气也消了不少。 秦王妃经常听秦王念叨阿泽如何,如何,秦王妃表面同秦王一样悲伤,内心却嘲讽起秦王,赵铎泽在王府时,秦王怎么看他都不顺眼,如今即将出继的儿子却成了秦王眼中的香饽饽,秦王再难过,舍不得也改变不了。 “王爷。” 秦王妃亲自捧着朝服走进书房,心疼的说道:“我晓得您舍不得阿泽,可事到如今,您纵使再舍不得他,也不好耽搁阿泽的前程,皇上既然已经下令了,又郑重的把阿泽过继给燕亲王,您为了阿泽着想,也该打起精神来。” 秦王脸颊消瘦深陷,眸子暗淡无光,“本王总是想,好像从没抱过阿泽。杨妃误了本王……是她让本王漠视了阿泽。” 在秦王的观念里,千错万错都是别人的错。 秦王妃已经习惯了秦王的思路,体贴的说道:“虽然阿泽出继燕亲王为嗣子,但他总不会忘记本身父母,更不会忘记王爷,燕亲王身体不好,说句打嘴的话,也照看不了阿泽多久,他不过是想要嗣子,留一条根脉,将来阿泽还需要王爷,血脉的亲近是名分割舍不下的。” 秦王怅然道:“本王也不想阿泽难做,罢了,罢了。” “王爷虽然惦记阿泽,然妾身恳请王爷也别过于忽视溢儿,他在北疆的事情,我怕……” “他?” 秦王多了几分愤怒,“同他外祖父一个样儿,就晓得惹祸上身,你到底是他继母,以后他的事情,你少过问。” 秦王妃忍下不舍,“妾身只是担心他而已,既然王爷说了,溢儿的事情,妾身不管就是了。” 秦王妃侍奉秦王更衣,同时问道:“也不晓得姜二爷为何总是同咱们过不去?王府的事情,他也敢插嘴,宁可被皇上赶出皇宫去,也要插嘴多事,妾身真真是没见过他这样的。” “也不奇怪,他被杨帅附身了。” 秦王对秦王妃道:“你和儿子们对本王用心,本王明白。如果溢儿懂事,册他为世子,不是不行,可本王担心把王府交给他……” “王爷,妾身可从没想过得到世子的位置,孩子们孝顺王爷,只是因为您是他们的父王,并无所求,如果王爷因此误会了儿子们起了争夺世子的心思,妾身……妾身岂不是不贤?” 秦王妃摇头拒绝秦王好意,“您也不想想,妾身本身就很多是非,阿泽出继,外人还指不定怎么说妾身不贤,容不下庶子,如今再被人说妾身为子谋得世子位置,妾身哪还有脸面?妾身的儿子比不得溢儿和阿泽才华横溢,但也各有所长,将来必然有一份前程,从小妾身就告诉过他们,世子位置是兄长的,他们的前程需要自己奋斗。” “侵占旁人的世子位置,妾身岂不是白教导他们一场?” 秦王妃话说得恳切,神色到位,秦王心底多了几分犹豫,莫非他看错了秦王妃? 秦王想起在换子案前后的事情,虽然在火场秦王妃救了秦王,但秦王对她始终保持着戒心。 “世子的废立,本王如今说得也不算了。”秦王苦笑道:“一切等皇上圣裁。” 秦王妃淡淡一笑,“如此最好,皇上总是最公正的。” 以皇上对杨帅的恨意,赵铎溢能做上世子位置才有鬼呢,秦王妃也看出皇帝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杨帅的血脉,只要儿子们表现得到位,册为世子自然水到渠成。 虽然秦王府不如往昔,然毕竟秦王是世袭王爵,在大明朝再难有比秦王爵位更好的了。 燕亲王除外,秦王妃对燕亲王在皇上面前的表现也是佩服的。 秦王府经济上经过几次动荡损失不小,良田被冲毁,更是让秦王府的根基受挫,只要秦王的爵位还在,银子很容易就赚回来,没有王爵,秦王妃纵使再有赚钱的手段,也没实力为商道保驾护航。 “父王,母妃。” 莞娘搀扶着太妃,同秦王妃用心在秦王身上不同,莞娘将更多的关注太妃,在赵铎溢离开这段日子,莞娘在太妃身边尽孝,任劳任怨的听太妃抱怨,陪伴太妃,成功得到了太妃的好感。 “母妃身体可好?”秦王对太妃还是很孝顺的,“看您精神尚好。” “好?” 太妃狠狠的瞪了秦王一眼,“你不仅把阿泽过继出去,还对溢儿不闻不问,你让我怎么睡得好?” 虽然瞪着秦王,太妃的抱怨更多是对着秦王妃去的。<cmread type='page-split' num='7'/> <span>站在秦王身边的秦王妃慢慢的低头,对太妃的无故责难不发一言。 秦王道:“阿泽的事情,儿子也伤心,圣命难为,儿子也没有办法,至于溢儿……儿子不是不关心他,而是他的想法,儿子就没弄明白过,好好的,为什么跑去北疆?平白让皇上怀疑儿子的用心。” “他也是为了大明。”太妃叹息道:“听说,皇上也认可了他在北疆的事情。” 秦王妃听了此话,抬眼看了莞娘一眼,如今莞娘的姑姑风头正盛,已经把所于下两位皇子都过继到名下了,皇上默许了宠妃此举,朝野上下纷纷传言,莞娘姑姑会做皇后的。 太妃也是为此才对莞娘在意了起来,也因为宫中的消息,对赵铎溢的印象大为改观。 莞娘不仅有靠山,还很有心计,秦王妃提醒:“时辰到了。” 太妃扶着莞娘的手,道:“仅此一次,出继我的孙子事情仅此一次,溢儿回来,你们给我好好的待他!” “是,母妃。” 秦王妃拽住了秦王的衣袖,温顺的说道:“溢儿定然会得到很好的照顾。” 秦王叹息一声,“走吧。” 太庙前,百官云集,皇上把过继礼放到了太庙。 所有在京城的官员不论大小全部赶到太庙,同时所有勋贵也都赶到了太庙。 能进太庙正殿的人,除了近枝亲贵外,再无一人。纵使是宗室子弟也不是人人有机会入太庙正殿。 官员和勋贵分两列站在太庙外,近枝亲贵亦站在门口等候皇帝驾临。 秦王站在燕亲王身边,见燕亲王精神很好,秦王心底更是难受,抢了自己儿子的人! 燕亲王本不想表现得太得意,可是偏偏忍不住,能得阿泽为嗣子,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对秦王,燕亲王更显得得意。 “皇上驾到。” 御驾停在太庙前,皇帝从轿子走下来,一身祭拜祖宗的服饰让皇帝显得很慎重。 赵铎泽同样一袭肃穆的衣衫跟在皇帝身后,姜璐瑶身着素色长裙,扶着太后前行。通往太庙的路上,朝臣,勋贵,以及侍卫纷纷跪伏于地,山呼万岁。 山呼万岁的声音似能震动整个太庙。 姜璐瑶低眉顺目,忍不住在心中吐槽,这是过继么? 一个过继更改族谱的礼仪罢了,用不用弄得如此慎重? 皇帝是抬举燕亲王和阿泽,还是让阿泽拉稳仇恨值? 不管怎么说,即将继任燕亲王世子的赵铎泽会集中了在场人的羡慕嫉妒恨,包括秦王妃所出的儿子。 秦王原本心里有点舍不得赵铎泽,可见了此场面后,又怀疑是不是赵铎泽故意的,故意弄出这么大场面,让他脸上无光。 皇帝的两位皇子过继到宠妃名下,都没弄得如此慎重,那两位皇子可是太子的人选。 朝臣看向赵铎泽的目光多了几分的深思,皇帝如此给赵铎泽荣光,莫非皇帝想把赵铎泽培养成辅政贤王?谁能想到昔日恶名满京城的炸秦王世子会有今日? 不该再叫秦王世子了。 今日过后,他们该称呼赵铎泽为燕亲王世子。 在换子的消息爆发后,虽然不敢明面嘲讽赵铎泽,但私底下的赵铎泽庶子,且被杨妃耍弄的命运嘲讽不已,也认定赵铎泽今生就此蹉跎,但赵铎泽随后的表现,却让人只有震惊。 先是独掌神机营,随后江南平叛,归京后出继燕亲王,成为大明朝最不能忽视的人物。 “燕亲王,阿泽,你们父子随我进来。” “遵旨。” 赵铎泽扶着燕亲王,随着皇帝踏入太庙,其余人没有皇上准许,不得进入太庙。 姜璐瑶陪着太后站在太庙门口,方才还有赵铎泽吸引火力,如今他进了太庙,姜璐瑶顿时感觉压力很大,各种羡慕,嫉妒目光如同利剑一样,恨不得挂下她一层皮去。 太后拍了拍姜璐瑶的手臂,“无妨,随她们去。” “臣妇晓得。”姜璐瑶淡淡一笑,虽然压力大,但万众瞩目的日子,她也不是没有经历过,怎么会露怯呢? 太后对姜璐瑶的冷静刮目相看,感叹道:“阿泽娶你,算是娶对了,妻贤夫贵,以前阿泽行事蛮横,偏激,自从去了你,哀家看他行事沉稳了许多。” 如果不是赵铎泽争气,皇帝纵使知道他不是杨帅的外孙子也不会重用,更不会把他过继个燕亲王。 “秦王,你也进来。” “遵旨。” “近枝亲贵,亦进太庙。” “遵旨。” 有了皇上的命令,近枝亲贵跟在秦王后走进了大殿,其余朝臣勋贵依然跪着,有不少人偷偷的顺着敞开的太庙门向里面张望着。 能进太庙的人才是大明朝最最尊贵的人。 皇帝面对皇室祖宗灵位,背对燕亲王,赵铎泽,垂询秦王:“朕过继阿泽为燕亲王嗣子,你可有异议?” “臣不敢存异议。”秦王面色一派肃穆,“臣子得皇上看重,臣荣幸之至。” “燕亲王,你果真赞同过继阿泽?” “是,儿臣无悔。” 皇帝道:“如此,朕便改宗牒族谱了。” 宗牒族谱早就被请下来,展开后平铺在条案上,条案的一角放着笔墨纸砚,皇帝提笔郑重的在秦王名下的子嗣上,标记出继承的字样,赵铎泽的名字被划去,在嫡枝上,皇帝提笔写下了赵铎泽的名字,燕亲王名下,除了两个儿子的姓名外,再添上了一人——赵铎泽。 皇帝毛笔顿了顿,“朕顺便给阿泽的嫡子赐名为烨炜,赵烨炜。” “多谢陛下。” 下一辈皇室子弟犯火,偏旁都是火,皇家命名以金木水火土轮回,开国皇帝的心思是五行生万象,大明朝生生不息。 赵烨炜这个名字,相当不错。 姜璐瑶听后稍稍放心了点,皇上赐名是荣宠,可万一名字不好听,也够愁人的。 皇帝把赵烨炜的名字写到了赵铎泽的下方,在赵多泽名字旁边,写了娶妻姜氏。 等到笔墨干了,皇帝道:“把族谱重新供奉。” “遵旨。” 皇帝转身,先是搀扶起燕亲王,随后又扶起赵铎泽,把他们的手放在一起,拍了拍,“你们父子好好相处,别让朕失望。” 燕亲王感动的说道:“多谢父王成全。” “陛下……” “嗯?” “皇祖父。” 赵铎泽改口道,“拜见皇祖父。” “好,阿泽,朕今日很高兴。”皇帝笑道:“从今日起,你不光是老大的儿子,朕的孙子,还是……大明朝唯一的亲王世子,朕封你为燕亲王世子。” “叩谢皇祖父。” 赵铎泽再一次跪倒,双手接过了燕亲王世子的金印。 从今日起,秦王只是他的堂叔,他们之间再无父子牵绊,赵铎泽默默的发誓,不辜负燕亲王对自己这番心血。 秦王慢慢的低头,拳头握紧,阿泽……这才是他所想要的,亲王世子比秦王世子地位高得多,也许只有他在意父子之情,赵铎泽恨着自己,也不在意自己。 第一百五十八章 过继礼成,在皇帝的授意下,近枝宗室挨个见过燕亲王世子——赵铎泽。 不管对燕亲王世子存何种念头,旁人不敢有任何的轻视,起码在明面上如此,皇上极为看重赵铎泽的情况下,旁人自然对燕亲王世子笑脸相迎,竭尽巴结奉承。 再无一人把赵铎泽当作可悲的,可怜的秦王庶子。 也无人再提起他以庶出却充当嫡子养的事情。 在秦王同燕亲王世子见礼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对父子身上,比起秦王其余的儿子,如今赵铎泽的功名,能力是最好的。秦王以最优秀的儿子出继颇为让人同情。 然秦王一脉最近两年几次三番的出事,秦王对赵铎泽为父不慈的事情也广为人知,皇上把赵铎泽过继也是为了秦王着想。 “见过秦王王叔。” “世子殿下不必多礼。” 秦王虚扶了一把,面带几分正式,仿佛眼前站着的人只是堂兄的嗣子,再不是他的亲生骨血。 赵铎泽躬身行礼后继续同旁人见礼。 皇帝目光闪了闪,对身边的燕亲王道:“阿泽挺可怜的,既然朕把他过继给你,老大,朕希望你们能像亲生父子一般。” “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燕亲王咳嗽了两声,踱步到秦王身边,再一次表示了自己的感激之情。 过继之后,姜璐瑶的地位同样提升了不少,以前她虽然是大明第一名门的儿媳妇,可再贵重的第一名门也比不上皇上的孙媳贵重,尤其是她是大明唯一的亲王世子妃。 围绕在她身边的命妇,皇家儿媳,孙媳多了起来。 好在姜璐瑶也是个能镇住场子的人,不卑不亢的应付众人,在加上太后在旁边时不时的指点几句,她不大熟悉的皇室礼仪倒也没出什么岔子,赢得了一致的好评。 其中也有人含着酸意议论姜璐瑶的运气极好,因为赵铎泽出继,她也变成了皇上的孙媳,将来的燕亲王妃。、 不过想到姜家在宫变时的表现,姜璐瑶曾经帮助过总管太监搬兵,旁人再羡慕也只敢小声的议论。 皇帝对姜二爷一直很冷淡,姜二爷自然也不敢轻易的再凑到皇上面前,安安分分的站在勋贵之中,因他是赵铎泽岳父,旁人倒也不敢落井下石的轻视姜二爷。 姜二爷本身就是乐观性子,不再皇帝身边晃悠,他日子过得更开心,整日同朋友走马喝酒,逗猫遛狗,或者同孙子和外孙子玩耍,他很充实,丝毫没有任何的失落。 在圣驾即将离开太庙前,总管太监在皇帝耳边低咛,“秦王二公子到了。” 皇帝眉头紧锁,问道:“朕不是让他三日后回京?” “他说想亲自来向给燕亲王世子见礼,毕竟他们也曾经是兄弟。” “朕看他是来提醒朕,他才是秦王嫡子!” “陛下,您看?” “宣,他既然赶回来,朕还怕了他?” 总管太监快步离去,赵铎溢也很值得同情,明明是嫡子偏偏因为被生母对调身份,弄得身份尴尬,又因为杨家惹皇上怨恨,他任何举动在皇上看来都是错,不是错,也是错! 他虽然有兴荣侯做岳父,兴荣侯的妹妹也是皇后的有力人竞争者,然兴荣侯可不如姜二爷。 皇上面上不待见姜二爷,心里去从没厌烦过姜二爷。 至于如今宠冠六宫,过继两个皇子到自己的名下的宠妃……能不能当上皇后还不一定呢。 赵铎溢风尘仆仆走进太庙,众多朝臣能看出赵铎溢满脸的沧桑之感,他眼眶深陷,身体也比记忆中消瘦了不少,不过他曾经那双温柔的眸子此时透着几许的果决,无愧。 莞娘见他归京,眼中泛起喜悦的泪水,只要他回来就好,莞娘才不管什么戍边军如何如何呢,赵铎溢平安归来,她就有了主心骨,也有信心同秦王妃一较高下。 如果赵铎溢有个好歹,莞娘又有什么资格争? 姜二爷面容复杂,唇角耷拉下来,低声对永宁侯道:“爹啊,我是感激杨妃自私的。” “怎么?” “如果有他这样不听话的女婿,我非被愁死不可。”姜二爷瘪嘴抱怨,眸光猛然深邃深沉,“虽然容貌不像,可你不觉得他气质更像杨帅么?我明明提醒过他的,别让皇上想起杨帅。” 永宁侯叹息一声,对姜二爷的话无言以对,的确,太像杨帅了,尤其又在太庙……当年蛮夷逼得皇帝差一点在太庙悬梁自尽,永宁侯听说是有人劝住了皇上,这个人据永宁侯猜测既有可能是徐广利。 皇帝拢在袖口的手握成拳头,眼见着赵铎溢毕恭毕敬的行礼,压下了心底怒火,道:“你还晓得回来?朕什么时候让你出京的?” “回陛下,义之所向,臣不敢不去。” “义?何为义?” “于国之义。” 赵铎溢固执的说道:“臣也知有罪,然在当时,臣别无选择。” “好一句别无选择!你真是好样的,好样的!” 皇帝曾经问过杨帅,他的回答同赵铎溢的回答很像。 赵铎泽想了想,走到皇帝面前,“他性情如此,还望祖父海涵。” 皇帝盯了赵铎泽良久,道:“好在你不详他,不像他。” “祖父……” “罢了。” 皇帝摆手道:“赵铎溢私自离京,并去戍边北疆布防的事情,朕念在你些许的寸功上,不予追究,不过,你最好给朕安分的待在京城,一旦再让朕晓得你离开京城,朕不找你,找你父亲秦王!” “臣不敢再冒犯圣上。” 赵铎溢磕头,他去不去北疆都没用了,杨帅的余威在北疆士兵的心里是存在的,但他却无法再用杨帅的余威成事,他无法代表杨帅,他的计策纵使是对的,也无人肯听。 本来存着几分奢望的赵铎溢由此变得沉闷。 他是不是再去北疆对战局影响不大,除非他能统兵,可皇上怎么可能再让他碰兵权? 他在关键时候的选择会同杨帅一样。 姜二爷说过他,骂过他,赵铎溢明知道姜二爷是为自己好,依然会做出不同姜二爷的选择,哪怕他明知道自己的选择不得皇上喜欢。 皇帝道:“起驾回宫。” “遵旨。” 赵铎溢向旁边移开了身体,皇帝领着朝臣,勋贵离开了太庙,因为过继的事情,皇帝在宫中再次设宴,同时庆贺燕亲王世子添了嫡长子。 “恭喜大兄了。” “你看开点罢。” 赵铎泽不知该同赵铎溢说什么,如今地位和权利的差距,让赵铎泽‘俯视’赵铎溢,自然赵铎泽心中的羡慕,不平的吝气几乎不存在了。 赵铎溢云淡风轻的笑道:“看不开又能怎样?我该做的,都做了,以后就看大兄的了,燕亲王世子……大兄能做得事情很多。” “希望如此。” 赵铎泽同他道别,赶去皇宫,赵铎溢一人在太庙前站立了许久,直到他的手臂被莞娘抓住,“夫人,咱们回王府,我不会再离开了你,让你担惊受怕了。” “夫君可想要世子的位置?” “不想。” 赵铎溢摇摇头,“真的不想要世子的爵位。” 莞娘犹豫了一会道:“如果我说我想要做世子妃呢?” “那……”赵铎溢缓缓的合眼,“秦王世子的位置只有在大兄头上才能焕发出光彩来,我和弟弟们都不成,我受困于身份,而弟弟们被父王养成了文武兼修的人,文武兼修也就意味着文武都不出色,秦王的威名是疆场上拼杀出来的,是以血和杀戮铸就的,如今秦王府不如以前,并非是皇上打压,而是父王舍弃了根本。” “秦王爵位毕竟是王爵。”莞娘道:“总好过没有被人欺负,夫君以前不争,我明白,如今不争岂不是白白便宜了旁人?” “你说得旁人是谁?他们也是我弟弟……” “秦王妃并没把你当作亲生儿子看待,夫君也是明白的吧。” “嗯。” “夫君如果还想着领兵的理想,振兴王府,您就不能再退缩,如今他出继为燕亲王世子,夫君最对不住的人已经有了很好的前程,除了燕亲王世子之外,夫君谁都对得起。夫君方才也说弟弟们的劣势,难道夫君眼睁睁的看着祖父打下来的基业慢慢的消亡?” 莞娘指了指太庙,“夫君,您怎能让祖父英魂不安?一旦秦王府失去了地位,以前祖父惹得人会报复王府,你岂不是做了秦王一脉的罪人?你为国尽忠离开京城,我没阻挡你,如今忠诚也尽了,是不是该为秦王一脉考虑?” 赵铎溢竟然找不到一句反驳的话,“同母妃争……” “夫君做世子一样可以孝顺母妃,谁拦着你孝顺了?莫非夫君以为只有把爵位让给弟弟们才是孝顺?您总是说母妃不求爵位,您还让……岂不是会让母妃难做?旁人已经议论母妃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逼走了庶子,如果世子爵位不在你头上,不晓得旁人会母妃如何阴狠暗藏心机呢。” “回去再说。” 听赵铎溢没有反对,莞娘找准了劝服他的方向,不好一下子扭转赵铎溢的心思,她得慢慢来。 宫中宴会后,燕亲王世子夫妇带着刚满月的小老虎搬进了燕亲王府。 论奢华,燕亲王府比不上秦王府,不过在姜璐瑶进门第一日,燕亲王就当着自己王妃侧妃的面,把府中的一切交给了世子夫妇,姜璐瑶拿到了绝对的控制权。 “我积累的银钱不多,也没来钱的生意留给你们,把庶务交给儿媳,我也省心了,省得上上下下一群人找我要吃要喝,既然做了我的世子,以后府里人的吃喝都归你们管。” 燕亲王调皮的一笑,“方才我已经下了加赏月钱的命令,下个月王府支出会多一辈,儿媳妇,别说我没提醒你呐。” “父王……”姜璐瑶含笑道:“儿媳定当尽力,不让您和母妃失望。” 燕亲王妃笑了笑,“早晓得你的厉害,这回我总算可以做甩手掌柜了。” 燕亲王夫妇对世子夫妇如此支持,不计较世子夫妇一进门就得了权利,侧妃等人自然不敢多说。 “来,把小老虎给我抱抱,都说这孩子像亲家,我看小老虎同阿泽极像的。” “啊,啊,啊。” 小老虎在燕亲王怀里很不老实,一会扭动身体,一会抻腿,要不就是抓住燕亲王的胡须,可燕亲王却笑得开怀,自从儿子故去后,他从没如此舒心的笑过。 燕亲王妃也很关注小老虎,毕竟按照俗礼来说,小老虎养大了,就是她的亲孙子。 赵铎泽同姜璐瑶相视一笑,把小老虎留给燕亲王夫妇,他们携手离去。 燕亲王唇边的笑意越来越浓,“行事大气,配得上阿泽。” 一般人不敢毫不顾及的把唯一的儿子留在燕亲王夫妻身边,燕亲王妃道:“我听王爷的,一切都听您,只求王爷能……能……” “尽力,我也想多享受几日天伦之乐,我觉得小老虎像阿泽,也像咱们儿子。” “是呢,很像。” 哪怕不像,在他们看来也是像的。 他们夫妻需要一个寄托,活下去或是快乐下去的寄托。 “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 赵铎泽从后抱着姜璐瑶,“瑶瑶,喜欢吗?” “挺漂亮的,看布置就知道母妃废了很多的心思。”姜璐瑶对居住的环境很满意,下人眉宇间也全是恭敬。 在他们进府前,燕亲王妃一定好好的调教过这些人。 姜璐瑶看着窗外优美的景色,佩服的低言:“燕亲王其实是个极为聪明的人,他懂得付出才能有回报。” “那是对你我而言,他有一颗慈父的心肠,对旁人……他就是个疯子。” 赵铎泽眉宇间含着一抹柔情,虽然他叫燕亲王疯子,可他也把燕亲王当作了父亲看待,“岳父是纨绔之首,父亲乃癫狂疯子,为他们子女真真是辛苦。” “呵呵,呵呵。” “瑶瑶笑什么?” “你不知道我笑什么?” 姜璐瑶回头,“自然是得意的笑了,世上谁有我们的福气?不管他们对旁人如何,只要存着一颗慈父心就好。” “父亲……好陌生。” 赵铎泽自从对秦王绝望后,就一直把姜二爷当成父亲看待,可姜二爷对自己再好,也是岳父,他永远比不上瑶瑶在姜二爷心中的位置,所以他希望能有一个把自己放在第一位的父亲。 燕亲王以赤诚和疯狂出现在赵铎泽面前。 他的报复疯狂到极致,但也让赵铎泽感动……被这样一位疯子父亲疼爱着,应该是幸福的。 “慢慢你就不陌生了。”姜璐瑶轻笑:“咱们那位父亲也不准许你陌生,他还等着享福呢。” 燕亲王日子不多了,姜璐瑶和赵铎泽都希望他最后这段日子能过都开心。 “父亲更喜欢小老虎。” “没见过还吃起儿子醋的父亲,你怎么不说小老虎多可爱?健康活泼,他哪里不好?” “都好,都好。” 赵铎泽忙道,“你准备怎么发下个月的银子?” “不是有你嘛。” “我?” 姜璐瑶拽住赵铎泽衣袖,慵懒的说道:“你别告诉我,你在江南出了战功和民心外,什么都没捞到。” “这个……那笔银子我还有……” “我爹没提醒过你,男人是要养家的,不能留小金库,私房钱。” 见一瞬间化作母老虎的姜璐瑶,赵铎泽忙举手投降,“教过,教过,趁着萧睿华还在江南,我把得到的商道交给你,至于银子……我都用了,实在是拿不出。” 姜璐瑶拍了拍赵铎泽的脸庞,“乖,世子爷真乖,有商道足够了。” 赵铎泽颇为享受姜璐瑶的亲密举动,靠近狠狠的吻了吻她的嘴唇,身体的热度向下涌去,“瑶瑶,我想你了。” “再忍一忍吧,我还没修养好呢。” “我知道。” 赵铎泽强压下去,紧紧的搂住姜璐瑶,“我等你!” 自从姜璐瑶怀孕后,赵铎泽的表现可圈可点,姜璐瑶比任何人都看重男人的忠诚,这份忠诚不只是感情上专一,身体也要忠诚,如果连自己的**都管不住,感情上的忠诚就是个笑话! 她最恨一边谈情,一边宠幸妾侍的男人。 自从过继后,赵铎泽逐渐的淡出朝廷,本以为携江南的战功,赵铎泽会在朝廷上占据一席之地的,谁知他除了操练神机营之外,整日在王府陪伴妻儿或是在燕亲王身边尽孝。 赵铎泽是不是真孝顺,旁人不得而知,不过很多人经常看到赵铎泽陪燕亲王出门欣赏京城几处美景。 在蜿蜒的山路上,也总能看到赵铎泽背着燕亲王缓缓的前行。 世人对赵铎泽真孝顺还是做戏的传言,对这对父子来说根本就不重要。 燕亲王的笑容多了起来,但病情却不见好转,不过燕亲王早已经看开了生死,能把仇人都弄死,并过继了一个出色的儿子承嗣,他比皇子们幸福很多。 因为他准备的材料充足,皇帝震怒之下,把多位死于吝太子手中的皇子开除出宗牒族谱。 他这么做,也是为小儿子铺路,毕竟小皇子的年纪比死去的皇子小太多,不客气的说,皇帝的皇孙八成都比小皇子年长。 把死去的皇子开除出宗牒族谱,他们还活着的儿子自然就不再是皇孙。 等将来小皇子登基也就不会再被年长的皇孙辖制。 皇帝册刚满十一岁的十五皇子为太子,追封太子的生母为皇贵妃,皇帝言明,他不想再立后,死后将同燕亲王的生母合葬,因为吝太子谋反,随吝太子自尽的皇后自然被剥了皇后的头衔,甚至无法陪葬皇陵。 本打算借着收养太子晋封皇后的宠妃大失所望,她同皇帝闹过,争过,皇帝只有一句话,“再闹下去,朕把太子从你身边弄走,后宫里想做太子母亲的人绝不仅仅只有你一个。” 皇帝虽然喜欢宠妃的年轻貌美,时而对他耍小性子,可再关键时候,他绝对不会因为疼爱宠妃就乱了朝纲。 尤其是在吝太子宫变后,他更需要稳定朝局,着重培养太子。 时光如水,日月如梭,一晃过了半年,虽然赵铎泽极力照顾燕亲王,但燕亲王还是走到了人生的尽头,他从半月前就卧病在床,无论小老虎如何同他玩耍,燕亲王都甚是没有精力,总是陷入昏迷,清醒的时候很少。 太医早就说过,让赵铎泽提前安排好后事。 赵铎泽神机营也不去了,一直在燕亲王床榻前侍奉,外面的人称赞燕亲王过继了一个孝子! 听见这话,秦王颇为心酸,阿泽果然对他是无心的,只对旁人好,把旁人当爹。 燕亲王一旦故去,燕亲王府的势力一定大不如前,秦王看到了保住第一名门的希望,越发督促儿子们上进,挽回秦王一脉的颓势。 这一日,燕亲王很精神,陪小老虎玩了半个时辰,并把赵铎泽夫妻叫来,见燕亲王红光满面,姜璐瑶明白这是回光返照,赵铎泽嗓子多了几分沙哑:“父亲……” “阿泽,我能留给你的东西不多,其实以前我家底很多的,只是最后同人拼了个鱼死网破,你们都很聪明,晓得我在说什么,能用的人和势力,我都用了。” “您给我的是我最缺少的。” 燕亲王握住了赵铎泽的手臂,欣慰的笑道:“我前半生被人耍,最后时候耍了天下人,虽然经历了丧子之痛,但我还有你,阿泽,我知足了。前些天我给你讲过的人名,你要记得,我告诉过你官员的喜好,你最好也记下来,也许将来能用得到。” “这个盒子里装着一封休妻书,”燕亲王郑重的交给姜璐瑶,“如果你母妃不甘心的话,你就把这封书信公布于众。” “不至于如此。” “我这也是防患于未然,毕竟阿泽是要做大事的。拿着!” 姜璐瑶福身后收下了休妻书。 “另外,我昨日已经给父皇上了乞骸骨的折子,等我去后,你和儿媳去北疆就藩,不要留在京城。” “父亲……” “阿泽,这也是我唯一能帮你做得事情了。”燕亲王神色渐渐的消散,“在我封王时,父王说疆场征战不容易,他把北疆封给我就是想让我知道我做不成,阿泽……让我的好父王知道,不是我做不成,而是他没给过我机会……北疆,大明帝国,阿泽……去争罢。” 第一百五十九章 燕亲王为了复仇用尽底牌,他遗憾没有办法给赵铎泽更多的帮助,但他也不会拖赵铎泽,费劲心思给他安排得好,解除赵铎泽的隐患。 同时,他也想让皇帝知晓,他的儿子是有能力镇守北疆封地的。 “父王。” 赵铎泽慢慢的跪了下来,额头碰触燕亲王逐渐冷却的手心,泪如雨下。 燕亲王给他的东西,是他渴求了一辈子的。虽然只有半年,但相处的这半年是赵铎泽最愉快的记忆,姜二爷虽然也很疼他,对他好,但姜二爷在政治谋略上的眼光不如燕亲王。 同时在阴狠夺位上,无人能同从低谷爬起来的燕亲王相比。 燕亲王失败和成功的经验是他留给赵铎泽最宝贵的财富。 他手把手的教导赵铎泽怎么布局,教他怎么做,甚至给他讲解如何识破诡异的局面,在乱中取胜。 旁人只看到了赵铎泽对燕亲王的孝顺,认为赵铎泽的付出比燕亲王多,只有赵铎泽明白,燕亲王给了他什么。 “好孩子……阿泽,你是好孩子……” 燕亲王声音越来越低沉,唇边扯出一丝满足的微笑……含笑而终。 他虽然最后只能过继嗣子,但却过继了一个出色孝顺的嗣子。虽然他的敌人很多,很强大,但他报复成功,可以无愧的同早逝的儿子们相遇,嘲讽被吝太子杀掉的弟弟们无能。 后世史书对燕亲王只留下只言片语,然他对大明朝的走向至关重要。 后人羡慕燕亲王的运气,他们根本无法从史书上知道,燕亲王付出了什么代价。 燕亲王妃进门时,燕亲王已然去了,燕亲王王妃直接哭昏过去,姜璐瑶让人扶着王妃回后宅调养,看样子燕亲王妃一时半会无法从悲伤中缓过来,治丧的事情只能靠她了。 赵铎泽不肯放奴才为燕亲王穿上寿衣,一直跪着。 姜璐瑶看着很心疼,慢慢的走到赵铎泽身边,“阿泽,别让父王走得不放心。” “瑶瑶,为什么他会死?为什么他不早过继我?” “阿泽。” “我还没做够他儿子……他怎能去了。” “因为你长大了,他放心把一切交给你。”姜璐瑶缓缓的蹲下身体,轻轻靠近赵铎泽,轻声道:“甚至他放心把自己最大的愿望交到你手上,阿泽不能让父王失望呐。” 赵铎泽闭上了眼睛,泪水还是止不住,“瑶瑶。” “乖。”姜璐瑶把把赵铎泽搂在怀里,“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我晓得这是阿泽最后一次落泪了。” 一直很渴望有长辈真心对待的赵铎泽骤然失去燕亲王,一时承受不住打击,痛哭失声也很正常,姜璐瑶不会因为瞧不起他。 燕亲王是一个很有耐心,也很有涵养的人,在他不疯的时候,是一位慈父,他同姜二爷是完全不同的父亲。 他们一样值得儿女们孝顺且尊敬。 姜璐瑶也在燕亲王身上学了很多,同赵铎泽一起为燕亲王穿上了寿衣,赵铎泽说道:“我想留下陪父王。” “我去安排治丧的事情,阿泽,仔细身体。” “我知道。” 姜璐瑶见赵铎泽不再脆弱悲痛,转身出了房门,命人给宫中和各处报丧,并且安排人布置灵堂。 在大明朝,丧礼很讲究,姜璐瑶以前总觉得人都死了,丧礼再周全,奢华也挽回不了生命,此时她改变了这个观点,燕亲王——值得最好,最盛大肃穆的葬礼。 她要让所有人明白,燕亲王是大明朝第一王,哪怕他去了,也比其余皇子,包括吝太子地位要高! 半年积累下的银子足够送燕亲王最后一程。 各寻了五百道士,和尚,齐聚燕亲王府念诵经文,同时姜璐瑶也请了最有经验的人指点自己,在丧葬礼上,姜璐瑶绝对不准许自己犯错。 听到燕亲王过世的消息之后,皇帝老泪纵横,“老大。”口中不停的念叨着燕亲王的名字,皇帝同样早有准备长子有这一日,会走得比他早,这一日到来时,皇帝除了悲怆外,对燕亲王更多了几分的内疚。 皇帝想到了许多对不住长子的地方,“朕这一辈子最大的错误,便是当年没有册封他为太子。” 如果皇帝不是晚年子壮父弱,燕亲王才是太子最佳人选。 皇帝很后悔在燕亲王儿子被刺后,对燕亲王不闻不问,如果他当时多关心一句,或是让燕亲王调查下去,也许长子不至于死得这么早。 “陛下,节哀。” “朕要亲自去,亲自去送老大最后一程。” 皇帝手臂颤抖几乎拿不稳折子,“这是老大的乞骸骨的折子,是老大写给朕的最后的折子。” “陛下……” “老大是一个人才,是朕没看出老大之才,大明朝少了一位明主。” 皇帝对燕亲王这句评价可实在是有些高,无人的时候念叨两句都会在朝野上下引起一片的纷争,此时皇帝面前可不是只有总管太监,还有内阁阁老,六部大臣,以及从江南返回京城的萧睿华。 所有人都把这句话记在心上。 萧睿华低垂下眼睑,一旦大明政局有变,赵铎泽完全可以凭此占据帝位,曾经卷进夺嫡的皇子都死了,而他们的儿子也没了皇孙的身份,谁能同被皇上看重的燕亲王一脉争位? 新册立的太子年纪尚小,本身又很怯懦,尚没具有储君的风度,见皇帝难过,他只能战战兢兢的站在原地,毫无主持大局的风范,阁老们对新册的太子并不怎么看好。 不过圣命难为,他们也不敢违背皇帝的旨意。 “燕亲王给朕的遗折上写了恳请其子就藩。”皇帝悲伤的念着燕亲王的折子,“你们意下如何?让皇子就藩可是良策?” 就藩的皇子按照燕亲王折子里描述,只是名义上藩地的统治者,官员的任免权,行政权,军权,财权,藩王都不具备,可以说藩王是被当成猪养的,吃好,喝好,并受地方官员的监督。 吝太子的宫变已经也让皇帝反思,不是他把皇子们都留在身边,早一点把他们分封出京,也不至于逼疯吝太子。 萧睿华道:“臣以为此举为良策。” “万一藩王有谋逆之心呢?”阁老反问道。 “从未听说过,有藩王敢威胁京城的,况且一年一述职,皇上对藩王有绝对的掌控力度,藩王只有王府,别的什么都没有,他们怎么可能谋反?陛下富有天下,手握雄狮百万,千万黎民,何必惧怕藩王?” 萧睿华分析的头头是道,“燕亲王世子好战事,但指挥北疆军士的人是陛下委任的将军,他们怎么可能听一个藩王的调派?” “就藩?”皇帝道:“朕还要再想一想。” “如果留下世子在京城享福……” “那同把藩王留在京城有何区别?” 萧睿华回忆起姜璐瑶给他的书信,“以世子为质子反倒会寒了藩王的心,而且一个有心谋逆的藩王会在意儿子的生死么?哪个藩王不是儿女成群?留下世子只会让藩王心存恨意,反倒会惹出麻烦,皇上的胸襟岂不是被世人议论?同宗同族的血脉,何至于骨血相残?” 在萧睿华回京后,姜璐瑶曾经托嫂子给他送了一封书信,言明,如果皇上有意让藩王就藩的话,一定请他避免世子留在京城为质子的命运。 萧睿华晓得赵铎泽有去北疆的心思,没想到燕亲王会在乞骸骨的遗折上奏请就藩的事情。 以皇上对燕亲王的愧疚,既有可能命赵铎泽就藩,顺便皇上也可以利用赵铎泽善于兵事解决北疆防线问题,只要卡住潼关,大同一线,赵铎泽纵使有心对抗朝廷,也会堵在外面。 这可比留下质子强多了。 皇上虽然没有表态,可也把萧睿华的建议听进去了,“等治丧后,朕再做出决定。” “遵旨。” “朕如今只想安静的送朕的皇长子最后一程,太子……” “儿臣在。” “朕身体不好,你皇兄的丧礼,你多费心些。” “儿臣领命。” 太子对皇帝毕恭毕敬,皇帝摆手让朝臣退下,单独留下了萧睿华。皇帝同萧睿华说了什么,旁人不得而知,只是自此后,萧睿华成了太子的师傅之一,常伴在太子身边。 秦王听闻燕亲王新丧,自然领着全家来燕亲王府祭拜。 肃穆盛大的葬礼花费不少,秦王颇为替赵铎泽心疼,为了一个嗣父,值得么? 秦王虽然把赵铎泽过继出去了,但依然把自己当成赵铎泽的父亲看待。 “秦王王叔。”姜璐瑶对秦王行礼,让人把秦王妃和莞娘领到命妇们中间。身穿孝服的姜璐瑶清丽无双,哭红的眼睛让她多了几分的柔弱怜惜之感。 “阿泽状况如何?” “世子爷一直跪在父王灵柩前,不肯起身。” 姜璐瑶淡淡的说道:“太子殿下也劝过世子爷,世子爷同父王感情很深,谁劝也不行,许是只有皇上才能让世子爷起身了。” 秦王面上带了一丝的不满,她这是在提醒自己已经把赵铎泽过继了么? 还说赵铎泽已经彻底遗忘掉了生身之父? 在姜璐瑶这里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秦王把目标放在赵铎泽身上,如果能让赵铎泽多几分留恋,秦王就可以操纵燕亲王府了,以前顾及燕亲王,他有些事情不好做,如今燕亲王死了,反倒给他提供了关心赵铎泽的条件。 姜璐瑶眼看着秦王接近赵铎泽,心底忍不住的暗笑,秦王还想同燕亲王比?差得不要太多。 她一点不担心赵铎泽被秦王哄回去,况且秦王连自己府里的事情都解决不好,还想着插手燕亲王府? 秦王先弄明白册谁为世子比较重要,如今莞娘和秦王妃的明争暗斗可是京城最热的八卦消息,不过她们两个在明面上绝对看不出,她们相处很融洽。 姜璐瑶挺佩服莞娘的,不仅同秦王妃抗衡,还有办法让赵铎溢疏远了秦王妃,莞娘真的很厉害,就算是姜璐瑶自己都不一定做得到。 果然,秦王在赵铎泽面前碰壁了,也不晓得赵铎泽说了什么话,秦王竟然失控的打了赵铎泽一记耳光,“逆子。” “王叔甚言,能说我是逆子的人已经去了。” 赵铎泽抓住了秦王的手臂,冷声道:“身为人子我绝不准许王叔侮辱父王。” “谁侮辱朕的皇长子?” “陛下。” 所有人跪地对驾临燕亲王府的皇帝磕头,赵铎泽红着眼圈跪地,“拜见祖父。” 秦王差一点一头载在地上,对上皇帝冰冷厌恶的目光让秦王肝胆俱裂,“陛下。” 皇帝抬手给秦王两记耳光,“再让朕看到你打朕的皇孙,燕亲王之子朕废了你的王位!” 秦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燕亲王府的宾客很多,几乎云集了所有的朝臣,他被皇帝教训了,狠狠的教训了,他哪还有一点点的脸面? 皇帝没有再理会秦王,亲自到了燕亲王灵柩前,含泪为燕亲王上香,送了他最后一程。 “老大,你放心,朕保证不会亏待你唯一的儿子。” 隆重的葬礼也有结束之时,燕亲王下葬当日,皇上让赵铎泽承爵,并询问赵铎泽意见,是在京城,还是就藩? 赵铎泽思考了两日,当着满朝的文武的面,对皇帝启奏,“愿遵循父王遗命,就藩北疆。” 皇帝深思了半晌,道:“恩准,恩燕亲王举家就藩,在北疆设立燕亲王府。” “谢主隆恩。” 举家就藩意味着皇帝不会留下燕亲王太妃和赵铎泽的嫡子在京城,小老虎还很小,留在京城谁来照顾?况且皇上也自信燕亲王赵铎泽不会谋反,他为了保证太子的地位,在京畿防线上做了很多的手脚。 虽然赵铎泽在北疆,可想要领兵返京根本就是难于登天的事情。 藩王封地的兵马多是京城人士,他们的家在京城,亲眷也在京城,怎么可能为了一点点利益就随着赵铎泽反攻京城?况且皇帝给北疆委任的地方官也多是忠诚能干的人,他们同赵铎泽都有或多或少的仇怨。 万一赵铎泽不老实,皇帝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做了完全的准备,皇帝亲自送走了第一位就藩的王爷——燕亲王。 女儿随着女婿就藩,姜二爷总不能跟着去啊,他抱着小老虎哭成了泪人,几次叮嘱瑶瑶要小心,拉着女婿有交代不完的事情,其实归根到底一句话,不许欺负瑶瑶。 赵铎泽连忙答应。 “瑶瑶,她想见见你。” “谁?” “我病逝的‘嫂子’” 萧睿华回京后不久,姜璐琪就病逝了,此后姜璐瑶就没听说过姜璐琪的任何消息,永宁侯对此事不理不睬,姜璐琪死得悄无声息,无一人关注。 “她还活着?” “哥哥始终无法下手,如今她在寺庙里苦修,法号悔尘。” 姜璐瑶想了想,道:“既然你说了,我就见见罢。” 离开京城的路上,燕亲王妃去了一趟感业寺,虽然是轻车简从,但亲王妃驾临的排场还是很有震撼效果的,尤其是感业寺本就是一家默默无名的尼姑庵。 里面的尼姑见过的地位最高的命妇可能只是皂隶妻子。 姜璐琪的头发已经被被剃掉了,穿着灰布僧衣,头上带着尼姑帽,见到姜璐瑶后,眼前不由得有些昏花,今生姜璐瑶一人过得富贵,甚至比前生更为耀眼。 “你想说什么?”姜璐瑶让侍女们退出去,问姜璐琪:“你让我嫂子给我送信,不单单是看我发呆的吧。”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做燕亲王?会就藩北疆?他明明是个畜生不如的东西,残忍弑杀,风流好色……你怎么做到的?” 这是姜璐琪最无法接受的事情,赵铎泽怎么可能功成名就? “是你看不到他身上的优点而已。三字经第一句,人之初,性本善。诚然因为经历过童年的凄苦,被仇恨充斥着脑袋,王爷是有些偏激,阴狠,但是王爷身上也有很多长处,你没看到,错过了帮助王爷的最佳时机。” “……你看到了?你帮了他?” “仔细观察还是能看出来的,以前我就说过,你不会过日子,不明白夫妻之间的相处,所以你落到今日,我一点也不同情你。其实你也是幸运的,碰上了萧睿华,换一个人就冲你做得那些事情,有可能抱住性命吗?我不知道你为何总是执着于那些我不懂的事情,执着于王爷是混蛋,但我知道,你从未想过了解你的丈夫萧大人,跟没替他想过。” 姜璐琪绝望的合上了眼睛,喃喃的说道:“人之初,性本善,人之初,性本善,呵呵,原来是我眼盲没有看到他的好处……” 姜璐瑶自觉没有理由再待下去,该说的,她都说了,至于姜璐琪是怎么想的,她已经不想知道了。 在感业寺门口,燕亲王抱着世子亲自来迎王妃,姜璐琪眼看着,他们夫妻携手下山,身穿亲王蟒袍的赵铎泽伟岸不凡,冷硬的面容在面对姜璐瑶时会露出腻人为宠溺和温柔。 这一点同萧睿华何其相似? 国舅萧睿华对政敌以残忍无情著称,可面对爱妻时候,总是体贴的,温存的。 萧睿华和赵铎泽的性情各异,可姜璐瑶都能得到他们的真心,姜璐琪苦笑,“也许我真正的不懂怎么过好日子。” 她此时对姜璐瑶再无怨恨打压的心思了,在逆境中,姜璐瑶依然可以同赵铎泽走出来,反而获得更大的富贵,姜璐琪自觉做不到,前生她同秦王妃交手就没赢过。 “听说,皇上已经下旨了,册秦王嫡子赵铎溢为世子。” “你们听说了么?秦王府的换子事情?如今的燕亲王殿下以前是嫡子,其实他是庶子,被秦王嫡妃调换了身份,自从知晓换子的事情后,燕亲王就恳辞过世子之位了,已故的燕亲王的怜悯他,才过继他为嗣子。” “不是怜悯,你没听说他们父子感情很好么?” “在已故燕亲王的葬礼上,燕亲王都流出了血泪呢,谁不说燕亲王是孝子?” “如今最后悔的可能就是一只漠视燕亲王的秦王了,听说因为皇上册世子的圣旨,秦王府闹了好大的热闹呢,秦王妃差一点……掀翻了桌子。” 姜璐琪耳边充斥着山下的议论,慢慢的敲打着木鱼,秦王妃败了,不仅败给了姜璐瑶,还败给了莞娘。 原来,赵铎溢的命运也不是不能改变。 原来,秦王妃也会被打败。<cmread type='page-split' num='11'/> <span>可惜,打败秦王妃的人不是她——姜璐琪。 “瑶瑶,这里就是北疆,是我们的领土,我们的藩地,也是我们崛起的根基。” 赵铎泽和姜璐瑶两人同乘一骑,姜璐瑶坐在前面,赵铎泽从后拦住她的腰,停下来凝视着眼前开阔的情景,赵铎泽完全从丧父之痛缓了过来。 他扬起马鞭颇有指点江山的气势,“今年入秋,我会同蛮夷大战一场,夺回北疆的控制权,只要有本王在的一日,蛮夷休想再把本王的藩地当作自家后院,出入无人之境!” “今年就要打吗?” “嗯。” 赵铎泽点点头,忍住了,他体内好战的血已经沸腾,“老秦王还在时,蛮族不敢进兵,瑶瑶,在你眼前这篇草地下,掩埋着很多人的尸骨,大多是蛮夷的。” “既然你有信心,就打。”姜璐瑶回头笑道,“我相信阿泽能一战惊天下,领兵作战的王爷是最吸引人的,最能让人新生爱慕。” “没有你,就没有我今日。” 赵铎泽吻住了姜璐瑶的嘴唇,“瑶瑶,能娶到见你,是本王最大的幸事。” “能嫁给阿泽你,也是我的荣幸呢,所以我们是天生一对。” 在燕亲王就藩当年秋,蛮夷大举进兵时,藩地守备总兵怯战而逃,在危机之下,燕亲王领兵抗击蛮族,在一线天设伏,全歼蛮夷主力,随机追敌八百余里,威名震天下。 这也是三大名帅之后,大明同蛮族作战取得的最大战果,一时之间,燕亲王的威名传遍天下! 第一百六十章 蛮族也仿佛故意宣扬燕亲王好战一般,把王庭主动后退千里,如此一来,燕亲王的威名更盛,跃居为天下最耀眼的一颗将星。 捷报送到帝都京城时,皇帝既然高兴,又有几分难言的隐忧。 当蛮族进攻时,燕亲王藩地能领兵打仗的将领怯战而逃,这可把皇帝气得够呛,同时担心就藩的燕亲王会有危险,皇帝督促最接近藩地的总兵救援燕亲王一脉。 严令不管如何也要把燕亲王夫妻和世子救出来。 让皇帝没想到得是,燕亲王仅仅凭着残兵和藩地的百姓不仅保住了封地,还把蛮族杀得打败,在兵力对比悬殊的情况下,大胜蛮族,皇帝是高兴的,但同时也为自己的太子多了几分的担忧。 他倒是没想燕亲王会谋反,只是担心太子驾驽不了战功卓著的燕亲王。 因此皇帝对燕亲王大加赞赏,给了很厚的封赏,同时下令让燕亲王夫妻回京述职。 皇上的调令,燕亲王不敢不从,然明眼人都看得出,皇帝让燕亲王回京述职并非好事,既有可能让燕亲王就近辅佐太子。 如果燕亲王回京辅佐太子,那么他必然会对藩地失去控制权。 可燕亲王赵铎泽如果不回京,皇帝又会怀疑他有异心,很有可能让驻防的总兵卡住燕亲王的脖子,而且出兵镇压燕亲王赵铎泽。 燕亲王藩地极为缺少粮食,大多都是从京城等地运送过去,一旦皇帝以粮道卡住赵铎泽的命脉,他再勇猛好战,用兵如神都无法抗衡朝廷。 这也是皇帝当初敢放燕亲王就藩的原因之一。 圣旨已经从京城出发了,在藩地的赵铎泽也得到了消息,王府的书房灯光进来连夜亮着,赵铎泽同收揽提拔的属下,谋士研究怎么办。 严格说,赵铎泽根本不想此时回京,哪怕他最后从京城再次回归藩地,也耽搁了藩地的建设。 “你们的意思,本王只有回京一条路走?” “蛮族王庭后退千里如今看来并非是怕了王爷,而是有人给蛮族出主意,意图让皇上把王爷调回京城。” 赵铎泽一听这话,气愤的说道:“本王早就说过,蛮族不会因为一次溃败就蒋王庭后撤,他们远远没到油尽灯枯之时。” 一番宣传之下,赵铎泽成了逼退蛮族的大英雄,虽然他得到了名声,但也即将接到回京的圣旨。 就藩之后的日子比在京城自在逍遥多了,赵铎泽此时根本不想回京城过那种掣肘限制的生活。 谋士纷纷请罪,赵铎泽道:“先生不必如此,如果不是先生用计策诓骗走了朝廷派到藩地的将领,本王也没有机会掌握战局。” 在蛮族进攻时,朝廷派来的将领之所以怯战的主因是中了赵铎泽的调虎离山计,随后赵铎泽又设伏,即便他们有人侥幸逃回京城,也解释不清楚。 皇帝对怯战的人惩罚一向严重,逃窜回京城的武将大多被处斩抄家。 “等到圣旨来到藩地,本王会奉圣旨回京。” 赵铎泽无奈下了这个决定,眼下他的实力还不足以同京城抗衡。 “王妃殿下。” “谋士们还在?” “是。” 姜璐瑶站在了书房门口,道:“你去给王爷送个消息,我想求见他。” “是。”把手书房的侍卫转身进了书房,王爷对王妃的宠爱专一整个藩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燕亲王位高权重,始终不肯纳一妾,只守着王妃一人。 “让瑶瑶进来。” 赵铎泽听说姜璐瑶到了,连忙起身相应,以前姜璐瑶都是直接进书房的,随着他手下的谋士越来越多,姜璐瑶很少再到书房来,便是到了也会让人通禀。 谋士适时的告退,不敢打扰王爷和王妃独处。 赵铎泽搂着腰肢如同少女一般的爱妻,“瑶瑶想回京城么?” “不是想不想,而是必须得回去,不是么?” “是,必须得回去。” 赵铎泽紧紧抿了一会嘴唇,怅然道:“回去也好,小老虎也该见见岳父,我……也想岳父大人了。” 除了粮道外,姜二爷一家也是皇上牵制赵铎泽的重要把柄。 赵铎泽已经对秦王绝望了,姜二爷是赵铎泽如今最想孝顺的人。 “哪有什么是必须回去的?你若不想回去,我给你出个主意可好?” “瑶瑶。” 赵铎泽今年来远比以前稳重,有了小老虎后,他也蓄起胡须,掌握住藩地之后,他越来越外显出藩王的风采,位高权重,让人不敢近视。<cmread type='page-split' num='3'/> <span>“你有办法?” “我说出来,你且听听,能用则用,用不上咱们再想法子,其实留在藩地很简单,只要有让皇上认可的理由,阿泽就可以留下。” “陛下可不会轻易点头答应,蛮族是用不上了,他们此时不会进兵,藩地太平,我在不在都一样。” “依靠引诱蛮族进攻是一个法子,但这个法子显然行不通。” 姜璐瑶眼睛亮亮的,“王爷就没想到主动出击么?” “谁说没有想过,主动出击也得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否则陛下不会相信,弄不好岳父他们会有危险的。” “我是爹的女儿,比阿泽更在意他们。我们在藩地稳如泰山,皇上就不敢轻易针对我爹。”姜璐瑶勾起了嘴角,反问道:“有什么东西是陛下想要得到,而无法得到的?” 赵铎泽皱起了眉头,想要得到却无法得到?“有么?” “阿泽再好好想想。” “想,我想。” 赵铎泽见姜璐瑶拿起放在桌上的燕亲王官印,突然灵光一闪,“你是说传国玉玺?” “没错,就是传国玉玺。”姜璐瑶奖励般亲了亲赵铎泽的脸颊,“虽然我不认为传国玉玺是稀世珍宝,但皇上一定不这么想,自从德宗因为草率亲征把传国玉玺弄丢后,历任的皇上无时无刻不想把传国玉玺找出来。” 有传国玉玺才是正统帝王。 “你的意思是说传国玉玺在蛮族手中?不行,这样做太明显了,无法取信皇上,况且我听说传国玉玺流落在外,没听说在蛮族手中。” “流落在外啊。” 姜璐瑶手指在地图指了指,“王爷看岛国可像是拥有传国玉玺的地方?” “岛国?”赵铎泽深思了起来,越想越有操作的可能性,“好主意。” 赵铎泽激动的亲了姜璐瑶的脸庞,“一箭数雕,果然是瑶瑶想出的主意。” “我也是前些日子听说岛国上的人总说什么进兵中原,同大明决一死战,说大明不是正统,他们才是……由此才猛然想起,在德宗时,岛国曾经用公主和亲,听着那位公主就是鼓动德宗亲征的宠妃,德宗兵败后,她随着传国玉玺一起消失了。当然这种说法,只是传国玉玺去向的一种,若想让皇上确信,让岛国同大明开战,阿泽还得考虑周全。” 岛国位于燕亲王藩帝的西南边,一直悬浮于海上,也因为四面环海,大明几次征讨都无疾而终,岛国的战舰要比大明精良一点,又时会拍战舰出来撩拨一番,虽然很快就退回去,但大明不胜其扰。 不是因为蛮族是大敌,大明皇帝早就集中力量处置岛国了。 以前放了岛国一马,如今有传国玉玺的由头,时刻威胁大明的蛮族又后退千里,此时正好是征讨岛国最好机会。 若论同岛国交手的经验,燕亲王藩地的百姓是只有发言权的。 岛国还有一个重要的特产就是粮食,如果赵铎泽能把岛国掌握在自己手中,他就有了一个稳定的粮仓,再也不用受朝廷粮道的钳制。 传国玉玺由赵铎泽寻回,他的名声会更隆。 “瑶瑶,你是怎么想到的?” “不是岛国上的公主看上你了?” 姜璐瑶撇嘴道:“虽然你没动心,但是我恨一切同我抢阿泽的人,公主在岛国上,如果灭到岛国,我看她还凭什么跟我抢?真以为她是公主,我就怕了她?” 赵铎泽额头冒汗,心底却泛起了甜意,看看瑶瑶有多在意自己。 “如果没有传国玉玺……” 赵铎泽同姜璐瑶对视一眼,笑道:“一定有。” 岛国没有真的,也有假的。传国玉玺只是帝位的象征而已,和氏璧难得,近似于和氏璧的美玉也不是寻不到。 “把谋士都请来,本王有话说……” 赵铎泽愧疚的看了瑶瑶一眼,“我……” “我困了,阿泽尽管忙,我搂着小老虎睡觉去。” “瑶瑶再等等,以后我会专心陪你。” 赵铎泽反手握住了姜璐瑶的手臂,越发内疚了,他不仅少陪娇妻,对小老虎也有所疏忽,从就藩后,就一直忙个不停,仿佛总有处理不完的事情。 “我和儿子不缺吃喝,你不在也过得很好,不过小老虎说很想你,阿泽,儿子不能没有父亲陪伴,抚养。” “我记下了。” “还有就是,这里,这里。”姜璐瑶指了指地图上的几块位置,“我问过会种田的农夫,他们也亲自去考察过,如果把这几块土地开垦出来,起码会解决大半的缺少的粮食。如何开垦,还需要阿泽你自己决定,我建议采取联合的方式,也要给藩地的大家族一点点好处,如此他们才会坚定的站在阿泽身边。利益联合,总比婚姻靠得住。” “瑶瑶……” “我说错了吗?那群人最近可是没少设宴款待燕亲王,还让自己的女儿抛头露面,不就是想进府做侧妃?” 赵铎泽抚额道:“瑶瑶想出这些,只是因为不想让旁人进王府?” “你是我的,作甚我要让给旁人?”姜璐瑶理直气壮的说道,“我做不到等着阿泽拒绝。” 姜璐瑶从来都是掌握主动权的人。 “我答应过瑶瑶的话,永远记得。”赵铎泽抱住了姜璐瑶,“我永远是你一个人的,即便我登上皇位,也唯有瑶瑶一人。” 赵铎泽明白,如果没有瑶瑶,就没有今日,他感激瑶瑶,同时也深深的眷恋着对他不离不弃的瑶瑶。 瑶瑶给了他一个做好人的机会,没有让他走上邪路去。 在圣旨到达燕亲王府前,京城,大明朝传遍了传国玉玺现身的流言,传国玉玺的目标直指岛国,有很多人亲眼证实,岛国拥有传国玉玺,从大明德宗手中偷走的传国玉玺。 传国玉玺是国运的象征,也是中土百姓对皇权天授的信仰。 没有消息倒还罢了,一旦听说传国玉玺现身,整个大明百姓都跟疯一般,纷纷向皇上请命,征伐岛国,夺回传国玉玺。 皇帝在朝臣的建议下,推迟燕亲王归京日期,命燕亲王联合皇帝委派去的将领,征伐岛国,务必要将传国玉玺请回中土。 赵铎泽通过这件事赢得了巩固根基的时间,在谋士的建议下,赵铎泽派人秘密刺杀了岛国的圣女,也就是那个想嫁给赵铎泽的公主,这下岛国也炸了,他们积极备战,准备攻打大明。 岛国经过二百余年的努力,已经积攒了不少的家底,传国玉玺又在岛国现身,让他们以为自己才是天命所归。 因此这场争夺传国玉玺的战争整整打了三年。 战争期间,几次拉锯,开战前岛国凭着海军战舰的优势没少让赵铎泽吃苦头,局面一时陷入极度危险的境地,在最危险的时候,燕亲王藩地突然研究出了一种新型的战舰,迅速投入建造,并且在海战中大发神威,把两边的战舰对比拉成了平手。 随后便是僵持阶段,蛮族趁此机会再次进,赵铎泽顶住了压力,虽然腹背受敌,但依然坚挺的戍卫封地,拱卫京城的北疆。 在最危险的时候,皇上甚至下令让燕亲王放弃,撤回京城,可赵铎泽以一篇浩然正气歌回绝了皇上的厚爱,他是皇室子孙,守护大明疆土虽死无憾。 皇帝能说什么? 只能继续支持赵铎泽打下去,如果他此时命令赵铎泽撤走,天下百姓又会怎么看他? 皇帝此时已老,已经不负壮年之的决断。 他已经无力掌控全局,只能趁着所剩不多的时间,教养太子……为太子选辅政大臣。 太子是皇帝的老来子,从降生身体就不怎么好,虽然不至于有大的毛病,但被皇帝逼着学习如何处理朝政,让太子苦不堪言,同时十六皇子对太子的位置也很向往,两方在皇帝看不到的地方,再次上演争夺战。 三年的时间,燕亲王的实力越打越强,手下的兵力可称呼帝国精锐,藩地的粮食也能勉强达到自给自足,甚至在藩地种植了许多从岛国掠夺过来的农作物种子,那些可都是高产的农作物啊。 皇帝眼看着燕亲王从幼虎成长为猛虎,他却无可奈何。 不是无人建议让皇帝把燕亲王妃和世子叫到京城来,皇帝也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即便用姜二爷等人做人质,姜璐瑶不得不回京,但赵铎泽呢? 他怎么可能束手待毙? 对于一个已经暴漏野心的人来说,妻子,儿子,岳父同称王称霸相比有算什么? 皇帝有时候也在心里琢磨,如果他是赵铎泽,也会选择霸业。 随着战争接近胜利的尾声,皇帝偶感风寒,龙体不愈,卧病在床……皇帝也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萧睿华最近几年因为同燕亲王的关系,仕途不是很顺利,皇上对他起了疑心,但因为他既有才华,有些事情别人处置不了,他能做,同时他在仕林,江南有很好的名声,皇上已经养虎为患了,自然不会处置萧睿华,激起更多的反对浪潮。 因此萧睿华的官职虽然被皇上压制,但在朝野上下的影响力并不弱。 此时萧睿华通过皇上染病,看到了机会,让太子名声尽毁的机会。 于是,他给征战的赵铎泽送了消息,告诉他尽快介素这场战争。同时他把太子殿下同新进宫的贵人有染的消息散布出去,并隐隐的指正皇上病重的原因,不是偶感风寒,而是被太子同贵人有染的消息气的。 十六皇子听到了消息后,立刻进宫求见皇帝,把证据原原本本的告诉给皇帝。 本来身体不好的皇帝被两个逆子气个半死,越发支撑不住,几次陷入昏迷之中。 “陛下,臣来了。” “姜承义,朕对你如何?” “陛下对臣很好。” 姜二爷跪在皇上面前,道:“臣感激陛下厚爱。” 皇帝病态尽显,然目光有神,“朕让你把你女儿和女婿叫回来,你可能做到?” “臣……臣做不到。” “你大胆。” “臣宁可把这条命陪给陛下您,也不想害了瑶瑶和阿泽。” “好,那朕就先要你的命,再让你的女儿女婿下去陪伴你!”皇帝高声道:“来人,处死姜承义。” 姜二爷缓缓的合了一下眼睛,站起身狂奔到御案之前,拿起美酒灌了起来,“陛下,您忘了,我是您钦点的杨帅。京畿守军是臣当年从大同带回来的,他们不会杀我,而且……我的女儿和女婿,已经回来了。” “什么?” “陛下,您输了。” 任谁都没想到,赵铎泽敢潜回京城。并且安排下了一切,虽然他几年不曾统领拱卫京城的神机营,但神机营还是敬赵铎泽为指挥使,同时京城百姓亦记得当年宫变时,燕亲王妃之德。 趁着皇帝老迈颠覆京城要比寻常时容易很多。 皇帝怔怔的看着神似杨帅的姜二爷,苦笑道:“输了?朕竟然输了。” “陛下,臣等不是杨帅,明知道脖子上架着砍头刀而不晓得挣扎。”姜二爷声音低沉,“阿泽是宗室血脉,身上流淌着皇族的血液,大明并未旁落。” 皇帝缓缓的合上眼睛,他是还有最后的御龙卫,可纵使杀了姜二爷又能改变什么? “朕想知道,他谋划了多久,是不是过继的时候,他就……” “陛下,其实一切始于故去的燕亲王,当年的宫变……您错了,真正主导宫变的人就是燕亲王。他证明了自己的儿子能镇守藩地,证明了他有帝王之谋。如果您早早册立皇长子为太子,也许便不会有今日,不过也可能结果更为凄凉。” “朕的好儿子,好儿子。” 皇帝大笑起来,“也罢,朕如今已经没有力气了,也不会下旨废了太子,成全阿泽,朕……朕要看看他怎么名正言顺的坐在皇位上。” 皇帝慢慢的合上了眼睛,眼前闪过儿子们的样子,嘴角勾起,老大,你赢了! 丧钟鸣响,大明皇帝在传国玉玺送回京城之前,病逝于乾清宫。 本来应该太子登基,然萧睿华却以太子德行不休,气死先皇的罪名阻止太子登上帝位,朝野上下,无人敢说话,因为燕亲王赵铎泽的兵马已经兵临大同,潼关一线,而江南……亦有人响应,皇长子的儿子才是天命所归的帝王。 以前赵铎泽和萧睿华在江南的经营显出了作用。 燕亲王摆出了一副,不让他登基,他便打进来,武力夺位的架势。 萧睿华道:“为大明的万世基业,我赞同先皇长子继承帝位。” 赵王从懊悔,老迈的秦王脸上收回目光,点头道:“皇位应该是皇兄的。” 大臣们也明白,纵使他们最后阻挡住了燕亲王登基,大明江山只怕也会被夺位之争弄得支离破碎,左右都是皇室血脉,皇长子继帝位也是正统,毕竟早逝的皇长子除了是长子外,还是唯一的嫡子。 在朝中重臣的恭迎声中,奉遗照返回京城的燕亲王赵铎泽携着妻子姜璐瑶走上了帝位,史称武宗,后人常称他为武帝,大明基业在他手中中兴,并开创了盛世王朝。 后人研究武帝生平,研究他的诡异身世,研究他对岳父永宁王的孝顺,以及研究他一生只有姜皇后一个女人。 至孝,至勇,至明是后世人对武帝的赞扬,同样也有很多人羡慕姜皇后,武帝做到了天下无妃,男人们认为武帝这辈子太亏了,本可以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的。 谁又知道武帝在临终前念叨的话是:“瑶瑶,下辈子我们还是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