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穿”得很悲催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1章、“穿”得很悲催 刚刚过了正午,金色阳光柔柔地洒在小院中,有几缕穿过屋檐落在了夏小鱼的脸上,浅浅微风拂起了她额头的留海。舒悫鹉琻 她舒展了一下胳膊,然后从簸箕里拿出两支筷子,把一根红萝卜往筷子中间一夹,小切刀上手开始顺着切纹路。 因为有筷子隔着,每一刀都不会切到底,然后把萝卜顺过一面来,继续夹好筷子再切,切好以后摊开一看,夏小鱼眯着眼睛笑,刀功不错,象花绞丝一样。 看着花绞丝一样的红萝卜,她突然想,虽然她和楚满哥两个人一向不对板,但是在吃的喜好上却十分相近,比如说,红萝卜,她不喜欢吃,楚满哥也对这种蔬菜分外厌恶。 只是因为加班过劳,一觉就睡到了古代,穿了就穿了吧,不幸的是,夏帆这一觉竟然睡缩了水,成了一个的三岁小孩。 更不幸的是,这个三岁的小孩还被人扔在路边冻得半死不活。 如果不是满哥奶奶,穿越到三岁女娃夏小鱼身上的夏帆同学大约已经被冻死了。 一朝穿越便差点直接挂了,这样的穿越经历,大概只有最惨没有更惨了。 因为夏家嫌弃,夏小鱼这些年并没有生活在自己家,而是在捡到她的满哥奶奶家一直生活到了现在。 楚家并不是大富人家,只在南隅有一处叫“容华楼”的酒楼,家里人也不多,除了大约年过四旬的满哥奶奶,比夏小鱼大四岁的楚满哥,四十好几管事的吴叔和吴叔的老婆吴婶,就是几个厨师和小伙计,统共十来口人。中途加入的夏小鱼身份很特别,她不是楚家的主子,却也不是楚家的丫环,确切的说她更象是楚满哥的玩伴。 虽然从她一起家门,她和楚满哥就一直不太对板,但是磕磕碰碰竟也算是相安无事过了八’九年。 想到这里,就仿佛看到了楚满哥清朗英气,却满脸不耐烦的脸,夏小鱼对着红萝卜丝皱皱鼻子,做了个鬼脸。 她正在想,肩膀被猛拍了一下,耳边一声大吼,吓得她手一哆嗦,竹簸箕差点打翻在地上。 “林双儿,你想吓死人啊!”夏小鱼手按着竹簸箕,转过头去,怒气冲冲地看着来人。 林双儿毫不介意她的态度,单手叉在纤细的腰间,另一只手翘了个兰花指,纤纤手指指着夏小鱼咯咯地笑。 夏小鱼很无语地看着这个年纪比自己在大三岁,思维却常常完全不在同一空间时间水平上的女孩子,一张瓜子脸上,五官精致小巧,完全是个清秀的小家碧玉的模样。可是,这姑娘很嚣张,举止谈吐和这清灵秀气的模样完全违和,一张嘴就能把人吓死。 “看你胆小的,差点吓出尿来了吧?” 夏小鱼:“……” “你找满哥儿去私塾吧。”夏小鱼很严肃地对林双儿说。 十五岁的林双儿一直喜欢楚满哥,这一点完全不需要猜度,因为她表现得很大胆直白,从没有试图掩盖过。 “我不找他,我找你。”林双儿大大咧咧地往石台子上面一坐,剪水般的双眸忽闪着,密黑的眼睫如同鸦翼,美得如同画中的人。夏小鱼呆看着她想,那张红唇的唇形漂亮得让人嫉妒,可是一张嘴那个破坏力,也有些惊人…… “你知道吗,听说之前那个公子哥又要来镇上了……”林双儿说着话就分外兴奋的样子,美丽的小脸上花痴的光芒耀人双目,令夏小鱼又忧伤了一把。 第2章、气愤的林双儿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2章、气愤的林双儿 她嘴里的公子哥儿,就是一年曾前到镇上来的,据说是某个几朝宰相家的孙子的孙子的孙子的那一位,当年也曾是在南隅私塾里楚满哥曾明里暗里较劲的对手。舒悫鹉琻 夏小鱼去过私塾给楚满哥送点心,曾看见过一眼这位公子哥儿,这位公子哥看上去大约与楚满哥同龄,长得很是俊美,比起行为有点随心所欲的楚满哥来举止更是文雅温和。不过作为二十多岁心理的女人,长得再俊的男孩子在夏小鱼看来也不过是个小孩子,所以夏小鱼惊艳之余也没有特别上心。 可是在林双儿眼中,这位少年长得天上有地下无,美得跟神仙一样,早熟的林双儿的芳心一度在楚满哥和公子哥儿之间徘徊不定,很是烦恼。后来那位公子哥儿很快就离开了,让林双儿忧郁了很长一段时间。 夏小鱼面无表情地看看花痴状的林双儿,低头去继续整理簸箕里的萝卜丝,相比较只能看不能吃的漂亮公子哥,对于夏小鱼而言,还是萝卜丝更加诱人。 “哎,小鱼,你有没有听我说?”林双儿对她的三心二意很不满意。 “有,有,”夏小鱼点着头,“你说,那个你暗恋的公子哥儿又来了对吧?我听见了。” “你听见什么了啊,你知不知道,这一次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女的……”林双儿很是生气。 你没说我怎么知道?夏小鱼抬头很无奈地看着她。 “而且,他们都说她长得漂亮。”林双儿越说越是气愤,“听说,连满哥儿也对她殷勤着呢,她摔了一跤,满哥儿立刻就去扶她,她肯定是故意假装的……” “你怎么知道她是假装的?你以前不是也在私塾的台阶上摔过跤嘛?”夏小鱼毫不留情地揭了某人的短。 “你!夏小鱼,你到底是不是我朋友?”林双儿怒了,手指差点指到夏小鱼脸上。 “是是是,”夏小鱼把脸远远偏开,连连点头,“你小心点,手指甲这么尖……” “走,你跟我到私塾去看看,看看我和她哪一个更好看!。” 林双儿言出必践,话音一落便一把拉住了夏小鱼,纤细的手掌如同铁箍把夏小鱼的手箍得生痛,夏小鱼毫无抵抗能力地被她拽出了门,一直拉到了私塾。 夏小鱼并不心虚,她知道今天的这个时辰私塾肯定没人。因为过两天是四月初八所谓的“夏令诗会”,也就是她那个当年的落泊贡生爹爹现在县衙的金牌文书夏华生先生主持的武陵县盛大诗会。 经过夏华生这么些年尽心尽力的经营,武陵县“夏令诗会”的影响力很大,除了本县辖下的隅乡,其他周边邻近的县也有很多的文人雅士慕名前来,风头很劲。 夏华生怀才不遇多年,能在县令大老爷的鼎力支持之下做出这么漂亮的一项业绩,自然意气满满,干得更加卖力。 所以,现在一到“夏令诗会”的前一天,武陵县本地的墨客骚人们都要先聚集一下,如同预演,来一番游山戏水斗诗斗文的登高之行。 南隅就在县城边上自然要紧跟风潮,所以此时楚满哥他们一定也随着夫子登高去了,若是那位公子哥儿真的来了,定然也会一同前去。 果然不出夏小鱼所料,私塾里静悄悄的,没有半个人影。 林双儿不死心地进里屋去找人,夏小鱼没心情陪她折腾,就一个人站在院里等着。 院里的一角的黄桷树下竖了一个大的木质栏板,和宣传板一样贴满了纸,那是夫子在庭院内讲课时常用的教具,类似黑板的功能。夏小鱼无聊中上去看了看贴的东西,顿时笑得东倒西歪。 第3章、谁家少年颜如玉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3章、谁家少年颜如玉 这大概是夫子给学生们出了题,是要以这蝉为题,写一首诗。舒悫鹉琻学生们写得五花八门,各具特色,。 让夏小鱼笑翻的那张纸上落款是孙贵。 孙贵,小名二牛,和楚家一样都是从清河乡搬来南隅的。孙家原是清河乡富裕人家,家里田地众多,是名符其实的大地主。有了钱以后孙贵的老爹也难免起了随风附雅的兴致和钻研仕途经济的热情,但清河乡虽好离县城却远了些,所以孙贵的老爹痛下决心把家搬来了南隅,又把孙贵送进了南隅最出名的文清私塾。孙二牛和楚满哥的关系还算过得去,和夏小鱼也算相熟的。 孙二牛的那张作业纸每个字都大得象磨盘一样,上写着: “蝉儿蝉儿不要叫,牛哥牛哥要睡觉,你若一定还要叫,牛哥让你小命消。” 夏小鱼捂着嘴闷笑着,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好半天笑完又一路看过去。在木板的最高处挨着的两张纸前她停下来,那两张宣纸一张上的字写得龙飞凤舞,一张字体显得清越有骨,两张中各有两句她读着很有兴趣,一个是“饮露自在高,流风上云宵”另一张上是“疏桐月渐晚,清音越寒塘”,她从这张纸读到那张纸,不由自主的微笑,默念出声。 “夏小鱼?” 身后的声音清朗温和很是入耳,夏小鱼笑容未改转过头去,眼前一亮。 身后站了一个俊美的少年。湖蓝色的长衫适体服贴将初初长成的少年身材勾勒得修长清雅,天蓝色的腰带刚刚好的束了一腰,侧旁系了一块淡白佩玉,玉质莹白温润,应该是上品。少年眉清目秀,面如冠玉,眸如寒星,唇红齿白,他唇角微勾,抿着一抹浅淡的笑容,真的是灿如春花,皎如明月,令人难以侧目。 夏小鱼呆了一呆,这个少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不记得我了?”少年脸上流露出一丝失望之色。 不记得他?夏小鱼有些没反应过来。 少年看了看呆怔着的她,又看看她身后的贴满宣纸的板,突然笑起来,笑容里带着一丝狡黠:“你刚才读的几句,有一首是满哥写的,有一首是我写的,你分得出来吗?” 夏小鱼疑惑地回头去看自己刚读的那两张纸,那两首诗都没有落款,她的记忆突然有些恢复,面前这少年貌似就是那个林双儿嘴里的无双少年,可是他怎么认得自己? 夏小鱼还未及多想,林双儿一脸不高兴地从后院走了出来,嘴里还在抱怨。 “人都去哪儿了?” 刚说了一句,林双儿就看见了院中的少年,眼晴立刻一亮,晕生双颊,羞答答的喊了一声:“秦公子!” 少年闻声转头看了她一眼,笑得极为得体优雅:“是林双儿姑娘?” 此时夏小鱼确定这个少年就是那位一年前来过私塾的公子哥儿名字大约叫秦源的,一年不见,原本青涩的男孩子彻底长成了一个翩翩少年。 第4章、一本描红册子引发的争执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4章、一本描红册子引发的争执 她有些不明白,虽然以前曾见过他,不过是惊鸿一瞥罢了,连话也没有说上半句,为什么他俊脸上看上去会有那么一点伤怀的样子,然后又这么自来熟地给她提了个那么无聊的问题。舒悫鹉琻 想归想,她仍然没多少和他搭讪的心思,只是上前拉了正在扮娴静状的林双儿一把:“没有人吧?没有人我们就走吧!” “哦。”林双儿的神情有些依依不舍。 夏小鱼拉了林双儿刚走了一步,少年上前一步拦在了面前,俊美的脸上笑意盎然,他不屈不挠地问:“我的问题你还没答呢。” “我凭什么要答你?”夏小鱼傲娇地扬起头,却发现以自己的身高得仰到九十度才看得到那张线条完美的脸,仰得脖子有点费劲,身高的弱势让她心里有点挫败,低头把脸转向一边,不耐烦地道“你闪开些,我们要出去。” “呵,脾气还是一样的大嘛。又不是什么很难的问题,我知道以前楚满哥教过你读文识字,对不对?”少年没有让步,笑容里多了些深意,“说对了我送你描红册子,时下最好最新的。” “源哥哥怎么不说把册子送给我呢?”少年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声娇嗔。 林双儿忽然低头在夏小鱼耳边道:“怎么又是一个!” 从少年身后走出来一个着了一身杏黄衣衫的女孩子,年龄大概不过及笄,鹅蛋圆脸,黛眉杏眼,肌肤莹润,娇美动人。 额,看来这个秦公子的红颜知己实在是不少,夏小鱼有些怜悯地看了林双儿一眼,一个情敌就够你受的了,再来一个,你更不够瞧了……夏小鱼很有责任感地决定,等回到家一定要好好的跟林双儿分析一下现实状况,把这头迷途的小羊从感情的岔道上解救回来。 秦源转回头对女孩笑道:“你的不是早给了吗?” 女孩子并不答话,走上前来指着板上的诗对秦源笑道:“那个不算,我只问若是我答出来是谁写的,又答得对的话,源哥哥可会把册子送给我?” 秦源笑容未改点头道:“当然可以,不过,”他转头看看夏小鱼,“既然我先问夏小鱼,就应该让她先答,这样才公平。” 夏小鱼心里一阵别扭把头别到了一边。 小毛孩子,你以为你是谁啊,什么破描红册子,老娘才不希罕呢,谁爱答谁答,谁爱要谁要…… 女孩子居高临下般骄傲的看了夏小鱼和林双儿一眼:“好啊,我不介意,就让她先答。” “我可没这功夫,我的萝卜还没弄好呢。”夏小鱼从鼻子里嗤了一声,抬脚要走,林双儿在边上急急地开了口:“小鱼,你快答啊。” 她手抓牢了夏小鱼的胳膊,恶狠狠地盯着夏小鱼,那眼神威胁意味十足,明显在说“你答错试试看!” 三比一的局面很悲催,夏小鱼伤心地看着临阵倒戈的林双儿,这姑娘倒底花痴到了什么程度了? “描红册子,你不要,我要!”林双儿在她耳边凶巴巴地说,“不准答错,不然我把你的萝卜丝全扔到水沟里去。” 除了那一簸箕萝卜丝,更重要的是夏小鱼觉得自己若是迟了半秒手臂就极有残疾的可能,她当机立断转过头去,伸出还有些婴儿肥的胖胖手指指其中一个“饮露自在高,流风上云宵”很自信地道:“这是满哥哥的。” 秦源点了点头:“说对了。” 林双儿一声欢呼:“哦~” 黄衫女孩的脸一团乌黑:“哼~。” 夏小鱼松了一口气:“呵。” 这下可以回去收拾自己的萝卜了。 第5章、一本描红册子引发的争执(二)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5章、一本描红册子引发的争执(二) 她狗腿地看了林双儿一眼,把自己的胳膊从她的手里解救出来,边揉边道:“好啦吧,回去啦。舒悫鹉琻” 秦源却似乎意犹未尽,站在她面前笑眯眯地又问:“那你满哥哥写得好,还是我写的好?” 以夏小鱼的审美来说,楚满哥的诗大气,而秦源的那两句宛转,若是论个人喜好,倒是秦源的更合意,但她很反感他一再的纠缠,伸手拉着林双儿,沉了脸看着秦源道:“你让不让路?” 她尚存稚气的清丽五官中,双唇最是好看,红润饱满的唇形带着天然微微上挑的弧度,平时即使不乐也仿佛是浅笑着的,此刻却明显带着嫌弃的表情。 秦源似乎才发现她真的不高兴了,愣了一愣,脸上的笑立即也显得有些僵硬。 “当然是源哥哥写得更好。”秦源身边的黄衫女孩说得颇为得意。 林双儿被夏小鱼扯着边往外走还边回头对秦源急急地道:“那个,描红册子,你不能食言啊。” 夏小鱼恨不得掐死这个不争气的丫头,咬牙狠拉了她一把,林双儿喊了一声痛:“小鱼,你轻点。” 就听见那黄衫女孩在边上不屑的哼了一声:“什么也看不懂,要了岂不也是糟蹋了?”又转头不满的对秦源撒娇般地道:“真儿不管,源哥哥,那个最新的描红册子,真儿也要。” 林双儿虽然耿直却也听得明白她在埋汰自己和夏小鱼笨,哪里肯罢休,立刻甩掉夏小鱼的手,反手又抓了夏小鱼,拖回去,两步到了那女孩子面前,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她:“你说什么?!什么看不懂?你才看不懂呢。小鱼,告诉她,哪一个好?看她再嚣张!” 夏小鱼觉得很无聊…… 都是什么和什么啊,这完全是小孩子的闹剧,她没好气地道:“我要回去了,我的萝卜……” “夏小鱼!你再提你的萝卜,我真给你扔到沟里去……”没等她说完,林双儿吼了一句,又在她手背上用力掐了一把。 夏小鱼被她突然袭击,痛得毫无形象地大叫了一声。 那个黄衫女孩一见两人内战,笑得花枝乱颤,对秦源道:“源哥哥,你看,好好笑啊。” “乡下真的怪好玩的,怪不得源哥哥喜欢来。”那黄衫女孩笑得前仰后合。 这自以为是的姑娘也太烦人了,夏小鱼皱着眉看看黄衫女孩。 林双儿双手把着夏小鱼的肩,把她推到了木板下:“小鱼你快说,哪一首好?” 夏小鱼瞥了一眼边上的黄衫女孩和蓝衣少年,心里盘算着耍弄人的法子,唇角却偏偏弯弯地勾起懵懂笑容,做出一副无知的样子,又假意皱起了眉:“我不知道啦……” “你……”林双儿大声咆哮起来。 站在一侧的秦源却从夏小鱼那蜻蜓点水般的一瞥中看到了那一抹狡黠,原本因为她的不满心里有些堵,想上前说几句缓和关系的话,此时却下意识的停了下来。 “好吧,好吧,我说,我说……”夏小鱼“萎萎缩缩的”往板上靠了靠,然后略转了身正对了板上的一排排纸。 她抬起手,伸出食指,点在木板上。 “我觉得……”夏小鱼的手指从一排纸上划过去,“我觉得吧……这首,最好!” 第6章、情景并茂的好诗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6章、情景并茂的好诗 夏小鱼很肯定地对着那张纸点了点头:“满哥哥说,写文要有情有景,情景并茂才好,没错,这首最好了。舒悫鹉琻” 她明显不是指的楚满哥和秦源的那两张纸,黄衫女孩子有点疑惑地凑上前去,也不必太近,那字大得出奇,女孩声音柔柔地念道:“蝉儿蝉儿不要叫,牛哥牛哥要睡觉……”然后就再也念不下去了。 黄衫女孩那软软柔柔的声音念着,更给这首诗增加了奇特的搞笑效果,夏小鱼自己都憋不住低头偷笑。 一群人哄的一声笑了起来。 院里的几个回头一看,私塾的学生们全都回来了,正好听到黄衫女孩子在大声念孙二牛的诗,立刻笑成了一团。 秦源咬了牙,又是气又是好笑,狠狠地笑瞪着始作俑者,她真的很狡诈,根本就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还顺便把自己涮了一把。 唯有林双儿懵懂不知,还问:“后面呢,还有呢? “你们在做什么呢?”人群中唯一没有发笑的楚满哥声音阴阴地开了口。他高高的个子在一群少年中分外显眼,硬摆了个大人样子,表情也不知道是笑还是生气,嘴角上挑着,脸色却有些黑沉沉的。 这边的黄衫女孩子看着那张孙二牛的杰作瞪了半天眼,转过头象看怪物一样看着夏小鱼,说话断断续续:“你,你……竟然敢说这一首……比源哥哥写得好……简直是……”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半天也没把话说个完整。 夏小鱼没想到楚满哥等人突然回来,小范围事件立刻扩大开来,她有些准备不足,自然地有点心虚。 林双儿在边上指着木板上孙贵的诗,大声回答楚满哥的问题:“秦公子问我们,他和你的两首诗,哪一首诗写得好,小鱼说这一首最好。” 楚满哥眼神扫过来,夏小鱼默默地低下了头,又想起自己那一簸箕萝卜丝,还没来得及摊开来晒呢。 “小鱼,小鱼,我的诗真的很好吗?” 夏小鱼抬头一看,斜刺里孙贵二牛同学一个箭步冲了上来,他的动作似乎是想要给她一个熊抱,夏小鱼吃了一惊,下意识往走上前来的楚满哥身边躲了一躲。 虽然在躲,她还是很有职业粉丝的道德的,从楚满哥身后探出半边身子来,乌溜溜的双眼表情很真诚,她很认真很负责地对孙二牛点头:“是,是,真的。有情有景,声情并茂。满哥哥和那位公子的诗我看不太明白,你这首,我一看就知道你一定是上课的时候在打瞌睡,可是蝉儿太吵,所以你很生气。” 众人又爆发出一阵哄然大笑,私塾的夫子关清刚招呼了秦源一声,听到她这一说也忍俊不住笑了,又故作严肃地盯了孙二牛一眼,孙二牛吓得缩手缩脚,低下了头。 关清转头笑呵呵地看着夏小鱼:“也罢,也罢,读文如同修缘,看各自的道行心境喜好罢了,对小鱼而言,孙贵这诗也许真的是最好的呢。” 秦源眼神颇有深意地掠过夏小鱼地脸,笑笑地对关清道:“夫子说的是,我和楚满哥的诗也许都不对小鱼的味口吧。” “哈哈,是啊是啊。”关清拈着胡须哈哈大笑。 夏小鱼猛点头:“嗯嗯,罗卜青菜各有所爱,萝卜的营养多好啊,可是我就不喜欢吃啊……”猛听见头顶楚满哥轻声的一嗤,她立刻噤了声,又偷偷伸了伸舌头,。 她话说得虽然浅白,却很有道理,关清捋着胡须微微点头笑道:“有理有理。” 秦源抿着唇看着躲在楚满哥身侧的小小人影,眼中若有所思,有些恍惚。 第7章、遇见烦人的大伯娘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7章、遇见烦人的大伯娘 夏小鱼感觉头被人轻拨了一下,抬头看见楚满哥眼中的不耐烦:“你今天不是说很忙吗?怎么来私塾了?” 你以为我愿意来啊?夏小鱼暗暗撇了撇嘴,赶忙接台阶往下走:“额,是啊,我是很忙来着,我得回去了。舒悫鹉琻”她说着话对边上的夫子行了个礼,也不管夫子有没有反应,一溜烟从一群人旁边溜过。 林双儿在身后大喊她的名字,她只当没听见,撒腿往楚家方向飞跑而去。 跑了一段后她停下来站在墙角准备休息一下,刚喘了两口气,就听见旁边有人说:“哟,这不是小鱼嘛,跑得这么快,可别把小腿跑断了哦。” 夏小鱼转头看了一眼,街边摆了个小摊,两个女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和自己说话的是站着的那个摆摊的女人,名叫何西蝉。 何西蝉是夏小鱼的亲爹夏华生的哥哥夏华年的媳妇,按辈分自己应该叫她一声伯娘。 夏小鱼一见是她,赶紧加快了脚步逃跑。 她不是怕何西蝉,是烦她。 何西蝉出了名的好吃懒做,嘴又碎,夏家在清河乡边上有田,但她不愿意帮着夏华年伺弄,每天在村头上摆了个小摊卖些二手的杂货,和一班女人东家长西家短的说一堆闲话,常常半天不到就收了摊就去打牌去了。 以前楚家还在清河乡的时候,她就有事没事的借了来看夏小鱼的名目上楚家吃混混喝,连顺带拿,满哥奶奶倒是不介意,夏小鱼却很讨厌她,主要是她不只吃拿顺,还废话很多,说的话又极不入耳,到后来楚满哥都忍不住对夏小鱼发牢骚:“你家这伯娘真够烦人的,吃了拿了不算,还恁多废话。” 后来楚家搬离了清河乡到了南隅,何西蝉才没有再出现。 没想到现在她居然把摊摆到南隅来了。 夏小鱼感觉到危机袭来,下定决心装聋作哑,只管埋头快步走,象什么也没听见一样。 子曾经曰过,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何西蝉见了她如同见了天下掉下来的大肥肉,怎么会放弃能再次混进楚家吃喝的大好机会,几步赶上前来拉住了她:“哎呀,小鱼啊,伯娘叫你,你怎么没听见吗?” 夏小鱼无奈地停下脚步,皮笑肉不笑的应付了一句:“伯娘啊,我家里有事,赶得急,没留意。” “家?你说哪个家啊?”何西蝉抓住了话柄,立刻象打了鸡血一样,精神一抖,两眼放光,滔滔不绝地说起来,“哎哟,要说你家,我说小鱼啊,你爹爹可算是真的攀上高枝儿了,你说说,他娶了你后娘,就做了县里的文书,现在可算是飞黄腾达扬眉吐气了,还搬进了县城里的新宅子里。哎哟,那宅子,啧啧,真是了不起啊。”说罢,又恍然大悟一样叫道,“咦,你家不是搬去县里了吗,怎么你还在这里,你不会还在楚家住着吧?” 她去了夏家在县城的宅子? 夏小鱼立刻猜想她定然是在县城里自己后娘那里碰了壁,因此才这样拿着个机会便开始大做文章地说三道四。 看来今天这事不会善了了,夏小鱼看着她一脸的夸张的惊讶表情心里极是厌恶地翻了翻眼:“伯娘,您有事先忙,我这儿也还有点事。”说罢想甩开她的手。 第8章、伯娘很难缠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8章、伯娘很难缠 何西蝉拽着她不松手,一脸心痛地道:“要说你那后妈何竹枝真是心黑的,不就是一个县丞家不沾边的表亲嘛,一嫁到你家就把你撵出了门,到现在也不让你回去。舒悫鹉琻”她换了一副愤懑的表情,转过头去对身后那个之前在和她聊天现在站在一边看热闹的女人解释,“我们小鱼才三岁就被何竹枝这个狠心的女人送了出去,给了清河乡的余家。” “其实我们小鱼的命旺呢,一到余家,余家的几年没动静居然就怀上了,这姓余的不念着咱小鱼的好,居然把小鱼扔在村口大路上,害得我家小鱼差点被冻死,真是简直太可恶了,若不是满哥奶奶,我家小鱼可就真的没命了。”何西蝉说着说着居然还挤出了两滴眼泪来。 她话说得凄凉,字字句句却明里暗里在说夏小鱼是个衰命,夏小鱼听得有点血往上冲的感觉。 夏小鱼对她干笑了一下:“伯娘,那些都是以前的事了,就别提了。” “怎么能不提啊,要说这命啊真的是天定呢,你说你一出生你娘就去了,送到余家又被人推出门,现在你家发达了,你还得一个人’流落在外面,你说,你这命啊……当初路过咱家那个算命的先生,就那个罗铁嘴,你知道不?他啊,开口就说你命太硬……” 何西蝉的嗓门很大,路过停下脚步上前来看的人越来越多。 楚家从清河乡搬到南隅来不过三年,所以对夏小鱼的身世很多人并不是特别清楚,此刻听到这样的八卦信息,都三三两两地凑过来看热闹,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夏小鱼再也听不下去了,若不拦住这女人,这女人嘴里还不知道会说出什么更难听的来。她一下子挣开何西蝉的手,沉着脸吼了一声:“我娘怎么死的?以为我不知道吗?要不是你为了一升米一天上’门三趟指桑骂槐的骂人,我娘会气得早产吗?我会生下来就是个病秧子吗?” 夏小鱼一出生母亲就去世了,后来又一直住在楚家,对于母亲去世的原因,她并不特别了解。只是偶尔来楚家看她的哥哥姐姐会说几句给她听。 姐姐夏小荷常说当年因为自家的爹爹一心只读书,家里的大小事情全扔给了母亲打理,原有的半亩薄地也是母亲在伺弄,母亲身体并不是很好,那半亩地若不是伯父夏华年帮忙照应着根本就没有什么收成。因为这事,何西蝉很不高兴,常常上’门来指鸡骂狗摔摔打打说些难听的话,后来乡里开始流传些不三不四的流言,说小鱼的母亲借着有几分姿色勾’引自家大伯,所以夏华年才肯任劳任怨地帮小鱼母亲干活。 夏小荷说的时候对小鱼气愤地道:“这种话肯定就是何西蝉说出来的。” 夏小荷说,小鱼娘怀着夏小鱼的时候是三月间,正好是荒月,家里没什么吃的,夏华生一个书生肩不能挑手不能抬,一时哪里有能维持生计的活路,夏华年看着可怜便偷偷给自家兄弟送了一升米去,结果被何西蝉发现,立刻炸了毛。 何西蝉追到夏华生家,闹得天翻地覆,小鱼娘又气又恨当场见了红早产了,之后身体就一直没有恢复,不久就去世了。 第9章、姑娘不好惹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9章、姑娘不好惹 夏小荷的话让夏小鱼听了觉得很心酸,很难过,虽然她并没有见过自己的娘亲,也不再是以前的夏小鱼,但是自己的血肉身体是娘亲给的,血浓于水,那种感情是天然无法割断的。舒悫鹉琻 自从知道这件事以后,她见到何西蝉态度都是冷冰冰的,根本不想理她,也懒得和她说话。 偏偏今天,何西蝉不知进退地撞上来呱噪个没完,夏小鱼再也忍不住,心里的一直憋着的话索性一次全说了出来。 何西蝉没想到夏小鱼突然反击,说的话又狠又凶,一时间愣了半天没说出话来。旁边的人小声议论:“哟,这真是损阴德的事啊,为了一升米做这样的事……” 何西蝉听到旁边议论纷纷,一大半都是在谴责自己,心里顿时羞恼不已,一直以来,她何西蝉说人都站着上风,清河乡里再泼辣的婆姨都惧她三分,今天居然在小阴沟里翻了船,她一张脸涨得通红,大声对着夏小鱼骂道:“你,你这小丫头片子,竟敢这样对长辈说话,你真是没上没下,胡说八道!” 夏小鱼不为所动,冷冷地道:“伯娘,你这样算是长辈吗?都是一门亲戚,既然是亲戚,就算是有事也该回家关上’门去说,当着街扯些有的没的的事,知道的人知道是我家因为感激满哥奶奶,又知道满哥奶奶一直想要个女娃儿养在眼前,这才留着我在夏家待个几年,也算是报答满哥奶奶的救命之恩,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爹娘只生不养平硬要把我推出门,平白坏了我爹的名声,到底谁胡说八道了?” 夏小鱼说得义正词严有因有果,原本是因为夏家嫌弃满哥奶奶才带她回了楚家,经她这样一说,一件生而不养的羞事倒成了一段情深义重的佳话,旁边的人都听得连连点头。 “知恩图报,是仁义啊,听说夏先生也是很有贤名的,教出来的女儿果然也不一样啊。” “是啊,是啊……” 夏小鱼趁热打铁,抬手开始抹眼晴:“伯母,你是我的亲伯母,我娘的事就不说了,余家扔掉我的时候,我不过才三岁,什么也不知道,这件事本该是余家的人不厚道,伯娘竟然也扯到我身上了,今天当着这么些人你把我说成这样,我,我以后可怎么过啊?”说完夏小鱼捂着眼晴开始“伤心”地“抽泣”。 “这个做伯母的太过分了……人家好好一个小姑娘被她说得象丧门星一样呢,以后还要怎么出门呢?” “就是,就是……” “扮可怜”这一招夏小鱼常看何西蝉表演,今天随手便拿来用了,大有青出蓝的架势,舆’论几乎一边倒的开始心痛这个小姑娘,指责不讲道理为老不尊的伯母。何西蝉一见这情形,心火上撞便更没了理智,撒起泼来:“没家教的小丫头,满嘴都是瞎话,老娘我今天要非得要好好教训你……”说着就挽起袖子冲上来,一巴掌朝夏小鱼打了过来。 第10章、掀她的摊子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10章、掀她的摊子 夏小鱼虽然个子比她矮点,手上功夫却也不是吃素的,敏捷地一抬手便抓住她的手,然后随手一推,把她推开去。舒悫鹉琻 何西蝉被推得踉跄退了两步,脚下又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身形不稳坐在了地下。这下子,她就势坐在地上不顾形象,拍着地面哭骂起来:“打死人啦,没良心的小丫头打死人啦,夏华生没出息的时候,哪时候不是我家又是米又是面地接济着啊,现得势了就不认人了,连小丫头也欺负我这可怜的伯娘来了……” 夏小鱼没想到她居然在南隅街上这样这不要脸皮不管不顾的出丑,眼看着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一时想不出太好的办法来应付,就假装掩了脸陪着她哭,一边哭一边咬牙一边想法子。 人群之外的青衣小轿中的人看了半天,轻轻一笑,放下了轿帘:“好了,走吧。”抬轿的脚夫应了一声,小轿静悄悄的从嘈杂的人群边经过,渐渐远去。 “哎,这谁的摊啊,翻了啊翻了,哎呀……”突然有人高喊了一声。 何西蝉一听,如同播放器按了关闭键一样,哭声戛然而止,她一轱辘爬起来,扒开人群,冲了回去,然后哭声又一次冲破了宵汉,这次何西蝉可是真的哭了:“哎呀,我的,是我的摊,我的摊,哪个天杀的把我的摊掀了啊,该死的!” 人群立刻转移了注意力拥去看何西蝉那一边的好戏,夏小鱼身边蓦然空了下来。 夏小鱼被急转直下的事态搞得有点发应不过来,人群视线的转移让压力瞬间消失,蓦然失重的感觉让她竟忘了趁机逃走,只是站在原地发呆。 “走啊,还愣着做什么!” 夏小鱼身不由己地被人攥着手走了几步,才看清楚拉自己的人原来是楚满哥。 转过街角,楚满哥放开了夏小鱼的手,皱眉道:“好了,你快点回去吧。” 夏小鱼仰着头问他:“刚才是你掀了她的摊子?” 听她这一问,少年的脸在背光的暗处勾起的一抹邪邪的弧度,立刻又板了脸很严肃的答:“不是我,我一来就看到你象个傻子一样在发呆。” “哦~”夏小鱼长长的“哦”了一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两个人对望着了几秒,“噗”的一声都笑了出来。 “快回去啦。”楚满哥说。 “你呢?” “我有事。” 夏小鱼走了几步,楚满哥在她身后喊了一声:“回家别乱说话。” 他是让自己不要告诉满哥奶奶这个点他已经不在私塾,夏小鱼脚步没停,背对着他点点头。 “还有,晚上我要吃‘碧玉妆成’!” 夏小鱼抿唇一笑,这家伙,就知道他不会白白的帮自己的忙。 ------ 求收~~~~~ 第11章、夏家的女儿,自然是要回夏家去的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11章、夏家的女儿,自然是要回夏家去的 已经到了吃晚饭的点,街上的人不多,最后一抹夕阳把人影拉得老长,此时的秦源没有了在私塾庄重的样子,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走路的姿势完全象个小孩子,一步一步叉着脚往前走,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的影子里。舒悫鹉琻 走到一条偏僻点的小巷的时候,几个人拦住了他,为首的是楚满哥。 “你为什么老是缠着我妹妹?”楚满哥叉着腰摆了个很**的造型,斜着眼问秦源。 秦源看着面前四五个人,笑了:“楚满哥,有种我们一对一单挑。” “切。”楚满哥对其他人摆摆头说,“你们都回去吧。” 等人走光以后,他抬手手指对秦源勾了勾,“放马过来。” 秦源毫不迟疑两步冲上去,两个人打在了一起。 一场鏖战以后,两个人瘫倒在了地上,头对着头,呼呼喘着粗气。 “你为什么说我缠着她?”秦源问,“我和夏小鱼都没说过几句话。” “上次你来私塾,有事没事就打听她的事情,她每次给我送吃的之后,你就偷偷地跟着她,以为我不知道?”楚满哥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告诉你,别打她的主意。别人我不管,夏小鱼我不会不管,”他顿了顿又加重了语气说,“她是我妹妹!” 秦源没有说话,望着天,脸上露出一抹象是轻嘲的笑,隔了一会儿才缓缓开了口,声音低如自语:“你根本什么也不知道。” 楚满哥哼了一声:“我不稀罕知道。”他翻身起来,低头在身上拍了几拍,又扯了扯皱巴巴的衣服。 秦源也站了起来一边理衣服,一边慢条斯理地道:“你管夏小鱼?你管得着吗?她是夏家的女儿,早晚要回夏家,轮得到你管么?” 楚满哥眯着眼睛盯着他看,秦源的笑得温良无害:“对么?” “哼。” 秦源原以为楚满哥会再扑上来和自己干一架,却没想到楚满哥只是哼了一声,抱着胳膊倚在一边的墙上,冷眼睨视着他。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秦源突兀地一笑,抬手在衣服上又掸了掸,率先转了身,往巷口走去。 楚满哥沉着脸看着他的背影,他敢肯定秦源一年前到南隅来一定是有目的的,刚才秦源边走边踩着自己影子,整个武陵县大概也只有夏小鱼才会用这么无聊的方式走路! 楚满哥一脸青肿地回到家被满哥奶奶一顿臭骂,罚他不准吃晚饭,关在房间里抄书。 吴婶子给楚满哥伤口上涂药的时候,夏小鱼煮了一个鸡蛋,拿布包了往他额头上青肿的地方敷,楚满哥呲着牙吼她:“你轻一点啊,笨手笨脚的……” 夏小鱼哼了一声,看他满脸是包也就不跟他计较,放轻了手脚慢慢敷。 “看你这笨的,被人骗去卖掉都不知道。”楚满哥象是不解气,又说了一句。 夏小鱼牙一咬,手下一重,楚满哥“啊”哀嚎了一声,又怒吼道:“夏小鱼!” 吴婶子连忙对夏小鱼说:“小鱼,你轻点。” 又问楚满哥:“唉,怎么打成这样啊?你到底跟谁打架了啊?” “对啊,能把你打成这样的,那功夫肯定也不错哈?”夏小鱼笑得不怀好意。 楚满哥火起来,一把拍开她的手:“出去,不用你弄。” 楚满哥今天的火气有点邪门,一点玩笑也经不起,夏小鱼觉得很不好玩,但也没出去,便抿了唇一语不发地继续给他敷。 屋里静了下来。 “我根本没用功夫和他打,不然一根手指就捏死他了。”楚满哥突然说了一句,语气不再象刚才那么冲。 “一根手指?不是用两根手指才能捏的吗?”夏小鱼完全没领会楚满哥话里的精神,很不识趣地提出了疑问。 吴婶子“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夏小鱼!”楚满哥怒吼的声音顿时传遍了整个楚宅。 第12章、进山收货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12章、进山收货 晚些时候,夏小鱼做了点心给楚满哥,她敲敲楚满哥的窗户,楚满哥开了窗,夏小鱼把点心递进去:“吃吧,吃完再抄。舒悫鹉琻” 楚满哥看着白瓷盘中绿叶托着的白玉一般的糯米团,皱了皱眉:“碧玉妆成?” “嗯。” 所谓“碧玉妆成”其实就是类似叶儿粑一样的点心,这是夏小鱼取的名字,也是夏小鱼做的点心里楚满哥最喜欢吃的一种,为了谢谢今天楚满哥的解围之恩,夏小鱼还特意多做了两个。 “不吃了。”楚满哥板着脸把盘子塞回给夏小鱼,砰了一声关上了窗户。 夏小鱼不知道楚满哥今晚发了什么邪,下午不是自己说要吃的吗?她端着糕点站在窗外发呆,百思不得其解,她想来想去,只能把原因归究为楚满哥越大越是性情无常,难以侍候。她正在想,窗户忽拉一声又打开来,手上一轻,原来是楚满哥伸手从她手中夺走了盘子。 楚满哥一脸不耐烦地道:“别杵在我这里了,烦死了。”然后又重重地关上了窗户。 夏小鱼也不介意,对着窗户扮了个鬼脸,转过身往后院走去。 厨房里仍然是灯火通明,满哥奶奶正在查点着准备好的食材。近年来武陵县的“夏令诗会”越办越红火,连带着周边的酒楼生意也好了起来。“夏令诗会”的宴席是指定县里的周家“鸿来”酒家负责的,但是光靠“鸿来”并不能独自承担这么大的宴会,所以“鸿来”酒家当家的周二少奶奶便请了满哥奶奶的“容华楼”帮忙,然后按菜品菜式的实价加一成支付容华楼费用。 周二少奶奶之所以不请县里的酒楼,一个是县里的都近在眼前,若是真一起合作,一不小心就可能抢了自己的风头,满哥奶奶的容华楼在县城边上,不远不近,正合适,另一个是满哥奶奶和她的私交不错,更重要的是容华楼的菜式酒品尤其是各种小点心非常不错,这一点周二少奶奶深有体会,也很是喜欢。 这一次的“夏令诗会”比往年更盛大,周二少奶奶和满哥奶奶商量菜式足足讨论了两天才确认下来,“容华楼”承接的凉菜比往年多了一半,热菜也多了好几种,所以满哥奶奶越加谨慎,对食材配料都核了又核。 夏小鱼走到满哥奶奶身边,陪她一起清点食材,点着点着就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满哥奶奶呵的一笑,摸摸她一头的乌发怜爱地道:“去睡吧。” 第二天大清早,夏小鱼按满哥奶奶的吩咐出门去望云山收些山货。因为要收的东西很多,人手不够,满哥奶奶让楚满哥送夏小鱼去望云山。 楚满哥在楚家是个饭来张口油瓶倒了都不扶的主,这并不是因为满哥奶奶对满哥溺爱,事实上她打罚满哥是常有的事,楚满哥养成这样的“恶习”其实是因为满哥奶奶定了规距,不让满哥沾上与家里酒楼有关的任何事。 楚满哥要读书可以,要习武也可以,但是不可以管家里的任何事务,这是楚宅里大家心知肚明的规距。 第13章、“你什么时候回夏家去?”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13章、“你什么时候回夏家去?” 至于为什么满哥奶奶会定下这样的规距,夏小鱼想了这么些年都一直想不明白,这不是活生生地要把满哥养成个可耻的“寄生虫”嘛。舒悫鹉琻 若不是这一次实在是人手不够,想来满哥奶奶也是绝不会做这样的安排。 可是两个人出了门没多久,夏小鱼就觉得一路上的气氛沉闷得有些怪异,原本平时楚满哥总是喜欢有事没事跟自己斗嘴吵架,现在却楚满哥只顾驾着驴车往前紧赶,对她爱搭不理。 夏小鱼感觉过了**楚满哥的脾气好象更大了,难道是因为没睡醒带着“起床气”上的路? 夏小鱼很狗腿讨好地主动和他说了几句以后,发现自己完全是在拿热脸贴人的冷屁股,也有些不高兴,索性也一言不发,坐在车上东望西望地看风景。 她从内心深处觉得宁愿此时楚满哥继续呆在家里做一个“可耻的寄生虫”,也好过现在自己看着他憋气。 清晨的林道上没有人走动,四周静得出奇,只有车轮转动时,木轴摩擦发出的吱吱呀呀的声音,清晰绵长,象是一首的乐曲,单调却古朴悠扬。 “夏小鱼,你什么时候回家?”驴车在一道土坎上重重颠簸了一下,夏小鱼轻轻哎哟了一声,突然听到楚满哥问了这么一句。 回家?她开始以为自己听走了耳,后来反应过来他是在问自己什么时候回夏家。 她惊讶地抬头看他一眼,楚满哥轻轻扬着手里的鞭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似乎并没有觉得他问的有什么不妥。 夏小鱼却没来由地心里一堵,没有立刻答话便又垂下了头。 她想,难道楚满哥是想赶自己回夏家吗?他是嫌自己在楚家呆得太久了么? 想起来了,林双儿说秦源带了一个姑娘,楚满哥对她很上心……看样子,林双儿说的也许是真的了。 其实,一直以来,楚家以外的人都认为哥奶奶留下自己是想给满哥养一个童养媳。 因为满哥奶奶从来没有表明过这样的意思,所以这样的话都传在暗处。 但是夏小鱼知道,楚满哥并不喜欢这样的传言。以前,他的小伙伴们从父母家人那里听到了这样的话,常常会拿来取笑他,于是楚满哥便会为了这样的谣言和人狠狠地打上一架。 打完架回来的楚满哥就会怒气冲冲地质问夏小鱼:“你什么时候回家?” 每当此时,夏小鱼会很傲娇地仰头答:“你管我!” 直到楚家搬来南隅,这样的对峙才因为传言的销声匿迹而消失。 可是事过三年多,终于,楚满哥又问了她一句:“你什么时候回家?” 夏小鱼很想象以前一样傲娇的答他,我碍着你了吗?你管我。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她觉得有些不好受,心里不知道是酸是涩,总之是有些难过。 自己当然不可能对面前这个少年有什么其他的想法……这完全不符合逻辑…… 第14章、遇险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14章、遇险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也许是太久没有听到楚满哥问自己这样的问题,毕竟距离上一次提问已经三年多了,三年,很容易累积很多东西,比如对楚家的习惯,对满哥奶奶的依恋,等等等等,所以不仅是她换作任何一个人,乍一听到这个问题,心情上有点不适应也是正常的事。舒悫鹉琻 的确,满哥奶奶虽然留自己在楚家,但是自己到底算是楚家的什么人呢?满哥奶奶并没有明确的说明,自己既不象丫环又不是养女,这样呆着似乎真的有些不合情理…… “喂,问你话呢。”楚满哥不耐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 “我……”楚满哥的这一声似是质问,把夏小鱼的委屈彻底引爆了。 她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啦,原本已经是二十几岁的人的思维了,此刻却真的如同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子般单纯脆弱,面对着朝夕相处的伙伴的质询,她只觉得委屈。 她真的很伤心,明明相处了这么多年,虽然吵过好歹也没打过,就算打过也没打出人命不是?而且这些年你干坏事儿的时候,我哪一次不是帮你打掩护的,虽然后来大都没有成功……但是我不是还会做点吃的补偿你么? 楚满哥,这个可恶的家伙,实在是太没良心了…… 没有爱情也有感情,没有感情也有点同情对不对,楚满哥你怎么可以这样欺负人! 她想得很伤心,眼泪没有先兆地夺眶而出,抬起头狠狠看着楚满哥,在心里喊“有什么了不起,我明天就回去”,可是脱口而出的却是,“你什么意思?” 楚满哥还没听清她的话,先被她的眼泪吓了一跳,嘴巴也有些不利索了:“喂,你,你怎么哭了?” 他之所以问那个问题,完全是因为秦源的话让他感觉到心烦,从小到大他已经习惯,心情不好这种事,从来不在夏小鱼面前掩饰。 他原来真的只是很单纯的想知道,秦源的话是不是真的,夏小鱼终究是要回夏家去的,他根本没有权利也没有立场去管她的任何事,昨天秦源的那一番话多少让努力想表现得大男人的少年心灵有点受伤,也很憋气。 问题脱口而出的时候,他就想夏小鱼一定会回答:“你管我。”甚至可以想象她一脸傲娇地蔑视自己的样子。 然后,这一页就此翻过了,他也就此顺气了。 可是,万万没想到剧情走样了,傲娇版的夏小鱼突然换成了悲切版的小姑娘,所以他也毫无准备地乱了阵脚。 夏小鱼一听他问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流眼泪了,她手背往脸上胡乱一抹,擦掉眼泪,脖子一梗:“你管我!” 她话音刚落,还没来得及说别的,就听见后面传来一阵乱哄哄的喊叫声。 “站住,快,抓住他……” “放箭!” 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一阵的风声从耳边刮过,刮得夏小鱼的脸生痛,一支铁箭擦着她的脸直直的扎在面前的白杨树杆上。 第15章、飞来险情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15章、飞来险情 夏小鱼吓得尖叫了一声,楚满哥也有些手忙脚乱,拉车的驴受了惊,撒开蹄子向前狂奔。舒悫鹉琻 又听见后面有人大吼了一声:“不准放箭。” 放箭的人立刻停了手,但是已经射出的箭却无法控制仍是向着夏小鱼他们所在的驴车飞过去。 楚满哥回过神来,整个人扑过来,把夏小鱼身子压低在了车板上:“趴下。” 后面的箭矢不断从头上飞过,驴车没奔出几步,一只箭正中驴背,那驴立时不分方向地狂奔起来,脱离了大道。 夏小鱼伏在车上,眼睁睁地看着驴车往边上的洄水河冲了过去,头上箭矢乱飞,连跳车的机会也没有,她只能死死伏在车上,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就在驴车就要冲进河里的时候,只听“砰”的一声拉车的驴子似乎受了重重的一击,车子一阵猛晃,夏小鱼勉强抬头,“噗”的一声一道鲜血喷过来,直喷在了脸上迷糊了她的双眼,朦胧中看见一个高大的人影死死地扣住了驴身将驴子扳翻在地,车身也随之倾斜了九十度,夏小鱼和楚满哥也被甩了下来。 两个人被甩下车后,楚满哥一手把住了岸边的杂树,一手伸手去拉夏小鱼,可是却差了一步,夏小鱼已经顺着坡岸往河中滚了下去,滚进了洄水河中。 水冷得刺骨,她原本会水,却因为这样突如其来的事件受了大惊,便完全乱了章法,在河水中胡乱扑腾了几下,猛呛了几口水,然后便迷迷糊糊地沉了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到一阵猛烈颠簸的夏小鱼狠狠地吐出几口水来,又迷糊了过去。又过了一段时间,夏小鱼的意识渐渐清醒,她缓缓睁开眼来,发现自己人已经被平平放置在了驴车的木板之上,一件玄色披风把她从头到脚盖得严严实实,她微微转过头就看见了楚满哥低着头,一脸关切的注视着自己,见她醒来,那一脸关切立刻又换成了一副不耐烦的表情。 “真是笨死了。” 楚满哥说话间,发梢的水滴落下来落在夏小鱼的脸上,夏小鱼眨了眨眼,突然惊叫了一声撑起身来:“驴呢,驴,那是张老爹家的驴!” 她这一撑起来额头重重地和楚满哥的下颌撞在了一起,两个人都痛得呲牙咧嘴,楚满哥嘴里咝咝地吸气,咬着牙低吼:“夏小鱼!” 夏小鱼捂着额头痛得眼泪都流出来了:“痛,痛。” “死了,扔了。”旁边一个声音冷冷的替楚满哥答了夏小鱼的话。 夏小鱼循声看去,穿了一身精悍褐色短装的男子负着手站在边上,神情阴霾地看着二人。 “啊?”夏小鱼愣得地看着眼前的男子,“扔了?” 褐衣男子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岁出头,但是从他身后跟着的几个人的态度来看他应该是这一行人的头领。 第16章、飞来险情(二)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16章、飞来险情(二) 听这少年说话的声音似乎就是刚才喊不要放箭的那个人。舒悫鹉琻 这少年长得剑眉朗目,五官端正,只是眼神中的阴冷,让他显出与年龄有些不相称的老气。 驴死了,还被扔了?夏小鱼很伤心,愤然地瞪视少年。 夏小鱼的眼神直愣愣的就象要把人扒掉一层皮似的,江湖经验不少情商却欠佳的少年心里竟没来由地有些发虚,脸上发热,赶紧挪开了眼,皱眉对旁边的人道:“怎么样,还没找到?” 这时候,从少年身后跑来一个人,在少年耳边低声说道:“前后都看过了,我看他是顺着河流往下游逃走了。” 少年蹙紧了双眉,抿唇不语。 跟随的人似乎对他十分敬畏,见他表情不善,都垂手噤声,不敢多说一句。 站了一会儿,少年终于道:“走吧。” “是。” 夏小鱼一见少年要走,立刻急了,她翻身爬起来,大喝了一声:“站住!” 她刚刚从昏迷中缓过劲来,腿脚无力,还未站起身一个趔趄又差点软倒下去,楚满哥在边上伸手扶了她一把,她赶紧死死扒住了楚满哥的胳膊支撑着身体,中气十足地又喊了一声:“站住!” 她这一突然起身披风滑落在地上,里面的衣服被水打得透湿,风一吹,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楚满哥皱眉弯腰一手捡起衣服来重新给她披上,夏小鱼因为冷只是下意识的抓紧了披风的襟口拢在一起,并没多留意这件披风有些来历不明,眼晴只顾紧紧盯着那褐衣少年,生怕一眨眼他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那褐衣少年转过头来,眉峰拧紧,落在夏小鱼脸上的眼神如利刃一般,他冷冷地道:“你让谁站住?” 夏小鱼一脸“你有病”的表情看着他。 你自己都站住了,还问我让谁站住,这不是有病么? 少年立刻察觉到自己话中的语病,脸上顿时又泛起微微绯色,他紧抿了一下唇,一时间恨极了眼前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平日里谁不说他年纪虽轻却冷静沉稳八风不动,今天居然被一个小丫头弄得红了几次脸,简直丢人到家了。 “你想做什么?”少年几乎是咬着牙吐出了几个字, “做什么?”夏小鱼向他摊出手去,“赔钱!” 少年脸上的神情由红转紫又由紫转黑,瞬间变了好几变。 他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冲突越大,反而越是冷静,羞怒之间换了几次色彩的脸终是淡然下来,还带着点阴冷笑容:“赔什么钱?” 夏小鱼没去考察他激dang的心理活动,自顾说下去:“你们刚才莫明其妙地乱放箭,把张老爹的驴也射死了,还把我吓得摔进了河里。难道不该赔偿吗?” 第17章、夏小鱼的铁算盘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17章、夏小鱼的铁算盘 少年冷笑不语,旁边有一个上前来在他耳边道:“少公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如赔了他们算了。舒悫鹉琻” “嗯。”少年微微沉吟后,咬了咬牙,狠狠地剜了夏小鱼一眼,对身后那人道:“拿五十两银子给她。” “五十两?”夏小鱼摇了摇头,断然道,“五十两怎么够?” 一直没说话的楚满哥听到夏小鱼这样说也不由得惊讶地看了夏小鱼一眼,五十两银子买两头驴绰绰有余了,怎么不够? 其实夏小鱼掉进水里的时候,这锦衣少年也非常紧张,连喊救人,所以楚满哥对这少年倒并不象夏小鱼那样敌意很重。 这群人路经望云山时被犯人逃脱,正在追拿的时候,凑巧被楚满哥和夏小鱼两个人撞上了,结果乱上加乱,现在这样的局面应该也不是他们希望的。 况且,就连夏小鱼身上的披风也是这锦衣少年的,把夏小鱼捞上岸时夏小鱼一身衣衫全湿得贴在身上,曲线毕露,情形极是尴尬。而楚满哥跳入水中救人一身也湿透了,一时没办法找东西给小姑娘遮挡。那少年极有风度,虽然满脸“我吃大亏”了的烦燥表情,但是二话没说就把披风解下来递给了楚满哥。 夏小鱼这样实在有些恩将仇报的嫌疑…… 鉴于长期以来,二人都是“对外统一战线”,楚满哥虽然这样想,但是仍然保持不动声色。 那少年眼神在夏小鱼和楚满哥脸上转了一圈,眯起了双眸笑容怪怪地看着夏小鱼:“那你要多少才够?” “你看,驴死了,驴钱当然要赔啦,除了驴钱其他要赔的还多着呢。比如,我摔下车,又掉进河里,还受了伤……” “刚才已经看过了,那只是些皮外伤而已。”少年冷冷地驳斥,目光带着对“碰瓷者”的极度鄙视。 “那只是外伤,可是我有没有内伤,你能看得出来吗?要是我有个什么脑震荡,胃出血,肾衰竭什么的,你现在看得出来吗?”夏小鱼完全不理会他的轻蔑表情,理直气壮,说得振振有词。 脑震荡,胃出血,肾衰竭……这都是什么闻所未闻的疑难杂症?聪明睿智的少年听得一头雾水。 楚满哥却习惯了夏小鱼偶尔的抽象性语言,所以他的反应只是微微抽了抽嘴角。 “若是十天半个月之后,我内伤发作,你又跑掉了,到时候,我们还能去找谁啊?自然你要先赔偿这笔诊费才是合理的。” “还有,如果不是你们我不会掉进水里,我不掉进水里,满哥哥也不用跳下水来救人,所以这一笔人力费用当然也得要计的吧?我满哥哥可不是一般的人,这人力费当然要比别人要高得多的多的多的多。” 多的多的多的多…… 楚满哥有些无语地看着滔滔不绝的夏小鱼,小妹,你讹人的意图也表现的太明显了吧…… 第18章、爷是有钱人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18章、爷是有钱人 似乎在她目中无人的眼中,这个叫楚满哥的少年的待遇与众不同,褐衣少年忍不住看了夏小鱼边上站得直直的楚满哥一眼,心里莫名的有些被人低看的不快,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舒悫鹉琻 “还有我们的衣服都湿了,回去得换得洗得晒,那也是一笔多支出的人力费用啊,若是衣服破了不能穿了,还得花钱再置办新衣服。对了,还有人员的误工费、驴车的折旧费、摊销费……” “哦,还有,最重要的一个,我们受了这么大的惊吓,精神受了多大损失啊,这样的损失更加不可估量……”夏小鱼扳着指头严谨一笔一笔算计,心中欢喜不已,天上掉下来的“大肥肉”,不多咬几口有悖天理啊,她却没想过“官字两张口”,若是这少年真的不讲道理,别说“吃肉”,说不定连自己也被人吃了。 少年从未听过摔下河去可以算出这样的一笔帐,有些莫名其妙,又有些哭笑不得。 精神损失? 这词还真够新鲜的…… 可是她的话听上去有些不可思议,却有似乎又都有些道理。 少年原本怒气满胸,却被她这一番算帐,算得那气慢慢消下去,他看着眼前那张稚气清秀的脸,张张合合的柔嫩红唇,突然觉得面前这个刁钻的丫头的模样仔细看倒有几分有趣起来。 楚满哥听得实在有些过意不去,轻咳了一声,夏小鱼转过眼看他,就见他眼神落在自己的左手上,那只手里正紧抓着的那件玄色披风的滚绣金边的襟口。 夏小鱼低头看了一看,想了想,又抬头看看面前的褐衣少年,突然明白了楚满哥的意思,这件披风是面前这少年的东西! 他脱下披风给自己遮蔽身体,自己却在这里不怀好意地向他满天要价……这样,会不会有点“狼心狗肺”的感觉? 她稍稍有些小尴尬。 可是望望面前的少年和他身后的一群人,她那点小内疚立刻又理所当然般地烟消云散,这少年出门阵仗这么大,那肯定是有钱人啊,自己这也算是……“杀富济贫”吧? 所以,夏小鱼腰板又直了起来,摆出一副“我很讲理”的样子。 “这披风是你的吧,这样吧,嗯……这披风一看就有些年头了,已经很旧了,我们吃点亏,收下了。就算是十两吧,费用从你的赔偿费里扣除……” 楚满哥垂下了眼帘,只要看看那件披风的成色质地,就知道绝对不便宜货,十两银子,大概还不够零头吧…… “姑娘还真是大方,”少年脸上的笑容越浓,打断了她的话头:“那你说要多少银子才足够?我们给。” 旁边的随从看得张嘴结舌,这位少公子平日里冷得人站在他一丈开外身上都能结出冰渣来,现在居然笑得跟春暖花开一样……实在太诡异了。 第19章、贪心,果然是要不得的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19章、贪心,果然是要不得的 夏小鱼也在心里犯嘀咕,其实真的要讹钱,这种事夏小鱼还真没很实在的想过,当然至少把驴钱是要拿回来的,五十两足够了,她之所以算了一笔狠帐,初衷只是想报刚才自己吓得差点丢了魂的一箭之仇。舒悫鹉琻 而他居然一口应承了……于是夏小鱼心里有些纠结了。 这样的突如其来的意外结果其中是不是隐伏着什么不可预知的风险? 或者,并没有什么风险,此人其实是富二代或是官二代?所以钱多得可以当纸用…… 总之,便宜没好货,事件太美好了肯定会有风险…… 夏小鱼觉得自己应该慎重考虑好了再回答更加妥当,一定要慎重。 “五百两。”旁边有人缓缓地字正腔圆地……漫天要价。 夏小鱼微张的嘴合也合不扰来,保持着受惊的表情,转过头去看着说话的楚满哥。 楚满哥脸上的表情很坦荡很正直,完全不象一个敲诈勒索趁火打劫的坏人。 “好。”对面的少年想也没想,一口答应,转头对身边的人挑了挑下颌,立刻有人去取了银票,捧到了夏小鱼等人的面前。 夏小鱼看着银票,嘴都有些合不起来了,根本没想起来抬手去接。 那褐衣少年把她的一系列反应看在眼里,不自觉地微勾了唇。 费力地和自己算了一通帐,却连伸手接银票也没反应,很明显,她刚才就是故意想作弄自己,并不真的是见钱眼开,趁火打劫…… 少年心情突然一片大好,放缓了声音对夏小鱼道:“拿去啊,这是京城万通钱庄的银票,通存通兑,童叟无欺。” 通存通兑也就算了,干嘛要加一句“童叟无欺”?夏小鱼怎么听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味的感觉,而且他说话的样子怎么看怎么象在拿糖哄小孩子一样,令人牙都要酸倒。 楚满哥很自若坦然地伸手接过了银票,仔细看了一下,对褐衣少年笑笑:“行了。” 褐衣少年淡然轻哼了一声,看了看尚自发懵的夏小鱼,嘴角忍不住又轻轻上挑,他一笑之后又似乎立刻发现自己这样的表现有些不正常,屏住了笑容,抬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冷冷道:“刚才的事,你们最好不要到处宣扬,否则只会引祸上身。” 说罢他转头对身后的众人道:“走吧。” 他命令既下,众人低低应了一声,迅速行动。很快一行人便消失在夏小鱼两人的视野之中。 等那一行人风一样的消失后,夏小鱼这才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 这是银票啊…… 银票要兑换成银子才能用啊…… 那就是说,如果要再买一头驴还得先把银票兑成现钱才行啊,这样的话,就得先走个几里路去县里的钱庄兑钱,再走几里路去里买头驴,买好了驴然后再回来运山货,这样算起来最快也要今天后半夜才能回到楚家了…… 再说,今天南隅镇上或是清河乡里一定肯定能买到驴吗? 第20章、银票被楚满哥独吞了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20章、银票被楚满哥独吞了 啊啊啊,死定啦~~~~~ 夏小鱼恨不得对着天放声大嚎,但终于还是控制住了情绪,转头郁郁地看了一眼楚满哥,明显楚满哥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也正转回头来看她,一脸愁容。舒悫鹉琻 早知道就只要五十两现银不就好了吗?更好的决定是直接问那些人要一头驴才对啊…… 贪心,果然是,要不得的…… 两个原本志得意满的“敲诈犯”开始大眼对小眼发呆,终于还是楚满哥想出了办法。 “望云道观离这里不远,里面有现成的驴车,我问师父借来用一下,然后再还回去。” “哦……”夏小鱼愣愣地点点头。 “正好望云观里的道僮小松和你身量差不多,还可以借他的道服给你换身干衣服。” “哦。” “哦什么哦,回去就说驴不知道怎么惊了跑不见了,追驴的时候自己不小心掉进河里了,懂吗?” 两个人到了下午把要采办的山货搬回了家,因为一路上把台词对得妥妥的,两个人答得那叫一个天女散花天衣无缝,所以满哥奶奶并没有多追问什么,只是带着满哥儿拿了银子带了些干货点心去张老爹家赔礼,回来又罚满哥儿去面壁抄书。 晚上,夏小鱼很有良心地偷偷做了一碟子白玉糕送到满哥儿窗下,满哥儿不客气地从窗口接过去,恨恨地道:“每次就只我受罚,明明是你惹的祸。” “那也不是我惹的祸啊,那叫飞来横祸才对。”夏小鱼很委屈,“再说,银票是你拿了啊。”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不是天经地义嘛。 满哥儿欲骂又止,对她翻翻眼,哼了一声要关窗户,夏小鱼推着不让关,伸长脖子,睁着黑黑大大的乌黑双眸财迷兮兮地望着他:“对了,你把银票放哪儿了?” 满哥儿冷看了她一眼:“不关你事。” “什么不关我事,钱是赔给我们两个人的,至少一人一半才对吧?我好歹也有知情权才对吧?不对,摔下河的是我,我应该拿大头才对……”夏小鱼大为不满,“你想独吞吗?很过份啊。” 当时,一想着平空一下子多了之么大笔银子,还瞒着满哥奶奶,夏小鱼心里就发虚,总觉得放在哪里都不会安心。 相比而言楚满哥要坦然淡定多了,他拿了银票说,先找个稳妥的地方放起来,也许以后真的用得着。然后他便真的找了个地方藏起了银票,只是就是不肯告诉夏小鱼银票在什么地方。 “懒得理你。你想要?好,我拿出来给你啊,你敢拿着吗?” “……我不敢。” “知道不敢就行了,还不走啊?”楚满哥居高临下的鄙视了她一眼。 夏小鱼恹恹地转身离开,没有看到楚满哥在她转身的一刻,眼中顿时换了晶亮晶亮的笑容。 第21章、进城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21章、进城 初六的黄昏,夏小鱼跟着满哥奶奶出了门,一老一小搭了辆驴车往县城里赶,在车上的时候满哥奶奶不断的叮嘱夏小鱼,去了“鸿来”少说话多做事,要分外当心。舒悫鹉琻这两三年每一趟满哥奶奶都会叮嘱这样的话,重复再重复,每一次夏小鱼都听得很认真,从没有表现出不耐烦,因为这种时候,她总是会想起自己的母亲,以前每次自己出门,母亲也是不断重复着同样的话,那时候她总是不经意地表现出有些不耐烦的样子,而现在,想听却也没有机会了。 驴车刚走到半路,就听见后面的一阵马蹄声响,有人喊了一声夏小鱼的名字。 夏小鱼转回头去看,一匹白马已经到了车前,马上的蓝衫少年俊脸带笑,又喊了一声:“夏小鱼。”随后他很有礼貌地微微弯了腰对满哥奶奶说了声“满哥奶奶好,我叫秦源”。 满哥奶奶微笑着应了一声。 夏小鱼发现他脸上青青肿肿的痕迹,忍不住好奇地仔细打量,秦源有些不自然地把脸偏开了一些,嘴里嚅嚅地道:“那个,描红册子,我过阵子送去给你。” “哦,没关系,没关系。”夏小鱼连连回答。 她脸上那种“不送也没关系”的表情十分明显,令少年的心灵有些小小的受伤,秦源还想再多说两句,后面的马车上有人在喊:“公子,邢二小姐又晕车了。” 秦源往后看了看,转头对满哥奶奶和夏小鱼抱歉地道:“我还有些事,先过去了。” 夏小鱼喊了他一声,好心地从手边的布包里拿出个柚柑来递给他:“这个,把皮剥下来,晕车的话闻一闻会有一点用的。” 秦源看着她的手发呆,半晌没接,满哥奶奶在边上笑了一声:“拿着吧,鱼丫头说的是真的。” 秦源象是猛然回过神来,神情略有些局促地把柚柑接过去,又道了声谢,圈马回去了 满哥奶奶让人把驴车赶到了路边,让秦源一行的马车先过。秦源经过的时候又对满哥奶奶说了声谢。他看看夏小鱼,似乎想说什么,终于还是一声不吭地策马而去。 马车经过的面前,窗帘掀开,露出一张俏脸,正是昨天在私塾的那位黄衫少女,看见夏小鱼,她嘟着嘴,扬起下颌轻轻哼了一声,扔下了窗帘。 等秦源等人走过,驴车才又开始缓缓前行。 自秦源一行走后,满哥奶奶有很长时间没有再说话,夏小鱼觉得有些异样,乖巧地凑过去:“奶奶……” 满哥奶奶把夏小鱼搂在了怀里,轻轻的抚着她的头,突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奶奶,你怎么叹气了?”夏小鱼抬起头问她。 “没什么,”满哥奶奶对她慈爱地一笑,“奶奶在想,小鱼儿已经长大了。” 满哥奶奶的话意让夏小鱼心里莫名的有些不安,便更紧地凑到满哥奶奶怀里去想寻点安慰:“奶奶……” 满哥奶奶拍拍她的后背,又长长叹息了一声。 第22章、帮厨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22章、帮厨 到了周家大宅的边门,“鸿来楼”二掌柜的周兴早等在门口,见人来了,连忙笑着上来迎接:“满哥奶奶来了,我盼得脖子都长了。舒悫鹉琻” 满哥奶奶笑呵呵地应道:“你这是转着弯骂我来晚了吧?” “唉呀,是我说错话了,我哪是骂您,我是盼着您来盼得着急呢。您这话要是让我家奶奶听到,非得揭我一层皮啊。”周兴笑着连连告饶,上前来接夏小鱼进去,又笑着道,“哟,几个月不见小鱼越长越标致了。” 夏小鱼和周兴见过几次面,也算shu悉,听他打趣自己不羞不恼,俏皮地答道:“周二叔也越长越帅了啊。” “哈哈,”周兴笑道,“我就喜欢小鱼这大方xing子。” 满哥奶奶又叮嘱了夏小鱼几句就上了驴车回去了,从第二次与“鸿来”合作开始,就形成了这样的惯例,“容华楼”那边的菜式由她主理,夏小鱼来“鸿来”帮厨。 夏小鱼谨记着满哥奶奶的话,少说话多做事,一进厨房就开始忙碌,不说废话,也极少和人玩笑,不管是自己动手还是帮人打下手都很认真专注,周兴在边上看着暗暗点了点头,放心地离开了。 等稍闲下来的时候,夏小鱼开始准备做点心的材料。 “夏令诗会”分为上午和下午及晚间三场,点心主要是准备给晚间的用的。 这一次,夏小鱼选了两种点心,绿豆糕和白玉糕。 绿豆糕xing凉清热,饭后用也不会觉得太过饱胀,只是大概会有人不太喜欢这种粉粉的口感,所以在她又准备了糯米粉为主料的白玉糕。 自从夏小鱼进过一次鸿来楼以后,鸿来楼也象容华楼一样,专门留了一个厨位出来用于做点心,基本上这个厨位属于夏小鱼的专用厨位,这样夏小鱼做起事来也更加方便。 厨房里忙得飞转的时候,选在周家的老宅的这一场“夏令诗会”的也接近了尾声。 周家原本是世代书香门第,世代在朝中为官者多不胜数,算是武陵县上极有背景的三大家族中的第一家。 周家宅子是园林式的建筑,据说是当Chu,周家的某一代先人为纪念自己的夫人修建,琴台、月池、灯座,假山每一处的景都有一段秩事,极有yi境。 这几年基本每一次晚间的最后一场诗会和宴会都安排在了周家老宅。 等周兴再次到厨房来看的时候,夏小鱼正在收尾工作,周兴道:“小鱼,你也忙了这么久了,席上也差不多了,你忙完这里,出去转一转,休息休息吧。” “好啊。”夏小鱼答应了一声。 等差不多收拾停当,夏小鱼正准备出门,一个小雪球一样的小人儿滚过来撞进了她怀里:“小鱼,小鱼。” 夏小鱼被撞得身子歪了歪,一把抱住小雪球,蹲下身子,笑着去挠他痒痒:“小圆子,你撞痛我了,看你再调皮。” 撞进怀里的是夏家的小公子,夏小鱼的继母所出,名叫夏远桥,小名叫宝儿。 第23章、这个爹爹怎么想起我来了?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23章、这个爹爹怎么想起我来了? 宝儿不过五岁,断乳之后一直是由夏小鱼的姐姐夏小荷带着,偶尔夏小荷会带宝儿到楚家去,夏小鱼虽然对继母何竹枝没什么好感,却挺喜欢这个小东西,宝儿也很喜欢这个三姐,因为三姐笑得很好看,比二姐开朗,又不象四姐夏雪珠那么凶,还会给他做很多好吃的。舒悫鹉琻 “小鱼,咱爹叫你到前面去。” “啊?叫我去前厅?”夏小鱼有点意外,一边拿了一块自己刚才试做的绿玉糕给宝儿,一边在心里思忖,夏华生怎么突然想起自己来了? 前一次诗会,也在周家办的宴席,夏华生可没有叫自己出去。 夏小鱼倒不是在意,她对那样的应酬寒喧的场所半点兴趣也没有,在内心深处,夏家并不是她真正的家,她的家在楚家,在容华楼。 以前夏家拮据的时候,夏小鱼呆在楚家算是缓解了夏家的困难,但是夏华生从未来楚家见过夏小鱼,只是到了逢年过节,夏小鱼会回家拜见他和何竹枝,这时候父女才会有机会见上一面。 后来夏家日子渐渐好转,夏华生也仍没主动叫夏小鱼回去。夏小鱼猜想,现在夏家身份不一样了,大概自己这个酒楼里的小伙计的角色更加上不得台面了,所以即使是一家人在前厅,而她一个人在后院的厨房,相隔不过是一个花园几道廊的距离,夏华生也不想让自己出去见人,免得尴尬,不然应该向别人怎么介绍自己呢? “这是小女,现在正在后院帮厨”? 会不会有点象冷笑话? 夏小鱼并不生气,相反,很理解夏华生的这种心态,努力想往上走,是很正常的,当然不能为了一个身份尴尬职业不入流的人拖了后腿,即使这个人是血脉相连的亲骨肉。 因此,反而是夏华生这一趟让她抛头露面的决定,令她意外了。 “嗯,好象是周家的老太太提到了你,说要见一见你。所以,爹才说让你去。” “是吗?”夏小鱼若有所思,周家老太太?听说这位老太太才随周家大老爷致仕还乡,自己好象从未见过,她怎么会想要见自己? “小鱼,前日我送宝儿回屋,咱爹和后娘在房里说话,我听到一两句,我觉得爹爹好象想让你回来。” 夏小鱼一怔,心里有些乱,盯着夏小荷半天才道:“真的?” 回家,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件喜事,可是夏小鱼的感觉却大不一样。 “嗯。”夏小荷点了点头。 “爹当时说,你已经快十四了,年纪也大了,一直呆是旁人家里,终究不太好。” 不太好?以前他为什么不觉得? 夏小鱼笑了,对夏小荷道:“姐,我还是不出去了,你就跟他们说,我这儿忙得很,再说我这一身也不好去见人吧?” “这……”夏小荷表情很是犹豫,“可是,其实刚才周老夫人说的时候,后娘当场推辞过了,但是周家老夫人好象真的很想见见你……” 第24章、他们瞧不上我,我还瞧不上他们呢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24章、他们瞧不上我,我还瞧不上他们呢 夏小鱼看着夏小荷一脸踌躇,心里明镜一样,夏华生让夏小荷来找自己大概就是看准了自己不会让夏小荷为难。舒悫鹉琻这样说来,一直对自己极为冷淡的父亲倒是挺了解自己的,夏小鱼抿唇轻嘲般的一笑。 她这笑容和十三岁还略带稚气的面容很不相称,夏小荷并不了解此刻的夏小鱼原本就是个二十出头的人,只觉得她因为独自一人被寄养在外,没有亲人在身边,一个人孤苦零丁,不得不自己照顾自己,即使楚家待她是好的,毕竟寄人篱下,仰人鼻息,做事的时候自然比不得在家里,总是要更加谨慎小心,这才变得小小年纪就已经心思成熟得象大人一样。 夏小荷看得有点心疼,咬咬唇道:“那你要是真不想去,我这就回去说……” “不了,姐,反正现在厨上暂时也没我的事,我还是跟你去吧。”夏小鱼摇了摇头,边说边整理了一下衣服,不过是出去走个过场,没必要让夏小荷为难。 夏小荷在边上神情局促:“爹说让你先回咱家换一件衣服。原本说是让雪珠把前几日新做的先给你的,她和你身材倒是相当的,可是……我那儿还一件几年前做的,倒没怎么穿……” 夏雪珠怎么可能把新衣服给自己用呢?“姐,你几年也只做一两件衣服,还是留着自己穿吧。不过是出去见一面,没必要这么紧张。我现在是什么情况,在做什么,难道人家不知道吗?我住在楚家,也不是白吃白喝的,没有什么见不得人,遮遮掩掩反而让人看轻了,倒不如大大方方的出去的好。而且,他们既然让我出去,就应该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对不对?”夏小鱼对夏小荷调皮的一笑。 “你啊,真是古灵精怪的,小脑袋里想的东西和我们总是不一样。”夏小荷也被她说得笑起来,手指又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 “本来就是。”夏小鱼一边把裙子往下扯,一边不屑地道:“他们瞧不上我,我还瞧不上他们呢。” 夏小荷“噗”的一笑,上前来帮她理好衣角裙边,微笑道:“小鱼,你这样挺好看的。” “姐姐才是最好看的呢。”夏小鱼笑嘻嘻地伸手摸摸夏小荷的脸,“夏家的二女儿可是清河乡最漂亮的姑娘呢。” 夏小荷脸上顿时红霞满布,“啪”的一声拍掉她的手:“你胡说什么。”说着她脸色突然黯了下去,夏小鱼看了心里一梗,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立刻住了嘴,暗暗自恼,自己真是个大嘴巴,又惹起了姐姐的伤心事。 “姐,我说错话了……”事情虽然过去了这么久,但是明显还是对夏小荷影响很大,原本她性格还算活泼,这几年沉默了很多。 “你说什么呢,什么事也没有。”夏小荷笑容装得很明朗,“走吧,不要太迟了。” 夏小鱼默默点头。 夏小荷转头对在一边玩耍的夏宝儿招了招手:“宝儿来,我们去前面玩儿去吧。” 第25章、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25章、 原本宴席nan,女宾是分开不同的厅,到了此时人少了大半,都是平时关系亲近的人,因此客人们都只是按桌各自坐了,并没有刻yi隔’离开来。舒悫鹉琻 女人这边的以才回到武陵县不久的周老太太为中心,再按各自的亲疏远近四下分布,看上去大家聊得都很开心。 夏小鱼姐妹带着夏宝儿进来的时候,周家早就安排了小丫头来yin路。 走到园里的八角亭边的时候,夏雪珠先迎了上来,板着脸低声对夏小鱼道:“我娘叫你小心点说话,知道了吗?” 夏小鱼瞥了一眼夏雪珠,夏雪珠和她相差不过半岁,长得极象何竹枝,柳眉杏眼,唇红齿白,只是鼻子稍稍有一点朝tian翻以外,总的来说还算是个好看的小姑娘,就是可惜脾气也生得和她娘亲一样,任’xing无理。 她今天梳了双髻,穿了一件崭新的浅绿宽袖衫,下着月白长裙,更显娇俏。夏小鱼摇了摇头,轻声道:“可惜。” “你说什么?”夏雪珠皱眉问她。 “没什么。”夏小鱼笑了笑,没再理她往亭里走去。 夏雪珠在后面抿着唇生闷气,夏小荷也没管她,领着宝儿往旁边的案子上拿瓜子吃去了。 八角亭里正位上端坐着一位老太太,穿着件赫石青缎面对襟褂子,头上只戴了一只金匾钗,显得清爽利落。老太太大约五六十岁的年纪,一脸慈祥。她身边站着好几个中年的妇人,正说得开心,夏小鱼的继母何竹枝也在其中。 情况没有夏小鱼想的那么麻烦,因为现在所有的人注yi力都在老太太和老太太手里拉着的一个nan,人的身上。 夏小鱼走近的时候,周老太太正在对其他的妇人道:“我都忘了,他来得突然,我倒忘了给各位yin见了,这位就是我那gan’姐姐定国公夫人的孙子,名叫刘齐,我也有好几年没见,看看都长成大人了。别看他今年才十九岁,本事可不小呢,现如今在刑‘*’部任职,没有人不赞他沉稳gan”练,做事有章有法,可是有大出息的呢。” 夏小鱼不由得停下脚步考虑,这种时候,自己是应该上前行个大礼打断这和谐温馨亲切美好的谈话呢,还是趁着没人发现直接溜’’hao。 那边周老太太转眼看见了她,立刻放’开’了刘齐,向她笑着招手:“这就是夏家的小鱼吧,那天隔得远没看得清楚,站过来些,让老婆子我好好看看清楚。” 夏小鱼应声走上前去,眼角的余光扫到何竹枝略带紧张地看着自己,不禁轻轻tiao弯起了唇。 她转过头的时候,那个身着褐衣如鹤立ji’群一样站在一班中年妇人群里的年轻人也随着周老太太的声音转过头来,两个人的视线当即碰在了一起。 少年见了夏小鱼,蓦地gou’’唇一笑,原本略显清冷淡泊的面容顿时和暖如三月春阳。 第26章、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26章、 夏小鱼脚下又是一滞,心砰砰乱跳,惨了,这个人,她认识。舒悫鹉琻 这个人夏小鱼认识,不只认识,还非常认识。 因为不久之前这人还被自己和楚满哥很不客气地“讹”了五百两银票…… 夏小鱼心慌意乱,一阵紧张,忍不住转头四下里去找楚满哥。 可是似乎从自己一进来,就没有看见楚满哥的人影。 “上去啊。”何竹枝见夏小鱼站着发呆,上前轻推了她一下,“傻站着干什么?” 夏小鱼回过神来,也没心情和她计较,慢慢走上前去,她目不斜视地盯着脚前两米远的地面边走边想,这个家伙,怎么会在这里? 他现在不是应该在奋力追拿逃犯吗?为什么跑到这里来了?难道他工作紧张之余,突然来了闲情逸致,想要休息调整一下? 怎么可能…… 真是,奇了怪了…… 夏小鱼脑中灵光一闪,难不成,那个逃犯还在武陵县,甚至还可能就是周府里?! 刘齐这一趟来,是另有目的。 她背上升起一阵寒气……不可能吧?这也太考验想象力了…… 不过几步,夏小鱼仿佛走了很久很久,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的手已经被周老太太拉着在了手里。 周老太太把夏小鱼拉到身边,笑呵呵地上下打量,边打量边点头。然后转过头对刘齐道:“清哥儿,你去找陆迁说话吧,我这儿也不多留你了,我这老婆子说得多了你大约也觉得烦吧。” “是。”刘齐笑着行了个礼,转身离去,他转身的时候,夏小鱼觉得好象听到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然后他在人群外回头笑眯眯地看了她一眼,这才快步离去,那动作怎么看怎么象逃跑一般,夏小鱼突然想,我解放了他,谁来解放我呢? “听二少奶奶说,今天桌上的小菜都是你的手艺,我特别喜欢,就很想看看,到底这个会做这么好吃的菜的小姑娘是个什么模样呢?”老太太笑眯眯地对夏小鱼道,“今天桌上的蔬菜和我以前吃的都不一样,就是一道炒青菜也这么好看又好听吃,倒象是在京城一品居里的味道了,告诉老奶奶,你是怎么做出来的啊?”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只是这里厨房通常炒什么菜不分青红皂白地都是重油大火,根本不考虑菜的色香味更不要说所谓的营养流失了,晚餐更应该以清淡为主,这样才是合理健康的饮食习惯。 但是要回答老太太不能讲“营养流失”这种天马行空的话,所以夏小鱼很乖巧地答:“满哥奶奶一直说,所谓‘色衰则味败’,小鱼做菜的时候只是想着既要做得爽口,又能保持食材的本色,比如炒青菜的时候,先拿用温度适应的热水浸渍一下,然后控干水再下锅,油温也不要太高,这样炒出来的菜比较好看也脆嫩……” “哦。”老太太听得点头。 第27章、周老太太的夸赞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27章、周老太太的夸赞 “嗯,还有那一道‘鱼香茄子’,那茄子没有苦味,我很喜欢。舒悫鹉琻可是里面没有鱼啊……”老太太又问,“难不成鱼变成个小仙女儿跑掉了?” 众人都被老太太风趣的话逗乐了。 夏小鱼一下子也对这个老太太生起了好感,笑着对她稍稍讲解了一下做法。 不管是鱼香肉丝还是鱼香茄子,其实都和鱼无关,关键是在做菜的鱼香汁,鱼香汁也很简单,不外酱油,糖,醋等,重点是要掌握好配比,这一点上,夏小鱼的眼力和手感都很出色,她不需要用量,只靠是直接取用,便不差分毫。 夏小鱼道:“下锅之前小鱼用盐水把茄子浸泡了一会儿,这样就没有苦味了。” “至于鱼嘛,”夏小鱼对老太太调皮地一笑,“今天晚上它太开心了,跳出龙门去了啊。” 老太太被哄得哈哈大笑,连连拍着她的手道:“这小丫头,又会说话,菜也做得这么好,若是谁家娶了你这样的媳妇可真是有福气了呢。” 夏小鱼愣了一下,讪讪一笑:“老太太说笑了。” 这样的话,给人的想象空间实在太大了。 果然,何竹枝不失时机地笑着凑上前来道:“老太太既然这样说,不如帮我家小鱼看看,有没有哪家公子合适的,给我们小鱼说合说合。” 夏小鱼脸色一冷,周老太太微笑地看看何竹枝又看着夏小鱼道:“也不急在这会儿,小鱼好象还不到及笄吧。这样好的闺女,若是我,怕只想着法子地让她在家多留些日子,哪能随便舍得让她出阁啊。” 老太太经事历物,见多识广,说起话来很是委婉,云淡风清地便把事情推掉了。 何竹枝顿时有些接不下话去,只是尴尬的笑着:“那是……” 她对自己的事如此上心,不过是想方设法不让自己呆在夏家而已,结果却碰了一鼻子灰,夏小鱼冷眼旁观感到好笑。 “小鱼,其实我之前有见过你的,你不知道吧?”老太太笑眯眯地看着夏小鱼。 见过我?夏小鱼想了想,还是没什么印象。 “那天我看见你在南隅镇街上和你的伯娘说话……” 夏小鱼有点窘,原来自己和大伯娘何西蝉冲突的那一天,竟被这位老太太看到了。 说话?分明是吵架…… “丫头,你那番话说得啊,让人听了实在是感动,你小小年纪就这么有见识,有情有义,知恩图报,事事都把情义放在前面,难得啊。我刚才还在跟他们说,也是夏先生是知书达理的有德之人,教得好,才能教出这样人品出众的丫头来。” “是啊,是啊,”身边的一干人等,连声附和。 夏小鱼稍微有点感动,毕竟自己被人表扬了,夸赞了,说不开心,那是假的。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谁不爱听个好听的话。 而且有了周老太太这一席极力称赞的话,不管真心还是假意,今晚上的这些人都不好再表现出一丝对她的轻视之意。 第28章、认清身份,终身得益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28章、认清身份,终身得益 但是周老太太这样不余遗力地盛赞自己,真的就是因为听见自己当初的那一番话受了感动?这样的缘由虽然也说得通,可是在夏小鱼听来,心里总有些疑惑。舒悫鹉琻 她也说不出来为什么会有这样似是而非的感觉。 老太太拉着夏小鱼又随口问了她些日常的生活小事,有丫环来报说戏要开演了,老太太这才放开了夏小鱼。 离开的时候,夏小鱼走到何竹枝身边打了声招呼,何竹枝沉着脸应了一声,夏雪珠在边上不屑的道:“看你那得瑟样子,还以为自己真的就能攀龙附凤了么?” 夏小鱼笑着拍了拍手,很真心地赞道:“四妹妹有这样的见解我真要好好恭喜一下呢。是啊,官是官,民是民,名流贵胄是名流贵胄,地主土豪就是地主土豪,认清身份,终身得益啊。” 她一句赞扬把夏雪珠准备好的讥讽的话全部堵在了嘴里说不出来,只是恨恨地看着她,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夏小鱼抿唇一笑对何竹枝道:“二姨要是没其他事的话,我要先回厨房了。” 当着何竹枝,夏小荷一直听话地称何竹枝“娘”,夏小鱼却从来只称“二姨”,而大哥夏青山基本上不怎么喊何竹枝。 何竹枝没答话,夏小鱼也不在意,径直往花园的月亮门方向走。 她快要走到月亮门的时候,突然注意到一直不见的楚满哥终于出现了,在他身边还有一位身着碧衫仪态端庄的美丽少女,两个迎面走来,边走边低声说话,脸上都带着笑容,想必说的非常投机。 夏小鱼原本想上前去跟楚满哥说刘齐的事情,却不由自主地站到了路边,下意识里,她觉得这个时候自己去插话,也许会打扰了他们…… “姐姐,你来了,”一个女孩子从夏小鱼身后跑了出来,边往那碧衫少女面前跑边笑道:“他们还正在问诗会上那位邢公子怎么不见了呢,走啊,去让他们见识见识,原来啊力压众人才高八斗的邢公子是个弱女子!” 夏小鱼认出这个女孩正是跟着秦源去私塾的那个黄衫少女,据林双儿说名字叫邢雅芝,也是周家的一门亲戚。 “你怎么又到处去胡说。”碧衫少女红了脸轻斥。 邢雅芝笑嘻嘻地来拉她:“走啊,姐姐。” 碧衫少女身不由己地被她拉着往里走的时候,回头对楚满哥抱歉地一笑。 夏小鱼突然又想起了楚满哥问自己的问题:夏小鱼,你什么时候回去? 自己还没有真正的回答他,可是那个答案也许并不是由自己决定如何回答的。 心里莫名地揪了一把,夏小鱼想,或者,现在自己真的应该回夏家才比较适宜? 她沿着路边树丛的暗影悄悄地想从楚满哥身边溜过,却被人一把拉住了胳膊,转过头又是一张皱着眉头的脸。 他似乎总是对自己有诸多不满,从自己一进楚家开始,就是如此。 第29章、现在的夏小鱼,已经不象过去的自己了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29章、现在的夏小鱼,已经不象过去的自己了 “你怎么在这儿?”楚满哥问。舒悫鹉琻 夏小鱼莫名的一阵不爽,冲口而出:“是啊,这不是我该来的地方。” “你在说什么?”楚满哥第一次发现,自己有些听不懂夏小鱼说话了。 “没什么,我要回厨房去了。”夏小鱼毫无情绪地从他手里抽回胳膊,继续往园外走。 “我刚才到处找你。”楚满哥跟了上来,夏小鱼停下脚步,楚满哥刚要说话,后面上来一个少年拉着他道:“满哥,到前面去,夫子在找你。” “哦。”楚满哥答应了一声,对夏小鱼道:“你在厨房等我,我一会儿过去找你,有事儿。” 说罢他转身跟着那少年去了。 有事?夏小鱼边走边想,什么事? 还有,自己为什么莫名其妙地发火? 时间越久,自己越没法了解自己,这么些年那个心智成熟理智的夏帆渐渐模糊,现在的自己真的已经成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任性到自己也不能理解了。 回到厨房,她把做好的白玉糕上笼蒸,这种白玉糕制作很简单,就是白糯米混上血糯米再加红糖,黑芝麻,果干,放入圆形模具中上笼蒸熟,之后再切块就完成了。 因为只剩下夏小鱼这一道点心未做完,所以厨房里的其他伙计们都出去到专门供厨工们用餐的房间去吃晚饭了。 夏小鱼坐在火塘边上,看着火塘发呆,她原本也可以和其他的伙计一起去,却因为楚满哥让她在厨房里等着他,所以她就一直坐在这里等着。 楚满哥从来不会骗她,他让她等着,那一定是有要紧的事对她说。 可是,她等了很久,楚满哥也没有出现。 终于,夏小鱼决定不再等了,火塘里的烟熏得她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她把火塘里的柴火抽点一些,让火势减小,然后站起身来,脱下身上的围裙袖套,收拾好各种模具,把厨具搬进厨房旁边临时给自己专用的小间里去。 这里原本是个柴房,在夏小鱼来鸿来帮忙的时候,周兴就会让人稍微收拾一下,给夏小鱼用。 把模具搬进房里,掩上门,又走到桌边,一件一件地把模具放进自己的大背包里,夏小鱼突然莫名其妙地叹了一口气。 “不开心吗?小丫头?”身后有人悠悠地问。 夏小鱼大吃了一惊,她猛地转回身去,却没有尖叫出声,因为感觉得到对方似乎并没有敌意。 身后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满脸的络腮胡须,看不太清脸部轮廓,鼻梁高挺,双眸深陷入眼眶,却精光逼人,他身上的衣衫破旧,但很整齐,右边胳膊上和大腿处用布条紧紧绑扎着,大概是受了伤。 夏小鱼毫不犹豫地对男人说道:“他们在找你。”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就是刘齐他们追踪的那个逃犯,也是那天救了她的人。 第30章、厨房失火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30章、厨房失火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就是刘齐他们追踪的那个逃犯,也是那天救了她的人。舒悫鹉琻事后,楚满哥曾告诉她,当时打死中箭发狂的驴让驴车停下的是那个逃跑的犯人,后来夏小鱼掉下河,那犯人也和楚满哥同时跳进了水里,还帮了楚满哥一把,之后才潜入河底,在刘齐他们以为他已经顺水而下的时候,他逆水而上悄悄潜入了武陵县城。 “我晓得,你的那个小朋友跟我说了。”男人抬手挠了挠头发,一脸毫不在意的样子。 “那个如刘的小子倒挺精明,居然又转了回来,呵,难得刑部还有一个人不是废物。”他也不知是真是假地赞了刘齐一句。 “你这小丫头也挺胆大,呵呵。”他看了一眼夏小鱼,“我刚才还在想是不是要捂上你的嘴巴呢。” 夏小鱼不由自主看了看他的黑黑的手,男人哈哈一笑,戏谑地笑道:“嫌我脏么?小丫头,我才刚洗过澡呢。” 这人说话实在放肆,夏小鱼脸一红,不好意思地移开了眼神,低声道:“谢谢你。” “谢我?”男人有些意外,随即又呵呵一笑道:“谢什么,若不是因为我,也不会出事,没什么谢不谢的。我倒要谢谢你们两个。” “是满哥带你来的?”夏小鱼立刻明白了过来。 “算是吧。这小子仗义,要是我这次有命不死,倒可以跟他拜个把子做个兄弟。”男人半开玩笑半是认真地道。 夏小鱼明白过来,楚满哥要和自己说的事,大概就是这件事情。 她刚想问男人怎么计划出去,就听见门外轻轻的敲门声,楚满哥在门外轻声喊她名字:“夏小鱼。” “嗯。”夏小鱼轻声应了一声,示意男人藏到隐蔽的地方,然后走到门口把门开了一个缝。 楚满哥闪身进来后,那个男人从暗处走出来,楚满哥对他点了点头把手里的小包递给他道:“套上这件衣服,等一下趁乱出去。”男人往身上套衣服的时候,楚满哥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来,对男人道:“出城以后,你按原路返回望云山,这张是望云山的图,山上有一个很隐蔽的山洞,我标注了记号,你躲到里面去。” “好!姓刘只以为我被他识破一次以后,肯定会往外逃,绝不会想到我逃出去之后居然还会原路返回,好,就按你的说的。”男人穿好衣服,一手大力拍拍楚满哥的肩膀,“好小子,真有你的。” “可是首先该怎么从这里出去呢?”夏小鱼问。 “等一下,乱起来我们就出去。”楚满哥笃定地道。 “乱起来,怎么乱啊?”夏小鱼疑惑不已,这个时候,这么安宁的周家大宅,这么多人,还有刘齐在,能怎么乱? 楚满哥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闪烁,轻咳了一声:“那个,我也是刚刚想到的……” 夏小鱼预感到这件事不简单,还没等她追问,就听见外面有人大喊:“走水啦,走水啦,厨房走水啦!” 夏小鱼心里猛然一惊,“厨房走水?” 唯一还开着火的灶是她那个蒸着白玉糕的灶头,可是她出来的时候,明明把柴火抽掉了,减少了火势。原本她的确应该守在火塘边等糕蒸好的,可是她当时想出来透个气,所以这才故意把火弄小了,就算是她在外面耽了时间,也应该是火熄掉而不是烧起来啊。 情况紧急中容不得她多想,楚满哥已经把换上仆人衣服的男人推出了门,也随着外面的人高声喊着:“救火啊。” 夏小鱼迷迷瞪瞪地跟出去,脑中还没想明白,为什么厨房会突然起火了,出门就看见果然厨房里红通通的一片,浓烟一股一股从窗户门口,各处的缝隙中往外冒,真的烧起来了。 夏小鱼眼睁睁地看着楚满哥和那个男人挤进混乱的救火人群中,然后双眼一片模糊,自己这一次可闯大祸了。 第31章、第一次对她说“对不起”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31章、第一次对她说“对不起” 等火终于扑灭的时候,整个厨房已经烧得不成样子了,幸好发现得及时,没有祸及更多的房屋。舒悫鹉琻 夏小鱼呆呆坐在烧得一片漆黑的厨房门口,周兴怎么劝她她也一动不动,她很伤心,除了因为自己闯了祸,还因为楚满哥……她心里很明白,楚满哥才是罪魁祸首! 所以,他看自己的时候才那么眼神躲躲闪闪,因为他干了见不得人的亏心事! 楚满哥,大混蛋! 夏小鱼越想越伤心,把头埋在膝上,不断抽泣。 “小鱼……”她越是不大声哭,越是让人心痛,秦源在边上站了很久,终于忍不住上前来想劝解两句,还未多说却被邢雅真阻拽着胳膊拉走了。 “是她自己闯的祸,有什么好哭的啊,真是的,有什么脸哭啊,人家好好一个厨房全没了才该哭呢。” 夏华生一家并没有出现,夏小鱼猜想,夏华生大概是觉得丢人了。 等人渐渐散去,夏小鱼哭得累了,渐渐地没连抽泣也无力了。这时候周兴过来,叹了一口气道:“小鱼,二少奶奶说了,天晚了,先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夏小鱼头埋在膝间,也不动,半晌哑着声音道:“周二叔,我想回家,能不能送我回家。” “回家?你是说回南隅?” 夏小鱼埋着头“嗯”了一声。 “天太晚了,路上也不安全……” 夏小鱼默不作声,又听见周兴叹了一口气,然后似乎走开了。 终于,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只剩她坐在原地,夏小鱼真的哭得累了,眼皮开始打架。 “夏小鱼,你怎么坐在这里?” 听到这声音,夏小鱼立刻满血原地复活,一下子跳了起来,手指着说话的人,大吼了一声:“楚满哥!大混蛋!” 可是一看见楚满哥的脸,她立刻愣住了。 从来没见过楚满哥这样的表情,通常面对自己他最常见的表情是不耐烦和厌烦,要不就是取笑。 可是现在的楚满哥,满脸的歉意,而且,是很真挚很诚恳的那种。 她还在发愣的时候,楚满哥伸出手来把她抱进了怀里,很轻声地在她耳边说:“夏小鱼,对不起。” 夏小鱼“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这是楚满哥第一次跟她说“对不起”,从小他就欺负她,一直一直欺负她,从来没对她说过一句“对不起。” 他承认了,这一场火是他动了手脚,是他“陷害”了他,也是第一次,他为了“外人”摆了她一道。 虽然知道他这样抱着自己说话,不过是不想让旁人听到,虽然他只是说了一句“对不起”,她却立刻原谅了他。 她在他还略显单薄的怀抱里哭得淅沥哗啦,眼泪鼻涕全往他的衣服上面擦,这件新衣服是刚做好的,滚边的花样子还是她描的,她才不管呢。 “喂,夏小鱼,你够了吧,衣服全被你弄脏了。”楚满哥终于忍无可忍了。 “我要回家!”夏小鱼嘟囔了一句,又大声地重复,“我要回家。现在就回去。” 楚满哥皱着眉一脸不耐烦地应承:“好,好,回家,行了吧?” 周兴送两个人出门时,楚满哥很诚恳地向他道歉,请他向周家二少奶奶禀告说,明天楚家会再来登门致歉,该赔该补的,绝不会推诿。说完才带着夏小鱼上了路。 还没走多远,两个人就转了方向,转去了夏家。 夏小鱼黑着脸气哼哼地敲开了夏家的大门,她进去的时候,夏华生正在教训夏雪珠。 第32章、自己做的事自己清楚!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32章、自己做的事自己清楚! 原因是夏雪珠就着厨房走水这件事,又说到夏小鱼之前在花园对自己说什么“官是官,民是民,名流贵胄是名流贵胄,地主土豪就是地主土豪,认清身份,终身得益”什么的,根本就是看不起父亲。舒悫鹉琻今晚没去参加宴会的夏华生的五子夏雪珠的孪生兄弟夏远亭也在旁边帮腔。 夏华生听得火冒三丈,手指着两人,大声喝斥:“小鱼这话是看不起我吗?两个不通事的东西,枉自我还送你们去私塾读书,真的是全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还不如小鱼明事理。真是气死我了。” 夏小鱼话虽说得犀利,却句句在理,家世相当,门当户对,这句话并不欺人。 夏华生自己便深有体会。当年,自己是个穷书生,又是个鳏夫,而何竹枝是县丞家的表妹,虽然不是大富人家,比起自己来却可算是一天一地,自己娶了何竹枝以后,这么多年来都在她面前抬不起头,事事都要听她的,毫无地位可言。若不是自己咬牙坚持,得了县太爷的赏识提拔,在这武陵县混出了点样子,还不知道会是多可悲的境地呢。 何竹枝在一边很是不满夏华生的偏袒:“你现在怎么总是骂珠儿和远亭,她这句话不就是说我们珠儿不该痴心妄想,想咒珠儿嫁不了好人家吗?” “你……”夏华生手指转向何竹枝,“你”了半天终于还是放弃,手扶着额头疲惫地道:“算了,不说了,都去睡吧。” 就在这时,夏小鱼闯了进去,夏华生乍一看见她,又惊又喜,要知道一直以来夏小鱼只有逢年过节才会踏进夏家的门槛,没想到今晚却突然来了,十分意外。 何竹枝夸张地惊叫了一声:“夏小鱼,你晚上没折腾够,又想到我家来折腾吗?我家可没那样大的厨房给你糟蹋!也没钱给你去赔给别人!” 一说到晚上的事,夏华生的脸色也沉了下来,摆出了家长的样子道:“小鱼,今天晚上的事,你闯得祸也太大了。” 夏小鱼看了看夏华生和何竹枝,没答腔,只是直接走到夏雪珠面前,目光如炬瞪视着她:“你为什么要那样做?” 夏雪珠被她凶悍的眼光看得直往何竹枝身边躲:“我做什么了?你胡说什么。” “你做了什么自己知道!” “我,我什么也没做,娘!”夏雪珠几乎要哭出来。 何竹枝挡在夏雪珠面前对着夏小鱼骂:“你发什么疯,你以为这里是哪儿,快给我滚出去。” 她话音未落,只听“啪”的一声巨响,夏华生重重的一掌拍在了桌案上:“都给我住嘴!” 这么多年,对夏小鱼他还是心有愧疚,因此这一年来他一直和何竹枝商量要让夏小鱼回家来住,因为他态度坚定,何竹枝也不敢反对,但是他也知道何竹枝心里是不乐意的。 今天何竹枝终于找到了个借题发挥的机会,充分地表达了自己的完全不想让夏小鱼回来鸠占鹊巢的真实心情。 夏华生听得很气愤,看见这一团混乱更是怒从中来,忍不住拍了桌子。 “小鱼是我夏华生的女儿,是夏家的人,以后谁也不准再说让她出去这种话,否则……否则……家法伺候!” 夏华生如此有气势,真是难得,夏小鱼打心眼里夸赞,好,家长风范,有模有样。 -------- 求收藏~~~~亲们给点动力吧~~~~~ 第33章、夏小鱼,你好阴险!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33章、夏小鱼,你好阴险! 夏华生一锤定音,何竹枝气势顿时矮了下去,却并不完全服输,嘴里一边难过地抽气一边道:“当家的,雪珠也是你的女儿,你这样根本就是偏心。舒悫鹉琻” 夏小鱼对夏华生道:“爹,我来只是要问雪珠一件事,这件事关系到夏家的脸面,爹,能不能让小鱼问完再说?” 比起何竹枝来,夏小鱼说话有礼有节顾全大局,让人听着舒服多了,看看腰板挺直神情庄重的夏小鱼,再看看躲在何竹枝身后萎萎缩缩的夏雪珠,夏华生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对夏雪珠道:“你过来,你三姐问什么,你就老实回答,不许撒谎。” 夏雪珠还往何竹枝身后缩,夏华生瞪了她一眼:“站过来!” 夏雪珠磨磨索索地站到了夏华生面前,夏华生对夏小鱼道:“小鱼,你问吧。” “谢谢爹!”夏小鱼很自然地说了一句 夏华生被这一句感动得几乎要掉下泪来,心里更是坚定了要让夏小鱼回来的决心。 “我问你,你今天是不是偷吃了厨房的东西?”夏小鱼直接发问。 夏雪珠一听她这话,一颗心落到了实处,态度也强硬了起来,大声道:“我没有!你胡说。”她眼泪汪汪地转头看着夏华生:“爹,她冤枉我!” 夏华生沉着脸问:“小鱼,你说的是真的吗?”看夏雪珠的态度,她说的应该是实话,夏华生原本对夏雪珠还是极为宠爱的,见她哭得伤心也很心痛,不禁也对夏小鱼有了一丝不满。 “爹,我当时明明把蒸好的白玉糕放在桌上,后来就没有了,鸿来楼的伙计说看见雪珠进了厨房……”夏小鱼转头对他解释 “你胡说,你胡说,我进厨房的时候白玉糕明明还蒸在笼上的……根本还没蒸好,火都快熄了……我……”夏雪珠说到一半停了下来,惊恐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夏小鱼松了一口气,似笑非笑地看着夏雪珠,没有再问下去。 “你……你……你诈我!夏小鱼……你好阴险……”夏雪珠说得有些声嘶力竭。 夏华生渐渐有些明白过来,脸色越来越暗沉,紧紧咬着牙。 夏小鱼转过头对夏华生道:“爹,现在这里都是家里的人,小鱼有话就直说了。当时灶上蒸着糕,我原本是想走开一会儿,担心蒸过了头,就估摸了一下时间把火弄得小了些,雪珠也说她看到的时候火都快熄了,那火是怎么烧起来的呢?别的话,小鱼也不会再问,也不必知道答案。周家的厨房走水,不管是什么原因,到最后还是丢了夏家的面子让爹你脸上无光了,小鱼是来给爹陪个礼的。” 说着她对夏华生施了一礼,站起身道:“小鱼这就告辞了,爹您留步。” 夏华生想要挽留却怎么也说不出口,眼睁睁地看着夏小鱼走了出去。 夏小鱼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房内夏华生一声怒吼:“跪下!” 屋里立刻响起一片号啕哭声。 第34章、背她回家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34章、背她回家 门外,楚满哥正靠在墙角边打呵欠,看见她出来,笑笑地对着夏家大门抬抬下颌问:“她招了?你怎么说的?” 夏小鱼昂着头走在前面,得意洋洋地道:“我说她偷吃了,然后她就自己招了。舒悫鹉琻” “呵。”楚满哥呵的一笑,跟上去,一脸讨好表情地挑起大拇指,“你厉害。” “哼,你还说,你看见她往灶里放柴火也不拦着,居然还往里添,”夏小鱼越说越来气,站定了身子,“她肯定只是想让我的糕蒸糊掉,你才是真的想放火,你比她更可恶。你以为说我好话就没事了?” “我不是跟你说,我也是因为一时想不出其他办法了啊。”楚满哥做了亏心事,说话也没有了底气,声音小了很多。 夏小鱼眼睛睨着他半天不说话。 楚满哥陪笑道:“走啊,我们慢慢走回去,我给你讲些诗会上有趣的事儿。一会儿就到家了。” 夏小鱼动也不动,保持睨视他的眼神。 楚满哥尴尬地站了好一会儿,终于凑到她面前去低声道:“等出了城再背,行不行?” “不行,我犯困了,我想睡。” “那我们走到前面那条街再背成不?” “不好,还要走好远!” “好啦好啦,乖小鱼,听哥哥话,走啊,就几步路就到了,乖啊。”楚满哥说得自己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拉着夏小鱼走了一段路后,楚满哥终于转过背蹲下身,闷着声音道:“上来吧,走得比乌龟还慢,等到家都十五了。” 夏小鱼心满意足地趴在楚满哥背上,扬起小手,拉长了声音:“起~回家罗。” “你现在怎么这么重?”在身材高大的楚满哥的背上,夏小鱼显得很小巧,可是好歹也有几十斤,楚满哥嘟囔了一句:“上次背你的时候轻多了。” “上次?上次我才七岁!七岁!”夏小鱼恼火地故意把身体往下沉了一沉。 “别乱动啊!再乱动扔你下去啦!”比起望云道观里练功的石锁来,其实夏小鱼的重量轻多了,可是石锁不会乱动啊,所以要好背得多。 这一次夏小鱼没和他叫板,乖乖的不动了,没必要跟他较嘴皮子,嘴上吃点亏,省了大力气,何乐不为? 一路上,楚满哥都在给夏小鱼讲白天诗会上的传奇人物,那位邢公子……也就是后来和他一起走进花园来的黄衫少女,名字叫邢雅云。 楚满哥说,她才华横溢学识过人,也很有气魄很特别,居然女扮男装参加了诗会。她的诗词文章让眼高过顶的关夫子也连连称好,赞美有加。 楚满哥言语中对这位邢小姐也极为欣赏,说起有关她的事来兴致勃勃,兴奋不已。 夏小鱼听得索然无味,动作很大的连打了个好几个大大的呵欠,楚满哥半天反应过来问:“你困了?那就睡吧。” 夏小鱼伏在他背上,闭着眼睛,象是无意地问了一句:“晚上我看见你和她一起进的花园,这么巧哦?” “那是……突然碰到了……碰巧了。”楚满哥吱吱唔唔地答了一句,便再也不多说一句。 第35章、该怎么对满哥奶奶交待?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35章、该怎么对满哥奶奶交待? “不说就不说。舒悫鹉琻”只要她问,通常楚满哥都会把事情明明白白告诉她,可是,今晚,明显有些不同。 夏小鱼心里不舒服,也不再追问下去,她想,也许真的追问下去,得到的答案会让自己心里更不舒服也不一定。 所以,吴叔常说,糊糊涂涂也是件好事。 半月当空,把交叠的影子投印在杂草丛生的路上,山道蜿蜒向前,好象没有尽头一样,一直延伸到的沉沉的夜色里去。 “满哥哥,你说这路的尽头在哪儿呢?” “不知道。” “真笨,在天上啊,你看星星不就在前面吗,这样一直走一直走,肯定就是走到天上去了嘛。” “你才笨,这条路的尽头是咱家才对,笨。” “满哥哥,你说,回家我们该怎么对奶奶说啊?”夏小鱼幽幽地道。 楚满哥低着头,半晌有些艰难地道:“要不,我跟阿娘说实话……就说是我……” “那怎么行啊。”夏小鱼断然否决,“绝对不行。要是奶奶问为什么你要那样做呢?” “嗯,还是说是我不小心弄的吧。我表现得伤心一点,后悔一点,痛苦一点,哭得大声点,应该会没事了。”夏小鱼越说越觉得自己的想法非常可行,“嗯,就这样办。” 楚满哥没有答应也没有反对。 夏小鱼笑着把嘴巴凑到他耳边去,轻声道:“不是还有张银票吗,你要是心里过意不去,就告诉我放在哪里的好不好?” “不。”楚满哥回答得斩钉截铁,加快了脚步。 “切,小气。”夏小鱼从鼻子里嗤了一声,然后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她毕竟还是一个小姑娘的身体,作息也和小孩子一样,一旦困起来不管哪里都能睡着,打过一个呵欠以后,她把脸埋在楚满哥的后颈处,不久便睡着了。 晚上的路不太好走,两个人到家的时候已经深夜了。 吴婶子来开门的时候十分惊讶,看见夏小鱼在楚满哥背上睡得很沉,也没有多问,赶紧让两个人进了屋,又把夏小鱼接下来,抱进了夏小鱼的房间,中途夏小鱼睁了睁眼,嘟哝了一句:“吴婶子。”一挨到床,立刻就又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夏小鱼就起了床,梳洗好以后,很自觉地先进了堂屋。满哥奶奶正在吃饭,因为早就听吴婶子说了,所以看见她也并不惊讶,只是招手让她一起吃早饭。 夏小鱼规规矩矩地站在边上,先把昨晚的事情说了一遍,只说自己累极了,偷懒没注意火势,所以火烧了起来。 她毕竟心虚,说话的时候一直低着头,不敢抬头看满哥奶奶一眼。 满哥奶奶一直没有说话,吴婶子进来听见了着急起来,忍不住责备夏小鱼:“小鱼啊,不是我说,你平时也是个做事稳重牢靠的孩子,怎么这一次会出这么大的差子啊?唉,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这一次还不知道要使多少银子才能收场呢。” 第36章、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36章、 “唉……”吴婶子看她难过的样子,也只能长叹了一口气。舒悫鹉琻 她心疼夏小鱼,可是满哥奶奶不松口她也没有置喙的余地,只能在心里替她着急。 这时候楚满哥走了进来,一看夏小鱼满眼泪花可怜兮兮的站在屋中间,脑子一热,走到夏小鱼前面,把她挡在身后,对满哥奶奶道:“阿娘,这件事不能怪小鱼,是……” 夏小鱼站在他身后狠狠地在他手上掐了一把,楚满哥痛得吸了一口气,把后面的话吞了下去。 “都过来吃饭吧。”满哥奶奶淡淡地说了一句,又对吴婶子道,“吴婶,你去借辆车,等下跟我一起去周家吧。” 一家人气氛沉闷地吃了完了饭,吴婶子借来了一辆驴车,满哥奶奶出门前对楚满哥道:“云一道长昨天让人带话,让你今天去望云观一趟,你也立刻出发吧,早去早回,别耽误了。” 楚满哥答应了一声:“好。” 云一道长是楚满哥的师傅,楚满哥一身的武艺便是由云一道长教授的。云一道长长年云游在外,难得回望云观一次,因此楚满哥听说师傅回了望云观要见自己,立刻稍稍收拾了一下出门了。 “我快去快回,给你带云黄笋回来啊,咱们烤山笋吃。”走之前楚满哥笑嘻嘻对夏小鱼道。 “真的?”夏小鱼眼睛一亮,望云山有种特别少见的竹子,叫云黄竹,云黄竹初夏雨后生出的笋比一般的笋都要鲜嫩可口,烤着吃,更可谓人间极品。 “小松不会让你挖的……”楚满哥和夏小鱼一到初夏就会隔三差五长途跋涉地去望云山……“偷”笋,和望云道观的青松小道士进行着斗智斗勇的“偷”和“反偷”的dou‘争。 长期dou‘争的结果就是,每到这个时节,青松小道士就象防贼一样防着楚满哥和夏小鱼两个吃货进山。 “嘁,我会让他看见么?”楚满哥一脸“我是什么人?我这么厉害”的表情,然后昂首地走了出去,“你就瞧好吧。” 下午的时候,满哥奶奶回来了,夏小鱼正在后厨忙,吴婶子到厨房来喊她,说满哥奶奶让她到前面去一下。 吴婶子的神情说不出是怜还是无奈,夏小鱼看了心里一阵忐忑,忍不住问:“婶子,周二少奶奶那边……” “还好。”吴婶子并没有多说,只顾催她快走,夏小鱼心里更加不安起来。 进了满哥奶奶的卧室,一眼看见满哥奶奶坐在房正中的桌案边,神情和早间一样,淡淡的,不喜也不怒,让人捉摸不透。 这么多年,夏小鱼从来没有见过满哥奶奶这样的表情,这种表情让她心慌,仿佛**之间,她与这个一直以来自己最亲的人,在自己心里如同亲生母亲一样的女人之间隔了一道无形的墙,这道墙无情地把两个人隔绝开来,满哥奶奶就端坐在几步之外,却好象隔了千山万水一样。 有些让自己心痛的事将要发生,而自己却那么无力,无力阻止和改变将要发生的事。 敏锐的感觉让夏小鱼的心一直往下沉。 第37章、你回家去吧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37章、你回家去吧 该来的一切终究还是来了。舒悫鹉琻 “小鱼,我今天去见了你爹,他一直希望你回去,你也大了,我也不能老是留你在我这里,只是耽误了你。你爹说明天就来接你,你收拾收拾,明早跟你爹回家吧。” 原本以自己的性格不是应该努力争取一下吗,扑到满哥奶奶怀里撒个娇卖个萌耍个赖什么的,可是此时此刻,坐在面前的满哥奶奶虽然还是一样的温和慈爱,却如同罩了一层雾一样的观音像,冷漠高贵,高不可攀,令人只能仰视不能抗辩,最终退却臣服。 “周府上已经谈妥了,没什么好担心的。”满哥奶奶的笑也是淡淡的,似是在安慰她,又似在提醒她曾经闯下了那样大的祸。 虽然你闯下了大祸,可是我并不计较,所以对你已经很仁至义尽了。 难道你还要得寸进尺吗? 夏小鱼感觉到自己再没有说话的余地,便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进了自己的房间,她才如同卸下了一身的盔甲支撑的泥人一样,瘫在床上,把整个人捂进了被子里。 突然一切都改变了,象六月的天气一样,瞬间由晴空万里变成了乌云蔽日。 第一次,真正认识到了自己的身份,之前她还自信满满的以为象往回一样,自己扮扮可怜相,卖个乖,求个情,就会没事了。 自己太高估自己了。 太高估自己,太自以为是,这么多年来,自己错了。 满哥奶奶对自己的宽待不过是她的仁慈,而自己恃宠而骄却是不应该的。 恃宠而骄的结果就是终有一日,只需一句话,便会被人打回了原形。 她甚至没有哭,很冷静想着,突然她翻身坐了起来,站起身往外走,一出了房间,她撒开脚一直跑出了楚家的大门,吴婶子在后面使劲地喊她,她也没有回头。 到了望云山的时候已经快黄昏了,一路上不管是搭车还是步行,夏小鱼时刻注意着,却一直没有看到楚满哥的身影,她猜想他还在望云道观里,所以就直接上山往望云道观走。到了半山的时候碰上了青松小道士,青松看见她立刻变了脸色,没好气地道:“怎么你又来了……” “满哥哥呢?” “他上午挖了观里好几根笋,早跑了。哼……”青松说完一脸警惕地看着她,“你又来干什么?” “满哥哥不在观里?” “说了他早跑了,还不到中午就下山了,说是来看师傅,就是惦记我的笋,哼!” “可是我来的路上没遇见他……”夏小鱼一阵茫然。 “哦,我听青风师弟说是有一个书生来道观找楚满哥,他们两个一起往旁边雾霞峰去了。说不定现在还在那里呢。” 夏小鱼听了直接往雾霞峰方向走,那里她和楚满哥以前也常常去玩,而且那个秘密的山洞也在雾霞峰。 第38章、其实不需要解释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38章、其实不需要解释 雾霞峰的景色很美,但是此时的夏小鱼没心情欣赏,她只想快点找到楚满哥,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他,这么多年,她习惯了,无论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告诉他,和他一起分担分享,习惯了和他休戚与共,习惯了出事的时候有他在旁边。舒悫鹉琻 也许可以和他一起想个法子,可以不回夏家去,或者让他把那张银票拿出来兑成银子还给满哥奶奶,既使自己不可能再留在楚家,但是应该担的责任,她夏小鱼是不会逃避的。 在内心里她多希望能继续留在楚家,毕竟在楚家,她生活了长达十年,有着割舍不了的东西。 夏小鱼一边想着,一边气喘吁吁地往上爬,很快就走到了雾霞峰的半山腰处。 隔着几丛粉红粉红的野蔷薇花从,她一眼看见楚满哥和一身书生打扮娇俏美丽的邢雅云席地而坐,楚满哥正笑着把手里烤好的笋递给旁边的,他嘴里说着什么,夏小鱼听不太清,便走得靠近了些,她听见,楚满哥跟邢雅云说:“夏小鱼烤得比我烤得好吃多了。” 因为她烤得好吃,所以从来都是她烤给楚满哥吃。 因为邢雅云不会,所以……现在楚满哥在烤给邢雅云吃。 自己不过是一个寄人篱下,连来去都无法自己做主的寄养女而已。 在自以为是的感觉中过得太久,到今日才认清自己的身份。 那天在周家,自己对夏雪珠说的那么头头是道,可是偏偏没有看清自己…… “认清身份,终身得益”,真是好响亮的一记耳光。 夏小鱼拨开花丛直接走了过去,野蔷薇花刺扎在了手上,她也没管,直接走到两个因她的意外出现而有些发呆的人面前,拿过楚满哥手里的玄黄笋,随口咬了一口,皱皱眉道:“好老。”又扔回到楚满哥怀里,“火太大,还没洒盐。” 然后她掉头就走,听见楚满哥在身后喊:“夏小鱼!” 她头也不回晃晃悠悠地下了山。 晚上,夏小鱼没有吃饭,窝在被子里昏睡,吴婶子来喊过她好几次,她只是说困,想睡觉了。 她是觉得困,可是却睡得并不好,似醒非醒的,所以楚满哥回来的时候,她听到了动静。 她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看看窗户,窗外月色明光光的,已经很晚了。 然后听见哪里的房门门轴吱呀一响,满哥奶奶的声音很低很威严:“跟我过来。” 她竖着耳朵去听,过了很久,又听到房门打开关闭的声音,然后是脚步声,再然后就寂静无声了。 她呼了一口气,睁着眼晴盯着青纱蚊帐的帐顶发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等她看得眼睛开始迷糊的时候,就听见有人敲她的窗户:“夏小鱼!” 不知怎么的,感觉楚满哥的声音很凶,夏小鱼不由自主地往被子里缩了一缩。 “夏小鱼!”楚满哥压低嗓子又喊了一声。 夏小鱼磨磨蹭蹭地起身来,走到窗户前,也没有打开窗户,咬着唇,半天才问:“干什么?” 大概是楚满哥想起了上午说要带笋回来的事吧,夏小鱼猜想,大概他觉得内疚了,原本说带给自己的笋,结果送给了其他人。 其实什么都无所谓,跟不跟我解释也无所谓…… ----- 要转折啦。看文的亲们支持一下咯,求收~ 第39章、告别楚家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39章、告别楚家 楚满哥的声音真的很凶,“是你跟阿娘说的吧?” 他分明是质问的口吻,夏小鱼糊涂了。舒悫鹉琻 “你越来越多嘴了,和你家那个伯娘也差不多了……” 夏小鱼彻底懵了。 “哼,你还是早点回你家去的好。”窗外的楚满哥还在忿忿地说。 夏小鱼突然觉得这个晚上的风很冷,也许是春寒还未过去,自己就这样从被子里爬出来,也没披一件外衣,会着凉的吧? “夏小鱼?”楚满哥还没有离开,大概在等她说话。 “我才没闲功夫管你的事。”夏小鱼说完转过了身。 可不能着凉了,不然明天就不能走了。 她边想边慢慢地往回走,走到床边爬上了床,在被子里缩成了一团。 “夏小鱼?”隔着被子,楚满哥的声音更远更轻了,夏小鱼闭上了眼晴。 隔了很久,外面再也没有声音,大概楚满哥走掉了。 夏小鱼睡睡醒醒到了天微亮就悄悄起了身,她收拾了一下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说到底,这里没有一件东西是她的,她正应该净身出户才是对的。 最终,她空着手出了门,吴婶子正在院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扫地,眼晴一直看着她的房门,一见她出来,赶紧迎了上来:“小鱼,怎么这么早,你家里那边来人还早着呢。” “哦,吴婶我帮你。”夏小鱼自然地接过吴婶手里的条帚,弯下腰开始扫地。 吴婶想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站了一会儿又道:“那我去给你煮点吃的。” 夏小鱼对抬头对她笑笑:“好啊,我想吃吴婶煮的葱花蛋面。” “好,好。”吴婶转身往厨房走,边走边扯起围裙抹眼睛。 夏小鱼若无其事地低头继续扫地。 扫完地,她把扫帚放到大门边靠墙竖好。 天已经亮了,一抹朝霞若隐若现,霞光映在院子里,镀上了一层微红的光,清晨的空气里弥漫一种淡淡的湿润的微凉的气息。夏小鱼背对门站着看着整个院子,她目光落在石台子上簸箕里的萝卜丝绞上,勾唇笑了一笑,然后视线一点一点地扫过院中的一草一木,每一个角落。 最后一遍看过这个熟悉的院落,她转身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跨出门去,很有分寸地带好门,这才又转过身下了台阶,隔着门听见吴婶子喊:“小鱼,面好了……” 夏小鱼很镇静地迈下几步台阶,立刻发足跑起来,没几步被人拉住了:“小鱼,你怎么了?” 夏小鱼泪眼模糊地抬起头来,秦源正一脸惊讶地看着她:“小鱼,你哭了?” 夏小鱼站直了身子,抹了一下脸,很冷静地睁眼说瞎话道:“没有,你看错了。”然后又反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秦源有些局促地笑了笑:“我……明天要回去了,想来跟你……跟你和满哥告个别。” “哦。一路顺风。”夏小鱼顺口给了句公事公办的祝福。 ------- 求收~~~~啊啊~ 第40章、与如花少年相关的往事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40章、与如花少年相关的往事 “哦。舒悫鹉琻一路顺风。”夏小鱼顺口给了句公事公办的祝福,然后只顾往前走,她和他的确不熟,所以也没啥好说的,而且她的心情也不好,更不想说什么。 秦源牵着马跟着她,半晌才问:“小鱼,你真的一点也不记得我了吗?” 夏小鱼有些惊讶地转过头看着秦源,满天的霞光背景下,秦源的脸被蒙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越发显得俊逸温润,如同一块绝世的美玉,无可挑剔。 夏小鱼的注意力被眼前的美景扯了回来,呆看着秦源,嘴里喃喃地道:“你很好看啊,我以前要是见过你,肯定会记得吧?” 秦源见她傻乎乎的几乎口水都要流下来的样子,不禁抿了抿唇,微笑道:“你当然见过我,第一次在县城的街上,然后是在清河乡外面的土地庙,在四年前……” “啊?”夏小鱼皱眉想了想,蓦然睁大了双眼,“你,难道你是那个小癞痢……” 秦源脸一赫,没有作声。 用“小癞痢”这个名词拿来形容面前这个美少年实在太不恰当了,夏小鱼有些不好意思:“啊,额,那个,真的是你?” 四年前,在县城外的大路上,夏小鱼遇到了一个饿昏了的少年,少年满脸满手是疮,头上还长了癞痢,没有人敢靠近,当时正好夏小鱼带着给楚满哥做的“碧玉妆成”,于是夏小鱼就把点心都给了少年。 后来,夏小鱼又在清河乡外的土地庙看见了这个少年。那段时间,夏小鱼每天都会偷偷地送点吃的和清热的汤水给那少年,但是少年一直都没开口说过话,只是夏小鱼送了吃的给他以后,他会想方设法帮夏小鱼做点事补偿,比如说帮她提菜送她到楚家所在的巷口或是仅仅默默地悄悄地送她回家…… 不久,少年不见了,再后来夏小鱼渐渐地把这件事也忘记了。 “那时候家里出了点事,我原本是来投亲的,可是……”秦源轻轻笑了笑,“后来,遇到了你,只有你不害怕我……” “哪有,我回去都用皂角拼命洗手。”夏小鱼不怀好意地笑着。 秦源毫不介意:“那也是应该的。” “只要是觉得好,做什么都是好的,是不是?”夏小鱼玩笑道。 所以,因为觉得自己不好,于是在楚满哥眼里,自己做什么都是不对的,或者所有不好的事都是自己做的。 她笑着笑着,眼神又黯然下去。 秦源看在眼里,却不知道她到底为什么这样,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让她真正高兴起来。 “你这是要去哪儿?”秦源问。 “回家。”夏小鱼垂下了眸,加快了脚步。 “回家?”秦源愣了一愣,看看夏小鱼又看看她身后的楚家大门,只是略微一想就明白了过来。 气氛越加沉闷,半晌秦源突兀地说道:“我送你到县城吧?” ------ 继续辛苦求收~ 第41章、刘大人,有什么公干吗?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41章、刘大人,有什么公干吗? 他的本意绝对只是想让她开心一点,可是说完才想,只有一匹马,自己该如何送她?所以话音刚落,他就知道她肯定会拒绝,连忙又红着脸道:“这还有几里地呢,难道你走着去?” “是啊,也不是很远,反正我今天有的是时间。舒悫鹉琻”夏小鱼笑笑,“要是路上遇到车也可以顺路搭一程。” “我有个字叫子渊,你叫我子渊吧,或者也可以叫我源哥哥啊。”看她露出笑容,秦源心情也随着轻松起来,笑眯眯地逗她,“你叫我一声源哥哥,我就陪你走到县城。” “哼。”他还是和之前在私塾里遇见时一样一副自我感觉良好的样子,夏小鱼白了他一眼,自顾往前走。 秦源在后面喊:“小鱼,等等,我陪你去。”几步追上了上来。 走出南隅没多久,迎面碰上了一行人,领头的竟然是刘齐。刘齐看见她和秦源也没有停下来打招呼,一队人马呼啸着从他们身边飞驰而过。 夏小鱼一见刘齐,顿时忘了自己的心事,暗暗想,糟了,刘齐竟然还没有离开武陵县,而且他们走的方向似乎是望云山。夏小鱼想起来那个叫王兴的犯人还躲在霞霁峰的山洞里,不禁心里着急起来。 她心事重重的样子让秦源有些担心:“小鱼,你怎么了?” “子渊,你能不能送我去望云山?” 秦源不明所以,但是因为她叫了他一声子渊,他立刻义不容辞地道:“好,我送你去。” “拉我上马啊。”夏小鱼踮起扒住马背,很着急地催促他。 她就根本没想过和他共乘一骑会有些不好意思,会惹人说道吗?还是她根本就从来没把自己放在心上? 秦源一边拉她上马,一边觉得自己之前真的是想得太多了,可是她双臂环住他的腰时,他仍是忍不住身体轻颤了一下。 “快点啊,真的有急事啊。”夏小鱼很粗枝大叶地忽略了少年这个反应。 “嗯。”秦源应了一声,甩开了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策马往望云山方向飞跑。 到了望云山下,夏小鱼让秦源在山脚等着,独自顺着小路上了山。 一路上并没有看见刘齐的人,夏小鱼心里放了一半的心,自己走的是近路,看样子应该是赶在刘齐的前面了。 她刚这样想,就听见旁边的传来了“沙沙”地脚步声,连忙回过头去看,只见刘齐站在不远的地方,冷冷地看着她,眼神锐利得似乎要把她看穿一样。 夏小鱼吓了一跳,拍了拍胸口,大声道:“哎哟,是刘大人,吓死人了啊。” 她的声音在寂静的林间传得很远。 刘齐剑眉轻扬,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也不作声。夏小鱼继续大声说话:“刘大人,这么晚来山上有什么公干吗?” 晚? 刘齐抬头看看,顶上层层密叶遮挡,一抹极浅的光亮透出来,如同雾气一样五色迷离,他低下头来又笑笑地看着夏小鱼,依旧沉默。 ----- 求收求收~~~满30加更哦~~~ 第42章、听她说话永远要打个折扣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42章、听她说话永远要打个折扣 夏小鱼心里开始七上八下,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有没有传到不远处的山洞里,王兴又有没有听到。舒悫鹉琻 大哥,要是听到了,您就赶紧快跑吧…… 夏小鱼一边想一边继续东拉西扯:“刘大人,难道是上望云道观去的?啊,那你走错了,应该从这里出去,左拐上山。”她很好心地给他指路。 “夏小鱼,你不用费劲了,人已经跑了。”刘齐终于没心情再听她废话了。 “跑了?太好了。”夏小鱼喜出望外,脱口而出,立马又回过神来,讪讪地笑道,“不是,那啥,我是说,太糟了。” 不对啊,自己中招了,这样不是还是承认了自己知道他是进山来抓人的吗? “不是,不是,刘大人,你说什么人跑了?你进山来找人的么?”亡羊补牢,坚持装傻。 “你这么着急跑来不就是想通知他逃跑吗?”刘齐冷笑道,连续几次扑空,他心里其实也积着一股火。 “刘大人,您是官家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没证据随便就乱说,这种话可大可小的……”听说王兴已经逃脱,夏小鱼放下心来,说话也底气十足,边说边一脸“你冤枉我”的表情看着他,“ “哼。”刘齐也没多说转身往山下走。 他明显很不高兴,却也并没有拿她出气,他也明明知道她和此事有关,却并没有过多追究。 夏小鱼突然觉得这个刘齐其实也不是那么没有人情味。 刘齐走得极慢,夏小鱼几步便追上了他。 “刘大人,若是你要抓的人是冤枉的,你会怎么做?”夏小鱼跟在刘齐身边,边走边问。 “谁是冤枉的?”刘齐瞥了她一眼。 “我只是举个例子而已,你这么严肃干什么?年纪也不大,成天板着个脸,你累不累啊?”夏小鱼对他很同情。 刘齐脸一僵,转回了头,表示对她的话根本不予理睬 “冤不冤枉自有堂上论断,我只负责把人捉拿归案,押解回去。”他虽然满脸不屑她的表情,却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 “这样有意思吗?做事没有自己的判断,不讲一点人情,不分清红皂白,不辩黑白是非,还有意思吗?你又不是一块木头一个机器,对不对?”夏小鱼继续唠叨。 一块木头?一个机器? 刘齐嘴角抽搐了一下,从来没有人胆敢这样说他,哪一个见到他的人不是说,刘大人玉树临风气宇不凡**倜傥相貌堂堂,最次的形容词也是风度翩翩,在她嘴里居然是“一块木头”。 完全就是一个没有审美能力的乡下小丫头…… 可是虽然这么想,心里却不知怎么无法对她生气。傲娇的刘大人索性闭了嘴一言不发,决定不和这个审美欠缺的小丫头一般见识。 第43章、少公子很反常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43章、少公子很反常 “其实吧,我觉得你这人也不是那么死板不通人情世故的,其实你笑起来也挺好看的。舒悫鹉琻”夏小鱼开始不遗余力地给人脸上贴金。 刘齐始终一言不发,从她给自己算了那一笔帐开始,他就知道,她的话是要打折扣的,不只要打折而且绝对是跳楼出血大甩卖的那种折扣,绝对没什么便宜好捡,搞不好到最后把自己倒贴进去都很难说。 所以,直到山脚,夏小鱼也没从刘齐嘴里套出一句话来。 刘齐的一班手下都已经等在了山下,一见刘齐,所有人齐齐的沉痛低头:“少公子。“ 一眼看到这些人的动作表情,刘齐就知道自己这一次行动确凿无疑地是完全扑空了。 不过,他并不觉得特别生气,面色淡然地走到自己的马旁边扳着马鞍上了马。 他坐在马上对站在路边一脸谄媚的假笑看着他的夏小鱼看了看,问道:“你怎么回去?” “哦,我有办法,多谢刘大人关心。”夏小鱼只希望他快点离开,自己好回去确认一下王兴是不是真的安全脱险了。 “我送你?” 刘齐一句话脱口而出,旁边的随从全都吓了一跳,这位少公子什么时候这么体贴人了?刘齐虽然不是冷血无情,但公干的时候绝对一向是冷口冷面生人勿近的状态,现在眼前不过是一个萍水相逢的小丫头,他居然好意到要送人家回去。 而且这小丫头不久前才狠敲了公子你一大笔银子,公子你确定你真的都还记得吗?? 少公子好意虽然难得,可人家却并不领情。 刘齐话音刚落,远远的就听见秦源的声音在喊:“小鱼。” 夏小鱼连忙应了一声,转头对刘齐笑道:“不劳驾刘大人了,我朋友来了。” 她此刻的笑容才是真实的,如同林间初晨的阳光一样,不是特别明亮却纯净得令人心动。 朋友? 刘齐看看越来越近的秦源,又低头看看她,抿唇颇有意味地笑了笑,抬手对她抱了抱拳:“那就此别过,再会。” 说罢,他脚轻轻踢踢马腹,马儿率先一路小跑,和秦源擦肩而过,后面的人赶紧追上,一行人很快便消失在林路尽头。 “刘齐在这里做什么?”秦源随口问了一句。 “不知道。”夏小鱼若无其事地摇摇头。 明知道她很大可能是在说谎,秦源也没有揭穿,只是又问:“回去?” “我上山去还有点事,你等我一会儿。” 夏小鱼又重新上山去看了一眼,果然王兴已经不在了。她这才放心地下了山。 秦源送她到了县城附近,两个人就分了手,夏小鱼独自回了夏家。 一路上夏小鱼都心事重重,离夏家的大门越近,她的脚步就越慢,她突然希望这条路越长越好,最好永远都走不到头。 那里对她而言毕竟还是一个陌生的环境,突然要回到那里去,和虽然血脉至亲却几乎形同陌路的人一起生活,她有些心里没底。 大哥夏青山不愿意呆在县城,自愿留在清河乡伺弄田地,二姐夏小荷一直以来和自己关系很亲近,所以,首当其冲的是何竹枝。 第45章、她的反应让人心寒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45章、她的反应让人心寒 何竹枝这个人,与其说她恶,不如说她有些笨,以前因为嫁到夏家的时候家里情况比夏家好得多,所以一直以来对不是自己亲生的夏青山,夏小荷,何竹枝都是颐指气使任意差使,就算对夏华生她也动不动甩脸子骂人,她却从未想过,夫妻间这样的咄咄逼人不留余地,难免渐渐会令夫妻关系生隙。舒悫鹉琻 这几年夏华生情况好些了,她虽然在夏华生面前收敛了些,对夏青山和夏小荷的态度却从没改进过,夏小鱼曾听夏小荷说父亲有次喝多了酒曾当着她的面说何竹枝简直不知所谓,是个泼妇。 所以,情况应该并没有那么糟糕,自己只要抓住夏华生对自己心存歉疚,想要补偿这点心理,就算和何竹枝发生冲突,也有可以依仗的筹码,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 果然,没有钱便不能自立,不能自立便只能憋屈,夏小鱼在心里苦笑。 连只是回个家也要这么绞尽脑汁的算计,自己如今也不得不过这样的日子了。 她低着头慢慢地走着,刚到门口,就听到一个凶巴巴的声音在吼:“夏小鱼!” 抬头看见楚满哥站在夏家门口一脸凶相恨恨地看着她,夏小鱼心一颤,他怎么来了? 她还没想好说什么,楚满哥又火冒三丈地吼:“夏小鱼……你一整天跑哪儿去了?害我到处找你。” 找我?夏小鱼只是愣了一下,又被楚满哥的态度激怒了,什么态度? 找我做什么?是昨天晚上还没骂够么? 可是现在,这里可不是楚家,拽什么拽你? “我回家啊。”夏小鱼很火,但是表情很平静,很平静地看了他一眼,她抬手去拍夏家的门,“我想自己走回家,就这样走回来了。” 楚满哥表情僵了一下,想要再说话时,夏家的大门由里面打开来,夏小荷一眼看见夏小鱼,又惊又喜,上前拉住了她的手:“小鱼,你回来了?你跑哪儿去了啊?我和大哥一大早去接你,他们说你早走了,我们一路上都没看见你,担心死了,还以为你回了清河乡,大哥又回清河乡去找你了。” “我没事,就是随便走了走。”夏小鱼对夏小荷笑了笑,径直往里面走。 “哎,这不是满哥,是你送小鱼回来的?一起进来坐一会儿啊。”夏小荷把楚满哥往屋里让。 夏小鱼拉了她一把,面无表情的道:“人家只是路过,姐,你别耽误别人正事儿。” 说着,她把夏小荷拉进了屋,多的话也没说就关上了房门。 楚满哥愣愣地看着夏家紧闭的大门,猛然间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茫然无措。 这样的夏小鱼令他觉得陌生,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对自己这么冷淡,就算因为昨天晚上自己说的几句话生气,以自己知道的夏小鱼也应该是跳着脚手指到自己脸上来骂“楚满哥,大混蛋”才对。 可是她很平静,平静得象是暗流四伏的洄水河水,让人心里发怵。 ------ 求收~~~~~ 第45章、意料中的刁难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45章、意料中的刁难 他一早起来才知道她要回夏家去,还为这件事和阿娘吵了起来,他猜她一定很难过,也不由自主的担心她,心里后悔她这么难过的时候,自己还半夜去骂她,完全是在雪上加霜,是真的犯混了啊。舒悫鹉琻 然后他就到处找她,在南隅到县城的路上来回走了两趟,实在没有办法了才又回到夏家门口等着,他知道不管怎么样,再难过再伤心夏小鱼也不会干傻事,她肯定会回家的,只是早晚的问题。 所有的事都在他的意料之中,除了夏小鱼的反应,冷淡得让人心寒。 楚满哥觉得自己应该很生气,可是却发现更多的是心里闷闷得难受,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突然迈上前两步,抬手想大力拍她家的门,却又没有拍下去,终于咬着牙“哼”了一声,掉头离开了夏家。 “小鱼……满哥他……”夏小荷性子温良,也看出来夏小鱼存心不想给楚满哥好脸色,可是她觉得不管什么原因,自家妹子这样多少有些不够礼貌,即使人家只是路过,那也不要一声招呼也不打就把人关在门外了啊,而且门外这位好歹也算是有恩于自己家的主儿啊,“这样不太好吧?” 她迟疑着,是不是要转回去开门,和楚满哥寒喧两句再让人走。 “姐,你别管,他真的只是路过。他只是个啥都不懂的小屁孩子,有什么好不好的。”夏小鱼拉着她往屋里走,“我们进去吧。” “你又胡说,”夏小荷被她一句话说得忍不住笑,“你还比人家小好几岁呢,说别人是小屁孩。” “白长那么大个儿,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智商低下,还不是个小屁孩?他能跟我比吗?”夏小鱼借机狠狠埋汰了一通楚满哥,发泄被他冤枉“告秘”一事的不满后,又不屑地扬颌哼了一声。 “好好好,你厉害……走吧,去我屋里吧。” 夏家现在的宅子比在清河乡的时候大了很多。有前后两个院子,夏小荷,夏雪珠和夏远亭也都有自己的独立房间。 宝儿年纪小随夏小荷住,夏青山不愿意住在县城里,仍然留在清河伺弄家里那半亩地,所以夏青山的房间大部分时间是空着的。 在夏小荷的房间边上原本还有一个小厢房,按夏华生的意思,暂时是让夏小鱼住在那里,但是何竹枝说厢房里堆了不少杂物,不好清理,所以,夏小鱼只能和夏小荷住了一个屋。 对于进家门来要面对的何竹枝的刁难,夏小鱼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所以倒并不在意何竹枝这样刻意的安排,她觉得和夏小荷住在一起也不错,现在住在哪里倒无所谓,对她而言目前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既然和夏小荷一起住,自己又没有带行李,也就没什么好收拾的。夏小鱼很自觉地帮着夏小荷下厨做饭,等晚饭做好,夏华生也下衙回家来了。 ------ 今天会有两更,谢谢yanping7020亲一直以来每天一杯咖啡的支持,让菱歌在纠结中坚持下去,如同一种习惯每天会在后台去看,今天你来了没有,嘿嘿,第一次写种田文,写得的确太寂寞啦(我当然不会告诉你加更的原因,其实是因为你送了我花花,哇卡卡卡)。 第46章、欲取先予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46章、欲取先予 两更奉上~ ----- 晚饭做得很简单,一点不象要给初回家来的夏小鱼洗尘的意思。舒悫鹉琻何竹枝和两个孪生兄妹横眉冷对,只是鉴于夏华生在场才没有对夏小鱼冷嘲热讽,倒是夏华生心情激动也没多注意这三母子的反应,一个劲地给夏小鱼挟菜,要她多吃一些。 吃过饭以后,夏华生让其他几个子女都各自回房,留下夏小鱼说话。 夏华生和何竹枝各坐在桌子的一边,夏小鱼站在屋中间,低垂着眼帘规规矩矩地站着。 夏华生刚要说话,何竹枝抢先开了口:“小鱼啊,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也看见家里的情况了,现在人多事情也多,宝儿年纪小,远亭要上私塾,雪珠呢从小身体就弱,一年到头药不离口,你爹连根针都舍不得让她拿的,所以啊,你回来了少不得要多帮衬点小荷,帮小荷分担一些才是。” 夏华生闻言皱眉转头瞪了何竹枝一眼。 何竹枝也没注意他的脸色,只顾继续说:“这两年外面只说夏家发达了日子好过了,可是这些人都是见其一不见其二,不摸锅底手不黑,没在这屋里头哪里知道这日子实在过得紧巴巴的,不过是勉强挨着。那些风光只是面上的光鲜罢了。” 何竹枝说着瞟了夏华生一眼,见夏华生沉着脸没作声,她心里一喜,难得有一回自己的话说得高段地让自己家男人完全没有反对的余地,她根本就没想夏华生其实在心里对她这样当着自己的女儿哭穷的戏码厌恶得紧。 何竹枝受了眼前的大好形势的鼓励,继续叹道:“这一两年你爹爹应酬也越多,打发送礼比往年多了不少,开销更大了。如今这家里是养不得半个闲人的,所以啊,就连我贴身的丫头梅香也被我遣回去我娘家了,也算是省一些开销。这边呢,你既然回来了,又是正好会些厨艺,我看这一日三餐就由你帮着小荷来做,这样正好适合。” 说完她转过头对夏华生笑着道:“当家的一直念叨要勤俭持家,我这样安排,当家的你应该不会反对吧?” 夏华生憋了一肚子气,原本是想借着第一天先和夏小鱼好好说说话,表达一下当父亲的对这个一直被扔在外面的女儿的一点关爱之意,结果被何竹枝抢先来一通这样的话,让他一下午好不容易打好腹稿准备好的长篇父爱宣言一句也说不出来。 可是男主外女主内,这个家里一直由何竹枝在操持,她这样的安排虽然是故意为难却也没什么让他指摘的特别过分的地方,所以他实在也无话可说。 何竹枝得意的一笑,转头看看夏小鱼,摆出一副慈母的样子来,温柔地道:“小鱼,你听懂我的话了吗?” 夏小鱼笑了笑道:“小鱼明白。小鱼也正好有话想跟爹爹和二姨说。” “哦,你说,你说。”夏华生一脸殷殷心切的慈父表情看着夏小鱼。 “小鱼是在想,家里不宽裕,雪珠身体弱,远亭又要上私塾,大哥又不住在家里,只有二姐一个人也实在是忙不过来,既然小鱼回来了,就是家里的一份子,小鱼理所应当尽自己一份力……” “小鱼会尽力去做,爹您请放心。” 第47章、要想个法子让她稍微收敛一下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47章、要想个法子让她稍微收敛一下 “嗯嗯,好好好。舒悫鹉琻”夏华生连连头,除了说好字竟一时不知道该再说什么。 他心里为夏小鱼这样晓事明理大为感慨,没想到夏小鱼这次回来并没有象自己想象中那么冷淡,反而言语中通情达理,态度也极为恭顺,夏华生心里对这个三女儿又多了一分爱惜。 何竹枝原本想趁夏小鱼刚回来先给她一个下马威,没想到夏小鱼照单全收,态度顺从得令人意外,她准备好的数落训斥的话全都没有机会说出来,心里难免有一点点挫败。 夏小荷适时地进来送茶,低声对夏华生道:“爹,小鱼刚回来,应该也累了,是不是让她早点休息?” “好好,那你带小鱼去她的房间吧。” 夏小荷抿了一下唇,犹豫着要不要说夏小鱼并没有自己的房间。 夏小鱼笑眯眯地挽着她的手对夏华生道:“爹爹,那我跟姐回屋了。”说罢就拉着夏小荷出了堂屋。 回到屋里,夏小荷不解地道:“小鱼,你为什么不让我告诉爹爹,后娘她根本没安排你的房间?” “姐,还用说吗?院子就这么大,一眼就看得一清二楚。要是爹他想看,今天看不到明天也看得到,若是他有心,不必我去说,他也会知道。你何必为了这事去得罪何竹枝呢?”夏小鱼笑道,“再说,我是真的很想和姐姐住一个屋呢,我们姐俩可以多说说话,一个人住多无聊啊。” 她边说边凑到夏小荷面前不怀好意地笑:“难道姐姐嫌我打扰你了?“ “你就会胡说。”夏小荷红了脸,抬手把她的脸推到了一边。 不过,自己愿意和夏小荷住在一起是一回事,要怎么应对何竹枝又是另外一回事,何竹枝这样安排的意思很明显,她是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让自己知道这个家是她在做主。 若是自己就这样无声无息的忍了,只怕以后她会更加变本加利,所以还是要想个法子让她稍微收敛一下才是,夏小荷一边想一边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两姐妹洗漱好以后,挤在被窝里说话,说着说着话题便落在了周家的那场火灾上。 “那天爹爹把雪珠好一通训……雪珠这一次也实在是……连累着你在楚家也呆不下去了。” 那场火与雪珠有关,但是其实说到底是楚满哥,或者说是自己自作自受吧。 原本半天没有刻意去想与楚家有关的事,此刻却不经意的被夏小荷翻了出来,夏小鱼心情一落千丈,再也没有说话的兴致,低声道:“姐,我困了,睡吧。” 第二天一早,夏小鱼和夏小荷一起早早起了床。 夏华生现在的上司是个很讲究规矩的人,不管是有编制的人员如县丞、主簿、典史还是无编制的人员比如象夏华生这样的各房的文书,禁卒什么的都要按时应卯,所以夏华生通常凌晨便起床,这时候夏小荷和家里的女佣丁婆子就要准备好热水并早餐,夏华生洗漱好吃好以后再去上衙。 这种时候何竹枝等人还在呼呼大睡呢。 第48章、难道我不这样,她就不会想法子来为难我了吗?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48章、难道我不这样,她就不会想法子来为难我了吗? 夏小鱼一边给火塘里添火,一边打呵欠,夏小荷怜惜地道:“小鱼,去睡吧,都说了不要你跟着起来。舒悫鹉琻” 夏小鱼揉揉眼睛,又大大地打了个呵欠:“你不是替我抱不平吗?所以我要早些起来啊。” 夏小荷正在把锅里的烧开的水往脸盆里舀,听她这样说,愣了一下:“什么?” 夏小鱼站起身来端起盛满水的脸盆往外走:“我去送。” 夏小鱼把水送去主屋外的套间时,夏华生刚穿戴好,一见送水进来的是她,不禁愣了一下,有些惊讶:“小鱼,怎么是你?你昨天刚回家,怎么不好好休息一下?” “哦,二姐起来的时候小鱼也醒了,也就跟着起来了,正好也可以帮着做点事。”夏小鱼恭恭敬敬地把面巾递到了夏华生的面前。 夏华生的眉头皱起,回头看了一眼里间紧闭着的房门,心里窜起了一股火气,沉沉地哼了一声。 他转回头接了夏小鱼手里的面巾,一声不响地抹了脸和手,夏小鱼赶紧来把盆端走,她转身的时候,夏华生轻咳了一声道:“等会跟丁婆子说,就说是我说的,收拾出一个房间来给你住。” “不用了爹,我和二姐住在一起说说话聊聊天,挺好的。”夏小鱼心无城府地很天真地一笑。 “你不用管,你就算一个人住,也随时可以去和你二姐说话聊天。按我说的尽管去对他们说。”夏华生很威严地发了话,“告诉丁婆子是我说的,今天必须要办好。” “爹,真的不用……”夏小鱼连忙说。 “我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夏华生抬高了声音。 夏小鱼没再说话,犹犹豫豫地端着水往外。 夏华生看她的样子很是为难,突然想到她才回家来,传这样的话定然是有些为难的,立刻又道:“小鱼你不用说了,只叫丁婆子过来,就说我有话说。” 事情的发展和自己想要的完全一样,夏小鱼心情颇好却仍是摆出小心翼翼的态度答应了一声,端着水出了房门。 丁婆子从前院回来以后,就闷声不响地去收拾夏小荷旁边的房间,把堆在里面的杂物往外搬。 夏小荷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夏小鱼偏要这么早起床,还特意去给夏华生送洗脸水,她放下心来,看来自己这个妹妹可不是那么好揉nīe的,可是她又忍不住担心,背着人对夏小鱼道:“小鱼,你一进门就这样,后娘她会不会……” 毕竟在夏小鱼从此要在这个家里一直住下去了,日子还长,若是第一天就得罪了何竹枝,以后不知道何竹枝还会使出什么样的法子来为难她。 夏小鱼笑了笑,一边抹脸一边道:“姐,难道我不这样,她就不会想法子来为难我了吗?” 第49章、讨好丁婆子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49章、讨好丁婆子 夏小鱼笑了笑,一边抹脸一边道:“姐,难道我不这样,她就不会想法子来为难我了吗?” 她拧干了面巾往架子上搭,转头对夏小荷笑:“其实,咱家这后娘什么事都做在明面上,暗里使绊子她使不好,差着档次级别,这样说来倒是好的。舒悫鹉琻横竖她是要为难我的,大不了就和她见招拆招呗。” “你说得倒也有理。”夏小荷若有所悟地点头,忍不住又抬手点点她的额头,“鬼机灵。” “姐,我去帮丁大娘收拾屋子。”夏小鱼说完她直接出了屋,到了最西边的厢房。 丁婆子正板着一张脸,把一大包被褥抱出来,夏小鱼笑嘻嘻地上前去接:“丁大娘,我来。” 丁婆子愣了一下,身子往边上侧了侧躲开了夏小鱼的手,冷冷地道:“不用了,多谢二姑娘。” “是我要谢谢丁大娘呢,”夏小鱼毫不介意,捡了一包杂物跟着丁大娘往外走,“这是我的房间按理也应该我自己来收拾,辛苦大娘了。” 丁婆子转头看了她一眼,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语气仍是冷淡:“这是老身该做的,二姑娘太客气了。” 夏小鱼笑嘻嘻地跟着丁婆子忙前忙后,不久夏小荷也来帮忙,很快房间便整理了出来。 丁婆子离开的时候,前脚迈出门又回头对夏小鱼道:“这屋有些潮气,要多开开窗透透气,两三天就好了。” “哎,知道了,谢谢大娘。”夏小鱼脆声声地应了一声。 等丁婆子走了,夏小荷有些诧异地对夏小鱼道:“这个丁大娘和之前离开的梅香都是后娘娘家过来的人,从来对人都没什么好脸色,话也不多,连在后娘面前也是淡淡的,今天竟然跟你说了这么多。” “是吗?”夏小鱼不以为意地笑了一下,“我没有注意啊,伸手不打笑脸人嘛,我对她笑,她总不好骂人啊。” “就你脸皮厚。”夏小荷噗的一笑。 “脸皮厚才吃得够嘛。”夏小鱼俏皮的歪歪头,随后又端正了些神色对夏小荷道,“家里现在就丁大娘一个帮佣的,说是我刻意讨好她也好,有心想拉拢她也罢,她年纪大了,杂事琐事一大堆,前前后后上上下下忙活,帮忙搭个手也是应该的。” “你说的也是。”夏小荷赞同的点点头,又叹服地道,“怪不得周老太太夸你明事理。” “那只是老太太随便说说罢了。”夏小鱼对周老太太的夸赞之词根本没多大兴趣。 “这个你先暂时用着,“夏小荷把手中的一个老旧的梳妆匣子摆在夏小鱼房间的唯一的一张桌子上,“等一下再上街去给你买面镜子。” “好啊。”夏小荷亲热地抱着她的胳膊拉她坐下:“姐,昨天晚上没说几句就睡了,趁着宝儿还在睡,我们再说一会儿话。” “不行啊,后娘和雪珠他们应该差不多也要起身了,我得去准备早饭呢。” “我帮你。”夏小鱼挽着夏小荷的手跟着她又向厨房走去。 求收~~~~~ 第50章、传说的情义绵绵糕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50章、传说的情义绵绵糕 不用多说,何竹枝起床以后知道了早上发生的事脸上就极为难看,于是就借题发挥,不是嫌洗脸水太烫了,就是嫌面煮得太烂了,夏小荷习惯了,只是闷声不响地听着,夏小鱼初来乍到,尚还在观察形势之中,也并没有过多和她计较,只是旁站着听她训话,等出来再和夏小荷哄闹一会儿,几句就把夏小荷脸上逗出笑容来,忘了不愉快的事。舒悫鹉琻 连着几天下来,何竹枝虽然脸冷着,偶尔借题发挥地斥责夏小荷几句,但是也没有其他的举动。 夏小鱼开始盘算自己的事,在进夏家门之前,她就打定主意要想个自立的办法,迟早是要从夏家出去的,而且要赶在何竹枝把自己嫁出去之前出去,否则就算自己出去了,大概夏家也会要闹得天翻过来了。 当然也不能太急,要找准机会,顺势利导,才能水到渠成。 这天早上,仍是夏小鱼帮着夏小荷做好了一家人的早饭。 面端上桌以后夏雪珠一边挑着碗里的菜心,一边往门口摆了摆头道:“喏,不是来了一个很会下厨的嘛,为什么早饭还是这么难吃的面条?” 夏远亭对一成不变的早餐也是兴趣缺缺,一听夏雪珠的话立刻兴奋了起来:“对啊,夏小鱼不是很会做饭吗,上次她带到家里来的点心真好吃,明天早上我要吃点心。” 夏雪珠挑事儿成功,得意地扬起了眉。 夏小鱼正巧走了进来,不动声色地上桌来收拾碗筷。 何竹枝道:“小鱼,有没有听到,远亭想吃你做的点心,远亭每日读书也实在辛苦,那明天早上就做点心吧,也可以让远亭带一些到私塾里去。” “我要吃,我要吃三姐做的点心。”夏宝儿跌跌撞撞地奔进来,往夏小鱼怀里扑,“我要吃小鱼做的情义绵绵糕!” 上次夏小荷带夏宝儿来楚家,夏小鱼正好蒸了笼白糕,拿了一个给夏宝儿,随口很恶搞地跟他说这叫“情义绵绵糕”,因为软绵绵的嘛。 ……夏小鱼一头汗,不要以为小孩子就可以随便耍着玩的有没有? 何竹枝板着脸把夏宝儿拉到了自己怀里。 “什么?‘情义绵绵糕’我怎么没听说过?”夏远亭眼晴发亮地看着夏小鱼,“明天早上就做来吃。” 夏小鱼抿唇干笑一下,也没理他,转头对何竹枝说:“二姨,不是小鱼故意推脱,原本在容华楼材料器具都是有的,家里毕竟缺东少西,不要说做好了味道走了样,就是起头的模具蒸器都没有,真的是没法做。” “还说不是故意推脱,不就是做个……什么,什么糕嘛,说得这么麻烦,不想做就不做,大不了不吃了,有什么了不起的。”夏雪珠一脸的不屑。 夏小鱼也不生气,只是笑眯眯地继续收拾碗筷。 “‘情义绵绵糕’很好吃啊,就是了不起。”夏宝儿撅起嘴巴对夏雪珠很不满地道。 “真的吗?”夏远亭心里对这个闻所未闻叫‘情义绵绵糕’的东西也充满了好奇,“是什么样的?” “这样的,小小的,有圆的方的,夏小鱼还说可以做出小兔子样子的,”夏宝儿连说带比划,小胖手儿在空中舞来舞去。 咳,自己闲得太无聊了吧……说什么做小兔子形状的糕给他啊…… 夏小鱼很后悔…… 继续求收~~~~~~ 第51章、买东西应该要记帐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51章、买东西应该要记帐 “就是好吃,宝儿吃了很多,还想吃。舒悫鹉琻我要吃~”夏宝儿说着说着开始抽咽了。 何竹枝心疼儿子,连忙对夏小鱼道:“明天就做那个什么……糕吧,少什么到外头买回来就好了,你现在就出去办。” 夏小鱼表情很为难:“可我身上没钱……” “我拿给你。”何竹枝把夏宝儿抱着安慰,不耐烦地对夏小鱼道:“你收拾好来我房间。” “是。”夏小鱼痛快地答应了一声。 “小鱼,我陪你去买吧?”夏小荷在厨房里忙到一半,抽空对夏小鱼说,“要是东西多,你一个人拿不方便。” 夏小鱼摇摇头道:“你不要去,会有人跟着我去的。” 夏小荷一脸不解地看着她。 “何竹枝的钱是那么好拿的么,她怎么会让我一个人拿了钱去呢,自然要找个人跟着我啦,我看她应该会让丁大娘跟着我,所以姐你就不用去了。” 夏小鱼料得不错,她去何竹枝房间里的时候,何竹枝已经叫了丁婆子过来,又说夏小鱼年纪小,银两放在身上不太稳妥,所以就一并交给丁婆子,要花钱的时候,由丁婆子去付帐。 夏小鱼也不介意,答应了一声就跟着丁婆子出门了。 一路上,丁婆子寡言少语,一直一本正经地板着脸,但夏小鱼毫不介意自己唱独角戏,很热情地跟她说话,要买什么也都很详细地告诉她为什么要买,买来有什么用,和老板谈价钱的时候,夏小鱼很认真负责的砍价,一点也没有因为钱是何竹枝拿出来的,就大手大脚乱来。 渐渐的丁婆子的态度有了些松动,偶尔夏小鱼跟她说起话来,她也会应一句两句。后来见夏小鱼买了东西都全自己提在手上,也不让她提一件,丁婆子忍不住主动伸手去拿,但脸上仍是一脸麻木平淡的表情:“三姑娘,我来拿吧,我做惯了粗使活路了,拿这点重量算不得什么。” 夏小鱼也没再客气,把手头的两个小竹筛递了过去。 丁婆子看看夏小鱼仍然满满的两手,脸上的表情愈见柔和起来。 “嗯,对了,我们买这么多东西,大娘都记得下来么?到时候还要去给后娘交帐的吧?不会遗漏么?” “差不多记得。”丁婆子说着稍稍顿了一下又道,“平日买的没今天多。” 夏小鱼停下脚步,很体贴地对丁婆子建议道:“今天买了这么些东西,要不我们把现在手头上的东西记下来,把剩下还要准备买的也一并写上,到时候只要再添上数量和价钱就可以了,等下交帐的时候大娘也比较方便又不容易出错。” “老身不识字。”丁婆子原本松动的表情又冷了下来,“谢谢二姑娘,老身还没太糊涂,就算有些遗漏,回去出后再盘点一下也就清楚了。” “但是记下来会好些吧,不然到了月底盘算起来怕不太方便呢。”夏小鱼仍是一副好脾气的样子。 夏小鱼从夏小荷那里知道丁婆子是不太识字的,何竹枝识得些字却不精于理财,只是把银子看得死死的,其他的都不管,原本帮她记着帐的是梅香,但是因为梅香回了何竹枝娘家,每月的花销现在就由丁婆子在负责清点盘对。 夏雪珠和夏远亭是识字的,却又不屑不愿帮丁婆子写几个字记笔帐,丁婆子脑袋再灵光,也不是奥数神婆啊,所以一个月下来盘算总是缺东少西对不上帐,何竹枝只管自己手上还余着多少钱,差得不多,也只是随口说她一句就罢了,下个月继续一笔糊涂帐。 所以一直以来夏家的开销都不清不楚,夏华生偶尔问起来就会发火,他也不好当面骂何竹枝,只是把丁婆子叫到面前喝斥一顿,最终也就不了了之了。 第52章、姑娘爱财,取之有方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52章、姑娘爱财,取之有方 其实夏家的开销什么的,夏小鱼根本不想淌这混水,但是现在她净身出了楚家,身上没有半点傍身的钱两,所以她必须要想法子从任何有机会可以抠出钱的地方弄出点钱来,这是非常重要也迫在眉睫的事。舒悫鹉琻 另外,按夏小荷说的和夏小鱼自己的观察,这个丁婆子虽然为人冷淡严肃,但是还算正派,虽然帐有些糊涂,但大的地方却是不糊涂的。 所以夏小鱼觉得可以借着帮忙,拉近一下彼此之间的关系,以后能和睦相处,其乐融融,若是欢乐之余还能捞点小钱,那更是何乐而不为呢? 两个人边说话间已经走到了书画摊的边上,夏小鱼对摊主展颜一笑:“秀才,帮个忙成不?” 摆摊的书生叫刘元晋,是一个书生,夏华生以前在私塾做过夫子,刘元晋也曾是他的学生,所以认得夏小荷,夏小鱼也见过他。 刘家原本也是书香门弟,只是家道中落,到刘元晋这里已经十分破败贫寒了,刘元晋身无所长,家里还有一个老母亲要奉养,因此,只能在街上摆个摊给人写个对联书信画个花样子什么的借以谋生。 一见夏小鱼,刘元晋很谦和地笑着:“小鱼,有事吗?” “哦,想借你的纸笔,请你帮我们记个帐。”夏小鱼笑眯眯地道,“请你帮个忙,行不?” “行。”刘元晋一口答应,摆好笔墨,取了一张纸,“要写些什么?” 夏小鱼看了看刘元晋,又看看眼神略带疑虑的丁婆子,想了想摇摇头道:“不要写,要画。” “画?”刘元晋不解地看着她。 夏小鱼笑道解释道:“这帐是帮丁大娘记的,丁大娘只识得数字,不认识其他的字,所以我想请刘大哥你帮忙把东西一件件画出来,再记上数字,不需要画得太细,能看出是什么东西来就好。” “哦。”刘元晋恍然大悟,赞赏地看着夏小鱼,“小鱼,你想得很周到。” “你不会怪我让你大材小用吧?”夏小鱼开玩笑道。 “哪里会,我这就帮你画。”刘元晋心里淳厚,乐于助人,这样的事他自然是欣然同意。 丁婆子也有些意外,愣了一下后轻声道:“谢谢三姑娘了。” 其实除了为了让丁婆子看得懂,夏小鱼也想消除丁婆子的疑虑,毕竟刘元晋是自己认识的人,丁婆子这样精明,必然也会想,刘元晋会不会帮着自己胡乱记帐。这样的话,自己一番好意反倒做成了一件出力不讨好的差事,惹上不必要的猜疑。 刘元晋很细致地帮夏小鱼和丁婆子“画”好了帐,等写好以后,夏小鱼拿起来一看,眼睛笑眯成了一条线,不遗余力地夸刘元晋画得好,然后又拿给丁婆子看,丁婆子一眼看去,每件东西都样子逼真,和两个人手上的东西不差分毫,脸上终于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多谢刘公子了。” “哎呀,你看,不先写个清单这就真是会忘了事儿了,少买了两个笼屉还有要用的棕榈叶子莎香叶子,还有,我还得去铁器铺那里箍几个模具才好,。”夏小鱼突然想起来还忘买了东西,连忙对丁婆子道,“这路远了些,大娘,你也走得累了,不如在这里等我,我去买了回来。” 丁婆子点头答应,拿出三吊钱来给了夏小鱼还叮嘱了一句:“快去快回,路上小心点。” 夏小鱼答应一声快步走了,刘元晋在边上点头:“小鱼这丫头还真是知礼懂事。” 丁婆子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是啊。” 回到夏家,丁婆子按着纸上记录的东西清清楚楚地交了一回帐,何竹枝也没多问,把钱两核了一下,放进了自己的钱柜子锁好。 丁婆子帮夏小鱼把做点心要用的器具洗好晾好备着,第二天一早好做点心。 晚间的时候,夏小鱼把一盆米先泡好,放在了灶头,然后悄悄地进了夏小荷的房间。 两姐妹挤在一个被窝里说了一会闲话,夏小鱼把手里的几十个铜板拿出来给夏小荷看,夏小荷吃了一惊:“小鱼,这是怎么来的?” 第53章、按劳计酬是理所当然的事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53章、按劳计酬是理所当然的事 “今天从后娘给的钱里省出来的。舒悫鹉琻”最后那一趟丁婆子没有跟在身边,夏小鱼在买东西的时候狠狠地杀了价钱,余下的就偷偷揣进了怀里。 “啊?”夏小荷蹙起了眉,“小鱼,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姐,我现在身上没有一文钱,除了这个法子,一时想不出还能有什么别的法子。我想拿这些钱买几个小点的笼屉和面粉什么的,然后做些点心,在家里做饭的时候一起蒸了,等卖了点心挣了钱,再连本带利还回来。” 夏小鱼见夏小荷沉默不语,又进一步道:“姐,这钱不是我随便坑的,是我费尽心思和人砍价才省下来的啊,而且这么些年,何竹枝她给过你一分半厘家用贴补吗?你有一分私房钱存下来吗?姐,不是我偷摸耍心机,你想想,除了这样,我还有什么办法能从何竹枝手里拿出一分钱来?难道去跟爹爹说做后娘克扣虐待了我们?若是爹爹不听,只会让何竹枝觉得我们在背地里使坏,更加对我们苛刻,若是爹爹听进去了,何竹枝又是吃素的吗?这家岂不是要闹翻了?” 夏小荷抬眼看了看夏小鱼,又垂下眼帘沉默着不说话。 “姐,这钱我不是偷也不是抢来的,既然是干活,拿酬劳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我知道,我这样说,你会觉得我说得很没有道理,因为你觉得这是自己的家,给家里做事,还讲什么酬劳。可是姐姐,你真的觉得我们在这个家里和丁大娘有什么不同么?既然何竹枝不能把你我和夏雪珠夏远亭一样对待,她也只把我们当作家里的一个帮佣,那我做了事想拿些酬劳,又有什么不应该呢?” 她的一番话似是强辞夺理,又十分入情入理,夏小荷慢慢在心里咀嚼,品出些酸辣苦涩的味道来,脸上的表情渐渐缓和了下去。 夏小荷觉得,自己这个妹子多年在外,寄人篱下,自然在心思里会和一直呆在家里的自己不同,她这样的想法和做法看似市侩世俗,却只是为了求一方立足之地的自然而然的想法做法罢了,从未尝试过孤单生活的自己,又有什么立场来过分指摘她呢? 她这样的想法虽然和夏小鱼的真实意图完全不同,但也算是殊途同归,重要的是她最终还是接受了夏小鱼这种与众不同得有些惊人的观念。 “姐,从我离开楚家回到这里的那天,我就想过了,我迟早要离开这里……” “什么?小鱼,你想要离家出走?”夏小荷惊讶出声。 “不是离家出走啦,只是出去住,我想做点事,赚些钱,有了钱以后就不用看何竹枝的脸色了,以后也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那你想做什么?” “暂时还没定下来,不过不管做什么,也得要先赚一笔本钱才可以啊。”夏小鱼把手帕里包着的钱递给夏小荷,“所以,这些,姐你先帮我保管着,我那屋没有稳当的地方放。” 夏小荷犹犹豫豫地伸手接过钱。 “这可是我的第一桶金呢,姐,你要好好帮我保管啊。”夏小鱼笑呵呵地道。 因为夏家没有石磨,一早起来,夏小鱼把泡好的大米带去附近的磨坊磨成米粉,然后拿回夏家。 远远的就看见楚满哥站在夏家门口,夏小鱼站了站,然后径直走了过去,目不斜视地经过楚满哥的身边。 第54章、满哥来道歉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54章、满哥来道歉 “夏小鱼……”楚满哥喊了一声。舒悫鹉琻 夏小鱼恍若未闻头也不回地往屋里走,楚满哥冲过来拉住了她的手,她使劲甩也甩不掉,转过头很凶地瞪着他,就是不说话。 从小到大,就是这样,她若是也不和他吵也不和他闹,只是不说话的话,那就是真的生气了。 楚满哥有些发慌,低声道:“夏小鱼,你别生气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我赌一百万你肯定不知道。夏小鱼怒气冲冲的眼神里,多了些轻屑。 “我那天晚上不该那样说……我不是有意的,”楚满哥反复想了好几天觉得除了自己那晚说的那些话以外,没有别的让她生气的原因了,他继续低声下气地道,“我不该说你跟你伯娘一样,不该说让你回夏家……我真的不知道……” 还有玄黄笋呢?笋才是重点,才是重点好不好? 夏小鱼越听越来气,更加用力的甩手,甩不掉,就毫不犹豫地一口咬下去,楚满哥痛得立刻松了手,夏小鱼提起桶飞快地冲到夏家大门口,一把推开门,冲进去,又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楚满哥被夏小鱼这次的狠劲吓到了,瞪着眼睛看看手背上两行清晰的牙印,她真的下了狠心在咬,甚至还有几处渗出淡淡的血丝来,楚满哥根本没想到事情会演变到这个地步,半天没回过神来。 事情是因他而起的,如果不是周府上的那场火,阿娘就不会把夏小鱼送回夏家去,他欠了她。不仅如此,他还胡说八道地说了些混话,不经意的在夏小鱼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 那天在夏家门口,夏小鱼决绝地关上门的样子,让他郁闷中又有些莫名的心痛,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过。 他想了好几天,最后决定再来试一次,给她道个歉,她应该会原谅自己的鲁莽冲动,毕竟十年来,他们之间闹别扭从来没有超过一天,这么多天了,她的气也应该消了些了。 结果,情况似乎更加严重了,她竟然不管不顾地咬了他一口,狠狠地,毫不留情地。 从七岁那次以后,这还是她第一次咬他…… 楚满哥站在原地发了会呆,毅然抬脚走到夏家门前,抬手去敲门,她这么不计后果行为让他感觉,如果今天转身离开,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更无法挽回了。 他刚拍了一下门,门就由内打开,夏小鱼去而复返,她反手在身后把门带上,站在他面前,和他站得很近,近得她说话的时候身子必须稍稍后倾着倚在了门扇上,她抬起小脸仰视他,表情冷冷的声音也冷冷的,因为两个人靠得很近,她的声音放得很低很低,低得只有他能听见:“你把银票上的银子分我一半,我有用。” 楚满哥愣愣地看着她,明知道拒绝的话,她肯定会愤然而去,再也没有合好的机会了,他却还是摇了摇头:“不行。小鱼,那银票我……” 夏小鱼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她问他要银子,一半是想着可以拿来给自己做资金一半也是想给他一个台阶下,他居然一口拒绝了。 她没等他说完,一个转身进了门,又砰的一声狠狠地关上了门。 她咬着唇站在门后站了好一会儿,外面楚满哥的脚步声响起,又渐渐远去,夏小鱼突然心一酸,委曲得几乎要流下泪来,她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这才往院里走。 丁婆子在井边打水,看见这一幕也没说话,提了水往后院走了。 夏小荷悄悄走到夏小鱼身边,轻声地问:“看见满哥没有?” 夏小鱼淡淡地道:“看见了。”然后就一声不吭地开走进厨房开始忙活起来。 夏小荷见她不想多说,也没有再问下去,夏小鱼的性子她多少知道些,她不想说,自己问也是白搭。夏小荷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跟着夏小鱼进了厨房。 第55章、你连累了整个家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55章、你连累了整个家 “姐,给我些桂花糖。舒悫鹉琻”夏小鱼背对着厨房门,也没回头,一边把米粉从桶里舀出来,一边喊夏小荷帮忙,“三块吧。” 夏小荷答应了一声,去灶头上的小瓷罐里把夏小鱼前阵子上街买的桂花糖拿了三块出来。 夏小鱼把桂花糖放进边上小灶上坐着的的小铁锅里,里面的水已经烧得沸腾,她用瓢轻轻地搅动,等糖慢慢熬化,然后打了两个鸡蛋把蛋清放进锅后这才起锅。 等锅冷得差不多的时候,她把磨好的米粉倒进去,又再加了一勺芡粉然后把米粉慢慢搅匀,莹白米粉染上了桂花糖浅浅的黄色,显得更加细嫩柔滑,细细搅拌中桂花清香四下弥散。 “好香。”夏小荷嗅到了米粉的香味,笑着道,“小鱼,我还不知道这稻米还能做成糕来吃呢,平素的糕点不都是用糯米做的吗?说真的,好象整个县城也没有一家点心铺子有这种糕卖呢。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吃着吃着就想出来了啊。”夏小鱼半开玩笑半是认真的道,“而且饭米倒底比糯米容易消化,不容易积食,所以多吃点也没关系。” “哦。原来还有这样的说法,我也是第一次听说。小鱼,你到底是在容华楼呆了这么久,知道得可真不少。”夏小荷又赞扬了一声。 其实这些饮食常识并不是从容华楼得来的,夏小鱼只是笑笑也没有多解释。 夏小鱼在拌粉的时候,夏小荷已经将蒸糕用的四方形双层楠竹箱架洗得干干净净,放在了蒸笼内,在边上的空隙中夏小鱼又多放了两三个小的心形的小铁模。 夏小鱼把蒸帕在水里浸了浸,然后把打湿的蒸帕搭在竹箱的竹格架上,然后才把米浆均匀地舀在格架里。 夏小荷不转眼的看着她有条不紊的操作,每一勺舀出的量竟然都丝毫无差,根本不需要回勺,一双小手在箱笼上翻飞,片刻便把箱笼中的木格点满,禁不住点头:“小鱼,你真行。” 夏小鱼做起事来早忘了刚才不不快,听见夏小荷一再称赞自己,对她得意地飞了个眼,然后拿起蒸笼盖盖上,对夏小荷道:“姐,烧大火。” 夏小荷赶紧往火塘里添柴,夏小鱼双手把着蒸笼两边,用力把蒸笼搁进了蒸气腾腾的大锅中。 等糕摆上桌的时候,早就等得心急的夏宝儿急不可待地伸手去抓,夏小鱼在他的手上轻拍了一下道:“别急,烫手。” 夏远亭兴致勃勃地走过来,伸手抓了一个,咬了一口,连连点头:“好吃,明天还有吗?我还从来没吃过这样的糕,绵绵的倒还有些嚼劲,也不粘牙。嗯,放了桂花吗?” 夏宝儿立刻不依了:“五哥哥也用手拿的,我也要拿!” 夏雪珠坐在桌边不屑地哼了一声,可是闻到那好闻的香气,忍不住还是拿起筷子夹了一个,夏小鱼看在眼里对她笑了一下。 夏雪珠脸一板,夹着那糕在眼前翻来翻去的看了半天:“哼,这就是什么‘情义绵绵糕’?名字真难听。” 她边说边咬了一口。 吃进了嘴里,她心里也不得不承认,这“绵绵糕”的确象夏远亭说的一样,又香又软而且还很滑嫩爽口不象一般的糕粘牙。 “谁说难听了,好听好听,我最喜欢三姐姐做的绵绵糕了。”夏宝儿两手扒在桌子上,很不满地瞪着她。 “又难听又难吃。”夏雪珠当然不会承认这糕的确很合她口味。 “你说不好吃,不准你吃!”夏宝儿更加不开心了,不依不饶伸手去拉她的筷子。 夏雪珠大怒,啪的一声拍开了他的手:“小不知事的东西,你姐姐姐姐的喊谁?我才是你嫡亲的姐姐,你倒来和我作对?” 夏宝儿被重重的打了一记顿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何竹枝一脚迈进屋来正听到夏宝儿大哭,怒气冲冲地对夏小荷道:“一大清早的,吵什么?小荷,让你带个人也带不好,你是成心把宝儿弄哭的吗?” --- 求收~ 第56章、家庭大风波(一)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56章、家庭大风波(一) 夏小荷默不作声地赶紧上前去安抚夏宝儿,何竹枝嘴里不停:“你说说,你都多大年纪了,一点点事也做不了。舒悫鹉琻你说你能做什么?我费尽心思,好不容易给你订了一门亲事,还没出两个月,人就没了,闹得整个清河乡都看我们夏家的笑话,明里暗里说夏家都出了一个又一个的丧门星,活活连累了我家雪珠到了这个年纪连半个上门说亲的都没有。你再看看现在,看看这四周街坊邻居,象你这年纪哪一个姑娘还赖在家里没出门,就算没出门也都早早地订下一门亲事……” 夏小荷搂着夏宝儿,低垂着头,身体微微的颤抖,却仍是一言不发。 “二姨,你这样说太过分了吧。”何竹枝的话那句“一个又一个的丧门星”彻底把夏小鱼激怒了,她拦在了夏小荷的面前,双眸盯着何竹枝,眼中的凶悍的冷光逼得何竹枝竟没能再接着说下去。 何竹枝定了定神,冷笑着对夏小鱼道:“我在跟你姐姐说话,还轮不到你这小丫头插嘴。” “有理说理,既然说的是家事,那家里每个人都有说话的权利,就算是皇帝老子要杀要剐也有个龙庭司监督着,也有个朝堂让大臣说话呢,怎么家里倒不许家里人说话了?”夏小鱼站的位置正对着门,正可以看见沐休在家的夏华生的身影缓缓地走过来,她冷静地一字一句地道,“刚才的事和二姐无关,把宝儿打哭的是雪珠,二姨不分清红皂白就说到二姐身上,这样好吗?爹也说过,一家人要互相体谅,和睦相处。雪珠是爹娘的女儿,二姐也是的,二姨这样不分是非,厚此薄彼是不是太不应该了?” “至于钟家的那门亲事,钟家老二是个病秧子,清河乡谁家不知道,谁家愿意把女儿嫁给一个病痨?只有夏家肯!要说流言难听,清河乡传的最多的是什么,是夏家为了一点彩礼钱硬是要把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嫁给一个病痨,是谁丢了夏家的脸?谁心里清楚!这些年二姐心里有多难过,你们想过吗?” 夏小荷终于呜的一声哭了出来,捂着脸跑出门去,撞到了站在门口的夏华生,她没有象往常一样停下来向父亲告罪,而是径直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夏华生铁青着脸站在门口,胸膛起伏不定,想是盛怒已极,他深吸了几口气,沉声道:“小鱼、雪珠、宝儿全都跟我到书房去!” 通常进书房就意味着可能要吃家法,夏雪珠吓得直往何竹枝身边躲,一只手扯扯何竹枝的袖子,眼巴巴泪汪汪地看着何竹枝:“娘。” 何竹枝连忙伸臂把她护住,一脸不平地对夏华生道:“当家的,你这么凶干什么?又不是什么大事,雪珠也只是和宝儿打闹而已……” 夏华生火气直往头顶窜,强压着心火,冷冷地道:“你现在说是雪珠和宝儿打闹了,刚才不是一口咬定说是小荷把宝儿弄哭的吗?” 何竹枝顿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夏华生狠狠地看了躲在何竹枝身后哭哭啼啼地夏雪珠,怒道:“还有脸哭,我平时说的话都听到狗耳朵里去了?无风起浪,惹事生非,这么腌臜下作的家风,早就脸面扫地了,还用得着别人在背地里编派么?” 何竹枝还懵懂不知味,坐在旁边事不关己,边吃边看热闹的夏远亭突然道:“爹这话是说娘的不是吗?” 夏远亭的一句话点醒了何竹枝,何竹枝仔细一想夏华生的话,那意思的确是有怪自己管教不严,才让家宅不安的意思,而且那几句话说得实在有些恶毒。 何竹枝这一回过味来立刻如同被踩着了尾巴的雌老虎,泼天泼地地发作了。 第56章、家庭大风波(二)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56章、家庭大风波(二) 何竹枝这一回过味来立刻如同被踩着了尾巴的雌老虎,泼天泼地地发作了。舒悫鹉琻 她咬牙切齿地抬起胳膊指着夏华生:“好你个夏远亭,你居然骂我?你以为自己现在发达了啊,就六亲不认了,你也不想想,你以前是什么样子的?一个没钱没势的穷秀才,没有我,你有今天吗?你现在嫌弃我了啊,是吧?啊?” 何竹枝边哭边骂,说到后来,话越来越不入耳,她又上来拉扯夏华生,夏华生躲不及竟然被她把衣服扯散开来,模样狼狈不堪。 “你发什么疯!”夏华生气得身体发抖,一把把何竹枝推在了一边。 何竹枝一个踉跄坐倒在地,顿时捶胸顿足哭得更加撕心裂肺起来,声音几乎要把屋瓦掀破:“没良心的男人哦,哦,你打我,你竟然打我……我早就知道你有二心了,你说,你这些日子在外面整夜整夜的不回来,都到哪去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还嫌我败坏了你夏家的家风,我身正不怕影子歪,我自从嫁给你,从来就没有做过偷鸡摸狗的事…… 她这一哭闹,把原本已经没有哭的夏宝儿吓得又大哭起来,夏小鱼连忙上去把夏宝儿抱着安抚。 夏华生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眉头拧成了结,那胸膛剧烈起伏,明显已经愤怒到了极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任何竹枝哭闹。 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 近年来虽然他在家中地位渐重,说的话何竹枝也轻易不敢反对,可是此刻何竹枝不管不顾地撒起泼来,他也无计可施有些抵挡不住,他满眼嫌弃地看着何竹枝,终于一甩衣袖转身走了出去。 见他转身出门,何竹枝追了几步出去,终是气力不继,又一跤瘫坐在了地上,也不再喊了,只顾放声大哭。 丁婆子赶紧上来扶她,低低地道:“太太,别哭了。”她边扶何竹枝边转头看了看屋里的几个小的,又道:“五公子是时候去学堂了。四姑娘,老爷昨天托人带回来的丝线也送到你那屋去了,你不是说要给吴小姐带去吗?” 说罢又看了夏小鱼一眼,淡淡的道:“我送夫人回房。” 夏小鱼连忙道:“我带宝儿回去后就去厨房收拾。” 这一场事情闹成这样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似乎这家里的关系比自己之前想象的还要复杂许多,夏小鱼略有些意外,此时见丁婆子看自己,连忙自己往身上揽事,也省得别人不好意思指派自己。 “多谢三姑娘了。”丁婆子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扶着何竹枝出了门。 夏雪珠早被这场大乱吓着了,一张小脸哭得如梨花带雨,也顾不得其他人,紧追着丁婆子和何竹枝:“娘,等等我……” 夏小鱼抱起宝儿正准备也要离开,夏远亭懒洋洋的放下筷子站起身来喊住了她:“小鱼,这糕还有吗?” 他是唯一一个没受这场混乱事件影响的人,脸上笑盈盈的,“帮我装几个,等会儿我带到私塾去。” “没空!你没手没脚啊?要吃自己去装。”夏小鱼狠狠地甩了他一句。 第58章、不是命,是老天有眼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58章、不是命,是老天有眼 “没空,你没手没脚啊?要吃自己去装。舒悫鹉琻”夏小鱼狠狠地甩了他一句。 夏远亭被她凶得愣了一会儿,看着夏小鱼的背影,他“嗤”一笑,一脸无所谓地自己去了厨房。 夏小鱼进了夏小荷的房间,夏小荷已经没有哭了,只是坐在床边发呆。 夏小鱼把夏宝儿哄到一边去玩,然后走到床边挨着夏小荷坐下来,坐了好一会儿,才自责地道:“姐,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她是冲着我才拿你撒气的。” 夏小荷低着头看着自己手上绕成一团的手帕,轻声道:“不关你的事,她也不只说一回了……怪只怪我的命不好,倒是你这样和她明着冲突,只怕……” 这种时候她竟然还在替自己担心,夏小鱼心头一热,转而又有些恼火地打断了夏小荷的话:“姐,你说什么啊,什么命不命的,那件事根本就跟你没有关系,钟家老二早就病得只剩半条命了,他家那是想拿你去冲喜,做这种事就是缺德。你好好的一个人凭什么要嫁个病痨?” “现在这样的结果,我说是老天有眼才是,老天保佑姐姐,不忍心让姐姐你这样的好女儿家受这样的罪,才收了钟家老二的命。”夏小鱼把头挨到夏小荷的额头上,低声道,“是老天在保佑姐姐你呢。” 夏小荷心里感动,抬起手来抚在夏小鱼的脸上,含泪看着她:“小鱼……你那天的话,姐姐是彻底明白了……要是可以,你就早一点出去。” “姐……”夏小鱼心里一酸,泪水盈上了眼眶,她微微别开头,吸了吸气,把泪水逼回眼眶,转回脸来又是一脸调皮的笑,“姐姐又漂亮又温柔,肯定会找到一个又英俊又潇洒又会疼人的好相公。” 夏小荷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把她推在一边:“你又在瞎说了。” “我不是瞎说哦,姐姐,我会看相呢,我看你的面相啊,今年肯定会走桃花运哦。”夏小鱼逗着她。 “我也要走桃花运,我也要走桃花运。”夏宝儿不知从何处跑了进来,扭住了夏小鱼,嘟起红红的小嘴巴,“三姐,你偏心,不行,我也要走桃花运!” 夏小鱼和夏小荷对看一眼,都噗的一声笑出来。 “姐,反正现在还早,我们出去走走?”夏小鱼等哄睡了夏宝儿,对夏小荷提议道。 夏小荷也想出去散散心,便点头答应了。 夏小鱼并非随便出去乱逛,这趟出去她自然是有目的的。 “姐,我要你帮个忙。”既然夏小荷已经认同了自己“敛财”的想法,夏小鱼说话也就不再绕弯子了。 “我能帮你什么忙?” “一时半会也说不明白,反正你只管站在我边上,不用说话就是帮我了。”夏小鱼很认真地说。 “好。”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夏小荷习惯了夏小鱼不按牌理出牌的思维方式,也没有多想就点头应了下来。 “谢谢姐。”夏小鱼开心地搂了一下夏小荷,这时候两个人已经走到了刘元晋的书画摊前。 第59章、夏小鱼的第一个合作伙伴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59章、夏小鱼的第一个合作伙伴 “秀才!”夏小鱼招呼了一声。舒悫鹉琻 夏小荷也对刘元晋笑了笑:“刘公子。” 刘元晋原本为人老实内向,见了一直心仪又好久未见的夏小荷,脸顿时红得象关公似的,差点连话也不会说了,打个招呼也结结巴巴的。 夏小鱼抿唇在心里暗笑,凑到刘元晋面前毫不客气地道:“秀才,跟你商量个事儿。” “啊,哦,”刘元晋回过神来,慌乱地低头假装收拾摊子,“什么事?” “我想放点东西在你这儿寄卖,卖得的钱我们分成,怎么样?”夏小鱼直截了当地说明了来意。 刘元晋一时消化不了夏小鱼的话,瞪着眼睛看着她,这小丫头,这是在和自己谈生意么? 读了一肚子圣贤书的书生虽然现在在摆摊,可那只是为势所迫,生计所逼,不得不为之。 在书生的心里一直牢牢记得圣古人的训,“农桑为重,商贾为低”,这丫头却毫不避讳地来和他谈生意…… 这简直就是挑战刘书生的底线啊。 “我想把我做的点心放在你摊子上寄卖,怎么样?”夏小鱼表情很认真地忽悠,“保质保量,绝对上品,肯定只赚不赔。” 刘元晋摆摊的时间很早,收摊的时间很晚,而且终月无休,风雨无阻,最主要的是刘元晋这个人是个重信守诺的君子,所以夏小鱼早就看上了他的摊点,决定要借他的摊卖自己的点心。 刘元晋很义正言辞地一口拒绝:“不行。” “为什么不行?”夏小鱼一脸莫名惊诧。 她打定了主意,而且不容刘书生推辞,所以她才拉了夏小荷一同出来,她要恩威并用,拿下刘书生!……呃,不对,应该是拿下刘书生的摊子。 “为什么不行?”夏小鱼继续保持惊诧的表情又问了一声,然后眼神转成了失落和忧伤,她回望了一下夏小荷,意思很明白“姐,你看刘书生欺负我们”。 刘元晋虽然拒绝得很干脆,却被她这小动作搅得心神不宁,只怕自己这样的拒绝会伤了夏小荷的心,也忘了该拿什么话来回答夏小鱼的质疑,只是撑着一丝文人的小骄傲做着垂死挣扎:“我只是……因为我娘的病……等我娘病好了,我就不再出来摆摊了。” “那等你不摆了的时候再说啊。”夏小荷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你们这样,先生他……知道吗?”刘元晋终于找到了一个非常有力的回绝理由。 “吓,秀才,你千万不能去跟我爹爹说啊。”夏小鱼的一双大眼晴里泪花闪闪,差点声泪俱下,“秀才,你也知道我姐姐在家里是受气的,我又才回夏家,后娘她不仅不给我们家用,还天天使唤我们干活,我们的日子好难过啊。姐姐年纪渐渐大了,迟早要找婆家的,若是没有银钱贴补,只怕到时候象样的嫁妆都没有呢……”夏小鱼悲切地控诉着后娘的恶毒凶狠,抬手抹了抹泪水,悲情剧表演得十分到位。 “小鱼……”夏小荷被夏小鱼这夸张的表演搞得有些尴尬,轻轻拉了拉她的手,想拉她离开。 夏小鱼用力回捏了她一下,给她扔了一个“你别管”的眼神。 刘元晋停了收拾东西的手,低头不语,半晌闷闷地开了口。 “也不是所有人都看重那嫁妆的……” …… 夏小鱼顿时被刘书生的话重重的雷到了,夏小荷脸嗖地红了个透底。 第60章、这是一举三得的好主意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60章、这是一举三得的好主意 完了,自己的策略出问题了,自己只想着利用刘书生对自家姐姐的一点心思能更好更快地说服他,可是这厮的思考线路完全不在掌控之中啊。舒悫鹉琻 虽然对自己的失策十分懊恼,但是夏小鱼是认准目标绝不放弃的人,立刻调整战术开始给刘书生洗脑:“刘大哥……” 刘大哥?关系好感度光速由路人级别发展到了亲密的级别…… 刘元晋惊得把注意力完全地转移到了夏小鱼脸上,夏小鱼的表情则很坦荡。 “刘大哥,虽然别人不在意,可是女儿家哪个不想有个私房贴己呢?你要理解我们啊。况且我这个想法完全是一举三得的好点子啊。” “一举三得?”刘元晋犹豫地看着夏小鱼。 “这一,百行孝为先,刘大哥是至孝的人,为了治好刘大娘的病,你才每天这么早出晚归摆摊赚钱,若是小鱼把点心寄放在刘大哥这里,卖得的钱和刘大哥分成,那就是说刘大哥每日会多一笔收入,这样也就能更好地照顾大娘了,对吗?” “这二的话,都说助人为快乐之本,刘大哥,我们也只是想挣一些银钱好傍身,让以后的日子好过一些,想来想去,相识的人中也只有刘大哥你为人正直一身正气,可以托付了,不然我们也不会求到你的面前啊。” “这三嘛,”夏小鱼说话间凑得刘元晋近了一些,放低声音道:“若是你答应了,姐姐和我会轮流送点心来这儿哦。” 刘元晋脸立刻泛起淡淡红色,微微地别转了头。 美人计,果然是天下无敌啊,夏小鱼一边在心里对自己利用姐姐的美色来达到目的这样无耻的行径进行唾弃,一边趁热打铁地扮可怜状:“刘大哥,帮个忙吧,求你啦。” 刘元晋内心挣扎半天,终于无力地点了头。 夏小鱼在心里欢呼了一声“哦也”,差点蹦起来。 “谢谢刘大哥,过两天,我就把东西送过来。” 当天晚上夏华生很晚都没有回来,何竹枝也没出屋来吃饭,夏雪珠吃了两口说菜太难吃把筷子一拍就回屋了,倒是夏远亭悠哉游哉的,边吃边和夏小鱼聊了几句。 等到夏小鱼和夏小荷收拾好准备各自休息的时候,才听到前院门响,夏华生回来了。 夏华生也没往卧房走,径直去了书房,看样子他是准备不回卧房睡了。 夏小荷和夏小鱼对视了一眼,夏小荷对夏小鱼摇了摇头,夏小鱼眨眨眼表示明白,笑笑地用胳膊碰碰夏小荷道:“歇了吧,这事儿咱们管不着的。” 过了几天,夏家来了两个客人,都是夏小鱼的闺中好友,一个是林双儿,一个是孙裁缝的女儿孙小蝶。 夏小荷见夏小鱼难得这么开心,索性让她和林双儿、孙小蝶一起出去玩,也省得何竹枝见了不痛快。 三个女孩子很久没有见面,要说的话说也说不完。 林双儿一边啃着瓜子一边忿忿不平地骂楚家:“太过份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把你赶回来了,楚满哥也是个白眼儿狼,以前你做的点心都喂到狗肚子里去了!” 林双儿原本是爱慕着楚满哥的,竟然为了自己骂了自己的心上人,夏小鱼感动得几乎要痛哭流涕。 第61章、仗义姐妹淘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61章、仗义姐妹淘 孙小蝶虽然年纪比林双儿小一点,长得也不如林双儿漂亮,为人处事却要比林双儿老练得多。舒悫鹉琻在她看来,夏小鱼原本就是夏家的女儿,楚家总不能白白替夏家养个大闺女,夏小鱼在楚家白吃白喝这么多年,楚家也算仁至义尽了,所以她并没有附和林双儿,只是关心地问夏小鱼:“小鱼,你这几天过得还好吗?” “对啊对啊,你那个后娘没有出什么幺蛾子为难你吧?”林双儿也凑到夏小鱼面前来边问边打量着夏小鱼,似乎要看看她有没有受伤。 “没有啊,还算好。”夏小鱼毫不在乎地从林双手手中抓了几颗瓜子,边嗑边道,“再说我也不会由她欺负。” “她要敢欺负你,你告诉我,我让孙贵他们去收拾她。”林双儿说话间很有点大姐大的霸气牛叉派头。 夏小鱼一脸膜拜地看着她,“嗯嗯嗯,多谢女侠仗义相帮。” “你添什么乱啊。”孙小蝶丢给林双儿一个嫌弃的眼神,转头对夏小鱼道,“我听说,你家那个后娘的确是不好相与的,你才回家,还是要先忍忍看看情形。” “嗯。”夏小鱼点点头,然后把这两日发生的事都告诉了两个好朋友。 “妈呀,你这后娘就是个泼妇啊。”林双儿大惊小怪地叫道。 “我看倒不一定,”孙小蝶道,“她为难你毕竟都是做在明处,倒比我家的……” 孙小蝶欲言又止,涩涩一笑,又接着道:“我看啊,小鱼,你需要把你爹爹照应得周全些,这样,以后也有个倚仗。” “我才不信呢,你把你家的爹爹也照顾得周到得不能再周到了,就差饭喂到嘴里去了,也没见你爹帮你说过一句话。”林双儿不屑地哼了一声。 孙小蝶的脸唰的一下子白了,林双儿却没注意,只顾对夏小鱼说话:“小鱼,我说啊,你要自己想办法,要不就找个男人嫁了,早点从这家里出去,就不会受气了。” 夏小鱼拉了拉孙小蝶的手,轻轻碰碰她手臂,轻笑道:“你别理双儿,别往心里去,你也知道她了,说话不过脑子的,没心没肺。” “谁说我说话不过脑子的!”林双儿听见了夏小鱼的话,立刻喊起来,“我有说错吗,她家那爹就只听她后娘的,服侍得再好有什么用?” “好了好了,你没错,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好姐妹,小鱼谢谢了。”夏小鱼怕她越说越离谱,赶紧打断了她的话,摆出很正儿八经地样子来,双手抱拳对着林双儿和孙小蝶两个人一揖到底,“两位小娘子的恩情,小鱼儿我铭感五内,没齿难忘……” 孙小蝶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夏小鱼上前一手挽了一个:“小娘子,随我回家?” “回个屁啊,你占我便宜啊。”林双儿回过神来伸手去拍打她,夏小鱼咯咯笑着往孙小蝶身后躲,三个妙龄少女闹成一团,笑声在小街上飘得很远。 第62章、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62章、 三个人约好过几日再见,然后夏小鱼把两个人送到了回南隅的大路边:“你们俩回吧,我还有些事儿,出来了正好去办。舒悫鹉琻” “你去哪儿?”林双儿问。 “去明皇渡找五月。” “哦。”林双儿点头表示懂了。孙小蝶却有些担心地道:“我前几天听说最近下游来的船上有好些不三不四的人,你可要小心些,太晚了怕不安全。” “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就是有点小事找她,很快就能回来的。” 洄水河穿武陵而过,将整个武陵县分成了两块,水南和水北。 明皇渡是洄水河上的一个小渡口,传说当年有一位皇帝曾在这里过渡,所以这个渡口便被叫做了明皇渡。 五月是夏小鱼的朋友,她爹柳水生是明皇渡挣渡船的船老大,柳家在洄水河撑渡船已经好几代了,算是祖传下来的活计。 从武陵到双陵这一条水路挺长的也很难走,全靠拉纤才能过。唐明渡正好在水路的中间,拉纤的人经常要在这里歇脚吃东西,纤夫领头的方大海是五月的大大也就是义父。 夏小鱼知道在明皇渡休息的时候,纤夫们大多数时候都只是喝口水就赶路了,很少能吃得上热乎的饭,所以她回夏家没两天就通过柳水生跟方大海谈好,她隔天送点心到明皇渡,定期结一次帐,可预付也可以后结。 今天,是结帐的日子。 到了明皇渡,柳水生正等着夏小鱼。结了前十天的帐,方大海还托柳水生给了夏小鱼后半月的钱,等月底再按实多退少补。 夏小鱼一下子收了近十吊钱,快乐疯了。 柳水生把她送到了石壕子的坡坎上,嘱咐了几句路上小心的话就回去了,夏小鱼找了个僻静地方,把钱揣进里‘衣上自己缝的小口袋里,这才重新上路。 因为在柳水生家和五月说话耽误了些时间,下了石壕子坡时已经快黄昏了,夏小鱼抄了近路走了姑姐林子,穿过姑姐林子走不远就能上大道了,比走其他的路快了很多,只是姑姐林子偏一些,又有人说有邪气,所以少有人走,夏小鱼不怕,常走这条小路。 可是这一次,走在姑姐林子里的小径上的时候,夏小鱼感觉到身后好象有人跟着自己。 她按了按身上小口袋中的钱,心里忐忑不安,柳水生之前也提到说这几天有生面孔过渡,样子极邪气,她心怦怦地直跳,头皮都紧张得发麻,难道自己这么衰运气,刚带了些钱在身上,就遇见歹人了? 她不敢回头,慢慢的不易察觉地加快了脚步。 她走得快后面的人也走得快,她放慢脚步时,身后的人也慢了下来,夏小鱼心里更发毛了,莫非这个人是嫌地方不够偏僻所以才不紧不慢地跟着她,等到了偏僻一点的地方再对自己下‘手? 已近晚饭时间,不要说这条原本就偏僻的林间小路就算是周围几里地大约都没有人了,夏小鱼一边走一边听着后面的动静,心里飞快地想着对策。 寂静之中,似乎还有一种怪怪的呼呼的声音象风又不似风,若有若无地传来,更增加了一种今人发憷的阴森气息。 夏小鱼横下心来,停下脚步,假装蹲下身子整理自己的鞋子,借机往后看了看,身后竹影绰绰的看不真切,但是似乎也并没有人。她偷偷地捡了一块石头在手里,然后站起来继续往前走。 她边走又边悄然加快了步子,这时就听见后面的脚步声也清晰急促了起来,果然真的有人跟着自己。 前面就是姑姐林子里最隐蔽最偏僻的坳子洞,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夏小鱼痛下决心,想也没想就转过身去把手中的石头不管方向的扔了出去,然后撒腿就跑。如果真的是外来的人,那自己远比他们熟悉地形,只要穿过坳子洞,就没事了。 “夏小鱼!”身后的人咆哮起来,“你乱扔什么!” 第63章、赔她一个笋子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63章、赔她一个笋子 一听见这声音,埋头狂奔了几步的夏小鱼一下子站住了,这声音太熟悉了,熟悉得即使走了调她也听得出来。舒悫鹉琻 是楚满哥!一颗心一下子落到了实处,然后莫名其妙的又委屈又伤心,眼泪都差点掉下来。 “你乱扔什么啊,想砸死人啊。”楚满哥气冲冲地走了上来。 这人太没劲了,原本很温馨的感觉嗖的一下飞得不见了影,夏小鱼忘记自己还在和此人冷战期间,同样火冒三丈地对楚满哥吼,“谁叫你不出声跟着我啊?你想吓死人啊?” “夏小鱼……”楚满哥的声音软了下去,看看夏小鱼,眼神里有点疑惑又有点高兴的样子,“你哭了?” “哭你个头!”夏小鱼吼了回去,她猛然回过神来,不对啊,自己不是在和这个人闹矛盾吗?为毛要和他多说废话。 想到这个,夏小鱼立刻拉下脸来,哼了一声转身往前走。 “给。”楚满哥追上来,二话没说把个东西塞进她手里,热乎乎的,夏小鱼原本想保持目不斜视地看着前面,终于还是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 只是瞟了那么一眼,夏小鱼立刻睁大了眼睛。 楚满哥塞到她手里的居然是一个云黄笋,剥掉了最外的一层,烤得黄澄澄的,卖相相当不错。 夏小鱼顿时有点心软,十年,这个少年对她而言有着与旁人不同的意义。她不可能真的对他的示好无动于衷。 “那天说给你带笋结果没带给你,是我不对。” 夏小鱼敢肯定楚满哥在对自己说这番话前肯定练习过很多遍,他能把给自己道歉的话说得这么顺溜,那绝对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想像楚满哥一脸别扭的练习着说“是我不对”的样子,夏小鱼不由自主地微微扬起了嘴角。 “我烤了好多,就这个好看点。”楚满哥一门心思地背台词,也没注意夏小鱼的表情,有条不紊地进ru苦肉悲情剧情,“为了挖笋我差点没被小松打死……” 这戏也太过了吧,夏小鱼憋着笑,面无表情地看着手里的笋。 “我手都烧出泡来了,才烤了个好一点的,也不老。”楚满哥终于把台词说得差不多了,就等着夏小鱼一口咬下去,那么事情就完满解决了。 “你怎么知道不老?你这么厉害,看就看得出来了?”夏小鱼故意找茬。 “哦,”楚满哥立刻毫不犹豫殷勤地伸手去要把夏小鱼手里的笋拿过去,“我先咬一口试试。” “呸,你。”夏小鱼终于憋不住笑出来,一手夺过笋来,“我才不要吃你吃剩的东西。” 夏小鱼剥开笋衣准备吃的时候,楚满哥在边上又赶紧强调了一句:“这次我放了盐。” 夏小鱼看了他一眼,张嘴咬了一口,嚼了一会儿,也不说话,又几口把剩下的都吃完。 楚满哥有些紧张地问:“怎么样?” “能吃。”夏小鱼干脆利落地回了一句,目光落在了楚满哥脚边转悠着的小东西身上,是一条皮毛暗青色的小狗,刚才那吓人的呼呼声响就是这只小狗发出来的,“哈,小青?你怎么把它带下来了?” 夏小鱼边说边蹲下身去,好玩地去逗小狗。小青象犬却不是一般的犬类,是望云山上一种和狼近似的竹犬,嗅觉灵敏行动迅捷,成年以后更象狼一样,勇猛凶悍。这条小竹犬是楚满哥一个月前在望云山上捡到的,当时几乎快被野狗咬死了,楚满哥救了它一命,然后把它放在望云观里养着。 “你就一个人,让它陪着你。”楚满哥说道,此刻他的神情的确有些象照顾人的大哥哥的样子,“它还小,再养大一点,就很厉害了。” “谁说我一个人?家里兄弟姐妹嫡亲继生的好几个人呢。”夏小鱼抬头看了看楚满哥,故意别扭。 楚满哥没吭声,他不反抗,夏小鱼也没再跟他治气,顺手抱起小狗放对楚满哥道:“好,我养。” “我帮你背。”见她终于态度活泛松动了很多,楚满哥松了一口气,去拿她肩上的空背篓。 夏小鱼也没客气,任他拿过去背在了背上。 第64章、她最重要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64章、她最重要 两个人说话间渐渐已经走到林子边上,夏小鱼突然才想起有些不对来,转头一脸怀疑地问楚满哥:“刚才怎么这么巧,你就走在我后面?” “不是巧,我一直跟着你。舒悫鹉琻”楚满哥倒挺坦白,“之前我本来是想去你家找你,正好看见你和林双儿她们在一起,我想等她们走了再说。我知道你隔天都会偷偷地送吃的来明皇渡。” “最近来了些生人……所以……” 所以这一向他都悄悄地跟着自己? 原来他不只是跟着自己跟了这一个下午,心里最软的一处被一再触动,夏小鱼觉得不应该再和他计较以前的事了。 “那张银票……你那天问我要,我的确拿不出来,因为我把它给王大哥了。”她刚刚想到银票的事,楚满哥几乎同时说了出来。 夏小鱼惊讶地看着楚满哥,这实在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她也曾经想过为什么楚满哥就是不肯把银票分给她,想了很多理由,却没想过他把这么大一笔钱轻易送给了别人。 其实应该想到的,楚满哥的性格帮人当然是要帮到底的,他既然帮王兴逃走那么就肯定会做得很周全。 自己那天没让他说完就把他关在了门外,还在心里把他骂得狗血淋头体无完肤,却没有想过他不答应必然是有原因的。 若不是有万不得已的理由,他不会这样对她,这一点,她原本就应该有绝对的信心。 “要是我知道你要用,我不会把银票给王大哥。”楚满哥很断然很肯定地道,“我说真的,夏小鱼。” 又一次出乎了意料之外,原来即使再慷慨再讲义气,他仍然把她夏小鱼放在比别人都重要的位置…… 还有什么理由再责怪他无情无义呢? 楚满哥边说又边从怀里摸出十几吊钱来递给夏小鱼:“喏,给你,拿去吧。” “什么?” “钱啊,你不是要急用吗?” “你哪来的钱?”夏小鱼没想到他会拿钱给自己,一阵感动后心生疑惑,因为满哥奶奶从不特别另给楚满哥零用钱,楚满哥身上大部分时间是没有钱的,怎么能一下子拿出几吊钱来呢? “反正不是偷不是抢的,你别管。”楚满哥很不自然地躲开了夏小鱼的目光。 夏小鱼把钱塞还到他手里,淡淡地道:“我不要。” “为什么不要?”楚满哥以为她还是和自己闹别扭,再也忍不住声音也大了起来,急吼吼地道,“你到底要气多久啊?没完没了了?” 夏小鱼噗地一笑:“原形毕露了哈?忍得很辛苦吧?” “夏小鱼!”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却又不知道该往下说什么。 “我不是跟你赌气,我是真的不能要。”夏小鱼慢条斯理地说,“我想完完全全靠我自己,这一次,只靠我自己。”她看着他,脸上露出一抹调皮可爱的笑容,“夏小鱼总不能一辈子都要让楚满哥罩着啊。” 夏小鱼觉得自己说得很合情合理,楚满哥却被她最后一句伤到了。 他看着夏小鱼,眼神很受伤很难过。 夏小鱼有些不明所以,想不出来自己哪里说错了。 “为什么不能?”楚满哥声音闷闷地问,“因为你回了夏家了吗?你回了夏家就一定要和我划清泾渭吗?” 夏小鱼这才感觉到楚满哥的情绪不对,意识到自己的话让他难过了。 第65章、没有怨恨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65章、没有怨恨 这就是所谓的,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夏小鱼苦笑了一下,老天作证,她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她真的只是非常强烈地想要自力更生靠自己啊。舒悫鹉琻 “你还是在生气?”楚满哥觉得自己这几天的努力全都泡汤了,夏小鱼不仅不领情,还把他推得更远。 他毫不掩饰的挫败表情让夏小鱼心里一软,虽然他会错了意,但是一时半会儿夏小鱼的确没法给他解释清楚自己的心思,她不假思索,一伸手抓过楚满哥手里的钱,在手里掂了掂,抬头挑起眉看着他:“好,我收了,但是你告诉我钱是哪来的?” 她的意思是,他要是不说钱的来路,她就绝不会收下来。 楚满哥在心里权衡了一下利弊,终于还是说了出来:“前几天孙贵家在清河乡的十几亩地要收麦子,租地的农户家里出了些事,缺人手,我去帮忙了。” “你去收麦子?”夏小鱼惊讶地看着他,心里百味交杂,楚家虽不是大富之家,满哥奶奶也并不溺爱纵容楚满哥,但因为容华楼的事务从不让他经手,所以楚满哥的生活相对很多这个年龄的男人来说是很舒服闲适悠哉游哉的,平时除了练武他也就是偶尔帮夏小鱼或是吴婶子拿些重点的家什杂物,象这样又累又重的农活根本就没有做过,可是他居然……去帮孙贵家收麦子。 夏小鱼一时冲动,抓过楚满哥的手细看,果然那双手上留下了几道明显的暗淡划痕,她抬头仔细打量他,之前没有注意,现在看起来这张脸似乎的确比以前黑了。 此时,楚满哥才终于放下心来,知道夏小鱼真的没有再生气了,对夏小鱼呵呵一笑:“是啊,也不是很难的事,一学就会。” 夏小鱼扔掉他的手,轻哼了一声,转开了头,抱起小青走在了前头。 “这几天还有花生要种,这几吊钱是孙家一次先预支给我的。”楚满哥连忙跟了上去,很认真地对夏小鱼说,“我知道,如果不是急用,你不会问我要银票,若是我问阿娘拿钱,你肯定更不喜欢。所以,我才想找点法子,这样,能帮你。” 他说的一句也没错,这十年,没有人比他们两个更了解对方,彼此的脾气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算你还没有笨到底。”夏小鱼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他,给了他一记白眼,又如同命令一般道,“你不许再去了,不然让奶奶知道,又记我一笔。” “啊?”楚满哥愣了一下,摇摇头,“不行,我和孙贵说好了的。他家是真的缺人手,再说这钱是预支的,我不能食言。” “随你。”夏小鱼知道楚满哥的性子,也没坚持,“到时候,你别给人家添乱就好了。要是换作我是孙贵,你要越帮越忙的话,我非得让你倒贴钱不可。” 楚满哥不满地轻哼了一声:“你以为我象你这么笨么?” 夏小鱼对他一呲牙,又一记白眼。 “小鱼,阿娘不会那么小气的。我都这么大了,她原本就不怎么管束我的,又怎么会把帐记在你头上,是你想得太多了吧?”楚满哥又道。 “是,我小肚鸡肠。”夏小鱼不以为然。 “小鱼,你怨阿娘吗?”楚满哥突然问。 听了这一问,夏小鱼的心不由得微微一抽。 半晌她摇摇头,低垂着眸,手一下一下抚着怀里竹犬的青色皮毛:“不,不怨。奶奶待我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我哪有埋怨她的余地?这么多年,奶奶对我一直很好,我很感谢她。” 她说的是实在话,她从没怨过满哥奶奶。救命之恩比天还大,更别说在楚家生活的十年,她过得比很多同龄的女孩子要轻松快活得多。 在夏小鱼的想法中,自己终究是要独立生活的,即便是现在没有离开楚家,她也不可能在楚家呆一辈子。 第66章、我就找你,我去找别人做什么?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66章、我就找你,我去找别人做什么? “小鱼。舒悫鹉琻” 楚满哥紧走了一步越过了夏小鱼,转过身,整个人挡在了夏小鱼面前。 夏小鱼停下脚步,仰头看着他,皱起双眉:“干嘛?” “小鱼,”楚满哥双手扳住了她的肩,双眸霎也不霎地注视着她,“这件事是因我而起,而且直到今天,我也没有对阿娘坦白,你理所应当怪我的,我知道。是我的错,我没有考虑周全,却让你受了委屈,是我做的不够好。” 他的眼神很复杂,夏小鱼从那双漆黑的双眸中读出他愧疚之余对她的怜惜,柔情好象潮汐一样涨满了整个心房,几天不见他似乎长大了很多,长成了一个成熟的大男人。 “我不怪你。”她对他摇了摇头,澄澈的眸子映在他晶亮的眼底,“真的。其实,我们是同谋对不对?”她的嘴角翘起,又露出了有些调皮的笑容。 “那你为什么生气?”楚满哥心里释然了一些,又很不解地问,“你明明很生气的样子,还咬了我……为什么?” 随后他恍然道,“还是为了笋的事?” “是啊。”夏小鱼蓦然想起那天看见两个人挤在一起吃笋的样子,立刻变了脸色两巴掌拍开楚满哥的手:“你为什么把带给我的笋,烤给别人吃?哼,我给你烤那么多没见你烤一个给我吃?“ “我不是才烤了一个笋给你吗?” “可是她给你烤过笋吃吗?你倒先烤给她吃了?你和她什么关系啊?”夏小鱼把憋在心里想问的话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我……她是朋友啊,有朋友自远方来,我应该尽点地主之谊吧?”楚满哥一脸“你为这个生气真不懂事”的表情看着她。 “真的,只是朋友?”夏小鱼心有不甘地撇撇嘴,“谁相信?” 楚满哥难得地涨红了脸:“那你想说什么?我说了你又不相信?” 是啊,我想说什么啊?夏小鱼愣住了,难道说一定要让他说对邢雅云有意才会相信,可是若是他真这样说了,自己又会怎么样? “我什么也不想说。”夏小鱼理不清心里的一团乱麻一样的情绪,索性随口扔了一句话。 “夏小鱼,你怎么越大越不讲理了啊?” “我怎么不讲理了?嫌我不讲理,你去找讲理的啊。”夏小鱼话刚出口突然发现这句话大有歧意,顿时也脸上泛起一片绯红,紧紧地抿着唇,然后一把从楚满哥肩上夺过背篓,甩上了背,转身就跑。 “我就找你,我去找别人做什么?……”楚满哥没转过弯来她为什么又突然发作了,边说还边跟了几步,然后他突然反应过来,就愣站在原地,呆了。 夏小鱼边跑还边大声扔了一句:“你不准跟过来!” 楚满哥呆呆站着,脑中如同醍醐灌顶一般,十年中,发生的事突然如同画书一样在脑海中瞬间便一页页翻过,历历在目。 初见她的时候,她病恹恹的成天哭哭啼啼,而他动不动就被阿娘吆喝着去给她拿水拿汤拿药,十分郁闷。 稍大一些,她成天跟在他屁股后面,他下河摸鱼,她帮他看着衣服,他放籇子抓泥鳅,她帮他堵窝子,他上树摘李子,她帮他放哨望风…… 再大一点,她开始和他吵嘴,吵完又和好,和好再吵,白天吵架晚上和好,头天吵架第二天和好,因为他们一直在同一个屋檐下,就算吵得再凶,到了第二天的清早就会见面,一觉过后,再大的矛盾也忘得一干二净。 她在他的童年记忆中无处不在,而在她离开楚家那一天之前,他从未想过真的会有一天,也许清晨起来再也看不见她熟悉的笑脸,听不到她让人心烦的取笑…… 从未试过,她不在身边,这么多天…… 那种感觉象是丢掉了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他必须要找回来,他下意识地想尽一切办法要让她高兴起来,原谅自己,和好如初。 可是,直到现在,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才象大梦初醒似的想,为什么,自己要那么用力地去讨好,想让她开心,不愿意看到她难过,希望她对自己笑一笑…… 为什么? 明明是清明的却又好象陷入了一片令人眩晕的混乱之中,突然之间,有些东西完全不同了。 楚满哥没有再追上去,只是远远地跟随着她,眼看着夏小鱼进了夏家所在的街道,他才转身离开。 他觉得自己需要回去好好想一想,也许睡一觉一切都明白了。 第67章、秀才被打了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67章、秀才被打了 夏小鱼回到家悄悄地进了后院,放下肩上的背篓,顺手拿了一个竹簸箕把竹犬放进去,又端进了屋里。舒悫鹉琻 然后她才去了厨房。 夏小荷正忙得不可开交,见她回来从灶塘边站起身来,往厨房门口看了两眼,确定没有人,这才凑近夏小鱼耳边道:“刘元晋今天被人打了。” “被人打了?”夏小鱼愣了,“怎么回事?” “我今天送东西去的时候晚了点,和刘元晋说了几句话,然后来了两三个地痞,拿了摊上的海棠糕,不肯付钱,刘元晋去拦,被人把摊子都掀了,人也被打了。” “什么?”夏小鱼咬紧了牙,哪来的垃圾人渣竟然敢欺负我夏小鱼的人! “当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幸亏衙里的陆主簿来了,几句话就把那几个人赶跑了。” “哦,”夏小鱼点了点头,又贼兮兮地笑,轻声道:“姐,那个陆主簿,就是上次在街上遇到的那个的陆迁么?他真不错哇,又帅气,又有风度,还这么肯帮忙。” 夏小荷点头轻笑:“嗯,他人很好。” “我看他也喜欢你啊,姐。他人很好,你就更好了,我听说,他未娶亲,姐你也未嫁,你们两个好人,一个未娶一个未嫁,不如……” “你说什么呢。”夏小荷羞得满脸通红,“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么可以私相授受……” “唉,好吧,好吧”夏小鱼兴味索然地打断了夏小荷的话。 对于夏小荷这种老观念,夏小鱼虽然不能苟同却也不能太过张扬的反对,毕竟这里不是现代社会,这种根深蒂固的封建习俗她一己之力是不可以翻转的。 “我说嘛,姐姐今年有桃花啊,我说的不错吧?” “你……”夏小荷羞得话伸手拍她,“胡说八道。” 这时就听见丁婆子在外面喊夏小鱼,说大门口来了个小孩子找她。 夏小鱼起身出门一看,要找她的是个半大的小男孩。小男孩看见她出来,眨了眨一双黑黑的眼睛问:“你是夏小鱼?” “嗯,我是。” “哦,我是刘元晋家的邻居,刘元晋让我来带句话,他说今天摊子上的损失他包了,明天让你继续照以前的还把东西送去就是。” 这个秀才,还真有几分豪气呢。夏小鱼抿唇笑道:“好,我知道了。”说完夏小鱼又问他:“南隅乡,你去过吧?” “嗯,当然啦。” “那好。”夏小鱼摸出几文钱来给他,伏在他耳边轻声道,“你明天早上帮我办点事。” “好!”小男孩的眼晴闪闪发亮,“什么事?” “帮我去送个信儿。” 刘元晋被打的事,只怕没这么简单就能了结,可是想来想去自己认识的人有限,也只有楚满哥可以帮忙了。 第68章、表哥到访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68章、表哥到访 夏小鱼十四岁生日的前几天,夏家来了两位客人,何竹枝的堂姐何秀娥和堂姐家的大儿子崔史流。舒悫鹉琻 何竹枝婆家原是在武陵县和崇庆县的交界的隆裕乡。隆裕乡原属崇庆县后划到了武陵县内,而何竹枝的堂姐嫁给了崇庆县的商户崔平,后又随夫家搬去了崇庆县城,两姐妹的往来就少了很多。 崔史流是何秀娥的大儿子,年已二十有七,老婆去年过世了,所以现在的崔史流是一个鳏夫。 一家人坐在堂屋里说话,崔史流一边和夏远亭敷衍着,眼睛就一直在几个妙龄少女身上打转。 “我家史流也算争气,这些年老爷差不多把手头上的生意都交给了他,各处的生意都由他照管着,在外头走动多了,见识也多,说话办事又沉稳又老练,比着其他几个可强了不只一倍……流儿,你在外面见得多,把京城的新鲜好玩的事儿也说给你几个弟弟妹妹听听啊。” 沉稳老练?夏小鱼挨着夏小荷坐着,眼睛看着夏小荷手里的绣帕,心里捉摸,记得和夏小荷说闲话的时候,曾说到过何竹枝这个堂姐家的一些事,夏小荷说崔平有一妻一妾,养了三儿一女,在几个子女中,这个崔史流并不很招崔平待见……这么说,现在不同往日,脱胎换骨成高大上了? 那这样看来,这母子二来此来的目的,昭然若揭啊,夏小鱼目光悄悄扫过夏华生,夏华生正低头饮了一口茶,表情很平淡。 坐在夏华生身边的夏远亭连忙对崔史流拱了拱手:“正是啊,远亭正想听听那天子脚下的风土人情,想必比我们这偏远乡镇要精彩热闹百倍千倍吧?” “百倍千倍不能说,比咱们这武陵镇热闹奢侈倒的确是真的。”这个题目正中了崔史流的下怀,他目光又在几个女孩子身上溜了一圈,然后开始说了起来。 话一开了头,崔史流仿佛水龙头打开了开关,滔滔不绝,说得天花乱坠,口沫横飞。 不知道是他辞不达意,还是自己理解能力有限,夏小鱼听得云山雾罩,头晕眼花。 她转头左右望望,想看看座旁其他人的反应。 右手边的夏雪珠眼晴闪闪发光地看着崔史流,想必对崔史流说话的内容充满了热情和想往。 坐在自己左手边的夏小荷静静地低头绣着手帕,偶尔抬头看看崔史流时,便有礼貌地停下手中的活计,听一会儿然后再低头继续工作。 夏小鱼抿着唇凑到夏小荷耳边,戏谑地低笑:“他的确可算是名副其实啊。” 夏小荷惊讶地抬头看了夏小鱼一眼,夏小鱼忍着笑扯扯嘴角:“吹死牛啊。” 夏小荷“噗”的一声笑了出来,立刻掩住了嘴,可是这一声却不小,房间里所有人都听到了,夏华生眼光转过来,夏小荷连忙低头,夏小鱼则吐了吐舌,端直了身体,很“认真”很“虔诚”地注视崔史流。 崔史流大概也察觉到几个女子中认真听自己说话的只有夏雪珠,夏小鱼明显完全不在倾听状态,夏小荷居然在他说到极庄重的京城普音寺祭祀大典时笑出了声,太不庄重了。 第69章、表哥来访(二)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69章、表哥来访(二) 他发现这一点以后,非常气愤,立刻停下来有些不满地看着对面的女子。舒悫鹉琻 三个女孩子中,他最中意的就是长得最标致的夏小荷,可是夏小荷这一笑直接暴露了她刚才认真听讲的表现根本就是在装模作样,崔史流觉得现在她这样不尊重作为表兄的自己,定然以后不会尊重夫君的自己,这样非常不好。 但是夏小荷的确长得最好看,若是姨母同意自己从三个女孩子中间选择一个做续弦的话,他还是更倾向夏小荷。 夏小鱼一看就不太本份,笑起来显得有些轻佻冒失。 至于夏雪珠,虽然对自己一脸崇拜,但是明显是冲着自己话里的那些京城锦绣而去的,而且她的年龄比夏小鱼还要稍小一点,所以暂时只能放在备选位置了。 因为崔史流心里活动非常丰富,所以面部表情就显得僵硬了很多,夏小鱼看了忍不住又撇下嘴角,她早看出来了崔何氏母子上门来的目的,看崔史流这样子,自己几姐妹就如同摆在菜摊上的大白菜一样,任他挑来选去。 哼,做梦! 夏小鱼嘴角勾起弯弯的弧度,拉起夏小荷向何竹枝请示:“二姨,时辰差不多了,要准备晚饭了吧?” “啊,对了。”何竹枝仿佛刚起来似的,“那小荷、小鱼你们去吧。” “哦,都是自家人,也不必太生分,按平时的菜式加多两个人的量就行了。” 明摆着是抠门,夏小鱼暗暗好笑,脆声声地答应了一声,和夏小荷退出来,去了厨房。 “姐,我看这个‘吹死牛’是黄鼠狼进鸡舍不怀好意啊。”夏小鱼说。 “?” “这么久没有来往,突然就来了。我看,他在打你的主意!” “你说什么?”夏小荷惊诧地从灶塘前抬起头来看着夏小鱼。 “我说啊,他会不会是来提亲的?” 何竹枝一直想把夏小荷早些嫁出去,最近嘴上越发的嗦叨说的话也越来越刺耳,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就在这节骨眼上,一个久不来往的堂姐带着一个鳏夫儿子登门了,这样的剧情还能有别的解说吗?“ 夏小荷被夏小鱼一句话点醒,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了一下,呆怔了。 “哎,姐,你别使劲往灶里塞柴火啊,锅要烧糊了!” 夏小荷回过神来连忙把柴火从塘里往外抽,带出的火星飞溅在手上,她痛得嘶了一声。 “姐,你怎么么这么不小心……”夏小鱼往锅里掺了一瓢水,拿手沾了些菜油,过来拉起她的手往她手上涂。 一滴温热的液体滴在了夏小鱼的虎口上,夏小鱼一下子抬起头来,夏小荷的泪水无声地不断地顺着清瘦的脸颊滑落下来。 “姐,你别哭!”夏小鱼心痛地抬手去抹她的眼泪,“你别哭啊。” “小鱼,”夏小荷一把抱住夏小鱼,低低地抽泣,“……小鱼,你千万不要象我这样……” “姐,你想什么啊,这件事现在只是我的猜测而已,而且刚才你没看出来爹爹也看不太上这个‘吹死牛’嘛,就算是想让你嫁给他,也只是何竹枝一厢情愿的事情,只要爹爹不答应,这事儿就成不了,你别难过了。”夏小鱼只能不断地安慰她,“你别着急,等会儿我去爹爹那里探探口风,弄清楚了情况再想办法,现在担心难过也没用。嗯?你别急,有我在呢。” 夏小荷听了她的劝说,渐渐的止住了哭泣:“嗯,我听你的。” 第70章、找人搅局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70章、找人搅局 其实,夏小鱼笃定的原因还有一点,就是之前夏小荷和钟家的那门亲事,这一件对夏华生而言也是件有伤颜面的事情,所以现在在夏小荷的亲事上,夏小鱼认为,夏华生应该会慎重很多。舒悫鹉琻她没有把这个原因说出来,是怕提及旧事,又让夏小荷伤了心。 刘元晋的摊子现在清静了许多,夏小鱼去看他的时候,他还挺纳闷:“小鱼,前几次那几个混子最近没有再出现了,真是奇怪……” 夏小鱼“噗”的一笑:“你还希望他们出现啊?大概是被陆迁陆主簿吓得不敢来了吧。” 想必是楚满哥想了什么办法把那几个混混修理了,所以清静了。 “不象啊,陆迁来之后两三天,他们还来闹过事……” “啊,没有听你说起啊,秀才,你怎么没告诉我,而且你那两天给我的钱也并不见少……”夏小鱼惊讶地询问,“这可不行,损失了多少,我们平摊……” 刘元晋脸微微红了,轻声道:“也没多大损失,我说过了,既然我答应你摆在这里,当然要负起全责来,这件事不要再说了。” “话不是这样说的,我摆在你这里寄卖,我们便是合作关系,既然是搭档,自然要同进退,共损益才对,总是让一方吃亏,这不是合作之道。秀才,我可不是说着玩笑的。”夏小鱼很严肃地看着刘元晋,“那几天你损失了多少,我们按之前的收入比率分摊,这样才合理。” 若说把东西放在自己在寄卖这一举让刘元晋对夏小鱼刮目相看,现在她的一番话不得不令刘元晋觉得既惊诧又欣赏,这个年纪小小的女孩子实在是与众不同,不只是聪明,说话做事总是时时都会令人耳目一新又不得不钦服她的想法独特少见却极是可行有效。 “好,我把那几日的损失算一算再告诉你。”因为她的利落干脆,刘元晋说话也爽快起来。 “对了,秀才,我家来了个表哥……”夏小鱼边说边偷眼打量刘元晋的神情,“大概是冲着我姐来的……” 这两天崔史流母子一直住在夏家,夏华生的态度不明,夏小鱼有点担心夏华生会默许何竹枝的想法,把夏小荷许配给崔史流。 现在,需要有一个人掺和进来搅局,夏小鱼觉得秀才也算是个合适的人选,敦厚实诚,为人正直,而且他也喜欢夏小荷。 “是吗?”刘元晋眼神黯了一下,声音很低,“想必你家的表哥与你家是门当户对的了……若是小荷喜欢,也不错……” 夏小鱼欲言又止,刘元晋话中的意思摆明了是早就放弃的意思,自己剃头挑子一头热地去鼓动他,也实在是太没意思太没劲了。 “其实陆迁陆大人人很不错,我还以为,小荷和陆大人……应该是有缘呢……”刘元晋叹惜地摇了摇头。 “秀才,我还以为你很喜欢我姐姐呢……” 刘元晋自嘲的一笑:“元晋家贫如洗,有自知之明……” “什么自知之明,我看你是害怕吧?我姐又不会嫌你穷。”夏小鱼不屑地打断了他的话。 刘元晋摇摇头道:“小鱼,你姐不嫌我穷是她的事,我自知我无法照顾她一生是我的想法,你不会明白的。” 第71章、陆大人搅局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71章、陆大人搅局 “算了,就当我不明白吧。舒悫鹉琻”夏小鱼挥了挥手。 其实她更愿意相信,那只是傲娇书生强撑着的自尊而已。 强扭的瓜不甜,而且刘元晋是个倔脾气,越是逼他他越不会相从,夏小鱼想,大不了自己另请高明…… “我看你若想找人帮忙,不如去找陆大人。”刘元晋低头整理着自己摊上的书画,“我想陆大人应该不会象我这样‘害怕胆小’吧?陆大人刚从我这里经过,说是要去前面悦春茶楼喝茶。” 夏小鱼看了他一眼,嗤的一笑:“秀才,你真是鬼精鬼精的。” 刘元晋抬起头,笑容清朗:“那还不是跟小鱼你学的。” 夏小鱼在街上转了一圈回了家。 堂屋里,崔史流又在老生常谈,座下的听众连听了几天,难免兴趣缺缺,睡意昏沉,不过也有个把听得认真兴奋的,就是来夏家看夏小鱼的孙小蝶。 见到孙小蝶,夏小鱼挺开心,把她拉到自己的房间说话,原本夏小鱼以为以孙小蝶成熟稳重的性格定然不会对夸夸其谈的崔史流感兴趣,却发现她拉孙小蝶出堂屋的时候,孙小蝶似乎还有些恋恋不舍的意思。 孙小蝶此来是因为在家里受了气,实在没有地方可说,又不可能去找没心没肺平时动不动对她冷嘲热讽的林双儿,只好来看夏小鱼。 夏小鱼很尽职尽责地边听孙小蝶诉说,边扮演知心小妹妹好言好语地宽慰了她,还一边想着心事,就听见外面夏宝儿在喊陆哥哥来了。 来了!夏小鱼精神一振,不由得得意地一笑,陆迁和刘元晋不同,听到自己说了几句,便直接来搅场子来了。 只可惜自己要陪着孙小蝶,没法去看好戏,实在是遗憾。 陆迁来过后不久,崔史流母子便说住了几日,家里的生意怕耽误太久了,要赶着回去了,立刻告辞离开了。 陆迁却还稳坐着没走,所以夏华生便让何竹枝领着夏远亭,夏小荷,夏小鱼还有夏雪珠去相送。 崔史流走时一直黑沉着脸。 夏小鱼转回来的时候偷偷地问夏小荷:“咦,他怎么突然走了?脸还那么黑?” 夏小荷还未答话,夏远亭在边上笑道:“他说一句,陆大人就拆一句,陆大人原本是从京城来的,见过看过的不知道要比咱家表兄多了多少,不只看到面上也知到究底的根细,咱家表兄哪里还说得下去呢?陆大人倒也怪了,平日很温和谦恭的人,今天说话句句带音,明里暗里地损人,难道和表哥犯冲么?” 他这话一说,包括夏小荷在内,所有人都笑出声来。 夏小鱼拉着夏小荷落在后面,偷偷地在夏小荷耳边道:“姐,陆大人这样不留情面地折腾别人,可都是为了你哦。” 夏小荷脸涨得绯红:“别乱说。” 几个人走到堂屋门口,陆迁正向夏远亭告辞,说是突然想到还有些事要办,要回衙一趟。 他出门的时候经过夏小荷身边,若有若无地对她一笑,夏小荷红着脸低下了头。 夏小鱼暗暗用手碰了碰夏小荷,低笑道:“我没有乱说吧?” 第72章、只有刘齐还勉强看得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72章、只有刘齐还勉强看得 一家在坐在桌前吃饭的时候,沉寂了好几天的何竹枝突然又显得很兴奋,一直向夏华生打听陆迁的情况:“这位陆主簿之前见过几面,倒没怎么留心呢,模样性子都极好的啊。舒悫鹉琻和我们雪珠也倒也般配,当家的你觉得呢?” 夏小鱼偷看了夏小荷一眼,夏小荷低着头一声不吭地吃饭。 夏华生慢慢地把嘴里的东西嚼完咽好,也没说话,食不言寝不语,夏华生在饭桌上恪守着这样的规矩。 大约他对何竹枝已经有些绝望了,所以也不管何竹枝如何,反正自己不听不说,桌上的几个小的就算说也不敢敞开了说,他就已经觉得算是家门有幸了。 夏雪珠“哼”了一声道:“我才不喜欢这样的书生样的,说起那天的宴上,除了那个京城来的叫刘齐的还勉强看得以外,其他的我才看不上。” 刘齐?夏小鱼一口饭没咽好,差点被梗住。原来夏雪珠的眼光这么高大上哦,根本就看不起武陵这个小地方的男人…… 可是自己家爹爹也是个书生吧,这样说,会不会……打击得太狠点? “蠢东西。”果然,被打击的人发飚了,“不知天高地厚,你还以为你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了吗?轻佻浮躁,口没遮拦,大户人家的女儿家象你这样的吗?你看不起人家,也不想想别人能把你看进眼里去吗?真真是十足的蠢才!” 夏雪珠被夏华生一顿没头没脸的臭骂,骂得脸灰灰地皱在了一起,微微抽泣地看着自己的娘亲。 夏小鱼见了她这副求治疗求助攻的表情,在心里叹气,姑娘,你就是你娘和你爹爹之间的战争导火索加催化剂啊,你这是故意的么? 果然,何竹枝一看宝贝女儿泪汪汪泫然欲滴,立刻挽起衣袖义不容辞地登场了。 “当家的,你这话怎么说的,我们雪珠的模样,不说这十里八乡就算整个武陵县也没有比她更出挑的了,就是嫁个王侯将相也不会失了面子。怎么着就不能嫁个有权有势的男人了?就算嫁不着连想都不能想么?难道要珠儿象我这样……” “太太,饭凉了,我帮你另添一碗?”丁婆子在旁边出声及时制止了何竹枝。 夏小鱼埋头扒饭,在心里呵呵呵了无数声,何竹枝还不如个婆子通事,这话再说下去,又捅到自己家男人的痛处了,她也毫无知觉…… 夏小鱼突然非常想知道,夏华生当年是如何看中何竹枝的…… 这段过往一定非常有意思,可是夏小荷却从来没告诉过自己,也许这些事只有夏华生知道,而夏华生现在一定肯定绝对宁愿沤烂在肚子里,也不愿意去回想起一丝与这个过往有关的事情。 何竹枝脸上很不好看:“大娘,你怎么越来越没眼色了,没见我还在说话吗?” 她还在训斥丁婆子,夏华生“啪”的一声放下了筷子,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哎,你就吃好了?我还有话没说呢。”何竹枝转头回来不甘心的喊他。 “我还有文告要写,谁也别来烦我!” “你……”何竹枝哀怨地看着夏华生的背影,一肚子气没地方撒,直憋得胃痛。 第73章、麻雀变凤凰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73章、麻雀变凤凰 “你……”何竹枝哀怨地看着夏华生的背影,一肚子气没地方撒,直憋得胃痛。舒悫鹉琻 两天后,陆迁就托了媒人来提亲。 陆主簿大人言道,他早就对温柔娴淑的夏家二千金夏小荷心怀爱慕,苦于父母远在京城,所以一个月前寄了家书对父母言明心意,父母也已准许,因此便立刻着人来提亲了。 陆大人说得很明白,他不是来迟了,是因为要请示家长,合礼合情,说明对上夏家提亲这件事,他是非常认真郑重的。 媒人张婆子凭着三寸不烂之舌美上加美,更是把陆迁这一番话添枝加叶说得天花乱坠,情真意切。 夏华生很满意,觉得这一回的夏小荷的亲事终算赚回了当年丢在清河乡的面子,几乎恨不得当场就让夏小荷嫁过去。 何竹枝一门心思想着把雪珠配给陆迁是极为合适的,雪珠读过几年私塾,既会诗文又懂女工,模样也乖巧,除了下不得厨房,哪里去不得? 象陆迁这样的风雅才子文人本来应该是喜欢风雅的美女雪珠才对,可是没想到陆迁中意的竟是不识字只会家务带孩子成天灰头土脸窝在厨房里的夏小荷,这简直是……逆天而行啊…… 这下子,何竹枝的胃痛还没好,心痛病又犯了。 夏华生因为心里对这桩亲事极为满意,对何竹枝的态度也体贴了很多,见她不舒服,立刻让夏小鱼赶紧去找大夫,又亲自写了夏小荷的生辰八字贴子,让媒人带了回去。 夏小鱼看着张媒婆欢天喜地地出了自己家的门,一颗心终于放到了实处,不管怎么说比起崔史流来,陆迁好太多了,自己到茶楼去找陆迁叭啦了那么多话,总算修成了善缘,至于以后会如何,只能看夏小荷自己了。 因为夏小荷和陆迁的事已基本成了定局,何竹枝心里很闷,她从没听过“灰姑娘和水晶鞋”的故事,所以对这种一朝麻雀成凤凰的剧情接受能力相当的差,看着陆迁频频上门来和继女眉来眼去,而自己一心想嫁出去的女儿夏雪珠还对这样的郎情妾意一脸傻乎乎的蔑视样子,她闷得苦胆都要破了。 这姓陆的真真是有眼无珠! 她心里憋气,当然不会先拿夏雪珠出气,所以只能把矛头指向了另一个继女,她就不相信,这家里还能出两个“灰姑娘”。 夏小鱼生日的当天一早,何竹枝就开始唠叨到夏小鱼这个年龄了还嫁不出去,难道是想老死在家里? 可是这个“灰姑娘”明显比夏小荷要强硬得多了,夏小鱼甩都没甩她。 她早就和夏华生请了一整天的假。 虽然不是出嫁前行笄礼那么郑重,但是十五岁对武陵县的女孩子来说仍是非常重要的,夏华生怜爱自己这个三女儿,又因为最近心情很好,所以很爽快地就点了头。 吃完早饭,碗筷一收拾好,夏小鱼就出了门去找孙小蝶和林双儿玩了。 第74章、三个男人送的及笄礼(一)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74章、三个男人送的及笄礼(一) 林双儿送了一对银镯子给夏小鱼,孙小蝶送的礼物则是自己绣的五彩鸳鸯荷包。舒悫鹉琻 林双儿嫌弃地道:“哎呀,你送什么鸳鸯啊,人家还以为送给男人的呢。” 孙小蝶气得眼泪都差点出来,夏小鱼连忙一边劝孙小蝶一边狠狠瞪林双儿。 “你们两个记得我,我就开心了,也不在乎东西好啊孬的,小蝶的女工真是越来越精湛了,双儿是嫉妒呢。” “我嫉妒她?我又不赶着去讨好人,我才懒得学那个呢……”林双儿很是不屑。 “你真是没完了!”眼见孙小蝶脸色越来越白,泪水真往下掉,夏小鱼真的火了,“双儿!你不说呛人的话会憋死么?” “我知道,因为孙贵的事,她还在生我的气……”孙小蝶抽咽着。 “多大点事儿啊,孙贵算个屁啊,我根本就没看在眼里。你有本事就把男人都抢去啊!”往事被提起,林双儿顿时火气更大,话更难听了。 “林双儿!小蝶也没犯着你惹着你,你这样不依不饶地算什么?” “夏小鱼!”林双儿气得真喘气,“你还帮着她。她没犯着我惹着我,当初她做的什么事,她做得,难道我说不得?啊?你帮着她这样骂我?好,以后你是你,我是我,你就当没我这个朋友!” 林双儿的声音里带了些哭声,却又狠狠地把眼泪瞪回了眼里,说完话,一转身就跑了。 夏小鱼心里一紧,想要追上去,回头又看看一脸悲戚楚楚可怜的孙小蝶,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小蝶,你别把双儿的话放在心上。你知道她的性子,她要是真的生气,又怎么可能还和你说话,和我们一起玩。你先回去,我去劝劝她。” “小鱼,你好好跟双儿说,我,是真心希望她原谅,上次的事,我不是……有意的……”孙小蝶泪水盈盈地望着夏小鱼。 “我知道,我会跟她说的。” 等孙小蝶走后,夏小鱼赶到了南隅林双儿的家。林双儿的娘亲林青瑶把夏小鱼让进了屋,林双儿看见她来了也不理,只顾拿个小夹子对着镜子修自己的一双黛眉。 夏小鱼凑上前去,很狗腿地陪笑:“亲,这眉夹还好用么?” 林双儿的眉尾散,总是要修,这个眉夹是林双儿及笄的时候,夏小鱼送给她的。夏小鱼画好了样子,送去铁器铺花了三两银子才做成,算是下了血本,但是夏小鱼觉得值得。 在夏小鱼眼中,林双儿本性纯真率直,是可以相交一生的朋友,在朋友一生里最重要的时刻,钱并不重要。 林双儿斜了她一眼没说话,夏小鱼心里一松。 林双儿这样就表明她没有生气。 “我告诉你夏小鱼,我今天生气是气你笨,孙贵算什么?在我眼里他能和你们比么?我只是觉得孙小蝶越大越不如以前了,她若是喜欢孙贵就明明白白地跟我们说啊,我肯定会帮着她。嗬,她偏做些偷偷摸摸的事……还有你,笨头笨脑的迟早会被她骗得光光的!” “好啦,我知道你肚量大,什么都不计较。我们三个也算是从小玩在一起的朋友,小蝶是心事多了些,但是心眼不坏,她也是家里那情况太难,所以难免做事多用些心机,你既然不在乎,也就不要总是提起来,不只让她难过还惹得自己也不开心,不是找不痛快嘛?” 林双儿把头别到了一边:“我说不过你,反正啊事情临到头,你就知道厉害了。” “好啦,好啦,你当我还是什么家缠万贯的财主土豪啊?我也得有东西让人骗啊。”夏小鱼笑呵呵呵地拉她,“走吧,陪我再出去逛逛。” “逛什么啊,我刚才碰到满哥正到处找你呢,你没碰到?这么重要的日子,他也没送你什么东西?” 第75章、三个男人送的及笄礼(二)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75章、三个男人送的及笄礼(二) “逛什么啊,我刚才碰到满哥正到处找你呢,你没碰到?这么重要的日子,他也没送你什么东西?” “啊?送我东西?” “小鱼,满哥在门口找你。舒悫鹉琻”林双儿的话音刚落,林青瑶出现在房门前,笑盈盈地道。 “你看,都追到这儿来了,快去吧,别在这里惹我烦了!” 夏小鱼走出门来,楚满哥站在阶下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你们女人还真够磨蹭的。” “嘁,也没人非要你站在这里等。”夏小鱼习惯性的还嘴。 楚满哥却没再反击回来,只是闷声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楚满哥把夏小鱼送回了家,快到夏家门口的时候,他磨蹭了半天才拿出个袋子来:“夏小鱼,给你。” 夏小鱼不能否认对这个礼物还是满怀期待的,她心情窃窃地接过来袋子来,在手里一掂,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他给她的竟然是一袋铜钱。 “你拿去……买自己喜欢的东西。” “你又从哪儿来的,前次的不是预支了么?” “这个你别管。”楚满哥很霸道地道,“你只管拿着用就行了。” “人家送礼都是希望留个念想,你倒好,送一包钱,等用完了谁还记得你啊?笨。”夏小鱼讥笑他。 “用得着你记么,反正你天天都能看到我。”楚满哥满不在乎。 看他满不在乎的样子,夏小鱼心里有些不爽,这家伙简直是不开窍啊。 心里想着和天天见着是一样的吗? 嗯?一样吗? 真的一样吗? 蠢…… “夏小鱼,”楚满哥凑她近了一些,“过了今天晚上,你就十五岁了。” “嗯。”她沉浸在对他的激烈腹诽中,傻乎乎地答。 “这几天忙,过段时间我就跟阿娘说……让人上你家提亲好不好?” 夏小鱼的心跳完全失去了节奏,脑子里一片混乱,整个人如同魔怔一样,只是愣愣地看着楚满哥,半天没有回话。 他说要上门提亲?他竟然毫无过渡地就跳到了提亲这件事上?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夏小鱼?小鱼?”楚满哥狐疑地唤她名字。 夏小鱼蓦然醒转,血顿时全涌到了脸上,涨得脸通红,她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奔到门口,拍开了门,冲了进去。 一路上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注意,她直接冲进自己的房间扑到床上,把头埋进了被子里面。 脸上火烧一样的热,心里如同揣了只兔子一样,怦怦乱撞。 竟然会这么样的反应,真的就象是一个思春的小姑娘被人表白了一样……自己竟然会这样…… 夏小鱼又是羞又是气,却又在心底里感觉到甜蜜,这种感觉很清晰,无法回避…… 新月初升,淡淡的月光将屋里所及之处都勾勒出柔白线条,夏小鱼打开袋子,才发现里面有个小布包,包了一块小小的银币,里面有一张纸条写着两句话: 这个,不能用,留着,你知道的。 我欠你五百两,我记得的。 银币是他一直带在身上的东西,很宝贝的东西,当然不能当钱花掉,他说“你知道的”。 五百两他没经她同意就送给了别人,害她现在只能这样一点一点的到处抠钱好为以后打算……他欠她的,他说“他记得的”。 不知不觉中唇角勾起,快乐象春日的潮水一样漫延着在身体里漫延,暖暖地让人轻易沉醉,不自觉的微笑。 自己大概是真的喜欢那个少年吧? 实在有些不符合逻辑……可是似乎却已经成了事实? 三个男人送的及笄礼(三) 俏厨娘,秀色田园,三个男人送的及笄礼(三) “小鱼?小鱼?在吗?” 姐姐在外面轻声的喊。舒悫鹉琻 “在。”夏小鱼终于听到了有人在叫自己,她坐起身来,拢了拢头发,刻意端正了坐姿。 “那你出来一下,可以吗?” 为什么不进来?夏小鱼觉得有些奇怪,答应了一声:“嗯。” 走出门来才明白夏小荷没有进屋来的原因,原来和夏小荷一同来找她的还有陆迁。 “小鱼。这是别人托我交给你的。”陆迁的表情看上去怪怪的有种很苦逼的感觉,让他原本英俊秀逸的脸看上去分外滑稽,“我跟夏先生解释过了,只是给你的及笄礼物,先生也同意我直接交给你。” “哦。”即使是这样,陆迁也不至于摆出这么为难的样子来吧。 “这是秦源给你的,他原本说要自己来的,中途有事,托人带来烦我转交给你。”陆迁的右手掌中卧着一个楠木匣子。 夏小鱼有些小小的惊讶,却并没有伸手去接,她没想到秦源竟然知道自己的生日,而且还送了东西过来。 总觉得自己和秦源还并没有到这样友好的关系,他竟然千里迢迢地给自己送礼,她一时决定不了,该不该收下来。 那么陆迁手上的另一个盒子又是谁送来的呢?她目光转落到陆迁的左手上,那个淡青色的盒子远不如秦源送来的楠木匣子贵重,应该是竹质的,镂刻着淡白色的花纹,素净中透着清雅。 陆迁见她不接自己的东西,却看着自己左手上的匣子,微微轻皱了眉,夏小鱼把他这略带嫌弃的表情看在眼里,不禁对那个匣子更加好奇了,是谁送来的这样既大方又别致而且还恰恰对上了自己的品味的东西?为什么自己注意这个匣子会让陆迁表情如此不爽? “秦源说,这里面是上次说要给你的描红册子。”陆迁把楠子盒子举得离夏小鱼更近。 “啊?”夏小鱼原本想拒绝,听到这话,立刻很爽快地伸出手去接过来,又对陆迁道:“陆迁哥帮我转告秦公子,这个册子我会帮他转交给双儿。” “转交?”陆迁有些意外。 “对啊,我并不想要这个,不过双儿喜欢。” “小鱼……”夏小荷在边上觉得有些不对,“这是秦公子送给你的啊,你拿去给双儿……会不会不太好?” “姐,描红册子是双儿要的,秦公子也知道的,所以我替他转交给双儿也没有问题啊?不然我和秦公子非亲非故,又于他无恩无义,为什么要收他的东西?” “只是个礼物罢了……”陆迁在边上道。 夏小鱼笑了笑,不置可否,只道:“麻烦陆迁哥帮我转告一下罢,不然我可就不敢收了。” 虽然这里对男女大防并没有那么讲究,但是夏小鱼却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避嫌,她自觉和秦源并没有要好到收下他送的礼物的程度,本能地就想要拒绝。 第77章、 三个男人送的及笄礼(四)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77章、 三个男人送的及笄礼(四) 陆迁怔了一会儿,轻笑了一下:“好。舒悫鹉琻”他低头看了看左手的礼物,似乎有些犹豫,想了一下仍是把那竹盒子交了出来。 “这个,是刘齐今天刚刚让人送来的,我顺便一起带过来了。”陆迁说话的声音干巴巴的。 刘齐? 这一次,夏小鱼是真的吃惊了。 出差子了吧? 弄错了吧? 怎么可能? 陆迁见夏小鱼一脸莫名惊诧的表情,表情倒缓和了些,解释道:“刘齐说上次办差经过武陵县,你帮了大忙,所以,送份礼表示一下谢意。” “帮了大忙?” 滑天下之大稽…… 自己帮了他什么大忙? 放走了王兴还是敲了他五百两银票? 难道这位高富帅同学家里钱多得没地方花,很是发愁,于是乎自己坑了他五百两是帮了他大忙? 夏小鱼嘴角抽了抽,鬼才相信……鬼都没法相信…… 刘齐当然不是冤大头,凭他的谋略心计,怎么可能白白的送什么东西给自己,哼,绝对有阴谋! 至于是什么阴谋,那个就不用费神去想了。 总之,我绝对不会上当…… “我不要。”夏小鱼毫不犹豫地断然拒绝了,“我和他不熟。” 陆迁的样子似乎很意外,却也没坚持,把东西收了回去,笑了笑道:“既然这样,那我也不能勉强了。” “哎,陆迁哥和刘齐很熟吗?”夏小鱼随口问了一句。 “我们两个算是发小吧。”陆迁笑道,“小鱼,你倒是让我吃了一惊。” 夏小鱼不解地看着他,陆迁笑容渐深也没解释,拱了拱手:“事已完毕,我也不多打扰了,就此告辞吧。” 夏小荷连忙道:“我送你吧。” 走出夏家的门时,陆迁若有所思地对夏小荷道:“你家小鱼的确有些不同,她这样我也就安心了。” “安心?” 陆迁温和地一笑拉起她的手:“不说这些了,小荷,过了年我的调迁令应该就会下来了,我想跟你爹爹说,早一些娶你过门,好吗?” 夏小荷脸羞得通红,说不出话来。 陆迁回到自己的住处,刘齐正坐在他房内翻看他案上的书。陆迁冷着脸上去把礼物匣子墩在他眼前:“喏,人家不收,你死心吧。” 刘齐合上手里的书,拿起匣子来在手里把玩,嘴角抿着一抹笑,似乎对这样的结果毫不意外,一点也没有尴尬恼怒的意思。 陆迁往他面前一坐,皱着眉道:“我若是早知道你存着这样的心思,当初就不该一时高兴把她家妹子及笄的事也随口告诉了你,还赔上一张脸去碰了一鼻子灰。现在,你这样躲在我这里算什么意思?叔父昨日有信来还问及你的下落,你想让我怎么回话?这么些年没怎么见,你年纪越大倒比以前更任性了……” “好了。”刘齐打断了他的话,站起身来,笑道,“你也别急着训我,我呢,也不给你添堵了。你只管回信给我家那老头子,就说我遵命去崇州了,不过是路过你这里歇了一晚,好友叙叙旧而已。我这就出门,上马起程。” 陆迁见他一副毫不在意云淡风清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不解地苦笑:“你平素也是稳重老练的……怎么突然做出这样的事,真是出人意料。” “不过是在路过郓城的时候,偶然看到这小玩意突然想到的而已。”刘齐拿起桌上的匣子在心中轻掂了一掂,似是想到了什么,嗤笑了一声,“也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我看你还是什么都别想了,你未来的妻子在崇州等着你呢。以我来看,夏小鱼的性子要强得很,别说人家对你一点意思也没有,即使有,她也绝不肯为妾为侍的,你要享齐人之福,还是另寻高明吧。”陆迁毫不客气地打击他。 “呵,还没成一家人呢,就偏帮成这样子了,真是见色忘义啊。”刘齐难得的大笑出声,边笑他边摇摇头,“以我看来,倒不是你说的原因,她根本就是觉得我这儿有什么阴谋诡计等着她呢……这丫头,可比你想得有意思多啦。” 说着,刘齐把匣子揣进怀里,对陆迁拱了拱手揶揄道,“既然兄长已经这般嫌弃我,那我就不在这里碍兄长您的眼了,告辞。” 第78章、遇上歹人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78章、遇上歹人 刘齐的礼物带来的**影响并没有因为夏小鱼拒收礼物就马上消失,夏雪珠连续几天看夏小鱼的眼神都很是愤怒,让夏小鱼觉得分外无辜,有种躺着中枪的感觉,她欲诉无门,欲哭无泪,于是对刘齐这个名字充满了怨念,在心里想象了一个贴着“刘齐”二字的草人,用小针扎了无数多回。舒悫鹉琻 也许是因为夏家二千金夏小荷和陆迁陆大人的婚事的影响,夏小鱼的及笄生日一过,便陆续有人家上门提亲了。其中居然还有孙贵家,夏小鱼很无语。 而楚满哥一直没有来夏家提亲。因为到了洪水季,明皇渡来往的商船少了很少,夏小鱼也一直没去明皇渡,当然也不可能有机会见到楚满哥。 又过了一个月,夏小鱼去明皇渡看看情况。 渡口的水势渐渐小了下去,她估摸着过几天自己就可以再接着送点心来的时候,柳五月说,暂时不需要了,因为今年的洪水期太长,很多纤夫包括方大海都回老家去了,所以还要再等一段时间,如果需要会再跟她说。夏小鱼有些失望,却也无法可想,她和五月聊了一会儿天,便往回走了。 背着背篓,带着小竹犬,独自走在林间小道上,想起楚满哥说,“过段时间我就跟阿娘说……让人上你家提亲好不好?”夏小鱼心里莫名的感伤。 他不来,她应该是有心理准备的,并不意外。 因为对于满哥来提亲的事,她一直并不乐观。 从满哥奶奶让她离开楚家那时起,她就曾感觉到,也许不只是因为周家的那场火,也许从她长大些开始,在满哥奶奶心里,一直担心着她和楚满哥的关系,事实上,夏小鱼感觉得出来,满哥奶奶并不想要她做楚家的媳妇。 姑姐林子中间有一个小坡,坡边有一块形似女子远眺的大石头叫望夫石,走到望夫石的时候,就听见跟在脚边的竹犬小满发生低低的一声吼叫,停在原地,耸起了身子,夏小鱼还没反应过来,从岩石后面窜出一个男人来,一身短装,半蒙了脸只露出一双睛,手里执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拦住了她的去路。 夏小鱼心里咯噔一下,糟了,真的遇上歹人了! “把钱都拿出来!”蒙面人声音粗噶嘶哑。 “你,你,别杀我……”夏小鱼慢慢往后退了一点,把原本的一点点慌乱表现放到了最大,“我把钱给你。”她的手放在背后抓住了背篓的边缘,虽然紧张,但是她的思路还算清晰,不能确定这个人到底是劫财还是劫命,所以首要的不是把钱拿出来,而是想办法逃命。 小满一扑,矮小的身子挡在了夏小鱼的前面。 那个蒙面人愣了一愣,似乎很意外,夏小鱼捕捉到他这稍一愣神的表情,心念一动,想到了些什么,却又来不及多考虑,那蒙面人已经冲了过来。 小满一声呼啸,勇猛地扑了上去,准确无误地咬住了蒙面男人执匕首的胳膊,蒙面男人一声闷哼,匕首掉落在地,他大力一挥,把小满挥到了丈远开外的地面上。 小狗砰然落地,就一动也不再动了。 “小满!”夏小鱼心疼地哭喊了一声。 第79章、误伤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79章、误伤 “可恶!畜牲!”蒙面男人捂着被小狗咬伤的胳膊骂了一句。舒悫鹉琻 他边骂边弯下身子去捡匕首,这一刻间夏小鱼心里蓦然生起一股勇气,拿起背篓冲过去一下子扣在了男人的头上,男人猝不及防被扑倒在地上,夏小鱼狠狠连续在男人的胯下踹了几脚,男人连声惨叫,弯腰捂住裆部。 夏小鱼顺手从地上捡了匕首,又想跑到边上的草丛中去把小满捡起来,可是刚跑了两步就被人拖着脚拖倒在了地上。 “贱人,老子弄死你。”凶狠的咒骂声中阴沉沉的暗影遮住了头上的天空,男人的身影象小山一样重重地压下来。 这一刻恐惧真正的占领了夏小鱼的心,她尖叫了一声,如同下意识的反应扬起了手中的匕首。 鲜血如同红色的雾模糊了双眼,接着倒下来的身体如同铅块一样重重地压在了夏小鱼的身上,整个身体几乎都要被压得散开一样。 夏小鱼呆住了。 杀人了……我杀人了…… “啊!!!”只是一瞬,她疯了一样地尖叫起来,拼命地去推身上的人,双手却似乎没有一点力气,她大口地喘气不死心地推着,用尽全力。 “夏小鱼!你在哪儿?”不远处传来了楚满哥焦急的大喊。 “在这里,我在这里……”听到他的声音,彻底失去了力气,泪水汹涌而出,张着嘴答应,却听不到自己发出一丝声音。 就在这时候,身上的人微微地一动发出一声**,慢慢地转过脸来,夏小鱼魂飞魄散地看着男人睁着血红的双眼,沾着鲜血的双手扼上了她的脖子,低喘着:“老子弄死你!” 直到有些喘不过气,夏小鱼才回过神来,开始拼命挣扎,男人受了伤,手劲不足,给了她喘息的时间,她手掐脚蹬,男人死死压住她,手丝毫没有放松。 随着“砰”的一声闷响,男人身体一僵,那股令人窒息的力道立刻消失了,男人的身体又重重地扑下来,还没挨到夏小鱼就被人一脚踹在了一边。 “夏小鱼。”随着声音,夏小鱼被拉坐起来,又被人紧紧抱在了怀里。 “你没事吧,夏小鱼?”楚满哥的声音都在发抖。 夏小鱼这时候才真正的感觉到害怕,在他的怀里瑟瑟发抖,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没事吧?”听不到她回答,楚满哥有些急了,把她的身子从怀里推开些,看着她的脸,用手抹着她脸上的血渍,担心地询问,“小鱼,你没事吧?没有伤着吧?” “哇!”夏小鱼猛地扑在他怀里大哭出声,“楚满哥,你混蛋!” 她终于回了神,在他怀里又哭又骂不断地捶打折腾着:“你为什么现在才来?” “是我不好。”从说了第一句“是我不对”以后,在她面前认错已经是很自然而言的事,楚满哥任她折腾了一会儿,低声在她耳边道,“先离开这里。” 第80章、如果我走了,等我,好吗?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80章、如果我走了,等我,好吗? 夏小鱼这才恍然醒转,转头去看躺在地上的男人,声音颤抖地道:“他,死了吗?我们……我们杀了人了?” “怎么办?”她抓着楚满哥的衣裳心里慌得没有着落,“怎么办?” 杀人是犯了死罪啊! “傻瓜,你是自保杀人,错不加身,再说就算是杀人也是我杀的,别怕。舒悫鹉琻”楚满哥拉她起来,给她理了理衣裳。然后走到男人面前,蹲身在他面前手指放在他鼻端,半晌,他转头对夏小鱼笑笑道:“没死。” 说着他的目光落在了夏小鱼脚边不远处的匕首上,眼神中戾光闪动。 夏小鱼看见他这样的眼神有些心惊肉跳,连忙过去拉他:“满哥哥,我们走吧,赶紧走。” 楚满哥抬头看看她,眼神慢慢柔和下来:“也好,让他在这里自生自灭吧。” 夏小鱼连连点头:“嗯,我们快走,等他醒过来就糟了。” 楚满哥站起来,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弯下腰把地上的男人往身后的灌木丛中拖,夏小鱼抱着小狗站在路边呆呆地看着他,惊魂未定。 处理好一切,楚满哥走到她面前拉起她的手,安慰地握了一握:“走吧。” 两个一直走到姑姐林子里的一个小水潭边。 “蹲下来。”楚满哥先蹲下身,又拉了拉夏小鱼。 “啊”夏小鱼听话地蹲下去,却被他泼了一脸的水,不由轻叫了一声。 楚满哥一边脱自己的外衣一边说:“下水去,把身上也弄湿。” 夏小鱼猛然明白过来,他是要弄成自己落水的假相,这样顺理成章地把他的外衣给自己披上,遮住自己衣服上沾上的血迹,她没有多问,听话地抬脚踏进了水里。 “来,”等夏小鱼上岸来,楚满哥给她披上了衣服。 并不冷的天气,夏小鱼的身体仍然在瑟瑟的发抖,楚满哥搭在她肩头的手静了片刻,突然用力把她带进了自己的怀里。 “夏小鱼,对不起。”楚满哥的声音闷得令人心悸,“阿娘……她不肯答应。” 虽然在意料之中,可是亲耳听到这一句话的时候,夏小鱼的心仍是仿佛被什么揪住了一样,呼吸猛的一滞,有些透不过气。 “我今天和孙贵打了一架……我会再去跟阿娘说……” “若是阿娘还是不同意,我想跟师傅出去,等我……可以的时候,我就回来……不用她同意……” “如果我走了,等我……”楚满哥说得很艰难,“你不要答应,谁也不要答应,好吗?” 楚满哥的话断断续续,前后颠倒,可是夏小鱼却每一句都听得真切,听得明白。 “我才知道,原来这十九年自己活得很蠢,象个废物,没有阿娘……我什么也不做不到……”楚满哥的声音里满是懊恼不甘,颓丧不安,和以往的意气飞扬自信满满完全不一样,夏小鱼说不出话,只是觉得心疼, “夏小鱼,你愿意吗?”他小心翼翼地询问。 第81章、准备恶战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81章、准备恶战 “夏小鱼,你愿意吗?”他小心翼翼地询问。舒悫鹉琻 我愿意……夏小鱼不出声地点了点头,泪水悄悄滑落。 虽然她不在意那些无谓的东西,但却明白,他不想一无所成地来求娶自己,所以她明白不管有什么理由都不能阻止他,他有他的骄傲。 耳中听到楚满哥似是释然地长出了一口气。 “夏小鱼,你骂得对,我很混,这么多年也都不知道自己的心意……可是,我现在知道,我要娶你,我很确定。” 而后他用手扶起她的脸,嘴唇压下来,轻轻地落在她唇上,却没有深入又立刻分开来。 笨拙之极的一个吻,却让夏小鱼的脑子如同炸开了一样,晕乎乎的不能思考。 这是夏小鱼的初吻啊,那么轻,轻得象落在湖面上的一片羽毛,象春风里飘起一丝柳絮。 楚满哥象往常一样,没有直接把夏小鱼送到家,只是远远地跟着她。 夏小鱼走到家门口时,回过头去看了一眼,楚满哥站在远远的巷口的老榆树下看着她,似乎对她安慰地笑了一下。 她转回头,深呼吸了一下,平复了一下心绪,这才抬手推开了自家的大门。 夏小鱼回到家才发现,今天的恶运并没有结束,还有糟糕的事在等着自己。 她进门的时候正好碰上夏远亭,夏远亭神情诡异地看着她一身狼狈的样子,扯了扯嘴角:“正好,爹爹让你回来就上大屋里去。” “我换件衣服就去。”夏小鱼回到房间,换好衣服去了前院客堂。 一路上她揣测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想来想去,最大的可能是自己偷着在厨房做点心的事漏光了。 通常进厨房的只有夏小荷和夏小鱼,丁婆子也会下厨房帮忙,但是做点心的时候,夏小鱼都选在早餐前,那时候丁婆子也刚起床不久,有其他的事要操持,也就没时间多理会她在做什么。但是,这么长的时间,连夏小鱼也觉得丁婆子应该有所察觉了,事实却是,丁婆子的行动却一直如常,迟钝得象什么也不知道一样。 夏小鱼猜测,丁婆子应该是知道的,只是没有揭穿自己而已,所以她也越发地对丁婆子示好,常常主动去帮丁婆子干些杂活,说些笑话逗老人开心。 难道说丁婆子终究还是向何竹枝揭发了自己? 所以今天终于要见真章了,大概会是一场恶战吧?想到这里,夏小鱼的心反而沉静了下来,从容不迫地向堂屋大门走去。 从第一天回到夏家决定了要做什么怎么做开始,夏小鱼已经做了这样的心理准备,她甚至觉得因为这些事和何竹枝的对峙会拖到这么久以后发生,倒才是让她意外的。 她早想好了各种情形下的说辞,准备充分,就等着这个时刻。 第82章、以一敌三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82章、以一敌三 屋里的情形很不乐观,大概属于夏小鱼设想中的最糟糕的一种。舒悫鹉琻 夏华生脸上阴云密布,何竹枝坐在桌子另一侧表情得意洋洋。夏雪珠站在她旁边同样眉飞色舞意气风发的样子,站在自己前面,侧对着自己的夏小荷低着头似乎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进来。 “爹。”夏小鱼得体地声音轻柔地喊了一声。 夏华生表情有一丝犹疑,何竹枝在边上立刻“哼”了一声。 夏小荷慌乱地回过头来,似乎想对夏小鱼说什么,却立刻被何竹枝的声音打断了。 “夏小鱼,你这是去哪儿了?” 夏小鱼看了她一眼没有立刻答话,而是转眼去看夏华生,神情坦然。她的意思很明白,她要看看夏华生的态度。 看夏小鱼这样坦然的态度,让夏华生感觉事情应该并不象何竹枝说的那么可气,态度便不由得缓和了一些。 “问你话呢,你到处看什么看?”何竹枝的声音蓦然尖利了起来。 夏华生皱眉咳了一声,又很严肃看了何竹枝一眼,何竹枝撇了一下嘴,不甘心的收了声音。 “小鱼,你去哪儿了?”夏华生态度并不象之前那么严厉。 “我去明皇渡了,这一向每天我都会送点心去明皇渡,卖给拉纤的纤夫赚一些贴己钱。”夏小鱼目光迎向夏华生,神情十分坦然。 夏华生没想到她倒是竹筒倒豆子,回答得直来直去,理直气壮,这态度影响了他判断,觉得做这样的事好象也没什么不妥。 “成天不着家,和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你倒还有理了?”何竹枝见夏小鱼毫无惧色,夏华生的态度似乎在转变方向,气得直咬牙。 “不三不四?明皇渡的纤夫靠自己力气拉船求生,挣的每分钱都是明明白白的血汗钱,难道不比起那些靠山吃山的败家子强百倍?” 站在一边的夏远亭自动对号入座,脸色有些不好看。其实夏小鱼并非说他,原本是说前几天来提亲的典史二子马书才。 何竹枝虽然泼辣,但是绕弯子说理什么的一向不是她的长项,被夏小鱼抢白了一句,就想不出来该怎么反驳,但是又不能象对夏小荷那样随意喝斥面前这个阴阳怪气的继女,而夏华生的态度比刚才似乎更温和了,根本没有要帮自己说话的意思。 何竹枝一时憋了气只是指着夏小鱼:“你……你……” 这对手实在没有战斗力啊,夏小鱼在心里喟叹。 “哼,你说得倒好听,那你做点心的本钱是哪里来的?你明明是空手净身从楚家被赶回来的,你有钱吗?还不是用家的锅碗瓢,用家里的米面,借鸡生蛋,把全家的家用变成了自己的钱,你还好意思说明明白白?”关键时刻,夏雪珠站了出来。 这一个倒还有几分实力,夏小鱼抿唇笑了。 “的确,通常偷偷摸摸地做事,定然是有见不得人的地方的。”夏远亭抓住时机,报了刚才中招的一箭之仇。 夏小鱼转头去看了他一眼,这位酱油君添油加醋的本事也不可小觑啊。 夏远亭被她似笑非笑的这一眼,看得居然心里发虚,脸一红把头转向了门口。 第84章、你哪里来的家用?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84章、你哪里来的家用? “对啊,说的对,说!你哪儿来的钱?怪不得我这些日子总觉得钱帐上对不上数,原来根儿在这里,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当家的,你看看你看看,这还怎么得了?今天不好好教训她,再下去,整个夏家都会被她搬空掉!雪珠,去请家法来!” 夏雪珠答应一声,盛气凌人地睨了夏小鱼一眼就准备去拿家法。舒悫鹉琻 “慢着,我还没说话,就给我扣个家贼的大帽子,我可没那么大的头来戴。”夏小鱼冷笑了一声,这对母女既然这样咄咄逼人,她的态度也不再象刚才那样客气。 “那你说,这送到明皇渡的点心究竟是如何做出来的?”夏华生缓缓地问道,很明显他也有些开始怀疑和不满了。 “爹,那是我给小鱼的,是我攒的家用……”夏小荷在边上想要帮夏小鱼的忙,连忙上前解释。 “哼,你的家用,你有家用吗?”夏雪珠没等她说完就冷笑着打断了她的话。 夏小鱼皱了皱眉,夏小荷这一句看似帮忙却反而让她被动了。因为夏小荷这样说便间接地帮夏雪珠证明了自己的确是空着手回到夏家的,不然夏小荷为何要把家用送给自己呢? 夏小荷这样一说,倒让自己原本准备好的说辞没法说出来了,真正是帮了倒忙。 “夏小荷,你站到一边去,你的事儿还没说清楚呢,等下轮到你的时候,有的你说话的。”何竹枝对夏小荷一顿喝斥。 “不关二姐的事,四妹妹倒也清楚,这家里我们几姐妹除了四妹妹,二姨何时给过其他人家用?”夏小鱼不动声色地把夏小荷往身后拉了一些,又顺便揶揄了一句。 夏雪珠顿时呛了声,脸色青红交错,不由自主地偷眼看了看夏华生。 夏华生听到耳朵里,又看看何竹枝略有些尴尬的表情,知道夏小鱼说得不假,虽然何竹枝偏心苛待自己的两个女儿这种事,他早已不觉得意外,但是那都是在暗处的。只要不做到他面前来,他也只当没看见,省得自己责问何竹枝吵闹起来更加烦心,所以只好委屈夏小荷和夏小鱼吃点亏了。 可是,现在这种事被夏小鱼当面提起来,他心情也不可能愉快,家宅不宁的原因之一往往就是父母偏心偏爱,有失公允,才让兄弟姐妹之间不能和睦相处,夏华生原本就极痛恨这样的事,而且夏小荷已经快要出阁了,却连一分家用也没有,这样也的确偏心的过分了。 夏华生越想脸色就越难看,转头狠狠剜了何竹枝一眼,又转开了,满是失望气愤的眼神让何竹枝的心一紧,更是说不出半句话来。 “你,你,现在是让你交待你做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你这样东拉西扯说些不着边的话,是心虚了不敢回答吗?”夏雪珠还算机灵,只是稍稍停顿了一下,便红着脸很快就反击了回来。 “我并没有动家里的一点米面菜蔬,我送到明皇渡去的点心都是用自己买的材料做的。如果爹爹不信,可以去看一看橱里,是不是有一个竹筐里单独装了米面,红豆,猪油还有时令的鲜花这些食料。”夏小鱼目光从众人面上扫过,缓缓地每一个字都咬得很清楚。 第84章、我这是未雨绸缪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84章、我这是未雨绸缪 “我之所以这么做也是为了能尽量和家里的用度有个区分。舒悫鹉琻家里买了什么用了什么,丁大娘都对过清点过,也向姨娘交过帐,我若是偷拿偷用总是有迹可寻的。” 夏华生微低了头,似是在认真听夏小鱼说话,也并没有立刻要去厨房核对夏小鱼的话是否符实的意思。见此情况,夏小鱼心里更加笃定,夏华生的心已经差不多彻底偏向自己这边了。 “小鱼每个月送好几次点心去明皇渡,而且数量并不小,原本家里就只有那么几个人,食材的用量也是每月相差无几的,若是小鱼偷用了食材,那么家里的米面油的用量和以前的月份自然是有很大出入的,可是这么久来,家里采买的量和次数都没有变化,这一点二姨应该不是不了解的吧?这一点就足够证明小鱼并没有偷用家里的东西。” 夏小鱼一口气把话说完,沉静的目光直直地落在夏华生眼里:“爹爹,原本一家人吃用的东西就很难分说的清楚,小鱼当初就只怕会有今天这一日,才做了这样多此一举的事,小鱼自认做到这样已经算是尽了力了。” 她的话完全是自责,也没有半点治气的意思,却让夏华生听了心里突然有种酸楚的感觉,自己的女儿在这家里过得是什么日子,为了清白,小小年纪却要费尽心机做这种未雨绸缪的打算。 夏小鱼就是要让夏华生心里内疚,这样自己的做法才不会被他想成是年纪虽小却心机太深,而对自己产生恶感,即使不能让他坚决地站在自己这边,也不能把他推到何竹枝那边去。 夏华生沉着脸转头对夏远亭道:“让丁婆子过来。” 夏远亭答应一声出去了。 何竹枝被夏小鱼一番话绕得有些头晕,坐着闷声不响,夏雪珠见了恼得又站了出来:“你别扯这些算不清的烂帐,那你倒说,你买东西的钱是哪里来的?难不成还是有人送你的?” 夏华生见不得夏雪珠张扬没有半点端庄内敛的样子,恨恨地道:“现在是你在问话吗?越来越没规矩!” “爹……”夏雪珠觉得自己爹爹实在有些偏心,明明就是夏小鱼无理,他不仅不骂夏小鱼,竟然还来斥责自己。 “站下去。”夏华生毫不心软地斥道。 “钱是楚满哥给我的,我向他借的,我熟识的人只有他,也只有他才肯帮我,所以我问他借了,就是这样。”夏小鱼面不改色地说谎。 但是半真半假的谎话最有说服力,再加上她的表情相当坦然磊落,还没等其他人开口,夏华生点点道:“嗯,说明白就好了。” 他这一句话,无疑是落锤定音,表示接受和认可了夏小鱼所说的话。 这时候,丁婆子抱着宝儿随夏远亭走了进来,她先把宝儿放下,低头给夏华生行了个礼:“先生。” “嗯,大娘,我想问你,是不是每个月每次家里采买的东西都清点核对过,最近家里有没有突然要多买食材的时候?” 第85章、丁婆子的证词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85章、丁婆子的证词 丁婆子没有抬眼看屋里任何一个人,声音平平的:“回先生话,老婆子不只采买的时候要清点记录,给太太交帐,每旬还会再清点核对一次米面粮。舒悫鹉琻这样存放时间长的食材若是不足了,才好及时采买。家里从来没有要突然多买食材的时候,只是那几日娘家姑姑和表少爷来的时候,多买了一次,也并不很多东西,先生若是要查,老婆子也有记帐的。” 夏小鱼一直看着丁婆子,她始终没抬头,更没往这边看一眼,但是她说的话,有些意外又似在意料之中,让夏小鱼心绪难免波动。 虽然在自己眼里,丁婆子并不是恶人只是脾气有些古怪,但是毕竟她是何竹枝的娘家人,在这种时候她没有落井下石地给自己制造麻烦,而是按实回话,甚至可能她还替自己掩饰了一些事情,这一点让夏小鱼不得不有些感动。 原本借机说些对自己不利的话,对丁婆子而言是很容易的事…… “哦,好,你带宝儿出去吧。”夏华生摆了摆手,示意她离开。 丁婆子仍是如进来一样,淡淡地应了,抱起宝儿走了出去。 屋里静下来,一时没有人说话,仿佛风雨来临前的天气,沉闷压抑。 突然间,何竹枝爆发了:“就算这件事被她蒙过去了,当家的,你难道就不问问,小荷这妮子一大早又做了什么事?我也是今天听远亭说才知道,夏小鱼竟然把点心放在刘元晋摊子上寄卖,两个姑娘家成天往刘元晋的书画摊子跑,现在谁不知道小荷是许了人家的,这倒好,让别人在背后说夏家没有半点家教,许了人家的姑娘还成天和个摆摊卖书画的男人纠缠不清,成什么体统?” 夏华生的脸阴了下去,生气地瞪了夏小荷一眼,夏小荷咬着唇,想要说话又默默低下头去。 夏小鱼心中一凛,是的,这一点倒是自己疏忽了,虽然不是什么特别有伤体面的事,但是毕竟夏小荷是许了人家的姑娘,要传个空穴来风的流言蜚语,让陆迁知道倒还好说,有好事的传到与陆家亲近的人耳朵里,只怕是件祸事也不一定。 当然,目前最要紧的是要有个有力的说法,让夏华生释然。 “刘元晋是爹爹的学生,爹爹也夸过他是个品性纯良的人,小鱼之所以选择在刘元晋的摊子上寄卖东西,也是想到他行正言清为人忠厚诚信,也是整个武陵县有口皆碑的君子,况且我们只是把要买的货送去而已,这武陵县十里八乡,家里若是有个大事小情,人手紧了,不只是订了亲的姑娘家,就算嫁了人的媳妇去送个东西收个帐什么的也是有的,难道还要要求对方收东西付帐的都是女人?怎么这种事到咱家就成了纠缠不清,没有家教了呢?二姨这话说得差了吧?” 夏小鱼说话的气势拿得很足,即使话里有些钻空子的强盗逻辑也让人听得似乎言之有理,何竹枝立刻又被说哑了声。 此时夏雪珠也想不出来该如何应答,只能咬着牙不甘心地狠狠瞪着夏小鱼。 在夏家的内斗中,夏远亭一直做出超然事外的样子,之前煽风点火也是因为觉得受了夏小鱼言语的攻击,后来发现就算加上自己,自家这边的战斗力也不及理直气壮侃侃而谈的夏小鱼,便又摆出了作壁上观的态度,在边上看热闹。 可是夏小鱼不准备放过他,打酱油的不好好打酱油,偏要来在女人堆里插一杠子,当然要给他点苦头吃。 第86章、打酱油的就该老老实实打酱油才对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86章、打酱油的就该老老实实打酱油才对 “我方才听二姨说,话是远亭说出来的?不是我多嘴,我实在是不明白,老话说,‘谁人背后无人说,哪个人前不说人’,这闲话若是真的要都听进耳朵里,那早就天下大乱了。舒悫鹉琻不说别的,二姐是什么样的人,别人不知道远亭难道也不知道么?若是听到有人传那样的话,换作我早上去打脸撕那人的嘴了,更不会把话传到家里来白白的惹长辈生气,闹出些不知所谓的风波来,远亭,你说呢?” 夏远亭张口结舌辩不得半句,一张脸由红发白又由白到红,色彩极为丰富,他心里暗暗想,这妮子真够狠辣的,一点也得罪不得。 夏华生最恨一家人无事生非互相攻讦的事,深觉夏小鱼说得十分在理,哼了一声,冷笑道:“私塾的魏先生前日遇到还问我,你病好了没有,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病的,就连病得上不了私塾我这当爹爹的也不知道,我真是枉为人父。” 夏远亭想不到事件竟然突然演变这样,原本自己是看戏的一下子就成了悲催的被人痛骂的主角。 这主题也换得太快了些吧? “我原不该送你去读书,倒读成了这样这副油头滑脑,枉口拔舌,唯恐天下不乱的德行。”夏华生忿然怒斥着,“你现在就去祠堂跪着给我好好反省,没有我的话,不准起来!”。 “爹……”夏远亭刚一开口,夏华生已经咆哮起来,“还不给我出去!” “我早说过,一家人要和睦相处,互敬互爱,无德不孝最是可恨,”看着夏远亭灰溜溜地出门,夏华生怒气冲冲的说着,横了何竹枝一眼,又转头瞪着夏雪珠,“唯恐天下不乱,整天价在你娘耳朵根前煽风点火,为了一些空穴来风,捕风捉影的事,就闹得鸡飞狗跳,家宅不宁。只怪我平时太骄纵你了。明天开始你给我禁足一个月,不准你出门,老实呆在家里,好好反省。你不是能读会写么,好,那你就写一篇姐妹兄弟相处之道来,写得好,我放你出来,写不好,你就一辈子别出家门!” 原来古代也有写检讨书的啊,夏小鱼低着头望着脚前差不多一米远的地方,夏先生的教育方式倒蛮前卫的啊。 “可是,吴小姐还约了我去远华寺上香……”夏雪珠泪水涟涟,不死心地道。 “我不是说了吗,你写得出来,就出去,不然,哪儿也不许去!谁也保不了情!” 何竹枝想替女儿说情,被夏华生斩钉截铁地高声一句,堵得把话憋了回去。 原本今天是想当着夏华生的面好好的收拾一下一对继女,结果却成了这样的局面,夏华生毫不留情地打发了夏远亭和夏雪珠,也是在给她警示。 自从夏华生进了武陵县衙做文书,又得了县太老爷的器重,她不由自主地在他面前放低了姿态,再也摆不出以前赶夏小鱼出门的那种独断专行的气势,虽然她撒起泼来夏华生还是要退避三舍的,可是她却并不想那样,她明显感觉到那是种“由你闹去,我惹不起离你远点”的冷淡,这让她心寒也害怕。再加上自己表姐的提醒,她真的有些怀疑他这样不在意,是不是起了外心。 所以现在若是夏华生真的发起火来,她也不太敢放肆造次,只怕他会更加和自己离心离德,在外面找了个小老婆回来,那岂不是比夏小荷夏小鱼更给她添堵么?所以,她只能把话憋着,憋得又一阵胃痛。 第87章、父女谈话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87章、父女谈话 夏小鱼原想借着事情被揭开来的契机,摆明态度说明自己要出去独住自立的事,甚至希望能闹得再大一些,难以收场,这样更好。舒悫鹉琻 可是因为夏华生在场,这场争执并未如她所想闹到可以彻底撕破脸皮的地步,此时此地,若是自己再提起要出去的事,夏华生的反应很难说会怎么样,毕竟现在他正在气头上,很大可能是把怒火转向自己。 可以和何竹枝针锋相对,但不能顶撞夏华生。 长期的戈明dou争,不仅要正确判断形式,不断调整战略方针,更重要的是要分清敌’我。 所以夏小鱼暂时忍了下来。 一场风波暂时风平浪静,晚饭过后,夏小鱼悄悄去了夏华生的书房。 夏华生强行把事情压了下去,心里却并不轻松,独自一人坐在书房里的时候,忍不住长吁短叹。 夏小鱼隔着门听见他的叹息声,在门前站了一会儿,才抬起手来敲门:“爹爹,是小鱼。” “小鱼?进来吧。” 夏小鱼进了门,夏华生看着她勉强笑道:“找爹爹有事吗?” 夏小鱼二话没说跪了下去:“爹,请爹爹答应,让小鱼从家里出去。” “什么?”夏华生一下子站起身,说话声音明显尖锐起来,“你说什么?” “爹,你别急,听小鱼慢慢说。”夏小鱼跪在地上,抬头很诚恳地看着夏华生,“小鱼这趟出去不是要和夏家断绝关系,只是想独自谋生做点小生意而已。这件事小鱼也是慎重考虑过的。小鱼在西门街找到了合适的铺子,也付了订金了,原本想就在这两天禀告爹爹的……小鱼有手有脚,可以养活自己,并不想成为家里的累赘,小鱼想以后就住在租来的铺子里,这里既方便又不必两头跑头辛苦,两全齐美……” 夏华生看着她,没有应答,脸色也没有一点松动。 “爹……”见夏华生这样子,夏小鱼按之前在心里排演好的戏码先摆足了欲言又止的姿态后,才开始进ru了正题,“爹,其实,小鱼这样做,也是为了全家和睦,让爹爹不要劳神操心啊。” “爹,小鱼回到家来,家里便大大小小风波不断,或多或少小鱼是有责任的。小鱼长年生活在外,性格要强冲动,若是占了一点理是断然不肯服输的,这样有时候即使是小事也不经意就闹大起来。这并不是小鱼想要的,也不是爹爹您想看到的。小鱼想,如果小鱼离开家独住,既给家里省了麻烦,又减少了大家冲突的机会,这样不是件好事吗?” 夏华生慢慢坐回到椅子上,沉吟不语,半晌摇头道:“不可以,若是这样,旁人又会如何看?我不能答应。” “爹,我记得曾听夫子说过,这世上的事哪有做到能所有人满意所有人理解?即便是孔夫子不也会被人嘲笑吗?只要自己行得正,坐得直,何必去在意旁人的话?日久见人心,时间长了,别人看在眼里,自然也就明白了。” 第88章、姐妹情深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88章、姐妹情深 夏小鱼的话很浅白,但入情入理,夏华生渐渐被她说得动摇了,却又从内心不愿意让她再次离去,他觉得一家人相处得虽然说不算非常和睦,但也比他想象中要好了很多,若是夏小鱼能多忍耐一些,也许根本不需要离开这里,“可是小鱼,一家人相处,总是会有冲突不满,若是因为这样,便要离家而去……爹爹是希望,你能……” “爹爹,”夏小鱼打断了他的话,神情坚决,言词虽然平静,却也没有一丝余地,“爹爹,小鱼和姐姐不同,忍耐有限,性格冲动,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若是继续留下来,小鱼已经不可能做得再好了,所以让小鱼离开,是最好的办法。舒悫鹉琻” 夏华生怔怔地看着夏小鱼,眼神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象是无奈又象是伤怀,夏小鱼心里突然有些不忍:“爹……” 夏华生抬手轻轻挥了挥示意她离开,声音疲惫:“让我再想想。” “可是……”自己谈好的那间铺子可是从三天以后就能用了,夏华生若是一直不松口,自己一直不能开张营业,还得付租金,那岂不是亏大了。这怎么行? 夏小鱼还想再说,夏华生只对她摆了摆手:“你先回房去吧,我累了,要休息一下。” 不能操之过急,夏小鱼有些后悔自己在租铺子之前没有先探明夏华生的态度,但是现在事已至此,也只好暂时先走一步看一步了,也许夏华生明天就想通了,同意了呢? 回到房间后,夏小鱼偷偷地趁着夜深无人,把那件沾了血的衣服拿出来搓洗的时候被夏小荷碰了个正着:“小鱼……你在做什么?” “啊?姐,你怎么还没睡?”夏小鱼吃了一惊,连忙把衣服按进了盆里,急中生智答道,“我……我那个来了,弄脏了……”说着自己也忍不住臊得红了脸。 “哪个?”夏小荷问了一声立刻醒悟过来,连忙伸手要来帮她,“这井水很凉的,你怎么不烧点热水呢,真是一点也不当心……你说一声,我帮你啊。” “不,不,不用了,马上就好了。”夏小鱼把衣服按得死死得,不肯放开,只能找个话分散夏小荷的注意力,“姐,你去我屋里坐坐吧,我正好想跟你聊聊,你快去,我洗好就来。” 夏小荷看她护得死死得不让自己帮忙,有些不解却也没再坚持,答应了一声离开了。 “小鱼,今天的事,我给你添麻烦了吧?”夏小荷坐在夏小鱼的床边看着她清点摊在床上的钱两,轻声地说道。 她意识到自己当时想要帮忙站出来说的一句话,让夏小鱼之后不得不说了谎,心里很是抱歉。 “没事,”夏小鱼转头对她笑了,“姐,别放在心上。”说罢又转头去数一床的铜钱。 粗略算了一下,在刘元晋摊上寄卖的收入、方大海付的货款加上楚满哥给的几十吊钱,付个一年的房租,可以了,只是还要想办法让夏华生快点答应自己的要求,不然铺子空放着不就浪费了吗? 夏小鱼决定明天抽空再去跟夏华生谈一次,一定要在这一两天内离开夏家。 她把钱点好装好,准备交给夏小荷的时候,却看见夏小荷一脸郁郁地看着自己,不禁愣了一下,顷刻又明白了,自己刚才那句话完全没有让夏小荷的心结打开来,夏小荷仍是不安的。 想明白了这点,夏小鱼脸上露出了笑容,她放下钱挨着夏小荷坐下来,把手放在她的手上,柔声道:“姐,你别多想了。真的没什么。是的,你刚才的确是帮了倒忙,但是我知道你原本是想帮我的。” ------- 有人说我每天更新如同中缝广告一点点,实在抱歉啊,大家。菱歌手极残,又特别爱把自己写好的东西修来改去,写一千删五百常有的事,所以真的很慢。菱歌私心里想着,要趁这时候,少更点,多存点稿上架时候发,大家原谅我吧……最近扫的厉害,清水文也会中招的,所以若是看见太多错字别字,大家也一并原谅吧…… 咖啡可以送的,来一杯吧…… 其实写这么多废话,真不知道那一个词会中了招,如果明天显示不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第89章、姐妹情深(二)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89章、姐妹情深(二) “可是我还是帮了倒忙。舒悫鹉琻”夏小荷懊丧地低声道。 “是,帮倒忙虽然可恨,但是那不是你的本意。”夏小鱼说着话,头微微偏过去倚在了夏小荷的肩上,目光落在床前一抹清冷的月光上,“姐,你我是嫡亲姐妹。我不是好性子的人,若换作别人,我定然是要生气咒骂说不定要以牙还牙地让他也难过的,但是你是我的姐姐啊,我知道你是最善良最好心的。我们姐妹同心,别人若是欺负了你,我一定是要帮着你的,所以,既然这样,就算是你今天好心帮了我倒忙,我也当作是你受了欺负,我必然要担起后果来,我真的没有怪你。你别胡思乱想了。” “小鱼,”夏小荷的声音带着些许颤音,反手握住了夏小鱼的手。 “姐,”夏小鱼转过头,湛明清澈的双眸静静地看着夏小荷,“说真的,我很担心。原本我不知道陆迁竟然是京城阮尚书的外孙,若是早知道……据说阮家是京城豪门旺族,侯门深似海,人越多便越多事非倾轨,我只怕你去了,难处……” 说完她又笑了笑象是安慰的拿另一只手拍拍夏小荷握着自己的手的手背:“不过,陆迁对你是真心的,我想,只要有他爱你护你,应该会没事的。你不是争强好胜的人,只要守着自己的本性,想必也没有大碍。” 夏小荷声音低低地:“自从听说他的身份,我也好担心害怕……” “你看,之前我就在犹豫不想说的,还是忍不住说了,倒是惹得你更多心事了。”夏小鱼抬起夏小荷的脸来笑笑地看着她,“姐,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好了。陆迁大人虽然平时温厚持重,但也是极有个性的,我想,就算真的他那家里有人想要欺负你,他也绝不会肯的。” “你怎么知道?”夏小荷眼中有些不确定。 “你想啊,远的不说,就说之前那个‘吹死牛’来我家的那次,陆迁做的多讨人厌啊,哪里还象平时的温润和气样子,简直就是专拆别人台的拆子嘛。”夏小鱼笑着道。 夏小荷也是噗的一笑。 “而且,陆迁他身为阮尚书的外孙,如此有权有势的背景,即使不能在京城为官,也可以有办法留在离京城近一些的富庶之地吧?可他却来了武陵县,若不是因为你这场婚事,周家老太太说走了嘴,就连爹爹都不知道他竟然有这么位高权重的外公。他刻意隐瞒身份,大概也就是不想借助家势,而想靠自己的真正实力出来历练,这样可也称得上是很有骨气的呢。” “你这样看,你也觉得他很有骨气性格……” “当然啦,只有这样的男人才配得上我这么漂亮温柔绝世无双的姐姐嘛,不然,哼,早让他靠边站啦。”夏小鱼眨眨漆黑的双眸,嘴角轻扬。 “你又胡说啦。”夏小荷羞红了脸,在她手上重重的拍了一下。 第90章、丁婆子离开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90章、丁婆子离开 何竹枝病了,一整天歪在房里没出来露面。舒悫鹉琻反正自己寄卖点心的事已经揭开来了,所以夏小鱼也不再遮遮掩掩的,照旧把做好的点心送去了刘元晋的摊子上。 她回来的时候,夏小荷正在水井边提水,见她进来只是对她点了点头,提着水往厨房间走。 夏小鱼立刻跟了进去:“姐,我来帮你。” 厨房间没有别人,夏小鱼一边往大锅里舀水,一边随口问了一句:“丁大娘呢?怎么没看见人?” “刚才,后娘把丁大娘遣走了,说她年纪大了就不要太劳累了,回家享享清福才对。”夏小荷听她问到,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看着夏小鱼,说完又轻轻叹了一口气,“我看还是昨天的事,大概后娘觉得是丁大娘做了手脚……” 夏小鱼脑子一懵,手一歪,瓢里的水顿时洒在了灶沿上,水汽蒸腾起来,眼前白茫茫的,隔着水汽看过去,夏小荷的脸也有些迷迷濛濛。 “什么时候走的?”她愣愣地问。 “刚走一会儿。我要做晚饭,也不能去送。” 夏小鱼把瓢往水缸里一扔,冲了出去。 到了出城的东大街上的时候,夏小鱼追上了丁婆子。老太太被一个玩闹的小孩子撞了一下,鞋面也被踩脏了,小男孩闯了祸逃得飞快,老太太也没计较,只是看着小男孩逃走的方向,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费力地弯腰去掸鞋面上的灰。 夏小鱼默不作声地走上前去,从丁婆子肩膀上取下了半挂着的蓝布包袱,背在了自己肩上。 丁婆子惊讶地抻起身来,看清楚是夏小鱼的时候,似乎并不意外,手在腰上轻轻捶了两下,继续往前走。 夏小鱼跟了上去。 “大娘,对不起。大娘,你跟我回去吧,我去跟二姨说,那些钱是我扣下的,跟你没有关系。” “我的傻姑娘,你啊……”丁婆子转头看着夏小鱼,脸上露出了微笑,“大娘就知道,你终究是个好心肠的傻姑娘。我年纪大了,就算太太不遣我回去,我也准备着过几日跟先生太太讨个情,让我啊回家去带带孙子,享享清福呢。” “大娘……” “咳,我老婆子年纪这么大了,怎么说这岁数也不是白活过来的。什么样的人,面上是怎样的,心里是怎么样的,虽然不说看个十足十的准,大概也ba九不离十。” 丁大娘慈爱地笑:“你是个好孩子……有主意,聪明,心眼也好,老婆子我不会看错的。” 这样的话让夏小鱼心里有些小小的羞愧,是的,自己是有主意,可是却因为这样的小聪明,牵连了旁人,她并不想这样,可是现在她才真正明白了,很多事不是自己不想,便不会发生的,所以真正聪明心眼好的人,才会深思熟虑以后再做决定。 事实上自己不过是个鲁莽冲动的笨丫头吧? 第91章、丁婆子的请求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91章、丁婆子的请求 “大娘……”她想认真的给丁婆子说声对不起。舒悫鹉琻 丁婆子并没有给夏小鱼机会把抱歉的话说出来,她挽起了夏小鱼的手,笑呵呵地道“难得你有心,既然来了,就送大娘我一程。大娘也有几句话,想跟你说说。” “大娘,您说。”夏小鱼只好把之前想说的话暂时咽了下去,又伸过出另一只空着的手来扶着她的胳膊:。 “那我也不客气了。老婆子我知道三姑娘你注定是有大出息的,老婆子之所以肯替姑娘你遮掩一些,其实是有私心的。” “私心?” “是啊,”丁婆子皱纹密布的脸上淡然平静,“我希望以后若是三姑娘和太太之间起了冲突,或者是哪一天太太有求于三姑娘的话,三姑娘看在老婆子的面上,照顾一下太太,就只当是三姑娘你还我老婆子的情吧。” “大娘,我不明白。”丁婆子的话让夏小鱼很意外也有些不解,她想不出来,何竹枝有什么需要自己照顾的。 “不明白就先记下来,总之,这是老婆子我对三姑娘你唯一的请求了。三姑娘,能答应我吗?” 夏小鱼犹豫着没有答话。她和何竹枝没有深仇大恨,只是何竹枝的确是处处在与她为难,她虽然常常对何竹枝负级别的攻击力不屑一顾,却也没宽容到“人家打你左脸,你再把右脸送上去”的圣洁高尚程度……这不符合她夏小鱼的行为方式。 “竹枝小姐是我从小带大的,她的性子是凶了些,很多时候脾气上来的时候,也不知道进退,说到底也是把先生看得重的原因。若是以后我家小姐……遇到过不去的难处,三姑娘能担待一些,最好能帮扶一把,那老婆子我就感激不尽了。” “大娘……”夏小鱼不太理解她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番话,有点茫然地看着她。 丁婆子抬手拍拍夏小鱼扶在她臂上的左手手背,笑容里透出了一丝淡淡的苦涩:“现在不明白就不要多去费神,等真的到了那一天,只要三姑娘能想起今天的答应过我老婆子的话来,就够了。”说罢,丁婆子又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也并没有为三姑娘你做什么,即使是三姑娘做点心的事,老婆子没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早早地说了到了先生面前去,于三姑娘也不会有多大影响……老婆子这样的请求,不过是欺着三姑娘你心善罢了。” 她话说到了这样的地步,夏小鱼再不能多问也没有再多想,痛快地点了点头:“大娘,你别这样说,你的话小鱼记下了,若是真的以后遇到你说的这样的事,若是小鱼真的能帮得上忙,一定会尽量帮忙,只是小鱼现在也不能完全保证,希望大娘你不要生小鱼的气……” “唉,有你这句话足够了。三姑娘你是实在的人,不愿意说谎来欺骗老身,所以也不会空口许诺。”丁婆子面容温和,没有半分埋怨的意思,“老婆子的确没有看错人。” 不管丁婆子之前暗中帮自己隐瞒是单纯的好意还是有其他的原因,予自己,她是好心的善意的。 她之所以善待自己,却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为了何竹枝,夏小鱼在心里叹息,可惜,有时候往往人永远都看不清,真正对自己好的是谁。 第92章、惩治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92章、惩治 送走了丁婆子,夏小鱼绕道去了西门街。舒悫鹉琻 她找的这间铺子在西门街的靠北边,原来有人租下来开了一家小吃店,生意不好,半年便退租了,夏小鱼正好租了下来。 她考察过地形,这边虽然偏了一点,但是武陵县原本就不大,这个位置离县城中心也不过半个时辰脚程,铺子的左边有间小茶楼,右边是家小杂货铺,附近没有其他卖面食吃食的,再往外走半里路就是平波门,平波门外是官道,来往的人不少,应该有很大商机可挖。往北过一条七贤街就是文庙、武庙和甘露寺,到庙会的时候也非常热闹。 总之,在夏小鱼看来,这地段算得上是价廉物美,大有潜力的好地方。 铺子的原主已经搬走了,屋子空了出来,夏小鱼心情郁闷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原本她是想趁这几天,赶紧请人把屋里的灶改造一下,再把其他东西置好办好,差不多就可以开始营业了。 可是现在,夏华生不松口,自己也没办法搬过来,她想到这儿,脑中突然一闪,不禁暗暗骂自己笨,自己不能监工,不是还有合伙人嘛,找刘元晋不就行了吗?真笨! 她这样一想,心里顿时豁然开朗,心情也好了很多,连忙转身往百世街的方向走,时间已经傍晚,估计刘元晋已经收了摊了,所以她决定上刘元晋家里去看看。 刘元晋的家在百世街后的走马巷,中间要经过翠花街,走到翠花街的时候,居然迎面遇上了夏远亭和典史家的公子马书才。 夏远亭看见夏小鱼立刻停下了脚步,神情有些慌乱,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的确有点怕夏小鱼,尤其是夏小鱼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他的时候。 刚刚跪了一通宵的祠堂就又出来逍遥了?夏小鱼看看夏远亭身后天色未暗就已经灯火明亮的翠花街,又回头看看夏远亭,眼神里的意思很明白:你还真不怕死啊! “哟,这个小妹妹是谁啊?”夏远亭还没想好该怎么应付夏小鱼,比他更不怕死的人借酒装疯凑了上去。 “哟,这不是小鱼姑娘嘛。”马书才凑到夏小鱼面前,涎着脸仔细打量,“嗯,长得也还不赖,凑合一下娶进门作个小也行。” “马公子……”夏远亭听着有些恼火,他虽然不喜欢夏小鱼,也听不惯马书才这样埋汰自己家的人,说着上前去拉马书才,“别管她了,我们去喝茶。” 马书才甩开了他的手:“干什么,站一边儿去!” 接着马书才伸手来挑夏小鱼的下巴:“我听说,你说我是靠山吃山的败家子?看不起我?嗯?你倒是说说,我哪里象败家子?” 呼呼地酒气扑面而来,夏小鱼嫌恶地皱了皱眉,拨开了他的手:“让开!” “嗬,脾气倒不小,果然是个小辣椒啊,以前没看出来……这小样子近了看更好看了……”马书才醉熏熏地继续往上凑。 第93章、惩治(二)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93章、惩治(二) 夏小鱼一阵恶心,正想抬手给他一下,手臂一紧被人拉到了一边,马书才的嘴不偏不倚落在了一大块砚台上,顿时一团乌黑,活象烤糊了的猪嘴巴一样。舒悫鹉琻 “哈哈哈~”旁边的跟刘元晋一起的小男孩指着马书才笑弯了腰,“好好玩!” 夏小鱼站在刘元晋身后抿着唇笑,就连对面的夏远亭也把脸偏到一边去偷笑了。 刘元晋大概是刚收了摊路过,背上还背着背篓,一只手抱着摊帘子,冷眼看着马书才:“马公子,请自重些。” “……刘……元晋?”马书才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认清了来人是刘元晋,他抹了一下嘴,顿时整个脸都黑了,刘元晋看了也忍不住笑。 马书才吧咂了一下嘴,这才知道自己脸上的东西竟然是墨汁,顿时大怒:“刘元晋,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来坏爷的好事?” “信不信老子这一次多叫几个人去掀了你的摊子!” 夏小鱼听到马书才这话心里一怔,突然想起之前来刘元晋摊子上捣乱的几个无赖,马书才这样说,难道是他指使的? 想想也是,刘元晋摆摊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之前似乎风平浪静也没什么事儿,好巧不巧自己把点心摆到他摊上寄卖就有人来捣乱了,的确有点蹊跷。 “马公子,光天化日之下做这样的事,有辱斯文,也有违法令,我既然看见了理所当然要制止,跟我是不是东西没有关系。” 原本刘元晋前面半截说得挺义正辞严,可是最后一句怎么听怎么惹笑,可是人家是来帮自己的,夏小鱼只好憋着笑,肚子都憋痛了。 “姓刘的,别给你脸不要脸,你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揍死你!”马书才气急败坏地冲上来,夏远亭连忙上来拉,马书才人高马大,若是真打,刘元晋这个书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夏远亭可不想事情闹到自己爹爹耳朵里,那自己可就真惨了。 刘元晋毫不怯场地上前了一步,夏小鱼拉了他一把,从他身后走出去,站在了他前面,笑眯眯地对马书才道:“马公子,你何必跟无关的人生气,你不是要知道我怎么看你的吗?” 她亭亭立在面前,笑容在浅淡灯光下分外清丽,弯弯的唇角如同新月般美好,马书才看直了眼,一腔怒火早就烟消云散了,甚至还傻愣愣地点了点头。 夏小鱼抬手食指对他gou了gou:“你靠近来些,我悄悄告诉你。” 马书才真的靠近到她面前来,刘元晋双眉拧在了一起。 “你头低些。”还是那么动人的笑。 马书才鬼使神差般低下头。 夏小鱼眼光一寒,一抬脚狠狠的踩在了马书才的脚背上,马书才猝不及防完全躲不开,顿时痛得弯下腰,夏小鱼毫不犹豫地抬膝在他胸前重重一撞,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干净利落。 第94章、惩治(三)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94章、惩治(三) 夏小鱼眼光一寒,一抬脚狠狠的踩在了马书才的脚背上,马书才猝不及防完全躲不开,顿时痛得弯下腰,夏小鱼毫不犹豫地抬膝在他胸前重重一撞,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干净利落。舒悫鹉琻 观众全都看呆了。 夏远亭微张着嘴,这妮子,怎么一天比一天狠啊? 刘元晋也半天没反应过来,只有旁边的小男孩拍着手喊:“好啊好厉害。” “秀才,动手啊。”夏小鱼一个肘锤砸在马书才背上,吼了一声。 刘元晋这才回过神来,上前去帮忙,但是马书才已经被突然袭击打趴下了,痛打落水狗这种事,在秀才的人生观里,有些不太地道,所以他实在下不了狠劲去打马书才,只是在马书才挣扎的时候拖他一下,护着夏小鱼,不让夏小鱼受伤。 夏小鱼才不管那么多,顺手从他背篓里抽了一块用来垫纸的木板,狠劲地往马书才身上砸,砸得马书才连声惨叫。 “我叫你捣乱,叫你再让人来掀摊子。”夏小鱼边打边骂,马书才吃多了酒原本手脚就不太灵光,被她这一顿没头没脑的乱砸打,根本反抗不了直接瘫倒在地上。 夏远亭不敢上来拉,只怕自己被误伤。 等夏小鱼打累了停了手,马书才好不容易撑着身子艰难地爬起来时,已经发散衣斜,狼狈不堪。 “夏小鱼,你……竟然敢打我。”马书才浑身痛得象快散了架直不起来,一边发抖一边恶狠狠地瞪着夏小鱼,“爷跟你没完。” “没完?”夏小鱼打完把板子扔回刘元晋背篓里,指着马书才道:“我告诉你,今天这事儿是没完,我立刻就去衙门里击鼓喊冤,告你马书才醉酒闹事,拦路抢劫,行为不端,欲行不轨,你等着!” “陆主簿是我姐夫,陆主簿的外公是县大老爷的恩师,哼,我就不信,我告不准你!” 刘元晋听得一头汗,这就是明目张胆的仗势欺人啊! 马书才没想到夏小鱼这么泼辣,这武陵县上的女子被他戏耍的不只一个,可是大多数人受了欺负,却因为他的身份不想多惹事,忍气吞声就过去了,今天碰上了个不怕事儿的主,不仅胖揍了自己一顿,还要到县衙去告他! 自己当街轻’薄女子这种伤及风化的事要是传到父亲耳朵里,只怕不是一顿训斥几下板子就能完事的。 这件事原本自己是不占理的,但是夏小鱼这样打自己也分明是挟私报复,若是真是公堂上论起来两个人的对错是半对半。 可是自己醉酒闹事,拦路抢劫,欲行不轨,这样的说法实在太难听了。武陵县近年来又以民风教化为重,夏小鱼搬出陆迁来,陆迁即使不刻意去人前说自己父亲的坏话,只是随便在与家里来往的信件是提到,也有可能传扬开去,自己父亲的仕途这路只怕就是断绝了。 马书才被打得酒醒了大半,在心里恨得咬牙,这个丫头摆明了拿陆迁来压自己,可是这亏自己却不得不吃进去,不仅要吃还得表现得吃得十分愉快。 “哼,我这就去衙门!”夏小鱼作势要走,马书才连忙站直起身来想要阻止,他动作过猛,扯到伤处,痛得真眦牙,却管不了那么多,喊道:“夏……夏姑娘,等等,等等~” 夏小鱼回头瞥了他一眼,停下了脚步:“干什么?想求饶?” 马书才恨得牙痒痒,却不得不忍气吞声:“是,是,姑娘,高抬贵手……” 第95章、心动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95章、心动 夏小鱼回头瞥了他一眼,停下了脚步:“干什么?想求饶?” 马书才恨得牙痒痒,却不得不忍气吞声:“是,是,姑娘,高抬贵手……” 夏小鱼抬起下颌睨视着他:“高抬贵手?我打了你吗?” 马书才愣了一下,难得迅速地领会了她话里的意思:“没有,没有……三姑娘你没有打过我,我今天没碰见过三姑娘。舒悫鹉琻” 夏小鱼噗的一乐,这厮反应倒挺快,她边想着又边转眼去看夏远亭。 又是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夏远亭倒吸了一口凉气,生生别开了眼,涩声道:“我什么也没看见。” “哦,既然这样,秀才,我们走吧。”夏小鱼若无其事地笑着转头对刘元晋道,“我找你有急事儿。” 三个人一路往走马巷的方向走,刘元晋默默不语,夏小鱼和那个小男孩有说有笑。这孩子就是上次来送信给夏小鱼的那个,名叫初一。 “夏小鱼,你真厉害。”初一跟在夏小鱼边上一脸膜拜。 夏小鱼对他扮了个鬼脸:“一般一般,武林第三。” “哈哈~”小男孩被逗得哈哈笑,旁边的刘元晋也禁不住笑了。 “初一,前面就到你家了,我和夏姑娘有事要谈,你先自己回去吧,路上小心点,那画你明天再来拿。”刘元晋对小男孩道。 “哦,好。”小男孩初一答应一声蹦蹦跳跳地走了。 眼看着初一的身影消失不见,刘元晋才转回身来,对夏小鱼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进你家再说啊,前面就快到你家了吧?我还从来没去过你家呢。”夏小鱼并不着急,笑着答道。 刘元晋眼中闪过一抹微微的讶异之色,随后苦笑道:“还是不要去了,就在这里说吧。” “为什么?”夏小鱼一脸不解,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刘元晋大概觉得自己家太过贫寒简陋,不方便让她进去。 她噗的一笑,心里又起了玩笑的念头,故意板着脸,不满地说:“秀才,难道你家里藏了什么宝贝,怕我看见了心生歹意抢走了?你也太小看人了吧,我夏小鱼也是有素质有操守的,对朋友坦诚相待,绝不会有二心。别说你家藏着宝贝,就算是藏着个大美女我也不会多看一眼的。” 刘元晋脸一下红了,嘴里着急地分辩:“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家怎么会有女人……怎么可能……我……” “哈,秀才,刚才你不是很有气势很厉害的嘛,怎么现在说话都结巴了?”夏小鱼笑得弯下了腰。 刘元晋这才反应过来她是在故意耍自己,不禁气急:“小鱼……” 见她笑得花枝乱颤,他的气一下子半点也发不出来,只能无奈地看着她,到后来竟然随着她露出了笑容。 她和夏小荷完全不一样,仿佛没有事情能让她烦恼,也没有困难能难得住她,夏小荷如皎洁柔美的白莲让看见人的都怦然心动,而她却象一道明媚的阳光,在她身边不知不觉中被她那份生机勃勃的活力感染,只觉得周围都明亮了很多。 下周上架,求支持~ 第96章、欺负人是件痛快的事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96章、欺负人是件痛快的事 “秀才,我开个玩笑了。舒悫鹉琻走吧,到你家再说吧,你别生我气啊。” 夏小鱼凑得近了,气息呼在了他的脸上,双眸紧紧盯着他,黑得不可见底,又亮得令人目眩,眼睫扑动扬起的微微的空气流动,似乎都感受得到,刘元晋的脸红得几乎要滴血,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半步,拉开距离,这才勉强出得了声:“好。” 他的确没办法跟她生气,好象只能乖乖地任人摆布,可是他却一点也不讨厌这样的感觉。 “小鱼,我没想到你真会打马书才……” 两个人一边往刘元晋家方向走,一边说话。 “不打白不打啊,反正他也不敢怎么样。”夏小鱼撇了撇嘴,“他敢找人掀你的摊子,就是欠修理……” “他找人掀我的摊子?”刘元晋愣了一下。 “秀才,你没听到他说的话吗?他说‘这一次多叫两个人’,那就是说有上一次了,还不就是说,是他找人掀你的摊子的?我猜啊,他当初肯定是对我姐存心**,看见过我姐往你摊上送点心,所以故意使坏。还让夏远亭去我爹面前说坏话,这个渣渣……还敢来tiao戏本姑娘,找死……”夏小鱼恨恨地道,“刚才应该再多给他几下……” “不管是不是真的,反正他今天被你也打惨了,平时他可威风得很呢。”刘元晋笑过之后,又有些替她担心,“小鱼,你这样做,马书才他只怕会怀恨在心……” “有陆迁在,他敢怎么样?我就仗着有人欺负他了,哼,憋死他。” 刘元晋看她说仗势欺人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笑着摇了摇头。 以暴制暴,并不是圣人所赞同的,但是今天这样做了,似乎的确很畅快淋漓,心情大爽。 他感觉自从和她接触多了以后,自己整个人也变了很多,居然觉得欺负人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我听说马书才的爹马仲含在原来的任上,一直没得机会升迁,好不容易靠着女儿结了个有些权势的亲家,平调到武陵县来就是要混个好风评,趁机往上爬。这种时候,不管出什么事,不管是对是错,对他马仲含而言说出去都是一桩是非,他绝对不会允许在这种时候传出任何有伤他体面的事。马书才要是敢出手,我就敢闹得人尽皆知,哼!看看谁厉害!” “原来,你想得这么清楚……”刘元晋惊讶之余,又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他以为她方才只是冲动鲁莽,却没想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她行动之前就已经把前因后果几乎都想过了,不管想的对或是不对,但不得不说,一个小小的女孩子家,做事竟然这样思虑周全,这样的表现令人意外也由衷地欣赏。 他定定地注视着她眉飞神舞的样子,竟然半天移不开眼神。 第97章、到刘秀才的家去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97章、到刘秀才的家去 “秀才,你在看什么?我脸上有什么吗?”夏小鱼边问边疑惑地摸摸自己的脸。舒悫鹉琻 刘元晋从臆想中惊醒,慌忙移开了目光,嚅嚅地道:“没,没有,我在想,你想得很对,做得也很好。” “呵,秀才,你很会夸人的嘛。” “小鱼,你不要叫我秀才了,我也不是什么秀才,不过是一个穷书生。你叫我的名字吧。”这一次,刘元晋下定决心要纠正她对自己的称呼。 “哦,其实没关系吧,我觉得叫你秀才很顺口啊。” 可是我更想听到你叫我的名字,刘元晋没把这话说出来,只是坚持地道:“这样不好,你还是叫我名字比较妥当。” “好,那以后就叫你名字。”夏小鱼并没有想那么多,爽快地答应了。 刘元晋家的确十分简陋,只有两间屋,小点的是厨房,巴掌宽大的地方只站得了一个人,大点一间用旧布帘隔开几片来,分出了不同的区域,放了张大旧桌子的是客厅兼饭厅,后面朝南的位置隔出来放了一个小铺,顺墙又隔出一块来也放了一个竹铺,看起来是母子俩各自睡觉的地方。显眼的是顺墙的那里还有一个竹制的书架,上面整整齐齐摆满了各色的书。 夏小鱼进屋去的时候,刘母正坐在桌边,就着桌上的一盏油灯发出的微弱的光补衣服,头几乎要挨到火上了,刘元晋东西都来不及放,连忙上前去扶住了母亲,从她手里拿过衣服针线,嘴里责怪:“娘,不是不让你补的吗?大夫说了,你眼神不好,不能再费神做这样的活计了。” “唉,我是看你啊都快没穿出门的衣服了,所以想给你补补,老是麻烦初一他娘,也不是个事儿啊。” “娘,我不会去麻烦别人的,我自己会补。只是最近忙了点,没来得及罢了。您别管这个了,我有朋友来看您。” “朋友,啊,你怎么不早说啊?”老太太边说边站起来,拢拢自己的头发,又去扯自己坐皱了的衣服边角,“你早说,我好准备准备,收拾一下,再怎么也不能慢待了客人。” 准备,有什么好准备的呢?刘元晋苦笑了一下,转头看看夏小鱼:“小鱼,这是我娘。” “娘,这是夏先生家的三姑娘夏小鱼。” 夏小鱼笑盈盈地走上前对老太太行了个礼:“大娘,打扰您了。这事儿不怪元晋,是我路上遇到元晋了,硬是要跟着他来看看您。我和元晋这么久的朋友,一直没来看过您,已经很失礼了,您要是再跟我讲客气,我下次可不敢来啦。” 她说话的样子又调皮又可爱,刘母干瘦晦暗的脸上露出了宽慰的笑容,睁着有些混浊的眼睛仔细看着夏小鱼:“这姑娘,真是会说话,叫人心里喜欢。” ---- 五月一号上架,求收,求支持,求评论,会有加更的哦~ 第98章、死要面子活受罪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98章、死要面子活受罪 夏小鱼上前不动声色地挤开刘元晋,亲热地拉着刘母的手,笑的甜甜地:“大娘,你真的喜欢我,那我以后就常常来好不好?你要是跟我见外,那就是说假话哄我,大人可不兴说谎骗人的哦。舒悫鹉琻” “哪会哪会,大娘没有哄你,你以后要常来,常来,大娘给你做好吃的……” “好吃的?好啊,我最喜欢了。我早就听元晋说大娘您做的饭特别香,炒的菜好吃得不得了,小鱼一直羡慕他有口福呢,”夏小鱼边说拉着刘母坐了下来,“正好,小鱼也带了点糕点,是小鱼亲手做的,大娘你试一试,也顺便帮小鱼支几招。” “哦,好,好。”老太太笑得眼睛都眯在了一起。 刘元晋愣愣地看着自家老妈硬是被夏小鱼哄得脸上笑开了花,心里又是感激又是欢喜,自从父亲过世,娘亲很久没有笑得这么开心了。 “大娘,您先坐坐,这点心要热一热味道更好,您等着啊。”夏小鱼安置好老太太,站起身来,走到刘元晋的刚放在桌边的背篓旁,伸手去拿篓子里的桂花糕,刘元晋拦了一下,夏小鱼把他的手拨到了一边,低声道:“你真是呆子,是不是从来没拿出来给大娘吃过?” 她拿出几个桂花糕走到旁边的灶旁边,看了一下,还有一个小锅有一个十字竹蒸架可以用,便开始挽袖子准备起火。 刘元晋跟过来,轻声道:“这是你拿来寄卖的,我怎么可以……” “烧火。”夏小鱼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边从旁边的半边水缸里舀水涮锅,边放低了声音嘲笑他,“若是放到明天,总是要打折处理的,你真是迂了,要是担心私下吃了点心,坏了你的好名声,大不了给大娘吃了,你来告诉我一个数,从收入里扣除就是了。一定要撑着你的书生清誉,死要面子活受罪么?” 刘元晋乖乖地坐下来烧火,被她一通揶揄,脸又热起来,不知道是臊的还是灶里的火烤的。 “哼,是不是我做得太难吃,你看不上,所以不给大娘吃?”夏小鱼见他有些尴尬,便又开始作弄起他来。 “没有,根本不是!”刘元晋一下子站起来,急忙否认,说完他发现自己太过激动,又不好意思地坐了回去,低声解释,“你做的很好吃,今天如果不是我中途收了一次摊,也不会剩下这么些来。” “呵。”夏小鱼看他着急说明的样子,笑出声来,也不再跟他玩笑,往锅里倒了水,又将小瓷盆放在水里,把竹架子搭上,再搭两副竹筷,简单的加热架子就做好了,然后她才把桂花糕一个一个小心地摆了上去,把另一个小盆扣在了瓷盆上,“加把火,热过心,就可以了。” 很快,夏小鱼把桂花糕端上了桌,拿筷子夹了一个递到老太太面前:“大娘,你尝尝,小鱼做的糕味道怎么样?” “好好,”刘老太太咬了一口,连连点头,“比我当年在京城吃的如意阁的点心还要好吃。” “哎呀,大娘,你这么夸我,我真是开心,爱死你了。”夏小鱼抱着老太太撒娇,老太太笑得眉毛鼻子都挤在了一起,“哎哟,我的好姑娘,你可真是……让人疼呢。” 刘元晋在旁边陪着笑看着,心里对夏小鱼除了感激,还有一种无法言述的满足,让他快乐之余有些莫名的惶惑。 谢谢WW的花花,晚点会加更,但是因为是先发后审,所以还要看审核的进度了,亲们阅读愉快,顺便求收,求评~~~(=_=) 第99章、一条心共进退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99章、一条心共进退 等老太太吃完桂花糕,天色已经晚了,夏小鱼见时间不早,赶紧让刘元晋拿出纸笔来,边画边跟他解释自己的想法。舒悫鹉琻 “秀才……哦,元晋。”见刘元晋严肃地看着自己,夏小鱼不好意思地做了个鬼脸,“忘了……” “你看,我想把厨房里的灶改一下。但是我爹还没有答应我出来,所以我不能一直看着,也没有时间去找好点的搭灶的师傅……” “小鱼,你要出来?”刘元晋完全摸不着东西南北,不知道事情是从哪儿开始的。 “哎呀,你别管这么多。总之,从我在你的摊上寄卖点心开始,我们算是合伙人了,所以……” “合伙人?”刘元晋继续茫然。 “你别这么多问题行不行?总之,现在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啊,呸,不是蚂蚱,我们是一条船上的那啥,反正就是一条心共进退了,所以这两天,你要帮我去找个靠谱点的师傅,按这个样子去搭一个大点的灶,单孔的不太好用……没有挡烟墙也不卫生……所以,喏,就是这个样子,我画给你看……” 刘元晋就听见“一条心共进退”几个字,头有点热哄哄晕乎乎的。 “喂,行不行?”夏小鱼发现他好象有点神不守舍,凑到他面前提高了嗓门儿问。 “啊?什么?”刘元晋被她一喊才回过神来。 “找个人,按这个样子搭个灶……” “找人?倒是没问题……初一家隔壁的张老大就是起灶的好手……”刘元晋看着眼前纸上黑糊糊的一团。 可是你这画的到底是什么啊? “唉,画东西我不如你!”夏小鱼丧气地把笔扔在了一边,干脆拿手比划,“大概这么长,大概这么高,三个火门,中间设三个可以放锅的位置,中间的大一点,边上的可以小一点,后面设一个高的挡火墙,这样炒菜的人不会熏到,柴灰也不会掉到点心菜上……这边再设一个下灰的口,”在她的比划中,刘元晋已经大概画出了一张三眼灶的稚形,夏小鱼索性在他画的图上指指点点,“这里加烟囱,嗯这里再放一个槽,以后可以用来摆调料品什么的……” 等两个人谈好,天已经彻底暗下去了,夏小鱼来不及再和刘元晋讨论细节,便匆匆告辞准备回家,刘母不放心,坚决要刘元晋把夏小鱼送回去:“一个姑娘家这么晚回去,总归不安全,一定要送的。别怕,若是有人为了这个说闲话,老婆子就亲自去找他好好说道说道。” 因为这句话,夏小鱼觉得刘老太太可比刘元晋要开明爽利多了,越加感觉老太太可亲可爱,一路上跟刘元晋说,以后要多来看看老太太,刘元晋只是笑着点头。 夏小鱼回到夏家,刚进后院就被夏远亭拦了个正着。 夏远亭大概在这里候了她半天了,把她堵在门后恨恨地说:“夏小鱼,你又到爹爹面前告我的状了?可恶!” -- 谢谢pegg的大红包~~ 另外,菱歌之前说错了,不是先发后审,是先审后发..@_@..……所以会慢。如果亲们今天看到这一更,那么灰常感谢我们辛苦审文的bianbian大人,如果明天看到这一更,请不要怀疑作者的人品……她真的真的真的更了(*∩_∩*) 第100章、大哥回家了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100章、大哥回家了 夏远亭大概在这里候了她半天了,把她堵在门后恨恨地说:“夏小鱼,你又到爹爹面前告我的状了?可恶!” 夏小鱼睨了他一眼,不屑地道:“夏远亭,你也不小了,光长个儿不长脑还是跟马书才混得脑子里只有浆糊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以为我是神仙有分身术吗?还可以化个形回来告你的状,就算有那法子,我用来对付你?我吃饱了闲得没事干吗?你确定你脑子真的清醒吗?” 夏远亭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刚才逼人的气势早就不见了踪影,夏小鱼随手推开他,哼了一声道:“大少爷,该干啥干啥去吧,我比不得您,还有一堆活儿要干呢。舒悫鹉琻人说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脚,今天受的罪可不一定是今天惹的祸,你读了一大堆圣贤书连这点道理也不明白么?” “对了,就当我吃撑了没事儿做,附赠一句劝世文,你跟着姓马的混一起迟早没好事儿,还是自己想明白点的好。”夏小鱼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扬长而去,留下夏远亭一脸悲催思绪混乱地站在原地发呆。 “你还站在这里,还不滚回房去抄书!”不远处传来了夏华生的怒吼声,夏远亭惊得打了个哆嗦,不敢再留在院子,老老实实地“滚”回房去熬夜抄书去了。 夏小鱼背对着院门,听着这动静,抿唇一乐。 “小鱼!” 夏小鱼闻声抬起头来,又惊又喜:“哥!” 站在屋檐下喊她的人竟然是大哥夏青山。 “哥,你怎么来了?”夏小鱼走近些,笑着打量着夏青山,“哥,你越来越黑了呢。” 夏青山也不介意她打趣自己,黝黑的脸上带着憨憨的笑:“我按你上次画的样子,编了个梳妆盒子送来给小荷,也顺便给你做了一个。对了上次你跟我学编的那个小竹鱼落在我那里了,我也给你送来了。地里的凉瓜也熟了,我也送一些来……给爹爹和你们……” 夏小鱼知道这个“你们”并不包括何竹枝母子四个人,夏青山一直对何竹枝态度很不好,即使被夏华生打骂也倔强地没叫过何竹枝一声,成年以后更是倔强到底,宁愿一个人住在乡下,也不愿意进城来和一家人住在一起。 “还有,你叫我种的那个樱桃不太好种……前阵子枯了……” 夏青山说到这里眼神中流露出了抱歉的表情,夏小鱼嗤的一笑:“樱桃好吃树难裁,枯了就枯了呗。哥,天这么晚了,住一晚再走吧?” “不要了,我就是等你回来,问问你要不要我帮忙,说完话就走。” “帮忙?”夏小鱼有些意外。 “小荷说,你要出去单住?这些日子我还算有点闲工夫,我在想,你做点心的话,要不要我帮你编蒸笼屉子,你上次画的样子我那里还有……” “真的?要的,要的!”夏小鱼连连点头,上前去拉着夏青山的手,“哥,你对我真好!” “呵呵。”夏青山不擅言辞,只是憨笑着,任她把自己的手拉着摆来摆去。 “那我先走了,”夏青山做势要走,突然又沉下脸来,望望之前夏远亭拦着夏小鱼的那个墙角位置,闷声对夏小鱼道:“小鱼,你别去搭理夏远亭,何竹枝那边没一个好人,你自己当心着。” “嗯?”夏小鱼虽然点了头,却又忍不住问:“哥,我觉得你特别不喜欢何竹枝,是不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原因啊?” “没什么,反正你记住我的话,少搭理他们就是了。”夏青山一脸“厌恶到根本不想多说”的表情。 “哦。”夏小鱼很识相的没有再追问下去,又接上了之前的话头,“哥,你真有空的话,就多给我箍一个甄子吧,大一些的。” “好吧,正好还有些杉木板子,我回去就帮你箍一个。” 夏小鱼送夏青山出门的时候,正好看到夏华生在里书房檐下的暗影里看着这边,夏青山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父子二人并没有太多的眼神交流,夏青山漠然地回转头,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第101章、你中意哪一家?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101章、你中意哪一家? “小鱼,你到书房来。舒悫鹉琻” “哎。”夏小鱼答应了一声进了书房。 “小鱼,有件事,爹爹想单独先跟你说说。” 夏华生坐在书桌边看着她,眼神里有种怪怪的东西,似乎有点心不在焉,又似乎透过她在看着另一个人。 “是,爹您说,小鱼在听。”夏小鱼很恭敬地垂下眸,心里想,夏华生应该还是很在意夏青山的,每次夏青山来过一次,他似乎都会有些郁郁不欢的样子。 “是这样的,这几个月来家里说媒提亲的人有好几家,我和你娘都看了,有一两个相中的,我想单独问问你的意见,毕竟,”夏华生顿了一顿接着道,“按理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可是对你,爹爹不想这样。” 他苦笑了一下:“毕竟,你不在我们身边这么多年,主意比你二姐和雪珠都要大,我总归是会担心……” 担心我一不顺意会离家出走?夏小鱼低着头抿唇淡淡地一笑,很好,这的确是自己所希望的,至少夏华生会在这件终身大事上考虑到自己的反应了。 “我和你娘比较中意的有三家人家,一个是典史家在邻县荣里县做文书的四公子马书玉,一个是南隅乡迁来的孙大富家的孙贵,还有一个,是你表姨家的史家大表哥……不知道你中意哪一个?” 马书玉?原来不是马书才?原来自己弄混了……夏小鱼想起刚才马书才的狼狈样子,心里一阵偷笑。 “小鱼,你说说看……”夏华生见她沉吟不语,以为她有所顾虑,站起身来,走到她身边,把声音放得温和了些又道,“你娘比较中意你史家大表哥,说是亲上加亲最好不过了。爹爹呢倒是觉得马家四公子是不错的,马典史初到武陵县的时候,我也曾见过马书玉,和他家老三马书才大不相同,才学人品都是不错。当然,爹爹还想听听你的意见……或者你要考虑考虑,明天告诉爹爹也没关系……” “爹,不用考虑了,”夏小鱼抬头笑,很肯定地道,“哪一个我都不愿意。” 夏华生讶然看着她,虽然知道这个三女儿的想法总归是和自己的另外两个女儿是不一样的,可是他的确没有心理准备,居然被她一口全部否决了。 “爹,小鱼年纪还小,暂时不想多考虑这些事情,爹爹应该知道小鱼现在最想要的是什么,对吗?”夏小鱼反问了一句,趁机又把之前提到的事情隐晦地提了出来。 夏华生摇摇头道:“你已经年过及笄,不算小了,女孩子到了这个年龄,终身大事是首要的事情,怎么能说不考虑呢?” “爹,二姐不也年过十八了吗?” “你姐姐不一样!”夏华生被戳到了痛脚,语气立刻有些恼了,“你一定要把这些事拿出来说吗?” -------- 明天上架啦,求订,求支持啊~~~~~亲爱的们,五一节不要偷懒哦,菱歌和小鱼都会粉爱粉爱你们的~~~(*?*) 第102章、这灶是一定要改的(求订阅)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102章、这灶是一定要改的(求订阅) “你姐姐不一样!”夏华生被戳到了痛脚,语气立刻有些恼了,“你一定要把这些事拿出来说吗?” 夏小鱼见他有些不高兴的样子,没有立刻回话,在心里默默考虑着如何说才妥当。舒悫鹉琻 倒是夏华生也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了,轻咳了一声,叹了一口气道:“小鱼,女孩子找一个好归宿是关系终身幸福的头等大事……” “那爹爹认为什么才是好的归宿呢?”夏小鱼不客气地打断了夏华生的话头,“穿金戴银,出则以车,入则以辇?这就是好的归宿吗?这样虽然好,但不是小鱼想要的。如果靠找一个好人家才能活下去,那小鱼宁可不要,因为小鱼不想象林子里那些附在树上的藤萝一样可怜,一旦没了支撑便只能枯死,就算是一支竹子,也比它们活得好。其实,小鱼只想过得更自在一些,至少比一支竹子过得好一些罢了。” 夏小鱼说这番话的时候,表情分外肃穆郑重,半点没有玩笑的意味,夏华生被她这番话深深地震动了,看着她一时竟不能转眼,想了好一会儿才喃喃出声:“你竟然是这样想的……钏” 夏小鱼转颜笑道:“爹爹觉得小鱼这样的想法太过惊世骇俗出人意表了吗?可是女子就不配谈自由两个字吗?小鱼不觉得。书上不是还有替父从军的花木兰吗?男子能做的女子也同样做得到,既然这样,为什么就不能再公平一些呢?” “你还是想要出去,是吗?” 话题终于落到了夏小鱼真正想谈的地方,夏小鱼心里一宽,点点头:“是。爹,我这样拒了大表哥家的提亲,大概二姨会很不开心吧,我想,还是尽早出去的好。至于缺了人手,要请人的家用,我会补贴的。糅” 夏华生涩涩一笑:“你想得太多了,生而养是为人父母的责任,这一点道理,爹爹还是懂的。” “爹,我不是那个意思……”夏小鱼连忙解释。 “我知道,”夏华生摆了摆手阻止了她,“也罢,你既然一定要出去就出去吧,只是有一件,我希望在你二姐出嫁前,你还是要暂时住在家里,多陪陪她,也算是全你们姐妹之情。” 夏华生话说到这个地步,自己也实在不好再说一个“不”字,夏小鱼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多谢爹爹。” 隔天,夏小鱼到了西门街自己租的那间铺子的时候,刘元晋正在蹲在厨房原来的灶边和一个身材魁梧拿着抹子的中年汉子低声讨论,地上摊着他昨天边听夏小鱼说边画的那张图,他一边跟那汉子说话,一边拿炭笔在图上涂涂改改。 “元晋……怎么样?”夏小鱼凑上前去。 两个人都抬起头来,刘元晋笑呵呵地应了一声:“差不多,可以动工了。这位是张老大,修屋搭灶他最在行的。” “张大哥你好。”夏小鱼赶忙打了声招呼,“麻烦您了。”说罢把手中的笼屉放在旁边的空木杌凳上,“我带了些点心,你们忙了累了吧?休息休息,吃一点。” 张老大性格爽快,也不客气,放下手里的抹子:“那我就不客气了。” “张大哥,你先洗手。”夏小鱼就着旁边的盆,从屋角的水缸里打了水,端到了灶上,刚要放下,刘元晋伸手拦住了:“别放这儿,放桌上去,这灶头松了,放不得东西。” 说罢他把盆端在了一边的竹桌上放好,招呼张老大洗手,然后又一个人蹲到灶边去看图去了。 “元晋,你不吃吗?”夏小鱼走过去蹲在他身边,小声问他。 “我先把图再改改,刚张大哥说这种样式的灶,他是第一次见,只是按这厨房大小,这灶尺寸大了些,我们想把这两边减少一点,火塘高度增高一点。” “对啊,这样子的灶我倒是真没见过呢,我们这里就算大户人家也只用一个火门的灶呢,若是酒楼大多要搭好几个灶,占了不少地方。夏姑娘你这灶的样子实在是新奇,若是放在酒楼,要急用起来,可以当好几个灶使呢。我听说京城有二眼灶,也有三眼灶的,大概就是夏姑娘画的这样子?” “呵呵,我哪有去过京城,只是自己突然想到的,所以才会这么尺寸出问题啊,”夏小鱼转过头很诚心地恭维张老大,“所以,到了关键的时候,也只能靠张大哥你这个行家多多帮忙啦。” “哈,这丫头真是会讲话,听得人心里高兴,怪不得阿晋也一门心思要帮你的忙呢。”张老大大大咧咧地笑着。 刘元晋正看着图纸,听见这话脸蓦地一红,轻咳了一声,岔开了话题:“小鱼,我看就按张大哥说的,把长度宽度减小一点,其实如果是用作蒸点心的话,两眼也足够了,或者……做成两眼的……” “不要啦,要未雨绸缪嘛,说不定啊以后我们的生意要做得很大很大,连京城的客人也要来吃我们的点心呢,当然要把灶做得大些啦。”夏小鱼自信满满地道。 “呵,”刘元晋抬头看了她一眼,若是换做其他人,他一定觉得这只是个玩笑,但是因为是夏小鱼,所以他知道那是她的目标,绝不是一句空话。 “嗯,元晋,”夏小鱼拍拍刘元晋的肩膀,一脸装模作样的哀怨,“你这表情不是在怀疑我吧?” “怎么会?”刘元晋脸又禁不住一阵发烧,赶忙把眼神从她的脸上移到了地上,“我相信。” “嗤,你的脸!”刘元晋脸上沾了炭笔的灰,黑一道白一道的,夏小鱼笑出声来,掏出自己的手帕递过去,“擦擦。” 刘元晋红着脸接过手帕,夏小鱼撑身站起来:“我拿了些糯米来……” 她刚一起身只觉得头一阵发晕,眼前一花,差点又倒下去,刘元晋慌忙扔了炭笔扶住了她:“小鱼,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夏小鱼飞快从他手里挣脱出来,其实她昨晚身上来了,所以一直不舒服,肚子痛,疲倦无力,可是这种事就算是放在现代也是羞于启齿的一件事,更不要说这个时代了,所以就连平时大咧咧不计小节的她也难得地红了脸。 “但是你脸色也不好,是不是病了?”刘元晋关切的问,恨不得上前去摸摸她额头是不是在发热。 “真的没事,真的,我再给你们打点水,你洗洗手先吃了再弄吧。”夏小鱼心里十分尴尬,连忙找别的话题扯开来。 “不用了,我自己来。”刘元晋很快地走到了水缸前,自己舀水把手洗了洗,拿起点心吃了几口,又和张老大开始研究起灶的方位和烟道的尺寸大小问题来。 夏小鱼也上前听两个人说话,刚走到面前,外面传来一阵乱哄哄的吵闹声,三个人都惊讶地往门口看,就见几个男人从外面冲了进来,领头的一个边闯进来边嚷嚷:“你们想干什么?说过了不准动我家的东西,你们没听见吗?谁让你们改我家的灶?给我停下来,不准动!” 这人个子不高,有点胖胖的,穿了一身旧短衫子,夏小鱼依稀记得是房东梁家的大儿子梁丰收,她和梁大爷谈租房子的时候,在铺子里见过一面。 刘元晋皱起了眉头,夏小鱼看了他一眼,估计自己没来的这两天,这个梁丰收不是第一次来了,而且姓梁的这一次来还带了人来,夏小鱼不由多留了一个心眼,看样子,这货不是个善茬。 “你们当老子昨天的话是说着玩的吗?你要不把你这些家什都马上搬走,信不信老子给你们扔出去。”梁丰收气势汹汹地上前在地上的一堆工具上踢了一脚,铁器相碰发出一阵刺耳的响声。 “你踢我的东西干什么?”张老大不愿意了,从桌边站起来走过去,站在梁丰收面前,气乎乎地瞪他。 梁丰收往后缩了缩身子,他身后的两个人站了出来,抱着胳膊,斜眼看着张老大,嘴里阴阳怪气地说:“怎么,想打架?” 这两个人身材魁梧,干练的短打装束,神色倨傲嚣张,一看就不是一般的街头无赖,张老大犹疑地看着两个人一时不敢随便搭话。 “我要改修灶是跟梁大爷说好了的,并不是私自改的,而且在租房的傅别(古代的合同)上也写着有,白字黑字,清清楚楚,有凭有据,你凭什么来拦我们?”夏小鱼迎着两个人走上了一步,眼晴却一直看着他们身后的梁丰收,冷冷地问。 “理由?”梁丰收被她灼灼的目光看得有些心虚,旁边的两个男人中的一个轻哼了一声,鄙视地看了他一眼,转头对夏小鱼怪笑道:“理由么,这是梁家的地方,梁丰收是梁家的大儿子,梁家的地方梁家的东西,只要是梁家的人就有份,你们想砸人家的东西,他当然有资格有理由管。” 刘元晋在夏小鱼耳边低声道:“他们就是来捣乱敲诈的,昨天我让初一打听了,梁丰收欠了赌债……” 所以,今天这件事没有道理可讲,要不就花钱消灾,要不就比谁的拳头硬……夏小鱼再次打量了一下眼前铁塔一般的两个人,对方三个人,虽然梁丰收又矮又挫,可是这两个明显是专业打手,而自己这边一个书生,一个弱女子,外加一个无关的帮工,场面的强弱对比几乎是一边倒,完全没有悬念。 “这傅别也签下了以后大家也少不了见面,没必了为了一个灶的事情就伤了和气。梁大哥,灶,我们肯定是要改的,你看你这边能不能有法子通融一下呢?”没有必要首先选择硬来,先摸清对方的意图更好,夏小鱼放软了态度,笑眯眯看着梁丰收。 她的意思也很明显,大哥,你不用再折腾了,直接开出条件来吧…… 梁丰收看了看站在自己身边的两个男人,顿时气壮了不少,觉得夏小鱼大概也是怕了,所以才态度这么和气,所以他说话也不毫不客气:“我们家这灶可是依着风水建的,就这样被你们随便敲了,风水全被砸掉了,你们当然得赔……先给二十两银子补偿损失,另外每个月租金加半吊钱,直接给我。” “你这简直就是打劫!”还未等夏小鱼开口,刘元晋已经怒吼起来,“我们不同意!” 夏小鱼有些惊讶地回头看了刘元晋一眼,他的脸涨得通红,一双眼睛都象要喷火一样,手里紧紧抓了把火钳,象是随时准备动手的样子。 这条件的确太苛刻了,别说二十两,现在掏空她身上,她也拿不出十两银子来,但是刘元晋这反应太激烈了,立刻便断了所有的退路,至少现在一时是没有谈的余地了。 “哼!”没容夏小鱼多想,对方的两名大汉中的一个已经动了手,随手抄起旁边的一个木桶随手扔出了门外,啪的一声,新买的木桶摔落在大门口,提手顿时断成了两半,碎裂开来。 另一个大汉冷笑着道:“既然没得谈,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你们,你们太欺负人了……”刘元晋急红了眼,冲了上去,夏小鱼还没来得及喊他住手,他已经被人捉住手重重搡在了一边,先是撞翻了一条长凳,然后又重撞在了屋里的桌子的边缘上,闷哼了一声,手死死按在桌上,痛得脸上都变了形。 两个男人没有停手,见东西就抄起来往外扔,有一个随手拿了张老大顺在墙边的石棰,抡起来就往下砸。 梁丰收一看也急了在边上连声喊:“两位,两位,别砸啊。”这屋子里说来说去也有一部分他们家自己的家当,说什么他也不想白白被这样砸了啊。 夏小鱼又急又气大叫了一声:“住手!” 她明知道自己这样喊是没用的,可以除了喊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呢?这时候她才知道原来有些事并不是讲道理就能解决的,有理的怕不讲理的,不讲理的怕不要命的,这真是句至理名言。 可是石锺居然随着她一声喝叫,应声停在了半空之中,拿锺的男人憋得脸通红,铆足了劲却一分也砸不下去了。 一只手稳稳地撑住了他的胳膊,面前的年轻人一脸轻松的笑容:“这位老兄,有话慢慢说啊,俗话说和气才能生财,气大了伤肝,搞不好会人财两空不是得不偿失嘛。” “满哥哥!”每次一看见他就觉得委曲,夏小鱼恨恨地咬着唇,你早点来会死啊?总是在自己最难看的时候,他出现了。 楚满哥没有回头看她,仍是笑笑地看着被他制住手肘的男人。 他笑容很愉悦友好,可是左手手指却正捏在了男人的肘部骨节处,说话间稍稍用了点力,男人已经痛得额头冷汗直下,嘴里不断地吸气。 很明显,楚满哥要是再用点力,自己这条胳膊就废掉了,男人咬着牙不敢再使力往下砸,却也不愿意就些服输,仍是举着手不肯放下。 两个人僵持了一下,两个男人中的另一个想上前来帮忙,楚满哥手疾眼快,左手手指恰恰好地用力,趁着被他擒住的男人痛得失力时,右手夺下了石锺,随手一扔,只听砰的一声,石锺重重落地,不多不少不偏不倚刚刚砸在准备上前来的男人迈出的右脚脚尖前,地上被砸出碗大一个坑,扬起一片石屑来,那男人吓得一下子把脚收了回去。 楚满哥露这一手,稳准狠,完完全全地把两个年纪比他大了好几岁的男人震慑住了。 “好小子,敢趟我们清河门的混水,不想活了?报出名来!”一时的震惊之后,两个男人中的一个甩出一句气势汹汹地狠话来。 “清河门?你们是清河门的?”楚满哥不由得挑了挑眉,注意地看了两个人一眼,“我只听说清河门是走河运一路的,可还从来没听说过清河门有帮人收债这档子生意……”楚满哥转过头对夏小鱼笑道,“听说五月的大大也是清河门的二当家,夏小鱼,你有空可以去问问方大叔,清河门什么时候开始帮人收债的?不只帮人收债而且还进门就动手砸人东西。” “嗯,我明天就去问。”夏小鱼很配合地点头答应。 楚满哥又回头看着两个男人,一脸皮笑肉不笑的瘆人笑容:“我听说清河门一贯的规矩不是与人多行方便,切莫逼人死地吗?两位这样进门就砸东西欺负人,怕是冒清河门的名头,想坏清河门的名声吧?我还听说清河门的帮规严厉得很,惩治起犯帮规的帮众来绝对不会心慈手软的,断手指挑脚筋不知道有没有……二位真的是清河门的人?” 两个男人被他一番话说得背上寒气直冒,气势不由自主地萎缩了一大截。 楚满哥说话间不以为意地手指曲曲张张,关节发出卡卡的声音,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阴冷下去,:“既然二位与清河门无关,也不是梁家的人,也就是说,两位和今天的事没半点关系,那就请两位从哪里来的就回哪儿去,不然我们也不会跟两位讲什么客气了。” “对啊,快走,不走我们就不客气了。”张老大见来了一个强手帮忙,嗓门也大了起来,拿了柄铁锹对着两个男人大喊。 这两个人已经见识了楚满哥的手段,已经感觉到要和他动手自己这边两个人是占不了便宜的,现在对方的人数上又占了优,气势也因为楚满哥的出现高涨了很多。此时局面已经和刚才完全颠倒了个个儿。 两个男人暗暗地,对望了一眼,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立刻两个人就达成了一致意见“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先闪吧”。 可是对方还只是个毛头小子,怎么着也不能太丢人了……两个人又对望了一眼,再次达成了共识。其中一个男人重重地哼了一声,铁青着脸对楚满哥道:“好小子,算你有种,今天我们认栽了,这武陵十里八乡,不过寸大的地方,日后总有再见的时候。咱们走!”他冲着旁边的男人摆了一下头,两个人没再多说话,脚下飞快,走出了店铺大门。 “哎,你们,你们别走啊,别扔下我啊……”梁丰收被这两个人随意扔下,心里着了慌,偷瞥了一眼屋里的人,拔腿就想追出去。 “哎,梁大哥先别急着走啊,事情不是还没谈好吗?”楚满哥速度比他快,上前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似笑非笑地黑眸直直地盯着他,盯得梁丰收心里一阵发毛。 “不,不要了,我没什么要谈的,真的……”梁丰收赔出的笑脸如同哭一样难看。 “怎么会没什么谈的呢,刚才梁大哥不是说这改灶坏了你家的风水吗?坏人风水,这种事怎么说也是件不太道义的事情,所以真得要好好说道说道才是。”楚满哥此刻脸上的笑容分外的温和诚挚,纯良得和刚才的阴戾判若两人。 夏小鱼一下子明白了楚满哥的意思,他是想软硬兼施,把今天的事彻底解决掉,也就是说,他可能是真的想给梁丰收些小恩小利,以免以后梁丰收再来找麻烦。 的确,梁丰收不管怎么说也算是自己半个房东,若是和他闹僵了,对自己并没有好处。 “这位大哥是起灶的好手,自然知道这灶的风水知道得多。其实,梁大哥,你家这灶是正该砸掉重修的。我听说灶是不能对着厨房大门的,你看看你这灶,不只对着厨房大门还离水缸这么近,水火相克,犯了大忌,所以若是说风水,小鱼砸掉它重修,其是帮了梁大哥你家的大忙才对。这位修灶大哥,我说的对不对?” 张老大使劲点头:“对对,就是这样说的,一点没错,这灶我进门就觉得有些不对,果然是有问题的,这样说的话,早就该砸了!” “不仅该砸,还该由梁大哥你亲手来砸,这样才能真正把之前的坏运气彻底砸掉……这一点上,我家妹子考虑的欠周到,还得给大哥您道个歉。” 夏小鱼有些发愣地看着说得头头是道的楚满哥,她知道他的师傅望云观的云一道长不及武功高强而且道法造诣也极高,对风水阴阳也颇有心得,不过楚满哥一向对这些东西不太感兴趣,从未用心去学过,现如今却板着个脸说得一套一套的,那一本正经的架势,弄身道袍穿上,给手里再塞他一个罗盘,他完全是个专业的人士啊…… 这时楚满哥正一本正经地把石锤往梁丰收手里塞:“来,梁大哥你请……先砸。” 这情景就跟工程开工请领导奠基剪彩一样的高端大气上档次,只是剪彩的领导形象太萎琐了……夏小鱼拼了命才憋住了没狂笑出来。 这家伙蒙人的本事真是越来越见长啊……这不是蒙人,这完全是在坑人啊。 接下来的情节可谓喜大普奔,梁丰收拿起石锺几乎是哭丧着脸对着自己的灶台一锺砸了下去,然后扔了石锤,象逃命一样地跌跌撞撞往外走:“兄,兄弟……我,我还有别的事,先走了……” “哎,梁大哥,别走得这么快啊。”楚满哥撵了出去,拉住了他的胳膊。 “你,你还要怎么样?”梁丰收是彻底快被玩坏了,惊恐绝望地看着楚满哥。 “不管怎么说,今天我们还是砸了家里的东西,怕是惊了厨神,总是要补偿一点才是合理的,”他转头对夏小鱼示意,“对吧,夏小鱼?” “啊?”夏小鱼猛然醒悟,也堆出了一脸笑容来,从袖袋里拿出几十个钱,走到梁丰收面前,“满哥哥说的对,是我疏忽了,这是一点点心意,梁大哥收下吧” “这样,这件事才算完满,”楚满哥漆黑的双眸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看着梁丰收,“是不是,梁大哥?” “是,是,是……”被他这样犀利地盯着,梁丰收根本没有脑力再去想任何事,哭丧着脸接过了几十个钱,“我,我可以走了吧?” “哦,大哥有事就先忙去吧,有空多来啊。”楚满哥松了手,笑着道。 “不,不了,我最近都没什么空……我先走了……”梁丰收终于自由,只恨不得立刻能离开这个令人发憷的人的视线范围,远离这个地方,他一边嗑嗑巴巴地说着,一边象是被什么追着一样逃走了。 夏小鱼对着他跑走的方向哈哈大笑,边笑边对楚满哥道:“满哥哥,你真厉害。” 没有人应声,她转回头,就见楚满哥的脸上的冷冰冰的一点笑容都没有,她愣了,为什么他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难道还有什么别的事? “没事了?那我先走了,我还有别的事。”楚满哥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抬脚往外走。 夏小鱼呆在原地,一时没想明白,他到底为什么来?难道只是偶然碰到了刚才的事,所以才来帮自己? 可是他又为什么这么急着走?而且态度这么冷冰冰的算怎么回事? 前不久不是才说过要娶自己,还……亲过吗? “楚满哥!你站住!” 已经走到门口的楚满哥,身体一僵,停住了脚步,却没有回过身来。 “你干什么?跟我生气?我什么地方得罪你了?”夏小鱼气势汹汹地走了上去,站在他身旁,“你这是什么意思?” 楚满哥也微微侧过身看看她,目光从站在厨房门口的刘元晋身上掠过,又垂下来落在夏小鱼的脸上,很淡然很平静,只是声音干巴巴的:“我真有事,我要去见陈庭,我们约好了一起喝茶谈点事儿。” “真的?” “真的。” 夏小鱼无话可说,只是直直地盯着他,不放过他的每一丝表情,他今天有些不对劲,她敢肯定,一定有什么事,让他很不高兴。 如果不是梁丰收来捣乱,大概他根本就不想出现在这里。 楚满哥毫不怯场地和她对视,从容得就象是刻意装出来的一样…… 夏小鱼突然觉得,他变得不同了,不再是以前那个楚满哥,那个她毫不费力就可以看得一清二楚的少年了。 她心里突然有些空,又有些慌,就象是当初满哥奶奶对她说“你回去吧”的那一天一样……这一刻她发现,原来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坚定强硬,原来自己也会害怕,熟悉的,有一天突然改变了,习惯的,有一天突然不在了,那种感觉让人不由自主的茫然脆弱…… 可是,无聊的自尊让她也和楚满哥一样,表现得很平静。 片刻,她让开了路:“那好,你走吧。” “嗯。那我走了。”楚满哥的样子象根本就不在意她不开心不舒服,只是轻飘飘地应了一声,就走了出去。 第103章、我了解你那天的心情了( 求订阅~)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103章、我了解你那天的心情了( 求订阅~) “嗯。舒悫鹉琻那我走了。”楚满哥的样子象根本就不在意她不开心不舒服,只是轻飘飘地应了一声,就走了出去。 “小鱼,你没事吧?”等楚满哥走了以后,夏小鱼一直站在原地没动,刘元晋实在忍不住了这才张嘴喊了她。 “啊?”夏小鱼仿佛从梦中被惊醒一样,抬起头来看看站在厨房门边的刘元晋,随即露出一丝略有点勉强的笑容,“没事,我们接着干活吧。” “你脸色真的不太好,就在旁边坐着看吧,有什么问题说一下就好。”刘元晋坚持让夏小鱼坐在了一边,然后才和张老大开工垒灶。 下午的时候,刘元晋因为家里还有事提前走了,留下张老大继续忙到傍晚,整个灶大致完工,等第二天再稍稍修整一下,再过上一天就可以用了钏。 夏小鱼让张老大收拾了东西先走,然后把屋里稍微清理了一下,等她做完这些,天已经暗了。 夏小鱼一个人把店铺的门板一块一块地装上,装了几块以后,她肚子抽筋一样的痛,实在虚得没有力气,就靠在门边上休息,大口地吸气,头上冷汗大颗地往外冒,她脚一软,终于滑下去坐在了门槛上。 这一次实在是痛,大概是最近事情太多了,夏小鱼想,这痛的毛病就一直没好过,真是倒霉…糅… 要是在家里,姐姐心细会照顾着自己,绝不会让自己多做重活。 就算是在楚家的时候……思绪突然触到某个尖锐的点,夏小鱼的心里抽动了一下,在楚家这种时候,吴婶子总是会关照她,不要碰凉水,不要吃凉的东西,偏她最爱吃凉的,尤其是到了夏天,井水冰镇过的西瓜,她一口气可以吃掉半个…… 吴婶子每次都很生气的责备她,不爱惜自个儿的身体…… 结果到后来连楚满哥都时时来管着她了,一到这时候就象个监工一样盯着她,动不动吼她…… 夏小鱼的嘴角微微挑起,苍白的脸上泛起一抹绯红。第一次的时候,她偷偷摸摸地趁没人的时候,打了水躲在屋里搓脏了的裤子。 没想到楚满哥下学早,不知道却哪偷摘了些苦柚子,兴冲冲地冲了进来,结果发现了她的秘密。楚满哥当场大惊小怪地喊:“你怎么回事?你受伤了?啊?这么多血!是谁打你了?谁敢打你?!” 她恨不得拿根针把他的嘴缝上:“你叫什么叫,楚满哥,你给我闭嘴!” 吴婶子闻声赶来,一眼就看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赶忙把楚满哥赶了出去:“快出去,出去,这不是你们男的该看的。” 当天晚上,满哥奶奶就让满哥跪着在房里前抄了十遍《圣贤录》,狠狠地打了他十板子,训戒他进姑娘家的房间要恪守礼教。 从此以后,楚满哥仅不再随便进夏小鱼的房间,就象和谁赌气一样,他索性根本就不进她的房间了,要跟她说话,都是敲窗户让她开窗户说话…… 只是他大概知道了那天的事情,所以每到这个时候,他总会有意无意的多帮她干点活,“帮吴婶子”看着她,不准她吃冷的东西…… 新月从云层里穿出来,月光落在夏小鱼扶在膝上的手背上,淡淡的浅浅的白,透着丝丝凉意。夏小鱼猛然打了个寒颤,瞬间遐思中清醒过来,想这些没用的东西,不如自己动手快点把事情做完,她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连忙站起身来,走到墙边拿过一块门板来,继续往门框上装。 因为相比门的高度,她还是个子矮了些,又多了心事,所以装起来就更不顺利,门板斜卡在了门框里,她强行用力想就着这样的斜度把门板拍正,却弄巧成拙,手拍痛了也没拍进去不算,她放弃了取巧的办法想要取下来重装的时候,用尽全力也取不出来了,结果差点把指甲都掀翻了。 她痛得真吸气,把手指放进嘴里想缓解一下痛,却还是钻心地痛,根本无济无事。 看着还斜顶在门框里一动不动,夏小鱼终于哭了。 她用没伤着的那只手任性地拍着门板,很生气很委曲地流眼泪:“打你!混蛋!可恶!” 偶尔路过的人看着这一幕,都不免觉得莫明和诡异,这是演哪一出啊? 夏小鱼也不管这些,只顾边小声哭边拍边低声骂:“混蛋!大混蛋!不来帮我!” 可是哭归哭骂归骂,事情还得自己做,夏小鱼发泄了一会儿,又试图去把门板取下来,可是那块板子还是纹丝不…… 夏小鱼的眼泪悄悄地在脸上泛滥起来,她泪眼花花地犟着一股劲拼命把板子往外抽,突然那块门板往进了一点,然后她手上一轻,门板被拔了出来,夏小鱼猝不及防下,身体失重,一下子摔进了身后的人的怀里。 楚满哥挡住了她,没让她摔倒,然后一边稳稳正正地把门板卡进了门框里,又按了一按,和其他的板子拼拼整齐。 刚刚还在骂他,他就出现了,夏小鱼半天没回过神来。 “你在这儿坐着别动。”楚满哥把她按在一边的竹凳子上坐下,然后随手放了件东西在她怀里,转身去取门板,一片一片地装起来。 怀里觉得一暧,夏小鱼这才低头去看他塞给自己的东西,心里顿时百味混杂,鼻子又一阵发酸。 他塞给她的是一个装了热水的皮袋子…… 她把皮袋子捂在肚子上,呆呆地看着他闷声不响地一块一块地装门板,心里觉得特别委屈,他大概一开始就知道她今天不舒服了,可是偏偏要故意气她,真是个大混蛋,可恶! 楚满哥把门板装好,又将一边的门扇虚虚带上,这才走了过来。 他在她面前蹲下来身来,微微抬起头看她,月光下他的漆黑的眸中如同有星辰闪亮。 他仔细打量她的脸,半晌才问:“好些了吗?” 夏小鱼抿着唇点点头,又把头偏到了一边,她才不会轻易就和他讲和,虽然他才刚刚帮了她的忙。 “那个刘元晋是怎么回事?” 夏小鱼一下子回过头去,莫名地看着楚满哥,楚满哥地表情很正经,一点也不象在开玩笑。 “什么怎么回事?”不明白他到底想说什么…… “你是笨蛋吗?他为什么抱你?手脚不干净!”楚满哥的声音一下子高了好几度。 “抱我?你在说什么啊?”夏小鱼脸一下子红了,又羞又恼,声音不由得也大了起来。 “你们之前在厨房里,你起身的时候,他不是抱了你吗?”楚满哥脸色黑沉沉地。 “厨房里?”夏小鱼终于想起来之前发生的事,仔细想想,更觉得楚满哥在无理取闹,“我头晕差点摔了,人家扶我一下子,不是应该的吗?我说谢谢都来不及,你凭什么说别人……手脚不干净!人家才不象你这么没修养没礼貌……你怎么不说我呢?”说到这里,夏小鱼开始思维发散了,目光灼灼地盯着楚满哥,“哦,是不是你心里也是在编排我的,只是还没说出来罢了!你说,你心里是不是这样想的?” 她一开始“作”起来,楚满哥便有些难以招架了,眼神游移到了一边,嘴里不服气地道:“我没这么说。” “你没这说,可你是这么想的!”夏小鱼蛮不讲理地给他扣帽子。 “我没这么想!”楚满哥火了,转回头狠狠地盯着她,“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哼……”夏小鱼话说到半截,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仔细一想,不禁睁大了眼睛,抬起一只手指着楚满哥,几乎要戳到楚满哥的额头,“……楚满哥!原来你一开始就来了,竟然躲在一边看热闹,看着别人欺负我!” 这一下子,揭中了楚满哥的短,他的确是早就来了,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刘元晋亲亲热热地扶了夏小鱼一把,他心里不痛快便直接转身走了,走到外面看见有几个人气势汹汹地进了铺子的门,他不放心,这才又转了回来。 现在,被她一语说中前后,楚满哥完全没有了说话的余地,垂着头应声也不反驳。 “哼。”夏小鱼占了上风,心情大好,。 她并不是什么都感觉不到,所以当然也想得到他之所以骂刘元晋是为了什么,她心里之前的伤心委屈消失得无影无踪,替而代之的是一丝从未曾尝试的甜蜜。 刘元晋站在门口听见门内的响动,放下了想要推门的手。 他原本想着夏小鱼看上去人似乎很不舒服,一个人大概关起铺子来肯定会不太方便,所以才赶着来帮忙,没想到他到的时候铺子的门板已经上好了,他看见门没上锁准备进去看一下时,听见楚满哥和夏小鱼说话的声音。 刘元晋感觉自己这时候进去很不合适,在檐下站了一会儿,便默默地离开了。 手中的灯光把影子投在地面上,冷冷清清的拉得很长。 月光也一样的清冷萧索,投射在院子里的两个人身上。 楚满哥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等夏小鱼感觉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的时候,他突然靠过来,伸手搂住了夏小鱼肩,象少年时攀着她,和她玩笑时一样。 不一样的是,这一次他把头低了下来,埋在了她的肩上,夏小鱼僵直了身体,有些措手不及的感觉。 “夏小鱼,我终于知道,你那天离开家是什么样的感觉了,我现在知道了。”楚满哥的声音闷得让人心里难受。 发生了什么事?夏小鱼想问,却又没有问,她知道,即使她不问,现在的楚满哥也必定会告诉她。 “很难受吧?”楚满哥闷闷地笑,听起来很怪异,然后就又不说话了。 “你和奶奶吵架了吗?”夏小鱼实在等不及终于问出来,“是不是因为我?” 楚满哥抬起头来,离她远了些,对她笑了笑:“这次不关你的事,你别担心。” “那是什么事?”除了提亲的事,还会有什么事让楚满哥这么烦恼?据自己想来,从小到大,很少有事情能让他这么在意表现得这么异常。 “之前清风师兄给我算了一卦,他说我二十岁之前会有一个大波折,我根本就没信过这些。可是现在,我觉得也许他说中了。也许是我前十几年过得太舒服了。” 楚满哥似真似假地说着,伸出手去把夏小鱼的手握住,望着她微笑,“以前我不觉得我过的日子有多好,现在我觉得了,夏小鱼……” 夏小鱼的心莫名地痛,他明明在笑,却让人感觉伤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天天和你吵架的日子也不错……”楚满哥脸上的笑容灿烂,“所以,你记得你答应过的,要等着我。” “你到底发生什么事?”夏小鱼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很严肃地看着他,“你不要说这大堆话,听起来没头没脑,让人不舒服!” “我也不确定。”楚满哥的笑容淡了一些,也从容了很多,“我只是听了点风言风语,我还需要确认。你不要管,也不要担心我,先做好你自己想做的事情,我有分寸的。可以告诉你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相信我。” 说罢,他又强调了一句:“你会相信我的,对吗?” 在他殷切的目光注视下,夏小鱼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嗯。” 她当然愿意相信他,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对她说过谎。 ------- 夏小鱼的点心店终于顺利地开张了,开张的那一天很热闹,除了夏青山,夏小荷,楚满哥,陆迁以外,林双儿和孙小蝶都来道贺,就连孙贵也送了一份贺礼来。 夏小鱼亲手点了三挂鞭炮放了,就算正式开业了。 开业时夏小鱼并没有上多少新的品种的点心,还是之前放在刘元晋摊子上寄卖的那几种桂花糕,红玉糕和海棠糕,都七折价优惠,如果有拿着文庙边上售出的书签的就可以五折,新上的品种君子一品和垂绿两种糕点更是三折的超大优惠。 一时间,夏小鱼的铺子热闹非常。 陆迁在边上赞赏地对夏小荷道:“你家三妹真的不一般,我还从没见过这样做生意的方式。” 夏小荷忧心忡忡地道:“她这样会赔本的……” “怎么会,她这样的目的大约也是赔本赚吆喝,再者说究竟赔不赔还是一说呢。至少文庙的刘元晋那边的书签不会卖赔本了吧?”陆迁看着夏小荷摇摇头,在她耳边低笑道,“你呀,学不了你家三妹这一手,还是早早嫁给我最适合。” 夏小荷脸一下子臊得通红,羞恼地嗔道:“你怎么扯这些胡话?” “我是说真的,小荷,我原本说早点娶你过门,等调迁令来了以后便带你上京去,你总是不同意。可是现在我得先去项县先代任县令三个月,你同意不同意,我俩的亲事也只能搁下了。若是早听了我的……我便可以带着你一起去了……”陆迁说话的样子很不开心。 夏小荷见了他这样子,不免有些抱歉,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夏小鱼在边上得空凑了过来,笑眯眯地道:“陆迁哥要去项县么?正好,我把我的点心准备几盒,你可以带去送人啊。” 陆迁笑道:“三妹妹真是聪明得紧,哪里都找得出机会来。行,虽然送礼行hui是当令严令禁止的,但是几盒点心倒不妨事,我看你的君子一品和垂绿就很好,名字既雅外观又美吃起来口感很清爽,不如就拿这两种?” “好啊,等你走那天,我就把这两种点心包上几盒给你带走。姐夫你可真聪明,一眼就看出来,我就是要让你帮我推销推销啊。”夏小鱼大大方方,直言不讳。 她一句姐夫把陆迁叫乐了,看了一眼夏小荷,笑得眉飞色舞:“好,姐夫当然会帮你。” 到了晚上关起门来盘点收入,一天下来不赔不赚,夏小鱼觉得挺满意的。刘元晋摆在文庙的书签书画摊子大赚了一笔,算起来居然快有三两银子了。 刘元晋看着夏小鱼摆在面前的收入支出统计,再看看摆在桌上的现钱,仍然有些不敢相信。 “傻了?呆子。”夏小鱼现在不叫他秀才也不叫他名字了,就叫他“呆子”,“这下好了,上次不是说要给大娘买点灵芝,这么多银两够买不少了。” “小鱼,你真厉害……”刘元晋喃喃地道。夏小鱼这种成套营销的模式他闻所未闻,如果按常理的看法,这简直就是硬把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件事绑在一起,这倒底是卖点心还是卖书画书签啊? 当初夏小鱼跟他提这个方案的时候,他听着就跟天方夜谭一样,可是现在不得不说,这个方案首次试水的结果出乎意料的成效卓著。 他不得不服了,不知道这些精灵古怪的想法她是怎么想出来的,实在是不可思议,也太出人意表了。 “你瞪着我干什么?”夏小鱼凑得离他近了些,狐疑地看着他,“呆子,你最近怎么老是神不守舍的?哦,我知道了,你有二心了,除了我姐你又看上别的姑娘了……情思绵绵,所以魂不守舍?” 刘元晋脸腾地红得象一块火炭一样,急冲冲地道:“谁说我有二心,我现在对你姐姐……” 他原本想说我现在对你姐姐并没有什么别的心思,还没说出口就被夏小鱼哈哈笑着打断了:“行啦,我逗你玩儿呢。我知道你对我姐是十分仰慕,万分倾倒的,不过呢我姐现在是名花有主的人,你是没有希望啦。所以,就算你喜欢别的女孩子也不需要觉得抱歉的。嗯,”她抬手拍拍刘元晋的肩膀,“象你这样德才兼备的人,一定能找一个温柔娴淑,美丽端庄的好妻子的,不会比我姐姐差,你放心,我最会看相了,绝对不会看错。” 刘元晋把要说出口的话又咽了下去,只是苦笑了一下。 夏小鱼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元晋,你这几天写几张诗签吧,我想放在给陆大人带去项县的点心盒子里,君子一品你画个什么梅竹菊兰什么的,垂绿的话……我一时还想不到放什么签适合。” “我录几首《汉乐府》里的诗上去,到时候先给你看看?”刘元晋提议道。 “好啊,《汉乐府》,嗯,应该不错的。”夏小鱼点点头,拿起桌上的几盒点心道,“那我们就各自散了吧?” “小鱼,这里离你家虽然不算很远,但是你一早就得过来,实在太辛苦了,要不跟先生再说说,让你住过来?”刘元晋看着她一脸疲惫,心里分外怜惜。 “暂时是别想了,”夏小鱼说着又打了个哈欠,“还是熬到我姐出嫁吧,毕竟让我爹爹让步已经很不容易了,何竹枝还不知道在背后怎么跟他闹呢,他大概心烦得很。我可不想去撞在他刀头上。” “那我这几天就住在这里好了,这样也能照看着。” “不要了,你还得回家照顾大娘,大娘的眼神不好,一个人在家,你不担心吗?你回去吧,我已经找好人帮忙了”夏小鱼笑着安慰他,“真的,你别怀疑,我真的有人。” “哦。”刘元晋半信半疑地和夏小鱼一起走到出了门,门口的墙面靠了一个人,见他们两个走出来,直起身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个人,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你来啦?”夏小鱼迎了上去,笑嘻嘻跟他打招呼,很不客气地把点心篮子塞进了他手里,“帮个忙。” “好了?”楚满哥看着她,脸色缓和了些。 “嗯,好了,算好帐不亏不赚,这就算是赚了哦。”夏小鱼很开心地对他笑笑,然后转过头对刘元晋挥挥手,“元晋,明天见哈,我还有事跟你谈。” 楚满哥也没多跟刘元晋说话,把篮子换了一个手,空出左手来牵起夏小鱼的手:“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夏小鱼挣了几下,他狠狠地捏着不放,终于夏小鱼妥协了,嘟着嘴让他拖着往前走。 楚满哥俯头在夏小鱼耳边说了句什么,夏小鱼一下子笑起来,动作也就不再那么别扭了。 两个人手牵手出了巷口时,终究还是分开了手,刘元晋站在后面远远看着,随后转身锁好门,独自一个人走向了街道的另一头。 夏小鱼回到家,夏家的晚饭刚吃好。堂屋里热热闹闹的,原来是大表哥崔史流又来拜访了。 夏小鱼走进去的时候,崔史流和夏远亭正说得热闹,夏小鱼上前先给夏华生和何竹枝见了礼,然后招呼了一声崔史流。 崔史流的态度明显比上次要冷淡得多,看夏小鱼的眼神中隐隐还带着一点不屑,夏小鱼很疑惑也很高兴,如此看来,这位大表哥对自己十分嫌弃,想来应该不会想要让自己做他的高大上的妻子了吧? 何竹枝一直脸阴沉沉的,对夏小鱼摆上来的点心瞧也不瞧一眼。夏宝儿才不管这些,一下子从屋角扑到了桌前,“我要吃,这些都是三姐做的吗?我要吃!” “是啊,这个啊是三姐专门给你做的,跳跳糕,好看吗?”夏小鱼指着其中一块对夏宝儿说。 “哇,是小兔子,好看!”夏宝儿伸手就要来抓,夏小鱼轻轻拍了一下他的手,“之前跟你说的什么都忘了吗?” “哦。”夏宝儿恋恋不舍地收回手来,在夏小鱼的示意下拿了一块君子一品,递给夏华生,“爹,吃点心。” “呵,我家的宝儿倒是懂事了。嗯,好好,”夏华生笑得开怀,对着夏小鱼微微点了点头,又对夏宝儿道,“今天有客人在,先请客人吃,去吧,给你大表哥。” “我来吧。”夏小鱼接过了话头。夏小荷从厨房拿了些小碟子来,两个人把篮子里的点心分好,分别摆在了夏华生等人的座位旁边。 第104章、两件奇事(求订阅)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104章、两件奇事(求订阅) “我听说三表妹开了一家店,就这做这些点心的么?”崔史流挑了一块点心拿在手里左右看,仿佛要从里面看出点什么来似的。舒悫鹉琻 “是啊。”夏小鱼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突然很恶意地觉得自己应该在这块糕里放点什么东西,不然岂不是辜负了他这样仔细的研究。 “按理说,象表叔这样的家身,虽然不是官家大户,也算是书香门第,姑娘家象市井里的那些小民一样抛头露面叫喝买卖的,这样大概还是有些不妥啊。” 你跑到人家家里来吃了喝了,还评头论足,大发谬论,是不是更不妥啊?夏小鱼在心里埋汰,懒得跟他多说废话,笑着道:“我听说,当今的政令便是要休养生息,发展民生,爹爹常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既然如此大家都是家国的一员,自然要支持国家政令,所谓最好的支持就是拿出行动。所以,爹爹才特别赞同小鱼用实际行动来支持国家政令,这样,难道大表哥也觉得不妥吗?” 从第一次见面,崔史流便觉得夏小鱼牙尖嘴利,需要训教。这一次原想借机让她难堪一下,没想到居然被她反将了一军,一顶反对国家政令的大帽子悬在他头上,他怎么还敢说不妥钏? “呵呵,不说这些了。”夏华生哈哈一笑,解了崔史流的围,“对了,近来听说亲家家里的做了几笔大生意,都是史流你经手的,看来的确是少年有为啊。” 爹,你说瞎话也要有个底限啊,这位这形象还叫少年吗?叫老年差不多吧?夏小鱼转头和夏小荷对望了一眼,做了个无语凝噎的表情,夏小荷忍着笑低下了头。 “呵呵,表叔过奖啦。”崔史流得意地假意客气,又道,“生意每年每天都在做着,倒不算得什么。只是这次有的一两趟生意,我见识了几桩千古的奇事……糅” “千古奇事?什么样的奇事?说来听听。”夏远亭一下子来了兴趣,凑过去不停鼓动崔史流快说。 崔史流得意洋洋地目光在座中的几个人身上流转,特别在夏小鱼的脸上停了一停,矜持着坐了一会,张了张嘴,听众们以为他要开讲了,却没想到他伸手端起茶杯,小小地啜了一口,又慢慢地放下来,仍是摆着谱不开口。 夏小鱼实在累了,忍不住捂嘴打了个哈欠,夏小荷担心地看着她,低声在她耳边道:“你昨天只睡了两个时辰,累了吧?” “嗯,”夏小鱼肯定地低低回答,“所以才觉得他特别讨厌,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每次到咱家来都是这样,真烦人,我真羡慕雪珠,这会儿还被关在屋子里,不用来受这个罪……” 这时候崔史流开始讲了起来,夏小鱼昏昏欲睡,有一点没一点地听着,根本没想过崔史流所说的话和她会有什么关系。 “一件是京城里最近的传言,说的是景帝时降臣武家被抄家的事,有人说武家的有些人没死,甚至说武家的家臣流落在外结成逆军,去年的西北的那场兵变大概就与这武家的余党有关联,据说武家的男子也并未全部被株,有一些被偷偷送出了京,甚至有人提到武陵县的名字,我可真是大大地吃了一惊。” “哦……”屋里的人都点头表示在听,夏小鱼的头更频频点头,夏小荷拿身子撑着她,也觉得她身子在往下滑,实在没有办法了,终于出声打断了崔史流的话,对夏华生道:“爹爹,小鱼怕是累得不行了,要不让她回房休息吧。” “好吧,你送她回去。”夏华生也有些心疼,想也没想就发话了。 崔史流觉得不太满意,看着夏华生,不说话。 夏华生微笑着对他道:“唉,女孩子家,听这些家国大事能听得懂什么,索性让她们回去。史流你只管接着说。” “表叔父,这第二件事啊,我真是觉得两位妹妹要多听一听。”崔史流有些遗憾地道,“定然会有些警示的。” “哦?”夏华生不禁也生起了好奇,“你说,我倒也想听听,若是真的,也不妨明天再让她们听听。” “我前些日子到崇州办货,原本是崇州太守给自己的二女儿准备嫁妆的……我一到崇州啊,整个崇州都传遍了,说崇州太守的二女儿,不同意父母订下的婚约,大吵大闹,闭门绝食,太守府里闹得鸡飞狗跳的,可真是太丢了脸了。” “表叔父,你看看,现如今这世道,可谓世风日下啊,婚姻原本就是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哪有这样胡闹的?” “正是。”一直沉着脸不高兴的何竹枝突然开了口,边说边狠狠地剜了夏华生一眼,“谁家有规矩的女儿家不是听着父母的话,规规矩矩地嫁出门去的,偏有些不省事的,胡天胡地地胡闹,还有人偏帮着……哼,终究是要丢脸的。” “表姨说得极是啊,这件事整个崇州府都传遍了……听说男方是京城的高官,若是传到男方家里去,只怕会退婚也不一定呢……”崔史流表情相当严肃,“所以,家风一定要严正不苟,才能保得名声清白啊。” “贤侄说得极是,极是。”夏华生连连点头表示同意,夏远亭在边上笑道,“大表哥这话说得倒象我家也会出这种事一样。” “住嘴!”这一次夏华生和何竹枝终于达成了共识,异口同声地喝斥了一声。 夏远亭没想到这一次自己的父母会如此默契,整个人被吓了一跳,赶紧死死地闭上了嘴。 第二天一大清早,夏小鱼便出门到了西门街,进门就看见刘元晋已经来了,坐在外面的格子间里描着签,楚满哥也难得起了大早,正在扫地,扬起漫天灰尘,刘元晋不时地皱眉拿一只手捂着嘴。 “早。”夏小鱼跟两个人打了声打呼,然后不满地对楚满哥道,“你扫地怎么不洒水啊,那厨房里的碗筷蒸笼岂不全是灰了?” 楚满哥没说话,慢条斯理地把垃圾扫地簸箕里,端出去倒了。 夏小鱼见他不理自己,径直走进厨房里,这才发现厨房里的地上居然是洒了水的,她有些意外地看着,突然回过神来,楚满哥根本就是故意的,因为刘元晋在那里,所以他故意不洒水扫地。 夏小鱼想着想着噗地一声笑了出来,楚满哥进来听见,很淡然地问:“笑什么?” “没笑什么……”夏小鱼忍住了笑问他,“你不是说今天要去望云观?什么时候走?” “就走。”楚满哥把手上的扫帚顺着放在墙角,直起身来拍拍身上的灰,“我这就走了,你自己小心点,别太累了。” “嗯。”夏小鱼点了点头,突然想起来问道,“你到店里来住的事情,奶奶她知道吗?你有没有跟她说一声?” “没有。”楚满哥回答地理所当然,他通常不会在她面前说假话。 “啊?你怎么不说?这样家里不是会急死吗?你怎么这样!”夏小鱼着急起来,忍不住责备他。 “你别管了,我来这儿之前就说了我要去道观里住,没人会找我的。”楚满哥毫不在乎,“我走了。” 他说了一声以后,走到外面的顺墙拉的绳子上拿了自己的衣服,又转头给夏小鱼说了一句,“我走了。”这才走出了门。 夏小鱼站在厨房里心事重重地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满哥的表现十分可疑,虽然他一直表现得很平静,可是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在楚家,在容华楼,肯定发生了很严重的事。 可是,这些事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事到如今,自己早已经没有立场去管楚家的任何事了,楚家和容华楼早在自己迈出楚家大门的那一刻,和自己再没有关系了。 刘元晋进来的时候,看见夏小鱼站在灶边,手里拿了个水瓢,水瓢的水全都倒在了灶沿上,顺着灶沿滴落在地面。她混然不觉,举着手,想得出神。 刘元晋转到灶前边的时候,发现她脸上的表情和以往都大不一样,象是迷茫不解又象是伤感忧郁,这种无助软弱的表情出现在一向自信爽朗的她的脸上,教人尤其的心痛。 “小鱼,你怎么了?”刘元晋从她手里拿下了瓢,轻轻地问了一声。 “啊?”夏小鱼如梦初醒,这才发现灶沿上被自己倒了一大滩水,她连忙拿抹布抹灶沿,边抹边说,“没事,没什么,起火吧……” 一切准备停当,夏小鱼刚准备走出去开店门,就听见外面响起一阵敲门声,随着传来大哥夏青山的声音:“小鱼,开门。” 夏小鱼连忙开了门:“大哥。” 夏青山进门就拿出来两块大小不一样的竹编牌子,一块二尺长一尺宽,另一块一尺见方,夏青山把牌子摆在桌上,憨笑着道:“我赶了一晚上,做好了,就给你拿过来了。” “这么快?”夏小鱼一边惊讶地说,一边伸手接过来。 两个牌子都做得十分精致好看,大的是一块是竹匾,边上凿出了荷花花纹,上角两边是两条金鱼,中间虚镂出三个大字“谷香”,字是刘元晋写的,夏青山依着字样描摹在了牌子上,竹青墨染,看上去别有一种韵味钏。 另一块是做的一个活动的餐牌,夏青山之前从来没做过,夏小鱼只是画了一个简单的样子给他看,然后讲了一下她的想法,夏青山硬是做了出来。餐牌由边框和竹牌组成,竹牌大概两指宽一条,每一条都可以嵌进边框,也可以取下来,然后把点心的品名写在牌子上,再嵌放进边框,就可以摆在一边做餐牌了。若是要调换增加减少点心种类也很方便,摆在柜台上,一目了然。 “哥,你真厉害,做得这么好看。费了很多功夫吧?”夏小鱼爱不释手地把两个牌子摸来摸去,很感激地看着夏青山,“大哥,你对我真好。” “你的事,大哥当然要放在第一位……你开这个店也不容易……糅” “谢谢哥。”夏小鱼说完转头对刘元晋道,“我们把那块临时的牌子换下来吧。还有这个点心餐牌,你把今天的点心名字都写上去……就摆在这里,”她笑着在柜台的一角拍了拍,“摆在这里,正合适。” 等开了店门,夏小鱼让刘元晋放了一张竹桌子在屋檐下,夏青山也帮着把凳子摆在桌边,一边摆一边疑惑地问:“小鱼,你把桌子放在这里做什么?” “啊,给客人坐啊。”夏小鱼一边整理着柜台上的笼屉,一边回答。 “客人?通常这边来的都是邻近的街坊,再远也不过两条街的距离,大多数买了也就拿着走了,我们开的是点心铺子,并不是餐馆酒楼,准备这些有用吗?”刘元晋问道。 夏小鱼笑着道:“元晋,你也说是大多数啦,不是还有少数吗?我们虽然是做生意,但是也可以与人方便啊。如果真的有客人买了就当场要吃,那我们放这样一张桌子几张凳子,不过是举手之劳,也不会多出费用来,但是对需要的客人却是一件大方便的事啊,何乐不为呢?” “是啊,”刘元晋恍然道,“说起来,打扫这几条大街的孙头儿是个孤家寡人,一清早就倒夜香,扫街,吃饭的时候总是蹲在路边,若是吃饭的时候能有个地方坐坐,的确是好的。” “还有啊,我们边上的文庙武庙甘露寺有庙会的时候,来的人有很多不是住在附近的啊……” “是啊,是啊,”夏青山连连点头,“小鱼,你这样做很好啊。” “对了,明天甘露寺有庙会,我们之前做的宣传单子,好了吗?” “差不多了,明天我让初一找几个小孩子帮忙去发。” “啊,这么快,元晋你熬夜了吧?真是辛苦了。”夏小鱼从笼屉里拿了一个垂绿糕递到刘元晋面前,“来,奖励一个,昨天也没给你尝个鲜。” 刘元晋笑了,也不客气接过来咬了一口,点头道:“很香……” “呵呵,”夏小鱼又夹了一个给夏青山,“哥,你这么早来,没吃早饭吧,你也吃几个。” “对了,大哥,上次你给二姐编的那个梳妆盒子很漂亮,我想让你给我做几个点心的盒子,做得漂亮一些,行吗?” “我们这边都是用纸包点心送人的,为什么要做专门的盒子?”刘元晋一直有些疑惑,此时也忍不住说了出来,“这样,有必要吗?” “是啊,小鱼,你要我做盒子,我自然会做的,但是为什么呢?”夏青山也觉得奇怪。 “呵,我问你们,通常我们第一眼,靠什么来判断一个人是穷是富,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 “穿着打扮……” “看衣服啊……” 刘元晋和夏青山异口同声地说了出来。 “对啊,以穿着取人,虽然肤浅,但是大多数人不都是这样的吗?这就是所谓的包装,我要做的盒子包括昨天我要元晋你写的书画笺,都象是一个包装,包装得漂亮,我们的点心便无形中上了不只一个档次。过几天,陆大人要去项县上任,我想正好趁这个机会,让他带去,顺便也算是帮我们做个宣传。可是陆大人结交的都是一方的官员大户,自然不能把外观做得太难看,不仅不能做得难看,一定要做得好看,这样我们的点心才会更有喜欢啊。” 夏青山听得似懂非懂,没发表意见。 刘元晋沉吟了一下,有所领悟,抬头迟疑地看着夏小鱼:“若是按你说的意思,岂不是所有的一切全仗着包装了……” “也对,也不对。我们卖的自然是最好的点心,可是最好的点心也要有人肯试过尝过,才有机会让人知道这点心的好啊。若是人家连尝也不愿意尝,试都没兴趣试一下,又怎么可能说好呢?所以,说是卖包装也对,准确的说,是用包装来争取更多的机会。对着什么样的客人,当然要考虑他们有什么不同的需求,就是这个道理。” 刘元晋和夏青山都听得点头,刘元晋叹惜道:“原来就算是做个小买卖也有这么多决窍。” “我觉得啊,除了决窍,还要有好运气。”夏小鱼提起柜上的水壶,冲了两杯茶,一手一杯端到刘元晋和夏青山面前,笑眯眯地道,“所谓茶点,茶点,有点心没有茶怎么行?” 刘元晋笑着接过茶碗,追问:“小鱼,你说的好运气是什么?” “我的好运气啊,就是有你和大哥啊。”夏小鱼眼中流露出感激之色,“没有元晋你帮我代卖点心,我哪里有机会开这样一个点心店?我字写得不好,身边却有一个书画俱精的才子帮我写写画画,还有大哥,”夏小鱼转头看着夏青山,“大哥心灵手巧,做竹编木工都是行家,我这些笼屉甄子门匾餐牌,全靠了大哥帮忙,我才不需要去求人,也不用担心东西做得不合心意,这些都是我的运气啊,所以嘛,我觉得,我是这世上最好运的人……” 她这番话说得很有些shan情,令人动容。 刘元晋定定地看着她,半晌才低声道:“我也觉得,我很有幸。” ――― 这一天,仍然如第一日,夏小鱼把所有点心都打折出售,很快十笼糕点全都卖完了,比前一天早了很多。 既然生意结束了,两个人就又开始讨论送给陆迁带走的点心的事。 刘元晋把准备录在书画笺上的几首诗拿出来让夏小鱼看哪些是适合的,夏小鱼摇头笑:“不要了,你这不是让我丢人现眼嘛,现放着一个才子在这里,我这个俗人哪还有说话的余地。” “那你挑两首,余下的我来吧。”刘元晋执意要她挑选。 “你一定要我选,可不要后悔。”夏小鱼玩笑地着,然后挑了两首,指给他看,“就这两首吧。” 刘元晋有些发愣,夏小鱼挑的两首是他这两日随性写的,他一时没注意,和几张纸混在了一起,没想到竟然被夏小鱼挑中了。 他有些局促地道:“小鱼,这两首是我随便写的,你另挑两首吧。” “啊,是你写的?”夏小鱼把那两首诗拿起来看了一下,“我觉得挺不错啊,很合题,就用这个吧。其他的你挑……”她冲着刘元晋做了个鬼脸,“我保证,那些大老爷们根本看不出来,还会连连说好呢。” 这种时候,拿她没有办法,刘元晋只能同意:“好吧。” 两个人刚把笺的事谈定,就听见外面有人在喊:“小鱼在吗?” 夏小鱼应声走出一看,原来是孙小蝶来了。 “小蝶?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啊。” “嗯。”孙小蝶看见了刘元晋,扭捏着慢慢往里走,和刘元晋打了声招呼,“刘公子。” 刘元晋应了一声,看她的表情很拘谨,猜想大概是自己留在这里,她们说话不方便,便笑着对夏小鱼道:“既然事情定下来了,我就带回去写好画好,明天再拿来给你过目吧。” “好啊。”夏小鱼也不挽留,看他收拾了东西出门,又叮嘱了一声,“记得去回春堂抓药给大娘。” “嗯。”刘元晋点点头,又转头对孙小蝶笑笑,就离开了。 “小鱼……”孙小蝶坐下来,手里端着夏小鱼给她倒的茶水,吞吞吐吐地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小鱼……” “呵,”夏小鱼不明所以的笑看着她,“你今天怎么啦?怎么说话这个样子?不会是和仙儿又吵架了吧?” “不是。”孙小蝶很快地摇了摇头。 “那是什么事?”夏小鱼不解地道,“你以前从来不这个样子,我们几个之间,有什么话不是坦白说的,你怎么这么扭扭捏捏的,到底是什么事?” “小鱼,我说了,你不要生气……”孙小蝶的样子,说这一句,似乎已经鼓足了十分的勇气,说完,又停下来,低头不语。 “哎,你到是说啊,我跟你生什么气?你这样子,要是仙儿在,又要说你矫情了。”夏小鱼取笑道,“你倒是说啊,我保证不生气,行不行?” 孙小蝶垂着头,两手捧着茶碗,手在茶碗的边缘磨来磨去,却仍是一直沉默不语,夏小鱼唯有拿出最大的耐心来,等着她开口说话。 “小鱼,”终于孙小蝶开口了, “你表哥,崔史流他……说是要上我家提亲了……” 她这一开口,夏小鱼着实受了点惊吓。 夏小鱼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不由得反问道:“你说什么?崔史流要上你家提亲?” “是……”孙小蝶抬起头来,满脸歉意,着急地解释,“小鱼,你别生气,我也没想到……那天我们无意间碰了面,他就说,要上我家提亲,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小鱼……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生气?夏小鱼一阵好笑:“怎么会?我为什么要生气?” 高兴还来不及呢,每次他一来,全家人就要集合听他的无聊的报告,已经听她快吐了……最好这人再也不要来了,至少她还可以睡个好觉。 “我一直以为他这一次来是到县里来要向你提亲的,我没想到……”孙小蝶还在自责。 夏小鱼打断了她的话:“小蝶,你真是无谓的担心了,就算崔史流提亲,我也不会同意的,而且……我觉得你也不要同意的好。” 孙小蝶猛然抬起头来,眼神里闪过重重的不满,又马上恢复了楚楚的娇弱样子:“小鱼,你怎么这样说?” “小蝶,我们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我的话都不会瞒你。我这都是为你作想。崔史流这个人俗气刻板,又自以为是,不管他要来我家提亲,还是去向你提亲,他只是觉得他现在的情况身边要有个女人有个老婆才是符合道理世情的,他根本不是真心喜欢谁,只是他觉得他做了这么久鳏夫了,应该娶个老婆了而已。这样的人,根本不适合你。”夏小鱼很认真很诚恳地劝说孙小蝶,“小蝶,你不要答应他。虽然他家里是有些家底的,但是毕竟你是要找个丈夫,而不是嫁一间房子一堆银子啊。” “小鱼,你这话我觉得说得不对,我在你家听过他说话,我觉得他也是有见地才识的人。再说,我觉得他做了这么久的鳏夫,想娶个老婆也没有什么不对啊?而且,开门七件,柴米油盐,哪一件不用钱的,要嫁人,自然是要嫁个能依靠的才是,仙儿不也是这样说的吗?” 孙小蝶的语气中明显的不高兴让夏小鱼把想说的话都忍了下去。 “我觉得崔公子并不象你说的刻板自负,我倒觉得他老成持重,见识也多,说话也很有趣……” 夏小鱼原本还想劝说几句,现在突然觉得再说下去,大概自己的形象会被孙小蝶想象成一个因嫉妒而诋毁自己得不到的东西的女人了,索性闭了嘴,不再说了。 一直以来,夏小鱼都觉得孙小蝶相比林仙儿要稳重懂事,心思细密的多,有什么事也更愿意和她商量。 直到此刻,才突然发现,孙小蝶和自己毕竟不是一样的人。 “而且,象他这样的人,也不象一些没有根基的毛头小子,至少不用担心吃穿用度,不用每一分都要抠着算着,才能过日子……我和你不同……”孙小蝶说到这里,又垂下头去,声音低得几不可闻,“至少,我可以离开这里……” 乍一听到这句话,夏小鱼心里一黯,终于轻轻叹了一口气,柔声道:“小蝶,别说什么我们不同的话,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是好朋友,你想怎么选就按你想的去做,其实我能说的也是我自己的想法,并不一定就是对的。总之,你觉得好,就好,不用再去管其他人想什么。我没有生气,我只希望你能开心些。” “小鱼……”孙小蝶伸出手来抓住了夏小鱼的手,眼睛里泪光闪闪,“我知道,你对我好!一定不会怪我的。” 夏小鱼不以为然的一笑:“我跟你说过了,我不觉得‘吹死牛’有什么好的,我和你的审美不同,我看他不顺眼得很,你最好早点把他领走,省得他一到我家就象开大会一样,给我们全家训话,害我觉都没得睡……” 孙小蝶终于掩着唇笑了起来:“小鱼,你的嘴真恶毒……” “我恶毒?哈,还没嫁呢,就偏帮着他了。我这不过只是说说而已,他却是实实在在地来折磨我们,我难道比他恶毒?”夏小鱼极尽夸张地说完,噗的一声也笑了出来。 两个人相对一笑,刚才的争执不满烟消云散,不再提崔史流,随便聊起一些别的家常里短的事,孙小蝶提到自己的继母大约又怀孕了,眉目间忧虑重重。夏小鱼见了又觉得,她嫁给崔史流不管是真的心仪对方也好,还是只是为了找个依附能改变目前所处境也罢,自己实在没有置喙的余地。 送走孙小蝶以后,夏小鱼站在屋檐下,看着眼前的街巷墙瓦慢慢地被暗色浸染得深重,心情莫名地复杂,如同压了一块铅石沉沉的。 楚满哥来的时候,正看到她站在檐下发呆的这一幕,停下脚步看了好一会儿,才走上前,微蹙着眉问:“你怎么站在这里?在发什么呆?” “哦,”夏小鱼转过头对他微微一笑,“没什么,我刚送小蝶走。你呢?回去过了吗?” 楚满哥眉头皱得更紧了:“没有。” “走吧,把店关了,我先送你回去。”他岔开了话题。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夏小鱼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他,“不能告诉我吗?” “我说了没事。”楚满哥移开了视线,不和她对视。 “我想知道是什么事?你为什么不回去?不管是什么事,你这样不回家,奶奶会很担心的,你应该替她想想,你这样不对……”夏小鱼执拗地不放弃这个话题。 “好,我明天回去。” 事情突然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身,楚满哥随口就说了出来,夏小鱼半天没反应,又呆住了。 “行了,我先送你回去。”楚满哥的口气有些不耐烦起来,“我说了,明天回去,就会回去的。” 夏小鱼想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却又想到自己答应过相信他,不会追问这件事,只好默默地走进铺子里,收拾了一下锁了门,跟着楚满哥往回走。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这种压抑的气氛在两个人这么久的相处中从来没有过,通常两个人要不就是大吵,要不就是笑笑闹闹,从没象这样,一路悄无声息。 “前几天,突然有一个人告诉我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说……”楚满哥顿了一下,似乎很犹豫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算了,你不说就不说吧。”夏小鱼出了声,没有必要让他这么为难。 听到她这样说,楚满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往前走了两步后,他突然停下来转过身,高大的身体立刻把夏小鱼挡在了转角的阴影当中,他低头看着她,脸离她很近,夏小鱼可以看到他的眼中印着两个小小自己的身影。 “夏小鱼……”他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却再也没有下文了,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夏小鱼被他看得心慌,抿着唇把头转到了一边,在他的脸凑得越加近的一瞬间,她终于找到了自己要说的话。 “你不要太让奶奶担心,她只有你一个亲人……你这样,她会难过的。” 楚满哥停下了动作,看着她好一会儿,眼神复杂难测,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第105章、他要来向我提亲了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105章、他要来向我提亲了 一切准备停当,夏小鱼刚准备走出去开店门,就听见外面响起一阵敲门声,随着传来大哥夏青山的声音:“小鱼,开门。舒悫鹉琻” 夏小鱼连忙开了门:“大哥。” 夏青山进门就拿出来两块大小不一样的竹编牌子,一块二尺长一尺宽,另一块一尺见方,夏青山把牌子摆在桌上,憨笑着道:“我赶了一晚上,做好了,就给你拿过来了。” “这么快?”夏小鱼一边惊讶地说,一边伸手接过来。 两个牌子都做得十分精致好看,大的是一块是竹匾,边上凿出了荷花花纹,上角两边是两条金鱼,中间虚镂出三个大字“谷香”,字是刘元晋写的,夏青山依着字样描摹在了牌子上,竹青墨染,看上去别有一种韵味钏。 另一块是做的一个活动的餐牌,夏青山之前从来没做过,夏小鱼只是画了一个简单的样子给他看,然后讲了一下她的想法,夏青山硬是做了出来。餐牌由边框和竹牌组成,竹牌大概两指宽一条,每一条都可以嵌进边框,也可以取下来,然后把点心的品名写在牌子上,再嵌放进边框,就可以摆在一边做餐牌了。若是要调换增加减少点心种类也很方便,摆在柜台上,一目了然。 “哥,你真厉害,做得这么好看。费了很多功夫吧?”夏小鱼爱不释手地把两个牌子摸来摸去,很感激地看着夏青山,“大哥,你对我真好。” “你的事,大哥当然要放在第一位……你开这个店也不容易……糅” “谢谢哥。”夏小鱼说完转头对刘元晋道,“我们把那块临时的牌子换下来吧。还有这个点心餐牌,你把今天的点心名字都写上去……就摆在这里,”她笑着在柜台的一角拍了拍,“摆在这里,正合适。” 等开了店门,夏小鱼让刘元晋放了一张竹桌子在屋檐下,夏青山也帮着把凳子摆在桌边,一边摆一边疑惑地问:“小鱼,你把桌子放在这里做什么?” “啊,给客人坐啊。”夏小鱼一边整理着柜台上的笼屉,一边回答。 “客人?通常这边来的都是邻近的街坊,再远也不过两条街的距离,大多数买了也就拿着走了,我们开的是点心铺子,并不是餐馆酒楼,准备这些有用吗?”刘元晋问道。 夏小鱼笑着道:“元晋,你也说是大多数啦,不是还有少数吗?我们虽然是做生意,但是也可以与人方便啊。如果真的有客人买了就当场要吃,那我们放这样一张桌子几张凳子,不过是举手之劳,也不会多出费用来,但是对需要的客人却是一件大方便的事啊,何乐不为呢?” “是啊,”刘元晋恍然道,“说起来,打扫这几条大街的孙头儿是个孤家寡人,一清早就倒夜香,扫街,吃饭的时候总是蹲在路边,若是吃饭的时候能有个地方坐坐,的确是好的。” “还有啊,我们边上的文庙武庙甘露寺有庙会的时候,来的人有很多不是住在附近的啊……” “是啊,是啊,”夏青山连连点头,“小鱼,你这样做很好啊。” “对了,明天甘露寺有庙会,我们之前做的宣传单子,好了吗?” “差不多了,明天我让初一找几个小孩子帮忙去发。” “啊,这么快,元晋你熬夜了吧?真是辛苦了。”夏小鱼从笼屉里拿了一个垂绿糕递到刘元晋面前,“来,奖励一个,昨天也没给你尝个鲜。” 刘元晋笑了,也不客气接过来咬了一口,点头道:“很香……” “呵呵,”夏小鱼又夹了一个给夏青山,“哥,你这么早来,没吃早饭吧,你也吃几个。” “对了,大哥,上次你给二姐编的那个梳妆盒子很漂亮,我想让你给我做几个点心的盒子,做得漂亮一些,行吗?” “我们这边都是用纸包点心送人的,为什么要做专门的盒子?”刘元晋一直有些疑惑,此时也忍不住说了出来,“这样,有必要吗?” “是啊,小鱼,你要我做盒子,我自然会做的,但是为什么呢?”夏青山也觉得奇怪。 “呵,我问你们,通常我们第一眼,靠什么来判断一个人是穷是富,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 “穿着打扮……” “看衣服啊……” 刘元晋和夏青山异口同声地说了出来。 “对啊,以穿着取人,虽然肤浅,但是大多数人不都是这样的吗?这就是所谓的包装,我要做的盒子包括昨天我要元晋你写的书画笺,都象是一个包装,包装得漂亮,我们的点心便无形中上了不只一个档次。过几天,陆大人要去项县上任,我想正好趁这个机会,让他带去,顺便也算是帮我们做个宣传。可是陆大人结交的都是一方的官员大户,自然不能把外观做得太难看,不仅不能做得难看,一定要做得好看,这样我们的点心才会更有喜欢啊。” 夏青山听得似懂非懂,没发表意见。 刘元晋沉吟了一下,有所领悟,抬头迟疑地看着夏小鱼:“若是按你说的意思,岂不是所有的一切全仗着包装了……” “也对,也不对。我们卖的自然是最好的点心,可是最好的点心也要有人肯试过尝过,才有机会让人知道这点心的好啊。若是人家连尝也不愿意尝,试都没兴趣试一下,又怎么可能说好呢?所以,说是卖包装也对,准确的说,是用包装来争取更多的机会。对着什么样的客人,当然要考虑他们有什么不同的需求,就是这个道理。” 刘元晋和夏青山都听得点头,刘元晋叹惜道:“原来就算是做个小买卖也有这么多决窍。” “我觉得啊,除了决窍,还要有好运气。”夏小鱼提起柜上的水壶,冲了两杯茶,一手一杯端到刘元晋和夏青山面前,笑眯眯地道,“所谓茶点,茶点,有点心没有茶怎么行?” 刘元晋笑着接过茶碗,追问:“小鱼,你说的好运气是什么?” “我的好运气啊,就是有你和大哥啊。”夏小鱼眼中流露出感激之色,“没有元晋你帮我代卖点心,我哪里有机会开这样一个点心店?我字写得不好,身边却有一个书画俱精的才子帮我写写画画,还有大哥,”夏小鱼转头看着夏青山,“大哥心灵手巧,做竹编木工都是行家,我这些笼屉甄子门匾餐牌,全靠了大哥帮忙,我才不需要去求人,也不用担心东西做得不合心意,这些都是我的运气啊,所以嘛,我觉得,我是这世上最好运的人……” 她这番话说得很有些shan情,令人动容。 刘元晋定定地看着她,半晌才低声道:“我也觉得,我很有幸。” ――― 这一天,仍然如第一日,夏小鱼把所有点心都打折出售,很快十笼糕点全都卖完了,比前一天早了很多。 既然生意结束了,两个人就又开始讨论送给陆迁带走的点心的事。 刘元晋把准备录在书画笺上的几首诗拿出来让夏小鱼看哪些是适合的,夏小鱼摇头笑:“不要了,你这不是让我丢人现眼嘛,现放着一个才子在这里,我这个俗人哪还有说话的余地。” “那你挑两首,余下的我来吧。”刘元晋执意要她挑选。 “你一定要我选,可不要后悔。”夏小鱼玩笑地着,然后挑了两首,指给他看,“就这两首吧。” 刘元晋有些发愣,夏小鱼挑的两首是他这两日随性写的,他一时没注意,和几张纸混在了一起,没想到竟然被夏小鱼挑中了。 他有些局促地道:“小鱼,这两首是我随便写的,你另挑两首吧。” “啊,是你写的?”夏小鱼把那两首诗拿起来看了一下,“我觉得挺不错啊,很合题,就用这个吧。其他的你挑……”她冲着刘元晋做了个鬼脸,“我保证,那些大老爷们根本看不出来,还会连连说好呢。” 这种时候,拿她没有办法,刘元晋只能同意:“好吧。” 两个人刚把笺的事谈定,就听见外面有人在喊:“小鱼在吗?” 夏小鱼应声走出一看,原来是孙小蝶来了。 “小蝶?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啊。” “嗯。”孙小蝶看见了刘元晋,扭捏着慢慢往里走,和刘元晋打了声招呼,“刘公子。” 刘元晋应了一声,看她的表情很拘谨,猜想大概是自己留在这里,她们说话不方便,便笑着对夏小鱼道:“既然事情定下来了,我就带回去写好画好,明天再拿来给你过目吧。” “好啊。”夏小鱼也不挽留,看他收拾了东西出门,又叮嘱了一声,“记得去回春堂抓药给大娘。” “嗯。”刘元晋点点头,又转头对孙小蝶笑笑,就离开了。 “小鱼……”孙小蝶坐下来,手里端着夏小鱼给她倒的茶水,吞吞吐吐地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小鱼……” “呵,”夏小鱼不明所以的笑看着她,“你今天怎么啦?怎么说话这个样子?不会是和仙儿又吵架了吧?” “不是。”孙小蝶很快地摇了摇头。 “那是什么事?”夏小鱼不解地道,“你以前从来不这个样子,我们几个之间,有什么话不是坦白说的,你怎么这么扭扭捏捏的,到底是什么事?” “小鱼,我说了,你不要生气……”孙小蝶的样子,说这一句,似乎已经鼓足了十分的勇气,说完,又停下来,低头不语。 “哎,你到是说啊,我跟你生什么气?你这样子,要是仙儿在,又要说你矫情了。”夏小鱼取笑道,“你倒是说啊,我保证不生气,行不行?” 孙小蝶垂着头,两手捧着茶碗,手在茶碗的边缘磨来磨去,却仍是一直沉默不语,夏小鱼唯有拿出最大的耐心来,等着她开口说话。 “小鱼,”终于孙小蝶开口了, “你表哥,崔史流他……说是要上我家提亲了……” 她这一开口,夏小鱼着实受了点惊吓。 夏小鱼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不由得反问道:“你说什么?崔史流要上你家提亲?” “是……”孙小蝶抬起头来,满脸歉意,着急地解释,“小鱼,你别生气,我也没想到……那天我们无意间碰了面,他就说,要上我家提亲,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小鱼……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生气?夏小鱼一阵好笑:“怎么会?我为什么要生气?” 高兴还来不及呢,每次他一来,全家人就要集合听他的无聊的报告,已经听她快吐了……最好这人再也不要来了,至少她还可以睡个好觉。 “我一直以为他这一次来是到县里来要向你提亲的,我没想到……”孙小蝶还在自责。 夏小鱼打断了她的话:“小蝶,你真是无谓的担心了,就算崔史流提亲,我也不会同意的,而且……我觉得你也不要同意的好。” 孙小蝶猛然抬起头来,眼神里闪过重重的不满,又马上恢复了楚楚的娇弱样子:“小鱼,你怎么这样说?” “小蝶,我们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我的话都不会瞒你。我这都是为你作想。崔史流这个人俗气刻板,又自以为是,不管他要来我家提亲,还是去向你提亲,他只是觉得他现在的情况身边要有个女人有个老婆才是符合道理世情的,他根本不是真心喜欢谁,只是他觉得他做了这么久鳏夫了,应该娶个老婆了而已。这样的人,根本不适合你。”夏小鱼很认真很诚恳地劝说孙小蝶,“小蝶,你不要答应他。虽然他家里是有些家底的,但是毕竟你是要找个丈夫,而不是嫁一间房子一堆银子啊。” “小鱼,你这话我觉得说得不对,我在你家听过他说话,我觉得他也是有见地才识的人。再说,我觉得他做了这么久的鳏夫,想娶个老婆也没有什么不对啊?而且,开门七件,柴米油盐,哪一件不用钱的,要嫁人,自然是要嫁个能依靠的才是,仙儿不也是这样说的吗?” 孙小蝶的语气中明显的不高兴让夏小鱼把想说的话都忍了下去。 “我觉得崔公子并不象你说的刻板自负,我倒觉得他老成持重,见识也多,说话也很有趣……” 夏小鱼原本还想劝说几句,现在突然觉得再说下去,大概自己的形象会被孙小蝶想象成一个因嫉妒而诋毁自己得不到的东西的女人了,索性闭了嘴,不再说了。 一直以来,夏小鱼都觉得孙小蝶相比林仙儿要稳重懂事,心思细密的多,有什么事也更愿意和她商量。 直到此刻,才突然发现,孙小蝶和自己毕竟不是一样的人。 “而且,象他这样的人,也不象一些没有根基的毛头小子,至少不用担心吃穿用度,不用每一分都要抠着算着,才能过日子……我和你不同……”孙小蝶说到这里,又垂下头去,声音低得几不可闻,“至少,我可以离开这里……” 乍一听到这句话,夏小鱼心里一黯,终于轻轻叹了一口气,柔声道:“小蝶,别说什么我们不同的话,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是好朋友,你想怎么选就按你想的去做,其实我能说的也是我自己的想法,并不一定就是对的。总之,你觉得好,就好,不用再去管其他人想什么。我没有生气,我只希望你能开心些。” “小鱼……”孙小蝶伸出手来抓住了夏小鱼的手,眼睛里泪光闪闪,“我知道,你对我好!一定不会怪我的。” 夏小鱼不以为然的一笑:“我跟你说过了,我不觉得‘吹死牛’有什么好的,我和你的审美不同,我看他不顺眼得很,你最好早点把他领走,省得他一到我家就象开大会一样,给我们全家训话,害我觉都没得睡……” 孙小蝶终于掩着唇笑了起来:“小鱼,你的嘴真恶毒……” “我恶毒?哈,还没嫁呢,就偏帮着他了。我这不过只是说说而已,他却是实实在在地来折磨我们,我难道比他恶毒?”夏小鱼极尽夸张地说完,噗的一声也笑了出来。 两个人相对一笑,刚才的争执不满烟消云散,不再提崔史流,随便聊起一些别的家常里短的事,孙小蝶提到自己的继母大约又怀孕了,眉目间忧虑重重。夏小鱼见了又觉得,她嫁给崔史流不管是真的心仪对方也好,还是只是为了找个依附能改变目前所处境也罢,自己实在没有置喙的余地。 送走孙小蝶以后,夏小鱼站在屋檐下,看着眼前的街巷墙瓦慢慢地被暗色浸染得深重,心情莫名地复杂,如同压了一块铅石沉沉的。 楚满哥来的时候,正看到她站在檐下发呆的这一幕,停下脚步看了好一会儿,才走上前,微蹙着眉问:“你怎么站在这里?在发什么呆?” “哦,”夏小鱼转过头对他微微一笑,“没什么,我刚送小蝶走。你呢?回去过了吗?” 楚满哥眉头皱得更紧了:“没有。” “走吧,把店关了,我先送你回去。”他岔开了话题。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夏小鱼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他,“不能告诉我吗?” “我说了没事。”楚满哥移开了视线,不和她对视。 “我想知道是什么事?你为什么不回去?不管是什么事,你这样不回家,奶奶会很担心的,你应该替她想想,你这样不对……”夏小鱼执拗地不放弃这个话题。 “好,我明天回去。” 事情突然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身,楚满哥随口就说了出来,夏小鱼半天没反应,又呆住了。 “行了,我先送你回去。”楚满哥的口气有些不耐烦起来,“我说了,明天回去,就会回去的。” 夏小鱼想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却又想到自己答应过相信他,不会追问这件事,只好默默地走进铺子里,收拾了一下锁了门,跟着楚满哥往回走。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这种压抑的气氛在两个人这么久的相处中从来没有过,通常两个人要不就是大吵,要不就是笑笑闹闹,从没象这样,一路悄无声息。 “前几天,突然有一个人告诉我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说……”楚满哥顿了一下,似乎很犹豫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算了,你不说就不说吧。”夏小鱼出了声,没有必要让他这么为难。 听到她这样说,楚满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往前走了两步后,他突然停下来转过身,高大的身体立刻把夏小鱼挡在了转角的阴影当中,他低头看着她,脸离她很近,夏小鱼可以看到他的眼中印着两个小小自己的身影。 “夏小鱼……”他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却再也没有下文了,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夏小鱼被他看得心慌,抿着唇把头转到了一边,在他的脸凑得越加近的一瞬间,她终于找到了自己要说的话。 “你不要太让奶奶担心,她只有你一个亲人……你这样,她会难过的。” 楚满哥停下了动作,看着她好一会儿,眼神复杂难测,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第106章、流言是如何传播的(继续求收,求评,求月票来砸~)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106章、流言是如何传播的(继续求收,求评,求月票来砸~) 回到家,往后院走的时候,夏小鱼看见了许久没有对面的夏雪珠。舒悫鹉琻 禁足了这么久,夏雪珠仍是和以前一样傲慢,见到她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夏小鱼并不介意,微笑着跟她打了声招呼。 夏小荷正好走过来,同着夏小鱼进了她房间,边走边低声道:“马典史的夫人明天过生辰,来下了请贴,所以爹爹让雪珠也一起去。” “哦。”夏小鱼并没有特别放在心上,点了点头,怪不得夏雪珠被放出来了,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听说马家的四子马书玉也一并回来给他娘亲贺寿……就是那个来家里提亲的马书玉……”夏小荷着重地又说了一句罘。 “哦。”马书玉?就是夏华生很看好的那个马家少爷吧? “对了,昨天我出门去买点线,在布庄边的巷口看到孙小蝶了……” “她也去买丝线?她的女工倒是好的,不比姐姐你差呢,其实我还在想,姐姐订做嫁衣的时候去找她家帮忙呢。你们说话了?”夏小鱼随口问了一句飚。 夏小荷表情有些复杂地看着夏小鱼,犹豫着没有往下说。夏小鱼道:“姐,发生了什么事吗?你怎么怪怪的?” “咳,也是我一时心起的……”夏小荷把头靠她近了些,低声道,“你和她是好朋友,她家又是做裁缝的,我原想着她大概也是来布庄买东西的,就想上去招呼她一声一起进布庄去。可是,我还没来得及喊她,居然看见……看见大表哥了……” 夏小鱼一怔:“大表哥?大表哥不是说今早要回去的吗?” “是啊,大清早就告辞说家里有事要赶紧回去……竟然没有离开,而且我看那样子,孙小蝶是在等他……我就没好上去打招呼。”夏小荷忧虑地看着夏小鱼,“若说和仙儿比,我觉得这个孙小蝶算是老成稳重的一个,可是没想到会……也不知道大表哥什么时候和她这么相熟的,竟然找了借口去会她。大表哥这个人,我觉得,你说,要不你去跟你朋友说说,大表哥这个人……也并不可靠。” 夏小鱼噗地一笑:“姐,难得你也会说人不好,可见‘吹死牛’是多不招人待见啊。”虽然在笑,她的心情并没有这么愉快,孙小蝶之前和自己说的时候,还说没想到崔史流会向她提亲,可是按二姐看到的这情形来看,她和崔史流的关系已经有些不同寻常了。 夏小鱼心里很不舒服,她并不在意崔史流要娶孙小蝶,虽然孙小蝶提到崔史流的时候她说了些反对的话,却也只是站在好朋友的立场,为孙小蝶的终身大事着想而已。 可是,万万没想到,孙小蝶跑去给自己说的一番话却是虚虚实实,假假真真,如今从夏小荷的这一番话来分析,孙小蝶所说的“没想到”,“不知道”,“不明白究里”,这样的话,其实都是假的。 甚至,很有可能,是她想办法接近崔史流,让崔史流注意到她。 夏小鱼苦笑,自己被好朋友耍弄了…… 看起来的确应该象仙儿那样防着她一点…… 想到这儿夏小鱼又一阵哂然,什么大事儿啊,不就是崔史流嘛,自己根本都没正眼瞧过一眼的人,不如随她去吧。 见夏小鱼一直沉吟着不说话,夏小荷问道:“小鱼,你在想什么?” “姐,人家的事,我们都不要操心了。现在你应该关心的是你自己的事,陆迁要去项县了,一去就是半年呢。你要怎么办?”夏小鱼道,“半年可不短呢,他一个人呆在那边,你不担心?” 夏小荷脸一红:“我担心什么?” “陆迁这样子的青年才俊,家世又好,喜欢他的女孩子肯定不少啊,其实啊,你要是早一些过门多好啊,就可以跟着他一起去赴任,放着他一个人呆着,你真的不担心?”夏小鱼半是玩笑半是认真。 “陆迁他不会的。”夏小荷很肯定地说。 夏小鱼惊讶地挑眉,破天荒的第一次夏小荷对一件不可预测的事如此有信心,说得这么断然。 夏小鱼笑道:“陆姐夫真的很厉害呢,姐姐对他这么有信心。” “怎么厉害了?” “当然厉害啦,你还没嫁过门,就对他这么一心一意死心塌地的信任,我看啊,肯定是姐夫他说了很多好听的话哄你了,对不对?” 夏小荷立刻脸红得象要滴血一样,羞恼地骂她:“小鱼,你再取笑我,我不跟你说了。” 夏小鱼见这情形,估计自己是说中了,又笑着道:“我哪里是取笑你啊?姐,他哄你开心是应该的,喜欢你就应该舍得哄你啊,这是男人该做的嘛。” “真的没有……他只是说……让我安心等着。”夏小荷说了这一句后,连头都不敢抬了。 夏小鱼还想要打趣几句,就听见外面夏远亭不耐烦的在喊:“三姐,爹让你去书房。” 在家里夏华生面前,夏远亭不敢明目张胆地喊夏小鱼名字,只能老老实实地尊声“三姐”。 夏小鱼答应了一声对夏小荷道:“姐,你先等我一会儿,我过去一下。” 然后,她出了门跟着夏远亭去了书房。 夏华生先是关心了几句店里的事情,说自己忙,开张那天没来得及去,过几天空下来会抽出空去看一看。 他去不去,这种事,夏小鱼并不特别在意,所以很诚心诚意地道:“没关系,爹爹你哪天有空要去了,跟小鱼说一声就行了。” 夏小鱼觉得,大概夏华生也有些为难吧,不管之前那一次谈话如何,夏华生一向自负才情,总认为自家也算是在这武陵县的书香门第,就象崔史流说的一样,突然出来一个卖点心做小买卖的家庭成员来,心理上不适应也是正常的,他需要时间…… 可是,毕竟是自己的女儿,而且还是个当初被推出家门的女儿,无论如何也要表现得更有爱心一些,这是夏华生自己心理上的解脱负罪的需要,也是礼义教化这些习俗的需要。 所以夏小鱼真心的很理解。 “小鱼……我听说楚家的那个楚满哥最近住在你的店里?”夏华生似是无意地问。 夏小鱼顿时警惕了起来,夏华生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 原来这个才是今晚这次谈话的重点…… “是,因为元晋要照顾刘家大娘不方便留在店里,我晚上又得要回家住,所以我才请他帮我看着店子。”夏小鱼一边回答,一边在心里揣测夏华生到底是什么意图。 夏华生的脸色阴沉沉的:“看样子,你表哥没有乱说。小鱼,虽然说你在楚家长大,和楚满哥情同兄妹,但是毕竟男女有别,要时刻检点行为。” “检点行为?”夏小鱼怔了一下,平静地问,“爹爹的意思是?” “你想想,连你大表哥都知道了,你和楚满哥在楚家时就极为亲热,现在也时不时偷偷来往,这样的话只怕整个武陵县都传开了。如果只是说你们是兄妹情深也就罢了,依你大表哥的意思,你和楚满哥的关系不只这么简单……今天早晨出门的时候,他直截了当地跟我说,之前提亲的事就只当是没有罢了。你想,爹爹当时听到你表哥说这些的时候,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整张脸都丢光了!!”夏华生越说越来气,声音也渐渐大了起来。 夏小鱼听见虚掩的门口有些轻微响动,转头看了一眼,门外人影绰绰,想来一定有一大群人站在那里等着看自己出丑,不禁冷冷一笑。 “爹爹,”夏小鱼神情淡然地道,“小鱼虽不敢说自己事事都依从礼数,循规蹈矩,但是小鱼自认还算良善从不做伤天害理的事,也不会无缘无故去中伤他人。” “爹爹今天拿大表哥说的话来训斥小鱼,大概是想着事出有因,无风不起浪吧?先不说大表哥当着人面扯这些是非是不是全合乎圣贤之礼,既然爹爹说到了,那小鱼也就不必拐弯抹角地说了。” 此时,夏小鱼说话的神情比任何时候都要庄重肃穆,让人感觉她每一句话都不是儿戏:“小鱼心里是喜欢楚满哥的,若是满哥哥来提亲,小鱼会毫不犹豫地答应,这就是小鱼的想法。至于爹爹从大表哥那里听说的,我和满哥哥关系不简单,我不知道这个所谓的不简单是什么意思?‘来说是非者,便是是非人’,当时爹爹为何不索性问个清楚,小鱼现在才好明白对答啊。” “你……”夏华生被她一番言辞犀利的话说得无以言对,一时间觉得她太胆大妄为了,竟然毫不犹豫地表明自己就是喜欢楚满哥,一时间又觉得自己听信妄言,只是凭崔史流几句话就来责问她的确是有些过分了。 -- 第107章、逐出门也不为过--转折(求订阅,求月票来砸~)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107章、逐出门也不为过--转折(求订阅,求月票来砸~) “我早说过了,不能太纵容她了,你看看,都说的什么话?哪有女儿家动不动就说喜欢谁,说出去还不被人笑掉了大牙?以后这一大家子人还有脸出门吗?人家只会说夏家的女儿是没有教养的,看见个男人就抹不开眼地死赖上……我家的雪珠活活被她连累了,以后还怎么找婆家?”何竹枝早已跃跃欲试,见里面战火还没燃起来就要熄了,按捺不住冲了进来。舒悫鹉琻 夏华生皱紧了眉,喝斥了一句:“你进来做什么?” “我再不进来,你又要心软了,今天这事儿就是丢丑丢到家了,她三言两语,你就又被她蒙混了,当家的,你现在越来越偏心,你有没有为雪珠想过哇?”何竹枝声泪俱下的声讨,“她自己一个人丢脸也就罢了,我家雪珠哪里错了,她一真乖得很,连和男的说句话都会脸红,以后只怕会被人说成不知检点,冒失轻bo,我这个当娘的连说句话也不行吗?这还讲理吗?” 没等夏华生开口,夏小鱼抢先说了话:“二姨这样说话,是拿定我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了吗?原本就是一家人关起门来说话,小鱼说的话也就是当着爹爹的面说了,被家里的几个人听见了,若是过了今天,这话真的传了出去,倒真的要考究考究,这家里关着门说的话是怎么传出去的?是什么人这么用心恶毒,一定要传出去连带着污蔑了雪珠妹妹的名声!” “你!”何竹枝被夏小鱼的话呛得几乎要闭过气去,颤抖着手指着夏小鱼,大喘着气:“你,你这个刁女!罘” 夏华生觉得头都要被吵炸了,抬起手揉着眉心。 “夏小鱼,你别以为你会胡搅蛮缠就混过去了,如果不是你和人有见不得人的丑事在先,人家会在表哥面前传这种话吗?”夏雪珠从门外走进来,站在何竹枝身边,大力声援自己的娘亲,“今天不是说我,是爹爹要严谨门风,处置你!” “处置我?是吗?”夏小鱼已经不想再与这帮人虚与委蛇了,反正自己已经有了立足的根基,既然要闹,那就不妨撕破脸皮来吵殳! “我倒没听出爹爹是这个意思?看来是小鱼愚钝了。”夏小鱼看了一眼夏华生,眼神中的冷淡让夏华生心里一紧。 “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里,我夏小鱼做事只问自己的心,但求问心无愧。谁也别想把子虚乌有的事扣在我头上,也别想往我身上泼脏水。认个错求个饶,不过是低个头的事情,可是今天小鱼不会认错求情,因为我没有错。若是各位嫌弃小鱼丢了各位的脸,小鱼现在就离开夏家,还可以立下保证,今晚之后,再也不会登夏家的门迈进夏家的门槛!” “就是把你逐出家门也是你活该!”何竹枝尖叫起来。 “好了!别吵了!”夏华生一声怒吼,把屋里所有人都震得噤了声,“都给我回屋去,谁要敢再多说一句,就滚出这个家!” “当家的……你……”何竹枝还想说,夏远亭进来拉住了她,“娘,回屋吧,别闹了。” 何竹枝看看夏华生铁青的脸,生生地把话咽进了肚子里,抽抽咽咽地跟着夏远亭往外走。 “远亭!”夏华生冷声喊住了夏远亭,“今天的事,是家里的私事,你可要知道轻重,听见了吗?” 夏华生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说,你小子不要有事没事,出去乱传,不然老子有得给你好看! 夏远亭很不甘心,却知道现在是绝对不能反抗的,不然自己的两条腿绝对会跪残了。现在的夏家不是以前的夏家,自从夏小鱼一回来,他的日子就注定会一日惨过一日了。 所以夏华生不能反对,夏小鱼不能得罪,这两条,他已经深愔于心,识时务为俊杰,还是顺势而为比较适宜,自己的娘亲不就是不识时务的反面教材么? 但是夏远亭心里苦的是,听夏华生这话里的意思,若是以后有不利夏小鱼的话传出来,不管是不是自己说的,这口黑锅自己都要背定了…… 何其的悲催啊…… “爹,”夏小鱼见事情闹得成这样,夏华生抚着额头坐在桌边一语不发,疲惫不堪的样子,心里难免有些怜悯和歉意。 虽然十几年夏华生并没有养育过她,可是从她回到夏家,夏华生对她也算是颇多照顾,甚至是很偏爱的,她打破了夏家原有的平衡,被何竹枝讨厌也是正常的。 因为自己一心想着离开夏家,所以一旦触及到这一点,做起事说起话来就有些不计后果,从内心里,她并不想让夏华生这么辛苦难过,说到底,夏华生和夏小鱼是血缘至亲,这样的联系不可能说断就断,随意割舍得掉的。 “别说了,你也回房去吧,让爹爹一个人呆一会儿。”夏华生没有抬头,只是扬起一只手摆了摆。 夏小鱼默默地转过身,她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夏华生在身后说:“小鱼,你……还是一直在怪爹爹吧?” 夏小鱼蓦然转过身,却看见夏华生低头抚额的姿势动也不动一下,就好象刚才那句话并不是他说的一样,她呆站了一会,终于还是一句话也没说,退了出去。 夏小荷站在房门口等着她,见她神情郁郁地走回来,上前道:“小鱼,你别想太多了,爹爹不是真的想罚你,他……” 夏小鱼对她轻轻摇摇头:“姐,别说了。我想出去一下,你帮我留个门。” “啊,已经过了申时吧,这么晚了,你要出去?”夏小荷惊讶地看看院外,“要是被他们听见……” “呵,姐,一件事是错,多一件也是一样,她们有心要找茬还嫌找不到?” “那,你小心点……” “没关系,我带上小满。”夏小鱼安慰地对她笑了笑。 古时的九点过,已经算是比较晚了,没有什么夜生活的人们都窝在家里,有很多也许都已梦周公去了。 趁着月色,夏小鱼沿着文星街往西门街走,她一门心思地想去见楚满哥,想告诉他今晚的一切,想问他,什么时候才会上夏家去提亲?想对他说,她并没有那么坚强,并不想时时刻刻用尽心思去与人争斗,其实她只想过得自在一些平平静静也好,只要有个人陪着,可以说说话,聊聊天,心情好的时候给他做点好吃的,心情不好的时候,拿他出出气。白天一起劳作,晚在灯下数数赚了几个铜板,说说明天要吃些什么,是不是加个菜……只是这样而已…… 走到西门街自家的店门前,她抬头看了看门上写着“谷香”两个字的竹匾,上前拍了拍门,突然发现门居然是锁着的,楚满哥并没有在店子里。 夏小鱼莫名的心慌,一时竟然头脑断路一般,又狠命地拍打了几下门,寂静的夜里,噼啪的拍门声分外清晰刺耳。 “小鱼!”有人在身后喊她。 夏小鱼转过身去,借着月光,看清楚身后的人是孙贵。 “我到你家去找你,你不在,我,我就跑这儿来了。”孙贵大概跑得很急,说话断断续续,还不时弯腰拿手挣在膝上,大口地喘气。 “你找我?什么事?”夏小鱼按捺住心慌,强作镇静地问,难道满哥出事了?是不是那天在姑姐林子里的那个人死了?被人发现了? “我……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的,可是,想想还是不对……”孙贵喘着气继续说,“我觉得还是得告诉你……” “那你快说啊!”夏小鱼吼起来,“你啰里啰嗦的,到底要说什么?!” “小鱼,你别急,别急……”孙贵吓了一跳,说话立刻利索了,“那个,之前诗会上那个邢雅云晚上突然来了,到处找满哥,找到南隅去了,我……我跟她说满哥在镇上,她立刻就走了……她走了,我想想不对,所以,所以就来看看……” “你说什么?邢雅云?” “对啊,就是那次是诗会上女扮男装,夺了第一的邢家小姐邢雅云啊!”孙贵以为夏小鱼不知道邢雅云是谁,赶紧解释了一下,“你应该也见过吧,在那天的家宴上……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来找满哥,只是那天的诗会上,她和满哥倒是说的挺投缘的,但是那时候,我们真的都不知道她是个女的啊!今天我看那个邢雅云脸肿肿的眼红红的,乱七八糟的样子和上一次见面完全两样,肯定不对劲……” 夏小鱼想起那天在望云山上的那一幕,身着男装,淡雅秀美的邢雅云从楚满哥手里接过烤好的玄黄笋的样子,那样的眼神,同为女子的她不难猜出,邢雅云对楚满哥,一定不只是朋友那么单纯。 “他们会去哪儿?”夏小鱼声音如同飘浮在空中的飞絮轻得无力。 “这么晚了,能去哪儿啊?我也不知道啊。”孙贵挠头,“我来之前去找了陈庭找还了其他人,都说没见过他。” “我知道……” 第108章、三个人面对面(求订阅,求月票来砸~)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108章、三个人面对面(求订阅,求月票来砸~) “我知道……”夏小鱼轻轻勾起了嘴角。舒悫鹉琻 文庙不过隔了一条街的距离,夏小鱼走了很久,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希望自己的猜想成真,还是希望自己错了,一颗心如同掉进了油窝里煎熬着,一堆模糊不清却锋利无比的猜测纠缠削剥着她的理智和冷静,令她整个心乱成了一团。 孙贵被她呵斥着没敢跟来,带着小满在西门街等她。 如果她所猜测的真的成了事实,她不愿意多一个人看到自己的狼狈。 文庙是那天诗会的场所,就是邢雅云拔得头筹,志得意满的地方,更是她第一次见到楚满哥的地方,女人都喜欢怀念初次的美好,所以,她猜想,他们应该在文庙会面罘。 还算楚满哥有点良心,没有在她的地盘里乱来,夏小鱼扯了扯嘴角,嗯,干得不错。 上弦月,夏小鱼抬头看了看天,夜深了,按照上弦月的月相,应该要慢慢隐没了。 暗下来,也许更好殳。 她站在了文庙的那棵大槐树下,月亮仿佛和她做对一样,偏偏就亮得把一切都照得清清楚楚。 万仞宫墙上的七孔镂空壁塑,图案精美,云海的波涛、坊塔的飞檐,石树纹路都似乎看得一清二楚,所以她不可能骗自己,那里没有人。 她听得见两个人在说话,邢雅云的声音很大,却一直没有听到楚满哥说话。 虽然连宫墙上的图案的细枝末节都看得清楚,她却发现自己实在看不清楚满哥的表情。 邢雅云哭了,哀哀戚戚的说话,夏小鱼抓住了其中两句:“我不想嫁,你带我走吧。” 脑中如同炸开了什么,有些记忆翻了出来,猛然和现在所听到的一切串在了一起。她记得夏小荷跟她说,铺子才开张的那天晚上,她太累了,边听“吹死牛”做报告,边打瞌睡,所以夏小荷就跟夏华生说了,送她回房间休息。 后来,“吹死牛”说了一件很有八卦娱乐价值的新闻,说是崇州太守的二小姐不同意父母选定的婚事,寻死觅活,绝食抗争。 当时她挺欣赏这位极富自由思想的奇女子,在心里祝愿她能取得胜利。 可是她差点忘了,据说邢雅云也是崇州来的官家千金,所以,极大的可能是,那个新闻的主角,其实就是邢雅云…… 夏小鱼觉得自己太聪明,太有想象力了,这么虚无缥渺的事,被自己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剥离还原出了真相。 那么邢雅云是想让楚满哥带她逃婚。 夏小鱼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她必须代表feng建残余的顽固势力,棒打鸳鸯,不然,没法跟满哥奶奶交待。 百行孝为先,楚满哥不可以带着邢雅云逃走……夏小鱼觉得自己这样做,很合理很正常,完全等于替天行道。 所以她毫不犹豫地走了出去,可刚迈出一步,胳膊却被人牢牢抓住了。 “你要干什么?”刘齐的声音虽低,却因为近在耳边,显得分外清晰。 一片云彩掠过,月光瞬间暗淡,又很快恢复了明亮。 “你怎么在这里?”她敏锐的反应令刘齐小吃了一惊,明明她在惊怒之中,却很清晰地抓住了事情的要点,是的,为什么他在这里? 其实,和她的理由也差不多,刘齐心里苦笑着,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避重就轻的轻笑道:“路过,想起上次送你的礼物还没送出手,所以来看看,能不能有办法让你收下。” “哼,”夏小鱼不太相信,但是她此刻的心思全不在这里,也不想跟他多磨时间,“我没空招待大人,我有正事儿。” “正事儿?”刘齐的神情也严肃起来,“你想出去拦住他们?你当然可以出去,但是想过之后的事情吗?” 没有想过……她此刻脑中几乎是混乱的,只想拦住他,不让他犯错,根本没有余地去想其他的事,去想行动的后果。 “你拦得住吗?就算你现在拦住了他们,以后呢?”刘齐笃定地看着她,“他们有手有脚,要见面随时可以见面,要走随时可以走,你拦,有用吗?” “与其去拦他们,不如看看楚满哥的反应,这个,对你会不会更重要一些?” 刘齐的脸上笑容莫测,眼神闪动着无法看透光彩:“你不想看看,他的反应么?” 想,的确很想,他的话如同百里穿扬的箭矢,轻易的点中内心深处最重也最软的地方。 “所以,我说不如站在这里看看事态的发展再做决定吧。”刘齐的表情说不出来的怪异,他象是在刻意压抑着所有的情绪,却又无法做到纹丝不露。 这时候,两个人眼前的场景已经发生了质的突破,墙下的两个人已经抱在了一起,只是一瞬间的事,夏小鱼没有看到是谁先抱的谁,只是感觉这个拥抱不是简单的浅尝辄止。 再次想要走出去的时候,又被刘齐拦住了,夏小鱼冷冷地推开了他:“喜欢看戏那是刘大人你的爱好,不是我的习性,我告诉你,你说的很对,我在乎满哥哥的反应,但是,我还知道,我必须要做我该做的事。我承认我也有思想猥琐,喜欢看人做错事取个乐的时候,但是对满哥哥,我不会。我不会明知道他会做错也不去阻止,请你闪开,别再来惹我,不然我不客气了。” 刘齐脸色一僵,怔怔地看着她,随即放下了想要拉住她的手,突然自嘲的一笑:“不错,我真是个心地龌龊的卑劣小人。” 夏小鱼没有管他,绕过大槐树走了出去,走在了亮晃晃的月色里。 “楚满哥!”她很大声的喊了一声。 两个抱得紧紧的人猛然分开,同时转过头来看着这边。 楚满哥脸上的表情只能拿惊恐来形容:“夏小鱼,你……你怎么来了?” 夏小鱼没有回答他的话,冷淡的目光从他的脸上扫过,落在了邢雅云泪水淋漓,妆容斑驳的脸上。 她这样子真的很糟糕,一点也没有了当初那种雅致出尘,从容不俗的气韵,实在是令人遗憾,夏小鱼在心里评判了一句,目光一直紧紧地注视着她,很自然很淡然很无情。 邢雅云在这目光的注视下,居然有些退缩的意思,眼睛转向了另一边。 “满哥哥,你不能带她走。”夏小鱼斩钉截铁的说道,铿锵有力的声音在寂寂无人的夜色中分外的响亮。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与你无关。”邢雅云毕竟不是一般的女子,虽然夏小鱼突然出现让她吃了一惊,但是很快她就冷静了下来,“姑娘,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地方。” “你说没有我说话的地方?那你问问楚满哥有没有我说话的地方?”夏小鱼转头看看楚满哥,又回转头来,嘴角弯了弯,“我当然能说。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兄妹,做妹妹的当然不可以眼看着他做错了事,走错了路。邢小姐,你是有婚约在身的人,不管你对你的婚事满不满意,那是你自己的事,你不该把祸事带给满哥哥。” “夏小鱼,你怎么这么说……”楚满哥突然开了口,语气中带着不满。 夏小鱼猛然转头看他,眼神冷得刺人:“我为什么不能?” 楚满哥被她犀利凶悍的眼神看得心里一悸,没有再往下说。 “邢小姐,你今天让满哥哥带你走,是大错特错了。” “邢小姐,你的父亲是崇州太守,朝廷的大官,我们只是一介草民,俗话说民不与官斗。满哥哥如果真的带你走了,你爹他会放过你们吗?拐带人口,并不是一条小罪,一旦他答应了你,就是犯了法规,便是罪人。难道你们两个人一辈子隐姓埋名,亡命天涯?你若是真的为满哥哥好,你忍心这样吗?” “退一万步说,你忍心这样。那满哥哥,你忍心吗?”夏小鱼转头看着楚满哥,“满哥哥,你不是孤家寡人,你的娘亲还在世,你忍心丢下她一个人,让她代你受过?刑具加身,受人唾骂,抬不起头来做人?你若是这样只顾自己快活,不顾至亲死活,不忠不孝,自私自利,还配为人子吗?” 楚满哥没有说话也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皎洁的月光映得他眼中的神情分外坦荡,一时间夏小鱼有些心虚,暗想,难道自己这样虚张声势的大吹大擂,被他看穿了么? 没错,她只是不想输给邢雅云,她才不会白白地把人让给邢雅云,虽然,她心里也很同情这个女子,但是同情归同情,也能因为同情,便无原则到把自己的男人也让出去的地步。 “你不是我,你没有遇到我这样的事,才可以站在这里说风凉话……”邢雅云的声音里带着哀怨和指责。 “是,我不是你,我也没遇见你这样的事,所以我才能想得清楚明白,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邢小姐,你现在这样是害人害己,你知道吗?” 说到这里,夏小鱼有些矛盾,其实她很理解邢雅云,这个时代婚姻不能自主是常态,特别是官宦人家的千金,虽然过得锦衣玉食,也许还不如她一个农家女儿自由,可是出身这种事没得选择。 也许邢雅云也试过努力抗争,就象“吹死牛”说的绝食寻死,也许她试过了所有的办法都没用以后才鼓起勇气来找的楚满哥,也许楚满哥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自己这样做,也许是断了她最后的一条路。 可是楚满哥不是别人,是楚满哥,是对自己也同样重要的人,她夏小鱼没有那么高尚,可以拱手相让。 “邢小姐,其实我刚才想说的也是这些话……”片刻的沉寂以后,楚满哥的声音响了起来。 两个女人都惊讶地看着他。 夏小鱼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楚满哥居然这样说,难道刚才自己看到的都是假的,他们两个明明抱得那么紧,让人不得不相信,下一刻,楚满哥马上就会热血冲动地带着邢雅云冲破樊笼,奔向美好自由…… 可是现在,他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惊诧、窃喜、抱歉等等一大堆情绪一起涌上心来,夏小鱼竟然在最关键的时候说不出一句话来。 “邢小姐,我连夜送你回去,也许还可以帮你在邢大人面前说几句话,闹了这么久,邢大人会改变主意也不一定,毕竟他是你的父亲,总不会真的忍心让自己的女儿受苦。” 夏小鱼觉得楚满哥这简直是一堆废话,男人的思维果然和女人不在一条线上,邢雅云既然跑出来了,当然已经抱着置之死地的心了,她会这么轻易就同意回去嘛? 而且楚满哥想得也太简单了,官家与官家的联姻,真的象乡野小民一样单纯,随便说订亲就订亲,找个理由说吹就吹得了的吗? 真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平时遇事很有计谋的一个人,到这种事上,就真的拎不清了…… 还是一个字,笨! 夏小鱼正在埋汰他,果然就听见邢雅云冷冷地道:“不劳驾楚公子了,雅云……这一次的确是来错了,我以为,以为当初,都是真的……” 她说到后面声音真打颤,单薄的身体也瑟瑟发抖,“雅云虽然犯了jian,也还算有点自知,两位就当是言下留情,给我留几分余地……” 她凄厉的声音说出的自轻自责的话让人听着于心不忍,楚满哥皱起了眉:“邢小姐……我们并不是这个意思……” “我们?”邢雅云不顾仪态地大笑起来,笑得整个人双肩song动前仰后合。 夏小鱼听着她尖厉的笑声,一阵胆寒,她突然觉得有些害怕,邢雅云的性格果然刚烈执拗得让人害怕。 “谢谢你们了……”邢雅云笑了一阵,恢复了平静,抬手很洒脱地对楚满哥拱了拱手,“就此告辞,不必远送。” 话音刚落,她转头就往外跑,跑了几步以后双手捂住了脸,很快就跑过了大槐树。 夏小鱼这才发现,刘齐似乎已经不在那里了。 “夏小鱼,你回去,等着我,我去把邢小姐送回去,天这么晚了,会很不安全。”楚满哥走到了夏小鱼的身边,低声对她说,“回来我再跟你说话。” “哦。”夏小鱼没有反对,“你去吧,小心一点。” 两个人甚至连多余的话都没有说,楚满哥对她笑了笑:“记得等我,你也小心一点……”他迟疑了一下又道,“我先送你回去,然后再去找她。” “我带着小满呢,你快去吧,不然又要找不到人了,就真的天下大乱了。”夏小鱼玩笑着道。 楚满哥认真的地看了她一会,只是点点头就转身快步追着邢雅云去了。 这一次,夏小鱼没有心乱,楚满哥做得很对,换作是她也同样会这样做,总不能让邢雅云真的出了事,这样到最后也逃不开干系。 等满哥走远,夏小鱼才又独自一个往西门街走,刚走到文宣街,只听见一声马嘶,一匹马冲到了面前。 夏小鱼吓了一跳,往后闪躲,马上的人勒紧了缰绳,低头跟她打了声招呼:“夏小鱼。” “刘齐?”夏小鱼看清楚了刘齐的脸。 “夏姑娘,借过一下。”刘齐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夏小鱼侧身闪到了一边,刘齐马往前走了几步,又倒回来,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来弯腰递给夏小鱼:“这个我实在无处可送,夏姑娘不能勉为其难的收下么?” 夏小鱼看了看他手里的东西,正是上一次他让陆迁带给自己的竹木匣子,摇了摇头:“无功不受禄,刘大人不必客气了。” “不是说过,是谢你帮忙嘛,怎么会无功?” “帮忙?我什么时候帮过你的忙?”夏小鱼不解地看着他,“什么时候的事?” “你帮我抓住了逃犯,就是大功一件。”刘齐在马上直起了身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夏小鱼倒吸了一口冷气,逃犯?难道王兴被抓了? 可是他为什么说自己帮他抓到了王兴? “当天我赔给你的那张银票,想必是被人逃犯抢走了吧,正是这张银票,让我抓住了他。我京城付家银庄的银票都有特殊的印记和编号,大概是这犯人走投无路,竟然敢在银庄里明目张胆地用这张抢来的银票,才真的是自投罗网……”刘齐说得很轻巧,可是夏小鱼耳中却字字如同重棰一样。 “所以我才专程买了礼物,想谢谢姑娘!” “不必了,”夏小鱼的声音冷得如冰,表情拒人千里之外,“刘大人真是计谋巧出,小鱼学习了。” 刘齐被她的冰冷的态度重重打击了一下,表情立刻僵住了。 “刘大人,我们是平民老百姓,只知道老实做人,没有刘大人这样多弯弯绕绕的心思,我看也很难说得上话,大人请便吧,小鱼就不耽误大人了。”虽然把银票给王兴的是楚满哥,但是毕竟和自己也有牵连,居然到最后就因为这张银票将王兴又送了回去,不管怎么样,她心里一时都不能释然。 她讨厌刘齐这样淡然地来说谢谢,还送什么礼物,根本就是来炫耀他有多厉害,“你们根本不够我玩儿的”……太讨厌了。 这么讨厌的人,她实在拿不出好心情来对待他,还怎么可能摆出笑脸来? 刘齐没想到事情会突然衍变成这样,其实若是论办差,他是一等一的,但是要说讨女孩子欢心,他和很多普通男人一样,七窍通了六窍,还有一窍不通…… 看见夏小鱼不高兴地别过了脸,他又有事在身,也无法再多说,只能尴尬地一笑,收回了手:“呵,那我告辞了。” 他一抖马缰绳,飞驰而去,夏小鱼看着他的背影,撇了撇嘴:“讨厌。” “小鱼!”孙贵还老老实实地在西门街前等了夏小鱼半天也没等到,就走到了文宣街巷口,远远看见她赶紧迎上来:“怎么样,找到满哥没有?” “没事了,你回去吧。”夏小鱼没有明确回答他,从他手里担过装着小竹犬的笼子,“这么晚了,你再不回去你爹娘也要着急了。” “咳,到底找到满哥没有?还有邢雅云?你快说啊。” “找到了。”夏小鱼边说边往西门街上走,“没什么事。” “那满哥人呢?”孙贵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他去送邢小姐回去。”夏小鱼停下脚步看着他,“都说了没事了……你快回去吧,我也要回家去了。” “啊,崇州很远的啊,骑马一个晚上也到不了啊,要是满哥一两天不回来,那你的铺子怎么办呢?晚上没人的话……” “又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一两个晚上应该不会有事。”夏小鱼道,“二牛,你别磨蹭了,快回家去吧。” 孙贵终于离开了,夏小鱼走在回家的路上,想起刚才的事情,楚满哥说让她等他回来,有话要跟她说。 他要跟自己说什么呢? --- 第109章、他还有机会吗?(求订阅,求月票来砸~)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109章、他还有机会吗?(求订阅,求月票来砸~) 孙贵终于离开了,夏小鱼走在回家的路上,想起刚才的事情,楚满哥说让她等他回来,有话要跟她说。舒悫鹉琻 他要跟自己说什么呢? 是不是这一次他回去,满哥奶奶同意了,他要来向自己提亲了?如果是这样,那就……夏小鱼一下停下了脚步,没有再敢想下去,抿唇笑了一下,心里泛起一丝甜蜜。 可是邢雅云呢?她会怎么样?今天晚上的她的样子,的确很令人同情,如果换作是自己遇到这样的事……会怎么样呢?自己之前所说的对她,是不是太大的打击,太尖刻太过份了? 夏小鱼的脸色慢慢地变得凝重钏。 可是不管怎么样,也不可能让楚满哥真的带着她私逃啊。 夏小鱼停下脚步,暗暗对自己说,夏小鱼,你没有做错,为了楚满哥,满哥奶奶,还有你自己,这样做是对的。 回到家的时候,夏华生居然还没有睡,让夏小荷把她叫进了书房糅。 “小鱼,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夏华生说得很无可奈何,听上去有些悲凉。 “爹,我……”夏小鱼忍不住要表明自己并不是想故意闹成这样让他为难。 夏华生摆了摆手道:“不用多说了,家里离店铺太远,你跑来跑去的确很辛苦,等明天去过马家夫人的寿宴以后,你就去住在店里吧,有空回来看看就好。” “爹……”终于得偿所愿,夏小鱼却觉得心情并没有那么轻松,她很感激夏华生,不管怎么样在这一段时间里,他对她还是很不错的。 “只是你言行上还是要注意一些,若是你去了,就最好不要再留其他人住在店里了,省得风言风语传得让人闹心。可是你一个人住,我还是担心啊……” 夏小鱼心里一阵感动,想不到夏华生要她天天回家,并不仅仅是他嘴里说的全自己和二姐的姐妹之情,是担心着她的安全。 “爹,您别担心,我会把房门锁好,而且还有小满陪我,我会小心的。” “嗯……”夏华生沉吟了一会儿,突然问,“楚家……什么时候会上门来提亲?” 夏小鱼被问得有些措手不及,半天才之之吾吾地道:“应该,应该很快吧。” “咳,”夏华声轻咳了两声,注视着夏小鱼,“今天晚上的事,你是为了离开这个家才那样和你后娘争吵的吧?” “不,不全是,”夏小鱼连忙否认,“爹,小鱼说的都是真话。小鱼知道今天晚的话让爹爹震惊了,可是爹爹这一向一直对小鱼的婚事非常在意,三番两次和小鱼提及,小鱼总是推诿,反而让爹爹不高兴,所以这才想索性把话说开来,今天晚上小鱼说的的确是心里话。” “好,那就让楚家赶紧上门提亲吧。”夏华生道,“就这么定了。” 回到自己房间,夏小荷还等着她,一见她便紧张地问:“小鱼,爹怎么说?” “爹让我出去住了,还有,他说要楚家赶紧上门提亲。” 夏小荷松了一口气,从桌上的盆里拧出毛巾来递给夏小鱼,边笑道:“洗脸……你看,我说爹爹不是要处罚你吧。其实满哥也不错,那你就叫他快点上门来提亲啊?” “提亲,”夏小鱼苦着脸道,“怎么提,满哥奶奶不愿意。” “不愿意?为什么?”夏小荷很是不解,“我记得满哥奶奶对你一直是很好的啊,虽然这次遣你回来是有些过头,但是毕竟是你有错在先,再加上爹爹这边也想让你回来,所以才放你回来了。难道她真的不喜欢你了?为什么突然会这样?” “不知道。”夏小鱼摇了摇头,“反正,满哥奶奶是反对的,不然,满哥哥早就已经上门来提亲了。” “那你有没有问过满哥为什么满哥奶奶不同意啊?” “没有,我没好意思问。再说,我想满哥奶奶大概也没告诉满哥哥为什么……不然,满哥哥应该会早就告诉我了……”夏小鱼把毛巾扔进了水里,溅出的水花打湿了桌面。 她坐下来趴在桌子上,把下巴枕在两个手上,闷闷不乐地道:“我也想知道,奶奶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 “要不去问问?”夏小荷道。 “问?问谁?我不可能去问,让谁去问呢,而且最近满哥哥好象和奶奶也闹了些矛盾,哎,”夏小鱼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啊,为什么人这么多烦心的事情,一件接一件没完没了呢?” “你看你,小小年纪,说个话老气横秋的倒象几十岁了似的……你才多大点啊,烦的事情还在后面呢。”夏小荷取笑道。 “姐,你别吓我……”夏小鱼就着胳膊歪着头看着正在把毛巾拧出来的夏小荷。 “我不是吓你,你年纪还小,就心事这么多,以后可怎么办?女人这一辈子围着锅碗瓢盆打转是注定的,在家里,不开心的事总是多过开心的事,是没有办法的事。”夏小荷轻轻叹了一口气,准备端起盆子出去,“小鱼,早点休息吧。” “围着锅碗瓢盆打转就没有开心的时候吗?难道姐姐你现在不开心吗?找到了中意的人,订了亲,不出一年就要嫁过门去,和他快快乐乐地一起生活,姐,这样不就会有很多开心的事了吗?”夏小鱼的姿势没变,头歪在胳膊上,看着夏小荷说。 夏小荷脸一红,低声道:“我没想过那么远,我只是觉得现在能嫁给他,好象是最好的。” “哦,你这样说,陆迁会伤心的……”夏小鱼笑嘻嘻地道。 “关他什么事!”夏小荷脸更红了,端起盆往外走,“多说几句,你又开始取笑我了。不跟你说了,你早点睡吧。” 夏小鱼这一夜睡得并不是特别安稳,梦里有很圆很亮的月亮,照着一段宫墙,宫墙前站着一男一女,她走近几步,男人猛然回过头来,脸上带着笑容看着她,原来是楚满哥! 她一下子醒了,然后就睁大眼睛看着帐顶,脑子里茫茫然的不知道想些什么,到了天快亮的时候,才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夏小鱼睡过了头,赶到店子里的时候,刘元晋已经把一切准备停当,开始准备上笼蒸点心了。 看着他一个人在厨房间不条不紊地忙碍着,夏小鱼惊讶地张着嘴,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呵,你来啦,看看我和的面合不合适?”刘元晋招呼夏小鱼过去。 夏小鱼走到案板面前,挑起一点尝了一尝,点点头:“嗯稍微多了点糖,面没有完全发起来,但是已经很不错了,元晋,你真厉害!” “你才厉害呢,”现在两个人说话已经很随意了,刘元晋也一点不客气,“你每次夸人的本事厉害得很。” “哈哈,对啊,做什么事都需要鼓励嘛。” “是啊,多鼓励鼓励我,下一回你晚来了,我才好继续努力啊。” “嘿嘿,元晋,你果然是聪明啊。”夏小鱼厚着脸皮嘿嘿一笑。 “你昨晚没睡好吗?”把蒸笼往锅上搬的时候,刘元晋这才注意到夏小鱼神色委顿,精神不济。 “还好。”刚说完,夏小鱼就打了个呵欠,她摆了摆手,“没关系,继续。” 连续三天的打折销售结束,刘元晋也撤回了书画摊子。 恢复了原价,客人相对少了些,但是进帐的钱却多了,基本上达到了夏小鱼的预期,本来在她的预计中,前一个月能保本就已经很不错了。 来的客人居然还有来打听之前的书签画本还怎么没有供应了,端五节要到了,想要一贴画,在家里贴贴摆摆,甚至还有些明显是大户人家的家仆也来问及之前的梅兰竹菊四件套书签还有没有。 夏小鱼看看刘元晋笑呵呵地答:“现在没有了,画那个要很精细的,不过过两天的庙会应该会有。” 因为晚上要去马典史家的家宴,所以夏小鱼要提前走,走前她叮嘱了刘元晋几句,告诉他剩下来的点心不要摆在店子里带,回去给刘大娘和街坊们吃,收到的钱也随身带走,因为店里暂时没人看着,可能不太安全。 刘元晋一一答应了,她这才放心地离开。 ―――――― 马典史家的宴会很热闹,武陵县衙的官员们几乎都到齐,县太爷虽没到,却也送了贺礼过来。 虽然说是典吏夫人于氏的生日宴,但是宴席上最出风头的却是刚回家不久的典史家四子马书玉。 马书玉也的确如传言一样长得一表人才,好几个家有女儿待字闺中的夫人都凑上去和于氏亲亲热热的说话,目的不言而谕。 “看看,多少人争着抢着要去巴结都不成呢,偏有人眼高过顶,人家贴子送到家来了,还看不上人家,也不看看自己,配得起么?也好,回了也省得以后出丑。”何竹枝在一边念叨着,狠狠着甩了夏小鱼一眼,夏小鱼恍若未闻,一边嗑瓜子,一边和夏小荷低声说笑。 “娘,爹爹怎么不给我们引见一下呢?”夏雪珠有些着急地问,“我怎么没听说,他家有到咱们家里说项?” “哪是你禁足那几天的事……”何竹枝说到这里,气犹不平地又瞪了夏小鱼一眼。 夏小鱼仍然一脸如常。 “是吗……娘怎么没有想过我……”夏雪珠撅起了嘴。 夏小鱼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她不是只看得上刘齐吗,怎么这么快就转移了目标了。 不过看样子典史夫人对自己家拒绝提亲的事耿耿于怀,一直把夏家这一桌人冷落在一边,除了进门招呼了一声,就再也没过来应酬一下。 “娘,我们不过去打声招呼吗?”夏雪珠轻轻地摇摇何竹枝的手,“去吧?” 何竹枝偷眼看了一下,淡定地坐着喝茶的夏华生,迟疑了一会儿,等她下定决心要开口的时候,夏华生好象猛然看见了熟人,笑着打招呼:“哎,王兄,好久不见了。”边说,他边站了起来,径直向那位被称为“王兄”的人走了过去,仿佛一点也没留意到何竹枝哀怨的表情。 何竹枝气得差点想要拍桌子,可是这毕竟是在别人家,她只好忍了又忍,还拿出一半的情绪来安慰夏雪珠:“乖,再等会儿娘带你去,现在这么多人挤在一起,人遮着人,就算招呼了,人家也看不清楚你的模样的。” 夏小鱼低着头笑,暗想何竹枝倒是挺会安慰人的,知道自家女儿最怕的就是别人看不见自己长着美。 她边想边从桌上拿了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口,不禁皱起了眉,面整个都是死面,嚼得腮帮子都痛。 “呵呵,没有小鱼丫头你自己做的好吃吧?”旁边的桌上传来了笑声。 夏小鱼转过头去看,见说话的是邻近桌上的老太太,竟然是周家老太太,她身边一左一右坐着两个女人,一个是周家二少奶奶,一个以前没有见过,年纪和周家二少奶奶相仿,大约三十来岁,模样俊俏,只是一脸的倨傲表情让人很不舒服。 周家老太太先对何竹枝笑了笑,算是招过了招呼,然后对夏小鱼招了招手:“丫头过来,好久没看见你了,让老婆子看看你有没有变样子。” 夏小鱼很有礼地跟何竹枝说了一声:“二姨我过去了。” 何竹枝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夏小鱼走到周家老太太跟前,先给老太太行了个礼,又接着给周家二少奶奶也行了个礼,周家二少奶奶笑着对她介绍身边的女人:“这位是京城来的卢氏夫人,是我家老太太的表亲,来了没几天,你应该是没见过的。” “卢夫人。”夏小鱼很有礼貌地打了声招呼,卢氏夫人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便把眼神移到了别处。 周家老太太等她把礼数做完,立刻拉过她的手把她拉到面前,笑道:“我一吃糕就想起你做的糕来了,可巧正想着就一眼看见你了。”她边说边压低了声音,眼神往四下里溜了一眼,然后在夏小鱼耳边道:“典史家的糕,实在太难吃啦,你有没有觉得?” 夏小鱼“噗”的一声笑出来,这老太太还真可爱。 “您怎么坐在这里?”按礼说周家老太太的身份也算是这群官家夫人中比较尊贵的了,怎么说也应该坐在首席边上啊。 “呵,那里太挤了,再说燕儿也不喜欢太吵闹,所以我们就坐到这里来了,这里好啊,又安静,可是随便说说话,还可以多吃些东西……” 夏小鱼被老太太逗得又是一笑,又瞄了旁边正襟危坐的卢氏夫人一眼,暗想,老太太嘴里的燕儿应该就是她了。 “我还真是想着你做的菜和糕点了,想着就有些馋……唉,年纪太了,嘴也刁了,吃过好的啊,别的都吃着没有滋味了。” 周二少奶奶对夏小鱼道:“我家老太太近来胃口不好,吃什么都说不好吃,便是想着你的那一口糕,动不动提。我听说你在西门街开了家点心铺子,原想也差人去买的,可是最近一直在乡下住着,这才回来,还不来得及去呢。” “这种事,哪还需要您差人来买,您知会我一声,明天我就给您送到府上去。” “不必了,我亲自去,回来这么久也没好好逛过武陵城,我也顺便走走看看。丫头,明天老奶奶我就去照顾你的生意去,我听人传说你的铺子里有两种从未听过的点心,什么……‘君子一品’还有一个叫‘垂绿’对不对?我早就想去试试了。” “好啊,那我可是求之不得呢。” “为什么说求之不得呢?”周家老太太问。 “老奶奶若是去了,周围的人一看,就连京城回来的吃遍天下美食的周家老太太都来照顾这家小店的生意了,那岂不是说这家小店的糕点比京城里做得还好吃?这样啊,一定会有更多的人来照顾小鱼的生意的。那我当然是求之不得啦。” 周家老太太大为开怀:“哈哈哈,好好,老奶奶我就去帮你宣传宣传!” “那我们一言为定,明天我就早早准备好,恭候老奶奶您大驾光临。” “好好,一言为定。”周家老太太拍着夏小鱼的手,连连点头保证,“我一定会去的。” 说罢她又对着夏小鱼的身后招手:“书玉,子渊,一直站在那里做什么,过来过来。” 夏小鱼回过头去,只见身后走过来的除了马书玉,竟然还有许久没见的秦源。 没想到秦源居然也来了。 “来,来,给你们介绍,这个是夏华生先生家的三姑娘夏小鱼,子渊是见过的小鱼吧,这个是马家的老四马书玉,应该是头一次见吧?” 三个人相互行了礼,马书玉目光灼灼地看着夏小鱼道:“我早听说夏家三姑娘能干灵巧,做得一手好菜,想必就是这位了。” “是啊,是啊。”周老太太连连点头,“她不止炒得菜好吃,我最喜欢的还是她做的点心呢。” 夏小鱼不适地微微别开了脸,心里想,他是不是知道自己回绝了他家提亲的事情?所以怕是对自己心怀不满吧? “是吗?能让老太太您喜欢的,那一定不是凡品啦。” “哟,这孩子真是越来越会说话啦。”周老太太笑得眯了眼睛。 秦源却只是默默地站在边上,一直一言不发。 这时旁边的何竹枝趁机把夏雪珠带了过来,上前来给周老太太打了招呼,周老太太又把两个人介绍给了马书玉。 马书玉很是健谈,又遇上一个自诩满腹文艺可怜无人欣赏的文艺女青年夏雪珠,两个人一言既合,倒说得很是投缘,诗词歌赋无一不谈,恨不得把座上所有人的眼光都吸引了去。 夏小鱼得了个空溜出来透口气,顺道上了趟茅厕,等她往回走的时候,却被人拦了个正着。 秦源站在路中间拦住了她,夏小鱼很不高兴:“秦源,你干嘛?” “我只是想和你说几句话。” “说话可以在里面说啊,这样的地方,人来人往,你把我拦在这里,是想让我被人指着脊梁在背后嚼烂嘛?” 秦源的脸一下子变了色,半晌才低声道:“现在里面在听戏,没有人会出来……我只是想问问你过得怎么样……” “你看到了,很好啊,能吃能睡能跑能跳……”夏小鱼故意说得很夸张。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把我送给你的东西转送给了别人?”秦源的声音有些发颤,压抑着心里汹涌的情绪,他知道自己不该问这个问题,几乎在问出口的时候他就已经后悔了。夏小鱼的性格爱恨分明,不会拖泥带水,她那样的举动,已经说明了一切,可是他却还时时痴心妄想着,那并不是完完全全的拒绝,至少她收下来了,不是吗? “那不是我们的赌约吗?我以为你记得?那时候你不是答应过双儿把描红册子给她吗?那我当然就替你交给她啦。”夏小鱼说的轻描淡写,振振有辞。 “可是,你明明知道我是喜欢……” 他话还未说完,远处传来了人声,夏小鱼神色一变,着急地推开他:“好啦,有话以后再说吧,我先回席上去了。” 她飞也似地顺着路跑进了一片大亮热闹非凡的宴会厅里,很快就不见了,留下他一下人孤单地站在寂寂夜里。 秦源呆呆地站在原地,心情黯然复杂,他差一点就要把话说出来了,可是她却不给他半点机会。 第110章、你知道满哥去哪儿了吗?(求订阅,求月票来砸~) 第二天,夏小鱼比平时提早了半个时辰起床赶到了店里。 她仔仔细细地把店里打扫了一遍,桌子凳子,柜台台面都擦得干干净净。 刘元晋来的时候,她正站在杌凳子上踮着脚,伸长手擦挂着的竹匾,凳子不高,她踮得只剩脚尖点在了凳子上,身子不住地晃。 刘元晋觉得她就快要摔下来了,慌忙喊:“小鱼,小心。” 夏小鱼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脚下不稳,凳子边着了力往侧里一翻,身体大力一晃,这下真的倒了下来,刘元晋手疾眼快,一把扶住了她钕。 夏小鱼半边身体全扑进了他怀里,刘元晋从没有和女子这么亲密接触,而且对方还是夏小鱼…… 她忙了一早,早就出了薄汗,春衫单薄,热腾腾的气息透出来,顿时把刘元晋的脸蒸得通红如同笼屈里的螃蟹,一颗心跳得如同擂鼓。 偏偏夏小鱼懵然不觉,从他怀里直起身来,一手按着自己的腰,一手指着他,苦着脸皱眉抱怨:“大哥,你能不能不要吓人啊,你这样我没摔死也被你吓死啦……凄” 怀里蓦然失重的感觉让书生有些怅然若失,他不敢再多想下去,陪笑道:“我来吧,我来。” “也好啊,你来吧。”夏小鱼揉着腰把抹布扔到了他手里,“今天周家老太太说要来照顾咱们的生意,这可是太好机会,要好好准备准备。” “哦?周家老太太?就是才随周家老爷回乡的那位。”刘元晋找回来些常态,把杌凳摆摆好,边往上站边道,“你下次去里屋拿个高点的凳子,也比这杌凳稳当。” “我图着方便,懒得进去拿了。”夏小鱼做了个怪相,又接着说周老太太的事,“我听人说,周老太太可了不得了,能文能武,以前随着她家老爷子南征北战,还当过先锋做过将军呢。老爷子过世以后,她就随着周家大老爷住在京城,见过的听过的吃过的,不是普通人能比的。她肯来光顾咱们的店子,那对咱们可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呢,这样的免费头条宣传,求也求不来,当然要好好准备,一定要好好准备!”夏小鱼说得心潮澎湃,意气风发,几乎象要咬牙切齿了,她习惯性的拍了拍正在往杌凳上站的刘元晋的肩,“呆子,我们要发了!” “免费头条宣传……”刘元晋正在心里研究这个词的意思,夏小鱼手拍在了肩上,他不免又是一阵急促心跳,刚踩上去的一只脚差点把凳子踩翻,他深吸了一口气转头对夏小鱼道:“小鱼,你去别处忙吧,这里我来就好……” 今天早晨,离她太近了实在不安全,要不就是自己神思飘忽,要不就是她不计嫌的动作惹人遐想,他实在有些招架不住。 “哦,好啊,我去准备点好看的餐碟。”夏小鱼风一样地往厨房后面跑去,刘元晋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站上凳子,开始擦那块竹匾。 抬手正抹在竹匾上角,一条青色小鱼对上了眼晴,如同活了一般,摇头摆尾,刘元晋心里猛然又急促地跳了一跳,抹布一下子罩在鱼头上,这才平了心静了气。 “元晋,我记得你还留了一套梅兰竹的画签在店里啊,怎么我找不到了?”夏小鱼在里间大声喊。 “在壁橱的右边,第三格,用盒子装着的。”刘元晋边强作镇静地答话,边心虚地松开蒙住小青鱼的抹布,目不斜视地去擦其他地方。 “我拿大哥做的这个匣子装一套‘君子一品’给周老太太。”夏小鱼走出来,把手里的竹编小匣子拿给刘元晋看。 “这不是青山送来的样子嘛,你不是说还要改一改盖子上的花纹样式,就拿这个送?”刘元晋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竹匣子,边说边下了杌凳,拿抹布把杌凳擦擦干净。 “没办法啦,死马当作活马医,呸呸,什么死马啊,不是死马,是……”她歪头蹙眉苦想成语,“是……” “退而求其次……”刘元晋笑着摇摇头替她说了出…… 她原本是个鬼精灵,能说会道,说起道理来一套一套的,可是偏偏有时候又会很傻地发慒,快嘴说些好笑的话,这个时候的她显得与平时不同,非常的可爱。 刘元晋感觉到自己一直在不由自主地微笑的时候,有些无计可施地想,今天这个早晨自己注定无药可救了。 “对,退而求其次,元晋,你就是我这店里的大才子,你太有才了……”夏小鱼很狗腿地大力奉承。 这个店子现如今就两个人,除了你就是我……刘元晋很无语地看了她一眼。 她捧人的捧得不遗余力的时候,那绝对是没有什么好事的…… 刘元晋对此有深切的认知,他面色淡定地往厨房方向走,走过她的身边,淡然地问:“又有什么事?” “你放在橱里的那一套签偏少了梅,我昨天在宴上有听说周老太太的闺名里有个梅字,你抓紧时间再画一个呗……”夏小鱼满脸谄媚的笑容,一看他开火门起火,连忙上前去,伸手去拿火摺子,“我来,我来……” “行了,”刘元晋推开她的手,“还是我来,你把点心上笼蒸好,完了以后我再画,很快的,又不是什么大家大派,还要焚香净手,才能下笔,几笔就画好了,先忙正事儿。” “哦,”夏小鱼转了身走了一步又回转过来,很严肃地对刘元晋说,“这也是正事儿,不能马虎的,这关系到我们店的未来发展,知道吗?” “好,好,”刘元晋无奈地点头,“我会很认真的。” 开店门的时候,夏小鱼就催着刘元晋去画书画签,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招呼生意。等刘元晋出来时,夏小鱼正心神不宁地看着街对面,几个买点心的客人站在柜台前,排前的一个喊了她半天,她也没反应。 那客人有些不耐烦了,刘元晋连忙笑着迎上去:“您要买什么?” “给我四个桂花白糖糕。” 刘元晋忙从夏小鱼手里拿过竹夹子,夹了四个桂花白糖糕装好递过去,那客人接过纸包,嘀咕了一句:“这老板,发什么呆啊,生意也不做了。” 刘元晋一边招呼后面的客人,一边低声喊夏小鱼:“小鱼,小鱼……” 夏小鱼猛然醒转,转头看了刘元晋一眼,又转回头去,目光仍然落在街对面的街角转弯处,刘元晋顺着夏小鱼的目光看过去,那里站着一个女人,穿着蓝布衫子,静静地看着这边。 夏小鱼心里翻腾着,犹豫着是不是该先出声招呼一声,可是她害怕,第一次这么害怕,心虚虚地挂在半空,害怕自己喊了,那人却对自己不假辞色,那样,只会让自己更难过更伤心。 这么久不见,她憔悴了,夏小鱼有些近乎贪婪地看着那张脸,算起来已经快一年多了,这么长的时间,这是第一次看到她,这个养育了自己十四年的妇人,突然之间苍老了许多。 见到她,夏小鱼才发现,在内心深处,这个妇人对自己有着多么不同寻常的意义,在她的面前,夏小鱼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一不经意,泪水就模糊了眼睛。 刘元晋明白了,虽然他不认识满哥奶奶,却多少知道夏小鱼在回到夏家之前都一直生活在楚家,能给夏小鱼带来这么大的冲击,让夏小鱼表现得如此异常的,肯定对她极其重要的人,不用多想,这个气度雍然的中年妇人,肯定就是容华楼的老板,大家都尊一声满哥奶奶的楚氏了。 是不是由自己来开个头,把满哥奶奶请进店子里来?这样夏小鱼就不用担心满哥奶奶不搭理她了。 刘元晋正在想的时候,满哥奶奶已经由街对面缓缓走了过来,刘元晋侧头看了一眼夏小鱼,夏小鱼鼻翼微微扇动,长长的睫毛上已经沾上了泪水,眼睛却睁得大大的,呼吸不正常地时缓时急,刘元晋心里仿佛被什么扯住了,紧紧地有一点点痛。 时间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一瞬间的事,满哥奶奶走到了面前。 “鱼丫头,好久不见了。”笑容一如既往的温暖,“你长高了呢。” “奶奶……”夏小鱼声音哑哑地喃喃道,更象是在自言自语一样。 刘元晋连忙上前道:“是满哥奶奶吧?我叫刘元晋,在这家店里帮工的,你坐这边吧。”他把满哥奶奶往旁边的桌子让,“店子小,里面挤,您将就着在这里坐坐吧。” “不了,我就是来看看就走的……不用客气了,刘公子,”满哥奶奶对刘元晋温和地笑笑,“我有点事问问小鱼,问完就得走,家里还忙着呢。” “哦,哦,那您请便,”刘元晋一边打着哈哈,一边走到夏小鱼身边,轻轻碰碰她的胳膊,“小鱼,满哥奶奶说有话跟你说。” 夏小鱼打了个激灵,象是从梦中清醒才看到满哥奶奶一样,怔了那么几秒,脸上赔着笑,走到了满哥奶奶面前:“奶奶,你找我有事?” 她的语气象对待其他客人一样周到客气,满哥奶奶笑了笑:“一是来看看你过得怎么样,你新店开张,我也没来恭喜,所以今天特意来补上。另外,还有一件事……” “您说。”夏小鱼心里有些忐忑不安,预感到满哥奶奶要说的另一件事一定与楚满哥有关。 果然,满哥奶奶叹了一口气道:“满哥连着两天没有回家,我想问问他有没有到你店里来过?你知不知道他去哪儿了?我去过几个地方,都没找到他,也没人知道他去哪儿了……所以,想问问你知道吗。” 看起来孙贵很守信,没有把楚满哥送邢雅云回去的事说出去,这件事关系到邢雅云的名誉,那天夏小鱼和孙贵分手的时候就叮嘱他回去不要乱说,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满哥哥……不,满哥他没有来过。”夏小鱼昧着良心说道。 “是吗?你们从小是很要好的,他什么事都不会瞒你,我还以为……”满哥奶奶一脸失望的表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一次,他到底去哪儿了?什么也没说,以前至少会留句话给我……” 她自言自语的念叨着,整个人仿佛突然间苍老了十岁,背也弯了下去,声音象风中的残叶地微微抖动:“既然这样,我再到别处去找找吧,总要找到他,知道他在哪儿,才好放心。” “你们忙着啊,我先告辞了。”满哥奶奶对夏小鱼勉强涩涩地笑了笑,又跟刘元晋打了声招呼,颤微微地转身走了出去。 “奶奶……”夏小鱼忍不住出声喊住了满哥奶奶,她想把楚满哥的去向向满哥奶妈合盘托出,没什么大不了的,奶奶是一个心地宽厚仁慈与人为善的好人,不会有问题的。 满哥奶奶停下来,还未转过身,就听见不远处笑声朗朗,周老太太带着好几个人向这边边走边笑着招呼:“小鱼丫头,老奶奶我可真的来了哦。” 满哥奶奶看到这情形立刻转身微微低了头,匆匆往刚才来的那个街角方向走,夏小鱼想招呼她坐下等等时,她已经走出很远了。 这时,周老太太一行人已经走到了店门前,周老太太仰头看着店面上的竹匾笑道:“好雅致的招牌,小鱼儿就是心思活动,连个招牌也做得和别人两样,嗯,”她连连点头,“‘谷香’很好听。”跟在她身后的两个打扮华丽的两个女子应和着:“是啊,真的很不错。” 夏小鱼满腹无奈地从满哥奶奶的背影上收回了目光,转过头堆出笑脸来招呼周老太太:“老奶奶真的来了,小鱼的店子可是蓬荜增辉啦。老奶奶,您先请坐,我这就把给您准备的糕点摆上来。” “哦,还有专门给我做的吗?小鱼你可太客气啦,老奶奶就想着,到你这儿随便吃几口,解解馋就足够了,哪能让你还专程地准备一场。”周老太太边坐下来边说道。 “当然要准备啦,老奶奶,你就是我的宣传大使,我当然要好好地招待你啦。”夏小鱼一边把桌子又抹了一次,一边笑着说。 “宣传大使,是个什么?”周老太太疑惑不解。 “宣传大使么……就好比是……”小鱼想了想,解释道,“就好比是,一本好经要有道行高深和尚宣讲,才能深入人心一样……大概就是这样吧……” “啊?按你这话里的意思,我岂不是成了那念经和尚?”周老太太朗声大笑,“哎呀,这小鱼丫头啊……” 她身后的几个人也都笑了起,唯有一个凝神看着刚才满哥奶奶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就象完全没看到和听到眼前发生的一切一样,夏小鱼认出来这妇人正是那天在宴会上的那位卢氏夫人。 夏小鱼有些疑惑,她一直盯着满哥奶奶离开的方向,难道是认得满哥奶奶?她眼神中那道阴冷的光芒,令人心生寒意。夏小鱼隐隐有些不安起来。 “人家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你的点心好,再偏的地方也有人肯来,哪里还需要我这个和尚来念经哪。”周老太太打趣道。 “酒香是不怕巷子深,可是要是那巷子能浅点,卖酒的那也得乐翻了啊。”夏小鱼俏皮地答道。 “哈哈,哎哟,我就喜欢你这机灵劲儿,”周老太太边笑边对还站在旁边的几个女子道,“你们看见了吧,和她说话就是让我这么乐呵。”说着她招呼三个人坐下来,“” “燕儿,娟儿,君儿,你们也坐下来吧,这凳子虽不比家里,但是这儿啊,我光坐着就觉得开心!” 那个卢氏挨着周老太太右手坐了下来,另外两个一个坐在老太太对面,一个坐了老太太的左手的位置。 卢氏坐下来垂着眸不着声,也没和旁边的人说话,夏小鱼端茶过去的时候,看见她俯身靠近了周老太太,低声道:“我好象看见……”后面的话,夏小鱼没有听真切。 周老太太的眼神闪了闪,半晌道:“今天先不要说这个了。”然后便转了头对夏小鱼笑道:“是什么茶,这么远我就闻到香了。” “呵,老太太,这是望云山上的浮白茶,是绝对的好茶呢。不信你试试。” 老太太端起茶看了看,又放在鼻端,闻了闻,微微阖目,点点头:“嗯,好茶。” 她先啜了一口,又对身边的几个女子笑道“你们也尝尝。真的很好。” 坐在老太太对面的黄衫妇人笑道:“这茶具不错,茶托也编得好。” “哟,你看我”老太太突然想起来还没有给夏小鱼介绍自己身边一同前来的人,笑着用手点点自己的头,“哎哟,你看我一闻到你的点心香茶香,竟然连礼数都不知道了。来,小鱼,给你介绍,对面这个是我家的大孙媳妇,你可以称她娟儿姐姐,这一个是我的孙女儿和你也差不多大,她大名叫兰君,你就叫她君儿好了,嗯,这位你应该见过了,卢夫人。” 夏小鱼一一跟三个人打了招呼,此时刘元晋已经把糕点端了出来,夏小鱼接过来放在了桌上,只是两个小碟,一碟是四色的“君子一品”,一碟是绿意欲滴的“垂绿”,夏小鱼笑道:“做这两种点心要耗些时间,所以这两天都停了没做,这是特意给老奶奶您们准备的。” “是吗?你这么费心,那我可要好好尝尝。”周老太太拿起筷子来,伸向碟中的点心,突然问,“小鱼啊,你这个君子一品,有什么说道吗?这几种颜色又有什么不同?” “所谓君子一品,就是梅,兰,竹,菊四样,小鱼用了这四种原料做成,白中带红者为梅,素白为兰,碧绿为竹,浅黄为菊,做成四色一组,称为君子一品。” “啊,想不到点心也能做得这样有意境,真是有趣。”周兰君啧啧称赞,“颜色也很好看呢。” “可是这绿色的点心,真的是以竹为原料吗,难道不会有涩味么?”周老太太突然发问道。 “老太太真是心思清明的,的确,小鱼取了巧,多加了艾草汁,少用了竹叶也并未用笋汁,只是取其色而已。”夏小鱼笑着回答。 “好,好,你这才是心思灵巧呢。我先来试试,想来味道一定很不错。”周老太太夹起一块“梅”糕往嘴里送去。 她还没送到嘴边,就听见有人吵吵嚷嚷地奔了过来:“大家快来看看,看看这点心店里卖的点心,居然有苍蝇在里面!真是太恶心啦!” “大家千万不要吃啊,这家店是黑心点,吃了她家的东西拉肚子是小事,要是中了毒可就来不及了。” 顿时一群人拥到了夏小鱼的店门前,坐着的周老太太等四个人互相对望了一眼,周老太太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整条街都被这声音吵得沸腾了起来,除了买点心的人,还有许多路人都聚集了过来围在“谷香”的门口,指指点点,怀着不同的心情围观这场热闹。 第111章、点心里的苍蝇事件(求订阅,求月票来砸~) 整条街都被这声音吵得沸腾了起来,除了买点心的人,还有许多路人都聚集了过来围在“谷香”的门口,指指点点,怀着不同的心情围观这场热闹。 “有没有人?快点滚出来。”叫喊着冲到门口来的是一个穿短衫的男人,身量不高,瘦小枯干,袖子卷到了起来,袖口油乎乎脏兮兮的,原本的颜色已经分辨不出来了,他个子不高,嗓门倒是不小的,“人呢,快给我出来!” 刘元晋看了夏小鱼一眼,没等她开口,先一步站了出去。夏小鱼也没出声拦他,站在店里柜台边上静静地看着事态的发展。 “这位大哥,你要买什么?”刘元晋和言悦色地问对方。 听到刘元晋这一问,夏小鱼在心里赞扬了一声,好钕! 刘元晋虽然有时候迂了一些,却并不蠢,这种时候当然不能直接顺着那人的话就开始追问点心的事,倒显得自家的点心真的出了问题一样,最佳的方式就是沉住气稳住阵脚,给足空间让对方尽情表演,直到对方露出破绽。 夏小鱼抿唇看着门前,眼角的余光瞟到周老太太那一座的动静。 坐在周老太太左手边的周兰君手一撑桌面,想要站起身来,周老太太突然伸出了手按在了周兰君的手背上,拍了一拍。周兰君看了一样周老太太,忍住了,又坐了回去凄。 夏小鱼轻笑了一下,这老太太果然不同常人,沉得住气,表面上对所有人她都是一团和气,笑容满面,做事却很有自己的主张,有主见的人,她当然不会为了自己送了她一盒点心就来淌这一趟混水。 “你们这是什么黑店,卖的是什么黑心糕,糕里竟然会有苍蝇,我呸,太恶心了。我老娘差点就吃进嘴里去了,恶心地吐了一地,连胆水都快吐出来了,要是真的吃下去还得了?你们做生意也太没良心了,这样腌臜的东西也敢拿出来卖?说吧,这事儿你们要怎么办?!”穿短衫的男人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大声质问。 刘元晋挺直身子站在他面前,不卑不亢地道:“我们的点心没问题,没什么怎么办。” 夏小鱼第一次发现刘元晋的背影蛮有形的,和对面形象猥琐的男人比起来,简直称得上是玉树临风,飘逸出尘啊。 果然,对比才能出真知……真是至理名言…… 她坐在柜台边,手支着下颌,悠然地欣赏着刘元晋的背影,就象外面的危机根本不存在一样。 “这位仁兄,干净、卫生、清洁是做吃食生意重要的一条,我们店里做点心的时候每一步都很注意这一点。发面的时候都有专门的盖子盖住面盆,和面的时候除了要修剪指甲还要洗三遍手才开始……”这是夏小鱼反复叮嘱的事,他一刻都不敢忘记。 夏小鱼以手抚额,很无语地想,这呆子为了以示清白,恨不得把自家做糕点的工艺一条一条地说个清楚明白,做生意的谁家没有一个秘籍秘诀秘制私方什么的,虽然真真假假,但是好歹可以把自己的东西摆得高大上些,必要时来唬唬人也可以啊。 象这呆子这么“热情诚实坦白”地自觉供述……要不了多久,这店子非得要做不下去了…… 还是自己出马去拦住他纯真无邪的演讲的好……夏小鱼刚准备出手,那个站在刘元晋对面的男人先说话了。 他可不想听这么多废话,极不耐烦地打断了刘元晋的话:“谁有空听你扯这些,我管你怎么做的,老子只管现在的事儿,这苍蝇是从你们家的点心里吃出来的,你说说你要怎么办!” “我们家的点心不可能有苍蝇!”刘元晋毫不犹豫地大声回答。 “没有?你看看这个,难道大爷我冤枉你?”男人气势汹汹地把一只手摊到刘元晋眼前,“你看看,这是什么?老子有证据,你还不承认?看清楚了没有!你们给老子一句实在话,到底要怎么办,别扯没用的东西!” 夏小鱼远远地看看那男人手中的东西,他那只手上摊着的是半个桂花糕,上面有一个黑乎乎的点,看样子就是苍蝇。 周围的人都指指点点,小声的议论着:“看样子象是真的啊……” “哎呀,我今天一早还买了好几个呢,两三口就吃了,也没注意……不会也有吧……” “别说啦,听着都怪恶心的……” “说!你们到底赔不赔?!”男人听到周围人的议论心里更得意了,声音也蓦然高了很多。 夏小鱼的目光投向了嘈杂的人群,随意地扫了一眼,突然一怔,人群中有两个熟人,一个是梁丰收,一个是马书才,两个人都兴灾乐祸地看着这边,梁丰收正笑得高兴,一眼对上了夏小鱼的目光,脸色一变,赶紧转身溜走了。 马书才也发现夏小鱼在看她,狠狠的回了她一眼,撇了撇嘴,继续冷笑地看着场内的刘元晋和短衫男人。 夏小鱼心中一动,这两个人正巧都在现场,是不是这件事和他们两个有什么联系?那么这件事到底与这两个人中的哪一个有关呢?或者和他们两个都有关系? “我们店里的点心绝对不会有苍蝇,我可以用我的人品保证!”刘元晋有些着急了,把自己也垫了上去。 “呸,人品?一个穷酸书生,你的人品值几个钱?少跟我来这套。你们到底赔不赔?不赔老子砸了你的招牌!”那人边说挽衣袖往里走。 “你,你不要欺人太甚了!”刘元晋终于也发怒了,上前一步拦住了他。 “我欺人太甚?好啊,你说这白糖糕是不是你家的,你要说不是,我立马把这一口吃下去,要是打个顿就不算是男人!” 刘元晋气得脸涨得通红,手捏得紧紧地,却说不出话来,那白糖糕的确是自家的糕,这个一眼就分辨得出来,因为整个武陵县也就只有自家店子才卖这种点心。 “元晋!”夏小鱼喊了一声,拿手巾擦了擦手往柜上一扔迈步走了出去。 “这位大哥,你先不要上火,先消消气。”夏小鱼笑眯眯地走了过去,和气地对短衫男人道。 “你就是夏小鱼?”那男人气焰嚣张地问了一声。 “呵,想不到这位大哥还知道我的名字,真是太荣幸啦。”夏小鱼走到两个人面前,转头对刘元晋笑道,“元晋,周老太太的茶凉了,你帮我招呼一下。” 刘元晋见她的眼色是让自己离开,转身闷声不响地走回了店里,拿了茶壶给周老太太等人添茶。 “这茶不错。”周老太太笑着夸赞,“喝茶么,也是要心静的,四周再吵得厉害,自己心静了,才能喝出茶的味道来呢。” 刘元晋怔了一下,看看周老太太,老太太眼皮也没抬一下,端起茶碗吹吹上面的茶叶末,啜了一口,又点点头道:“嗯,好茶。” “我看这位大哥倒也是眼熟的,”等刘元晋走后,夏小鱼站了刘元晋的位置,仔细地打量对面的男人,“真的好眼熟……哦,是了,这位大哥是住在前街的武大郎吧?” “什么武大郎,武二郎的,老子姓王,你王三爷!” 这时,围观的好几个人小声议论起来:“这就是王三啊,他哪里是住在前街的,住在东门街的.....” “哦,原来是王大哥,”夏小鱼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王大哥真是太看得起小店了,专程从东门街穿了整个城来买小店的糕点......真是让小鱼受宠若惊啊。” “咦,我记得东门街上有好几个点心铺子呢,真有人舍近求远地跑到西门街上来买,还真是奇怪呢。”坐在一旁的周兰君终于按捺不住开了囗。 围观人群有好些人开始怀疑起来:“是啊,这么有空啊……真是奇怪啊……” 周老太太威严地看了周兰君一眼,周兰君撅了撅嘴,不说话了。 夏小鱼回头感激地对周兰君点点头,又转头似笑非笑地看看王三:“王三哥买这糕可真是够辛苦的。” 东门街到西门街距离并不短,放着好几个点心铺子不去买点心,却偏一大早跑到几里地外的西门街买,这不是怪事吗? 围观的人群也开始半信半疑起来:“是啊,跑这么远,不嫌累嘛......” 王三脸色顿时十分尴尬,又强作镇静地吼:“老子愿意,你管得着吗?” “哦,那是,有王三哥这样真心的客人,我们欢迎还来不及呢,”夏小鱼笑着道,“王三哥这是在为我们店做宣传啊,我能不高兴吗?” 王三一听这话,有些急了:“老子哪里在给你们做宣传了,老子是来找你们算帐的,你别在这里给我扯这些有的没的的事,先说今天这事儿,你们到底想怎么办?” “啊?王三哥是说什么事?”夏小鱼一副茫然的表情看着他。 “什么事?你眼睛瞎了耳朵聋了吗?老子说的是你们家的点心里有苍蝇的事情!你再在这里东拉西扯,老子真的动手开砸了!” “你敢!”刘元晋从店子里拿着条帚冲了出来,大声吼道,“你要碰一下,我跟你拼了。” 夏小鱼拦住了刘元晋低声道:“别急,戏才开始唱呢,你急什么啊?” 刘元晋疑惑地看着她,把手里高举的条帚慢慢放了下来。 夏小鱼给了他一个笃定的眼神,然后转身又笑呵呵地看了一眼王三,转头对着围观的众人道:“王三哥手里的糕的确是我们‘谷香’卖出去的,这一点没有疑问。” “小鱼……”刘元晋没想到她上来就认了帐,心里急得乱成了一团。 人群又发出了各色的声音。 “啊,这样的话,那王三说的岂不是真的了?” “啧啧,怎么会这样啊?” “唉,谁做事没有个不小心的时候啊,也是正常的吧?” “怎么这么说,那让你吃只苍蝇进去你愿意啊?” “那倒是……” 王三脸上露出得意之色:“好,你承认了就好,那说说你要怎么办吧?” “我承认了什么?”夏小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只是说你手上的桂花白糖糕是我店里的,可没说别的。” “你这个刁女人!”王三冲动地骂了一句,又把那个夹着苍蝇的白糖糕举到了她面前,“你看看,这就是证据,你还不承认!” “王三,你嘴巴放干净点!”夏小鱼冷冷地道,“别以为我们怕你。” 王三被她这样轻视的眼神看得心理有些发毛,强撑着道:“我有证据,就算到公堂上去,也是你输!” “证据?”夏小鱼看了看他手里的白糖糕,转头又扫了一眼围观的众人,朗声道,“我夏小鱼在西门街上开店,讲得是信誉,凭的是手艺,也是靠着街坊四邻的照拂,所以小鱼一直以为,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没有必要动不动闹到公堂上去,这并不是我夏小鱼心虚,只是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有事情私下里能解决最好,买卖抵不过人情。话虽然这样说,可我夏小鱼也是不任人欺负的,。” “今天这事儿,王三哥说我们的白糖糕里有苍蝇,那我也要说一句难听的,也许是王三哥买走了我们家的白糖糕,硬往里面塞了这苍蝇来敲诈我们,这也是有可能的不是?” “对啊,也有道理啊,”人们开始纷纷附和。 “是啊,我这几天都在夏姑娘这里买糕点,也没有发现什么苍蝇……” “他这么老远跑这儿来买糕,真的是有点可疑啊……听我家那口子说,王三好赌,是不是还不了赌债……” “都给老子住口!”王三恼羞成怒大喊起来,“住口!这苍蝇就是从糕里吃出来的!” 周兰君火冒三丈,气呼呼地对周老太太道:“这个恶棍,根本就是诬陷!老奶奶,你怎么不帮忙说句话,你说一句,看这小子还敢蹦跶不?” 周老太太慢条斯礼地端起茶碗来啜了一口,看了周兰君一眼,摇了摇头:“君儿啊,按说你和小鱼丫头也差不多的年纪,就不如人家沉着稳重。” “奶奶……你怎么这么说……”周兰君又不满地撅起了嘴。 “这也是个人的经历所致,说不得的……毕竟你养尊处优惯了,做事欠考虑也是正常的……”周老太太放下茶碗,认真地看着周兰君,“那你觉得这苍蝇是不是在糕里的呢?” “当然不是的,夏小鱼的糕点做得那么好,大家都知道的,她做的糕里怎么可能有苍蝇?”周兰君很肯定地答道。 周老太太微微一笑:“事有万一,万一是真的呢?你凭什么说不可能?要判断事情对错真假,没有那么简单,也不能感情用事……” 卢夫人蓦然出声道:“没错,老太太说的对,这件事现在根本谁也没法确认到底苍蝇是原本就在糕里,还是事后被人放进去的,若是现在让老太太出去说话,只会让人说周家挟势欺人,不分是非。” “可是,明明我们都知道肯定是那个人冤枉夏小鱼的,你看那人獐头鼠目的样子,一看就不是好人!” “小妹,你又来了,不要以貌取人,老太太不是一直这么说么?总不能因为别人难看,你就觉得都是坏人吧?”坐在老太太对面的娟儿无奈摇头道。 “反正我看他就不是好人!”周兰君气鼓鼓的,“那按老太太这样说,这件事根本就说不清啦?” “我也想知道,这个神仙也难断的案子,这小鱼丫头会有什么办法呢?”周老太太看着站在店门前亭亭玉立的少女,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苍蝇明明就在糕里面,你还想不认帐?你少说这些废话,老子没空跟你磨蹭,你拿出一百两来,今天的事儿就算了,不然我就不客气!” “王三哥你要不客气,也要先问问在场大伙儿,刚才小鱼那番话有没有道理?小鱼说过乡里乡亲的,没有必要闹到公堂上去,并不是小鱼怕了,我就撂一句话在这里,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就算到了公堂上,小鱼也有办法证明谁是谁非,到时候只怕王三哥你要吃些苦头了……” 王三看她说得很有把握的样子,心里不禁也有些畏缩了,气焰不再象刚才那么嚣张,只是还是嘴硬道:“你以为我怕吗?我才不信你能把天都说翻转过来。” “哼,”夏小鱼轻哼了一声道,“如同王三哥也以为不必把事情闹到公堂上去的话,那事情就好办了。” 她说完转头对着周围的人群大声说道:“各位,今天王三哥说我家的点心里有苍蝇这件事,对我们这小小的点心铺来说是很大的打击,严重影响了本店的声誉,所以小鱼现在就要证明本店的清白,想请诸位做个见证。” “啊,难道夏小鱼她真的有办法?”周兰君又是兴奋又是钦佩,“她真的有办法呢,老太太,你说到底她到底有什么办法?” 周老太太笑呵呵地道:“我也很想知道啊。” “这位是周府的老奶奶,是人所皆知德高望众的老人家,我就请老奶奶做公证人,监督小鱼的所作所为,给今天的做做一个公正的判定!” 周老太太扬起眉,讶然地看着正对着自己笑容明朗的夏小鱼,不禁哂笑了一下。 周兰君“噗”的一笑:“老祖宗,你也被拖下水啦。” “小妹,你真是口没遮拦了!”唐娟轻嗔道。 人群有很多人大声回应:“好,周家老太太是最有德行的人,一定会很公平的。” 夏小鱼转头看看王三:“王三哥,同意吗?” 王三心里有些惴惴不安,让他来闹事的人原本说得轻描淡写,他自己想着也挺简单的,谁知道碰上个夏小鱼不是吃素的主,牙尖嘴利不说,说话尽是弯弯绕绕,三言两语下来,他已经有些招架不住了。 “同……”王三心里发虚半天也没把“意”字说出来。 人群里有人高声道:“这怎么可能,谁有办法证明那只苍蝇是硬塞进去的,除非问问那苍蝇才知道啦……” 人群爆发出一阵哄笑,别说一只死苍蝇,就是活苍蝇也不可以让它答话啊,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王三一听见这声音立刻胆气壮了很多,大声道:“好,我同意,我就看你耍什么把戏。” 夏小鱼望着人群中声音的来处,人头攒动,早看不见说话的人在哪儿了。 她抿唇一笑,高声道:“好,既然王三哥也同意,我们就请周老夫人做公证人。”说话间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显得高深莫测,“刚才那位说话的朋友说的不错,的确,‘解铃还需系铃人’这一桩糊涂官司,除了问那只苍蝇就没有办法了,可是,如果问了,这苍蝇它不答,或是它答了却说谎了,可又怎么办呢?” 人群又是一阵哄笑之声。 “这个夏小鱼好可爱。”周兰君看得津津有味,“我觉得她一定会有办法!”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小鱼除了问这只苍蝇要答案也再没有别的办法了,所以,小鱼是真的要问苍蝇大哥,要一个答案啦。”夏小鱼无可奈何地道。 “这不是开玩笑嘛,苍蝇怎么给答案啊?” “太好笑了,怎么可能嘛……” “这夏姑娘是不是已经被气糊涂啦?……要不要去找一下夏先生来啊,说两句,赔些钱就没事了……” “瞧你说的,人家夏小鱼刚才也说了,这事儿关系到店子的名誉,赔了钱,店子不就完了嘛,你以后还敢来买吗?” “也是啊……不过,她家的点心是很好吃啦,我不会那么运气不好,吃到个死苍蝇吧?” “谁说得准啊……” 夏小鱼不再管议论纷纷的人群,转头对王三道:“既然这半边糕和苍蝇是非常重要的证人,那我建议还是放在公证人周老夫人手里比较妥当,王三哥说呢?” 王三没有示弱,一副随便的样子:“好,我看你能玩什么花样。” 夏小鱼笑了笑,转过身朝着屋里坐着的周老太太行了个礼道:“有劳老太太了,老太太急公好义义薄云天,一定愿意为我们做这个公证人,让小鱼有机会还自己一个清白。” 周老太太笑着大声道:“好,我老婆子也很久没这么痛快地耍过了,我就给你们做公证人。” 说罢老太太站起身来,大步走到了门外,腰板挺直,步伐矫健,真有几分将军的神韵。 “我看啊,老祖宗也来了兴头了,老祖宗她以前在军营点兵升帐,一定也是这么威风八面。”周兰君拍手笑道。 “谢周老夫人。”夏小鱼再次向周老夫人施礼后,转身对王三道,“王三哥,为了避免你会疑心我动了你的证物,麻烦你把这糕交给周老夫人。” 王三很不耐烦地哼了一声,把那半边糕递给了周老夫人:“我看你能耍出什么花招来。” 周老夫人是战场上历练过来的,血雨腥风,枕戈卧戟,更恶心难受的场面都经历过,丝毫不在意这已经被王三的手捏得有些脏兮兮的糕实在让人倒胃,若无其事的拿夏小鱼递给她的碟子接下了这半块糕点。 夏小鱼慢慢地走到了周老夫人面前,看着碟子里的半块糕上的苍蝇,拖长的声音哀怨地问:“苍蝇啊,苍蝇,你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跑到我家的点心里去的呢?” 第112章、事实证明虫子也是会说话的(求订阅,求月票来砸~) 夏小鱼慢慢地走到了周老夫人面前,看着碟子里半块糕上的苍蝇,拖长的声音哀怨地问:“苍蝇啊,苍蝇,你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跑到我家的点心里去的呢?” 周兰君看着这一幕,觉得不可思议,对夏小鱼的信心不由得有些动摇,转头对唐娟道:“嫂子,这夏小鱼在干嘛啊?中邪了吗?怎么对着个苍蝇说话啊?” 唐娟也是觉得现在这场面实在有些滑稽,摇头道:“是啊,刚才说话还头头是道的,现在看起来怎么怪怪的啊,难道她真的是气糊涂了吗?” 王三哈哈大笑,笑得原地转圈,停下来的时候,他指着夏小鱼道:“你还真跟只苍蝇说话了,你是不是疯了?哈哈哈~~~~” “你倒是说啊,你不说可是要受罪的,那要是在大堂上,可是要吃板子的,你懂不懂?我问你,你是怎么到这糕里去的……”夏小鱼没理他,继续很认真地对着那只死苍蝇说话,“你要是还不说,我可要对你不客气了啊。钕” 所以观众都有种要石化的感觉,这姑娘看样子真的是气出毛病来了。 “哈哈哈,我的娘,居然还不客气,你倒是要怎么对它不客气啊?”王三笑得打跌。 只有周老太太神情淡然地看着这一切,嘴角带着一抹笑容凄。 “唉,看样子,你是真的不说了,那好吧,那我可就只好用点法子让你说了。”夏小鱼摇了摇头,遗憾的长叹了一声,转过头对刘元晋道,“元晋,起灶火吧。” “啊?”刘元晋愣了一下,“起火?” “嗯,”夏小鱼很肯定地点头道,“起火。” “周老夫人,我现在要把这个重要的证物请进厨房去,除了老夫人以外,我想还需要几位在场的街坊邻居做个见证。但是里面实在有些窄小,所以除了这位王三哥以外,大概只能请三位进去,老夫人你觉得可以吗?” 周老夫人点点头:“我觉得可以。这样吧,就请几位年纪大一点,口碑好的街坊进去。”周老夫人转向围观的人群,提高了音量大声道:“大家都看见了,夏姑娘说要问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必须要进厨房里去,为了表示公正明白,所以要请三位公认德行好的街坊进去帮忙做个见证,请各位帮个忙吧。” “好,我们愿意。我算一个吧……”人群中走出一个五十来岁的老者,“我在这条街上住了二十来年了,街坊们给面子,称我一声老刘伯,我来做这个见证,相信大家不会有意见的。” “好,这位老人家就算一个了。”周老夫人笑道,“老人家站到我身边来吧。” 不久人群又推出了两名年纪和老刘伯差不多大的一男一女,三个人选定以后,周老夫人还专程问了一声王三:“那就是这三位做见证了,这位王三哥,没有意见吧?” 王三很不以为然地撇了一下嘴:“没意见。” “嗯,好,夏小鱼姑娘呢?” 夏小鱼笑道:“我也没有意见。” “那好,大家就一起进去看看吧。”周老夫人说完,夏小鱼便带头领着众人进了后面的厨房。 一边往里走,夏小鱼一边对众人介绍:“因为通常小鱼会把点心分两次蒸,所以正好还留着一些做桂花白糖糕的材料。” “啊,夏小鱼,你现在还有空蒸糕啊?”周兰君也跟在后面想进去看个究竟,听到夏小鱼居然还在说蒸糕的事,不禁嚷了起来。 周老太太转头横了她一眼:“你跟着做什么?” 周兰君只好闷闷不乐地收住了脚步,夏小鱼见了对周老太太说:“多一个人也不打紧,也就当多一个见证。我想王三哥也没有意见的。” 王三哼了一声,没有表示反对,只是道:“你还是痛痛快快地说认不认帐吧,弄这么多玄虚是想拖延时间吗?不会是想拖到那个陆主簿来帮你的忙吧?” 夏小鱼注意地看了他一眼笑道:“王三哥倒是把小鱼人际关系的事了解得一清二楚呢……真是让人意外。” 王三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赶忙把头转到一边,哼声道:“总之你别想拖到后面就一了百了,没这样的好事!” 夏小鱼嗤笑了一声,也不在意,继续往里走,这时候刘元晋已经把火烧着了。 夏小鱼对周老太太一群人道:“请大家就站在这里吧,小鱼要开始蒸糕了。” “你还真的蒸啊?”周兰君感觉夏小鱼现在简直有些昏头了,这种时候她还真有心思蒸什么糕。 “君儿,闭嘴。要再多嘴,就出去。”周老太太皱眉喝斥了她一声,周兰君怏怏不乐地闭了嘴,这可不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嘛。 此时,夏小鱼已经走到水缸边舀了水,洗干净了手,这才把面浆从橱里端了出来,她是真的准备蒸糕! 这下王三不干了:“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个时候蒸糕,是耍我们吗?” 三个证人也有些云里雾里,不知道夏小鱼这样做是要干什么,那个老刘伯出声问:“夏姑娘,你这是要做什么啊?不是问苍蝇的事吗?” “是啊,老伯,”夏小鱼笑得很灿烂,“不蒸糕就没法问了,所以必须要蒸的。” “蒸来干什么,难道是怕我们饿了,蒸给我们吃么?”周兰君没好气地道。 “君儿!”周老太太的声音严厉了几分,周兰君扭过脸看着一边,哼了一声。 夏小鱼也不介意,笑着把盆放在一格蒸笼前,她边往蒸笼里放木架子边说说:“各位可以看看,小鱼是怎么做糕的,原本这种事是密传手艺,不该外露的,但是实在是被迫没有办法了,唉,以后生意可就只会越发难做了。”。 几个围观的人除了王三和周兰君都深表同情地看着夏小鱼,老刘伯道:“哎,是啊,做生意的最怕的就是自家的独门手艺外传出去啊。” 夏小鱼摆上蒸格铺上布,可是她只摆了一个圆形的格子,那就是说,她只蒸一个糕。 然后她舀了一勺面浆点进了木格里,转头对周老太太微笑道:“老夫人,能不能把那只苍蝇放进来。” 周老太太虽然也没想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还是依言走了过去。夏小鱼递了两片小竹片给她,周老太太接过来夹起那只苍蝇,看了王三一眼,见他并没反对,便按夏小鱼所说的,把苍蝇放进了面浆里。 “多谢老夫人。”夏小鱼当即盖上了蒸笼盖子,双手把着蒸笼两端的把手,端起来,把蒸笼放进了锅里,“元晋,烧大火!” 随后她才接过周老太太手里的竹片,顺手扔进了火糖,然后走到水缸边重舀了水,让周老太太洗手。 “等一会,就大功告成了。”夏小鱼胸有成竹地看着热气蒸腾的蒸笼,抿唇笑了。 不久,白糖糕蒸好,夏小鱼揭盖把那块糕拿了出来,和王三带来的半块糕放在了一起,交给周老太太:“大家看到了,小鱼蒸糕的时候什么手脚也没动,现在糕也蒸好了,我想这只苍蝇在这蒸笼里也想通了,所以,要麻烦诸位一起出来,在大家面前,让苍蝇大哥给大家一个交待吧。” 她的话让在场每个人都听得一头汗,但大家又都好奇到底之后会发生什么,这死苍蝇真的象她说的,在蒸笼里被蒸的“觉悟”了,会说出真相来?那就实在……太离奇了。 一行人出了厨房重新来到了店门前,外面的人都伸长了脖子,等得心急了。 “出来了,出来了……” “怎么样啊?到底怎么回事啊?弄清楚没有?” 夏小鱼神态笃定,从容地站在周老太太身边面带笑容。而王三则是一脸不耐和不安,他不知道夏小鱼捣鼓这一番的目的如何,所以心里还是很忐忑,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他也只有看戏的份儿了。 因为周老太太身份尊贵年纪也大了,所以那个装着白糖糕的碟子现在端在周兰君的手中,夏小鱼瞥了一眼那个碟子,笑容款款地环顾周围大声道:“诸位,刚才小鱼在几位德高望众的长辈监督下做了一个糕,在上锅蒸糕之前,周老夫人亲自把王三哥带来的那只苍蝇放进了糕里,现在这只苍蝇就要来向大家揭示今天这件事的原委真相了……” “啊,那只死苍蝇难道还真的能……这也太离奇了啊……”人们都睁大眼睛盯着盘子里的那只新蒸出笼的白糖糕,这种事,说出来谁会相信啊? 夏小鱼胸有成竹,很洒脱地伸手从周兰君手里拿过那个白糖糕,轻轻松松掰成了了两半,那只黑糊糊的苍蝇正正地嵌在糕里,夏小鱼把掰开的糕又放回到碟子里,然后对周老太太恭恭敬敬地弯了弯腰道:“请老夫人过目,也请老夫人看看这只苍蝇是否是已经如小鱼所说坦白交待了事情的真相了呢?” 周兰君端着碟子左看右看也没看出来端倪,周老太太道:“兰儿,端近来点。” 周兰君把碟子举到周老太太眼前,周老太太仔细地看着几半糕,沉吟不语。 四周的人都伸长脖子也想看个究竟,可惜太远了,实在看不清楚,这三半糕看来看去都是一样的,和那只苍蝇有什么关系? 很多人甚至都觉得夏小鱼是虚张声势,真的只是想拖延时间而已。 周老太太看得很认真,大概过了半刻钟,蹙起的眉终于舒展开来,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她抬起头看着围观的人群,朗声道:“夏小鱼姑娘说得不错,这苍蝇已经交待了。” “交待了?不可能吧,真的有这种事……”人群又躁动起来。 “这只苍蝇不是原本就在糕里的,而是之后被人放进去的,这就是事实。”周老太太的声音虽然有些喑哑,却每一字都说得非常清楚。 “胡说八道!”一直没开口的王三跳到了周老太太的面前,手指着周老太太叫道,“你根本就是偏袒她,这三半糕的样子一模一样,你凭什么说苍蝇是我放进去的?” “凭什么?”周老太太冷笑了一下,平时温和的眼神变得如刀锋一样犀利,气势迫人,“那就让我老太婆来告诉你凭什么!” 周老太太拿起一半新蒸的白糖举在手中,亮在众人面前:“这一个是夏小鱼刚蒸的白糖糕,我们几个亲眼看着她的每一步动作,都可以证明她没有动任何手脚,这只苍蝇是老太婆我亲手放进去的……” “这苍蝇在糕里被大火蒸了这么久,不只整个软得快要烂了一样,而且这糕里,不只这只苍蝇,连这苍蝇边上的部分也留下了深色的污渍,而且这污渍不少,可是这一个呢,”周老太太指着王三带来指证夏小鱼的那半个糕冷笑道,“这一半糕根本看不到有这样的污渍,所以很明显,这只苍蝇是事后塞进糕里去的,因为糕已经快冷了,所以就不可能象原本在糕里又被大火猛蒸过的糕一样,在糕上留下这样的污渍。如果大家不信,可以都过来看看,老太婆我说的是真是假!老太婆我还敢担保,大家要是不信,就算重新再蒸一个糕出来,也会是一模一样的情形!” 之前几个跟着进厨房的老人都走过来,边看边点头:“周老夫人说的没错,是真的!” “想不到这只死苍蝇还真的会说话啊!”周兰君感叹着,转头看着夏小鱼,眼中满是赞叹,“夏小鱼,你真的很厉害!” 夏小鱼对她挤了挤眼,样子极滑稽,周兰君一下子被逗笑了:“我觉得我真的很喜欢你呢,夏小鱼。” 夏小鱼正要答话,眼角余光看到王三正缩手缩脚地想趁着混乱逃走。 “站住!”夏小鱼上前一把拽住了王三。 刘元晋也同时跑了上来,拉住了王三的另一只胳膊:“你别想跑!” 王三又惊又怕,硬着头皮道:“你们想干什么?” “干什么?你捣了乱就想跑?”夏小鱼冷笑道,“没那么便宜!” “你,你想怎么样?”王三心虚地看着夏小鱼。 “怎么样?我问你,我和你往日无怨今日无仇,你为什么来我的店子捣乱?是谁指使你的?” “我……我高兴,你管得着吗?”王三嘴巴很硬,矢口否认。 “我管不着?你折腾了一天,害得我们大半天没得生意,事情败露了就想逃?你要不说实话,我这就把你送到公堂上去,一顿板子打下来,看你说还是不说!” “你……你不是说,不上公堂吗?”王三手微微发抖,心慌胆战地看着夏小鱼,语气软了下来,“这件事是我办的不地道,我只是这一向手头紧,想弄点钱……夏姑娘你高抬贵手,放我一马,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这样干了。” 夏小鱼根本不相信他的话,就算手头紧,要讹钱,也不必专门跑到西门街来啊,这王三就是个地痞,要讹钱,在自己的地盘不是更方便吗? 但是王三不说,自己也暂时也没办法逼他说出背后指使的人来。 “哼,你保证,我现在放了你,说不定哪天你在我的糕里什么再放些巴豆毒药地来诬害我,那我岂不是自找苦吃,比那个东郭老头儿还蠢?”夏小鱼的声音很大,原本都挤着在看那几块糕的人都转过身来,看着这边。 王三心里一阵苦,她这样大张旗鼓的一番话说出来,明显就是说,她这店子以后要是再出事,自己就是一号嫌疑犯。 自己不过是为了点银子替人办事,现在却深陷泥潭,爬也爬不出来了。 王三的心里如同吃了黄莲一样,苦得胆汁直往外冒。 可是若是自己把那人说出来,也对自己半点好处也没有,情况会更惨也不一定。 所以他只能坚称今天这事儿就是自己一时兴起的事:“夏姑娘,您说,您要怎么样才肯放我一马?” “放你一马?”夏小鱼轻笑了一下,语气不再象之前那么凶,放开了抓住王三的手,悠然地看看王三,“好,不管怎么样都是乡里乡亲,放你一马也不难,不过今天我店里的损失你要全部负责。” “行,行,行,你要多少我都赔,都赔!”王三头点得如鸡啄米一样,“你说,你说……” “行啊,元晋,拿算盘出来!”夏小鱼走到柜前站定,对王三笑道,“王三哥,我们就把这帐好好算算,看看到底今天你得赔我们多少钱,你放心,我夏小鱼一向重信守誉,绝对不会坑人的。” 之前看热闹的人又围了上来,要看看夏小鱼一笔帐算下来,会让王三赔多少钱。 刘元晋进屋去把算盘拿了出来,摆在了柜台上。 夏小鱼一手搭在算盘上,轻轻地拨着算珠,一边似笑非笑地看着王三:“王三哥,我这可就开始算了哦。” “好好好……”现在的王三,只有点头的份儿了。 “好,今天王三哥你这一闹,我们大半天没做生意,这一项,我也不随便讹你,就按我们这几天收入的平均数来算再打个折,就算二两银子吧。” “行……行……二两就二两,”二两银子也不算多,王三觉得完全可以接受。 “呵呵,这只是第一项。第二项,因为这个苍蝇的事,我实在没办法,不得不让几位老乡亲还有周老夫人进了我的厨房。几位老人外加周老夫人也不能白白替为我们两个这纠纷卖力吧,所以我们还是需要承担他们的劳务费的。今天这事儿,既然王三哥也承认是自己错了,那这些劳务费自然要由王三哥来负责,我看就各一两吧,三位老街坊总共三两,周老夫人是公证人,要多收一点,就算是二两,所以这样加起来……”夏小鱼边说边转头煞有其事地对打着算盘的刘元晋笑道,“是多少啊,元晋?” “现在共七两银子。”刘元晋面无表情地答。 “七两?”王三叫了一声,随后咬牙答应,“好,七两就七两!” “王三哥,你太心急了,这帐还没算完呢,”夏小鱼柔柔一笑,语气也非常温和,“这儿还有呢。”她手指在柜台上点了点,接着说道,“今天几位进了我家厨房,我店里的厨房是最讲究干净卫生的地方,进得人多的,必然是要好好打扫一番的。扫地抹桌子,这些事儿可也是费时费力的,最主要的是我这白糖糕的做法也被人看了一大半去,这白糖糕原本就是我家独有的糕点,就指着物以稀为贵这点卖出点价钱,只怕以后……就很难说了。” 夏小鱼说到这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才又接着说:“这笔帐可不少啊,看在大家都在武陵县住着,虽然不近,毕竟也隔得不远,好歹是有点同乡情谊的,所以我就按一个月的收入算给王三哥,以后的也就算了,就算是小店损失,自己吃进罢了。” 夏小鱼转头问刘元晋,“元晋再加一个月的收入,不要算贵了,就按咱们收入最低的一天算吧,是多少?” “最低那天一两,这样算下来三十天,共计三十两。加上之前的七两,现在是三十七两。” 第113章、我想进去看你一眼(满哥回来了) “最低那天一两,这样算下来三十天,共计三十两。加上之前的七两,现在是三十七两。” “啊?”王三被夏小鱼一翻话绕得头都晕了,什么都还没整明白,自己要赔的银子就嗖的一下涨到了三十七两,整个人都懵了。 “对了,还有今天为了王三哥打上门来这件事,我们不得不开火蒸了一个糕,这里面的柴火费用,蒸笼木架铺布的使用费,还有因为装了苍蝇,我们得把这些东西,还有那个碟子扔了,还有筷子,嗯,对了,还有元晋和我出的人力费用,这些,我看也不要算多了,就和周老夫人的一样吧,就算个二两好了。” “三十九两。”这次没等夏小鱼问,刘元晋就大声说了出来。 “另外,今天这么些人来我的铺子前看热闹,你看这一地脏的……钕” 夏小鱼还没说完,王三嚎哭了起来:“夏姑娘,不,夏老板,你别再算下去了,我实在拿不出这么多来啊,我上有老母……” 好老套的台词,夏小鱼无语地看着王三。 “夏老板,你饶了我吧。”王三此时和之前的嚣张样子判若两人,哭丧着脸苦苦哀求,就差没跪地求饶了桥。 “好,就看在王三哥您上有老母的份上,其他的就算了,我们认了。不过,这三十九两一文也不能少,不然,我就告上堂去,今天在场的各位街坊都可以做证人!” “好,好,三十九两,我赔,我赔。” 夏小鱼转头对刘元晋道:“元晋,写一张借据,让王三哥签个名字,盖个手印,这样,以后说起来才有凭有据!” “至于小店的名誉受损这一件,也不用王三哥你赔银子了。” 王三听了长出了一口气,还没等他放下心来,只听夏小鱼接着道:“只需要王三哥现在当着众位街坊给我们道个歉,然后再帮我们免费发放三天的宣传单子就行了……” “啊?” “做错了事道个歉不是很正常的吗,王三哥很为难吗?” 王三只想早一点脱声,咬咬牙道:“好,我道歉!” 等事情尘埃落地,众人都散去之后,周老太太也走过来跟夏小鱼告辞。 “小鱼丫头,今天的事你可让我大开了眼界,你要是个男子,可真是会不得了啊。”周老太太赞道。 “老太太真是过奖啦,小鱼就是一个冒失不懂事的小丫头,哪里做的不对,自己也不知道,也没想着象男人一样了不起,只要能自己养活自己,少受别人欺负就已经心满意足了。今天真是太对不起老太太了,让您跟着受累……” “呵呵,哪是受累,我今天可过得快活得很,很久没这么快活了。”周老太太哈哈大笑,“你这不只心思巧,这算起帐来也是厉害的,老太婆可真是服了。” “老太太,您这话说得,折煞小鱼了。”夏小鱼此刻在周老太太面前恢复了小女孩的性子,露出了羞涩的表情。 “怎么还不好意思了,刚才说起话来可是很有气势的啊。”周老太太又打趣了一句。 这时刘元晋从后面搬出了夏小鱼准备好给周老太太的“君子一品”的礼品盒,夏小鱼接过来恭敬地举过眉:“老太太,这是小鱼准备的礼物,‘君子一品’的礼盒,不成敬意,请老太太笑纳。” “好精致的盒子。”周老太太眼睛一亮,笑道,“很好看,没想到小鱼你这么有心,这点心用这盒子一装,可真是好极了。” “盒子里还有四张画笺,是元晋录的诗,各代表梅、兰、竹、菊,听说老奶奶最爱读书,用来做个书签,也应该合用。” “好好好,我喜欢。兰君,替奶奶接着。”周老太太边说边摸了摸身上,摸索了半天也没摸索出东西来,索性拔下头上的一玉簪,递给夏小鱼,“奶奶我也没带什么象样的东西出来,就把这支玉簪子送给你吧。” 夏小鱼看她手中的簪子,白玉做成,玉色温润,中有一抹烟红,分外好看,定然不是一般的东西,赶紧推辞:“不行,老太太我不能收!” “怎么不能收?”老太太有些生气了,“难道你看不起我老太婆,不愿意收我的礼物?” “哪里,我不是这个意思……”夏小鱼急忙解释。 “那就收着,我才相信你不是那个意思。”老太太脸上的笑容多少带着些顽皮。 “那小鱼就收下了,多谢老太太。” 周兰君捧着盒子跟着周老太太往外走的时候,转过身来对站在门前相送的夏小鱼道:“夏小鱼,我很喜欢你,我会再来找你玩儿的。” 等到关了店门,刘元晋和夏小鱼两个坐在桌边盘帐。 夏小鱼一手撑着下颌,一手手指在桌上轻轻地敲着,望着门口的方向出神。 “小鱼,你在想什么?”刘元晋一边整理着纸墨,一边问夏小鱼。 “你说……那个王三,到底是谁指使来的呢?”夏小鱼若有所思地说道。 “是谁?梁丰收?要不就是马书才!”刘元晋气氛地道,“真是下作,竟然用这种手段……” “你的反应越来越快了嘛。”夏小鱼看着刘元晋笑,“我还以为,你想都没想过呢。” “你是觉得我迂腐,所以想事情没脑子吧?”刘元晋自嘲地笑笑。 “哪里啊,我是觉得,你忠厚老实,不会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夏小鱼仍是笑眯眯地,“真的,我真没那样觉得过。” “你真会乱改词语。”刘元晋被她逗笑了,“那你觉得是谁在背后主使的?” “我之前也觉得是梁丰收和马书才两个人中的一个,因为今天闹起来的时候,我看见他们两个了,真是好巧。不过……”夏小鱼又歪头想了想,道,“我现在觉得梁丰收的嫌疑不大,最有可能是马书才。” “为什么?” “因为相对而言,对梁丰收来说,这样整我们并没有什么好处,我们做不下去了,退了租,他从他老子那样就弄不到钱了,这种事通常除非他找到了租房的下家,才会做吧?马书才就不一样了,我们生意好坏和他都没有关系,上次他被我们打了,怀恨在心想要报复,还有一点,王三来得这么巧,正好是周老太太来我们店里的时候,周老太太要来,只有那天在马家夫人的生日宴上的人才可能知道,很有可能是他听到了周老太太要来光顾我们,所以故意选这个时候给我们难看……” “你说得很有道理……”刘元晋皱起了眉,“这个马书才太可恶了。以后他说不定还会想更下作的法子来对付我们。” “也别太担心,今天的事情闹得这么大,又有周老太太亲眼瞧着,想必他也不敢轻易出手了。我还听说马典史要升迁了,所以他应该也在这里呆不长了吧。”夏小鱼说道,“我们打开门做生意,这种事原本就是防不胜防的……只能再小心警慎一些了。” “嗯,以后我会加倍小心的。”刘元晋点了点头。 “我让初一跟着王三,看看王三会去找谁,今天给他算这么大一笔钱,他肯定要去找他的雇主帮他的。” “怪不得你今天给他那样算帐,原本是为了这个?”刘元晋恍然大悟,眼中流露出钦佩的神情,“小鱼,你真是……想得周全。” 今天那样混乱紧急的场面,自己根本就没有时间去多考虑这些事情,也许周老太太说得对,是自己不够心静,乱了阵脚。 “呵,你以为我是随便算的糊涂帐啊,那你说说,我今天给他算的哪一笔帐不合理啦?”夏小鱼故作不满地看着刘元晋。 “合理,合理,都是合理的。”刘元晋赔着笑答道。 “元晋,天不早了,你回去吧,”夏小鱼催促他回家,“大娘在家里一定等你等得急了。” “那你……”刘元晋看了看厨房边的小隔间,有些担忧,“你一个人在这里,没关系吗?” “没关系,我给门上加两把锁,再拿门杠顶死……安全得很。”夏小鱼笑嘻嘻地,毫不在意地回答。 等刘元晋离开,夏小鱼栓上门,拿门杠顶好,回到了小隔间。 因为之前楚满哥住过,所以小隔间里被子枕头一应俱全。夏小鱼把油灯放在房间里的小桌子上,走过去坐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抬起手轻轻摸了摸床上的被子。紧张了一天的头脑终于松懈了下来,她自然而然地想起了楚满哥,他现在在哪儿呢? 在干什么呢? 还有满哥奶奶,她今天那么失望地离开了……夏小鱼有些自责地想,也许自己应该把满哥的事告诉她,不然她会多担心害怕。 虽然平时满哥奶奶对满哥都很严厉,可是其实她是很疼满哥的,这一点,夏小鱼很明白。 已经是第三天了,为什么他还没回来呢? 突然想起来,过几天就是楚满哥二十岁的生日了,她一下子坐直了身子,低声骂了自己一句,真是的,自己居然忘记了。 要给他准备什么礼物才好呢?夏小鱼开始认真地考虑这个问题,以前在容华楼,到这一天,她会做个大大的千层糕给他。 虽然楚满哥每次都说,你笨啊,这么大一块,谁吃得完了?不得撑死? 可是每一次他都吃光了。 还有一次,他过生日前一天,两个人大吵了一架,结果她就往千层糕里放了很多盐。楚满哥没想到吵成那样,她还记得给自己做糕,大概还挺感动,拿起来就吃。第一口咬下去的时候,他脸色僵了一下,随后吃得面不改色,边吃还边睨视着她,那意思“小样儿,整我?我吃给你看。” 然后,晚上,她就趴在窗户看他一遍一遍偷偷溜进厨房去找水喝,笑得都快趴下动不了了。 现在想起来,还是一样好笑。 夏小鱼“噗噗”地掩着嘴笑。 她笑着躺倒在床上,拉过被子盖在身上,一直地笑,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第二天,楚满哥仍然没回来。初一倒是带给夏小鱼一个惊人的消息,他偷偷跟着王三,发现王三的确去找了人,但是那个人的背影并不象马书才。 初一很肯定地说:“那个姓马的,我见过好几次,绝对不会认错的!和王三说话的那个人,个子要高一些,背也更直,肯定不是马书才。” 那么也一定不是梁丰收,因为梁丰收比马书才更加矮。 夏小鱼有些想不明白了,那个人是谁呢? “王三吵得蛮凶的,那个人后来大概还是拿了银子给王三才把事情摆平了。” “后来呢?” “那个人肯定还是马府的人,因为我跟着他,看见他到了文禄街,进了马家的大门!” “还是马家的人?”刘元晋在边上惊讶地道,“初一,会不会是你看错了,其实就是马书才,不过是你不太认得他的背影,所以觉得不是他?” 初一听了刘元晋的话,皱起眉想了一想,挠挠头,不能确定了:“可能吧,也许我真的看错了?” 夏小鱼倒不这么认为,她想起了在马府的宴上看见的另一个马家的男人,马书玉。 也可能是这个男人…… 如果真是这样,这个男人就太恶心了,比马书才还要可耻,马书才事事做在明里,而马书玉却表面上是一个为人称道的谦谦君子,实际上是个小肚鸡肠的小人! 或者他只是拿自己取乐,泄一时之愤,可是这种男人太无耻了也太心狠了,为了一点点恩怨便一点余地都不留给别人,竟然要断了别人谋生的活路,实在可恨。 伪君子比真小人恶心百倍! 夏小鱼怕把这事情说出来了又惹来刘元晋无谓地操心,所以只是冷笑没有作声。 “小鱼,这事你怎么想的?”刘元晋却主动来询问她的想法,现在他习惯了,遇事总觉得必须要她才能拿主意。 “我觉得没什么了,还是我昨天那样说的,不管这个人是谁,总之这一段时间里,他是不敢再出幺娥子了。” 马书玉的假不过十日,很快就要离开,所以的确不用担心了。 虽然经此一事,夏小鱼算是看清了马书玉的真面目,却并未想到以后他还会给自己和夏家带来多大的麻烦。 ――――― 入夏的第一场雨下得很大,客人很少,一整天都冷冷清清,门前冷落。 夏小鱼早早让刘元晋回了家,然后关了店门,坐在店里,把刘元晋这段时间画的画笺和花样子拿出来整理。 礼品盒的样子已经确认了,夏小鱼让夏青山先做二十个,在每一个盒子的侧面一角和底部都留下“武陵青山制”的字…… 夏青山不太明白她为什么这样做,夏小鱼笑呵呵地告诉他,这叫最大限度的利用机会。 虽然夏青山还是不太理解她的话,但是还是按她的意思去做了,反正自家这个妹妹心思百出,又果断精明,只要她让做的事,那照着做就好了。 夏小鱼把画笺摊开来,刘元晋为“垂绿”这一种糕点新录了一些诗句,夏小鱼选了几篇,觉得不是很好,轻轻地摇了摇头,明天应该跟元晋讲,应景是最重要的,俗一点也没关系。 不知不觉夜已深了,夏小鱼收拾好东西,放进了橱里,然后洗涮好以后准备休息。她刚走进小隔间,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阵轻轻的敲门声,夏小鱼愣了一下,侧耳去听,果然,是有人在拍自家的门。 她的心顿时一阵急促地狂跳,这么晚了会是谁? 是不是他回来了? 她几步跑到了门口,在门后站了一站,稳住了神,这才低声问:“谁啊?” “我。”回答得简短利落。 夏小鱼心里一喜,下意识地就急忙去搬门杠。 “你别开门,我说几句就走。”楚满哥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哑。 夏小鱼有些茫然地住了手,她从来没想到,对她,他竟然也想到了避嫌。 这是说,他真的把她当作一个女人而不是玩伴来对待了吗? 夏小鱼心里不知道是喜是忧,只是愣愣地垂手站着,听着屋外的动静。 “我刚从崇州回来,原本想先回家去的,可是这么些天,我怕你担心……所以来看看…… “我看门是从里栓着的,就猜着你在……你什么时候从家里出来的?” “大前天……”夏小鱼稍稍地心定了一些,低声回答。 “你爹同意你出来?”楚满哥语气中有些惊讶。 “嗯……” “没有条件?”楚满哥明显不太相信有这么便当的事情。 “嗯,爹爹他说……让你……早一点……来提亲。”夏小鱼断断续续地说着,脸竟然渐渐地热得出奇,想也不想也知道自己的脸已经红成了什么样子,她心里暗自庆幸,幸亏隔着一扇门板,楚满哥看不到自己此刻的样子,不然不知道会笑成什么样呢。 “啊?”楚满哥明显很意外,啊了一声,就再没有声息了。 夏小鱼心情变得紧张起来,他一定会想为什么自己爹爹会突然让他上门提亲,然后就会想一定是自己表明了什么,然后就会想到…… 真是羞人…… 她在夏华生和何竹枝等人面前大声地说“我喜欢楚满哥”的时候,并没有觉得羞人,现在,却羞得不能自己。 可是外面一直没有声音,静静的,仿佛那人已经不在了,唯有雨声纷乱嘈杂地响着。 夏小鱼突然莫名地一阵失望,他为什么不说话?这种时候,不是应该象平时那样趁机取笑自己几句吗? 她正在想,就听见楚满哥说话了,顾左右而言他:“夏小鱼,那天看见你扔在桌上的竹鱼了……我拿走了……忘了跟你说……” “啊,没,没什么,你喜欢就拿去吧。”夏小鱼脑子没有余力去想其他的问题,下意识地回答。 “从小到大,你从来没送过我象样的生日礼物……所以这个就当是生日礼物吧。”他说得很独断,根本没想过征求一下她的意见。夏小鱼终于有些回过神来,哼了一声,表示自己对他蛮横无理的态度强烈不满。 然后,门外又沉寂了下去。 片刻,听见门砰的一声响,似乎是楚满哥的手拍在了门上,然后他就那样扶着门扇,低声地说话,声音在微微地发颤,哑得厉害:“夏小鱼……我很想进去看看你,真想让你现在开门……” 夏小鱼的心跳得没了节奏,血流加速,砰砰地心跳声在耳边清楚地回响。 她说不出话来,也动不了一下。 “我先回去了,我答应你……两天,两天以后,我上你家提亲……你等着我……” 她没有答话,然后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近渐远,不久又是一声长长的马嘶,马蹄声渐渐远了,溶入了淅淅沥沥的雨声里。 夏小鱼呆站了半天,终于平静了下来,想起他离开的时候说的话,她的嘴角渐渐绽开了一抹柔情的笑容。 第114章、夏华生家的秘密(求收,求订,求月票) “初一说,这两天王三挺老实地在发宣传单子……” “嗯。” “小鱼,王三先送来的十两银子,我给老刘伯他们送去了,周老太太那边也收了……” “嗯。” “剩下的五两我先锁在橱柜里的那钱匣子里了。钕” “嗯。” 夏小鱼坐在桌子边,刘元晋说一句,她心不在焉地“嗯”一声。刘元晋抹布抹到她面前,她下意识地抬起肘,又放下,然后继续出神。 “小鱼,小鱼?你今天怎么了?有什么事吗?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刘元晋再也忍不住了桥。 “啊?”夏小鱼回了神,脸蓦地一红,她还在想昨天晚上的事,所以一早上都在走神。 “你有什么事吗?样子不太好啊?”刘元晋关切地问。 “啊,没事没事。刚才你说什么?”夏小鱼闪烁其辞,还没等刘元晋答话,又跳了起来,“啊,我知道了,你说那五两银子锁在橱柜里是吗?这样啊,我拿回去让我姐先帮我们放着,放在这里不太安全,你说呢?” “哦,也行,反正也没什么急用。”刘元晋被她的表现弄得也有些懵,只是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 “那好,那我先走了哈,”夏小鱼一边往里屋走一边道,“我先回家。你一会关店门锁上就好了,我自己有带钥匙。” “我先走了啊。”她拿好东西从里面出来,跟刘元晋打了声招呼就一溜烟地跑掉了。 回到家,夏小鱼径直去了夏小荷的房间。 夏小荷正在绣鞋底,一见她回来惊讶地道:“你怎么回来了?今天这么早就关了店门了?” “嗯,我有点事儿就先回来了。”夏小鱼往桌边一坐,从怀里摸出小手帕包着的银子放在桌上,“姐,这儿有点银子,你帮我放着,放在店里,我不太放心。” “行。”夏小荷二话没说,放下手里的活计,拿过银子,打开自己床头的橱柜,从里面拿出一个上了锁的柳曲木匣子打开,把银子放进匣子里,然后又锁了起来依旧放了回去。 等放好银子,夏小荷往回走的时候就看见夏小鱼肘支在桌上,手撑着下颌,看着她傻乎乎地笑。 “小鱼,你这是怎么啦?”和刘元晋一样,夏小荷觉得自己的妹妹今天不太正常,这么早就离开店子跑回家不算,回家来还这样望着自己傻笑,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姐,”夏小鱼看着夏小荷,又傻乐了好一会儿,才红着脸很小声地说,“后天……满哥哥就会来咱家提亲了。” “真的?” 夏小荷喜形于色,连忙把凳子拖到她身边坐下来,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真的吗?是满哥说的?” “嗯,他亲口对我说的。”夏小鱼羞红着脸点点头。 “呵呵,你看看你这样子,哪象平时的样子啊,就跟个小媳妇一样。”夏小荷忍不住也开起了她的玩笑。 “姐,你干嘛啊?取笑我……”夏小鱼的脸更红了,很不高兴地别开了脸,“我不跟你说了。” “好啦,好啦,我不取笑你。你好好跟姐姐说说,满哥是怎么跟你说的?”夏小荷替她高兴,起劲地打听细节。 “没怎么说啊,他就说两天后来提亲,让我等着他。”夏小鱼原本来就是想和夏小荷分享自己的快乐来的,当然不可能真的生气不理夏小荷。 “那可真好了。”夏小荷点点头,“这样也省得后娘说三道四的碎嘴,听着难听。” “哼,”夏小鱼轻轻哼了一声,“我才不怕。” “知道你不怕,可是毕竟是住在一个屋檐下的,不管怎么样闹心的话能少听些就少听些,不然天天见面多尴尬。” “我可不会天天见到她,我现在每天来给爹爹道声好,请个安就走了,看也不用看她那张臭脸。”夏小鱼撇了撇嘴,伸手拉住夏小荷的手道,“就是难为了你,要替我听着。” “反正也不是我的事儿,我也不肉痛,听着就听着呗。”夏小荷笑着道。 “不过啊,最近这两天后娘也没心思关心你这些事儿,她在操心雪珠的事儿呢。” “雪珠怎么了?”夏小鱼随口问道。 “上次去过马府以后,再加上你也搬出去了,所以雪珠禁足这事儿不是就跟着不了了之了吗?她被关了这么久,出来这几天玩疯了,天天往外跑,说是去吴府学刺绣,回来得又晚,后娘担心着呢。雪珠昨天回来得晚,衣裳都淋得透湿,被爹爹狠狠地骂了,罚跪在小祠堂里呢,不准吃不准喝,我看后娘大概也一宿没睡,刚实在撑不住了,把宝儿放我这里,自己去睡了。” 夏小鱼转过头这才看见夏宝儿在夏小荷的床上睡得正香。自从夏小荷与陆迁订了亲,夏华生就说夏小荷得准备女工嫁妆,没空再照顾宝儿,让何竹枝自己带着夏宝儿,晚上也让夏宝儿和夫妻俩睡在一起。他说的事情就摆在眼前,合情合理,何竹枝也无话可说。 “我看雪珠,年纪比你小不了一岁,性子比你急躁得多了,又心高气傲,眼高过顶,爹昨天骂她,‘不知收敛,迟早会捅出大篓子来,不能收拾’。” “哦,”夏小鱼不太在意地应了一声,“爹说的是为她好。” “你知道她当时怎么顶嘴的,说爹爹偏心,你做事更不知道检点,也没见爹爹责罚你,还让你随心所欲地离家住在外面……” “哈?她这不是找骂吗?”夏小鱼失笑,“爹爹原本就是很看重名声的,他对我容忍完全是因为心里对我有所亏欠,而且说来说去,我平时的表现比她夏雪珠可强了百倍不止。爹爹原本就为这事儿憋着气,她这样来挑,不是自己往枪头上撞吗?这孩子……” 夏小鱼遗憾的摇了摇头,儿女的教育是个大问题,小时不抓大了就难挽回了,就好比夏雪珠一样,大概夏华生非常后悔以前对她太过ni爱了吧? “不过,她在爹爹面前这样说你,难保也在外面这样说,以她的性子,真的不是不可能的……” “嗯,有道理,爹爹最恨的就是一家人互相攻讦、算计,雪珠她可真是没眼色也没脑子呢……”夏小鱼叹惜了一声,“可惜了,挺聪明的一姑娘……” 还是个文艺青年呢…… “所以,满哥能早一点来提亲,就最好了。”夏小荷肯定地点了一下头,“这样,她们也没话好说了。” “姐,”夏小鱼调皮地歪着头看着夏小荷,“我觉得你现在考虑事情越来越长远,越来越周到了,看起来啊陆迁陆大人的影响深远啊。” “你这丫头,我一心替你想着,怕你吃了亏,你倒来取笑我。”夏小荷气恼地在她的手背上重重拍了一记,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姐,你太操心了。其实雪珠虽然爱慕虚荣,做事欠考虑,也不是个蠢人。她说我,对她自己有好处嘛?你想想,这些话她能说给什么人听?不就是衙门里那些千金小姐们嘛。可是,她说坏了我,她自己不会受影响吗?她可是一门心思想着要嫁一个出相入仕的豪门相公的,若是家里有一个行为不检点的人,被人知道了,那她的美梦可就真的立刻成了黄粱一梦了,她怎么会舍得呢?所以,她会说出去这种事,根本不用担心。” “你这样说倒是真的有理,”夏小荷想了想,感叹道,“还是你想得清楚看得明白,我啊,根本没想到这些。” “姐,你这叫关心则乱……”夏小鱼摸摸她的手,“我知道,你对我好。” “唉,你出世没多久,娘亲就去世了,你又从小离开了家,我……照顾你,是当姐姐应该做的事……只是我做得不好,反而是你处处维护我……”夏小荷有些自责地道。 “姐,你说些什么啊,我知道你对我好。不然,我怎么会一有事就第一个想着回来找你呢?” 夏小荷笑容一展,释然的地道:“总之,现在都好了,后天楚家来提亲,就什么事都不用担心了。” “对了,不光爹爹罚了雪珠,雪珠之前也和后娘争嘴了,后娘想把她许给大表哥来着……”夏小荷低声道。 “哈?”夏小鱼惊讶出声,不由得呵呵笑出来,“后娘真是喜欢这个‘吹死牛’喜欢得紧嘛。” “听说崔家要分家了,‘吹死牛’是家里的长子,又是嫡出,想必是会分到很多家产的,我看后娘是不是因为这……” “雪珠根本就看不上那种货色。人家喜欢的是可以陪她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身哲理的那种俊雅公子,要不就是轻车裘马一掷千金的王侯贵胄,再不济也得是骑马过小桥,满楼招的狂绢少年……”夏小鱼边笑边道,“后娘真是太不懂她家姑娘的心思了。” “小鱼,你都说的是些什么?什么看星星看月亮……”夏小荷茫然,“我都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夏小鱼也被自己的话逗得笑得肚子都痛了:“姐,你不懂就对了,你就别懂了,踏踏实实跟着陆大人混一辈子就好了。” “你这丫头怎么出去几天越来越疯了!”夏小荷狠狠拍了她一下,“说话越来越没规矩了!” “好啦,姐,姐,别打,我错啦。”夏小鱼笑得无力,索性趴在了桌上。 “你还笑!”夏小荷又顺手在她背上拍了两下,又突然想起夏宝儿还在睡觉,连忙转头去看了看,见床上还安安静静地没动,这才放了心。 “别把宝儿闹醒了。”夏小荷道,“我们出去吧,也到做饭的点儿了,今天你留在家里吃饭吧,等爹回来就告诉他楚家要来提亲的事。” 夏小鱼顿时又扭捏起来:“姐,算了吧,反正到时候,就知道了,也不用这么急着说啊。” “随你吧,我就想着跟爹爹说了,他肯定高兴,不过你也说得对,差不了这一天两天。” “嗯,那我来帮你做饭吧。” “好。” 两姐妹出了房门,一起去了厨房,开始生火做饭。 刚刚把米下锅就听到院里一阵吵闹声越来越大,女子大着嗓门争吵着,那声音快把房顶掀掉了。 夏小鱼和夏小荷对望了一眼,夏小鱼道:“我出去看看。” 走出厨房,转过墙角的时候,夏小鱼听出来了,那个最尖锐的声音是大伯娘何西婵发出来的。 夏小鱼突然不太想走出去了,何竹枝和何西蝉吵来吵去也就是为了一件事,夏华生的娘,夏小鱼夏小荷的祖母。 夏小鱼的娘一直跟着大伯夏华年住在一起,夏小鱼因为从小不住在家里,所以见到这位奶奶的时间也并不是特别多,上一次见面还是过新年的时候,随着夏华生回去了一趟。 可是,那一次回家探亲并不愉快,在席上何竹枝和何西蝉因为何西蝉要夏华生家每年多加二两给奶奶的养老钱吵起来了。 何西蝉说老太太年纪大啦,嘴也比以前刁了,吃东西就爱吃个软和的好吃的,身体也不如以前,小毛小病不断,不小心摔着碰着的时间也越来越多,自己和夏华年还有两个儿子都忙着田里的活,也分不开人手来照顾,要请个人帮忙,所以要夏华生一家每年再多出二两银子补贴一下。 何竹枝不同意,说奶奶年纪不过六十岁出头,身体好得很,在何西蝉家还帮着下地干活,在大伯家住着和多了一个免费的劳力差不多,根本就不需要人照顾,所以那什么养老钱,原先每年给二两,自己家已经很吃亏了,养着一大家子人,都是要伸手拿钱用的,自己花销都不够,哪有闲钱再给出去。 两个人先还假装好言好语地说着,后面声音就越来越大,终于撕破脸吵了起来,说到后来又把一堆成年旧事一股脑地扯出来,互相指责。 老太太一气之下当即跟着夏青山回了老房子住,夏华年管不住老婆,只能自己闷坐在一边任她们吵。 苦了夏小荷劝了这个劝那个,还在中间夹带着受气,夏雪珠可不管这些,帮着自己娘和何西蝉对吵,然后何西蝉家的几个也加入了战圈。 当时,夏华生出去见了一下乡里的关系亲近的长辈,等他回来局面已经很难看了,老母亲被气得一走了之,两个女人扯着扯着居然还扯到了夏小鱼的亲娘的身上,夏华生一怒之下拍桌子骂了何竹枝几句,独自一个人先回了夏家。 因为这件事,夏华生和何竹枝冷战了很久。 后来,给祖母加补贴的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但是据夏小荷说,夏华生后来独自一个人悄悄地回过一趟清河乡,不知道是不是送了钱回去。 其实这件事,夏小鱼觉得虽然何竹枝是对待祖母苛刻了些,但是相比而言何西蝉更无理,反正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善茬,谁也比谁好不到哪儿去,只是可怜了祖母,一把年纪了还被儿女这么折腾。 所以夏小鱼此时是真的不想去凑热闹,可是现在她们吵得越来越大声,只怕传了出去,惹人笑话,当下重要的是夏小荷要出嫁,嫁的也不是普通人家,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儿,被人传来传去,总归会有些不好的影响。 也不知道为什么夏华生今天晚了到家,要是爹爹回来了,吼几声至少可以压得竹何竹枝啊,一边息了火,这战火也就燃不起来了。 夏小鱼叹了一口气,慢慢地继续往前走。 几个女人姿势各异地站在院里正吵得热闹。 夏小鱼站在屋角先听了一听,从一堆漫无主旨的对吵中听出了主题,原来是何西蝉说夏小鱼的祖母昨天起夜摔了一跤,受了伤,要何竹枝拿钱出来给老人看病。 何竹枝根本不信她的话,毫不让步,说她一定是又在哪打牌输了钱,找个理由来讹自己,自己家的钱不是天下掉下来的,随她伸手来拿来要。 何竹枝那态度就一句话,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一毛钱也不会拿出来! 何西蝉目前稍微处在了下风,因为现在夏雪珠在帮衬着自己的娘对这个大伯母进行毫不留情的挖苦攻击。 虽然何西蝉吵架的水平是清河乡闻名的,可是俗话说“好汉难敌四手”嘛,尽管对面是四只粉拳……但是两张嘴加起来还是比一张嘴强啊,毕竟说话的速度是好的两倍,她说一句,对方已经说了两句,不论质量,那数量明显大大超过了她。 在这种不靠讲道理,只凭谁嗓门大,说话速度快的对决中,就算换成舌战群儒的诸葛孔明也早就缴械投降了,所以夏小鱼由衷的觉得,大伯娘能撑到现在,已经非常的了不起了,“清河乡第一利嘴”果然不是浪得虚名的。 其实据说何竹枝和何西蝉还是沾亲带故的远房亲戚,夏小鱼摇了摇头,暗暗叹息,“本生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呢…… 夏小鱼刚想到这儿,何西蝉开始反击了。 “别以为你的那点事儿,我不知道。我也是看在一门亲戚,好歹也是沾着亲带着故的,有些事我不说就算了,你倒是个花鸭子下河你还摆起来了……哼,当年你嫁进我家门来,不足七个月就生了,还一次生俩,说是早产,谁知道是什么原因呢,上一次我碰着那接生的刘婆子,和她吃了点酒,人家说你家两个双胞胎生下来可是白白胖胖的……”何西蝉不屑地撇嘴道,“老娘就算是吃着拿着,也总比有些人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强上千倍万倍,好歹也不会给自家家门丢脸。” 何竹枝的声音一下子戛然而止,脸色苍白,指着何西蝉的手微微发抖:“你……你……你胡说……” 话说到一半,何竹枝身子一晃差一点摔倒,夏雪珠连忙上来扶住了她:“娘,你怎么了?” 局势似乎一下子被扭转颠倒了,何西蝉洋洋得意地叉着腰接着说道:“心虚了吧,我当初就觉得不对劲,我家那个没用的还回来跟我说是早产,哼,一个有钱的黄花大闺女平白无故地嫁给一个没钱没用的穷秀才,以为是唱戏么?” “你,你……”何竹枝气得混身发抖,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夏雪珠对着何西蝉吼,“你给我滚出去,滚出去!” “哟,好歹我那二弟夏华生也是武陵县有头有脸的人物了,怎么教出来的女儿一个比一个没教养啊,跟长辈吵嘴不算,还要赶长辈出门,这要是在乡里,可不得要被人骂死,真是越有钱越没规矩了。” “你,你这个沷妇……” 夏小鱼一看,夏雪珠这样明显是乱了阵脚,这样再闹下去,被人听去,真的是极难看了,抬脚想走出去说话。 “给我住嘴!”原本虚掩的二门砰地一声被大力推开,夏华生铁青着脸站在门口,怒视着夏雪珠。 “爹,你看看,娘被气成这样了……”夏雪珠委屈地看着夏华生。 何西蝉看见夏华生回来,也有些心虚,暗暗想自己还是应该带几个人来,至少现在这种情况下也可以撑个胆,壮个势啊…… 她干干地对夏华生扯了个笑:“哟,兄弟回来啦。” “雪珠,给你伯娘道歉!”夏华生也没理何西蝉,沉着脸命令夏雪珠。 “我不!” 夏小鱼一听夏雪珠这一声喊,汗直往下流,这姑娘,真是个不懂事的主儿…… -------- 谢谢某亲的月票,因为后台看不到名字-0-!……谢谢啦~菱歌需要鼓励呢~ 第115章、伯娘话说的对,也不对(求收,求订,求月票) “雪珠,给你伯娘道歉!”夏华生也没理何西蝉,沉着脸命令夏雪珠。 “我不!” 夏小鱼一听夏雪珠这一声喊,汗直往下流,这姑娘,真是个不懂事的主儿…… “我让你道歉,听见没有?”夏华生发怒了,“谁让你出来的?!滚回去!” “我……”夏雪珠看看怒容满面的夏华生,又看看身边面色苍白的何竹枝,再想起被罚跪的委屈辛苦,“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也不管何竹枝身子摇摇欲坠,扔了手,转身向旁边的自己的房间跑去钕。 场面十分诡异,夏华生、何竹枝、何西蝉三个人各站了一角,成了三足鼎立之势。 何竹枝原本就已经虚弱无力,此刻见夏华生眼睛望着不知何处,神情阴霾,根本都没有站到自己身边来的意思,脸色更加白得象纸一样。 何西蝉眼睛一直在夏华生和何竹枝两个人身上逡巡,仿佛想从中看出些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出来桥。 夏小鱼心里咯噔一下,这样不行,虽说她并不喜欢何竹枝,但更不喜欢何西蝉,而且不管怎么样,相对何竹枝,何西蝉是外人,此时夏华生和何竹枝间的情景似乎不太合谐,看在何西蝉眼里,岂不是又多了一个闲言碎语的谈资。 夏小鱼没有多想,走了出去:“爹,你回来了?” “啊,大伯娘来了,几时来的?”夏小鱼装作才看见何西蝉一样,亲热地打了声招呼。 夏华生没想到夏小鱼居然在,愣了一下,猜想她也许听到了刚才何西蝉和何竹枝吵架的说的话,脸色微微变了变,更阴沉了。 “啊,是小鱼啊。”何西蝉一看见夏小鱼就想起之前在南隅镇上那一场交锋,心里对这个侄女有点忌惮,讪讪地笑。 “大伯娘来是为了什么事情?正好爹爹也回来了,大伯娘正好和爹爹也商量商量,不如进堂屋里去坐着说吧。我去给大伯娘倒茶。”夏小鱼很殷勤有礼地说完又转过头对夏华生道,“爹爹,你说这样好吗?我看二姨身体不太舒服,大概是不好招待大伯娘了,不如让二姨回房间休息一下,好吗?” 夏华生象是突然回过神来一样,看了何竹枝一眼,随即点了点头,淡淡地道:“好,阿枝,你回去休息吧。” 何竹枝神情怨懑地看了夏华生一眼:“不用了,我没关系。”说完她狠狠地瞪了何西蝉一眼,再怎么样,她也不会随随便便就同意多拿出几两银子来给何西蝉。 夏华生愣了一下,没想到何竹枝会这么说,也不过一瞬他又恢复了冷淡:“随你吧。” “小鱼先去备茶。”夏小鱼道。 “好。”夏华生点头,神情复杂地看了夏小鱼一眼,又转头对何西蝉道,“大嫂请到前面坐吧。” 夏小鱼进了厨房,长长舒了一口气。 “怎么啦?”夏小荷正忙得不可开交,见她回来随口问了一句。 “大伯娘来了。真麻烦。”夏小鱼一边准备茶,一边抱怨。 “她来干嘛?”夏小荷疑惑地问。 “有什么好事,反正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来了总是没好事的。听说是祖母摔伤了,要叫家里拿银子贴钱治病。” “啊?”夏小荷马上停下了手中活,担心不已,“祖母摔伤了?严重吗?要不要去看看?” “姐,你别担心。其实我和何竹枝的想法差不多,我觉得祖母摔伤的可能性不大,即使有,也定然不是很严重的,更可能的是何西蝉她打牌输了钱,想从这边讹点钱回去。要不然,她不会一个人来的。”夏小鱼把茶放进托盘,端出去之前安慰夏小荷道,“姐,你别担心,我出去再问问清楚。” 堂屋里,何西蝉毫不客气地把要求又说了一遍,何竹枝青白着脸坐在一边,冷笑:“嫂子,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我家现在手头也不宽裕,你现在一下子就要我们拿出二十两来,我们可拿不出来。” “大嫂,你现在出来,有人在家里照顾娘吗?”夏华生关心母亲的伤势,担心地问道。 “有……”何西蝉愣了一下,支吾着回答,“有,我家老三……对,我家三丫头,在家里照顾着。” 何西蝉说话的时候,正好夏小鱼送茶进来,她眼睛一亮,笑呵呵地道:“我听说小鱼在县城里开了间店,生意一定很好吧,这收入也正好可以拿来凑足数,也算是尽点孝心呢。” 这大伯娘果然能算计,连侄女辈的钱也看上了,夏小鱼在心里冷冷一笑,面上却很恭敬:“大伯娘喝茶。” “咳,先不忙着喝茶,小鱼你说说,伯娘刚才说的话是不是?” 夏小鱼淡淡地笑着,也不急着答,先把另两杯茶端到了夏华生和何竹枝坐的桌上,分别摆好,这才转过身来,笑眯眯地答道:“伯娘话说的对,也不对。” 何西蝉先是一喜,后来又不高兴地道:“你怎么说话呢,难道说对祖母尽孝不对吗?你爹可是远近闻名的孝子,你这样传出去不是坏了你爹的名声吗,也是会被人指着脊梁骨骂的。” “大伯娘误会小鱼的话了。”夏小鱼笑盈盈地走到夏华生的下首站着,看着何西蝉,“小鱼的意思是说,伯娘说小鱼应该尽孝是对的,若是祖母的病真的需要小鱼也拿出一份钱来,小鱼也是当仁不让的。只不过,人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就是说有钱终不如守在床前,生病的人最需要的是亲人的安慰和照顾,这比我们现在来就拿出多少钱来紧急多了也重要多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爹娘赶紧立刻赶回去,看看祖母,我猜祖母伤得这么重,定然也很希望爹爹回去看望的吧?” “等到了家,看过祖母,大家再来谈其他的事,也来得及……至于是谁家出钱谁家出力,那些都是可以慢慢商量的,是不是?所以,小鱼才大伯娘的话说得对,也不对。” “是啊,小鱼说得对,我看当家的我们就现在就一起回家去看看吧。”何竹枝头一次毫不犹豫地支持了夏小鱼。 夏小鱼的话一下子点醒了她,对啊,什么情况都不明了就这样大吵,真是太笨了!既然自己怀疑何西蝉讹钱,就应该先去证实一下情况,而不是上来就吵,结果被何西蝉奚落不算,还让夏华生对自己更生了恶感,输得一败涂地。 按夏小鱼说的办,既可以搞清楚事情真相,又可以拖延时间,好好想想对策…… 她当即便决定陪夏华生回清河县看看情况,夏华生明显有些感动,看她的眼神温柔了很多:“好,我们一起回去。” 何竹枝心里暗暗欣喜,今天的事,自己终于算是挽回了一些夏华生的好感。 “我看我和阿枝就随大嫂一起回去,先看看娘亲的情况要紧。”夏华生也暗暗自责自己刚才在二门外听到何西蝉的话,气得昏了头,连这第一桩重要的事也疏忽了。 何西蝉的表情立刻变得耐人寻味起来,眼神游移不定,脸上干干地笑:“其实,也不是很严重,大夫说要养养……你们也知道,养病也是花费不少的……我和你大哥平时都要下地干活,忙都忙不过来,几个小的也是一样的,所以……所以想要请个人照顾,算起来大概要花费不少,这才想问你们贴补一点。” 夏华生也听出了些道道,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夏小鱼在边上插话道:“既然要养,大夫应该也有开方子吧,不如大伯娘把方子拿出来,我帮忙去药铺把药配齐了,爹爹和二姨可以一起带去……” “啊?没,大夫没开方子,说是,休养休养就行了,主要是要有人陪着……” “哦……”夏小鱼点了点头,“象大伯娘一家四五口,种这十亩地也忙得没有人手照顾祖母,我看乡里其他家就更难有空闲的人手帮忙照顾了。”她转头对夏华生道,“爹,我看不如由我们请个人照顾祖母吧,县城里做帮佣的有不少也是从乡里来的,就算到乡下去也能习惯,而且照顾人也有经验,这样的话,爹爹二姨父还有大伯父和大伯娘也能放心了。至于大伯这边要贴补咱们多少钱,等去过大伯家,大家再坐下来商量也不迟……” “这个主意好。”何竹枝大声道。 这下子原本是何西蝉向自家要钱,变成了何西蝉把钱贴被给自己,到时候,要贴补多少还不是由着自己说了算? “也好,这样我也放心。这样,我们先回乡里看看娘的病的情况,其他的以后再说。”夏华生道。 “啊……现在?现在天晚了,到时候你们还得赶回来,太不方便了,还是明天再去了,其实娘也没什么大事……”何西蝉连忙阻止,“也不急在这时候。” “刚才大嫂说得那么严重,我们可不得急吗……”何竹枝冷笑着。 “其实我觉得不管祖母情况如何,爹娘还是去一趟的好,至少亲眼见了心里也踏实……”夏小鱼在边上说道。 当然要连夜确认情况,不然隔了一夜事情就很难说了。虽说何西蝉应该也不是为了钱穷凶极恶的人,可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嗯,要回去的,我也很久没去见过娘她老人家了。若是晚了,就住下也没关系……”夏华生点头道,“大嫂,我们这就走吧。” 看样子自己想借着婆婆受伤的名头从夏华生这里弄些小钱是不可能的了,何西蝉无可奈何地点点头:“好吧。那就……走吧。” 夏小鱼的祖母受了伤是真的,但是只是一点点小伤,何西蝉只想着借机从何竹枝这里弄点钱。 她原想着,钱拿到手,等夏华生他们隔天有空再去的时候,就说因为自己照顾得好,婆婆的伤已经好了很多了,这样也就蒙混过去了,可是没想到这么晚了,夏华生一家竟然真的要立刻去验伤。 这一去,那就只能等着被人揭穿看戏了,不过这么些年,何西蝉早就练就了刀枪不入的厚脸皮,索性想,看就看,我就是要敲你们一笔了,又怎么样?这些年老娘都是我们照顾着,你家只是出点钱,过年过节来走个过场,我就算想从你们这里多拿一点也是应该的。 想到这里,何西蝉又慢慢挺直了腰杆。 “爹和娘呢?”夏小荷把晚饭准备好来叫人的时候,才发现夏华生和何竹枝都已经不在家了。 “跟大伯娘回去了。”夏小鱼边收拾茶杯边答。 “这么晚了,到清河乡就没法往回走了吧?” “爹爹说没法往回走的话,就在乡下住一夜。” “啊?后娘不是一直说住不惯吗?”夏小荷很是惊讶。 “今时不同往日了,我看她再住不惯,也会坚持住这一晚吧。”夏小鱼说完,揶揄一笑。 “啊?”夏小荷一时没想明白,也没多去想,又问,“那雪珠呢?” “哦,爹爹去跟雪珠说了,不准她出房门一步,吃饭也只能在房间里吃……”夏小鱼摊开手,一脸无辜的表情,“这事儿和我可没关系。” “看样子爹是真的生气了,唉……” 两个人正在说话,就听见外面有人喊开门的声音:“开门,我回来了。”是夏远亭回来了。 “怎么回事?今天天还没黑就栓门了?是不想让我回来了么?”夏远亭不满地问给他开门的夏小荷。 “爹娘都不在家,所以就先上栓了。”夏小荷向他解释。 “回来有人给你开门不就行了吗?男人家这么小肚鸡肠的,有意思吗?”夏小鱼站在堂屋门口,忍不住对他冷嘲热讽。 夏远亭一看夏小鱼也在,不说话了,闷着头走了进去。 “雪珠呢?”上桌吃饭的时候,自从见了夏小鱼就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夏远亭忍不住问。 “爹说不准她出房间,把她锁在屋里了,我从窗户把饭菜送进去,也不知道她吃了没……”夏小荷摇摇头道。 “她也是的,一个女孩子疯成那样……不知道检点一点……”夏远亭话说到半截,突然想起对面还有个行为同样有些“不检点”的夏小鱼,有点担心她觉得自己这话在影射她,马上闭上了嘴,他可不想惹来这个嘴尖舌利的丫头的一通抢白。 夏小鱼仿佛没听到他的话似地,若无其事地往嘴里夹了一筷子菜,细嚼慢咽。 夏远亭转移了目标:“宝儿怎么也没出来吃饭?” “宝儿还在睡,我给他留了饭菜,等他醒了再吃。”夏小荷道。 夏远亭点点头:“嗯。” “远亭,问你件事儿。”夏小鱼突然问。 “我不知道。”夏远亭面无表情地往嘴里扒饭。 夏小鱼“噗”的一笑,这小子倒还有点气性,被他这样断然的拒绝,她也不生气,倒还有几分欣赏,笑了笑不再问下去。 三个人安安静静地吃了饭,夏远亭回了房间,夏小荷和夏小鱼收拾好碗筷,洗好涮好,一切弄停当以后。夏小荷送夏小鱼出门,又有些担心地道:“你路上小心着些。” 夏小鱼低头让她看在自己脚边绕来绕去的小竹犬:“没关系,现在小满全好了,我带着它就行了。” “嗯,那你去吧。”夏小荷恋恋不舍地看着她。 “好,姐,你也早点歇着吧。”夏小鱼点点头,转身往巷口方向走。 走了几步,她又转回来几步走到夏小荷面前,夏小荷惊讶地看着她。 “小鱼?” “姐,今晚我陪你吧。”夏小鱼嘴角勾起弯弯的弧度,上前挽住了夏小鱼的手臂,“爹和后娘都不在家,你一定不习惯吧?” “小鱼……”夏小荷释然地长出了一口气,“嗯,说真的,今天这样还是第一次,现在这家里就我最大,我觉得有些心慌……” “就知道你想得多,不过是一晚上的事,不会有问题的,我还是留下来给你壮个胆吧。” “那你的店呢?” “一个晚上,应该不会有事的。再说,我把值钱的东西都带回来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夏小鱼对她安慰地笑道。 晚上两个人挤在床上聊天,夏小鱼想起上午何西蝉的话,心里疑窦丛生,忍不住问夏小荷:“姐,何西蝉今天说什么,何竹枝早产的事情,你知道么?” “这个啊?”夏小荷道,“我那时候也只有三岁,所以也不特别清楚,家里都说是早产的。娘过世不到一个月,爹就娶了后娘……然后七个月以后雪珠和远亭就出生了,所以你和雪珠的生日只差了不到九个月……” “啊?”夏小鱼突然想到夏青山每次看到何竹枝厌恶的表情,喃喃地道,“难道大哥讨厌何竹枝,是因为娘过世不过一个月爹就娶了何竹枝?” “也许吧,那时候我还小,可是大哥已经七岁多了……我记得祖母说进门的那天晚上,大哥就呆在地里的柴棚里,一晚上没回家……我就记得早上起来,爹让大哥跪在院子里,把大哥打得好惨……” “其实还有一件事……前几年家里还在清河乡的时候,乡里来过一对说是逃难到咱这儿来的父女俩,唱曲儿的,大哥喜欢那个唱曲的姑娘,爹当然是不同意的,后来那老父亲去世了,女的没依靠,就离开咱清河乡了……可是,没多久,有人在桐县碰上了说是……在那边的如意楼什么的……挂了头牌……为了这事儿,大哥还偷偷去了一趟桐县,回来被爹爹打得半死,后来和爹爹说话的时候更少了。这事儿,我原不想告诉你的,都过去这么久了,其实爹爹也是为了大哥好,毕竟那姑娘比大哥大了好几岁,名声一直不是很好,……说是和乡里很多人都……” 夏小荷没把后面的话说出口,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记得那个姑娘小名叫秀儿,其实性子是极好的,见人总是个笑模样,我都还记得她的样子,的确长得很美的……” 夏小荷又叹了一声,没有再说下去,夏小鱼也没追问,不由自主地想,相比而言自己也许算是幸运的很多了。 “所以啊,有时候我就会觉得,有些事真的是命中注定的,就象大哥注定不可能和那个叫秀儿的姑娘在一起一样,”夏小荷往夏小鱼身边挤了挤,“我有时候在想,我的命是不是也早就注定了,不知道是好还是坏呢?” “姐,你又瞎想了”夏小鱼惊了一下,微嗔道,“你和陆迁肯定能美美满满的,你若是老是胡思乱想,原本是好事也成坏事了。” “呵,也许你说的对吧……”夏小荷伸出手搂着夏小鱼的胳膊,“我就希望,等满哥来提亲以后,你和满哥也能美美满满,顺顺当当地成亲,说不定我们可以一起出嫁呢。” “要是你要等着我出阁,那陆迁岂不是要恨死我啦?”夏小鱼嗤地一笑,“那我以后还敢上你家去看你啊?不得被他撵出来?” “胡说!”夏小荷红着脸骂她,“跟你说正经的,说着说着你就又胡扯了!” “我是说正经了啊,不信我明天就去问陆迁……看他能不能等?” “你还说!你这张嘴……”夏小荷伸手就去拧夏小鱼的脸。 “嘘。”夏小鱼突然竖起手指对她嘘了一声,低声道:“小满出声了,有人在外面……” 第116章、把她绑上!(求收,求订,求月票) 小竹犬低声呼噜着,小爪子在一下下地挠门。 夏小荷一下子坐了起来,慌了神:“啊?什么?有人?是什么人?” “姐,别慌,我们一起出去看看。”夏小鱼也稍微有一点紧张,但是脸上很镇静,“别慌。” 两姐妹起了床,也来不及披外衣,轻手轻脚地往门边走。 夏小鱼拿了桌上的茶壶,走到门边的时候,又顺手从门边拿了一个支窗户的撑杆交给夏小荷,然后才轻轻地把门打开,门刚开了一缝,小满一下子就冲了出去钕。 紧接着下一刻,院子里响起了一声女人的变了调的凄厉尖叫:“啊~~~天啦,救命,啊~~~~” 夏小鱼听见这声音松了一口气,虽然声音变了调但是很明显,外面的人是夏雪珠。 夏小荷连忙把撑杆扔在了一边,小跑过去,边跑边喊:“雪珠,你没事吧。桥” 既然知道是夏雪珠了,夏小鱼也不着急了,提着茶壶慢慢地跟了过去,在心里捉摸:“三更半夜的,这姑娘又演哪一出?” “狗,狗,快把这该死的狗赶走!该死!”夏雪珠尖叫着手挥脚蹬,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 “雪珠……”夏小荷先赶到了二门口,连忙去帮着赶小满,“小满,松嘴,松嘴。” 小满不屈不挠地咬着夏雪珠的裙角。 “啊,夏小荷……姐,快把狗弄走!”夏雪珠直喊。 “行了,小满,松开。”随后悠悠然走过来的夏小鱼喝了一声,小竹犬松了嘴,呼哧呼哧地跑回到夏小鱼旁边。 “夏小鱼,你,你太可恶了!”夏雪珠惊魂失魄,半天才回过神来,又气又恨地瞪着夏小鱼。 夏小鱼没作声,夏小荷连忙解释道:“雪珠,这不怪小鱼。今天爹和后娘都不在家,丁大娘也离开了。现在家里就我们几个,我们心里都不踏实,不敢有一点点马虎,刚才我们还以为家里进贼了呢,所以……” “你才是贼呢!”夏雪珠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夏小荷的话,推开了她,“我要出去,让开。” 夏小荷这才注意到夏雪珠身上穿着的是外出的装束。她着了一件平时最爱的水葱绿长裙,脸上还扑了胭脂,月色下看着肌肤白里透红,晶莹润泽,刚才的混乱中从发髻中脱落的一抹发丝垂落颊边,眼中还有一抹惊魂未定的神情,看上去楚楚哀哀,惹人生怜。 “你……这是要出去?”夏小荷心里很疑惑,“这么晚了,你是要去哪儿?” 刚走过来的时候,借着月光,夏小鱼早发现夏雪珠的穿得正正式式的,心里便有些怀疑夏雪珠这是想趁着夏华生不在,溜出去。 果然不出所料……有趣的是,这位四姑娘的房门是从外面被锁上的,她是怎么出来的? 难道是爬窗户? 想象着一怀悲春悯月的少女情怀的文艺女青年,穿着曳地长裙,哀怨忧伤地翻窗户的样子,还真的有些……破坏美感啊…… “要你管!”夏雪珠根本不悄搭理夏小荷,理了理鬓发,整了整衣裳,抬脚往外走。 “雪珠,有什么事明天再办也不迟啊,现在这么晚了,爹和后娘又不在,不行……”夏小荷上前想要拦住她,“而且爹爹今天也说过,不许你出门……不然家法伺候……” “你少拿爹爹来压我,你是我什么人?”夏雪珠毫不留情地挖苦,“你当我不知道你存的什么心思,表面上是关心我,要是我真的吃了家法,你们不知道怎么偷着乐呢。” “雪珠,你怎么这样说,我是真的……”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夏小鱼在边上不以为然地想,也只有夏小荷才去管这种闲事,替这样不识好歹的人担心。 “真?真什么真?你以为你和陆迁订了亲就了不起了,比我高一头了吗?哼,你懂什么?也不知道陆迁哪只眼睛瞎了,喜欢上你这个煮饭婆,我看他是心也瞎了。我告诉你,我夏雪珠才不稀罕陆迁那种书呆子呢……白给我,我都不要……” “雪珠,你……”夏小荷气得说不出话来。 夏雪珠哼了一声,甩手要走,夏小荷又上前去拦:“不行,雪珠,你不能出去,现在已经戌时都过了,你这么晚要去哪儿?” “叫你别管,你闪开,误了我的事,我跟你没完!”夏雪珠狠狠地推开夏小荷,夏小荷被推出了几步,撞在了院子里的石台子上,痛得低低嘶了一声。 夏雪珠也不管她,抬脚继续往门口走。 没走出一步,劈头一道水泼了过来,从头到脚都淋得透湿,夏雪珠又一次尖叫起来:“啊!” 她头发脸全都被水打湿了,脸上还沾了星星点点的茶叶末子,完美的妆容顿时变得惨不忍睹。 夏小鱼手里提着茶壶冷冷地看着她,我看你还怎么出去…… 夏雪珠抹了一下脸,抹了一手茶叶末子,立刻象杀猪般嚎叫了起来:“夏小鱼!你……你……” 她气极生悲,自己好不容易用了一个时辰画好的妆,全毁了,对一个喜欢临镜自怜的文艺青年而言,这远比要了她的命还让她悲愤…… 夏小鱼对她的美到底有多嫉妒,才能做出这样的事! “夏小鱼……夏小鱼……你……”夏雪珠抽泣着道,“你……” 她“你”了半天,夏小鱼一动也没动,仍是漠然地看着她,夏雪珠伤心到了极致,捂着脸往自己房间里跑去。 夏小荷微跛着走过来,看着夏雪珠的背影,转头一脸担心地看看夏小鱼:“小鱼,你干嘛拿水泼她啊?” “我不泼她,她早跑了。再说,她都不管不顾地推你,我泼她一头水又怎么了,不痛不痒,换一件不就行了嘛……”说到这里,夏小鱼顿了一下,象是想起什么一样,一拉夏小荷的手,也往夏雪珠房间的方向走:“不行……这样还没完。” “什么还没完啊?她都回房间了,还怎么没完?”夏小荷很不解地问。 腿弯大概被撞青了,被夏小鱼拉着这样快走,扯着痛,夏小荷吸了一口气。 “姐,你痛吗?”夏小鱼觉察到夏小荷的异常,脚步慢了下来。 “没事,”夏小荷摇了摇头,“小鱼,你这是要做什么啊。” “姐,跟你直说了吧,我怀疑夏雪珠她是要去会什么人,所以才打扮成那样。现在让她回房去,她换一身衣服铁定还得出去,不行,得想个办法让她出不了门,不然你真没法跟爹爹交待了。” “啊?”夏小荷恍然大悟,“是啊,她穿成那样,还画了妆,真的……那,我们怎么办?” “实在不行……”夏小鱼咬了咬牙,“绑了她!” “绑……绑了她?”夏小荷犹豫了,“小鱼,这样行吗?” “怎么不行?”夏小鱼看了她一眼,“不然,姐,你有别的办法?” 夏小荷想了想,摇了摇头。 “那就听我的,姐,你先去柴房拿条麻绳过来,我去看着她。” 夏小荷咬着唇,半晌没做声也没动。 “姐,你倒是去啊,不然她真跑了,我就是神仙也没办法了!其实我才不在乎她夏雪珠去会什么男人呢,我怕的是她没脑子,做些难看的事情出来,连累了你!” 而夏小荷担心的是夏雪珠真的做出什么出阁的事情来,以后只怕很难再在武陵县立足了:“好,我去。” “拿长一点的,好捆。”夏小鱼叮嘱了一句。 在等夏小荷回来的时候,夏小鱼站在窗口,从窗户缝里看着夏雪珠。 她果然在翻箱倒柜的找衣服,大概终于找到了一件合意的,她赶紧把衣服取出来,也不管其他的扔在箱柜边上的衣服乱成了一团,直接走到床边,放了帘子,换衣服。 夏小鱼挑了挑眉,不错,还懂得要遮掩一下。 只是一眨眼,夏雪珠便从帘后走了出来,一件新衣服换得妥妥的。 夏小鱼不由惊叹地睁大了双眼,这速度,绝对可以上吉尼斯世界纪录榜了…… “小鱼,”夏小荷不知道何时回来了,用胳膊轻轻碰了碰夏小鱼,低声道:“绳子。” “嗯,姐,你看,她在画妆呢,这是还准备出去呢。”夏小鱼对着屋里努了努嘴。 夏小荷点了点头,表示对这一次行动无条件的支持。 “姐,开门。”夏小鱼朝着门的方向抬了抬下颌。 然后两个人走过去,夏小荷拿出钥匙开了门。 门口的响声惊动了夏雪珠,她执着眉笔的手停了下来,略带惊讶地转向门口,看见推门进来的是夏小鱼和夏小荷,厌恶地皱着眉道:“你们进来干什么?我说了,少管我的事!” “不干什么,”夏小鱼把拿绳子的手背在身后,和夏小荷一起不动声色地接近她,快走到她面前的时候,面无表情地道,“绑你!” 两个人扑了上去,夏小鱼喊了一声:“姐,按住她!” 夏雪珠又尖叫了起来,这一夜她尖叫的次数超过了以前十几年的总和:“干什么,你们干什么!” 三个人顿时扭在了一起。 原本二对一应该是绝对的优势,但是夏小鱼这边的两个完全不是算是两个,因为夏小荷虽然号称是她的帮手,但是明显是来帮倒忙的。 她本来就不象夏小鱼一样决心坚定,在对抗中一会儿担心抓伤了夏雪珠脸,一会儿担心扭断了夏雪珠的胳膊,三个人缠斗中就听见她在说:“小鱼,你别太用力了……雪珠,你没事吧……” 夏雪珠不管不顾拼命挣扎,尖声大叫:“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夏小鱼急得咬牙:“姐,你,你抓紧啊,你倒是帮忙啊……” 只是稍一松神,夏雪珠撑脱了两个人的束缚,往门口冲过去了。 “快,抓住她。”夏小鱼心里那个火啊,对着夏小荷吼,“姐,你别添乱行不行?你想让我们大家都被她拖累吗?” 说完夏小鱼也向门口追过去。 只听砰的一声,夏雪珠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两个人都痛叫了一声,夏雪珠一个趔趄摔倒在地。站在门外的夏远亭也被这一撞撞得弯下了腰。 原本夏远亭早就听到了院子里的动静,想着就是几个女人在吵架,懒得出门来看,后来听到明明静下来了,又蓦然大闹了起来,夏雪珠连声尖叫,他忍不住还是走过来想看个究竟,结果正好碰上夏雪珠冲出来。 夏小鱼喊了一声:“远亭,抓住她。” 夏远亭下意识的依言抓住了夏雪珠的手,夏雪珠本来站起来想跑,被这一拉再也跑不动了,喊道:“夏远亭,你放开我。” “不能放!”夏小鱼冲上来,一把擒住了夏雪珠,绳子自头上一套,牢牢捆住了夏雪珠的胳膊。 夏雪珠用脚来踢:“放开我,放开我,夏远亭,你这个白眼狼,胳膊肘往外拐的白眼狼!” 夏远亭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不满地松开手,皱着眉问:“你们搞什么?” 她一松手,夏雪珠挣扎的力气立刻大了起来,夏小鱼手把不住,大叫:“姐,快来按住她的脚,夏远亭,你要是不想以后见不得人,你就帮我按住她!” “夏小鱼,你这个泼妇,刁妇,放开我!”夏雪珠刚要挣开一点,夏小荷赶了上来,紧紧地抱住夏雪珠的腿,夏小鱼把绳子的一端扔给夏远亭,“快,我们按住她你来绑!” 夏远亭条件反射伸手抓住了绳子,却一动没动,他仍然没完全了解状况,处于半茫然状态。 “夏雪珠现在想出门!不能让她出去!”夏小鱼对夏远亭厉声道,“快绑!” “什么?”夏远亭双眉紧蹙,只是瞬即就想明白了前因后果,看了一眼夏雪珠,拿着绳端走来,二话没说开始捆起夏雪珠。 “夏远亭!!我是你亲姐姐!”夏雪珠要气疯了,“你敢捆我?” “你冷静一点。”夏远亭不为所动,边麻利地一圈圈捆她,一边道,“爹娘不在家,不能让你出去!” 夏雪珠气得快吐血了,大骂起夏小鱼来:“夏小鱼,你算个什么东西,你自己成天在外面东游西荡,不知道做些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有什么资格来管我?你为什么不把你自己绑起来?我要告诉爹爹去……” “我不绑我自己,因为我对我自己有信心,我至少知道审时度势,知道分寸。可是对你,我没有信心,所以我得绑住你。”这时,夏远亭已经把夏雪珠结结实实地捆好,夏小鱼松开了压制住她的手。 夏雪珠被捆得手脚动也不能动,心里憋气到了极点,忍不住又想要放声大叫,她刚一张嘴,一大块布团塞进了她嘴里,夏小鱼拍拍手,大松了一口气:“好了。雪珠,今天晚上你就别想着出去这事儿了,好好躺在床上睡吧。” 她转头对“大战”之后处于精神空白期的两个盟友道:“走,把她抬到床上去。” 夏雪珠被捆得象个粽子一样被摆在了床上,眼睛死死地瞪着夏小鱼。 夏小鱼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夏雪珠“爹爹严令你不准出门,你一定要出去,我们实在没办法,只能把你绑起来,不然我们没法交待。当然,你可以试一试,你去告诉爹爹,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我要是你,我一定会选好好睡一觉。” 三个人走出房间的时候,如同恶战之后一样,都筋疲力尽,虚脱无力了。 “好了,远亭,你回去休息吧,你明天还要去私塾,这里我和二姐会照看着的。” 夏远亭心事重重地点了点头,转身走了两步,又回转过来,走到夏小鱼面前,说话语气中带着试探:“明天,爹娘回来……” 夏小鱼冲他微微一笑:“等过了卯时,就把她放开,雪珠也不是笨的,到时候天都亮了,她什么办法都没有了,也就不会再挣扎了。” “嗯……”夏远亭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夏小鱼想了想,嘴角轻勾:“你放心,我不会跟爹爹说什么的。其实,雪珠若是真的要去会心上人,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只是她性格冲动,做事又欠考虑,我只担心她做出什么太过惊人的事来,若是今天晚我们不拦着,只怕以后更后悔也未可知。” 夏远亭没有作声,低着头站着不动,似是在想什么,又似乎只是毫无目的地这样站着。 “远亭,”夏小荷心里有些小小的歉意,毕竟这一场闹得太大了,对于自己而言可谓平生第一次,现在接受起来也还有点困难,更不要说作为雪珠的孪生弟弟的夏远亭了。 夏小鱼拉了拉夏小荷的手制止了她。 夏小鱼知道自己的话他已经听进去了,只是需要点时间消化而已,再说多了也无益。 果然,只过了一会儿,夏远亭一声不吭地转身走了,没说一句话。 “小鱼,远亭他……”夏小荷忧心忡忡地看着夏远亭的背影。 “没事,其实远亭也是个聪明人。这种事,他应该知道进退的。”夏小鱼安慰她,“没事的,姐,回房睡吧。” “那雪珠呢?”夏小荷仍是担心得很。 “反正到天亮才能放她。”夏小鱼道,“姐,你现在操心也没用,还是好好睡一觉。陆迁这两天就要走马上任了吧?你们才应该多见个面呢,要是明天陆大人突然上门来拜访,姐姐你精神萎靡不振的,岂不是太煞风景。” “呵,”夏小荷被她的话一下子又逗笑了,嗔道,“你就会瞎说” “走吧,走吧,先去睡一觉,我把小满放这儿看着,有个什么动静随时都会知道的,你就别瞎操心了。”夏小鱼推着夏小荷往房间走去。 “雪珠,她今天真的是出去会什么人?是谁呢?”两个人挤在被窝里,夏小荷微蹙着眉自言自语。 “管他是谁啊,就是玉皇大帝,也不能让她去啊。”夏小鱼眼皮直打架。 “你说雪珠明天会怎么样?她会不会跟爹爹说?”夏小荷又开始习惯性的焦心了。 “她如果真的想不明白,那别人说什么都是白搭。她若是聪明,还有点理智,便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她若是一定想要作死,那谁也救不得她。”夏小鱼说着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好困。” “那爹爹要是知道我们今天这么做……你也说,爹爹最讨厌我们弟兄姐妹之间互相攻讦,不能和睦相处,他会不会……” “怎么会啊,你不是说爹昨天罚雪珠跪祠堂的时候,说过她‘不知收敛,迟早会捅出大篓子来’吗?那就是说爹心理早有看法了,所以呢,因为他有那样的看法在先,我们这样做,他只会往对我们有利的方面去想……这个话,说起来虽说有点心思阴晦的意思,可是,”夏小鱼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可是,事实就是这样的嘛,人嘛,主观上那样想了,什么事都会向同一个方向去想的……你就……别担心了。我好困啊,姐……” “好,好,睡吧,”夏小荷拍拍她的手背,“睡了。” 夏小鱼往她身边挤了挤,头窝在她肩上,很快便发出了轻轻打鼾声。 夏小荷爱怜万分地看着她,她想必做了个好梦,嘴角弯弯的,甜甜地笑起来。 这个妹妹,只有这时候才显得这么柔弱,真正的象个让人不由得想要爱护照顾的小女孩。 ------- 谢谢御寒屋亲的月票~~~~~~继续喊,求收,求评,求月票安慰~~~~~大家别觉得烦哦~~~~ 第117章、非常糟糕的一次提亲 过了卯时,夏小鱼去给夏雪珠解绑。她没让夏小荷跟着,独自一个人去了夏雪珠的房间。 打开了房门,走到夏雪珠的床前,只见夏雪珠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眼中怒火熊熊,那样子恨不得吃了她一样。 这姑娘,还真的撑了一晚上没睡……夏小鱼在心里暗暗为夏雪珠毅力如此坚强感叹不已。 她笑了笑,也没先解开夏雪珠,拉了把椅子过来,往夏雪珠床边一坐,对夏雪珠很温和地笑:“想让我解开你吗?很容易,咱们先说好,后不乱,你答应我的条件,我就放开你。” 过了卯时,夏小鱼去给夏雪珠解绑。她没让夏小荷跟着,独自一个人去了夏雪珠的房间钫。 打开了房门,走到夏雪珠的床前,只见夏雪珠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眼中怒火熊熊,那样子恨不得吃了她一样。 这姑娘,还真的撑了一晚上没睡……夏小鱼在心里暗暗为夏雪珠毅力如此坚强感叹不已。 她笑了笑,也没先解开夏雪珠,拉了把椅子过来,往夏雪珠床边一坐,对夏雪珠很温和地笑:“想让我解开你吗?很容易,咱们先说好,后不乱,你答应我的条件,我就放开你。翰” “你别这样瞪着我,你以为我和你讲条件,是怕你说到爹爹面前去吗?”夏小鱼道,“我不是说狠话,我敢肯定,昨天晚上这事儿,说到爹爹面前去,受罪的是你,可不会是我。你也不是笨人,自己好好想想……” “我们好歹也算是姐妹一场,我也不想做得太绝。昨晚的事,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笔抹掉,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要是同意呢,我就解开绳子放了你,不同意呢,那就等爹爹来帮你解绳子……”夏小鱼微笑地问,“你同意吗?我解开你,你不准再吵再闹,吵得人头痛,你若是吵闹,那就等着爹爹回家来和你慢慢算帐吧!” 夏雪珠嘴里塞了布团鼓成个大包,说不出话来,眼神却仍是恨恨的,也不点头也不摇头,就那样盯着夏小鱼。 “看来你不愿意?那好吧,那我先走了,你等着爹爹回来吧。”夏小鱼遗憾地摇了摇头准备起身。 夏雪珠见她真的要走,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恐慌,开始使劲摇头,嘴里发出唔唔的声音。 夏小鱼听到她的声音又坐了下来:“你同意了?” 夏雪珠忙不迭地点头,换了谁被捆得象个粽子一样捆一晚上,也难受啊,况且她还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而且一夜过去,她脑子也清醒了一些,除了对夏小鱼恨得咬牙以外,心里也明白,夏小鱼说的对,自己原本就在受罚,又闹这么一出,如果让自己爹爹知道,那真的是要遭大罪了。 “行,我给你解开。”夏小鱼并不怀疑夏雪珠的诚意,其实她也不在意自己解开绳后夏雪珠的反应是沉默接受还是大吵大闹,她只是单纯的不想再听她尖叫而已。 不管夏雪珠什么反应,很明显昨晚的事,夏雪珠行为失当在先,而她和夏小荷,夏远亭不过是在为家庭的安宁和谐努力而已,方法虽然有点惨烈,但是目的是好的,正向的,符合夏华生的思想观念的…… 所以,夏雪珠稍微有点脑子的话,就应该接受现状,把昨晚的一切都当作没发生过。 夏雪珠表现得还不错。夏小鱼松开她的时候,她只是咬着唇不说话,没有吵闹。 夏小鱼一边往外走一边道:“去洗漱一下,吃早饭吧。” “我不吃。”夏雪珠恨恨地道。 “不吃?”夏小鱼讶然地回头看了她一眼,呵的一笑,“折腾了一晚上,你不饿?呵,也没关系,不吃就不吃,反正也不是饿着我。你随便吧。” 她轻飘飘地扔了一句给夏雪珠后,施施然地走了出去。 等几个人坐上桌的时候,夏雪珠还是出来吃饭了。 “是嘛,生气归生气,为了生别人的气作践自己的身体,多没意思啊。”夏小鱼笑呵呵地道。 夏雪珠没有理她,只顾大口吃饭,她大概的确饿了,吃相很有点难看,夏远亭看得直皱眉。 吃完饭,夏远亭去了私塾,夏雪珠老老实实地回了屋,夏小荷照样给她的房门锁上。 “姐,我也要去店里了。”夏小鱼跟夏小荷打了声招呼。 “好,”夏小荷点点头,又有些心有余悸地道,“昨天幸亏你在……不然真的要天下大乱了。” “姐,你别担心了,等爹爹回来了,就没事了,他们要是一早动身的话,中午前就能到家了。” “嗯,你也忙去吧。” ―――――― 夏小鱼进了店子开始忙到过了未时,才有空停下来吃饭。刘元晋通常中午要回去看一下母亲,所以大多中午时候,都是夏小鱼自己一个人吃饭。 菜很简单,一盘普通的炒青菜,一盘泡菜炒肉丝,还有一碗酸辣汤。 茶就摆在门前的小桌子上,夏小鱼要开始吃的时候,就见屋外站了一个小男孩,大约和初一差不多年纪,皮肤有一点黑黑地,脸上灰扑扑脏兮兮的,但是五官却分外立体,象个外族孩子,一双浅棕色的眼晴大而生动,象两颗宝石一样,熠熠生辉。此时小男孩正眼巴巴地看着她桌上的饭菜,那眼神都要长出钩子来了。 夏小鱼见了对他招了招手,笑道:“要吃吗?一起啊。” 那小男孩对她看了看,想了想,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毫不客气地往桌子边上一坐。 夏小鱼挺喜欢这孩子的大方,把自己的碗筷递给他:“给,我还没用过的。” 小男孩接过来就开始大快朵颐,吃得不亦乐乎。夏小鱼撑着下颌看着他吃,觉得他这吃相很有点讨喜。 小男孩吃得差不多了,这才发现夏小鱼在边上看着自己,抹了抹嘴大大咧咧地问:“你怎么不吃啊? “我不饿。”夏小鱼问道,“你从哪儿来?叫什么名字啊?你很久没吃饭了吗?” 小男孩看了她一眼,放下筷子,撇了撇嘴:“我就吃了你一点东西,就要答你这么多问题吗?我不吃了。” 哈,这小屁孩,还挺有脾气啊,夏小鱼觉得更好玩儿了,好脾气地给他赔礼道歉:“你吃啊,吃啊,就当我没问过,好不好?吃吧,你不吃,我会很伤心的。” “为什么伤心啊?”小男孩当真了,关心起她的心情来。 “你不吃说明我的菜做得很难吃啊,我就很伤心。”夏小鱼逗他。 “没有啊,你做的菜很好吃,比我府里……啊不……比我姐姐做的好多吃啦!”小男孩很认真地劝慰她,“真的啊,很好吃,你看我都吃了这么多了。”说话间,小男孩重重地打了一个嗝,打完有些不好意思地拿眼睛瞥夏小鱼。 夏小鱼“噗”的一声笑出来:“多谢小公子夸奖了。” “你……你怎么叫我小公子?”小男孩神情有些怪异地看着夏小鱼。 “你身上的衣服料子很好啊……”夏小鱼笑眯眯地回答,“我们这儿的县太爷穿的衣服也没这么好的……” 小男孩有些局促地低头看看自己一身脏污的衣服,不好意思地把头转到了一边,不说话了。 “你这是要去哪儿呢?”夏小鱼又问道。 “我走错地方了,”小男孩脸上露出了有些丧气的表情,“我和朋友走散了……原来是想去找他的,好象走错了地方。这里是不是武陵县?” “是啊。”夏小鱼觉得这孩子并不傻,说话口风挺紧,这么几句,半点也没露出自己的来历身份。 “我想去崇州等他,”小男孩嘟着嘴,表情很可爱,“可是不知道怎么就走到这里来了。” “崇州?”一听崇州这个词,夏小鱼鬼使神差地竟然想起了邢雅云,满哥应该把她送回去了,她现在怎么样了呢? “啊,崇州离这里还远得很呢……你用走的话……”夏小鱼指了指外面的天,“明天晚上半夜都到不了桐县呢。” 小男孩的脸皱成了一团,万分苦恼地道:“那我该怎么办……,我身上没钱了……” “呵,你是离家出走的吧?当初离开家的时候感觉挺爽吧?现在不行了吧?”夏小鱼忍不住打趣他,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这个男孩子很喜欢,所以和他说话也很随意。 “我才不是离家出走呢,我是从济州到京城……”小男孩发现说漏了嘴,立刻站起身来对夏小鱼道,“我要走了,钱以后我会送来给你的。” 他此时说话极有气度,完完全全象一个傲慢的世家贵公子,夏小鱼忍不住笑道:“你的孩子,说话还挺象模象样呢!” “什么小孩子,我十二了!”小男孩有些恼羞成怒了,“你比我大多少?” 夏小鱼笑着道歉道:“好好,我错了,你本来就是个大人了。” “哼。”小男孩仍然为了夏小鱼小瞧自己耿耿于怀。 夏小鱼又道:“我让你进来吃东西是觉得你看得入眼,换一个人我才不会随便把我做的东西给他吃呢。我不用你还情,不过,既然我们坐在一桌吃了饭,又聊了天,也算是朋友了,至少应该互通一下姓名才对吧,我叫夏小鱼,你呢?” “我……”那小男孩犹豫了,看看夏小鱼。 夏小鱼不在意地一笑:“算了,你不想说,我也不能强迫……”说罢低头自顾去收碗筷,说话声音也带了些哀怨,“毕竟你是富贵人家出身,定然是看不起我们这样的穷人的…… 小男孩立刻上了当,大声道:“我哪有看不起你,我,我叫聂成武。” 夏小鱼低头抿唇偷笑,抬起头来时表情却已经显得很正经八白,她点了点头:“哦。” “我家里人都叫我小武,你也叫我小武吧。” “小武?好啊,那我以后就叫你小武了。”夏小鱼得意的笑了,毕竟是小孩子,稍微用点手段,他就上当了。 “嗯。那,我先走了。”聂成武边说边往外走。 “你去哪儿?” “去崇州啊,你不是说还有很远嘛,我得早点走。”聂成武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你看这天,走不出几里路就黑了,你还怎么走啊?一个人走,路上也会很不安全。”夏小鱼想了想道,“小武,你先在这里住一夜,明天我让人送你到崇州吧。” “这个……”聂成武站在门口,看看天,又看看夏小鱼,犹豫着不说话。 夏小鱼见他有些迟疑的样子,又笑道:“你实在要走也行,我们等下到前面帮你找一辆驴车,先送你到附近的桐县,你到那里住一夜再走,也可以的,不然天黑了,走到半途,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那样就麻烦了。” 聂成武想想觉得夏小鱼说得有理,的确自己走是走不到的,既然这样不如按夏小鱼的话做。 而且夏小鱼也不象是趁火打劫的人,说话在情在理,完全是在为自己着想。 他性格爽快,一想明白了,也不多客气,边答应边走回来重新坐了下来。 没多久,刘元晋来了,夏小鱼把聂成武交给了刘元晋,让刘元晋带聂成武去找个熟人,拿驴车送聂成武去桐县。 “好,我带他去前街看看,那边平时出门跑车的多……”刘元晋也没多问就答应了。 夏小鱼还给聂成武带了一盒糕点在身上,让他当点心吃。 聂成武走的时候,忽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夏小鱼,很认真地道:“你做的糕也很好吃。我以后一定要再来吃。” 夏小鱼看他一脸正经八白的大人样,噗地一笑,又拿了几吊钱悄悄塞在他手里:“我知道,你家一定是很有钱的,一定不会在意这几文钱,可是俗话说,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有再多的钱,真的急的时候却拿不着用不了,那都是没用的,这钱,你放着,路上有个急用什么的,也不会没有抓拿。” 聂成武捏着钱看着她,琥珀般的眸子里神情很是复杂,半晌低声道:“谢谢。” 夏小鱼噗地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你不会说谢谢呢。” 聂成武一下子脸涨得通红,气鼓鼓地瞪了夏小鱼一眼,转身走了。 等刘元晋送了聂成武回来,夏小鱼已经开始上笼蒸糕了,见刘元晋回来,关心地问道:“怎么样,找了谁送?” “前街的孙大叔,银子我给了,跟他说,若是到桐县晚了,就住一夜,然后再上路,我多给我些银子,想既然送就索性送到崇州,毕竟这孩子年纪还小……” “嗯,这样也好。”夏小鱼赞同地点点头。 “那孩子姓聂?”刘元晋坐在灶旁边烧火,若有所思地道,“我记得济州的姓聂的就只一家,就是当今皇帝的叔叔瑞王聂宝瑞……” “啊?”夏小鱼吃了一惊,虽然知道聂成武定然是出身不低,没想到却如此高贵,这的确让她意外。 “据说瑞王一直野心勃勃,在崇州暗中招兵买马,锻造武器……” 刘元晋话没说完就被夏小鱼打断了:“元晋,你管那些干什么,我们就是小老百姓,看天吃饭,风调雨顺就能吃饭穿暖,管他哪朝哪代啊,谁有空去操那个闲心,是不是?” 刘元晋惊讶地抬头看了夏小鱼一眼,又哂然一笑:“是,你说得对。” 他也曾有过出仕入相,一展鸿图的期待,时间和现实的处境却把这些雄心壮志慢慢磨灭殆尽,这样的无奈难免会令人灰心丧气,备受打击。 可是这些日子以来,不知不觉,他竟然觉得象现在这样,守着一方小店,能时时看到某人,和她说说话聊聊天,听她妙语连珠,看她笑靥如花,此生也就足够了。 ------ 因为仍是挂着夏雪珠的事,夏小鱼关了店门就往夏家赶。 她回到家才发现,这一次,该担心的不是夏雪珠而是自己。 进门第一个碰见的是夏远亭,夏远亭看她眼神中带着种怜悯之色,对她说:“你来的晚了一点点,有人上门来提亲,刚走一会儿……” 夏小鱼心里突地一跳:“你说什么?谁来提亲了?” 难道是楚满哥,他不是说等两天以后吗?那就应该是明天啊……而且,不是说提亲都是要上午提才吉利嘛,这个蠢蛋,怎么都傍晚了还跑来提亲,一点没有诚意! 夏小鱼很不满地腹诽。 “你要考虑好啊……”夏远亭语重心长,脸上却分明是幸灾乐祸的表情。 夏小鱼没来由的呼吸一悸,夏远亭的态度让她心里突然有些没底,她停下脚步,站在堂屋前,竟然有些不敢再往前走了。 夏远亭倒快走了几步,走到门前喊了一声:“爹,三姐回来了。” “回来了?回来得正好!叫她进来。”屋里传出夏华生的咆哮声。 夏远亭转过头来对站在院中的夏小鱼笑了笑,头往里摆了摆,示意她进去:“爹让你进去。” 夏小鱼摸不透发生了什么事,到底是不是楚满哥上门来提亲了,如果是,那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爹爹这么震怒? 她刚走到门口,就见地上碎了一地的瓷片,看样子是夏华生砸了茶碗。 夏华生负着手背对门站着,何竹枝坐在桌边,脸上带着与我无关的淡然表情,但是嘴角抿起的弧度暴露了她此刻的心情是多么的愉悦。 夏小荷站在门口,担忧地看着她:“小鱼……” 夏小鱼还没来得说答话,夏华生蓦然转过了身来,目光如冷刺一样落在了夏小鱼身上:“好,你回来了,正好!” “我告诉你,楚家的这门婚事,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你若还是我夏家的女儿,还有半点脑子懂一点廉耻,就赶紧趁早和这个楚满哥一刀两断,否则,你就和雪珠一样,老实呆在家里,哪儿也不许去,等你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出来! 夏小鱼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事,令夏华生如些震怒,一时反应不过来,怔怔地看着夏华生,不能应答。 到底发什么了什么事?为什么欢欢喜喜的一件事变成了噩梦一样? 夏小鱼生平第一次陷入了茫然无措之中。 “我跟你说吧,刚才那个叫楚满哥的没头没脑地就冲到家里来,说是要来提亲。既然要提亲,那自然是要有媒人来说项的。又没媒人引路,又没家长上门,还选了这么个时辰,就这么光光的一个人来了,哪里是想明媒正娶的样子?就和只是要纳个小一样……”何竹枝不屑地哼了一声。 “你爹不想让你受了委屈,只说他这样冒失与礼不合,让他回家去请家长打发媒人来提亲,他就不干了,硬是不肯走,到最后还和你爹吵起来,说些不着边际的混话,幸好是在家里,若是旁人听了,还以为你和他早就暗通曲款,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了呢……” 何竹枝继续阴阳怪气地说着,“简直是太气人了,我们夏家好歹在这武陵县上也有些头面的,竟被个混小子这样来胡闹,真是脸都丢尽了。” 夏小鱼听得心里发冷,转过头去看夏小荷,夏小荷对她无奈地轻轻点点头,意思很明白,就是说,何竹枝说的不是假话。 就连夏小鱼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楚满哥会这样冲动,他虽然性格刚烈,却并不是莽撞的人,怎么会这样? “那小子可真是不得了,你爹爹赶他出去,他竟然站在院里大声说,若是所有人都不答应,他就带着你走。简直是无法无天了……”何竹枝又道。 “够了!”夏华生原本平息了一些的火气又被点燃,大声喝住了何竹枝。 “小鱼,爹爹刚才的话,你可听清楚了?”夏华生强压着怒气,尽量把声音放得平和一些,对夏小鱼道,“楚满哥为人暴戾冲动,言行无状,并非良配,爹绝对不会同意你嫁给这样一样无德无行的人。” “爹,你听我说,满哥哥他不象你说的那样,他平时不是这样的,一定是有什么原因,他一定是有原因的……”夏小鱼忍着难过,徒劳地对夏华生解释。 “爹爹的眼睛看得清楚,耳朵也听得明了,你说他不是爹爹说的那样,难道你是想说,是爹爹昏聩了吗?”夏华生越说气越大,抬手指着夏小鱼,“你立刻给我回房去!从今天起不准出门半步!” “爹,他一定有原因的,我要亲口问问他!”夏小鱼态度坚决地道。 “你大胆,你还嫌家里不够丢人么?”夏华生气得脸都青了。 “爹爹一定要说丢人的事,这么些年,家里丢人的事还少么?小鱼十几年不在夏家,于夏家无足轻重,就算是丢人也轮不到小鱼……” 夏小鱼话一出口,自己也呆了一呆…… 夏华生怔怔地看着她,脸色惨白,嘴角发颤:“你……你说什么?”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往后退已经没有余地了,夏小鱼横下一条心,咬咬牙对夏华生道:“爹爹,小鱼是个执拗性子,事情不弄个明白是绝对不会死心的,爹,对不起了。” 她说罢一转身,飞快地跑出了堂屋,又三步两步冲出了夏家的大门。 “小鱼!”夏小荷在她身后连声喊着追出去,她早已不见了人影。 屋里夏华生呆愣着站了半晌,如同突然泄了气的皮球,重重坐在了椅子上,颓然垂下了头。 何竹枝目瞪口呆地望着堂屋的门,半天也没回过神来,等她转过头想对着夏华生再抱怨几句时,看着夏华生的样子,也不敢再多说半个字。 夏小鱼原本是想往南隅跑,跑到半路却改了道,直接跑到了西门街的店子里,刘元晋正准备关店门,看见她突然出现大为惊讶,还没来得说话,就被夏小鱼连推带搡地推出了店门,然后夏小鱼砰的一声关上了店门。 刘元晋站在门边听见里面先是一阵麻利的下栓顶杠的声音,然后便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号陶之声。 夏小鱼的哭声听在耳中宛如异常尖锐的铁锥扎着心,刘元晋眉头紧紧地拧在了一起,她这是怎么了? 第118章、满哥的告白 刘元晋站在门边听见里面先是一阵麻利的下栓顶杠的声音,然后便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号陶之声。 夏小鱼的哭声听在耳中宛如异常尖锐的铁锥扎着心,刘元晋眉头紧紧地拧在了一起,她这是怎么了?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哭,这突如其来的情况令他手足无措,在之前他还从来没想过,夏小鱼也会象一个普通的女人一样毫无节制地放声大哭。 “夏小鱼,在里面?”他正在焦虑,就听见有人在问,他转过头一看,是楚满哥站在身后,神情复杂地看着紧闭的店门。 刘元晋立刻明白过来,夏小鱼这一切异常的表现,一定和站在自己身后的这个人有关钫。 “她刚才回了家一趟,就这样了,到底怎么了,我从来没见她哭过?”不知不觉刘元晋的声音里带了些指责的意味。 楚满哥看了他一眼,又转回头去看着大门,他并没有上前去敲门,只是默默站了一会儿,转过头走了。 刘元晋没想到他竟然就这样转身走了,回过神来的时候,他追了几步:“楚满哥!翰” 楚满哥恍若未闻,头也没回加快了脚步。 他脚程原本就快,故意加快速度,刘元晋哪里追得上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子尽头。 刘元晋无可奈何地转身回来,又在店门口站了一会儿,听见里面的哭声渐渐弱不可闻,这才怅然地离开。 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安慰不了她,解铃还须系铃人,而那个人不是自己。 也永远不会是的吧? ------------- 原本夏小鱼是想要找到楚满哥问个清楚,可是一路上边跑,脑子里边想着之前在堂屋里何竹枝说的那些话,渐渐的就有些承受不住了。 一直以来,她都在替他着想,试着理解他,为他的每一个行为寻找合理的解释。 周家厨房失火的事,是因为他天生侠义,古道热肠,还因为他在意王兴救过自己,所以他才要尽力帮王兴脱困。 而邢雅云,他只是把她当作一个朋友知交,所以想帮助她而已,就连他们的拥抱也单纯得没有其他的意义。 可是为什么一直以来,都是她在为他着想,而他却从未考虑过她的感受? 当初,是他自己说要来提亲的,为什么却做得这么草率,毫无诚意,根本就象是在敷衍…… 所以,何竹枝说,他只是想纳个小而已…… 他让她成了个笑话…… 她不怕被何竹枝讥讽,也不怕被人笑话,可是就因为如此,他就可以这样随随便便地对待关系她一生的大事? 他怎么可以这样?!! 就算他有再多的理由,也不应该这样,他有什么权利这样对她?! 也许是我对他太好了,所以他才不在意我的感受,才这样对我…… 夏小鱼自嘲地想着,把脸深深地埋进了被子里,压抑地哭泣。 也许,他并不象自己想象的那么喜欢自己…… 想起他之前说的每一句话,他说,他确定他想要娶她……要她等着他…… 可是,他让她等来的,是这样的结果…… 夏小鱼觉得心痛得厉害,她躺在床上,尽量蜷缩着,缩成了一团,轻轻地弱弱地一下一下地抽泣,哭得累了,渐渐地睡着了。 迷迷朦朦中似乎感觉到床边有人,夏小鱼立刻惊醒过来,一下子坐起身来,喊了一声“小满!” 整个房子除了屋顶的天窗,没有别的窗户,她牢牢顶死了门,根本没想到还有人能进来! 为什么小满没有出声? “是我。” 听到这声音,夏小鱼的眼泪一下子就又涌了出来,她看也没看蹲在床边的人一眼,把头埋进了膝上的被子里,死死咬着嘴唇,不让哭声泄露出一丝一毫来。 “夏小鱼……”楚满哥的声音也哑哑的,“夏小鱼……” 他用手试探性的碰了碰她的肩膀,夏小鱼身子一摆,把他的手撞开去。 “是我不对,是我想得太简单了……”楚满哥放弃了触碰她的想法,就蹲在床脚轻声地说话。 听上去,他的声音里也满是懊恼和后悔…… 夏小鱼立刻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些对他情绪的猜测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感觉而已,事实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他根本就是一个没心没肺,无情无义的混蛋! “我不应该这样,没有考虑你……毕竟出嫁是女孩子一生的大事,是我做错了。” 夏小鱼心里一悸,泪水止不住地溢出来,被子很快就被浸湿了一大片,贴在脸上冰凉地刺骨。 她觉得自己有些没用,他只是道个歉,说几句好话,似乎她的心就已经软了,要永远不再理他的决心也不知不觉地动摇起来。 “我刚才又你去了你家……” “什么?”夏小鱼惊讶地转过头瞪着他,他居然还敢回去?是想干什么?还嫌没让她把脸丢尽么? 这句话终于有了效果,至少她肯看着自己说话了,楚满哥微微松了一口气。 “你爹答应了……” 这一句的效果更好,夏小鱼几乎要从床上跳起来了:“你说什么?我爹答应了?答应什么?” 这个当爹的行为太没有底线了,明明开始那样那样对自己连说带吼“我绝对不会同意!” 现在居然答应了? 夏小鱼几乎是咬着牙低吼:“不可能!” “是真的,你爹他答应了。”楚满哥很认真的看着她,暗色中,他的双眸亮如星辰,“你爹他答应给我一年时间,夏小鱼,我一定会娶你,八抬大轿,明媒正娶……” 一年时间?明媒正娶? 他知道她在为什么伤心? 原来,他是真的也很努力地想和她在一起? 夏小鱼呆呆地看着他,傻楞楞地说不出话来。 “对不起,夏小鱼,”楚满哥抬手疼惜地抹去她脸上的眼泪。 他越是抹,她的泪水就流得越凶。 他自责道:“夏小鱼……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让你为了我哭了,一辈子都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夏小鱼终于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楚满哥,你混蛋!”然后拨开了楚满哥的手,趴在膝盖上哇啦哇啦地哭得更厉害了。 听到她大骂,楚满哥反而松了一口气,释然的一笑:“是,我是混蛋,你大人不计小人过……” “为什么每次都是要我大人不计小人过,明明你一直比我大!” “好,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不会了。” 楚满哥逆来顺受的表现,让夏小鱼心里慢慢地顺了气,渐渐停下了哭泣,这才想起些不对劲的事来。 “你怎么进来的?”她瞪着他,“我把门顶死了的,你把门砸了?啊,明天还要花钱修门!你可恶!” 楚满哥啼笑皆非地看着她:“砸门那么大动静,我还没进来,就先进大牢了。”他指了指屋顶,“我从上面进来的。” “啊?你居然撬瓦?”夏小鱼很无语,撬瓦和砸门有区别吗? “声音会小很多,而且也不会有人注意……”楚满哥摆出一副很理所当然的样子,故意逗她。 夏小鱼实在懒得理他,轻轻哼了一声。 “以后不会了……”楚满哥说得很实在,态度也很诚恳,“我怕我敲门你不肯理我,反而惊动了其他人。” “我今天晚上就要离开武陵县……,所以必须要……” 夏小鱼惊讶地看着他:“你要离开武陵县?” “嗯。”楚满哥点点头,“一会儿就走。” “为什么?出了什么事吗?”夏小鱼很意外,又有些担心,无缘无故的,他为什么要离开武陵县? “没什么,一点小事情。” 楚满哥说话的时候眼神闪烁,夏小鱼端正了神色看着他,一声不响。 楚满哥低下头想了想,终于下了决心似的,抬起头来望着她,苦笑道:“我真的不习惯,瞒着你事情。好,我告诉你,但是你答应我,不要担心也不要乱,什么事也没有,都会没事的,明白吗?” 夏小鱼点了点头,表示答应。 “原本我之前就要离开一段时间……”楚满哥似乎在斟字酌句地考虑该怎么说,“你知道我从崇州回来那天晚上,为什么会来看你吗?” 夏小鱼摇了摇头。 那天晚上很晚了,还下着雨,其实她也很奇怪,为什么他巴巴地专程冒着雨跑来看她,难道就是为了跟她说过两天要上她家里提亲? “我心里不舒服,想和你说说话……”楚满哥的声音很闷,象是努力压抑着情绪,“其实,那天我送邢家小姐回崇州的时候,刚出武陵县就出了事,我伤了人……” “啊?”夏小鱼心头一颤,“你……杀人了?” “我也不知道……明明我当时下手留着分寸,可是今天早上我去望云山的时候,听青松师兄说在县郊出了人命案子,他说的地方就是我伤人的地方。” “那怎么办?”夏小鱼害怕地声音也在发抖,脑子里一团混乱,不知道该想什么做什么。 楚满哥见她吓得厉害,忍不住伸手把她搂进怀,轻轻拍拍她的背安抚道:“没事,我要先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或者,如果我回不来,你就……”他有些艰难地道,“你就不要再等我了……” 她应该劝他自首?可是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事,若是那些人真的死了,上了大堂,他真的能没事吗?夏小鱼联想起那天在姑姐林子里发生的事,更加恐慌了。 “我这样算是逃走吧?”楚满哥有些自嘲地道,“我还一向自诩自己顶天立地,是个做事有担当的人,现在也要想着逃走了……可是,我不想白白被冤枉坐了牢……” “你说过,若是为了自保杀人,罪不加身……我相信你不会无缘无故地伤人的。”夏小鱼道。 她突然发现自己也是个自私的人,在此时此刻,所谓的法与情之间,她自私地选择了情意。 楚满哥对她笑笑,又道:“除了这,还有一件事,是阿娘……” 说到满哥奶奶,楚满哥蹙起了眉,仿佛喊这一声“阿娘”分外别扭。 “我知道,奶奶,她不同意,可是,我可以等啊……”夏小鱼话说到一半,猛然意识到自己表达得太过明显了,立刻有些脸红,把头别到了一边。 见她害羞了,楚满哥眸中漾起些许柔情,他笑了一下,脸色又阴沉了下去道:“她答不答应都没关系,原本我的事也与她无关……” “你怎么这样说?”夏小鱼很不解地看着他,“就算奶奶不同意,你也不能说你的事与她无关了,她是你娘啊。” “呵,我娘?”楚满哥摇摇头,“前阵子就曾经有人对我说,她不是我的亲娘……” “什么?怎么可能?”夏小鱼懵了,她根本不相信这是事实,“胡说八道。” “我原本也不相信……可是我从崇州回来的晚上,跟你说完话回去……到家的时候,有个女人在家里,她和阿娘吵得很凶……还打了阿娘一耳光……” “啊?”夏小鱼惊讶地轻轻啊了一声。 “阿娘不还手,我忍不住想上去帮忙。可是那个女人竟然说,她才是我的姨母,阿娘……不仅不是我的娘,还,”楚满哥说到这里,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地道,“是我的杀母仇人!那个女人说是阿娘害死了我的亲娘!” “啊?不,不可能……”夏小鱼叫起来,从楚满哥怀里挣起来,撑直了身子,很郑重其事地看着他,“不可能,这不会是真的。就算奶奶不是你的亲娘,她也不可能是你的杀母仇人,奶奶心地那么善良,连我都肯救,她绝对不可能存心害人,更不可能杀人!那个女人一定是在胡说!她是什么人?” “她说,她姓卢,是礼部尚书薛青的夫人。” “姓卢?”夏小鱼猛然想起和周老太太在一起的那位卢氏夫人,想起在店门外,她注视着满哥奶奶背影的阴戾表情,心里一滞,一定是她。 那时候她对周老太太说“我看见……”,而周老太太制止了她,没有让她再说下去,那么周老太太也和这件事有关? 夏小鱼蓦然感觉到周围的事越来越复杂了起来,心里越发不安。 “我也不想相信,可是无论那女人怎么说,怎么骂,阿……她都不分辩半句,后来是吴叔吴婶还有几个伙计一起把那女人赶了出去……” 楚满哥垂下眼眸,嘴角勾起一抹涩涩的笑容:“那时候,我突然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了,这十几年,我都活在一个天大的谎言里。” “只有你,”楚满哥靠近她,把头埋在她肩上,低低地道,“对我而言是真的。” “那天晚上,我对你说,两天后上你家提亲,原本是想回去再求一下……她,想着若是我一心坚持,她也许会答应……可是……却碰上了那样的事……她,我不可能再去求了……” “我既没有父母之命可谈,就更没有媒灼之言可托,可是我在望云山上听到青松师兄的话以后,真的慌了,我不想让你失望……所以我……自己去了,可是我还是做错了,让你伤了心……夏小鱼……我……真的不是有意要让你难过的……” “没关系,我知道了。”明白了一切的原委,夏小鱼原本已经止住的泪水又盈满了眼眶,重新再回想之前发生的一切,想象他走进夏家大门的那一刻,他要有多大的勇气,才能迈出这一步。她以为只有自己伤心难过,却没有真正想过,做这样决定的他,也一样背负了很多。 她回手抱住了楚满哥的肩膀,轻声安慰,“我没有生气。我很高兴你那样做。” 从小到大,他们俩都是这样,在需要的时候彼此安慰,互相温暖。 “我要弄明白一切,至少在这之前,我不想进了大牢。”楚满哥声音低沉却分外坚定,“一定要把一切查个水落石出。” “查个水落石出?”夏小鱼担忧地看着他,忍不住道,“如果……我说如果,事情真的象那个卢氏夫人说的一样……你会怎么办?” 楚满哥抬起头,眼神里也多了一丝茫然。 “真的那么重要吗?”夏小鱼又问,她下意识中并不希望楚满哥查清真相,因为她隐隐觉得那真相也许真的会很残忍。 “是。”楚满哥断然回答。 夏小鱼没有再说话,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那我走了。”楚满哥站起身来。 夏小鱼心里一惊,仿佛猛然回转,抬头看着楚满哥,此时此刻,她才似乎真的明白,刚才的那一番话是真的,那是他临别的告白。 又象是在梦里一样,她不敢答应,也不敢点头,因为一答应一点头,梦就会醒,他就会立刻消失了。 这一次他是真的要远远地离开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 看着她茫然无措的表情,楚满哥心一软,重新蹲身下来,蹲在她的面前,把她的手拿过来合在自己手掌中,仔细地看着她,很久才低声道:“我真的走了……一年为期,我会回来的……如果……真的,我没有回来,你……就不要等了,找个人嫁了……刘元晋……他也不错。” 夏小鱼一声不吭的看着他,泪水再度汹涌而出。 “我不会答应的,”楚满哥的声音突然抬高了很多,瞪眼道,“你是我的媳妇,打小就是,我怎么可能让给他!从小到大,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当然会说到做到。” 泪水犹在,夏小鱼仍是被他逗得噗的一声笑出来。 楚满哥给她擦干净眼泪,又伸手理了理她身后的枕头,扶她躺下:“来,睡好。” 然后他又把被子牵过来给她盖好,仔细地掖好被角。 夏小鱼看着他笨手笨脚地做这一切,眼睛也不眨一下。 楚满哥蹲在床前,笑眯眯地看着她。 看了好一会儿,他微微探身在她额上轻轻一吻:“睡吧,媳妇儿。我等你睡着再走。” 夏小鱼坚持了很久,终于还是抵不住阵阵袭来的倦意,沉沉地睡着了。 楚满哥静静坐在床边,微笑地看着她的睡颜,看着她翻了一个身背对了自己,这才站起身来,走出去,轻轻掩上了门。 这一晚,夏小鱼做了一个美美的梦,梦里所有的一切都红彤彤的,有八抬大轿,高头大马,马上的人样子虽然模模糊糊的,但是她知道那个人是谁。 -------- 求订阅,求月票~~~~谢谢流年送的红包~~~后台刚刚看到~ 第119章、楚家出事了 吴叔在出去收帐的路上被人绑走了,绑人的人送了一封信到楚家,要满哥奶奶到武陵县的“一壶春”茶楼见面。 满哥奶奶安抚好吴婶,按照信上所说到了“一壶春”,进了雅间,卢氏正坐在桌边很愜意地喝茶。 “卢玉燕,吴叔他只是我家的下人,和所有的事都无关,你已经闹了这么多事了,还要怎么样?你就不要为难他了。”满哥奶奶道。 “放了他?很容易,你拿洪儿来换。”卢氏冷冷地看着满哥奶奶,满脸鄙夷之色,“我想怎么样?你还敢说!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害了我的姐姐,抢走了我姐姐的男人不算还要抢走她的儿子,我绝对不会让你恶毒女人称心如意的!让洪儿出来跟我走,我还可以看在你养了洪儿这么些年的份上饶了你,否则别说是你家的下人,就连你也别想过得安生!” 满哥奶奶神情黯然道:“满哥他已经离开了,我不可能让他来见你。你要是恨我,那就对着我来就行了,不要伤及了无辜。钯” “无辜?我姐姐不无辜吗?不是一样被你们这一对狗男女害得自尽身亡?你放心!我卢玉燕是恩怨分明的人,该对付谁放过谁我清楚得很,今天不过是给你一些警告,我告诉你,我是快要离开武陵县了,可是,你别以为我走了,就没事了,咱们之间这事儿没完,找不到洪儿,我不会罢休的。你等着,我会好好照应你……”卢氏冷笑着站起身来,“我要让你在这武陵县,在这世上也没有立足之地,让你也尝尝当年我姐姐痛苦,也尝尝什么叫作生不如死!” 卢氏说完站起身来,走到满哥奶奶面前,重重地呸了一声,呸在了满哥奶奶的脸上:“贱人!” 她昂首走出了雅间伴。 满哥奶奶默默站了很久,直到送茶的小厮进来续茶,她才惊醒,在小厮诧异的目光中慢慢走出了茶楼。 预感中将要发生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虽然她有所心理准备,却还是没料道一切来得这么快这么急。 原本想,等到满哥过完二十岁的生辰,再慢慢地跟他说,循序渐进地让他知道过去的事,虽然,完全没有把握他仍然会接受自己,但是这是自己从一开始就做好的决定,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抢走什么独占什么,当年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可是事情永远不如想象中的那么容易,卢氏的出现打乱了一切,一切都混乱了。 满哥愤然离开了,和以前他每一次离家都不一样,她预感到,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自己真的没想过要抢抢独占吗? 是自欺欺人吧?满哥奶奶自嘲地笑自己,当卢玉燕出现的时候,知道自己就要失去满哥的时候,那种心情和死去也并没有两样。 这才发现,这么多年,满哥早已成了自己精神的寄托,已经不可或缺。 被自己的儿子厌弃……那种痛苦,她难以忍受。 可是一切都无法挽回了,和当初一模一样…… 满哥奶奶心事重重地停下来抬起头来看的时候,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夏小鱼的小店前。 站在墙角看着对面街边的门店里,夏小鱼忙碍的身影,满哥奶奶突然想,自己是不是错了。 也许让小鱼留在满哥身边才是对的,也许自己又错了。 以为自己保护了他们,事实上却伤害了这两个好孩子。 满哥奶奶叹了一口气,又看了好一会儿,这才转身离开。 ------- 满哥走后,夏小鱼一直没有回夏家,也没有人来叫她回去,夏小荷偶尔来一次两次看看她,也很快就走了。 立秋之前,夏小荷又来了。 夏小鱼正忙,就招呼夏小荷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 等忙好了,夏小鱼走了过去,笑着问:“姐,你怎么有空来了?” “我来看看你是不是很忙,”夏小荷打量着她,关切地道,“你还好吧?” “还好啊。”夏小鱼坐下来,一脸促狭的笑,“姐,你有事就快说吧,你的脸上藏不住事情的。” “你这么久都没回家了,再过十天是爹爹的生辰,也是雪珠及笄的日子,你可要记得回去。” “好。” 夏小鱼答应的如此爽快,明显让夏小荷有点意外,她愣了一下,才又问道:“你没事吧?” “没有啊,我挺好的。”夏小鱼手撑着下颌笑盈盈地看着她。 夏小荷眼神瞥了一眼在柜台后忙碍的刘元晋一眼,轻声地对夏小鱼道:“你知道吗,那天晚上,楚满哥又去了咱家。” “哦……”夏小鱼一时不知道该说知道还是说不知道才好,只能随口应了一声。 夏小荷感觉到她的反应很冷淡,犹豫了一下,然后才接着道:“他在外面一直央求我开门,我不忍心,偷偷放他进去了。结果,他在爹爹的书房门口……跪了大半夜……” “什么?!”夏小鱼惊呆了。 他轻轻松松地对她说,她爹爹答应了,她也曾想过他用了什么法子,让爹爹改变了想法,却没有想到,他用的竟然是这个办法。 换作以前,她绝不会相信他会随随便便就给人下跪,可是夏小荷当然不可能编瞎话来骗自己,所以他一定是真的跪了那么久。 刘元晋听到夏小鱼的声音,往这边看了一眼。 夏小荷见了,赶紧把声音压得更低,凑得离夏小鱼近了些:“后来爹爹大概也不忍心了,让他进了书房,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满哥就走了。爹爹也没提,也没人敢问,满哥后来有没有来找你?” 夏小鱼心阵阵悸动,百味交杂,她轻轻点了点头,声音微微有些发颤:“他有来,说爹爹同意给他一年的时间……” 他还说,要明媒正娶,用八抬大轿来抬她过门…… “呵,那就好了。”夏小荷似是松了一口气,“我瞧着满哥也是真心真意的对你好。” 夏小鱼点了点头,没吭声。 楚满哥的事她不可能告诉夏小荷,她虽然表面上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但心里其实担心着。 不只担心楚满哥,还担心满哥奶奶。 这件事的确出人意料,可是从以前的重重迹象来推测,卢氏说的极有可能是真的。她没有必要千里迢迢地到武陵县来对几个素眛平生的人撒这样一个弥天大谎,而且那天在店门前,她的表现似乎只是偶然看到了满哥奶奶。 所以她的话是真话的可能性很大,相当大。 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满哥奶奶会怎么样?如果满哥和满哥奶奶彻底决裂的话,满哥奶奶一定会很伤心吧? 满哥大概也早想到了这一点,才要离开吧,毕竟满哥奶奶把他从小养大,二十年的养育之恩,恩重如山,满哥的心里一定也很纠结矛盾,所以才选择了逃避。 “小鱼,你在想什么?”夏小荷问。 夏小鱼回过神来,对她笑笑:“没什么,对了,姐,陆迁他有没有信给你?” “有。”夏小荷的脸微微有些发红,“昨天送来的。” “才不过几天啊就巴巴地写信来了,陆迁可真是有情郎啊。”夏小鱼开玩笑地说。 “不跟你说了。”夏小荷佯怒地瞪了她一眼,站起来道,“我先回去了,你记得回家。” “嗯。”夏小鱼点了点头。 夏小荷出门的时候,正好看见对面转身要走的满哥奶奶,连忙转头对夏小鱼道:“小鱼,你看对面那个,好象是满哥奶奶。” 夏小鱼连忙跑到店门口,果然看见一个蓝衫背景正往巷口走,她冲动地想喊,却又咬牙忍住了。 “小鱼,满哥奶奶是不是来找你有事?”夏小荷疑惑地道。 “不会,要是有事,奶奶她应该会直接来问我吧。” 上一次满哥去崇州几天没回家,满哥奶奶就专程来店里问她满哥的去向,若是为了满哥的事来的,她应该会进店里来问自己了。 若不是为了满哥也不是来找自己,那满哥奶奶是为了什么来武陵县的呢? “听说‘容华楼’最近出了很多事,今年的诗会也没有参与,看样子不太好。”夏小荷道。 “嗯。”夏小鱼点了点头,自从满哥离开后,容华楼大事小事不断发生,不只在南隅,在武陵县也传开了。 地痞无端上门闹事,吃客不满砸桌子,甚至有人说吃了容华楼的东西回去上吐下泄差点出了人命,这一切给容华楼的生意带来很大的冲击。 刚刚结束的夏令诗会,周家二少奶奶也没有请容华楼参与,倒是请了另一家名不家经传的小茶馆。 这一系列事情发生的太频繁,时间点也凑巧都在满哥离开以后,肯定不是偶然的,夏小鱼怀疑这一切和卢氏夫人有很大关系。很有可能是卢氏借了周家的势力在打击容华楼的生意,借机报复满哥奶奶。 想到这儿,夏小鱼对夏小荷道:“姐,你先回吧,我不送你了。”又转头跟刘元晋打了声招呼就匆匆跑出去,追着满哥奶奶去了。 没多久她就追上了满哥奶奶:“奶奶,等等。” 满哥奶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一见是她,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小鱼,怎么你……” “奶奶,您是不是有事找我?”夏小鱼跑得气喘吁吁地,“我刚才在忙,没注意到您。” 满哥奶奶听了微微一笑,摇摇头:“没事,奶奶没事找你。只是……去看看你。” “是吗?我听说容华楼……” “没什么事。”满哥奶奶打断了她的话,“容华楼的事和你无关……” 夏小鱼心里一冷,自己似乎又自做多情了。 满哥奶奶其实也发现了她情绪的变化,却没有多做解释,只是道:“你回去吧,好好经营你自己的店子,你做得很好,让奶奶也很意外。” 这话是在赞扬自己吗?夏小鱼的心情有些恢复,定定地望着满哥奶奶,想从她脸上找到一丝一毫往日的慈爱表情。 见夏小鱼望着自己,满哥奶奶温和地笑了:“你做得很好,所以一定要好好的用心去做,不要为了别的事打乱了自己现在的生活,奶奶也相信,你能做得更好。” “好了,我要先回去,容华楼还有一大堆事呢,你也回去吧。”满哥奶奶说完对她点了一下头,便转身走了,走得很断然,没有一丝一毫地犹豫留恋。 夏小鱼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溶入人群之中,心里怅然若失,心酸难捺。 今天她才明白,自己的心从未离开过容华楼,甚至一心想回到从前,想回到满哥奶奶身边,可是即使自己再努力,也回不到从前了,满哥奶奶她对自己说“和你无关”。 从来都是自己自做多情罢了。 回到店里,夏小鱼一直闷闷不乐。 刘元晋知道她刚才去追满哥奶奶,现在看她不开心,忍不住道:“满哥奶奶说了什么吗?是不是容华楼的事很麻烦?” 夏小鱼望了他一眼摇摇头:“没有,她说……‘与我无关’。” 说完夏小鱼垂下眼眸,默默地翻着柜台上的帐本,良久,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一直都是我在自做多情,我听到容华楼出事,就忍不住想要帮忙,可是,容华楼并不需要我,奶奶……她也不需要我。” “你平时很聪明,怎么现在钻进牛角尖里去了,”刘元晋摇摇头,很无奈地道,“你怎么就不觉得满哥奶奶是不想让你也牵扯进麻烦里去呢?她是真的为了你好啊。” 夏小鱼愣了一下,仿佛醍醐灌顶一般,混沌的脑子一下子清醒过来:“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我一心觉得奶奶生我的气把我赶回来,所以她的每句话我都会想到不好的地方去,啊,是真的,我怎么不能象你说的这样去想?”她开心地看着刘元晋,“元晋,你帮了我的大忙,有你这个朋友,真是我的大福气。” 刘元晋脸微微发热,微微别开眼神轻声道:“没什么,我只是不想让你不开心而已。” “等过几天有时候,我去南隅看看能不能帮上奶奶的忙。”夏小鱼心情放松,就开始积极计划起来,满哥不在武陵县的这段日子她要代替满哥,好好地照顾满哥奶奶。 她做这个计划没多久,容华楼就出了一件大事。 夏小鱼是从吴婶嘴里听说这件事的。当天夏小鱼刚开了店门没多久,吴婶匆匆赶到店里,二话没说,就让夏小鱼回南隅一趟,说满哥奶奶人快不行了。 夏小鱼吓得魂都没有了,连话也没跟刘元晋交待就赶回了楚家。 满哥奶奶急病了,她原本天生有心悸之疾,急怒之下旧疾发作,当场晕了过去,夏小鱼赶到的时候,刚刚碰上镇上的华大夫在给满哥奶奶开药,华大夫摇着头道:“幸亏赶得及时,不然人就过去了……” 以往满哥奶奶心悸偶然发作,有楚满哥在总是满哥给她压穴,可是现在满哥不在这里了……送走华大夫以后,夏小鱼默默坐在满哥奶奶床边看着她憔悴失色的脸,她在昏睡中也蹙紧了眉,眼角的皱纹清晰可见。 看着那张原本风韵尚存端庄优雅的脸庞衰老地不成样子,夏小鱼心疼地几乎落下泪来。 “房契……容华楼的房契不见了……”吴婶声音颤抖着道,“小姐才急得犯了病。” “什么?”夏小鱼也是大吃一惊,“怎么会?” 房契一直被满哥奶奶好好地收着的,就连她和满哥也不知道具体放在哪里,怎么会突然不见了? “我也不清楚,就只听到房里的响动跑进来,看见放房契的箱子扔在地上……小姐也晕倒了,把我吓坏了,我和老头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满哥少爷也不在,只好去县城里找你了……” 容华楼是满哥奶奶几十年的心血,买下容华楼几乎用了她所有的积蓄,所以她把容华楼看得比什么都重,突然发现房契不见了,当然会受不了ci激。 夏小鱼低头沉吟了一会儿问吴婶子:“最近家里来过什么人么?” “家里……最近事情多,楼里的,镇上的人来得不少,可是我家老头子守着门,绝不会让人进小姐房间的……” “嗯,吴叔一直都在?”夏小鱼随口问了一句。 吴婶子被她问得愣了一下,突然想起来道:“有两天是不在的,前两天,我家老头子不知道被什么人绑走了,后来有人送了一封信过来,小姐去了县城一趟,然后我家老头子才被送回来。” “是哪一天?”夏小鱼警觉地追问。 “就是这个月初二……” 初二?不正是自己看到满哥奶奶的那天吗?原来她那天是为了吴叔去的武陵县…… “那当天只有吴婶子你一个人在家?”夏小鱼又问道。 “不是,正好那两天我乡下的外甥女来了,她陪了我一整天,不然就我一个人守着这屋子也有些害怕,小姐那天很晚才回来……小鱼……你想到什么了?” 夏小鱼摇摇头:“还没有。” “我外甥女是个老实本份的,小鱼,你不会是怀疑她……”吴婶神情不安地道。 夏小鱼笑笑:“婶子,如果我说这家里的每个人都有嫌疑,你不会生的我气吧?” 这里的房契不象现代这么严格,房契上连买卖双方的签字都没有,只有官府的印签,而且只有一张,由买方保存,所以谁有房契谁就是房子的主人。 可是,若是一般的贼若是偷东西,直接偷银子不是比偷房契更好吗?为什么要偷房契呢? 除非这房契能换得更大的利益。 “你说得对,小鱼,我哪里会生气。”吴婶子摇摇头道。 “我记得以前吴婶子说过,你的外甥女媳好赌成性……我记得他还曾经上门问您借过钱……你骂他,借钱从来没还过……” “对啊,是有这么一回事。”吴婶子点头道,“他就是个混吃混喝不干正事的二流子,可怜我那外甥女,嫁给了这样一个混帐男人,只能吃苦受罪。” “婶子,你帮忙照顾着,我要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好……小鱼,你要早点回来啊。” 夏小鱼答应了一声就匆匆离开楚家去找林双儿。 林双儿一见她开心得很,拉着她笑道:“你怎么想着来看我了,我还想过几天去县城里找你呢。” “现在没时间说这个,我有急事跟你说,也找不到其他人了,你陪我一起去找孙贵。” “孙贵?找他做什么?”林双儿很惊讶。 “先别问这么多了,快点,先去找到人再说!”夏小鱼不由分说拉着林双儿出了门,“快走啊。” 第120章、房契是谁拿走了? 孙贵正被老爹逼着在房间里抓耳挠腮地写文章,一听有人上门找自己顿时精神大振,再一听是夏小鱼和林双儿,那就更高兴了,扔了笔就出来见两个人。 镇上的男男女女没有县城里那么顾忌,几个人又算是打小认识的朋友,所以说话来也没什么讲究,夏小鱼直截了当地跟孙贵说明了情况,要孙贵写一张证明。 孙贵很奇怪:“为什么要写证明?怎么写啊?” 夏小鱼没有时间多跟他解释,也很难说清楚,只是道:“你就写容华楼一直以来是楚家的产业,然后多找些街坊签个字证明一下。然后,你和双儿陪我去一趟余家沟。” “余家沟啊?走去要差不多三刻钟呢,会不会太晚了啊?”孙贵看看窗外的天色,犹豫地道钯。 “晚什么啊,小鱼说要去,当然是有很急的事情啦,我们都不怕,你个大男人怕什么啊!”林双儿很不耐烦地埋汰了他一句。 “我,我也没说什么啊。去就去吧,我叫人套辆车去,余家沟那边有路可以过车。驾车去会快些。” “行。那你快去。”夏小鱼点头同意,“快点。伴” 三个人匆匆赶到余家沟的时候已快到黄昏,各家各户都开始生火做饭了。夏小鱼问了几个人后,找到了吴婶子的外甥女杨三凤的家。 看到杨三凤家,三个人都为眼前的景象吃了一惊。 杨三凤的家是一间小土屋,连院子也没有,破旧不堪。 屋子的土墙上裂开了条条的缝,许多杂草从缝隙里长出来也没有清理,房门歪歪斜斜地挂着,风一吹吱吱呀呀的,就象马上就要掉下来一样。 “怎么这么破啊?”林双儿皱着眉头道,“小鱼,我们到这里来干什么?” “找人。”夏小鱼回答地很简洁。 她们刚想要敲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女人阵阵的嚎哭声:“你不能啊,家里就剩这么一点了,还有孩子要吃的啊,你这样我们可怎么活啊。” “放手,娘的,听见没有,死女人!”接着是男人的骂声。 然后就听见“呯”的一声,女人尖叫了一声,声音戛然而止。紧跟着又传出来几声小孩子的哭声。 夏小鱼毫不犹豫地一下子推开了门,只见零乱一片的房间里一个女人躺在地上,哼哼着哭泣,正是杨三凤,她旁边顺墙摆着的竹板床上,一个大约不到一岁的小孩子正哇哇地哭着。一个干干瘦瘦中等个子的男人正把脚从女人身上收回来,嘴里骂骂咧咧:“死货!” 突然闯进来的几个人让他吃了一惊,皱着眉问:“你们是什么人,干什么?” 地上的女人又爬了起来,不管不顾地抱着男人的腿:“当家的,你不能把这点钱拿走啊,不能……” 男人气势汹汹地挣开,又一脚踹了过去:“住嘴!” “住手!”夏小鱼和林双儿喝出声来,孙贵几乎是同时上去拉住了那个男人。 “你们干什么,这是老子的家,老子打自家的女人关你们什么事?给老子滚出去!”男人嘴里骂骂咧咧地边骂边想挣脱孙贵的手,但是孙贵虽然身材不是很魁梧却从小干活,很有力气,手上再一用力,男人痛得真叫唤,但这男人嘴硬,一边叫唤嘴里还在不干不净的骂人。 “胡二,你不认识我了?”夏小鱼走到了胡二的面前。 胡二眯起眼睛看她,夏小鱼这才闻到胡二身上还有一大股酒气,不禁又皱皱眉,好酒又好赌还打老婆,这人果然是个人渣。 “你是?”胡二还在看的时候,地上的杨三凤已经爬起来把孩子抱在了手里,她看见夏小鱼,神情略略地显得有些惊慌失措,她轻声道:“你,你不是夏家的三姑娘,夏小鱼吗?……夏姑娘,你,你来有事吗?” “有事就跟她说,我没闲空夫跟你们扯,放手!”胡二拿空着的一只手去拉扯孙贵扣着他胳膊的手,“放开。” “这个事,不只要跟杨家姐姐说,还要跟你说,才说得清楚。”房间并不大,五个人已经很拥挤了,夏小鱼和林双儿站在门口,正好堵住了门,她边说话边反手把门掩了起来。 屋里一下子暗了下去。 “这事儿还非得要跟你说才说得清楚。”夏小鱼的脸在暗色里变得阴沉沉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尖锐得有些刺耳,“我们是专门来找你们两个人的。” 她说话时眼晴紧紧地盯着杨三凤,杨三凤的脸色惨白,眼神四下里游移不敢和她对视。 夏小鱼在心里更加肯定,房契一定是杨三凤拿走的。 “我跟你有什么好说的!你们快放开我,不然我不客气。”胡二大着嗓子喊。 孙贵呵呵一笑:“我倒要看看你想怎么对我们不客气!” 胡二的个子虽然和孙贵差不多,可是他成天赌钱喝酒,胡吃胡混,身体早就淘虚了,比体力却根本不是孙贵的对手,孙贵说话的时候稍一用尽,他又痛得要弯下了腰。 “你们,别动手啊.”杨三凤看着自家男人受痛,马上放下孩子,心疼地上前来拉孙贵。孙贵尴尬地躲闪着,转过头求救地看着门口站着的夏小鱼和林双儿。 夏小鱼给林双儿使了个眼色,林双儿上前去拉住了杨三凤。 “我来只是问几句话,问完就走。” 胡二被孙贵捏得痛得脸都变形了,转过头去骂杨三凤:“死婆娘,你又惹了什么祸,害得老子受罪,你还不快点说。” 杨三凤被唬得往林双儿身边缩了缩,嘴里嚅嚅地道:“她,她就是以前住在楚家的那个夏小鱼……” 胡二一下子回过神来,酒醒了大半,也不吼了,转过头来看着夏小鱼,神情也流露出一丝慌乱。 “既然大家都认识,我看就不要绕圈子了。我就问一句,房契你拿给谁了?” 胡二愣了一下,昂着脖子回答:“什么房契,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杨三凤把头低得死死地不说话。 夏小鱼的目光落在杨三凤的身上,把声音放得柔和了些又问:“三凤姐,我知道你也是被迫的,我不是要逼你们交出东西来,只是想知道,房契现在在哪儿。” “我说了,我们不知道什么房契,你们赶紧走,不然我喊人了。” “喊人?”夏小鱼冲着胡二冷笑了一下,“我们一进村逢人就说来找你有事,还有人主动问我们,是不是丢了东西……你说,你喊人,会有人来帮你吗?” 说完她不再理胡二,又转过头对杨三凤道:“三凤姐,你知道今天我为什么会来找你吗?满哥奶奶发现房契不见了,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撅过去了,现在还没醒……” “啊?”杨三凤一听惊呆了,过了半晌开始大声地哭嚎起来,“我说了,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不能做啊……满哥奶奶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啊,要不是满哥奶奶,我们娘儿俩早就活不成了……我这是做的什么事啊……是要被天雷劈的啊……” “哭什么哭,蠢婆娘!”胡二对她大吼了一声。 “胡二,你告诉我,你把房契给谁了,我们不会对你怎么样,只要你告诉我们,现在房契在哪里,我们就走。”夏小鱼道,“我们说话算数。” “小鱼,是四通赌场,他交给赌场里的人了……他欠了赌场的银子,赌场的人说,若是不帮他们办这件事,就要挑了他的手筋,小鱼,我,我这也是没办法啊……”杨三凤在边上哭着说了出来,“我……我是真的没有办法啊……” “臭婆娘,老子揍死你!”胡二猛地用劲挣脱了孙贵的手扑向杨三凤,对杨三凤拳打脚踢,“老子叫你说!” 杨三凤顿时又被告打倒在地,惊叫不止。 胡二的拳头乱挥中擦到了林双儿,林双儿原本就恨他动手打女人,这下子更是怒了,大叫了一声:“你敢打我?”二话没说扑上去对胡二一阵乱抓乱挠,胡二一时措手不及,竟然被她这一通乱拳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直往后缩。 夏小鱼喊了一声林双儿:“双儿,算了,不要跟这种人计较,我们还有正事儿要办。” 说罢她又走到杨三凤身边,蹲下身子扶起杨三凤,对杨三凤道:“三凤姐,你要跟我们走吗?” 杨三凤抬起头惊讶地看着她,林双儿在边上气愤地道:“对啊,你跟我们走吧,你要是不走,我看我们走了以后,他非把你打死不可。” 夏小鱼对着孙贵的方向轻轻摆了摆头道:“这位孙贵少爷,家里面有农庄,有的是地方可以安置你,你不如跟我们走吧。” 孙贵一听也大声对杨三凤道:“对啊,三凤姐,你到我家去,是在家里帮佣还是下农庄去干活,随你选,保证不让你受委屈,让你吃饱穿得暖。” “你这个臭婆娘,你敢走!你敢走出去一步,我打断你的腿。” 胡二的话吓得杨三凤打了个哆嗦,孙贵狠狠地瞪了胡二一眼:“你敢,信不信我揍死你!” 胡二噤了声,眼神却仍是恶狠狠地瞪着杨三凤。 杨三凤伤心地看看胡二,又看看床上的孩子,终于咬了咬牙,转头对孙贵说:“孙贵少爷,我可以带着孩子跟你们走吗?” “杨三凤,你敢!”胡二这下子有些慌了,又大声吼起来。 “我有什么不敢?我留下来迟早不是被你逼着去害人就是被你打死,我还要照顾孩子……我不能在这里等死!”杨三凤两走到床边抱起襁褓中的孩子,又走到夏小鱼等人面前,神情坚决地道,“我跟你们走!” “阿凤,你别走啊。”几个人走出门的时候,胡二干嚎着扑了上来,“你走了,我怎么办?” 孙贵一把把他推进了屋子,顺手带上了门,对杨三凤道:“走吧,别管他。” 杨三凤背对着大门,点了点头:“嗯。” 几个人坐在驴车上往回赶的时候,林双儿挤在夏小鱼身边,看了看对面一脸凄惶茫然的杨三凤,低声在夏小鱼耳边道:“既然是她拿走的房契,就应该让她们交出来,你怎么……” 夏小鱼靠在车沿上,闭着眸轻声道:“明知道她拿不出来,也做不到,何必硬要强逼呢?到时候事情解决不了,反而拖了时间,不是更难办了?” “那你又有办法吗?”林双儿反问。 “暂时没有,所以你别吵,让我先想想。” 回到南隅,孙贵把杨三凤暂时安置在自家的客房。孙贵爹娘也没有反对,听说杨三凤还没吃晚饭,孙贵娘还亲自去厨房热了饭菜给杨三凤送去。 杨三凤感动得几乎要给孙贵娘跪下,她没有想到,以前几乎没的过交道的人反而比身边相伴了好几年的人更照顾爱护自己,不由地想,自己今天终于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孙贵把夏小鱼和林双儿送出门的时候,问夏小鱼:“小鱼,你准备怎么办?” 夏小鱼想了想道:“我还是去四通赌场看看,可是在哪里我都不知道,刚才应该多逼问一下胡二…… “我知道……” 夏小鱼和林双儿都讶然瞪着他看,孙贵很不自在地挠了挠头:“你们这样看着我是干什么,很多男人都知道啊……” “你去赌过?”林双儿不能相信地道,“你居然也去赌?” “没有,我只是跟人进去看过,我对那个没什么兴趣,觉得一点意思也没有。”孙贵说完又强调了一句,“真的,我真的没赌过。” “四通赌场是地下赌场,要晚上才开,这个时候正好开始。”孙贵说得轻描淡写。 “地下赌场?为什么没人来管管?”林双儿气呼呼地道,“这东西害了多少人啊。” “先别说这些了,二牛,你先带我去赌场看看。”夏小鱼有些着急起来,天色渐渐晚了,时间越拖的久,事情的变化就会越大,要赶紧确认房契的下落。 “好……”孙贵一口答应,又犹豫地看看夏小鱼道,“可是赌场通常是不让女人进去的。” 夏小鱼听了,低头考虑了一下,很快抬起头来对孙贵道:“那你赶紧找一身男装给我,总之,今天我一定要进去!” 孙贵答应了一声,转回去找衣服去了,林双儿有些担心地道:“小鱼,你真的要进赌场吗?要是被人发现你是女的,可怎么办?会不会有危险?” “没时间管这个了,他们总不能要了我的命。到时候我让孙贵在外面等着,有事就大喊,应该没问题的。” “我也一起去。” “你是女的,一直站在外面反而引人疑心,不行。而且你也进不去赌坊里。”夏小鱼不同意。 “你别管我,我不会让别人看见的。我就站在外面,有个什么事情,也多一个帮手。”林双儿坚持道。 夏小鱼无奈地道:“好吧,你一定要去就去吧,不过真的有事,你要先跑。你逃走了,多喊一些人来,说不定真可以帮忙。” “嗯。”林双儿点头答应。 三个人准备好以后,一起去了四通赌坊。 到了赌坊门口,夏小鱼这才发现,原来所谓的四通赌坊,竟然是白天一家生意不错的茶楼。此时茶楼大门紧闭,孙贵领着夏小鱼走到茶楼的侧边小巷子,那里站了一个大汉,正坐在街边的边哼小曲,边左顾右盼,很悠闲的样子。 孙贵带着夏小鱼走上去,那个大汉站起身来,懒洋洋地打量了两个人几眼,走到旁边的一个又小又窄的侧门边,随手拉开门,又掀起厚重的布帘,对两个人摆头示意,孙贵对那大汉笑笑,也没说话,先走了进去。 夏小鱼随后跟上,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四通赌坊。 进了赌坊,里面人并不是很多,也不象想象中的那样人声喧哗,大多数人都声音不大,只是在结果出来的时候,会发出一片稍微响一些的喊声。 孙贵对夏小鱼使了个眼色,让她看房间后面的一角,那里有一个小门,门上挂着普通的深褐色布帘子:“那儿,听说赌场的主人张鹞子就呆在里面。他白天不出现,这家茶楼的老板是别人,但是晚上赌场的老板就是他……” 夏小鱼听了,毫不犹豫地往那个方向径直走过去。 “小鱼。”孙贵吃了一惊,连忙跟上去想阻止她,可是夏小鱼已经三步两步走到了那个布帘前,伸手就去掀帘子。 旁边冲过来的人来不及阻拦,帘子直接被掀开了,里面的人很不高兴地喝了一声:“谁?” “老大,一个臭小子,生面孔……他一走过来就掀帘子,我没来得及……我这就扔他出去。” “我有事要找你们老大!”夏小鱼说话的声音清清脆脆的。 那个拦着他的男人愣了一下,原本刚才被夏小鱼差点闯进去,害得他失职就已经够让他冒火了,现在夏小鱼的话让他火气更大:“出去!老子不揍你算好的了,你还想见我们老大?滚!” “我找你们老大有事,你不让我进去,我不走!”夏小鱼坚持着。 “嘿,老子不动手,你还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了。”那男人说话间扬起了手,孙贵冲了上来架住了男人的胳膊,同时里面传来说话声:“让她进来。” “是,”男人立刻收了手,狠狠瞪了孙贵一眼,把夏小鱼一搡,“进去啊!” 走进房间,就见宽大的房间里,东西并不多,除了顺墙摆着的一张木桌子以外几张凳子以外,显眼的是一张竹摇椅,一个男人正坐在上面,晃晃悠悠地晃荡着,摇椅发出轻轻的吱吱呀呀的声音。 “你是谁?小姑娘。”听到夏小鱼进来,张鹞子从摇椅上坐直了身子,鹰一般的黑眸紧盯着夏小鱼,问道。 身份被他一下子就识破了,夏小鱼心里一寒,脑中飞快地想着,他会怎么对付自己,应该怎么办? 他应该不会随便对自己怎么样,毕竟孙贵还在外面,而且外面还有那么多赌客。 “你胆子很大啊,你可是我这赌坊里来的第一位女客人,你说,我应该怎么办呢?”张鹞子看似在问她答案,声音却冷森森地,夏小鱼背上升起一阵阵寒气。 “我知道赌坊不让女人进来,但是我找你有事,白天找不到你,实在没有办法所以才冒昧进来了。”夏小鱼抑制住心里的慌乱,镇静地和张鹞子对视,眼睛眨也不眨一下。 “呵,小姑娘,你很有胆量……”张鹞子略显清瘦的脸上居然露出了欣赏的意思。 “好。”张飖子从躺椅中站起身来,走到旁边的宽大的高背椅子坐下,靠在椅子上,眯着眼,嘴角带了一抹讥诮的笑容,“就冲着你这份别人没有的胆量,我可以让你把话说完……你找我什么事?” 第121章、一定要赎回房契 张鹞子站起来的时候,夏小鱼才发现这个男人个子很高,身材削瘦,在灯光的亮处,他的面容看得更加清晰,样子很普通,头发梳得一丝不乱,神情从容,完全不象想象中的赌徒样子,只是他脸侧有一道长长的伤疤由额头直至腮下,显出几分狰狞,说话间眼神中偶尔闪过的光芒犀利得如同蜇伏的野兽,让人不寒而栗。 “说吧,小姑娘,找我什么事?”张鹞子坐在椅子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面对着这样一个黑道上的人物,夏小鱼心里有些打鼓,但是眼神却没有退缩,说话也不客气:“我是来要容华楼的房契的。” 张鹞子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如锋,死死地盯着夏小鱼,然后突然爆发出一阵桀桀的怪笑:“有意思,你是楚家的什么人?来替楚家出头?” “我叫夏小鱼,是楚家的伙计。钯” “伙计?想不到,楚家有你这样有情有义的伙计,好。”张鹞子身子向后靠身椅背,懒洋洋地道:“既然你这么直接,我也不瞒你,容华楼和楚家的房契确实都在我这里,你要怎么样呢?去告我么?” “张老大为什么觉得我要去告你,难道张老大拿到房契的手段不能见人?”夏小鱼语锋锐利,咄咄逼人。 其实,告是很难告的,夏小鱼考虑过,这时的房屋买卖本身就很混乱,房契上只有官府印签,没有任何人签字,是偷的还是转让的根本说不清楚,所以几乎可以说房契在谁的手上,房子就是谁的伴。 “呵呵呵,好厉害的一张嘴。就算真象小姑娘你说的一样,那又如何呢?况且,我们打开门做生意,欠了钱的就得还债,我们只管收债,至于这东西怎么来的,我们可从来不去问。”张鹞子不愠不火,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淡淡笑着看看夏小鱼。 他说的没错,这件事说到底是胡二指使杨三凤做的,就算是楚家要追究责任也只能追究杨三凤,可是就算是满哥奶奶醒来,也不可能会真的追究杨三凤,毕竟杨三凤也是个可怜人…… “既然是打开门做生意,也是为了求财。和气生财是最好不过的了。”夏小鱼稳住神,心平气和地道,“说白了,房契对张老大你们没多大的用处,真金白银才是实在的东西。” “说得有道理。”张鹞子赞成地点点头,“小姑娘,你倒是个心里清楚的。” “所以,我们的意思是,我们拿出银子来把房契赎回来。”夏小鱼道,“我知道,胡二欠你一百两银子,现在,我们可以拿出一百两来,把房契赎回来。” “一百两,呵呵,小姑娘,你这是嘴含棉花说得轻巧啊,你以为我这里是什么地方?杂货铺,菜市场?从我这里转一圈出去的人倒是很多会少个百十来斤,可是,从我这里转一圈出去的债那可就不一样了。”张鹞子冷笑着道,“我看你还只是个小孩子,就当你刚才说的都是笑话,趁着现在我心情还不错,你出去吧,别让我再看见你进我的场子。” “张老大,”眼看着要谈崩,夏小鱼心里有些着急,连忙道:“刚才你也说了打开门做生意,做生意求财不求气,如果一百两不够,我们可以再谈啊。容华楼在南隅镇开了不是一天两天了,周围的街坊都可以证明满哥奶奶是容华楼的主人。不要说南隅乡是没人会接这房子,就算是有外来的人肯接下来,也大概会忌讳周围的人的说法,追究房子的来历吧?若是房子压在手上不能出手,房契又有什么用呢?与其这样,不如做个对大家都有利的买卖,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呢?” 夏小鱼一番话软硬兼具,张鹞子愣了一下,呵的一笑:“你在威胁我?” “不是威胁,我怎么会威胁您呢,我这是实话实说,也是希望您能高抬贵手,把房契还给我们啊。” 张鹞子听了夏小鱼的话,心里也有些活动,他在心里盘算了一会儿,觉得夏小鱼说的话的确很有道理,想了想对夏小鱼道:“好,不过我也不能现在就确定答应你行不行,两天后你再来,我给你答复。你准备好五百两银子,一口价,没得商量。” “好,两天后我再来!”夏小鱼一口应承了下来,转身往外走。 张鹞子突然在背后问:“你叫夏小鱼?” 夏小鱼转过头答道:“是啊。” 张鹞子点了点头:“果然,有点意思。” 说罢,他又仰回到椅子上,喊了一声:“送客。” 夏小鱼一走出门,孙贵急忙就迎上前来,他看看跟在夏小鱼身后面无表情的男人,悄声问:“怎么样?” “先出去再说。”夏小鱼拉了他一把,两个人匆匆忙忙逃也似的离开了四通赌场。 林双儿站在巷口,等得都快急死了,一见两个人出来连忙跑过来:“你们出来了,快急死我了,怎么样啊,事情怎么样?” “我需要钱,五百两!”夏小鱼想也没想地说道。 “啊?”林仙儿倒吸了一口气,“这么多钱你要拿来做什么啊? “你是要把房契从他们手上赎回来?”孙贵脑子转得快,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对。现在来不及说多的了,二牛,你能借钱给我吗?” 孙贵有些为难:“这……” “这什么啊,小鱼和我们是的一起长大的,难道她会坑了你的银子吗?你家里连这点银子也拿不出来?哼!”林仙儿在边上数落,“真没劲。” 数落完孙贵她又对夏小鱼道:“小鱼,我那里多的没有只能凑个十来二十两的……都给你……” 夏小鱼知道林仙儿家的情况,她说的这么些钱是她一两年的用度了,夏小鱼心里很感激,但是仍是对她道:“不要了,你自己也要花销……,再说这一点也的确少了些……” “小鱼……要我问爹娘拿五百两肯定很难的,不过三百两我倒是可以试试,其他的……你看看还能不能想别的办法。”孙贵很不好意思地对夏小鱼道。 夏小鱼眼睛一亮,开心地看着孙贵:“孙贵你帮大忙了,有三百两已经很好了。谢谢你,剩下的,我再想办法!” “我现在就赶回县上去,再想想办法!”夏小鱼二话没说,转身就走。 孙贵连忙道:“我去找个车送你去,这么晚了,太不安全了。反正三百两银子的事情也不急在现在,明天我一定帮你办到。” “好!”夏小鱼又忍不住对孙贵说了一句:“谢谢你,二牛。” 出发之前,夏小鱼这才想起自己应该回楚家去一趟,连忙急匆匆地又赶回了楚家。 满哥奶奶还昏睡着没醒,吴婶子一脸愁容地对夏小鱼道:“小姐她就一直没有醒过……我真担心……唉,这是做的什么孽啊。” 夏小鱼只能好言安慰她,又告诉她自己已经快找到房契的下落了,让她不要担心。 “真的,找到房契了?太好了。”吴婶子先是大喜,随后又是一脸不安,轻声地问夏小鱼,“是不是三凤……?” 夏小鱼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道:“这个不重要了,现在重要的是把房契拿回来。婶子,你照顾好奶奶,若是她醒了,告诉她,不要急,房契已经找到了,过两天我就拿回来!” “好,好……小鱼,你只管去办事……现在这家里就只能全靠你了。”吴婶子红着眼晴道,“也不知道满哥……什么时候能回来。” 夏小鱼回到武陵县城的时候天已经微微亮了,她没有回小店,直接去了夏家。 夏小荷开的门,一见是她,惊讶极了:“小鱼,你怎么这会儿回来了?” “姐,我要用钱,急用,你把我存在你这里的钱都拿出来,再看看你能不能凑一些给我?”夏小鱼没有客气,直截了当地道。 “啊?”夏小荷看她一脸凝重的表情,也没有多问,便开了箱子,开始凑钱。 数了数,夏小鱼存在夏小荷这里的银子大概二十两不到,再加上夏小荷拿出来的十几两银子,两姐妹的钱凑起来只有四十两。 夏小鱼看着桌上的零零散散的钱,不禁摇了摇头。 “不够吗?差多少?”夏小荷难得见她这么愁容满面,忍不住问道。 “还差得远。唉……”夏小鱼叹了一口气,对夏小荷说明了原委,“容华楼是满哥奶奶的命根子……我得把房契赎回来……” “要不找爹爹……”夏小荷说到一半,自己住了嘴,想想这也不太现实,何竹枝连给自己一点家用都吝啬得很,怎么可能拿出钱来帮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的人? “唉,算了姐,等天亮了,我再出去想想办法。要是陆迁在就好了……还可以找他借点……”夏小鱼愁眉苦脸中还不忘取乐,对夏小荷挤挤眼,“借了他的,说不定还可以不用还。” 夏小荷也被她逗得“噗”地一笑,手指在她额头点了一下:“你啊。”然后催着她快上了床去休息,“你先去睡一会儿,一晚上没睡,等会还要忙,你要是垮了,满哥奶奶那边可真的没人能指望了。” “嗯,我也累了,我先歇会儿,姐,过一个时辰你叫醒我啊。” 夏小鱼也没洗漱一下就直接爬上了床,她是无论天大的事也不会失眠的人,很快就睡得沉沉的了。 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了,夏小鱼迷迷糊糊地看了看明晃晃的房间,心里一激凌,翻身爬了起来,正好夏小荷推门进来,见她起床了,把手里的盆放在桌上道:“醒了?先洗把脸。” "姐,现在什么时候了?你怎么没有喊我一下啊。”夏小鱼走过去,有点小抱怨,“都这么晚了。” 夏小荷只是笑笑:“事情再急也要好好休息啊。” 等夏小鱼洗好,把水端出去倒掉后再回屋,夏小荷去把门掩上回到床边,招呼夏小鱼过去:“来,小鱼你来看。” 夏小鱼走过去,见她一脸神秘的样子,疑惑地问:“姐,什么事?” 夏小荷把手帕摊开给她看,笑眯眯地道:“你看这是什么?” “什么?”夏小鱼一眼看过去,顿时睁大了双眼,夏小荷摊在床上的手帕里竟然有七八锭银子,“姐,你哪来这么多钱?”夏小鱼很吃惊。 夏小荷有点自得地道:“我当了些东西......” “东西?”夏小鱼微蹙了眉,问道,“你哪来什么东西......” 说到这里她突然醒悟过来,惊道:“你不会是把陆迁送给你的首饰拿去当了吧?是吗?” 夏小荷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嗯,我想着反正我也不戴的,放着也是浪费,不如拿出来救急......” “姐,这怎么行?这是陆迁送给你的,你怎么可以随便拿去当掉。”夏小鱼用手帕把银子一包,伸手去拉夏小荷,“走,去把东西赎回来。” “小鱼,”夏小荷不肯,“我说了,这些东西我放着没用,不如拿出来帮你。在这家里从来都是你帮着我护着我,我就想也帮你一回,再怎么说我们是亲姐妹,这种时候但凡我有的,就应该拿出来帮你。大不了以后我们再把东西赎回来就是了。” “姐......”夏小鱼心里感动万分,却说不出多的话来。 “好了,”夏小荷把手按在夏小鱼的手上道,“今天这事儿我作主,就这么定了。做姐姐的没有大的能耐,只能帮你这么多,其他的也只能你自己想办法了。满哥奶奶有恩于你,有恩于我们家,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个忙我们一定要帮。” “嗯。”夏小鱼点了点头,低下身子,靠过去额头抵在夏小荷的额上,低低地道:“姐,你真好。” 夏小荷抬手轻轻拍拍她道:“别担心,好人有好报,会有办法的。” 算下来,夏小荷给的加上自己攒的钱现在有一百两出头,再加孙贵那边拿出来三百两,现在总共四百三十两,还差七十两。 夏小荷担忧地道:“这还差很多呢,可怎么办?” 夏小鱼想了想咬咬牙道:“要不我把店子转租出去,也可以凑一些。” “那能有多少?不行。”夏小荷立刻反对,“而且把店子转租出去,你以后怎么办?这个不行。你先别急,不是还有一天时间嘛,也许还有别的法子......说不定孙贵还可以从家里多借些给你......” 夏小鱼心里没有那么乐观,毕竟这不是个小数目,无亲无故随便拿出几百两来,有几个人会愿意呢? 不过她没把这话说出口,只是点头道:“嗯,我再去南隅找孙贵想想办法,顺便看看满哥奶奶现在怎么样了。” 去南隅之前,她先去找了刘元晋,毕竟拿出来的钱里有一部分是两个人还未分配的收入,虽然不多,但按理必须要和他商量一下的。 夏小鱼先去了刘元晋家,结果刘大娘说刘元晋去了店里还没回来,夏小没想到她一早上没有出现,刘元晋居然还在店子里,很有些意外。 等她赶到店里的时候,刘元晋正在很勤快地打扫店子,夏小鱼有些奇怪,进门就问道:“元晋,今天都做不成生意了,你怎么不回家啊?” 刘元晋局促地想了好一会儿才答道:“反正在家也是闲着。我想着,若是今天不开张,我就写几幅字,庙会的时候去摆个摊......” “哦,”夏小鱼也没有深究,直接说到了钱的事,“元晋,有件事,我要跟你商量一下。” “哦?什么事?你说,刘元晋停下了手中的活,认真地听夏小鱼的话,他知道肯定有重大的事情发生,不然夏小鱼不会扔下店子,整个上午都没出现。 “嗯,满哥奶奶家出了点事,那个,这阵子的收入包括王三赔的那几两银子,我想挪去救个急......要问问你的意思,毕竟这钱你也有一半在里面......” “你只管拿去用就是了......”还没等她把话说完,刘元晋很痛快地回答,“不用跟我说的,我都同意!” 夏小鱼感激的看着他道:“谢谢你,元晋。” “满哥奶奶那边出什么事了?还有没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刘元晋关心地问道。 他觉察到她眉宇间的愁绪,忍不住心生怜惜。 “也没什么大事,”夏小鱼不想把他也牵扯进来,很随意地答了一句,又道:“这两天我都有事,店子就暂时休息两天吧。” 刘元晋见她不想多说,心里有几分失望,却也没追问,只是答应了一句:“好。” 和刘元晋交待完,夏小鱼赶去了南隅。 满哥奶奶还没醒来,夏小鱼在满哥奶奶的床前坐了一会,就准备去找孙贵。 她还没出门,孙贵却来了。 孙贵原本是来看望满哥奶奶的,一见夏小鱼在,忙说:“你在正好,钱的事我跟我爹娘说了,他们也同意了,只是......只是......” “真的?”夏小鱼大喜过望,“太好了。”然后她听到孙贵后面的话说得吞吞吐吐,又见孙贵一脸的不安,不由笑道:“是要写借条吗?” 孙贵不好意思地道:“是......真是不好意思......小鱼,我......”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借钱打欠条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我马上写给你!” “那我这就去把钱取给你。”孙贵说罢转身就往外跑,“等我把钱交给你,你再写也来得及。” 他刚跑到门口就和人撞了个满怀,两个人都哎呦痛叫出声。 随后,进门的人大声咆哮:“孙贵!你走路不长眼睛啊?” “啊,双儿,撞到哪儿了?疼吗?都是我走路不小心......”孙贵连声赔着不是。 “哼,你走啦,别挡着我,笨手笨脚,你都能做什么。让开啊,我找小鱼有事。”林双儿不耐烦地打发他走人。 “哦,那我先走啦,你真的没事吧?”孙贵一点也不计较她的恶劣态度,无原则地奉献着关怀关心。 “都说没有事了,你怎么这么啰嗦!”林双儿瞪着眼把他推开,“要走就快走!” 夏小鱼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走过去道:“二牛,你先走吧。双儿,你找我有什么事?” 孙贵答应一声先离开了。 林双儿对着他的背影意犹未尽地撇撇嘴道:“笨!” 夏小鱼无奈地摇摇头又问了一声:“双儿,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小鱼,你来!”林双儿兴奋地把她拉开到一边门后的隐蔽处,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拿在手上打开来,很骄傲地道:“你看,这是什么?! ------------ 终于好啦,手机码字真不是人干的活啊,三千字码得我手抽筋啊.......明天一更可能要下午以后了,亲们,抱歉了。 第122章、重回楚家 “小鱼,你来!”林双儿兴奋地把她拉到一边门后的隐蔽处,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拿在手上打开来,很骄傲地道:“你看,这是什么?” 她摊出来给夏小鱼看的东西,让夏小鱼的心在一天之内第二次被震动了。 包里是一堆零碎的钱,有小锭的银子,有角银,甚至还有铜板…… “我去求街坊们签你要的那个证明书的时候,很多人都主动地拿钱出来说要帮忙,我代你收了,数了数竟然有三十多两呢。”林双儿得意洋洋地道。 “是吗?”夏小鱼感动地看着她手里的一堆各色各样杂乱的银币,仿佛看到当时那一张张热诚善良的面容钰。 “再加上我的一起,有五十两了。这下子够多了吧?”林双儿为那天夏小鱼嫌自己拿出来的钱不够多耿耿于怀。 “够多了……”夏小鱼笑笑,“可是……”虽然街坊们都是一片好意,但是大家都并不是家有很多富余的人,拿出一分来就意味着至少一年或者几年里家里少了一分可用的钱,夏小鱼觉得,不能收。 “你别可是了,这都是街坊邻居的一点心意,你就别推三推四的了,一点也不爽快。”林双儿有些不满,“你什么时候这么婆婆妈妈的了?咬” 夏小鱼听了一阵哂然,想了想笑道:“好,那我收下,不过你有记下给钱的每一个人的名字来吗?” “啊?”林双儿喊了一声,“我忘了!我只顾收钱,哪还有空去记啊,再说我识的字也不多,就算要记也记不完记不对啊。” 夏小鱼无奈地看着她,摇了摇头。 她原本想如果有记录下每一个给钱的人的名字,以后可以连本带息地还回去,现在看来很难了。 “没关系,反正街坊都是熟识的,在那张证明书上签名字的,大部分都给了钱,只是给多给少不一样。实在要记,到时候,我再挨家去帮你问。”林双儿道。 “嗯,那也只能这样了。”夏小鱼接过林双儿手里的钱,也的确有些开心,“这样子的话,钱就差不多凑齐了,再有个一二十两就行了。” “那就是说,明天你可以把房契拿回来了?容华楼保住了?”林双儿也为夏小鱼高兴。 夏小鱼心里却并没有这么安稳。 张鹞子当时回答她的话,令她没来由的有种隐隐的不安。 张鹞子说“我不能确定答应你行不行”,那就是说这一场交易是否能够如约进行,并不是十拿九稳,不会出现变动的可能。 仔细地想起来这件事的确大有蹊跷,为什么张鹞子要让胡二去偷楚家的房契呢? 难道就是等着楚家去赎?事实上房契对张鹞子而言和一个烫手山芋并没有两样,这样做对他们也没有特别的好处,至少不如拿现银来得方便实惠…… 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做呢? 到底中间还有什么隐情是自己不知道的呢? 夏小鱼百思不得其解。 她沉吟想事的时候,不自觉地皱起了眉,林双儿见了以为她只是在担心剩下的十几两银子的事,便道:“你又在想什么心事啊?不用这么担心啦,一二十两银子还是应该好办的……” “大不了让孙贵再拿一些出来,反正多十几银也不是多。”她不以为然地出主意。 夏小鱼“噗”地一笑:“你倒是说得轻巧,谁家的银子是天上掉下来,地上白捡的?你说得他家的银子就跟你口袋里的一样的似的……莫非你想当他的家?” “夏小鱼!你瞎说什么!”林双儿的脸“唰”地一下子红了,重重地推了夏小鱼一把,“你再乱说,我不理你,你也别想我帮你了。” “你别生气啊,我现在就指着你们两个好朋友帮忙呢,你不理我,我可就只能抓瞎了啊。”夏小鱼连连告饶,拉着她的手哄她,“其实,我觉得二牛人不错啊,你不是一直说要找个男人靠一辈子嘛,我看二牛他靠得住。” 林双儿听了神情显得有些复杂,眼神黯了一下,随即又扬起眉哼了一声,“谁稀罕他啊!” 夏小鱼注意到她一瞬间变化的表情,心里也沉了一沉,暗暗自责自己刚才话说得太多了。 “小鱼,先别管其他的。你只说现在,银子也差不多凑齐了,下一步,我们怎么办?”林双儿问道,相比之下,她情绪恢复的倒双夏小鱼快很多,刚才那一下子的黯然似乎并没在存在过一样。 “嗯,我先去问问吴婶子那边,看看家里能不能拿出一些来,这样大概就可以凑齐了。另外,你再去看看还有没有街坊肯往证明书上签名的,总之越多越好。等准备好了,我明天就去四通赌坊找人把房契赎回来。” “好啊,我这就再去看看,晚上再把证明书给你送过来。” “好。” 两个人立刻分头行动起来。 因为这段时间容华楼状况不断,出了不少事情,银子也如流水一样打点了出去,所以家里的余钱并不多。 吴叔和吴婶子从家里的箱柜里翻出些钱来,凑上吴婶子自己的一些家用,才凑够了大约二十两。 这样五百两总算是凑齐了。 夏小鱼把钱整理好,拿匣子装好锁好,放进了平时满哥奶奶锁房契的柜子,又在上面多加了一把锁。 一切准备妥当,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当晚,离开楚家一年多的夏小鱼留了下来。 吴叔和吴婶子都很高兴。 吴叔按夏小鱼说的和夏小鱼一起把原来摆在满哥房间里的竹凉床搬到了满哥奶奶房间,吴婶子专门去柜子里把以前夏小鱼用过的被子枕头全拿了出来。 吴婶子一边把被子枕头往床上铺一边念叨:“唉,这么久了,我好象觉得昨天你还住在家里一样。这被子啊枕套啊,当初可都是小姐亲手往上绣的花呢,你看看这样子花色,我可绣不出这样的来。” 夏小鱼坐在床边,摸着被子上那朵大大的浅粉色睡莲,想起满哥奶奶绣这一朵睡莲的时候,自己还趴在旁边认真的看,满哥在边上嗤着鼻子说:“喴,你看有用么,看再久你也学不来……” 心里一时百味杂陈,不知不觉眼角竟然有些湿润了。 “你走了以后,小姐让我把这被子枕套洗好,放进柜子里,好好放着,只要天气好,晒被子的时候,她又要提醒我把这也拿出来晒晒,说是怕被蚀坏了。你闻闻,前几天我才晒过的,还有太阳的味道呢。” 听吴婶子这样说,她把枕头抱起来放在鼻子边,重重了嗅了嗅,抬起头笑道:“嗯,有的,好香。” 晚上睡之前,夏小鱼给满哥奶奶喂了药。 华大夫开的七剂药已经吃了五剂了,按华大夫的说法,要是成事的话,这两天人就该醒了,若是不济事的话,就很难说了。 吴婶子看着夏小鱼给满哥奶奶喂药,又开始抽噎起来:“小姐……都是我的错啊,是我害的……你要是不醒过来,我哪还有脸活啊,小姐……” 夏小鱼心里一阵难过,转头强笑着安慰吴婶子:“婶子,你别担心,奶奶她会醒的,这不是还有两剂药没吃嘛,你不要着急啊。” “是啊,小鱼说得对,药才吃下去,哪能那么快就好起来……”吴叔也在一边劝说。 夏小鱼突然想起来,问道:“吴叔,上一次你出了什么事?婶子说奶奶为了你专门去了县城?” “说起这件事,我也一直没想明白,我出去收帐,突然就被人打晕了,我以为他们要把我怎么样,害怕得很。可是他们就把我关在一个黑房子里,给我吃给我喝,也没打我,就关了我两天,又把我放了。后来我才听你婶子说,有人送了信到家里来,小姐看了信就去了县城。然后家里就又出了这事儿……”吴叔说起来也自责不已,“唉,还是我们……拖累了小姐,对不起她。” “吴叔你别想多了……事情都过去了,明天我们把房契拿回来,就没事了。”夏小鱼好言宽慰他,心里却在想,看起来事情还是可能与卢氏夫人大有关系。 如果是这样,那么房契的事……夏小鱼心里突然生起一种不祥的感觉。 --------- 周末很多事,没怎么码字,先更一更,稍后再更一更~ 第123章、容华楼被毁 第二天,出乎意料的事情果然如夏小鱼预感的一样发生了。 不到正午,容华楼的伙计李春急吼吼地跑来了,说有一大群人拿着东西围着容华楼,说是要拆楼。 容华楼因为满哥奶奶晕倒的事情,已经彻底的停业了,夏小鱼让吴婶子打发了半个月的工钱,让所有的伙计都各自回了家。李春家就住在南隅,离容华楼不远,所以偶尔就去看看容华楼有没有开业,正好就看到了这样的事儿。 夏小鱼听了急了,她让吴婶子留下来照顾满哥奶奶,带上林双儿昨晚拿过来的证明书,和吴叔、李春一道赶去了容华楼。 果然不出所料,围住容华楼的一班人,正是四通赌坊的人,虽然张鹞子远远的坐在对面的茶铺里喝茶,并没在那群人中,但是很明显,人是他带来的钰。 夏小鱼她们到的时候,那群人四五个人已经喳喳呼呼的开始动手了,很多人站在边上看着,议论着,但没有人敢上前阻拦。 有人率先揭掉了容华楼的牌匾,扔在地上,连砸带踩几下就碎成了几块。 夏小鱼大喊了一声:“住手。咬” 正在动手砸门的人听见声音都停下来,转过头来见是个小姑娘全都大笑起来:“嗬,一个小丫头,气势不小嘛。” “你们等等!”夏小鱼也没多跟他们废话,转头就向对面的茶铺走去。 张鹞子见她直接走到自己面前,挑了眉,放下了手中的茶碗,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我们说好的,为什么你不守信?”夏小鱼心里着急,很不客气地质问道。 “我们说好了什么?”张鹞子很淡定地看着她,摇了摇手中的蒲扇。 “我们说好了,我拿五百两出来把房契赎回来,两天时间,你为什么要拆房子?” “呵,我可没跟你说定。我不是跟你说,我不能确定地答应你吗。” “说实话吧小姑娘,若不是因为是你和楚家的事,这种事,我看都不来看一下,下面的人早就办完了。”张鹞子放下扇子,注视着夏小鱼,眼神犀利逼人,“我今天来,也就是等你。实话对你说,我们这也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事主不同意我答应你也没用。” “我之前原本想着,房契有什么用,你说的也对,就算有人来接这盘子,你们若是有心要闹,我也很难出手。可是人家事主不在乎,人家不只不在乎,连楼和地都可以不要,就算是拆楼伤到了其他住户的房子,人家都说可以双倍的赔偿……这种事……”张鹞子稍微停了一停,看看夏小鱼惨白的脸,深表同情地叹了一口气。 “事主只有一个要求,就是拆了容华楼,拿了楚家的房,把楚家的人赶出去。所以,”张鹞子扯嘴干干地一笑,“夏姑娘,这我也是没办法的事。只能怪楚家得罪了得罪不起的人……这种事,有因有果,一切都是自己之前惹下的祸。” 说罢,张鹞子站起身来,对着街对面喊了一声:“拆。” 他一声令下,那一帮人立刻又行动起来,只是几下就砸开了容华楼的大门,冲进了容华楼在里面大张旗鼓,毫不留情地乱敲乱砸。 吴叔喊叫着想冲上去,被夏小鱼死死地抱住了。 夏小鱼连那张证明书都没有拿出来,张鹞子的一番话让她死了心,今天容华楼是无论如何保不住了。 张鹞子所说的事主既然下了那样的狠心,要让楚家无法在南隅立足,那么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无济无事的。 房契在他们手里,要怎么处理房子是他们的权利,只是夏小鱼想不明白,这个人和楚家到底有多大的仇,竟象是要把满哥奶奶逼到绝路一样,下手凶狠,毫不留情。 是卢氏夫人吗?还是周家老太太? 为什么,她们要这么做? 拆东西的速度总是比建东西要快上很多,只是一会儿工夫,容华楼已经千疮百孔,不成样子了。 夏小鱼没有象吴叔那样失控地喊叫,也没有再做一点阻拦的举动,只是静静地看着,眼睁睁地看着容华楼在她的眼前成了一片废墟。 拆掉容华楼后,张鹞子带人离开了,周围围观的人也叹惜着三三两两地散开,吴叔蹲在地上痛哭失声。 这时,林双儿和孙贵赶了过来,看到这一切,也呆住了。 “小鱼!这是怎么回事?”林双儿冲过来对着夏小鱼喊。 夏小鱼看了她一眼,只是转身对孙贵道:“二牛,你帮我把扶吴叔起来,我们先回去再说。” “这算怎么回事儿啊?不是说有五百两银子就可以把房契拿回来了吗?这是怎么回事?”林双儿气愤的道,“这些人太不讲理了!” “算了,双儿,我们先送小鱼他们回去吧。”孙贵看出夏小鱼很难过,连忙劝阻林双儿,“走吧,双儿,别再说了。” 四个人回到楚家,吴婶子来开门时欢天喜地地道:“小鱼,小姐她醒了!”随即,她又发现四个人的表情很难看,自己男人的样子更加狼狈,就象是刚刚大哭过一场一样,“小鱼你们怎么了?” “奶奶醒了?”夏小鱼也喜出望外,但是她马上又回过神来,对其他三个人道,“刚才的事儿,谁也不准说出去让奶奶知道,听见了吗?” 然后她对吴叔道:“吴叔,要不你先别进去见奶奶了,你先回屋去洗把脸,歇会儿再来。吴婶,你跟吴叔一起回房去,小声些……我去见奶奶。” “二牛,双儿,你们也先回去吧,今天的事,就当什么也没看见,奶奶才醒,受不了刺激,至少现在不能让她知道,明白吗?” 孙贵和林双儿答应了一声,各自离开了。 夏小鱼整理了一下情绪,深深呼吸了几次,这才慢慢地往满哥奶奶的房间走去。 满哥奶奶仍躺在床上,没有什么特别的动静,有一瞬间,夏小鱼觉得吴婶子刚才一定是说错了,满哥奶奶并没有醒,她在离床几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是小鱼吗?”满哥奶奶的声音苍老疲惫,夏小鱼鼻子一酸,几步走了上去,果然看见满意哥奶奶微微地睁了眼睛,望着床的上方,听见她走近到面前,慢慢地转了过来。 “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我又做梦了呢。”满哥奶奶对她艰难地笑了笑,“你怎么来了啊?” 夏小鱼想起尘土飞扬中倒塌的容华楼,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差点就要忍不住扑到满哥奶奶怀里放声大哭,却努力对满哥奶奶微笑,“吴婶子说您晕倒了,我来看看您。” “您知道吗?这几天我们吓死了,您要是再不醒,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奶奶,你以后不要再吓我们了,好不好?”夏小鱼跪蹲在床前,哽咽道,“我真的很害怕再也不能跟您说话了。” 说话间,她仍是忍不住了,趴在满哥奶奶的床边哭起来。越哭声音越大。 您知道吗,我没有帮您保住容华楼,容华楼已经没有了。 夏小鱼在心里对满哥奶奶说着,几天来累积的各种情绪破堤而出,让她终于坚持不住,失控了。 “傻孩子,我不是醒了吗?过两天就和以前一样了,你哭什么啊?”满哥奶奶抬手轻轻摸着夏小鱼的头发,“你啊,就是心眼太好太诚了……你就……没有生我的气吗?” 夏小鱼把头埋在被角,拼命的摇头:“没有……我没有,我只要你好起来,醒过来……我好害怕,我看见你不醒,真的好害怕……” “我已经好了啊,醒过来了吧,你怎么还哭成这样?真是傻孩子。”满哥奶奶笑着揉揉夏小鱼的头,“好啦,你把我的被子都哭湿了,我还怎么盖?嗯?” 夏小鱼仍然埋头哭了好一会儿,这才渐渐收住了哭声,一时的冲动过后,她意识到,自己应该控制住情绪,还是想好如何把容华楼的事告诉满哥奶奶。 纸里包不住火,这种事不可能瞒得住,能瞒也就是今天晚上一晚的事,只要满哥奶奶一走出这个院子,一切就曝光了。 必须也只能说,但是该怎么说好,用什么方式说,什么时候说最好,这些必须要慎重。 满哥奶奶现在的状态,不能再受更大的刺激,怎么样做好,这一点实在让夏小鱼为难了。 “小鱼,你有什么事么?”满哥奶奶看出来她的犹豫不决,开口问道。 第124章、我希望你过得快活 “小鱼,你有什么事么?”满哥奶奶看出来她的犹豫不决,开口问道。 “没事,我看您脸色还不是很好,就不要再多说话了,先休息一下,等会儿还有一次药要喝呢。”夏小鱼强装出的笑容非常的自然。 “嗯,好,我也觉得还有些累,那药真苦。”满哥奶奶皱起了眉,“我还没吃过这么苦的药呢。” “良药苦口利于病啊,等会儿喝药的时候我给您准备蜜饯,就不怕苦了。” 满哥奶奶呵的轻笑了一声,闭眸点点头:“好。钰” 夏小鱼见满哥奶奶闭上双眼,想她大概是真的要休息了,双手撑着床沿想要站起身来时,满哥奶奶从薄被中伸出一只手来轻轻地捏住了她的手:“小鱼……你知道……房契……”她欲言又止,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令夏小鱼的心一阵微颤。夏小鱼抬眼看看她,她的眼晴却并没有睁开,仍是紧紧的闭着的,仿佛刚才那一句只是梦寐一样。 “房契的事,我听你吴婶子说了……这事儿,你别太勉强……”满哥奶奶的脸色平静,声音微弱却很坚定,“以前不明白……现在奶奶才知道,顺其自然是最好的……” 她缓缓地睁开眼睛来,眼中含着的笑容温和慈爱:“不管怎么样,要谢谢你,小鱼……上一次奶奶说‘与你无关’,让你伤心了吧?咬” 夏小鱼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紧紧地攥着满哥奶奶的手:“您放心……我一定……” “别说这话,我说了顺其自然才是好的,容华楼的事……有就有,若是一定没有,不要强求了。你还小,以后的日子还长,自己的日子要好好过,才是……记住了吗?” 夏小鱼心里一凝,难道满哥奶奶已经感觉到容华楼是保不住了吗?所以才说让自己过好自己的生活? “我困了,先睡一会儿,醒了咱们娘儿俩再说说话,啊?”满哥奶奶对她笑了笑,闭上了眼晴。 夏小鱼答应了一声,给满哥奶奶掖好了被角,坐在床边默默地看着她。 把这几天发生的事重新理过一遍,她几乎可以肯定容华楼的这件事,一定是卢氏操纵的,至少卢氏是主谋,可是为什么卢氏要这样做呢? 那晚楚满哥的话跳出了脑海,对了,满哥说卢氏说过她是满哥的姨娘,还说满哥奶奶害死了满哥的亲娘……!养夫?</a> 夏小鱼立刻明白了过来,所以,一定是卢氏,她这样做是为了报复! 可是满哥奶奶真的害死了满哥的亲娘吗? 夏小鱼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不可能……满哥奶奶不可能做那样的事…… 绝对不可能……一定有别的内情! 可是满哥,他查明真相了吗? ……他现在在哪儿呢? 不由自主,心里开始埋怨起来,为什么这种时候他总是不在? 很累…… 努力了这么久,姐姐甚至还当了首饰来帮忙,现在却全都白费了…… 那种失望和挫败感被一直压抑着,在独自一个人的时刻全都涌上了心头。 为什么要让她一个人来支撑这一切? 好想有个人让自己依赖,至少让自己可以倾诉一下,把所有的苦恼都发泄出来。 没有人…… 夏小鱼咬着唇想,楚满哥,要你有什么用?! 转过头,看见满哥奶奶已经睡着了,呼吸细微绵长,面容沉静,看到不到一丝难过不平痛苦,甚至连一点点伤感也没有,平静安详,甚至好象还带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满哥奶奶,她不难过吗? 这么多年,她也不也是一个人背负着很多吗?不管那些事的曲折是非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带着满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也很辛苦辛酸吧,可是,好象从没见过也没听过她埋怨。 她对每个人都是善意的……所以……才收养了自己,不是吗? 良久,夏小鱼终于伏下身,在满哥奶奶耳边轻轻地道:“奶奶,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更大更好的容华楼,我保证!“ 一觉醒来,夏小鱼睁开眼望着上端的白色纱帐顶,出了一会神,刚才的梦境模糊不清,她在梦中惊醒,却想不起梦里倒底有些什么了。 她随意地转过头去看了看满哥奶奶睡的大床,立刻吓得连那一点点睡意也没有了。她一个翻身下了床,奔到大床边,床上被子凌乱地团在一起,满哥奶奶已经不见了。 夏小鱼慌了神,站在床边四下里环顾了一下,轻轻地喊了一声:“奶奶……” 没有人应声,夏小鱼立刻毫不犹豫地转身奔了出去,跑到侧边的厢房,拍着门低声喊:“婶子,吴婶子!” 听见一阵悉悉簌簌的穿衣服的声音,屋里的灯亮了起来,吴婶子答应道:“哎,哎,小鱼,什么事?” “婶子,你看见奶奶了吗?”夏小鱼一边问一边目光在院子里逡巡,然后定定地落在了院门上,院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的光亮投影在院内黑沉沉的地面上,划出一道浅浅的清冷的灰白线条。 “没有啊,怎么啦,小姐不见了吗?”吴婶子急急的开了门,声音都有些变调了,“是小姐不见了吗?小鱼……” “没事,”夏小鱼转头安慰面色恐慌的吴婶子,“婶子,你别急,看着点门,我出去一下,我知道奶奶去哪儿了,真的没事,你别担心。” “好,好,小鱼,你快去把小姐找回来,这么晚了,她还生着病呢。” 夏小鱼走到门口,拉开了门,一阵风吹过来,带着闷湿的水汽扑到了脸上,看样子要下雨了。 她顺着街往前快步走着,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果然,满哥奶奶就在站在前面。 满哥奶奶象一个孤魂一样独自立在一片狼籍的废墟里,雪白的衣服在暗色中醒目得刺眼,单薄的身体也象是这废墟里的一粒灰尘一样,一阵风就能吹走。 夏小鱼停下了脚步,泪水模糊了双眼。 半晌满哥奶奶蹲下身去,不知道捡起了什么东西,拿在手里仔细地看着,似是摇了摇头,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夏小鱼突然心里一阵害怕,飞跑着奔过去,扑进满哥奶奶怀里,抱住了她:“奶奶……你别伤心……” 一下子,她愣住了,看上去满哥奶奶的脸上此刻虽然是惊讶,但是明显还带着之前残留着的笑意,满哥奶奶她并没有哭…… “傻孩子,你把我吓了一跳。”满哥奶奶搂着她道,“奶奶躺在床上太久了,所以想起来活动活动。” “奶奶,可是容华楼……”夏小鱼忍不住道。 “呵,小鱼,你看看这个……”满哥奶奶打断了她的话,拿出手上的东西来给她看,“记不记得是什么?” 满哥奶奶手上是一根小木棍,夏小鱼当然记得,想起往事,她伤感之中也不由得笑出声来,重重地点点头:“嗯,这是满哥哥给我做的擀面杖……我拿这个擀了好多包饺子用的面皮儿……” “没一张象样的……,”满哥奶奶的脸上也是满满的笑意,“都没有人肯拿来包饺子……” “结果我全部下到锅里煮了,满哥哥一个人吃了……” “呵呵,可是没想到,你没几天就做得象模象样的,后来做什么都一学就会……呵,那时候,家里才象个家啊。”满哥奶奶说着又叹息出声。 “奶奶,”夏小鱼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紧紧抱着满哥奶奶,想要安慰她,“奶奶,你放心,容华楼我们还可以再建,要不了多久,我保证……” “傻孩子,你没听明白我的话呢……”满哥奶奶笑着道,“也难怪,你年纪还小,不明白也是难免的。小鱼,你只要记得,虽然每个人都遇到会有这样那样的原因让你很难决定该做什么,但是,尽量按你自己想的去做,按你自己觉得好的方式去做,那样至少会让你心里最快活。” “奶奶希望你过得快活,你明白吗?” 夏小鱼呆了,傻傻地望着满哥奶奶,不知道该怎么理解她的话,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走吧,我只是来看看,毕竟这么多年,心里舍不得……”满哥奶奶拍拍夏小鱼的肩,“回去了,你看天都快亮了,你回去再睡一会儿,你累了好几天,也要好好睡一觉了。” “嗯。” 满哥奶奶对于容华楼被毁这件事的反应出乎夏小鱼的意料之外,却又似乎在意料之中,此刻她终于实实在在地放下了心。 第125章、周老太太讲的故事 “奶奶希望你过得快活,你明白吗?” 夏小鱼呆了,傻傻地望着满哥奶奶,不知道该怎么理解她的话,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走吧,我只是来看看,毕竟这么多年,心里舍不得……”满哥奶奶拍拍夏小鱼的肩,“回去了,你看天都快亮了,你回去再睡一会儿,你累了好几天,也要好好睡一觉了。” “嗯。” 满哥奶奶对于容华楼被毁这件事的反应出乎夏小鱼的意料之外,却又似乎在意料之中,此刻她终于实实在在地放下了心钫。 一老一小互相搀扶着,慢慢离开了一片废墟的容华楼。 没走出多远,雨也终于落了下来,空气一下子清明起来,突然之间呼吸似乎舒畅了很多。 第二天,没等人拿着房契来收房,满哥奶奶就让吴婶子收拾起家里的东西,准备到乡下去,暂时住在吴婶子家里旱。 夏小鱼原本想把满哥奶奶接到县城里去,满哥奶奶拒绝了。 夏小鱼明白满哥奶奶的意思,这一场风波现在还不一定结束,满哥奶奶不想给自己带来麻烦。 东西收拾好以后,满哥奶奶雇了两辆车离开了。 夏小鱼撑着伞站在路口看着满哥奶奶坐的车走远,心里沉甸甸的。 夏小鱼拿了两天时间,把手头上的银两处理了,该退还的都一一退还了回去,每位街坊还送了一盒点心表达谢意。 再回到店里,夏小鱼重新开了店门,当天下午,早早地结束了营业以后,她去了周府。 雨还没有停,夏小鱼站在长廊处等着小周家的下人来回话,看着雨顺着檐落下,淅淅沥沥地打在阶上,跳绽成点点白色小水花。 不知道满哥奶奶在乡下住得习惯吗?身体是不是全好了呢? “咦,夏小鱼?”一个女孩子的清亮声音传来,夏小鱼偱声转过头去,原来是周兰君。 “周小姐。”夏小鱼对她点了点头。 “你叫我兰君就好了啊,我不喜欢别人小姐小姐的叫我,特别不喜欢听你这样叫我。”周兰君一脸不高兴地道。 “啊,好吧,兰君。”夏小鱼也没客气。 “呵,我就喜欢你这么爽快。和我对得上脾气。夏小鱼,明天我要去我三叔的庄子骑马,你陪我去吧。”周兰君的要求比她还更不客气。 “我?”夏小鱼愣了一下,婉言谢绝,“我不行,我开着店儿呢,没办法脱身,小本买卖,做一天吃一天,可是一天也不能休息。” “有这么麻烦吗?”周兰君有些怀疑地看着她,“真的有这么辛苦?一天也不能休息?” 夏小鱼笑了笑:“兰君,你不是在怀疑我是不想陪你去吧?说实话,不只你觉得我和你对脾气,我也很喜欢你啊。可是,我的情况毕竟和兰君不同,是真的一天也离不得人的。再加上前几天家里有些急事,关了几天店门,这段时间只怕不能通宵营业着呢,哪还敢偷一天懒耍一时的滑啊。” “真的啊……原来,你们这么辛苦……” 周兰君相信了她的话,闷闷不乐地道,“那我也不想去了,我去你店里找你玩儿吧……” “那你随时可以来,我一定好茶好吃地招待……”夏小鱼笑道,“绝不敢怠慢您。” “你跟我客气什么啊,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啦,老太太特别喜欢你,总是称赞你,我也觉得你很有意思啊,那一天你真是太厉害了,我看着真解气!”周兰君道。 “兰君你过奖了。” 两个人正在说话,去传话的下人过来了,说周老太太让夏小鱼进她卧房去说话。 夏小鱼进了周老太太的房间,见老太太房正坐在榻上,侧了身子就着窗外透进来的光亮看书。 听见夏小鱼进来,周老太太放下了手中的书,笑道:“没想到,你会来看我呢。” 夏小鱼上前给周老太太行了个礼道:“小鱼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老太太是心思清明的人,小鱼也不想着在老太太面前绕弯子,没得倒自找没趣丢了脸。” “呵,你这爽直性子倒是没改,只是看着好象比以往多了些好勇斗狠的气性了,怎么啦?”周老太太看着她,说的话里颇有些深意。 “老太太知道小鱼是爽直的性子,小鱼也不瞒老太太,小鱼要说的是南隅楚家的事。”夏小鱼一边说,一边大胆地注视着周老太太的脸,观察着老人的每一点表情的变化。 “南隅楚家?”周老太太微微一怔,脸色阴沉了一些,“什么事?” 果然,周老太太是知道满哥奶奶的,她甚至都没有追问自己说的是哪个楚家……夏小鱼心有些微微地悬了起来。 最不容乐观的情况就是,拆掉容华楼逼走满哥奶奶,这件事是周老太太的意思,夏小鱼非常不愿意得到这样的结果。一个原因是,如果是其他人的话,自己还可以借周老太太之势稍稍压制一下,另一个原因是夏小鱼本身也很喜欢这位为人果断利落的老太太。 她抑住自己心里小小的慌乱答道:“满哥奶奶的房契和地契被一个赌徒偷走交给了一家赌场,然后那家赌场的人,带人拆了满哥奶奶的容华楼……,收了满哥奶奶的房子……” “是吗?”周老太太的声音没有什么变化,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那你来找我是为什么呢?” 的确是经风历雨的老人,说话之间,一点破绽也没有显露出来。周老太太脸上虽然带着笑,却透出一种迫人的气势。 夏小鱼吸了一口气,坦然镇静地和周老太太对视:“小鱼不知道以前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小鱼知道,卢氏夫人之前去找过满哥奶奶,还和奶奶吵得很厉害。所以小鱼妄加推测,这件事也许和卢氏夫人有关。小鱼希望老太太能从中调停,毕竟满哥奶奶,现在是真的一无所有了,希望夫人能就此放过一步……” 周老太太听到夏小鱼说卢氏过去南隅找满哥奶奶的时候,眼神轻轻闪动,神情微变了一变,又恢复了原样,等夏小鱼说完,她笑道:“夏姑娘,你也说你只是推测了,那就是说是不是卢氏夫人所指使的,这就只是你的想法而已,没有真凭实据,这种有损人清誉的事情,还是不要随便张嘴就说的好。” 一听周老太太叫自己“夏姑娘”,夏小鱼心里一凛,这是周老太太在刻意拉开跟自己的距离的意思吗? 这样一来,是否意味着局面更加不利了? “其实,这世上无论什么事,总是有前因才有后果。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周老太太边说,又边拿起了书来,道,“小鱼你刚才所说的,老太婆我听到了也只当没听到,至于你说的容华楼被拆掉,那位满哥奶奶被人收了房子,逼得走投无路的事,也的确令人同情……但是这种事,老太婆也见得多了……倒也可以跟小鱼你说上一两件,小鱼,你想听听吗?” 夏小鱼静静地站在原地听着,没有插话。 “既然你不反对,那老太婆就自说自话的认为你想听了。那我就捡一件旧事说给你听听吧。” 周老太太眯着眼睛看着手里的书,缓声道:“曾经有一家人,夫妻两个一直很和睦,所有的人都觉得他们是一对举案齐眉互敬互爱的佳偶,可是突然有一天,那个妻子悬梁自尽了,留下了一个不到几个月的孩子。后来,妻子的妹妹拿到了妻子留给她的书信,知道了很多其他人不知道的事实,包括那位丈夫背着妻子和另一个女人暗中……往来的事情……不久因为一些事情,那位丈夫也去世了。过了很久以后,那个做妹妹的遇到了那个据说和姐姐丈夫有染的女人……所以,她决定要狠狠地报复她……” 说到这里,周老太太突然停下来,叹了一口气:“唉,我年纪大了,越来越不会讲故事了,自己听起来怎么也这么无趣……” 她抬起头来对夏小鱼笑了一笑:“小鱼啊,我这个故事实在有些没趣吧?这样,你先回去吧,我今天也累了,想先休息一下。有时间你再来,我再慢慢地把故事讲给你听,行不行?” 夏小鱼听得心惊肉跳,此刻再也无力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道:“是,老太太,小鱼打扰了,那小鱼就先告辞了。” 第126章、做生意和做人是一回事 夏小鱼听得心惊肉跳,此刻再也无力多说什么,只能点头道:“是,老太太,小鱼打扰了,那小鱼就先告辞了。” 这一瞬间,她真希望自己没有走进这个房间,没有和周老太太对峙,也就不用听到这样一个让她心情纠结难过的故事。 她转身要出去的时候,周老太太在身后叫住了她。 “小鱼丫头,你是个明事理的聪明孩子,有些事与己无关就不要太过操心了,有时候就是自己身旁的人,就算是相处了十几年,几十年的时间,也许你都不一定能认清一个人,看透一个人……” 夏小鱼转过看来,看着周老太太,周老太太的脸上没有笑容,却仿佛带着一种伤感和无奈钰。 “有一些自己并不了解的事,若是执意要涉入其中,只怕会好心办了坏事,也未可知……”周老太太的声音里藏着种难以描诉的情绪。 等周老太太说完,夏小鱼这才对周老太太施了一礼,神情端庄肃穆地道:“老太太的话,小鱼记下来了。小鱼也明白老太太说的是,但是小鱼记得满哥奶奶也对小鱼说过,这世上所有人,都不能钻到他人的心里去,看得透其他人的心思,即使能用强硬手段操纵别人的行为,也不可能完全主宰别人的想法,所以做人做事,只要扪心自问,对得起自己的心就好了。” “小鱼别的不敢说,唯一敢确定的是,若是扪心自问,至少到今时今日,小鱼所做的一切都对得起小鱼自己的心。”夏小鱼说完对周老太太再次行了一礼,“老太太,小鱼告退。咬” 周老太太有些动容地看着夏小鱼,被她的话深深震动,直到夏小鱼出去了很久,外头的老妈子进来禀告说周二少奶奶命人来请老太太过去赏花时,老太太这才回过神来,垂下眼,看看手里的书,又把书放在了一边:“去,叫你们二少奶奶来,就说我有事要问问她。” 老妈子答应一声出去了。 不久周二少奶奶就赶了过来,一进门就笑道:“老太太,燕儿从京城那边捎了些好玩的花来,其中有一种叫含羞草的,可好玩了,用手一摸,叶子就会合拢来,我专门让人请老太太过去看呢。” 周老太太沉着脸看着她,片刻又冷清地一笑:“含羞草?以前我也见过……” “哦,老太太以前见过?”周二少奶奶看出周老太太脸色不好,也不敢说别的,只能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是啊,那时候不懂事,觉得好玩儿,我们好几个小孩子一个下午就围在一起用手去摸那的叶子,玩得高兴得很……第二天,那一盆花就枯了。” 周二少奶奶表情一僵,神情有些尴尬地看着周老太太,嘴里嚅嚅地道:“那可是真的可惜了。” “所以啊,现在才明白,不管是一盆花还是一个人,不管是微不足道的还是举足轻重的人和事,一旦过了头,好事也会变成坏事,所以‘度’这个字是最难把握的……”周老太太沉吟着如同在自言自语。 周二少奶奶不敢轻易出声,只是垂手低头仔细听着,周老太太随后的话让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凡事多想想因果缘由,做的时候多放几分小心,这日子富的自然能过,穷也有穷过的办法……我们周家不指着谁倚靠着谁才能过下去,也不必为了日子过得舒服,就巴着去替人做些……欺压人的事,过了头,事就成了坏事,原本在理也成了无理了……” “我不管燕儿她想怎么样,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若是她再找上你,你只管往我身上推就是了。”周老太太眼神一下子凌厉了几分,“这里是周家,不是卢家说什么你就要做什么……同僚乡亲之情可不是拿来被人指使跑腿的理由……这些,你可记下了?” “是,媳妇记下了。”周二少奶奶白着脸,敛声屏气,不敢多说别的话,低着头答应。 她原本想借着卢玉燕的关系,在京城里把自家的生意也开个分号,所以刻意地讨好卢玉燕,暗中帮卢玉燕办了容华楼这件事,却没想到被周老太太识破了。 现在被周老太太这样严厉的旁敲侧击的提醒,明白清楚的责斥下,她哪里敢分辩一个字,只能听从周老太太的话,忍痛放弃卢玉燕这个大好的关系户和京城的锦绣美景了。 -------- 刘元晋整理好了一个月来的帐。把整月的进项数好,按夏小鱼计划的下月各项支出扣除,余钱大约十两,也差不多是武陵县一户生活不错的人家一年的收入了。 刘元晋理好的帐本推到夏小鱼面前,夏小鱼撑着脸出神,毫无反应。 从卢家回来后的几天,她都一直在出神,早上还被上笼的蒸气把手蒸到,刘元晋心疼得第一次冲她发了火。 此刻见她还是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刘元晋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为了她还是为了自己。 “小鱼,小鱼……”刘元晋轻声地喊了两声,她一点反应都没有,刘元晋只好用手碰了碰她的手,“小鱼……” “啊?”夏小鱼乍然惊醒,睁大眼睛看着刘元晋,嘴里道,“不痛了不痛了,我的手不痛了。” 刘元晋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却忍不住真的关心她的手伤:“真的不痛了?” “不痛了。”夏小鱼使劲地点头,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 “这是这个月的帐目,你看看。”刘元晋把帐本往她面前又推了一推。 “哦,好,挺好。”夏小鱼随便看了一眼帐本,嘴里敷衍着。 刘元晋不高兴了,神情严肃地看着她:“你根本没认真看,是在敷衍我吗?我好歹用心做的东西,你就不能认真一些吗?” “啊?”夏小鱼这下才似乎彻底地回过神来,看看刘元晋一脸不高兴的表情,赶紧端正了态度,摆出个很虔诚地样子双手把帐本拖到自己面前,对刘元晋嘿嘿地讨好地笑,“好,好,我看,我认真地看。” 这一次她的确是认真的看了,还从其中找出一两个疏漏来,刘元晋不在意,错了改过来就好,关键是她不象之前一直神游天外,心不在焉的了。 “元晋,你有没有发现,逢一,五,十,十五,这几天,我们的收入波动很大,少了挺多的,比其他时候波动大,肯定是有原因的。”夏小鱼指着帐簿的一页,对刘元晋道。 刘元晋惊讶地道:“是吗?” 更让他惊讶的是,自己只想着整理帐本,却从未想过从里面看出些什么来,夏小鱼却不一样,她的想法做法总是与别人很不一样,让人意外,却又不得不同意她说的极有道理。 的确,刘元晋看了看她指的地方,那几天的确比往日的波动要大很多,他根本没有注意。 “这几天会有什么事么?”夏小鱼手撑着脸,冥思苦想。 刘元晋也低头思考。 “是逢场!” 这一次,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都被对方的大声量吓了一跳,随即相视而笑。 没错,每个月一号和十号是南隅的逢场日,十号和十五是城东郊的逢场日,所以那两天早早出城,很晚回来的人很多,因此店里点心的销量也受到了很大影响。 “这样的话,我们下一个月要想好对策呢。俗话说,挑战往往也是机遇,办法好的话说不定可以赚得比平时还多呢。” “挑战往往也是机遇”,刘元晋觉得自己好象从来也没听过这么一句俗话,不过细细品味,这话的确很有道理。 夏小鱼手支着下颌看着帐簿,用心地想着办法,和平时的机敏活泼大不一样,此时的她脸上的神情沉静端庄,在灯光映照下,分外的秀美动人。 刘元晋注视着她,不自觉地微笑起来,他心里有一些小小的自得,这样的她,大概只有他才可能看得到。 她这一刻的美丽,不会被别人分享,是完完全全专属于他的。 即使只有短短的一刻,他也觉得心满意足了。 “元晋,下个月的这个时候,我们辛苦一点,早一点起来开店门。还可以考虑,把点头带到逢场的地方去售卖,真的是个大好机会!”夏小鱼边想边说,兴奋不已,“逢场的时候是人最多的时候,一定能卖得更多!” “好,就按你说的办。”刘元晋无条件地赞同。 “看样子,再下去,我们得考虑雇人了。”夏小鱼调皮地对刘元晋挤了挤眼,“我们要开始扩张啦……” “扩张?”刘元晋一脸不解,怎么扩张? “逗你玩的……”夏小鱼咯咯一笑,“现在还早,先看一看陆迁那边的帮我们推广的效果怎么样,然后再做决定。” “哦,说到这个,上次你出门的以后,城北的冠香园居老板派人来店子里说是要跟我们谈一下,想从我们这里订一些盒装的点心,象‘君子一品’这样的,尤其说了,要包装好的。这事儿我记得跟你说过了,你怎么想的?” 按说这可是笔好生意啊,刘元晋原以为以夏小鱼的一贯作风,听到这消息那非得要猛扑上去,抱住居老板的大腿才是啊,毕竟“冠香园”的点心可都是卖给武陵县有钱有地位的“上层人士”的啊。平时居老板的脸都是朝上的,根本看不起别人,更别说象“谷香”这种和街边小摊也没啥区别的小店了。 可是,夏小鱼听了不仅没有“受宠若惊”,还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也没说什么,这几天提也没提,就好象听过就忘了一样。 刘元晋很纳闷,难道夏小鱼这个只差一点就要掉进钱眼里去的小财迷转性了? “哦,这事儿啊?”夏小鱼还是一脸不在乎的表情,“先凉着他呗。” “凉着他?”刘元晋奇怪了,“为什么?” “看他不顺眼就凉着他啊。”夏小鱼顺口答道。 “你不是说做生意求财不求气吗?”这是哪一出啊?刘元晋想不明白。 “嗯,有些时候,有些对策方针是要随时因时治地地调整的。做生意最好当然是和讲诚信的人谈,你觉得这位居老板为人怎么样?”夏小鱼问道。 “有些傲慢吧,不过冠香园是武陵县最大的铺子,总归是不一样的。” “元晋,你这样说就不对了。做生意和做人没有两样,至少在我看来没有两样,什么样的人才值得真心推崇?不骄不纵,为人就算不到虚怀若谷也至少要懂得尊重别人,尊重别人才值得尊重……更何况,他现在原本就是有求于我,还摆着谱派个人来召我去谈事情,我才懒得理他呢。” “而且,你没发现原本之前也有别家有意跟我们谈进货的事,他家来过以后,这两天便没有人来了。我怀疑他做了手脚,就是想让我们知道,除了他家,我们没有其他可选择的。如果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去跟他谈,无形之中岂不是就处于下风了吗?我才不上他的当。” 刘元晋恍然大悟:“对,小鱼,你这样一说,我觉得很有道理。” “还有一点,是我们自己的问题。”夏小鱼又道。 第127章、这一切与谁有关? 刘元晋恍然大悟:“对,小鱼,你这样一说,我觉得很有道理。” “还有一点,是我们自己的问题。”夏小鱼又道。 “我们自己的问题?”刘元晋一时没能理解她的意思。 “你也知道,‘君子一品’相对‘垂绿’不仅花色复杂,做起来也很费工夫,还有那个竹编成品盒子,大哥编织的速度和数量也有限,所以每次我们能做的量不多。” “嗯,是。”夏小鱼说的是实情,刘元晋点了点头钰。 “这种情况不只现在存在,而且一时半会儿我们也没能力改善。如果我们在谈判中处在下风,假如冠香园要求的量超过我们能供应的量,那么我们不只谈不成生意,还有可能更加背动。要是姓居的心地不纯,出去说些对我们不利的话,我们以后和别家都很难合作的。” “所以在我们目前这样的情况下,如果要寻找合作伙伴,前提就是要我们能掌握完全至少绝大部分的主动权,这样才是真正风险较低而成功率较高的一笔买卖。我们是小本经营,不能承担太大的风险啊。” “我冷着他,其实就是希望若是真的谈起来,能提高些我们的主动地位,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我的确不喜欢姓居的这个人。”夏小鱼笑道,“这人很刁,我听很多人这样说过,也见过不少和他做生意吃了亏的人。咬” “也是,象我们这样实在做生意的,当然还是找一个实在些的人合作比较稳当。”刘元晋也表示同意,又感叹道,“小鱼,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一套生意经……” “我哪有什么生意经,我刚不是跟你说,做生意和做人一样吗,以前满哥奶奶就这样说过,我觉得很有道理啊,把做人的道理往这生意上一套,就想到这些啦。” “嗯,”刘元晋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做生意和做人一样,这话的确很有道理。” “哦,对了元晋,明天是我爹爹的生日和雪珠的及笄日,我得早一些回家,店里的事,就要拜托给你了。”夏小鱼道,“我差一点又忘记了。” “啊?是啊,明天是先生的生辰,我差点忘了,竟然没有准备礼物,真是糟糕。”刘元晋这也才想起来,有些懊恼地道,“今年,我怎么忘记了。” “急什么啊,你就画一幅画,我帮你带去给我爹爹……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索性明天我们就休息一天?”夏小鱼不以为意地道。 “算了,我还是不去了,我也拿不出别的礼物来,也只能画幅画了,你帮我带给先生,代我向他祝贺一声,福如东海,就是了。” 刘元晋从没被何竹枝邀请参加过夏华生的生日宴,所以每年他都是依礼送了礼物去祝贺,至于礼物的最终命运,那就不得而知了,不过不用想也知道,在何竹枝的手上,这些有等同无的礼物肯定没有什么好的下场。 刘元晋借着带来的纸墨,画了一幅松柏长青图,交给了夏小鱼,随后才离开了店子。 等刘元晋离开,夏小鱼关了房门,刚要下栓,门被重重地推开来,她轻声惊叫了一声,身体被门的反推力撞地往后一仰,一个人影闪身进来,一手稳稳搂住了她的腰身,一手反手拂上了房门,下了门栓,又伸手拿起顶门杠,顶住了门。 夏小鱼心一悸,没有再出声,看着楚满哥把门栓好顶好,这才发作起来,一把推开了他,自顾往房间里走去。 她很生气,更多的是委屈,出事的时候他不在,现在回来了有什么用? “夏小鱼?”楚满哥追了上来,跟着她往屋里走,“你怎么了?”他大概发现她很不高兴,说话的语气有些低声下气,“你在生气?” 她没搭理他。 她平素待人都是公平讲理的,很能设身处地为别人设想,可是对他,她却从来不讲理,也不想跟他讲理,更不想去考虑他这一向都经历了什么事情,他的所作所为是不是都有很多理由和原因。 她只知道,她需要他的时候,他不在身边,让她不得不一个人强撑着,几近崩溃。 她需要的是一个人,在她脆弱的时候,能够给她一些安慰,帮她分担一些烦恼,让她可以依靠。 可是他,一件也办不到! 他不在眼前的时候,她一直希望能够见到他,扑在他怀里,把这段时间的委屈难过都哭出来,发泄出来,只有在他怀里,她才可以肆无忌惮地脱去“铠甲”,露出软弱的一面。 可是一旦他真的出现在眼前,她却先怒了,因为他胆小,他逃避,所以把一切的责任扔给了她,一切的委屈难过,都是因他而起。 而他居然还做出一副懵然无知的样子…… 不能忍受!不可原谅! “夏小鱼……”楚满哥还没弄清楚状况,喊完她的名字,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原本他站在外面看着刘元晋这么晚才离开,心里一肚子火,可是一见面,夏小鱼比他火气还大,他哪还敢摆脸色给她看。 “你到底怎么啦?”楚满哥反省了一下,实在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她了,只好又低声下气地问。 为什么她还要给他好脸色,还要在乎他怎么样了,管他在外面有没有出什么事,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冻着饿着…… 想到这,夏小鱼突然停下了脚步,站着不动了。 “夏小鱼?”楚满哥见她突然停下来,愣了一下,连忙问道,“怎么了?” “灶上还有点心,你要吃就吃,不吃拉倒。”夏小鱼绷着脸说完,一扭头几步走进了房间。 楚满哥呆站了一会儿,嘴角轻轻勾起,转头往厨房方向走,他的确没有来得及吃晚饭,是真的饿了。 等到楚满哥吃好东西,再走进房间的时候,夏小鱼正抱了膝坐在床头,望着屋顶上的天窗发呆。 月光由上而下洒落,在她的脸上蒙上一层淡淡的柔和的晕,更象是她的脸散发出皎洁的光辉,这一幕让楚满哥呆呆站在门口,忘了挪步。 他实在是想她,尤其在夜晚一个人的时候,会想她在做什么,有没有休息,会不会又受了委屈一个人躲起来哭。 一想到这些,他就恨不得立刻能回来守着她护着她,让她可以不用强撑着坚强,在他怀里放声大哭…… 可是现在她就在眼前,他却有些手足无措了。因为他突然醒悟,似乎更多的时候,让她不开心受委屈的罪魁祸首正是自己,始作俑者又要如何去安慰受伤的人呢? 他一时不知道该先做什么,她也没给他任何提示,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静默着。 终于,还是楚满哥坚持不住了,走了过去,在她面前蹲下身来道:“夏小鱼……” 夏小鱼看也没看他,昂着头。 “你生气就骂我打我都好……”楚满哥把她的手合在自己手里,低声道,“别不说话,媳妇儿。” 听到他的话,夏小鱼心里一悸,终于忍不住哽咽出声。 楚满哥把她紧紧圈进自己怀里道:“不开心也别忍着,别委屈自己了……” “容华楼……容华楼没了!”夏小鱼抽噎着。 明显感觉到楚满哥身体一僵,夏小鱼抬起头来泪眼婆娑地望着他:“家也没了……奶奶,奶奶没地方去……只能住到吴婶子那里去了……是我没用……” 听到她最后一句,楚满哥心里猛地抽紧,手上的力道更大了些,把夏小鱼箍地紧紧的,闷闷地道:“不关你的事……” 那么关谁的事呢? 是他的事吗?他不愿意承认,可是他的逃走了,她却替他背负起了这一切…… 果然她受委屈都是他的错…… “对不起,媳妇儿……”他心疼地道,不管怎么样,他心甘情愿地服输认错,“对不起。” 夏小鱼没有作声。 “是谁干的?”楚满哥似是无意地问了一句,“知道吗?” 做这样的事,绝不是南隅镇上一般的人能做得出来的,楚满哥几乎已经猜到是谁在背后操纵着这件事。 夏小鱼没有说出卢氏的名字,因为周老太太的话说得有道理,这一切不过是她的推测而已,她并没有真凭实据,而且,她也不愿意在楚满哥面前提到卢氏的名字。所以,她想也没想就回答:“是四通赌坊的,有个叫张鹞子的人……” “张鹞子?是不是脸上有个疤,高高瘦瘦的一个男人?”楚满哥又问道。 “是,你认识他?”夏小鱼惊讶地扬起了眉,停下了抽泣。 “只是见过一两面……”楚满哥并不愿意就这件事多说,微皱了眉,“他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夏小鱼摇了摇头,“其实他对我态度还算好,容华楼……被拆的那天,他还说如果不是因为是我,他根本都不会出现,他的手下就可以把容华楼拆了,只是,我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说……” “嗯,别想了。反正也是无足轻重的事,你没事就好,不然……” 他欲言又止,拍了拍夏小鱼的背,轻声道:“没事就好了……” 两个人依偎着静了一会儿,夏小鱼心情平静下来,又抬起头看着楚满哥,轻声问:“你来这里之前,没有回南隅去?” 楚满哥摇了摇头,神情有些复杂。 “我要去京城一趟。连夜就要走,我担心你……,又怕这么久时间没见,你担心我,所以来看看。”他没有告诉她,其实他已经过了武陵走了十几里路,却抵不住见她一面的想法,又返了回来。 “那……那些人的事……你查到了吗,是真的都死了吗?”夏小鱼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弄错了,只是伤了。” 夏小鱼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放下心来:“这就好。” 她并不知道这一次楚满哥骗了她,那几个人的的确确死了,楚满哥怕她担心,索性说了谎。 “那你到京城去……做什么?”猜到他要去做的事,再想起周老太太的话,夏小鱼心里不寒而栗,颤声对他道,“……不去好吗?” 明知道不可能劝阻他,但是她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希望他就此停手,不要再查下去了。 可是,即使他不再查下去,按照现在的情形,他和满哥奶奶的关系也很难恢复如初了。 这一次,他连南隅都没有回去……所以连容华楼被拆掉的事情,他也一无所知…… 果然,楚满哥摇了摇头:“不,我一定要弄清楚,不然,我不会甘心。” “你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我还要明媒正娶,把你娶回来。”他半是调笑半是认真地俯头看着她,双眸深深地望进了她的眼里,把她的影子印在他如夜色般幽远的眼底,“我保证。” “媳妇儿……”说话间,他的气息渐渐地有些急促,夏小鱼还没来得及反应,火热的吻已经落了下来,他用唇一点一点描摹着她脸部的轮廓,象是要把第一划都在心里记下来刻下来一样,专注执着。 他在她耳边低声道:“夏小鱼,等着我。” 第128章、寿辰宴上的小插曲 夏华生这次的生日宴办得很热闹,大部分原因还是因为是夏雪珠及笄,何竹枝花了血本,请了几乎所有武陵县有些头面的人物,把周家的“鸿来楼”包了下来。 客人陆陆续续地到来,先来的人各自拉了关系亲近的坐着说话。夏华生和何竹枝两个亲自迎客,夏家几个女儿被打发去陪客人说话。 夏雪珠打扮得花枝招展,得意兴奋地和一帮好友嘻嘻哈哈地说笑,夏小鱼和夏小荷无人可陪,坐在一边吃零食,看热闹。 也有两三个女孩子过来和夏小荷聊天,都是县衙里官员家的千金,因着陆迁的关系,这些人场面上也要来示个好,只是夏小荷毕竟不如夏雪珠性格活泼又多才多艺,还喜欢表现,所以有人来搭讪也只是不好意思地应付两句,来的人想说也说不下去,大多只打声招呼就走开了。 夏小荷独自坐着,眼看着一群女孩子各自围成了圈,谈笑风生,说得热闹,不由地神情有些黯淡钶。 夏小鱼知道她在担心,若是嫁入陆家,少不了这样的场合,连话都说不了几句,只怕会被人笑话上不得台面。 “姐,这里有点闷,我想出去站站,你陪我去吧。”夏小鱼站起身来,拉拉夏小荷的手。 “哦,好。”夏小荷原本就如坐针毡,夏小鱼的提议正合了心意闽。 两个人挽了手顺着墙边,悄悄往外走。经过边上一个厅的时候,就听见花架子后面有几个女孩子说话,声音一阵一阵地传进了两个人的耳朵里。 “哎,你有看到那个夏小荷了吗?” “有啊,我这是第二次见她的,夏家的这位二姑娘和夏雪珠完全不一样呢。”说话的人满是揶揄的语气。 “我看,比夏雪珠还要糟糕呢,长得倒还过得去,可连个话也说不明白的,也不知道陆大人看中了她哪一样呢?” 夏小荷的手一颤,夏小鱼把她的手捏了捏,在她耳边低声道:“别理他们。” “陆大人是被她的模样迷倒了吧?”一个女孩子咯咯笑道。 “哼,象陆家这样的高门大户,只是样子好看就行了吗?更不要说阮尚书大人的家风还更要严明谨正了。我跟你们说,我哥哥从京城回来带回来些消息,说是陆府已经给陆大人选好了侧室了要先娶进门……兴许就是怕正室出去见不了人,丢了脸……” “真的吗?聘的是哪家的姑娘?” “听说是一户书香世家,家道中落了,但是姑娘也是极有家教的,又是京城里长大的,什么样的规矩礼数都明白清楚,周周到到的呢。” “你看,今天是夏先生的寿宴,未来丈人的寿宴,按理说是一定要来的,陆迁大人到现在也没出现,难道就没有什么内情么?” “我好象听说,陆家派了人去项县逼着陆大人回家呢,怕是来不成了吧?” 夏小荷的手颤抖得厉害,夏小鱼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慰,用脚重重的踢到了墙边的木花格屏风,发出“呯”的一声,那边顿时一片寂静,鸦雀无声。 见夏小荷一脸悲戚,神不守舍,夏小鱼只好把她又拉回到座位,按她坐好,坐在她对面,严肃地对她道:“姐,那帮女人这样说,不外是嫉妒你罢了,你若是把她们的话都听进去了,那你以后的日子都没法过了。” “陆迁他有好久没写信给我……今天,他也没来……”夏小荷黯然低头,轻声道。 夏小鱼往门口方向看了看,转回头劝道:“姐,时间还早,项县到这里也不是一步就能到的,骑马也要大半天呢,你急什么啊,就这么急着想见他?” 她的玩笑却并没有逗乐夏小荷,夏小荷的头垂得更低了。 夏小鱼有些无奈,一时不知道能再说什么,其实她心里也隐隐地为夏小荷这一桩婚事担着心。 “呀,刘大人怎么也来了!辛苦辛苦!”听见外面此起彼伏的寒喧声音,两姐妹都抬起头去看。 随着声音由远及近,众人簇拥着一名气宇轩昂的男人大步走了进来,竟然是刘齐。 “陆迁哥哥有事不能前来,专程遣我来给夏先生贺寿,恭喜夏先生,祝夏先生福寿两全,身体康健。”刘齐走到夏华生面前,恭恭敬敬给夏华生作了个揖,他这是代陆迁来拜寿,所以也摆足了对长辈的应有的礼仪。 没想到陆迁竟让刘齐替他来了…… 夏小鱼心里纠结了一下,马上做出笑脸来,拿手碰了碰也同样看着刘齐发呆的夏小荷,笑道:“你看,不是来了吗。虽然没有亲自来,也请人专程来贺寿了,这也算是礼数周到了。你还担心什么?” 夏小荷脸上笑颜未开,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嗯。” 虽说陆迁没有来,可是定国公之子代他前来拜寿,夏华生也算是极有面子了,何竹枝更是象捡了宝一样笑得脸上开了花。 今天原本请了周老太太到场,只是老太太说身体不适,倒是送了礼给寿星,也没忘记及笄的夏雪珠,只是毕竟人没到场,何竹枝觉得宴会的格调也随之低了不少,多少有点丧气,刘齐这一来大有令蓬筚生辉之势,何竹枝顿时觉得整个房间都亮堂起来,宴会档次瞬时飞升…… 何竹枝激动得有些失态,一边对在旁边和一群小姐妹说得眉飞色舞的夏雪珠使眼色,一边上前去热情地和刘齐搭讪。 夏小鱼看得咂舌,在心里猜想,如果可能,何竹枝大概会把这寿堂直接改成喜堂去…… 等看到何竹枝居然企图伸手去拉刘齐的手的时候,夏小鱼额头上汗都下来了,幸好夏华生镇静自若,不动声色地挡开了她。 夏小鱼长舒了一口气,幸好自家爹爹理智尚存,没有在刘齐面前更丢脸。 这么高档次的人士到场了,自然不能怠慢,宾主寒喧了几句,就正式开宴了。 因为刘齐定国公之子的身份显贵,虽然是代陆迁来的,但仍是坐了主位,开席以后所有的人都轮番上前敬酒,一时间他到似乎成了酒宴的主角,令他也很是尴尬。 好不容易抽了个空,刘齐离席溜到了鸿来楼的后园,找了个寂静地方透透气。 他刚刚站定,就听见身后有人叫他的名字:“刘齐。” 还未转头,笑容已经浮现在脸上,除了她,没人会这么气势汹汹,连名带姓地叫他了。 他转过身来,很文雅有礼地对来人点了点头:“夏姑娘,你叫……找我有事?” 他原本想说“你叫我”,中途反应极速,立刻换了一句话,那一次初遇时,她叫自己站住,自己回了一句话,结果活活被看了笑话的往事,记忆犹新。 “我问你为什么陆迁没来?”夏小鱼没想跟他客气,直截了当地问道。 “哦,陆迁他有事,要起程回京一趟,实在来不了。”刘齐态度很谦和。 “回京?是你劝他回京的吧?”夏小鱼认定他就是之前那一群女人嘴里所说的,陆府派来劝陆迁回京娶小老婆的说客。 刘齐愣了一下,想了想,好象的确自己是劝了陆迁几句,“‘百行孝为先’还是要回家去看看要紧……” 想到这儿,他又点头道:“是,我是劝他回京……” “哼,就知道是你。你以为你们是所谓的高门大户,达官贵人,就看不起平民百姓?不都是一样的人么,难不成你比我们多一只眼多一个鼻子?陆迁和我姐姐真心相爱,为什么你们就见不得容不下?” “人家的事与你何干呢?你一定要插一杠子,还以为自己做了了不得的好事。我还真没看出来,你竟然和个婆妈的女人也没有两样……” 夏小鱼怒不可遏把刘齐一通臭骂。 刘齐被她连珠炮一样的质问责骂炸得有点头晕,终于抓住夏小鱼稍停的当口,抢先问道:“夏姑娘,我哪里得罪你了么?” 想来想去,除了那件礼物以外,自己还真没其他得罪过她的地方,初次见面还被她算计了一大笔银子去,何以她今天晚上上来就劈头盖脸地对自己一通臭骂?刘齐觉得自己十分冤枉。 “得罪我?你得罪我得罪得狠了!”夏小鱼气呼呼地道。 ---------- 今天会有两更六千字,稍后还会有一更…… 第129章、寿辰宴上的小插曲 “得罪我?你得罪我得罪得狠了!”夏小鱼气呼呼地道。 此时,刘齐把她刚才的话的意思理了一理,算是找出了重点:“如果夏姑娘你说的我得罪你这一条,是因为令姐的事,那我不想讳言,我的确觉得令姐与陆迁不太合适……” 他话一出口,夏小鱼立刻炸毛了,冷笑道:“刘大人,你这话是怎么说的?你何以见得我姐姐和陆大人不合适,鞋子合不合脚只有穿鞋的才知道,有你这个光着脚什么事儿?要你在旁边煽风点火说三道四?” 刘齐被她一顿抢白,脸上有些挂不住,却又发现,她这一番话,话糙理不糙,自己还没法反驳,在心里苦笑。 知道她素来是牙尖嘴利的,可是就算自己对陆迁说了那些话,不也是人之常情吗?今天不知道是撞邪了还是怎么回事,一来就被她骂了个狗血淋头钶, “一个大男人,好歹你也想点国家大事,民生大计什么的,没事掺合人家家里的事,你是何居心?” 话真是越来越难听了,听到这里,刘齐的脸上渐渐冷下来,对夏小鱼道:“夏姑娘,不知道夏姑娘今天为了什么事迁怒于我,以至于话说到这样的地步。刘某刚刚反省了一下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觉得并没有什么突兀过份之处。至于令姐与陆迁,不管姑娘你说什么,我仍然是那样的看法,令姐与陆迁并不太合适。这看法一时大概也很难改变,真是对不住姑娘了。” 他的话不冷不热,软中带硬,说得有理有节,夏小鱼不禁愣了一下,声讨的气势立刻弱了好几分闽。 “陆迁的娘亲得了急病,家里来信催着他回家,他公务繁忙,不好脱身,我的确有劝说他回京,‘百行孝为先’,我并不觉得我这样说有什么不对。如果夏姑娘是因为这些来讨伐我,那实在抱歉,我的确无话可说。” “啊?你是说陆迁的娘病了?你是因为这个劝他回京?” 夏小鱼很意外,刘齐刚才说的他“的确有劝陆迁回去”,原因根本不是为了劝陆迁回去另娶,而是劝陆迁回去见生病的母亲? 是自己一时情急,把他的话给误读了…… 他并不是陆家派去项县的说客,他只是随便说了句符合人情常理的话而已…… 因为自己心里存着对他的偏见,所以主观地把他认定成了破坏姐姐婚姻幸福的恶人…… 太主观,果然是不对的…… 夏小鱼心里开始忐忑不安,气势上就更加虚弱了…… “不然你觉得我是为了什么?”刘齐冷冷地道,心里却在想,自己这是怎么了,若是往常哪会在意别人的看法,早就无所谓地扬长而去了,今天却说了这么多……下意识里不想被她误会。 “我……”看来自己是真的误会他了,夏小鱼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咬了咬唇,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以为,你是为了要拆散我姐和陆迁……” 夏小鱼脸红红地,口齿也没有刚才骂人的时候那么利索了:“刘齐……哦不,刘公子,我错怪你了……” 刘齐第一次见她这种小女人样的羞涩样子,心神竟然荡了一荡,不知不觉地气消了一大半,嘴上却不留情面:“你若是要那样想,也不算全错,我原本就觉得他们两个不合适,趁着还来得及,解除了婚约,倒是好的。” 所以说刘大公子就是这样,毕竟是权臣贵相家里出来的人,自然地带了些居高临下的气势,也不会多考虑话说出来别人的感受,只是按自己想说的直言不讳,这种习惯一时半会儿哪能改得过来。 夏小鱼刚刚酝酿出来的抱歉不安,一下子就被刘齐这几句话吹得烟消云散,怒气冲冲地骂道:“你以为你是谁啊,我告诉你,我姐和陆迁的事你最好老实闭上嘴,若是你胡说八道,我跟你没完!” 说罢,夏小鱼姑娘扬长而去,留下刘大公子愣在原地,完全弄不清状况,心里难免失落,再加一点点后悔。 原本她对自己的态度已经有所缓和,不知道自己后面那一句又怎么惹到她了,刘大公子有些后悔,早知道,就少说那一句了,一句话让她立马翻了脸…… 夏小鱼气哼哼快步走过后园的长廊,在心里不断地腹诽着刘齐,她走得太急,不经意地和迎面而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不好意思。”夏小鱼脱口而出,对方却顺势抓住她的手握了一下,低低地笑道,“你在发什么脾气?” 夏小鱼抬头,惊讶的差点叫出来,眼前的人一身鸿来楼仆役的打扮,眉眼英挺,虽然故意抹了几道黑灰在脸上,但是这么近的距离她当然一眼就能认出他来。 她不能相信自己的眼晴,他不是昨晚就走了吗? 楚满哥仍是一脸宠溺的笑意:“你走这么急,一路上气呼呼地,是怎么了?” 夏小鱼没有答他,把他拉到一边的隐蔽处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说昨天就要走吗?还有,你穿成这样做什么?” 既然来了,就大大方方的出现啊,干嘛还扮成这个怪模怪样的样子? 在送邢雅云回去的路上自己伤的那几个人真的已经死了,尸首都还在项县的敛房里,这种事楚满哥当然不可能告诉夏小鱼,只是笑着道:“我毕竟伤了人,伤人的案子已经挂在项县了,虽然暂时没有人追查,但是总是有些担心的……我还要去京城办自己的事,不能让这些事耽误了时间,所以行动还是避人耳目的好些。” “可是今天毕竟是岳丈大人的寿辰,若是不来,太无礼了……” 夏小鱼脸一下子绯红,扭过脸骂道:“谁是你岳丈大人……” 楚满哥看她害羞的样子,心神微漾,忍不住手上用了些力把她拉得离自己更近,两个人彼此呼吸可闻。 夏小鱼脸上更是象火烧一样,刻意地离他远了一点,找了个话题问道:“那你昨晚住在哪里?” “昨晚?”楚满哥愣了一下,稍稍想了想,坦然回答,“我去南隅了……” 夏小鱼猛地抬头看着他,心情一时说不清是喜还是伤:“你去了南隅……你看到……容华楼……了?” “嗯,”楚满哥的声音低低沉沉地,让人觉得压抑,“家里,也还没有人住进去……” “哦……”夏小鱼应了一声,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又问,“那你去吴婶子家了吗?” 其实,她是想问他有没有去见过满哥奶奶。 楚满哥摇了摇头:“我有别的事要办。” 夏小鱼心里一凉,又生起一丝不满,皱眉直接问道:“你为什么不去看看奶奶?不管怎么样,她养你那么多年,你这么多天不在,她很担心你,你知道吗?奶奶……她看上去老了好多……”夏小鱼越说越心酸,对楚满哥就越是不满,“你连看也不去看她……你这样,太让人寒心了。” 楚满哥一声不吭地听着她责备,半晌才道:“其实,我去了余家沟,可是没有进村子……” 夏小鱼愣了,定定地看着楚满哥,他一脸的烦恼,心里一定也不好受,他也需要时间吧……还需要真相…… “夏姑娘,是你吗?”刘齐的声音蓦然传过来,两个人都惊了一下。 夏小鱼推了楚满哥一把:“你快走吧。”然后理了理头发衣裳,迎着刘齐走来的方向走了过去。 “刘公子,好巧呢,你怎么还没回席上去啊?”夏小鱼张嘴就问。 刘齐看着远远的楚满哥匆匆离开的身影,眼中闪过一抹疑色,随后若无其事地道:“我刚要回去,远远的好象看见是你,就过来看看。” “哦,我……有点内急,又找不到路,正好碰到一个鸿来楼的伙计,所以问问……呵,呵,”夏小鱼说话的时候,表现了些局促和不好意思的样子,自我感觉表演得恰到好处。 “哦……”刘齐点了点头。 “呵,我得去……那啥了……您请先回吧,不好意思,我就不陪了。”夏小鱼皱着眉,显示自己内急已经快撑不住了,对他干笑了一下,也不等他说话,转身一路小跑开溜了。 刘齐好笑地看着她飞也似逃走的背影,又回头看看楚满哥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地站了好一会儿,这才抬脚往大厅方向走。 刚走一步,一帮人迎面过来,带头的是何竹枝:“刘大人,哎呀,你在这里,席上都在等你呢。我家雪珠要弹琴给大家助助兴,你也去听听吧。” 何竹枝的声音很大,夏小鱼隔得很远也听到了耳中,背上升起阵阵寒气。她悲催地想,有这样的继母继妹,刘齐只会觉得夏小荷和陆迁更加不合适了吧? 刘齐很有礼地对何竹枝笑笑:“那刘齐此来可真是有耳福了。” 说罢他转过头,看着夏小鱼加速逃跑的背影,轻轻抿起了薄唇。 第130章、宴会余波 夏小鱼回到宴上的时候,夏雪珠正好一曲歌毕,当然是满堂的喝彩之声。夏小鱼溜回到座上,不由自主地去注意看刘齐的表情,见他态度彬彬有礼,保持着和谐的微笑,甚至还很从善入流地对夏雪珠的表演,表现出了一点惊艳的样子,夏小鱼不由得撇了撇嘴,什么人啊,还真能装…… 她懒得再看这样的表演,转回头,见夏小荷还是一脸的郁郁寡欢的样子,往她身边挨得近了一些,低低地道:“姐,你别担心了,陆迁并不是不来,是他的娘亲病了,所以他赶回京城去了,这才来不了的。” “是吗?”夏小荷抬起头来,眼中终于有了一丝活动的神采。 “是啊,刘齐亲口对我说的,所以你不要担心了。”夏小荷笑着道,“陆迁绝不是见异思迁,朝三暮四的那种人,再说,我姐姐这样好的人才,他还能上哪儿去找得到?能娶到你,是他天大的福分呢。” “你又来了。”夏小荷不好意思地笑,“就你,把我说得这么好……钶” “本来就是好嘛,哪是我说才好呢?明眼人都看到得,我姐姐又漂亮又温柔,心地又好,刺绣女工更是顶尖的,里里外外都是一把好手,灼灼其华,宜室宜家,可不是光会说几句文绉绉的话,做几句酸溜溜的诗,表面贤淑背后嚼人舌根的人比得上的。” 听她这样说,夏小荷连忙阻止她:“算了,小鱼,小声点。” “总之,你别担心了,把心好好放在肚子里,等着陆迁来娶你吧。闽” 两个人正在说话,就听着曲弦声响,原来夏雪珠在众人的力捧力邀之下,又开始弹第二曲了。 夏小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稍稍一转头便迎上了刘齐的目光,他的眼神中带着戏谑和深长的意味,夏小鱼咬着牙,狠狠地瞪还了回去。 刘齐抿唇一笑,转头摆出很欣赏的样子继续去看夏雪珠表演了。 如果可以,真想立刻起身离开……夏小鱼很无奈地低下了头,刘齐这表情太可气了,可是自己实在是没办法阻止何竹枝和夏雪珠母女俩的“现丑”…… 她正在郁闷,就听见身边有人道:“姑娘要添茶吗?” 夏小鱼猛然转回头,见楚满哥象模象样的提了个长嘴茶壶站在边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心情蓦然大好,点了点头道:“好。” 楚满哥殷勤地给她添上了茶,又顺便给旁边仍有些神不守舍地夏小荷也添了一点。 夏小鱼抿唇看着他做完这些,一本正经地端起茶碗来喝了一口:“嗯,不错。” “谢姑娘赞。”楚满哥低头应道。 “哎,伙计,过来,添茶。”旁边的座上有人招呼了一声。 楚满哥毫不犹豫地答应:“哦,壶空了,马上去换一壶,稍等。” ……他可没想过要侍候其他人。 然后他微微低了头,象是拿抹布在拭桌上的水渍,低声道:“我得先走了。” 夏小鱼心里一阵失落,却只是不易察觉地点了点头:“嗯,你……” “很快就回来……”楚满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收了抹布,转身离开。 他刚转身,夏小荷却有些回过神来,狐疑地看着楚满哥的背景道:“这人怎么好眼熟的样子……” 夏小鱼故作不知:“啊?谁?不觉得啊。” “哦,那是我看错了吧。”心地纯良的夏小荷被夏小鱼逼真的表情随便就唬弄了。 悠扬地曲调在房中萦绕盘旋,夏小鱼默默地垂眸看着面前的茶碗,水气氤氲。 只是瞬间的快乐,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总是这么短暂地相见,是不是倒不如不见的好呢? 可是,若是有半点机会,又怎么会舍得不见呢? 一想到能见到他心情就是愉悦的,而想到不知道何时能见就不由自主地情绪低落,自己这到底是怎么啦? 夏小鱼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夏小荷听见了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悄悄地问:“小鱼,你怎么了,有心事吗?” 夏小鱼乍然回醒过来,勉强对夏小荷一笑:“没事,只是突然想到满哥奶奶了,也不知道她这一向过得怎么样。” “过了今天,你抽空去看看她吧,正好,我明天要去布店买些布做两件衣服,我早一些出门,量好就去你店里帮忙,你就可以去乡下看看她了。”夏小荷安慰道。 “嗯,”夏小鱼点对对夏小荷感激地一笑,“姐,谢谢。” 终于熬到夏雪珠表演完毕,宴会完满地散了场,何竹枝却又邀了几位夫人去家里打牌,还热情地邀请刘齐到家里去住一晚。 夏小鱼本想着刘齐应该会拒绝,却没想到他竟然很爽快地答应了。 于是热闹的宴会从“鸿来楼”延续到了夏家。 夏小鱼觉得有点不能理解刘齐的心态,他明明眼高过顶,是轻视自己这一家人的,大概整个武陵县城也没有几家他看在眼里的人,可是他明明轻视,却偏要凑得更近,难道对于看别人‘出糗’就这么乐在其中? 这人心里也太阴暗下作扭曲了些吧? 院子里摆了两桌牌,一桌是年长些的女人的在玩叶子戏,一桌是几位妙龄少女们,玩的是新近从京城流行来的《选仙图》。 男人们在堂屋里说话聊天。 此时比起宴席上来,人少了很多,于是大表哥崔史流终于有了机会近距离接近刘齐,他当然不会放过,虽然有陆迁拆台的前车之鉴在前,也挡不住他和京都名门子弟搭讪的热情。 于是,负责斟茶倒水的夏小鱼每次进来都看见的几乎都是同一个镜头:崔史流口沫横飞地大说特说,而刘齐则一脸笑意的凝神倾听。 偶尔刘齐还转过头对她笑笑,很坦然从容,可是夏小鱼每每会生出把水泼他一脸的冲动,当然如果真的可以,最先要泼的必须是崔史流…… 外面的女孩子声音越发的响亮,笑得热闹,终于让崔史流住了嘴,屋里的男人们都走出来看热闹。 《选仙图》有好几种玩法,女孩子们玩的是“选仙寻令”,也就是类似现代的飞行棋差不多的玩法,桌上的仙人图中所画的仙人,分“天仙,地仙,人仙”三种,三个人各选一种,然后掷色子决定谁先走谁后走,之后再通过掷色子决定走的步数,看谁先到终点,赢者出题,输者应答,应答不出则饮酒。参与游戏的三个女子,分别是吴县丞家的千金,王主簿家的二女儿和夏雪珠。夏雪珠的运气不太好,总是输,嘴撅得老高。 看见刘齐,夏雪珠连忙道:“刘公子应该会玩这个吧,来帮帮我啊。” 刘齐愣了一下,却仍是笑着走了过去,道:“好,我来试试。” 崔史流在边上道:“女子喝太多酒总归不太好,还是换个惩罚的好,再说四表妹毕竟年纪还小……” 几个女孩子都没作声,夏雪珠白了他一眼道:“大表哥这话说得,今天是爹爹生日宴,一年也只这一次,就该尽兴乐了,说这么多做什么?” 崔史流被她不留情面的冲了一句,尴尬地站在一边,不说话了。 众人也没理他,继续开玩。 刘齐上来以后手气仍是不好,连着喝了好几杯下去。 几个女孩子倒是开心,尤其是夏雪珠,刘齐这样象是给了她极大的面子,她今天的这场及笄生日宴可真是值得了。 夏小鱼在边上很想不明白,刘齐这是演哪一出,或者这些出身名门的人,在惯用心计,尔虞我诈,心口不一的环境里呆得多了,对这种游戏玩得捻熟,也就顺理成章,习惯成自然了吗? 真正是好无聊,好无耻的表演…… 游戏一直玩到戌时,夏华生提议说天色晚了,刘齐一路辛苦劳顿还是早些休息的好,众人这才散了。 何竹枝让夏小荷把夏远亭的房间重新铺过给刘齐住,崔史流则被安排着和夏远亭住在一起主屋边上的久无人住的厢房里。 崔史流却说他来的时候怕夏家客多没地方安排,所以在客栈已经先订好了房间,不住在夏家了。 刘齐听了道,既然这样那就不必再多收拾一个房间,他和夏远亭同住,在夏远亭房里再多搭一个铺就成了。 夏华生夫妻当然不同意,但是刘齐很坚持,最后两夫妻无奈放弃,还是按刘齐的办法,在夏远亭的房间里临时多搭了一个床铺。 等众人都睡下了以后,夏小鱼和夏小荷把碗筷茶碟都洗好理好,准备也洗漱一下休息,刘齐却走进厨房里来了。 夏小鱼和夏小荷都愣了,刘齐有些尴尬地道:“有些喝过头了,头有点痛,想找点水喝。” 夏小荷看了夏小鱼一眼,准备坐在灶边去生火,夏小鱼道:“你去睡吧,姐,我来。” “你一个行吗?”夏小荷问。 “行啊,明天你不是还要去布庄里量衣服吗,不能晚了,你先去睡吧。” 夏小鱼拿了火摺子,往灶前一坐,抓了把稻草准备起火。 刘齐看着夏小荷出去了,转过头来抱歉地对板着一张脸的夏小鱼道:“我没想到你们得重新生火……不用这么麻烦了,我喝点冷水也行。” 夏小鱼挑眼皮看了他一眼,也不客气,放下了手里的东西道:“小灶上的小锅里温着有水,不过通常是拿来洗漱的,你要是肯喝的话,也不用喝生水,我们有时候渴急了,也喝的。” 刘齐笑了笑:“没关系,那我就喝点,总强过喝冷水。” 夏小鱼听了,站起身来,拿水瓢从小灶上的锅里舀出水来,走到他面前递给他:“给,喝吧。” 刘齐拿过来喝了一口,皱了皱眉,水有种怪怪的味道,象是器皿渗出的土腥味。 “味道不太好,将就一下吧。”夏小鱼很淡定地看着他。 “呵,我以前喝过更难喝的水。”刘齐也不介意,把剩下的水几口喝完,然后把水瓢还给了夏小鱼,“多谢。” 夏小鱼把水瓢扣在水缸盖子上的时候,无意的道:“你明明看不起我们家的人,又何必要勉强自己呢,难道装模作样很有意思吗?” 刘齐愣了一下,略有些尴尬地看着她,她似乎对他的敌意很大,他的每一个举动她都从不往好的方向去考虑,刘齐很有点无奈。 而且她说话从来不给他留一点情面,刘齐有些怀念起之前在鸿来楼她那一瞬间的羞涩不安的表情来。 “其实,这个《选仙图》我也是第一次玩……我是看大家都玩得挺开心,也不想败了所有人的兴,其实闲时玩玩也挺有意思。”刘齐解释道。 “呵,是真的好玩还是只是存心取乐呢?刘大公子也舍得讨好别人么?真是难得了。”夏小鱼随口边说边往屋外走。 想想也的确,其实雪珠长得也不差,虽然性格间或有些鲁莽,行为偶尔有些脱线,但是食色性也,光是喜欢雪珠的外貌,有意接近一下,打发无聊时光,也不是这些吃饱了闲得没事干的“富二代”做不出来的事。 刘齐心里一阵憋闷,他见她很在乎家里的人,这才有放低身量,刻意讨好的意思,但是在她眼里,他这样做完全是别有所图…… 其实的确是别有所图,只是图的不是她所想的罢了…… 他花了一晚上想了点办法,希望能让她对自己的看法有所改善,现在看来明显失败了,而且是非常失败,因为她之前不过是觉得自己多管了她家的闲事,现在似乎直接把自己归结到好‘色’风liu的登徒子一类去了。 “夏姑娘……”刘齐忍不住想为自己辩解两句。 “刘大人,”几乎同时夏小鱼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喊了他一声。 两个人都怔了一下,对看了半天,最后还是夏小鱼先开了口,她很认真的对刘齐道:“刘大人,雪珠虽然性格鲁莽,有时候说话又口没遮拦了点,不过这都是她天性率真的缘故,其实我觉得她大概也不太适合刘大人,所以请刘大人……” 夏小鱼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呯的一声,门被重重地拍了一下,夏雪珠风一样的冲了进来:“夏小鱼!你又在说我什么坏话!你这样一二再再二三的整我,存的什么心?” 夏小鱼惊讶地看着夏雪珠,她居然还没睡觉……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什么响动,床上刚爬起来的,她的头发有些蓬松,还好衣裳算穿得整齐,手里还拿着一本书,看上去似乎是她最爱的诗集…… 难不成她还想半夜找人对诗? 夏小鱼一阵无语,都不敢转眼去看刘齐的表情,真是太荒唐了。 “我忍你很久了……你到处败坏我,中伤我……你有嘴说我,不如说说你自己……你自己什么德性,”夏雪珠气急败坏地还在吼,深得何竹枝家传的泼辣风骨。 “住嘴!”不等夏雪珠再说,夏小鱼喝了一声,她的声音很狠,双眸凶悍地盯着夏雪珠,一直走到她面前在她耳边低声道:“你想想清楚,看看你自己现在这个德性,你还嫌不够丢人的吗?你若是还有点脑子,就给我老老实实回屋去!” “你!” 夏雪珠哪里肯服,张嘴还要骂,夏小荷听到动静赶忙跑过来,一见夏雪珠和夏小鱼对峙着,刘齐还站在旁边,也是大为尴尬,连忙上前来拉夏雪珠:”雪珠,先回房去吧。“ “我才不走!“夏雪珠甩掉她的手,抬胳膊手指着夏小鱼:“我要她说清楚,到底她为什么要这样子对我?!她自己做的事够丢人了,还有什么脸来说我!” 夏雪珠不知天高地厚,头脑发热,一门心思要寻个出仕入相,高官显爵的贵人。门第既高,样子也是一表人才的刘齐大概是她眼里最好的选择……她怎么能允许夏小鱼来破坏! 夏小鱼气得肚皮都要炸了,这个不知好歹的丫头,自己说来说去也是为着她着想,刘齐这样的人物,年龄已过弱冠,就算是没有订下亲事,大概家里也早就开始张罗了,这样的家世,自然是要名门淑媛,大家闺秀人家才看得入眼的,哪里会看上一个县城里名不见经传,连“小康“二字都算勉强的白衣家庭。 而刘齐与陆迁又不同,陆迁没有门第之见,为人也算是和气温良,刘齐却天生傲慢,表面上对人彬彬有礼,那不过是敷衍而已,他心里是实在瞧不起人的。 在他心里,夏家的每一个人大概都是个大笑话。 夏小鱼越想越气,强压着火气转头对刘齐冷冷道:“刘大人,请回房休息吧,我们姐妹之间有话要说。” 刘齐站在这里也觉得浑身不舒服,听她的话只是点了点头,便径直快步走出了厨房,。 夏雪珠见刘齐看也没看她便走了,更是气急,声音哽咽着道:“夏小鱼,你……你也太欺负人了……上一次……” “呵,你还记得上一次?”夏小鱼狠狠地道,“你最好现在乖乖地回房去,不然我就去告诉爹爹上次的事情,看看爹爹会如何处置你!” “你!”夏雪珠气得直喘气,开始抽噎起来,夏小荷连忙在边上又是劝又是拉,“走吧,雪珠,先回去睡吧,有话明天再说。我们姐妹间当着外人这样大吵,的确是难看的……刘大人还不知道会怎么想呢……唉。” 夏小荷这句话倒是让夏雪珠清醒了一些,这才觉得刚才自己的确有些失态了,而且好象失态得有些严重……她愣了一下,心里有些懵了,她看看冷眼看着自己的夏小鱼,转头把火气撒在了夏小荷的身上:“都怪你!你们合起伙儿来算计我!” “什么?雪珠你这是怎么说的?”夏小荷摸不着头脑,“哪有这样的事……” “哼!”夏雪珠想想自己在刘齐面前丢了脸,一颗盛满文艺情感的心伤得都要碎成一片片的了,她目光悲愤地从夏小鱼和夏小荷脸上扫过,扭转了身飞也似地跑了出去。 “雪珠……”夏小荷作势想要追上去,又放弃了,转头看看夏小鱼,“小鱼,你看……” “姐,别管她的,若不是你在,我刚才早一个巴掌送给她了。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夏小鱼恨恨地道,“早知道,就把那天的事情告诉爹爹,让爹爹好好的收拾她一下,我算看明白了,这是个记吃不记打的货,不狠狠地给她吃点苦头,她是记不住的。” “哎,这事儿闹得,雪珠也是的,也不看看……就这样在刘大人面前吵,可真是……”夏小荷欲言又止,皱起了眉头。 “丢人是吗?姐,你等着看吧,有她夏雪珠在,以后有的是丢人显眼的事呢。”夏小鱼抬手抚着额头,无可奈何地想了想,对夏小荷道:“要不,我去告诉爹爹,让爹爹好好收拾她一顿……” “这样,不太好吧?再说,你答应过远亭……”夏小荷犹豫了一下,提醒道。 夏小鱼也想起这碴来,苦笑了一下,对夏小荷摇了摇头:“我倒是不怕什么,只怕她连累了你。” “你别担心了,雪珠也不是笨的,吃几次亏,她也就知道该怎么做了,毕竟她年纪还小……”夏小荷拉着夏小鱼的手,往房间走,“早点睡吧。” “年纪还小?她就是没有吃到亏,所以还以为我们是在整她害她呢!有些亏,吃一次就可能会万劫不复……等她清醒过来,后悔都来不及!” 听了夏小鱼的话,夏小荷呆了,半晌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是啊,可是,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呢?” 第131章、刘大人偶尔也会助人为乐 第二天一早,夏小鱼要赶去店里,早早地就起来了,一出门,竟然看见刘齐在院子里练武。 刘齐只穿了件短衫站在院子的天井里,平时看去颀长挺拔的身体,脱去外套后显得分外精悍矫健。 他出手稳健有力,每一招都听得见拳风嗖嗖作响,脚下移动时动作协调流畅,在微红的晨光映照下,竟有种行云流水般的美感。 夏小鱼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个“富二代”也不是贪吃好睡,晨昏颠倒的废材懒货,居然比自己起得还早。 “早。”刘齐收了拳势,一边伸手去拿自己搭在旁边树枝上的长衫,一边彬彬有礼地和她打了声招呼钶。 夏小鱼还没应声,就听见旁边一个娇滴滴的声音抢先道:“早。” 夏小鱼一听这声音,立刻有些汗流浃背昏天暗地的覆灭感觉…… 平日里不睡到辰时绝不会起床的夏雪珠,居然破天荒地在卯时就起来了闽。 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夏小鱼不由得注意地去看刘齐的表情,只见他若无其事地和夏雪珠也打了声招呼:“早。” 装啊,装,这人怎么就这么能装呢? “早上的空气真是不错,我也是最喜欢早起晨读了。”夏雪珠穿了件浅翠的长裙,亭亭立在檐下,手里拿着昨晚没有发挥出作用来的诗集,不屈不挠地和刘齐套近乎,声音宛转悦耳,“我听说刘公子府上有两位姐姐,都是多才多艺的,心里羡慕敬佩得很,真希望哪一天能有幸能拜会一面……” 说话时,她眼中的闪动着的花痴光芒耀人双目,夏小鱼觉得实在有些消化无力了,匆忙地对从房间里走出来的夏小荷道:“姐,我店里还有事,我先走了哈。” 经过昨晚的事,夏小鱼决定放弃了,她有心要帮,人家不领情,她又何必枉作恶人。 夏小荷说的也对,让夏雪珠吃几次亏,她就学乖了,那么就让她吃亏去吧。 若是她真的能吃一堑长一智,那也算是善莫大焉。 若是她吃了亏不长智,那属于“自作孽不可活”,谁也救不了她。 所以夏小鱼打定了主意,再也不对夏雪珠的事发表任何意见,只要这件事没有扯到自己头上来,那就只当作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 家里还有父母在上,怎么轮也轮不到她这个非嫡非亲的继姐来说三道四…… 子曰:眼不见心为净…… 夏小鱼觉得自己的思想境界一夜之间飞升了不只一个档次,整个人都精神了…… 她心情愉悦地忽视了夏雪珠和刘齐的互动,抬脚跨出了二门,却见夏华生阴沉了脸站在门口,她心里咯噔了一下,今天不是夏华生的沐休日吗? 夏小鱼不由自主地望了望天。 今天是怎么啦?每个人都这么勤劳地早起了? “爹,早。”夏小鱼恭敬地行了个礼。 “嗯。”夏华生有些心神不属,目光还落在二门内的某处。 夏小鱼下定了决心,不听不闻不问,继续很恭敬地对夏华生道:“爹,我先出去了。” “嗯。”仍然是漫不经心的答应。 看看夏华生持续不在状态,夏小鱼也没再多话,自行离开了夏家大院,兴冲冲地奔向了自己的小店。 整个上午,她都心情舒畅地边干活边哼着小曲。“同事”刘元晋很莫名,不知道她怎么这么开心,忍了很久终于在夏小鱼哼第三遍的时候问道:“小鱼,遇到什么的事了吗?你好象开心得很。” “啊?”夏小鱼想了一想,答道,“遇到什么事?嗯,准确的说,是我放下了什么事。放下了,就一身轻松了啊,轻松了就开心了嘛。” “放下?”刘元晋更莫名了,“你放下了什么?” 夏小鱼索性扔了抹布,肘撑在柜台上,手撑着下颌很认真地注视着他,说道:“放下烦恼啊,放下不该自己烦恼的事。” “放下烦恼?”刘元晋随意地笑了笑,“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若是那么轻易就能放下,也就无所谓烦恼了…… 放下,不是一件随口一说就能做到的事。 夏小鱼没有在意他的反驳之意,继续说道:“我昨天晚上想通了一件事,我就是一个人,总是有力所不逮的时候。有些事要发生就肯定会发生的,今天不发生明天也会发生,若是做主角的没有想改变意愿,配角再拼命地努力也无济于事,这就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你说,太监为什么要急?天下不是他的,后宫更轮不上他,他定然是吃撑了没事做才会去着急……” 刘元晋听得一头汗…… 夏小鱼说得深有感触:“与其去逆道而行,不如顺其自然。那天满哥奶奶也跟我说过,顺其自然,我现在觉得,有一点点明白了。” “顺其自然当然是好的,但是人有贪嗔妄念,有几个能真的心如止水没有一点奢望呢?”刘元晋微笑道。 就如同我,现在也有着一种的奢望,奢望象今天这样的日子越长越好…… 越是奢望,就越是难以放下…… “啊?”夏小鱼并没注意到刘元晋说话时情绪的流露,只是还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她点点头道,“元晋,你说的也是有道理的,可是我觉得,不管怎么样说,至少想着万事顺其自然,心里会觉得安慰很多……其实,开心不开心,高兴不高兴,不都是一念之间的事吗?” 刘元晋呵的一笑道:“虽然你说的有些道理,但是我还是不太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突然会这样想?” “因为某个人啊。我现在觉得有时候事情也许并不象我想象中的那么糟糕,其实可能是我自己把它想得太糟糕了,徒增烦恼。很多事说到底,大概只是我自己在意罢了,每个人的理解不一样,就会有不同的感觉。”夏小鱼若有所思地道。 她昨晚想了很久,在夏雪珠的事情上,也许自己真的是管得过多了。刘齐虽然性子骄傲,却还不是个坏人,回头去看他昨晚的表现,也许是自己解读过份了。 而夏雪珠那个攀龙附凤的梦想其实是很难实现的……说到底,自己之所以紧张,还是因为夏小荷,夏小荷一旦嫁入陆家,不说是“一入侯门深入海”,那也肯定与现在大不相同了,在对德行言工要求苛刻的深宅大院里,很难说会因为夏雪珠的事受了牵连,被人笑话。 可是陆家远在京城,一个小小武陵县发生的事情,又有几个人人会无聊到劳神劳力地往京城传呢? 所以还是自己太过担心了……况且陆家到底是怎么样的自己也并不知道…… 其实此时,夏小鱼还是低估了流言传播的能力,并不知道此时自己的想法也基本等同于自欺欺人而已。 “某个人?是谁啊?”刘元晋还是没弄明白她这些自说自话到底要说个什么意思,但是对这个能影响夏小鱼的人却很感兴趣。 “这个人就是……”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夏小鱼笑嘻嘻的表情冻结住了。 她有些傻愣愣地看着街对面,“某个人”脸上带着标准的淡然笑容,牵着一匹马,正慢慢地走了过来。 真是说不得啊…… 刘元晋发现她神情有异,顺着她的目光回过头去,不禁也愣了一下,缓缓走近来的竟然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定国公之子刘齐。 刘元晋回头又看了看夏小鱼盯着某人的直勾勾的眼神,没来由的心里泛起种酸味,他赶紧定了定神,满脸笑容地迎了上去:“请问刘大人,是要买什么么?” 刘齐目光从尚在游魂状态的夏小鱼脸上移至刘元晋身上,笑了笑道:“我要十盒‘君子一品’。” “十盒?对不起啊,刘大人,‘君子一品’做起来很复杂,所以都是要提前订的。” “那我今日订,什么时候可以来拿?” “两天后吧。”没等刘元晋说话,夏小鱼出了声,一提到生意,她迅速恢复了正常。 “那好,那我就两天后来取,先付订金。”刘齐拿出两锭银子来摆在柜台上,“这些够了吗?” “够了。”夏小鱼示意刘元晋把银子收起来,想了想问刘齐,“我可以问问,刘大人订这十盒点心要做什么用么?” 刘齐笑了:“这个点心我是在项县陆迁那里吃到的,觉得还不错,所以……想带几盒回去送人。陆迁说是你让他帮忙做什么推广的,托我也帮忙在京城里也推广推广,反正也是顺便的事,我就答应下来了。” 他不动声色地把“我现在正在做好人好事,帮你的忙”这一层意思明白地表达了出来。 其实陆迁了解他的为人,当时拿给他看这个“君子一品”的时候只是玩笑地说了一句,压根儿就没想过傲慢冷淡如刘齐这样的人,当真也会助人为乐,管这种闲事儿…… “真的么?”夏小鱼一下子兴奋了起来,立刻把桌上还未收起来的两锭银子推还给了刘齐,“那我可就不能收你的钱了。你过两天就来拿吧。” 刘齐对她的性子也算是知之甚多,也不跟她客气,收了一锭银子,把另一锭推过去道:“我说了是顺便的事,我家姑奶奶最喜欢吃甜软的东西,我这也是带回去孝敬她老人家的。银子我收回一锭,另一锭是货款,这样比较公平合理。” 他知道她最讲公平合理,所以就用这一条来说服她,夏小鱼果然很爽快地接受了。 “好,那我也不客气了。” 刘元晋看着二人说得这么热络投机,莫名的有些失落的感觉。 因为十盒点心,夏小鱼对刘齐的态度非常之专业职业,完全彻底坚决地实践了“把顾客当作上帝”这一条经营精髓秘诀。 她殷勤地邀请刘齐参观了自家的厨房,向刘齐展示了自家厨房的清洁干净又卫生,然后又殷勤地请刘齐在店前的那张竹桌边坐下,殷勤地敬上了一碗香茶,站在旁边陪着殷勤的笑,那架势只差没上去殷勤地捏肩捶腿了。 刘元晋虽然已然习惯了,但是仍然看得很无语。 而刘齐瞬间觉得自己错了,昨天在鸿来楼骂得自己狗血淋头的一定不是她,是另一个人…… 两日以后刘齐亲自来取十盒“君子一品”,他来的时候刘元晋正愁眉苦脸地坐在竹桌前,望着街中间发呆,见了刘齐毫无反应。 站在柜台后翻帐本的夏小鱼看见刘齐招呼了一声:“刘大人来啦。” “元晋怎么啦?”刘齐往刘元晋那边扬了扬下颌。 “哦,”夏小鱼不以为意地道,“前面巷口新开了一家点心店,价格便宜得很,这两天生意少了很多,他在犯愁呢。” “你不愁?”刘齐听她说话的调调就象这生意不好是别人的事跟她无关一样,不禁来了兴趣,他下意识里总觉得,她每一种异常的表现,一定有她的深意。 “好吧。我看元晋也被憋得难受了吧?正好,就说说吧。”夏小鱼边说边走到桌边,点了点刘元晋旁边的位置,对刘齐道,“请坐。” 刘齐笑吟吟地坐下来,然后夏小鱼转身到柜台里,端了两个碟子出来,坐下来,把碟子放在桌上,又推到刘齐的面前:“尝尝吧?” 两个碟子里各有一个白糖糕,样子和外形都差不多,刘齐看了看夏小鱼,夏小鱼对着碟子摆了摆头,示意他尝试一下。 刘齐先拿了一个咬了一口放下,然后又拿起另一个咬了一口,微微皱了皱眉头,然后把那个白糖糕放下了。 “怎么样?”夏小鱼问道。 “第二个有一点酸。”刘齐道。 刘元晋听到刘齐这样说,象是突然回过神来,问道:“真的吗?” 然后他也拿起糕来咬了一口,眉头也皱了起来:“真的……” 刘齐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两个白糖糕,一个是我们店子里的,一个是巷口那家店子里的,他家的白糖糕发酵过了头,所以有一点酸了,而且他们用的米应该也是放了很久的陈米,口感其实很明显。不只是今天,其实昨天他家的糕我也买了来尝过,也是一样,每一笼的口感都不地道。” “是这样,我怎么没注意你去买了他们店子的东西。”刘元晋有些意外。 “你一直在发呆嘛,”夏小鱼笑道,“生意不好你心情不好,我又不同意降价,你心情就更不好了,哪顾得上看我在干嘛。” “我的确不明白,为什么你不肯把价格降下来,我们卖五文一个,人家只卖三文一个,如果是客人,当然要选便宜的……这样下去,我们的生意只会越来越差了。”刘元晋说着又开始苦恼起来。 刘齐笑道:“有些时候,也不是降价就能解决问题了。元晋,你想得太简单了。” “元晋,降价这个东西不是随便就能决定的。先说说我们自己,你觉得我们的白糖糕卖五文贵吗?那天我们结帐的时候,我不是专门和你讨论过我们定价的原则嘛,现在材料和人工,你觉得那一项成本,我们可以降低?如果成本不能降低,那降价就是纯粹的收入减少,而我们卖到三文就肯定是赔本了,因为除了做糕的材料和人工,我们还有房租费和衙门里征收的税费要支出。” “那么我们为什么要赔本去卖糕呢?”夏小鱼道,“把对方打败挤垮?那我们自己有什么好处呢?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并不是一个好的策略,况且,我们还不一定仅仅是自损八百,说不定是伤敌一千,自损两千,也有可能。” 刘元晋听得出了神,刘齐也不得不在心里暗暗赞赏,夏小鱼这一番计量,完全可以和运筹纬幄的大将军媲美。 “那么,我们再看对方。首先,对方为什么可以只卖三文钱?第一个原因可能是他的成本低于我们。但是有一点很明确,他那个地段的房租是比我们贵的,要交给衙门的税费按理说还会比我们多些,那他凭什么比我们卖得便宜呢?” “是材料和人工?”刘元晋想了想回答,“你刚才不是说他们用的是陈米吗?” “对,也许有可能是这个原因。但是这种成本的便宜引发了另一个后果,那就是他的糕质量不如我们的好。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更不能降价,因为降价无形间降低了我们的糕的水准和口碑,把我们的糕归到和他们的一样去了。” “既然我们已经确定我们做出来的东西是好的,为什么要不计后果地去降价呢?” “其实假如对方要打价格战,首先应该考虑的是对方的目的。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这两天我让初一和他的小伙伴们去那边店里一直盯着,发现其实买糕的客人很多都回到店子里来,投诉他们的糕吃起来有问题。如果单这样看,你觉得就算以这个价格,他能撑多久呢?” “这样的话,我们的对策就很简单,要不就停售和他们同类型的糕点,换成本低而价格可以和他们持平的新品种的点心,要不就是关了店大家去放假啊,反正这一向也很辛苦了,休息休息也是不错的嘛。”夏小鱼撑着脸笑眯眯地看着刘元晋,“元晋,我们放假吧。” “放假?放多久啊?房租可怎么办?”刘元晋犹豫不决地道。 “喏,这不是有个大财神在这里嘛。”夏小鱼半真半假的道,“刘大人把十盒‘君子一品’的钱付给我们,我们不就可以休息个十天半个月了嘛。” 刘齐笑了笑道:“难道你不担心对方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把你们的店子挤垮?不计成本,不计后果,只有这一个目的……所以,这样的话,可不是十天半个月就能结束的啊。” 一听这话,刘元晋原本展开的脸又皱了起来,夏小鱼白了刘齐一眼,那意思是“就你知道”! “算了,我就跟你直说吧,元晋,我怀疑这一次真的是象刘大人所说,有人就是要不计后果地挤垮我们。”夏小鱼表情很严肃地对刘元晋道,“非常大的可能。” “因为这家店出现的太蹊跷了,试想正常的情况下,谁会选择离一家已经开了一段时间,而且口碑极好的店子附近开自己的点心店呢?除非自己的点心相当有竞争力。可是这家店子完全不具备这样的条件,他却开了……” “我是想等等看,到底之后还会有什么样的情况发生,这样才能做准确的判断。” “所以我才说,我们放假吧?”夏小鱼又笑眯了眼,“正好,周兰君邀请我去骑马呢。我还从来没自己一个人骑过马,真想试一试。” 刘元晋想了想道:“也好,停业两天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嗯。”夏小鱼点头道,“那就这样决定啦。” ---------- 昨晚收了两张月票,谢谢jinqiurong亲亲,还有一位后台看不到名字……,谢谢流年送的大红包,菱歌好开心,准备加更的,可是码字码到睡着啦,手残党伤不起啊……周末吧,更8000字以上。爱你们~~ 继续求收求订求月票啦,哈哈~~~~ 第132章、不打不相识 刘元晋想了想道:“也好,停业两天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嗯。”夏小鱼点头道,“那就这样决定啦。” 夏小鱼说罢,去柜台后拿出来给刘齐准备的十盒“君子一品”交给刘齐。 刘齐意外的发现,其中有一盒的盒子样式与其他的不同。 夏小鱼笑道:“这就叫特别定制啦。那天你不是说要送给你姑奶奶的吗,我问了你一些关于你姑奶奶的事,她是七月生日,那七月以荷花最盛,所以这一个盒子的花纹中暗合了荷叶莲花,看起来就特别不同,算是谢谢你帮我们推广的谢礼吧。钹” “呵,夏老板你这么肯用心思,一定会生意兴隆,财源广进的。”刘齐微笑着道。 “借你吉言啦。”夏小鱼爽朗地一笑,把盒子交到了刘齐的手中。 “你这一招虚虚实实用得不错。”刘齐突然扯到了另一边银。 “你想太多了,我可没刘大人你这样的谋略心计,我不过是做得太累了想休息一下啊。我们平头百姓,可比不得你们富贵人家,随手就可以掏出几百两银票来,赚点钱可不容易。”夏小鱼揄挪道。 刘齐脸一赧,知道她说的是当初那五百两银票的事,暗暗想,她为这五百两的事情大约一直对自己耿耿于怀,心怀不满…… “可是赚钱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过得好一些,快活一些。既然这样,反正现在生意不景气,我就正好趁着有点闲功夫赶紧去快活一下啊。”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曹丞相不也说过,要及时行乐吗?我们小老百姓也可以找点乐子啊。”夏小鱼边说话边把桌上理得干干净净,开开心心地拍了拍手道,“明天,我就要去找乐子啦!” 刘齐被她这一番话说得有些愣怔,心里不知道该如何作想,回想自己以前的生活,似乎都被她这一段话诠释得一文不值了。 半晌,他只是哂然一笑,她想的说的做的永远会在不经意之间,让人出乎意料。 ------- 周家的马场在距离武陵县十几里面的清江平谷,周兰君和夏小鱼一早坐马车出发,到了清江平谷的时候已将近午时了。 下了马车是一条蜿蜒向上的青石台阶,台阶不长,不过三十四级,两个人拾级而上很快就到了修建在山腰处的庄院。 门口早有一个家仆在等着,引着两个人进了庄子。庄子并不大,占地不过一亩,三进三出的院子,庄子后面便是马厩。 周兰君的三叔周重林年纪大约四十岁不到,中等身材,稍稍有些发福,留着短胡须,脸上总是笑笑的,态度谦和可亲。 周重林早已为两个人选好了马,夏小鱼的是一匹很温顺的枣红色小马,还有一个马伕专门跟在边上指导。 周兰君上了马就想放开跑一场,开始还假模假样的在边上随着夏小鱼慢慢遛马,后来忍不住了,对夏小鱼道:“小鱼,你先学着吧,我跑一圈去,这庄子前面有一片沙田,里面的早春红西瓜特别的好吃,我先跑到那里等你,你慢慢来啊。” “好,你先去吧。”夏小鱼很善解人意地点头。 “照顾好夏姑娘,要是出了差子,鞭子侍候!” 周兰君吩咐了马伕一声,脚尖轻磕马肚,一抖缰绳,马象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夏小鱼跟着马伕小遛了一阵子,技艺渐渐熟练,马儿也可以小跑起来了,那马伕一路跟在她身后跑着,夏小鱼于心不忍,勒住了马缰,放慢了速度,轻头问马伕:“兰君她说的瓜园在哪儿,我们去看看吧?” 那马伕答应了一声,在前面拉着马缰,领着她往瓜园去。 还没走近瓜园,就听到了一片嘈杂的人声。 夏小鱼在马上放眼去看,就看见在一片绿油油的瓜田旁边,两个人正打成了一团,旁边还围着几个人,喊声呼喝声阵阵转过来。 夏小鱼皱起了眉,那两个对打的人中,一个穿着杏红衫子的正是周兰君。 她一抖马缰绳策马跑了过去,那马伕吓了一跳在后面边追边喊:“小心啊!” 她要是受了伤,自己可是要吃鞭子的啊,马伕能不怕吗? 等跑近些,看清情形,夏小鱼松了一口气,明显是周兰君占了上风,压制住了对方,可是她刚刚才松了一口气,又紧张了起来,被周兰君压住猛揍的那个似乎有些面熟,她跳下马来,几步跑到面前,扒开人群,仔细去看,果然那人是认得的。 此刻周兰君正用一只膝盖压住那人的背,挥拳在他身上擂了一记,喝问道:“服不服?” “小爷不服!”那人面朝着地上,犟着头不肯服输。 周兰君一拳又要打下去,夏小鱼连忙喊:“住手,兰君,别打啦!” 周兰君闻声住了手,扭过头看着夏小鱼:“怎么啦?” “你先住手再说,你先起来啊。”夏小鱼从人群中挤过去。 “这小子偷瓜不说,还生的熟的一通乱摘,糟蹋了我们这么多瓜,我们说他,他还动手打人……活该被我们小姐打!”旁边的瓜农说道。 周兰君哼了一声,但是还是听夏小鱼的收了手,站起了身,对着趴在地上的人道:“起来!” 那人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张嘴要骂:“臭婆娘,小爷但凡不死,就跟你完!” 周兰君气得脸涨得通气,大喊了一声:“来人,给我拿大竹板子来,姑奶奶我要扇烂这混帐的嘴!” 立刻有瓜农答应了一声跑回瓜棚子去了。 “来啊,来啊,小爷怕你就不是英雄好汉!臭婆娘,又凶又泼……疯婆娘,一看就知道没人敢要的母老虎!” 还在不怕死地挑衅……夏小鱼汗都下来了。 旁边的几个瓜农竟然有人低头偷笑。这小子随口胡说,竟说到了点子上了。 周兰君从小父母双亡,一直三叔周重林住在武陵县周家大宅里。 她小时不好女工,也不爱琴棋书画,就跟着住在武陵的周重林学了一身好武功,再大点,性如烈火,脾气火暴,急公好义的作事做派和男人也不相上下,一年下来,与人打架惹的祸也不少,知道她的人背地里都送了她一个绰号,就叫“母大虫”。 因着她的泼辣凶悍出了名,所以已经过了及笄也无人敢上门提亲。 谁敢啊,娶回家去,不是娶个祖宗回去嘛。这一娶回去,“相夫教子,侍奉公婆”是铁定指望不上了,动不动她心情一不好,拳头抡起来把自己儿子就揍一顿……这是过的什么日子啊?虽然比不上周家大家大户,可自家的孩子也是十几二十年辛苦养大的,谁不心痛啊? 没人上门下贴子提亲,周家也不急。 其实原本还是急的,周兰君的三叔也常忧心地教育周兰君,要习点礼仪诗书,养出点大家闺秀的气质,可是此时说,不是已经嫌晚了吗? 大家不急,是因为周老太太回家来发过话:谁也别管,实在不行,就当个老丫头养在家里,反正只有我老太婆有一口饭,就有我兰儿一口饭吃! 周老太太都这样说了,还有谁敢有意见呢? 此时夏小鱼见形势越来越不妙,母大虫真的炸毛了,又要扑上去打人,连忙上前大喊了一声:“聂成武!你说完了没?!” 叉着腰尤自耍嘴的男孩子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大眼晴朝这边显过来,这才看见了夏小鱼,又惊又喜地道:“夏小鱼!” 周兰君收住了脚步,皱着眉转头道:“小鱼,你认得他?” 聂成武听见周兰君的话,转头看了一眼周兰君,又回头惊讶地着望夏小鱼:“你居然认识这个母夜叉?” 周兰君怒喝道:“臭小子,还胡说!”说罢又要冲上去动手。 夏小鱼赶紧上前来隔在两个人,手上拽着周兰君的衣袖,然后表情很严肃地看着聂成武道:“小聂,你这样也太不象个男人了,人家好歹是个女孩儿,你打不赢就打不赢吧,动不动就张嘴骂这样难听的话,上次我怎么没把你看出来?” 聂成武被她一句话说得脸一红,自己也意识到自己这样说一个女子好象真的有点过头,他偷眼瞥了一眼脸红筋胀的周兰君,眼神飘到了另一边,嘴里不甘心的嘀咕:“她这样真是女的嘛?” ------- 今天会有两更,稍后再更一更~ 133章、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二更) 俏厨娘,秀色田园,133章、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二更) 夏小鱼一时无语……好吧,这“死’鸭子嘴硬”的小子,活该被人揍…… “你!”周兰君牙咬得作响,眼睛都要喷出火来了,正好有人拿着竹棚里赶野兔野狗的大竹板子来了,递过来:“小姐,板子来了。舒悫鹉琻” 周兰君头也没转,顺手拿过板子来,冲过去一板子就拍了下去,她的招式极为怪异,聂成武躲都躲不开,一拍子正正打在了腿上,顿时惨叫了一声:“啊~” 要说周兰君虽然火爆,但也不是全无脑子的人,她见夏小鱼认得这男孩子,下手也就没那么重,这一拍子虽然打得肉痛,却不会伤到筋骨,只是样子很难看,血立刻渗了出来,在衣服上染出一抹艳红颜色。 夏小鱼见聂成武吃了皮肉之苦,想想他也应该有所觉悟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啊,嘴上痛快有什么用,这么大的竹板子可不是吃素的钫。 她这才走上前去,拉着周兰君道:“兰君别打了,他是我朋友,年纪还小,说话没轻没重的,你担待着点。这样吧,你们这也叫不打不相识,就看在我的面子上,饶了他吧。” 劝完周兰君,她又走到正呲牙咧嘴捂着腿跳的聂成武旁边,低声道:“小聂,今天的事完全是你的不对,活该你被人打成这样!你看看人家的瓜田被你毁成什么样,我们小老百姓都是靠天吃饭,天灾也就罢了,还要遇到你这样的*,你说说谁能不恨你想揍你啊?你自己想想,你该不该挨打?” “我……也只是想摘个熟点的瓜吃吃……”聂成武顺着夏小鱼的手指看了看叶斜藤断乱糟糟的那一片地方,心里也有些羞愧,低头嗫嗫地道旱。 “你不会就找人帮你挑,付个钱,好好拿走,不是就没事了吗?偏要弄这一出……” 聂成武的脸一下子红红地,声音低低地道:“我……我的钱被偷了,没钱,口又渴……”说到这儿,他抬起头来狠狠地瞪了站在周兰君身后的几个瓜农一眼,“他们骂我,骂得太难听,还要动手打我,我才还手的。” 夏小鱼也没回头看,皱眉看着他:“你偷摘别人的瓜,有错在先,被人骂几句打几下也不算冤枉你吧?” 聂成武不作声了。他的平时养尊处优,所有人都把他捧着惯着,言出令行,哪有人敢随便忤逆。 这段时间他可算是经历了以前从未经历过的磨难。先是与侍卫被人劫杀,流落街头,吃了不少白眼歧视,连肚子都吃不饱,幸好遇到了夏小鱼才好歹到了崇州。 可是他玩了几日,又想偷偷地回来找夏小鱼,顺便谢谢她,结果路上又很悲催地被人偷了银子,正在又饿又渴的时候看见一片瓜田,忍不住就上来摘来吃,结果挨了一通狠打。 聂成武觉得这短短的几个月,自己的日子真叫惨不忍睹,尤其是今天,真是叫倒了大霉了,遇上一个母夜叉,打起人来那叫一个狠啊…… 好汉不吃眼前亏,今天就先认个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夏小鱼见聂成武不作声了,也没想到他心里在盘算着十年后的事,还以为他想通了,内疚自责了,也放下心来。转眼又见他腿上的血渗得把裤子染红了一大片,不由得也有些心惊,转头对周兰君道:“兰君,我看他伤得也不轻,能不能先给他上些药……” 周兰君把大竹板子往旁边的人手上一塞,板着脸道:“行。走吧。” 聂成武站在原地不动,夏小鱼拉了拉他:“走啊,还站着做什么?” “哼,不走吗?来人,给我绑上,拖回去!”周兰君冷着脸,喊了一声。 夏小鱼愣了一下,周兰君道:“他把瓜田毁了一大半,这事儿要怎么办我做不了主,得回过我三叔再说。”转头又对聂成武道,“小子,我看在小鱼的面子上,不捆你,你老老实实跟着我们回去,别不识抬举!“ 夏小鱼看了一眼聂成武,还犟着脖子没动,狠狠地拖了他一把:“走啊你!” 聂成武被拖得一个趔趄,脚上伤口扯得一痛,重重吸了一口气,咬着牙,也没吭声,一瘸一拐地跟着走了。 夏小鱼把自己的枣红马让给了聂成武,和周兰君共骑了一匹马,一行人回了平清山庄。 聂成武被推进了偏厅,周重林听到传报匆匆赶了过来。 周兰君一见周重林,指着聂成武对他道:“三叔,这个人偷了咱庄子上的瓜,打了瓜园里的农户,把瓜田毁了一大半,您看怎么处置?” 周重林看了看站在厅里,一脸桀骜不驯不以为然地望天的聂成武,微微皱了皱眉,他眼力比周兰君要老到,一眼看出聂成武虽然一身狼狈,污浊不堪,却明显气势不同常人,就是身上这破破烂烂血渍斑斑的衣服,看似平常质地,却是南湖才产的上等丝绸制成,这种丝绸年年进贡,能穿得起的不是皇家贵胄,也是王侯世家,要不就是皇帝器重的权臣……这小孩子的身份可不一般。 周重林看了看少年衣上渗出的血渍,眉头皱得更深了,转头看了看周兰君,料定是周兰君下的手,心里暗暗担忧,走到周兰君面前道:“你怎么下手这么重?” 周兰君莫名地看着周重林,不明白为什么自家三叔不斥责惩罚小偷,居然还怪自己下手没有轻重,她有些不满地道:“三叔,他先毁了瓜田,又动手打了人,还……还骂我……”想起他张嘴就说自己是嫁不出的母夜叉,母大虫,周兰君就来气,恨得咬牙,“我只打了他几拳,一板子罢了……要不是小鱼说认得他,我非把他打残不可!” 周重林瞪了她一眼斥责道:“你这是怎么说话,人命大过天,不过是几个瓜就要把人打残打死么?早知道就不该教你学武!看看都成什么样子了?还象个姑娘家吗?” 周兰君委屈得不行,明明是那小子错在先,为什么三叔倒来责骂自己了。 聂成武把周重林的话听了进去,哈哈一笑:“哎,这位老先生说得才是有理……就是嘛,一个女人成天喊打喊杀的,象什么样子。” 在人家地盘上,他反倒嚣张起来了。 周兰君差点又要挽袖子揍他了。 夏小鱼狠狠瞪了他一眼,连忙上来对周重林道:“三爷,这件事也不能全怪兰君,是小聂他有错在先,话也说得伤人,兰君才动手的。不如先看看他的伤势?” “好。“周重林点点头转过身,沉着脸对聂成武道,“这位小哥,虽然我侄女下手重了些,但是也是小哥儿你有错在先,你毁了大半的瓜田,庄稼人靠天吃饭,靠地求活,你今天这样做等于毁了几户人家一年的收成,断了几家人明年的生计,这种事,在我们这农庄乡下就是人神共指的大罪,就是被人活活打死也与人无尤!你不让别人活,还指望别人给你活路吗?” 听到最后一句,聂成武心里猛然一震,转过眼来定定看着周重林,眼中的桀骜之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触动一丝茫然一点反思,显得复杂纠结。 周重林见了,心里松了一松,看来这孩子也不是一个冥顽不灵,不管他人死活的纨绔,他神情缓和了一些又道:“这样,小哥儿既受了伤,就先让周某给小哥儿你看看伤势,休息一下上点药。至于瓜田的事,该怎么算怎么赔,就等等再说吧。” 聂成武这一次没有反对,很老实地点了点头:“好,就听你的。” 周重林见他到了这种时候,说话也拿着些公子爷的身份架势,不禁微微一笑,转头吩咐道:“来人,端点水来,给小哥儿洗漱一下。” 下人答应一声音准备洗漱的东西去了。 周兰君心里对周重林这样的处置很是不满,气呼呼地也不说话,往外就走,夏小鱼连忙追上去想拉她。 周重林重重咳嗽了一声道:“兰儿,你也去收拾收拾,你表哥表姐来了,在堂屋里坐着呢,你帮我去招呼一下。” 周兰君也不答应,重重地哼了一声,拉了一把夏小鱼:“走,小鱼,你跟我一起去。” 夏小鱼身不由己跟着她去了。 周兰君一边换衣服一边骂聂成武:“臭小子,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他!” 夏小鱼汗颜道:“你今天已经把他收拾得很惨了啊。” “哼,敢说我母夜叉,我就让他看看母夜叉到底是什么样儿的!”周兰君对之前的事耿耿于怀,主要是三叔居然不仅不处置他,居然还先责骂了自己,太可恶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周兰君想着想着,呯地一拳打在了旁边的花格架上,坚硬的梨花木竟然裂开了一条缝隙,“死小偷! 夏小鱼暗暗为聂成武捏了一把汗,同学,你就自求多福吧…… 第134章、一对玉佩(一更)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134章、一对玉佩(一更) 原本夏小鱼不想去堂屋,那是周兰君家的客人,与她这个原本为客的其实没多大关系。舒悫鹉琻但是周兰君一定要拉着她去,一路上跟她讲,今天来的两个表姐是实在的表上加表的表姐,太约是自己表姐的表亲的女儿,其实她也弄不清到底是怎么绕出来的亲戚,不过几家现在的关系还不错,所以也就一直当亲戚来往着。 “我不太喜欢她,嘴碎脾气又不好,娇里娇气的……”周兰君评价着其中一个表姐。 夏小鱼笑道,还能有比你脾气更不好的么? 周兰君脸一板很不高兴:“你就知道损我。我今天已经很不高兴了,三叔从来没这么责备过我,以前我处置庄子里的事,他都说我处置的极好的……哼,那个死小偷……” “好啦,好啦,知道你委屈了,还是先办正事儿吧。”夏小鱼笑着哄劝她钹。 两个人还刚走到院子门口,就听到有人在院中说话,笑声阵阵传来。 周兰君站着望了望,拉了拉夏小鱼:“走吧,我们过去。” 火红的石榴树下,两个女子一名黄衫一名白衫和一个蓝衣少年并肩而立,正仰头看着一树开着灿如红霞美如锦绣的花朵,笑着说话,景色绝美,景中的人也毫不逊色银。 “一丛千朵压栏杆,剪碎红绡却作团,真的很美啊。”紫衫女子用手轻轻去抚微垂的花枝,笑着转头看身边的蓝衣少年。 “嗯。”少年点了点头,眼角的余光扫到了走来的周兰君和夏小鱼,他笑着转回身来,想跟周兰君打声招呼,却一下子愣住了,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子渊哥哥,雅兰姐姐,香姐姐,好久不见啦。”周兰君大声地跟三人打了声招呼。 秦源呆呆地站着半天没反应,目光一直落在夏小鱼的脸上,心绪复杂。那天晚上在马府的宴上,可以算得上被她拒绝了,他很明白,却又不死心,觉得她说的并不是很明确很肯定,就会自欺欺人地想,若是努力也并非完全没有机会。 可是乍一看到他,他立刻方寸大乱,不知道该怎么样跟她说第一句话,甚至连一声招呼也忘记了。 “呵,我来介绍一下,”周兰君心思不重,见他一直看着夏小鱼发呆,只以为他不认识夏小鱼,看见来了个生人,很意外,所以才失了态,“这位是我的朋友夏小鱼,小鱼,这位是我表姐秦香如,邢雅芝,这位是秦源,秦子渊,是我的表哥。什么家世啊身份啊,乱七八糟的,说多了你大概也记不住,就这样吧……” 夏小鱼噗的一声笑出声来,没见过这么给人做介绍的。 她落落大方地上前跟邢雅芝等人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转头对周兰君道:“这两位我认得的,以前在南隅和武陵县都有见过。只是这位秦姑娘是第一次见。” “啊?那这样就太好了,说话也方便了,不用客客气气,弯弯绕绕的,好麻烦。”周兰君挺高兴,转头对秦源道,“我倒没想到你们竟然认识呢。” 秦源恍然回神,微涩地一笑道:“夏姑娘,好久没见。” 邢雅芝却只是很不屑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那个白衣少女秦香如态度乍一看倒还温和,笑容却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夏姑娘,你好。” 连周兰君也感觉出这几个人对夏小鱼的轻慢,有些不高兴起来,板起了脸:“小鱼是我的朋友,我专程请来玩的。” 她言下之意,你们才是一批不速之客,摆什么谱啊…… 夏小鱼轻轻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周兰君轻哼了一声,一边往堂屋走一边道:“几位哥哥姐姐请屋里坐吧。” 秦香如笑道:“先不急,我们看这花开得好,想起兰君家这庄子的花园每到这时候花都是争奇斗艳开得极美的,所以请妹妹准我们去后院看看,不知道妹妹可愿意?” “怎么会不愿意,姐姐们也不是来一次了,我们山庄里没那么多规矩,你们若是喜欢随便逛哇。”周兰君从心里不喜欢听人这么咬文嚼字,假假地笑着道,”我领姐姐们去吧。” 夏小鱼在边上看了周兰君的样子暗暗好笑,周兰君挽着她的手,狠狠掐了她一下,丢了她一个白眼,拉着她往园子里走:“走啊,我给各位带路。” 几个人正准备往花园方向的角门走,一个小丫环匆匆地跑了进来,扯着嗓门喊:“小姐,小姐~” 秦香如皱了皱眉,又轻笑道:“妹妹这山庄里的仆人可真是豪爽……” 邢雅芝掩唇轻笑道:“兰君身边的下人不是一直都是这么……豪爽的么?” 周兰君瞥了两个人一眼,干笑了一下:“我家是小门小户的庄嫁人,哪比得上两位姐姐家里规矩严呢,连迈个步子都要用尺量的,我家里的下人若是这样,恐怕还没走到田头,那庄稼都全旱的旱涝的涝,全没用了,所以只能‘豪爽’些了,两位姐姐见笑了。” 说罢又骂那小丫头:“急什么急啊,没见两位姑娘在这里吗?你这是故意要让小姐我丢脸吗?” 夏小鱼低头暗笑,真看不出来,粗枝大叶的周兰君埋汰起人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那小丫头随了周兰君的性子,也没管自家小姐在训斥自己,直跑上来对周兰君大惊小怪地叫道:“小姐小姐,冬哥儿说看见那个,那个姓聂的小子身上有一块和小姐你身上那块一模一样的玉佩,让我偷偷来问问,莫不是这小子把小姐的玉佩偷了吧?” 夏小鱼听了一愣,周兰君连忙用手去摸身上,顿时大怒:“真的,我的玉佩不见了!好小子,我就知道他死性不改,不是个好东西!走,本姑娘今非要好好教训他一顿不可!” “嗯,这个可恶的小偷,偷瓜不算,还偷小姐的东西,那可是小姐的宝贝,”那小丫环一脸愤愤不平,“小姐,你今天一定不能放过他!” 周兰君咬着牙道:“走,他现在在哪儿?带我去!” “现在冬哥儿应该领他去偏厅见三爷了,我带您去!”小丫环义愤填膺转身走在了前面,周兰君也不跟其他人打招呼,怒气冲冲地跟着小丫环往外就走。 “兰君。”夏小鱼见周兰君这回是真怒了,连忙跟了上去,园里的其他三个人对望了一眼,秦源道:“我去看看发生什么事。” “我们也去。”秦香如道。 “姓聂的!把我的玉佩还给我!”周兰君一脚踏进偏厅,大喊了一声。 坐在正对门位置的周重林皱起了眉,威严地喝了一声:“兰儿,你干什么?” “三叔,冬哥儿亲眼看见的,这小子偷了我的盤龙玉佩!就在他身上!” “什么?”周重林也是一怔,转头去看了聂成武一眼。盤龙玉佩是周兰君父母的遣物,也是周兰君极宝贝的东西,若是真的被聂成武拿了,她这样愤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还没等周重林开口,聂成武一下子跳了起来:“臭丫头,你嘴巴放干净点,小爷我什么时候偷你的东西了?” “肯定就是刚才我和你交手的时候,你这个小偷,贼性不改,快把我的玉佩还给我!”周兰君话音刚落已经冲到了聂成武面前,一手拎住他衣服,一手就要去摸他的身。 聂成武哇哇怪叫起来:“臭丫头,放手,你……你放开小爷,你还有没有羞耻啊,小爷,小爷我,可是男人……” “放肆!周兰君,你给我放手!”周重林重重地在桌上拍了一掌,力道大得几乎把楠木桌子都要拍散开来,“给我放手!你还要不要脸?!” 周重林气得口不择言了。 心里那个难过啊,对不起二哥二嫂,竟把个侄女教得这样没有羞耻,动不动上来就摸男人的身,真是丢尽了周家的脸,九泉之下,他拿什么脸去见二哥二嫂啊! 周兰君第一次见周重林发这么大的火,下意识地松开了抓着聂成武的手,呆呆地看着周重林,大眼晴里慢慢浮起了泪水,不能相信地道:“三叔,你,骂我?为了这个死小偷骂我?” 从小到大没见过周兰君这么伤心,周重林心里一沉,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话骂得重了,当着外人却又拉不下脸来哄她,仍是阴沉着脸道:“聂小哥儿是客,又是个男子,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样还有一点女子的该有矜持庄重的样子吗?” ------------- 今天仍是两更,大概也只有六千了,抱歉啦亲们~~~~亲们念着的秦帅哥出来了,呵呵 第135章、挖坑埋掉就是!(二更)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135章、挖坑埋掉就是!(二更) 这时候夏小鱼等人也赶到了偏厅,一见场面有些混乱,夏小鱼连忙上前来劝阻周兰君。舒悫鹉琻 后进门的秦源一见聂成武愣了一下,带着试探口吻问道:“这不是瑞王府上的三公子吗?” “你是?”聂成武没想到有人认识自己,也很意外,他转头打量了秦源几眼道,“你是秦子渊?” 秦源不由得一笑:“上百人的宴中竟然也记得在下,三公子果然是过目不忘的好记性。” 周重林疑惑地看着二人,秦源转头笑道:“三叔,这位是瑞王的三公子,聂成武,去年子渊因事去济州见过一面。钹” “啊?”周重林轻轻吸了一口气,转头看了看周兰君,这下自己家姑娘可把人得罪大了,周重林连忙走上前去对聂成武拱了拱手道,“没想到是瑞王府上的三公子,真是,多有得罪。”又转过头对周兰君道,“兰儿,过来,给三公子见个礼赔个罪。” “我不管他是什么人,我要把我的玉佩拿回来!明明是他错,为什么我要赔罪?”周兰君根本不吃这一套,犟着脖子对聂成武道,“姓聂的,把我的玉佩还给我!“ 周重林见她既不赔礼,说话还更不客气,心里不由得发急:“胡闹,你说他拿了你的玉佩,你有什么证据?啊?没根没据就冤枉人,谁教你这样的?快点,给三公子赔礼!银” “是,我没教养没规矩,我丢了周家的脸,我原本就是个没有人教没有人养也没有人要的野丫头……”周兰君又气又急又委屈,说起话来也不管不顾了。 周重林气令智昏扬手就给了周兰君一巴掌。 “啪”的重重一声,把屋里所有人都惊得呆住了。 周重林下手很重,这一巴掌下去,周兰君白皙的脸上立刻泛起五条红色的指痕。 挨了打的周兰君捂着脸,瞪着一双泪眼,不能置信地看着周重林,随即“哇”地一声哭叫出声,转身奔出了大门。 夏小鱼见状连忙跟了上去,边跑边喊:“兰君,兰君!” 秦源也二话没说跟了出去:“小鱼,等等。” 周重林愕然地望着周兰君冲出门去,又看看自己还未放下的右手,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动手打了周兰君,而且还是极重的一巴掌。 半晌,他对旁边的家人吼了一声:“还不快去,把小姐追回来,要是出了事,一个也不轻饶!” 家人们连忙喏喏答应地跑了出去,周重林呆站了一会,见众人都追出去了,这才象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重重地坐在了椅子上。 偏厅里一下子从最初的喧闹变得极为寂静,屋里剩下的人都彼此间互相望望,又垂下头看着地面,不敢轻易作声。 秦香如和邢雅芝也站在门口,不知所措,秦源追着夏小鱼出去了,把她们两个扔在这里,两个人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很是尴尬。 聂成武眼见刚才的一团混乱是因自己而起,从来都不怎么会为别人着想的瑞王公子,看见刚才母夜叉一样的周兰君眼泪汪汪的委屈样子,竟然也生起了一点点内疚,见周重林坐着低头不语,他走上前去,拱手施了一礼道:“周庄主,实在对不住了,闹成这样,也不是我的本意。” 周重林抬起头,对他挤出一丝笑容来:“三公子不要在意,我家兰君从小性子就烈,今天的事,实在冒犯了,只望公子不要放在心上,原谅兰儿……” “哪里,今天的事是我有错在先……”聂成武顿了一顿道,“贵府周小姐只是性格直爽了一点……额,凶悍……啊不,刚烈了一点……我怎么会那么小心眼去计较这些……” “呵呵,那就好,三公子大人大量……”周重林说话间才注意到秦香如和邢雅云站在门口,连忙对两人道,“香如,雅芝,你们也先去休息一会儿吧,一会晚饭我再差人去叫你们。” 说罢差人送两位小姐回各自房间,秦香如和邢雅芝正站得难受,赶忙答应一声离开了。 “三公子不好意思,今天的事让你见笑了,你也先休息,我差人送你回房间。”周重林一脸疲惫,抬手准备召人进来。 “那玉佩的事……”聂成武说话间从身上取下了自己随身带着的玉佩,“在下手上的确是有一块,不过这玉佩是在下随身带着的,并不是从周小姐那里偷来的,庄主可以验一验。” 周重林无所谓的一笑:“公子不要放在心上,也许是兰君弄错了,她性子急……”他说话间目光扫过玉佩,立刻惊讶地睁大了双眼,一把夺过了聂成武手中的玉佩,看了一眼,抬起头眼色眦血瞪视着聂成武,如同要吃人一样,厉声喝问:“你这玉佩是哪儿来的?说!” 周重林突然变了脸色把周成武吓了一跳,不由地往后退了半步,面上却仍强作镇静道:“这是我家传的玉佩,当然是家里给的,难道周庄主也要说我是偷拿你家的?” “哼,家传的?”周重林冷冷的笑着,眼中的戾光如同林中的野狼般凶狠,“这玉佩的确不是我家兰儿身上的,兰儿身上那一块是九色盤龙,这一块是七彩金凤,这一对玉佩是我周家的传家至宝,我二哥二嫂离世前一直带在身上,当时我一直找不到这块七彩金凤,以为是二哥遗落了,想不到竟然在你这里,说!这块玉佩为什么在你的身上?是不是你们瑞王府害了我二哥二嫂?!”他声音越发凶狠,一手拿着玉佩一手探出抓出了聂成武的衣领,几乎要把他从地上直拎起来。 一时之下情况大变,聂成武有些回不过神来,一瞬间原本和蔼憨厚得象个庄稼汉的周重林整个变了一个人,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吃人的煞神! 聂成武一手扳着周重林的手,气都有些喘不匀了,结结巴巴地道:“你,你别血口喷人,我娘说,这是我娘的救命恩人送的……送的……要我好好带着……是我的长命锁……你……轻点,我喘不过气了……” 聂成武边说边想,妈啊妈,这什么长命锁啊,这不跟催命符一样嘛…… “你说真的?”周重林情绪稍有平复,手稍稍松了点,“好,你说,这玉佩你娘是怎么拿到的?如果撒一句谎……” 周重林眼光一闪,冷森森的戾气让聂成武背上升起一股冷气,自己还真是看走了眼,这个笑面佛一样的三叔比那个母夜叉可是狠多了啊…… ------- 夏小鱼和秦源费了好大一番周折终于在山庄后的一处溪边找到了周兰君,周兰君坐在溪边的一块岩石上发着呆。 秦源示意夏小鱼过去:“我在这里等你们,有事叫我。” 夏小鱼感激地对他点点头。 绿茵茵的一大片草地上,一条溪水含烟带雾,从中穿过,水声汩汩,在这寂静的空间里,分外清明悦耳,令人心神不由为之一振。 夏小鱼在周兰君边上坐下,由衷地赞了一句:“好美。” 周兰君没有应声,夏小鱼也没再说话,两个人静坐了一会儿,周兰君道:“爹娘去世的时候,我还不到三岁……他们肯定以为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我记得……我记得爹爹带我来这里,抓到一条好大的红鲤鱼……我开心得很,跑过去,结果不小心滑进了水里,把爹爹吓得要命,大声喊我的名字,我记得的……” 夏小鱼只是静静地听她说着,明白她现在只是需要一个能听她倾诉的对象。 “三叔他一直很爱护我,从小到大除了练武的时候,他从没对我动过手……”周兰君很委屈,“我错了吗?明明是那小子偷了我的东西……”说到这里,她“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瞪圆了双眼,“不行,我得去把东西拿回来!不能让那小子跑了!” 夏小鱼无语地拉住她道:“你先冷静一点,你想一想,你只是凭你家里丫环的一句话,就认定人家偷拿了你的东西,到底合不合理?物有相似,你的家仆看错了东西,是不是也有可能呢?” 周兰君愣了一下,放下了刚抬起的腿,神情显得有些犹豫了,随即又摇了摇头道:“不可能,那个玉佩是天下独有的,只要看过一眼,就不可能看错。” “那也很难说啊。再说,你也听到秦源说了,聂成武他不是一般人,他是瑞王之子,这种事自然要更加谨慎,一不小心真的错怪了他,要是普通人也许两句话就过去了,可是瑞王府的人就难说了。更不要说你今天还把人打成了那样……若是以后瑞王那边追究下来,事情可就麻烦了……说到底,你三叔也是为了你好啊。” 周兰君被她的话说动了,态度渐渐软和了下来,慢慢又坐了下来,半晌哼了一声道:“怕什么,实在不行一刀杀了,挖个坑埋在瓜田里,明年开春做肥料好用得很。” 夏小鱼噗的一笑,这还真和梁山泊卖人肉包子的母夜叉没两样啊。 “你光杀他一个,那就不怕我们这些旁边听见的人传去出?”夏小鱼边笑边逗她。 “你,我放心得很。”周兰君瞟了一眼旁边不远处站着的秦源,撇了撇嘴,“其他人么,一起砍了一块儿埋掉!” 秦源正好转过头来,迎上周兰君凶戾的眼神,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不知道她为什么眼神这么凶悍,他下意识地往边上移了移步子,正好被夏小鱼看在了眼里,一下子笑得更厉害了,偷偷地对周兰君道:“女大王,你吓着人了。” 周兰君听她这么一说,拿手去挠她:“你叫我什么?什么女大王,你才是山大王呢?” 两个人顿时笑闹成一团,秦源见了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脸上浮出了笑容。 等周兰君心情平复,三个人一起往回走,周兰君的马脚程快,先走了,秦源陪着夏小鱼和几个家丁走在了后面。 两个人默默走了很久都没有什么话说,秦源在心里不由得感怀,只是几个月不见,她和自己越来越疏远了。 “没想到,你和兰君处得这么好。”这么好的机会,若是一句话都不说,实在是有些不甘心。 “我很喜欢她。”夏小鱼笑道,“她很对我的脾气。” “呵。”秦源笑了笑,立刻发现,好象又没有了话题。 走了很长一段,他才勉强又找出了话来:“你……近来还好吗?店子怎么样?” 说到这里,秦源发觉事情有些不对,“是了,你怎么有空来这儿?你的店子……?” 夏小鱼笑道:“休假嘛,天天忙,忙里偷闲,我关了店,休几天假。” “休假?”秦源大为意外,随即又是一笑,也没什么好意外的,夏小鱼做事情,一直不都是这样随性自由地吗? 所以,他才没有机会吗?她的心性,他永远无法把握,只是追着她,看着她而已…… 从少年的时候开始,不就是这样吗?偷偷地跟在她身后,看她一步一步踩着自己的影子走着……很可爱…… 秦源的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 “你笑什么?” 秦源惊了一下,转眼看见夏小鱼歪头满脸不解地看着自己,心里一跳,不好意思地移开了眼神道:“没,没什么,只是想起点别的事情。” “哦。”夏小鱼点了点头,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问道,“对了,那个马书玉……你和他很熟么?他人怎么样?” ------------- 二更四千字,今天共七千字,虽然不到八千,也算是菱歌完成了一半承诺啦,嘿嘿,亲们阅读愉快~ 第136章、其实我也喜欢夏小鱼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136章、其实我也喜欢夏小鱼 “马书玉?”秦源有些奇怪她怎么问起了马书玉,但仍有一说一的回答,“也不算是深交,以前在京城的时候我们在一间学院里读过几日书,现在他在荣里当文书,和我算是同僚,所以常有些往来。舒悫鹉琻” “说到人么,倒是谦和有礼的,有志气,才情也不错。”知道她拒绝了马家的提亲,现在又问起马书玉,秦源心里有些怪怪的感觉,难道她后悔了么? 夏小鱼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你用的词还真标准呢……他现在订亲了吗?” “没有听说……”秦源突然想起什么来,轻声道,“他对令妹……似乎特别赞赏。在我面前提起过几次……” 夏小鱼点了点头,又抬眼看着秦源道:“马书玉……他真的人品很好,口碑也很好?钹” “我和他实在算不上深交,不过……”秦源笑了笑道,“你若是一定要我不用这么标准的话来形容他的话,我觉得他是个有些城府,难以捉摸的人,所以,我也不打算和他深交。” “哈哈,这话我喜欢。”夏小鱼笑了一声,“这样说话才痛快嘛。” 秦源莞尔一笑,突然心里踏实了很多银。 这时,两个人已经快走到庄子大门了,正碰上秦香如和邢雅芝在外面散步,秦香如看夏小鱼和秦源说笑,黑着脸喊了一声:“三弟!” 夏小鱼见被人嫌弃了,也不介意,跟两个女人打了声招呼,就率先进庄子去了。 秦源走到秦香如面前道:“大姐,有事吗?” “你怎么和她走在一起,她就是一个乡下没见识没规矩的女人,你看她说话的那个样子,嘻嘻哈哈,一点规矩也没有……也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刚才竟然扔下我们跑去追她了,你这样象什么话?”秦香如摆出姐姐的架子把秦源一通训戒。 秦源也不多反驳,转头看了看旁边的邢雅芝,笑笑道:“姐,你认识小鱼的时候不长,久了你就知道她的好处,会发现她比很多女子都要好……”说罢他神情黯了黯,又道,“你也不必担心,她心里压根儿就瞧不上你弟弟我……若是她肯,别人说再多的也没用,我定然是非她不娶的。” 说完这一番惊世骇俗的话,他扬长而去,留下秦香如和邢雅芝瞠目结舌站在原地,半晌,秦香如才结结巴巴地道:“你看看……他这是说的什么话……” 邢雅芝咬着唇,恨恨地道:“全是那个夏小鱼的错,源哥哥都是被她给蛊惑成了这样的……” “雅芝你放心,那个夏小鱼想进我家的家门,想也别想。这一回我回家去就去跟爹娘说,立刻请媒人去你家提亲,再不能让他这样胡来了!” 夏小鱼刚进了门,就被周兰君抓着拖进了房间。周兰君脸色极为难看,把夏小鱼按在座位上,瞪着她一言不发。 夏小鱼很奇怪地看着她:“兰君,你这是干什么?发生什么事了吗?” “小鱼……”周兰君踌蹰了好一会儿才道,“我的玉佩找到了,我刚刚回房间的时候,发现玉佩压在衣服下面,大概是之前我换衣服的时候,和你说话……就没注意……” “哦~”夏小鱼点了点头,似笑非笑地看看她,也不说话。 “你说……怎么办呢?”周兰君焦虑地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一脸不安地看着夏小鱼。 “什么怎么办?”夏小鱼装不明白。 “你说中了啊……我真的冤枉了……那小子,这可怎么办……” “好办啊,一刀杀了挖个坑埋了当瓜肥嘛,什么也不用担心了。”夏小鱼坏笑道。 “你还说!”周兰君推了她一下,气道,“我问你正经的呢,你倒来取笑我!” “你担心什么啊,聂成武他虽然年少气性大,可是男人的大度还是有的,也不是凡事斤斤计较的人,你就别担心了。”夏小鱼这才正儿八经的安慰了她几句,“你实在觉得抱歉,大不了跟他说声对不起就是了。” “哼,玉佩的事虽然是我冤枉了他,可是他偷瓜打人的事是实实在在的,可没人冤枉他,说来说去,也就算扯平啦,凭什么我要去跟他道歉?”周兰君很不屑道,“我才不去。” “好啦,不去就不去,你既然都有主意了,还摆个这么六神无主的样子做什么啊?折腾了一整天,我肚子都饿了,你家这是要到几点才开饭啊?”夏小鱼把话题扯到了一边,趴在桌上喊肚子饿了。 “差不多该到时辰了吧……”周兰君话音刚落,前面就有人来传话说,请小姐前面用饭了。 一群人分主次坐了一桌,坐下以后,周重林就很善解人意的直接叫开饭了。 可是用餐的气氛并不是很好,周重林脸色阴沉,周兰君也板着脸不说话,倒是坐在次位的聂成武和秦源说几句话,其他的几个女子都禀承着“食不言”的古训,摆着娴淑的姿势,小口吃细细嚼,这些都严重影响了夏小鱼的胃口。 夏小鱼第一次觉得,比起来,夏家的进餐环境实在要和谐得多,至少大部分时间还算比较和谐的,何竹枝虽然话多,但是表情还算丰富多彩,就当是看个表演也罢,久了也就习惯了,其实也不会让人太败了胃口。 可是在目前这样的低气压之下,真的是一点食欲也没有了,再加上菜也只能算是差强人意,所以夏小鱼吃了几口就没有了兴趣。 还好,这一餐开始得晚却结束得很快,也许大家和她的感觉都是一致的,所以都很默契地早早停下了筷子。 吃过晚饭以后,周兰君带夏小鱼去庄子边的水草茂盛的河塘,因为她说那里到了晚上有很多萤火虫,夏小鱼就很想去看看。 快走到河塘的时候,周兰君却人被叫了回去,说是周重林让她去书房。 周兰君不高兴地皱着眉,夏小鱼笑着推她:“快去吧,你难道还想一直赌气不理你三叔么?” “那前面不远就到地方了,你在那里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来。” “好,你快去吧。” 周兰君走后,夏小鱼一个人提了灯笼走到了河塘边上。还没走近,她就停下了脚步。 果然,在河塘边的灌木草丛中,飞舞着无数的萤火虫。 夏小鱼被眼前的美妙景色惊呆了。 茂密丰盛的草木之中,点点的萤光闪烁,缀在夜幕中,如同繁星坠落眼前,璀璨耀目,触手可及。 猛然间想起,曾经有一天晚上和满哥被突如其来的暴雨困在了望云山的山洞里,洞中的也曾有萤火虫的踪迹,满哥捉了几只拿手帕包了,哄着她开心,教她回去如何对满哥奶奶撒谎…… 她蓦地一笑,随即又心里一黯,那样的日子再也不能重来了……再美再好,也只是回忆罢了…… 想到这里,她心里一惊,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难道是对他没有了信心了吗? “真的很漂亮。”身边有人一声感叹,让她又吓了一跳,转回头去,原来是秦源站在身后,也看着晶晶亮亮的夜空,幽幽地叹息。 “吓着你了?”秦源对她笑了笑。 夏小鱼摇了摇头:“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以前来过一次,还记得,所以就再来看看。” “这里你常来?”夏小鱼问道。 “也不是,不过一年会来个两三次,我从小喜欢马,对马有些研究,所以三叔有时会让我帮他看看。”秦源解释道。 “哦。” 一声以后,又陷入了沉默。 半晌,夏小鱼道:“我先回去了。” 秦源没有应声,夏小鱼转身准备要走,被他一把抓住了胳膊。 “为什么看见我就要逃走呢?” 夏小鱼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手臂被他牢牢抓着,也动不了半步,她看了看前面,没有人迹,稍稍放下心来,皱眉转头看着:“你放开我,我可不想被你姐姐看见了,又摆出脸子来教训我。” “是因为我姐姐?”秦源的声音轻快了一些,似乎高兴了,“你不用理她的。” “你先放开我。”夏小鱼又道。 “我放开你,你先别走,听我说几句话行吗?”秦源的话里带了些恳求的意味,“我就是想和你说几句而已。” “好。”夏小鱼无奈地答应了。 等松开她的手,她好好的站在面前,不再急着逃走的时候,秦源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夏小鱼望着他,很无奈地道:“一会儿兰君就要来了,你若不说话,我就真要走了。虽然我不怕别人说闲话,但是我也不想动不动就惹出一堆闲话来给自己添堵。你有话,就请快说吧……” 秦源抿着唇看着她,又默了半晌,夏小鱼已经开始有些不耐烦了,他突然道:“小鱼,若是我上你家提亲,你会答应吗?” 夏小鱼惊得心跳乱了节奏,愕然地看着秦源,半天没说出话来。 她猜得到他对自己是有心的,所以也刻意的回避,可是现在他面对面地提出来这样的问题,她发现自己竟一时不知道怎么回他。 秦源的眼中带着期盼又明明有一份惶恐担忧,她不知道,如果自己断然拒绝,会对他有什么样的影响……夏小鱼垂下了头,犹豫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你……不要担心我难过……”秦源的声音显得有些喑哑,“我只是想知道,你若是拒绝我,是什么理由?” 夏小鱼想了很久,终于抬起头来,目光沉静地直视着他道:“我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样的理由,只是我的心只有一颗,人也只有一个,若是心给了一个人,就再也没有余地留给其他人了。” “其实若是没有那个人,我也会担心,并不是担心你不好,你很好……太好……我是担心你的家庭,对于我而言,你的位置太高了,高攀这种事情,往往会让人付出很多东西,而那些东西我给不起……” “你说的是什么给不起……”秦源的心阵阵抽搐,连声音都有些发抖,却执着地想要弄明白一切,即使明知这不过是让自己更痛,伤得更重,仍不想放弃。 “自尊,尊严,或者是,自由……”夏小鱼轻轻的声音如同锋利的刀刃毫不留情的切割着秦源的心,“这些对我而言是很重要的东西……我不想时时面临选择,而我可以想象,若是和你在一起,让人难堪的选择会一直伴随着我……我要的婚姻不是这样的……” “所以……实在抱歉……”看着秦源苍白的面容,夏小鱼心里某处隐隐作痛,她断然推开了他,其实与感情并没有多大关系,她甚至从来不敢仔细去想,对他,她到底是怀着怎么样的感觉。 她在努力说服着他,何尝不象是在说服自己? 听到她说“抱歉”,秦源白得如纸的脸上露出了一点笑容,在灯光下显得怪异扭曲:“呵,我明白了。” “你可以……走了。”他垂下眼眸,没有看她。 夏小鱼想要再说几句话,却又明白自己现在说什么都于事无补了,她沉默着转过了身,慢慢地往山庄方面走去。 “小鱼,”秦源看着她的背影,轻声喃喃地道,“我懂了……” 原本说好多留在山庄几天,但夏小鱼临时改了主意,要赶回武陵县去。周兰君挽留了几句,见她坚持也没再劝。 聂成武倒是想跟着一起去,可是身上有伤,行动不便,再加上玉佩的事情,周重林对他分外用心,所以他也只好悻悻地留在了山庄里。 只有秦源猜到夏小鱼为什么做这样的决定,她是为了逃避自己,所以夏小鱼离开的时候,他很“体贴”地没有出现,独自坐在房中,饮酒看书。 聂成武进门的时候,他正对着书发呆,看了半天也没翻一页,聂成武上前去拨了拨他的书,他才回转过来,茫然地抬眼看了聂成武一眼,也没起身见礼,只是下意识地道:“啊,是三公子。” “你这是看的什么书呢?半天没见你眼珠子动一下……秦子渊,你还真够呆的。”聂成武大大咧咧地往他对面一坐,一手撑了脸,仔细地打量他,“你是不是喜欢夏小鱼?” 秦源一惊,彻底地回过了神,连忙要否认:“三公子,这话不能乱说……” “你看你,我要是夏小鱼,我也不喜欢你这样的男人,多不痛快啊,喜欢就喜欢,又不是要命的事情,慌什么慌?”聂成武取笑着,又凑他近了些低声道,“我告诉你,其实我也喜欢夏小鱼。” 他这一句,让秦源几乎要从座上弹起来,不能相信地瞪眼看着他…… “看着我干什么?本公子的确比她小一点,可是也不过两三岁而已,再说喜不喜欢和年纪也没什么关系……”聂成武很不服气地瞪了回去,“我爹还比我娘小三岁呢。” 秦源无语地看着他,然后勾了勾唇:“小鱼不可能喜欢你。” “对啊,我也知道啦,可是她不喜欢我,我也可以喜欢她啊。只要我喜欢,什么事都可以帮她做,有钱难买我愿意嘛……”聂成武摇晃着脑袋,“秦子渊啊,秦子渊,就凭这点……你就彻底败给本公子啦,完全不是本公子的对手啊……” 他言语中流露出对对手极度的轻视:“你瞧你,白白年长我几岁,就知道窝在这里喝酒,有什么用?” 秦源心里一阵悸动,相比起聂成武,自己的确是不够努力,可是毕竟自己和他是不同的…… “唉,我要是能跑能走,这会就跟着她去武陵县啦。”聂成武伤心摸着自己腿上的伤处,愤然道,“那个母夜叉,小爷我迟早要她好看!” 秦源轻轻嗤了一声,不屑地看看他:“你?” 被人家打得就差没满地找牙了,还要给别人好看……有人信吗? 聂成武红着脸分辩:“你以为我真的打不过她?我不过看她是个女人……罢了……” “是,是……”秦源很没有诚意地答应了两声,低头去看书去了。 --------- 夏小鱼回到武陵县的时候,刘元晋正在店里打扫,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回来了,刘元晋有些意外,又有些小小的欢喜。 夏小鱼着实地表扬了刘元晋一番:“元晋,你这么勤快,以后你家娘子可真是享福了。” 刘元晋愣了一下,涩涩的一笑:“是吗?也许吧……” “我不在的这两天,那边怎么样?”夏小鱼对着门外挑了挑下颌。 “没什么特别的动静,还是平常一样。” 夏小鱼点了点头道:“和平常一样,那就是不一样了……” 刘元晋抬头看了看她奇怪地道:“为什么这么说?” “你想想,要是对面有一家和我们做一样的买卖的人家关门大吉了,你会怎么想?怎么做?” 刘元晋想了想道:“那肯定会有更多的人来照顾我们的生意了……也许要多做点糕点备着……” “是啊,正常的心态不是应该是这样的吗?可是,你刚说他们和平常一样,不是有点奇怪吗?”夏小鱼手指在桌子上轻轻点着,“这么好的机会,却不抓紧,这是什么情况?” “也许,是我没有看得太仔细,我一向不如你观察入微……”刘元晋不太自信,“说不定他们有些不同,我也许没看出来……” “呵,你这样说也有可能啦。”夏小鱼玩笑道,“不过元晋,你太不自信了,这样可不好,你这样,我几时才能等到你娶个嫂子过门啊。” “啊?”刘元晋没想到她提起这个话茬,手一不稳,茶壶一偏,水全倒到了茶杯外面,他连忙拿抹布抹着,苦笑道,“我看,你怕是真的等不到呢。我自己和我娘都还顾不过来,哪还有娶亲的资本……” “哎,元晋,你这就不对了,你以为每个姑娘都是掉到钱眼儿里面去的吗?你太小瞧人啦。不是有句话说‘有情饮水饱’嘛,我想啊,一定有个属于你的姑娘在前面等着你,你安心啦……”夏小鱼咯咯地笑道。 “好啦,别说我了。”刘元晋不想跟她扯这些戳心窝子的话题,把话扯到了生意上,“你既然回来了,我们这店子是要开张吗?” “开张?不要啦,我还没歇够呢。”夏小鱼轻敲着桌面,“不过也不能一直闲着。后天,不是文庙的庙会吗?不如我们去逛庙会去。” “逛庙会?”刘元晋愣了愣,除了上一次开张在文庙前摆过几次摊子以外,他已经多年没有逛过庙会了。 和她一起逛庙会……刘元晋想得出了神。 “元晋,喂,想什么呢?”夏小鱼地声音适时地打破了他的臆想,“虽然店门不开,但是生意还是要照做的,明天准备准备,把摊子摆到文庙去,你管摊子,我找仙儿和小蝶一起逛街去……” …… 第137章、庙会上受伤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137章、庙会上受伤 武陵县城文庙的庙会非常的热闹,不只武陵县,周边的县城也来了不少人。舒悫鹉琻整个文庙里里外外都是人,来来往往,摩肩接踵,热闹非常。 文庙的前院有一些大型的表演,比如欢庆锣鼓走旱船的之类的,还有表演高跷舞、狮舞、戏曲的、说书的,内院里则有剪纸、泥塑、吹画的,而庙前摆满了各种小吃小摊,叫喊吆喝声此起彼伏。 “你猜孙小蝶她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来逛庙会?”夏小鱼和林双儿两个人在画糖人的摊子前站着,林双儿一边说一边扔了两文钱到摊子上,随手一拨转盘上的竹签。 “不知道……”夏小鱼装傻,其实她猜到大概是孙小蝶和崔史流的事应该已经定下来了吧,所以孙小蝶故意和两个人有些疏远的意思,以孙小蝶的性格做事掖着藏着也是正常的事。 “我说……”林双儿话未说完尖叫了一声,“啊~龙,我转到龙了!钽” 竹签停下来的时候,正好指到了转盘上的龙图案,也就是说,林双儿转到了最大的也是最贵的一种糖画。 “姑娘真是好运气啊。”摆摊的老头有些无奈地感叹了一句,“老汉这才开摊呢……” 夏小鱼噗哧一笑道:“老爹,这叫开门大吉,您今天的生意一定会红火的。抉” 那老头呵呵一笑:“这姑娘说话真是好听,好好好,借你吉言吧。” 说罢老头提起勺来,运气走腕,动作如飞般在铜板上来回移动,很快一条线条匀称饱满,栩栩如生,晶莹剔透的糖龙便画成了,然后用铲子铲起来,竹签在背面一黏,等冷了以后递给了孙小蝶:“来,姑娘,拿着吧。” “谢谢老爹。”林双儿欢欢喜喜地接过了糖画,拿在手上左看右看,爱不释手,“小鱼,我这可是第一次转到龙,哈,看来今天我真的会有好运气呢。” 夏小鱼笑道:“嗯,就不定今天你红鸾星动,正正好就碰到了你的意中人……” “是吗?”林双儿笑嘻嘻地偏头想了想道,“那等下,你陪我再去抽个笺,看看会是什么笺……” “让二牛陪你去吧,”夏小鱼笑道,“他之前说晚些也要来,还让我们等他呢。正好,上次他帮了大忙我还没来得及谢他,到时候咱们三个一起去抽笺啊。” “哼,你欠他的,我可不欠他的,谁愿意和他一起去,呆头呆脑的,上上笺也成了下下笺了……”林双儿满脸的不屑。 “你就可劲儿拿着吧作吧,总有一天人跑了,哭死你。”夏小鱼也不客气,随口埋汰了她一句。 “跑就跑,谁希罕!”林双儿口气还是很强硬,夏小鱼无语地摇了摇头。 两个说话间,正好看见刘元晋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守着点心摊子。 刘元晋的样子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一直望着不远处的乡贤祠的大门,夏小鱼笑了笑拉着林双儿走上前去道:“元晋……” 刘元晋回过神来,一见是夏小鱼顿时神色有些赧然,局促地道:“小鱼,你们逛好了么?” “哪儿啊,才开始呢。”林双儿抢先答道。 “乡贤祠那边的文会大约开始了,你若是想去,就去看看,我看着摊就是了。”夏小鱼笑盈盈地道:“等文会结束你再回来就是了。” “还是算了……我这样去,不太合适。”刘元晋干干地一笑,“我还是看着摊吧,你们去玩儿,别管我了。” “你想去就去啊,爽快些,我听我爹爹说今天会有京城来的大学士来呢,你就算文没被取中,去看看听听也好啊,去吧去吧。”夏小鱼拿过他手上的镇纸,用手推了推他,“去啊。” “那我就先去了……?”刘元晋还有些犹豫不决。 “嗯,快去。” “哎呀真麻烦,要走就快走吧,扭扭捏捏地,一点不象个男人!”林双儿在边上不耐烦地道。 刘元晋脸一红,转头对夏小鱼道:“我去了。” “好,拿个文状元回来哦。”夏小鱼玩笑道。 “呵。”刘元晋只是笑笑,转身去了。 等刘元晋走后,夏小鱼又对林双儿道:“双儿,要不你去逛吧,我得看着摊子,你在这里也会觉得无聊得很。” “不用了,我陪你,反正也不是第一次逛,再说我还有这糖龙,可以慢慢吃啊。” “也好,那你就陪我坐一会儿吧。也可以帮我招呼一下生意。”夏小鱼笑道。 “好啊,我来帮你吆喝,保证你的生意兴隆!”林双儿二话没说,往边上的石阶上一站,就开始拉长声音吆喝起来,“点心啊,好吃的白糖糕,桂花糕,海棠糕啦,又白又软,又香又甜的点心,快来买啊!吃好了逛庙会啊~” 她声音又清又亮,几声直白的吆喝倒是真的吸引了好些人过来看,生意果然好了许多,夏小鱼笑道:“好,我今天算是请了个金牌宣传了。” “哼。”林双儿得意地啾了她一眼,又接着吆喝起来。 “哎,小鱼,那不是你家后娘么?咦,怎么她一个人逛庙会……”林双儿站得高,眼又尖,一下子看见了远处匆匆走过的何竹枝,“还是要去找你爹爹吗?” “啊?是吗?是吧……”夏小鱼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顺林双儿手指的方向去看,果然看到了何竹枝的身影。 可是,之前夏小荷说,衙门里有事,夏华生要下午才能过来,那时候庙会该要结束了,为这事夏华生还说不能在文庙祭祀上和京城来的学士会面,实在很遗憾。 既然爹爹不在这里,那何竹枝定然不是专程来找夏华生的,可是她走得那么匆忙也不象是一般赶庙会的人的样子,她究竟是来干什么呢? 夏小鱼有些好奇,很想跟去看看却又脱不了身,只能很可惜地摇了摇头。 “嗬,真是奇怪了,小鱼!那不是你爹爹吗?你爹爹为什么不和你后娘一起逛庙会啊,这一前一后地是要干什么?” 夏小鱼心里咯噔一下,转眼果然看见了夏华生的身影,他离何竹枝不远不近,走的方向也一致,似乎真的在跟着何竹枝。 夏小鱼想了想,对林双儿道:“双儿,你帮我看着摊子,我去小解。” “好啊。”林双儿也不起疑,从台阶上跳下来,走到夏小鱼边上坐了下来,“你快去吧。” 可是等夏小鱼从人群中挤出来的时候,已经找不到夏华生和何竹枝的身影了,她无可奈何,忧心忡忡地往回走,心里莫名地不安,总觉得似乎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一样。 “喂,别想了。”她回到摊前的时候,还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林双儿喊了她一声,“我看啊,是不是你那后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啊……” 原来林双儿也并不憨……夏小鱼飞快地瞄了她一眼,林双儿连忙住了嘴,撅了撅嘴道:“我只是随便说说,其实她就算有什么事,跟你也没什么关系啊,你管她的呢……” 夏小鱼想想林双儿说的也对,自己不是下定决心不再管夏家的事了么,还担心什么? 当然,除了夏小荷的事情以外…… 两个人正在说话,突然之间,面前的人群一下子涌动了起来,好象是出了什么事,很多人往摊前挤过来,快要把摊子挤垮掉了,夏小鱼死死地护着摊位,却不妨被人重重地推了一下,连人带摊子扑到了地上。 拥挤的人群继续往这边挤过来,眼看着就要踩在夏小鱼的身上了。 林双儿吓得惊叫了一声,冲过来用手使劲推着继续往这边涌来的人,声音都惊得变了调:“不要挤了,不要挤啦,踩着人啦,求求你们,不要挤啦!” 夏小鱼腿上被重重的踩了一脚,眼泪都痛了出来。 她死命撑起身子想起来,结果有人被她绊倒倒在了她的身上,把她整个人压了下去,她被压得眼前一暗,胃里一缩,差点吐出来。 林双儿被人群一下子挤到了一边,边身不由己地被人群带着往另外的方向走,边急得哭喊:“别挤了,地上有人,救命……” 夏小鱼闭了眼睛,情急之中,她只能抱住了头,用力蜷缩起身体侧身,尽量保护好胸腹部…… 惨了,这下没命了…… 就在这时,她觉得身上一轻,倒下来的人被提着扔到了一边,一只有力的大手伸到她的胳膊之下,只是稍一用力,就把她提了起来,然后身前的人被另一只手大力推开,来人的脚步稳健有力,顺着人群的方向快速移动,很快她被提出了拥挤混乱的人群,又被放在了地势稍高的一处台阶上。 下面仍旧是人头攒动,混乱拥挤叫声哭声响成了一片。 夏小鱼惊魂未定地喘息着,半天才回过神来,想起去看到底是谁救了自己,一看见那人的样子,她又大吃了一惊,连谢也说不出口来。 面前的人身材很高,瘦削的脸上有一道伤疤由额上及腮下,分外显眼,让人过目难忘…… 救了自己一命的人,竟然是四通赌场的老板张鹞子。 看她吃惊的样子,张鹞子淡淡地一笑道:“小丫头,怎么我救了你,你连谢都不谢一声呢?” 他在她的眼中并不是什么好人,而且他还带人毁了容华楼,可是现在他毕竟可算是救了自己一命,夏小鱼终于还是轻声道了一声谢:“谢谢。” “呵,说得这么勉强?”张鹞子笑容更深,一脸了然地看着她,“想必是为了那座酒楼的事恨我吧?那就不必勉强了,今天的事,就算是我们扯平,你也不欠我,也不要抱怨了,我还是那句话,凡事有因才有果,我们这些人虽然走的暗路,却也知道要走直路……小丫头,你不是笨人,多的话我也不多说了,告辞。”他说完笑着对她拱了拱手,转过身拨开人群离去,很快就融入人群中不见了。 “虽然走的暗路,却也知道要走直路……”在脑中回味着张鹞子的这句话,夏小鱼陷入了沉思。 “小鱼,小鱼~”听见有人喊自己,夏小鱼惊醒过来,四下里去看声音的来处,只见刘元晋急得一脸惨白地在下面的人群里挤来挤去地大喊着,“小鱼~” “元晋,我在这儿!”夏小鱼对他使劲挥手,“我在这儿!” “小鱼……你没事吧?”到了夏小鱼跟前,刘元晋心有余悸地打量着她,“你,没有伤着吧?我刚才在里面听到这边出事了,真是担心……” 他听到外面出事而且出事的地点就是自己的摊子附近的时候,吓得魂都没了,边跑出来找夏小鱼,边恨自己左挑右挑居然把摊子摆在了那里。 “没事,没事,只是腿上被踩了一下,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是吗?”刘元晋往她脚上看了一眼,眉头仍是紧锁着,“还是去看看吧,这样……才好放心。” 他及时醒悟,把“我才好放心”这一句的“我”字从话中剔了出去,说完如释重负,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没关系的,可是摊子就真的全没了……真是倒霉啊……”夏小鱼发愁地看着下面,人群已经渐渐地平息下来,可是想也想得到,自己那一摊东西肯定是不可能幸存了…… “只是个摊子,回头我请人再做一个……还是你的身体要紧,去看看的好……”刘元晋固执地劝说道,“不然伤了筋骨可怎么办?” “我很好啊,活动自如……”夏小鱼边说边随意动着手脚,可是看看刘元晋一脸“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的表情,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好吧,听你的。” “小鱼!”这时,被人群带到了别一边的林双儿好不容易找到了夏小鱼,冲过来一把抱住了她,说话中带着哭音,“你没事吧,小鱼,你吓死我了。” “没事啊,”夏小鱼拍拍她的背,安慰道,“我很好,正准备要去看大夫去。” “看大夫?”林双儿惊叫起来,“你怎么啦?为什么要去看大夫,你伤到哪儿了?” “没有,只是腿上被踩了一下,元晋说怕伤到了筋骨,说让我去看大夫……” “哦,”林双儿舒了一口气,点头道,“嗯,是得去看看,我陪你去吧。” 大夫看过了夏小鱼的伤势,确定了只是皮外伤,给她上了点药,简单地包了一下,就让他们离开了。 回到店里,夏小鱼原本想让刘元晋送林双儿再回文庙,因为她记着林双儿想抽的笺还没抽呢,但是林双儿已经没了兴趣,陪着夏小鱼坐了一会儿就自己回南隅去了。 刘元晋把夏青山前几天送来的竹躺椅拖出来,拿垫子垫好,扶着夏小鱼躺上去,夏小鱼笑道:“元晋,你这是把我当垂危病人对待吗?” 刘元晋板着脸不声不响,顺手递了一本书给她,夏小鱼边伸手去接,边笑着说:“你看的这些书,字都那么难认,我怎么看啊?” 刘元晋没理她,坐到桌边去把帐本拿出来看。 夏小鱼看了一眼手里的书,一下子开心起来,原来刘元晋给她的并不是平常的书籍,竟然是一本画册,每一幅画旁边配了几行字,就象是一本大的连环画一样。 “哈,元晋,这是你画的么?”夏小鱼把书连翻了好几页,“太好了,这样才适合我看嘛。” “你什么时候画的啊?我怎么不知道?你怎么想起画这个了啊?”夏小鱼喜滋滋地望着刘元晋。 刘元晋被她看得心里怦然乱跳,连忙移开了视线,低头去看帐本,强作镇静地答道:“我想你晚上一个人呆在店子里一定会无聊,以前画君子一品的画笺的时候,你说过什么连环画,我想着大概是象这个样子的,就画了一册,你可以看看打发时间。” “谢谢你元晋,你真是大好人。”夏小鱼说完身子往后一躺,两手捧着画册看起来,边看边点评道,“你画的天仙配吗?这七仙女可真漂亮啊……” 刘元晋抿唇笑了笑,低着头也不答话,随她去唠叨。 渐渐地,夏小鱼的声音低了下去,等屋里变得静悄悄地,刘元晋再抬起头来看的时候,她已经抱着那本画册睡着了。 她睡得很熟,沉静柔美的脸上带着一抹浅浅的笑意,落日的余晖照进来,给这笑意镀上了一层淡淡玫色,愈加显得神秘迷人。 刘元晋有些挪不开眼神…… 只有此时,他才可以肆无忌惮地看着她,不必担心被她看穿自己的心事。 等夏小鱼睡足了一觉醒来,刘元晋已经准备好了清粥小菜,摆好在桌上了,见她醒了,连忙过来扶她:“小心点。” 夏小鱼坐下来,看着桌上的饭菜,故意感叹了一句:“有这么好的待遇,受伤也是件大好事啊!” “胡说什么,快吃吧!”刘元晋把筷子递给她,皱眉说了一句。 夏小鱼冲他做了个鬼脸,接过筷子,开始吃起来。 “对了,今天咱们损失了多少东西啊?”夏小鱼边吃边问道。 “也不多,不到五百文,有一些纸和画带回来还可以用,主要是点心……” “嗯。”夏小鱼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她想起事发当时的那一刻,很明显有人推了她一下,是什么人?是故意的吗? 这种事,她不想告诉刘元晋,怕他更加担心。 “我在里面听说外面出事了,赶紧出来看看。听说是耍灯的点火炮飞到人群里了,所以才乱起来了,又有人说是有人打架的原因…”刘元晋摇了摇头,“…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 “反正要做新的摊架子,明天我们就不要去了,你还是留在家里养伤吧。”他看了看夏小鱼,又道。 “哦,好。”夏小鱼想也没想很顺从的答应了。 “小鱼,今天的事……是意外吧?” 夏小鱼愣了一下,没想到憨直的刘元晋竟然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她若无其事地看着他:“啊,是啊,怎么啦?” 刘元晋忧心忡忡地道:“我总觉得最近有些不对劲,事件一件接一件的,早上我一直用的笔不知道怎么折成了两截,我就觉得不怎么好,原本是想跟你说晚一些摆出去。”说到这儿,他有些抱歉地看着夏小鱼,“我选来选去,却选了一个糟糕的地点……对不起了,小鱼。” “元晋,你在想什么啊?”夏小鱼故意摆出一副莫名惊诧的表情看着刘元晋,“哪有你说的那么诡异,只是碰巧了而已,不好的事情引发不好的情绪,所以就更容易发生不好的事,这不是正常的吗?你不是一直不相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的吗?今天怎么啦?” “大概是我多想了。”想到她可能出事的时候,他完全懵了,想也没想就冲出去找她,找不到她的时候,他痛恨自己到了极点,那种感觉从来没有过,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唯一的堂皇一点的解释,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关心则乱”吧,可是明知道不仅仅是“关心”而已……自然没法回答她。 -------- 谢谢亲的月票……后台看不到名字,好想知道是谁送的(⊙o⊙)……谢谢~还有一直一杯咖啡陪着我的yanping亲,谢谢流年,最喜欢看你的留言,看你猜剧情,哈哈~ 第138章、聂成武逃婚,夏小荷出嫁 第二天,刘元晋快到午时才到了店里,夏小鱼一瘸一拐地走到门口给他开了门,刘元晋进门就道:“小鱼,奇怪了,那家点心店到现在也没开门做生意……” “啊?”夏小鱼也很是意外,“真的吗?” 她探出头去,看了看街巷的那头,果然以前热闹的店门前显得很安静,夏小鱼很不解地道:“怎么回事,就这样无声无息的关门了?真的很奇怪啊。” “是啊,也没几天,如果按你说的,他们是想故意挤垮我们的话,这样怎么看,也有些不太对劲啊。” “也许有什么事,或者,他家也想休假了?”夏小鱼冲刘元晋笑笑钽。 “等晚些再看看吧……那我们今天是不是要开张呢?”刘元晋说完看了看夏小鱼的脚,又道,“还是算了,多休息一下吧。” “我的脚没关系,开张开张,机会难得啊。”夏小鱼兴致勃勃地道,“说不定可以把昨天的损失补回来呢。” “今天庙会还没结束,即使开张,来买点心的人也不会很多吧?”刘元晋道抉。 最终还是按夏小鱼的主意开了张,因为庙会缘故,来光顾的人的确不多,但是夏小鱼并不在意,她一直关注着另一家店子的动静,而一直到午后那一家店子都没有开张。 夏小鱼百思不得其解,明明一直以来,自己都在想那个店子之所以突然出现,是因为有人想要挤垮自家的店,可是不过几天,这店子竟然悄无声息的关了门,她实在想不出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坐在桌边手撑着下颌看着那见店子的方向,皱着眉想了半天,对刘元晋摇了摇头道:“真想不明白。” 刘元晋刚送走一个客人,正拿抹布抹着柜台,听她这么一说,不禁一笑:“难得,有你也想不明白的事。” “嗬,你这是什么话?”夏小鱼看着他道,“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什么事都知道?不过这件事,实在是太不合逻辑了,我是真的想不明白呢……” “想不明白就别想了,反正我们是明明白白正正当当地做生意,也不用去管其他的。”刘元晋显得淡定从容得多。 “诶,元晋,你这话说得到真的是有道理呢。也是啊,我去操这样的心做什么呢,总之,他们关了门,对我们是件大好事,真是值得好好庆祝呢!” “什么事你要庆祝啊?”说话间,一个身影猛然跳进了店子里,把夏小鱼和刘元晋都吓了一跳,瞪大眼晴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 聂成武腆着脸笑眯眯地喊了一声:“夏小鱼!” 夏小鱼愣了好一回才反应过来,一瘸一拐地从柜台后面走出去,诧异地上下打量着聂成武道:“聂成武?你怎么来了?你伤好了?” 聂成武看她跛着脚,皱了皱眉,没有回答她的话,反问道:“咦,你的脚怎么啦?受伤了吗?” “没事,一点小伤。”夏小鱼还没回答完话,就见聂成武身后又走出来一个人,满脸的关切紧张之色,竟然是秦源! 从那一晚后把话摊开来后,这是第一次见面,两个人都难免神情有些尴尬不安。 夏小鱼怔怔地看着秦源,半晌道:“你们两个怎么走到一起来了?” 一说到这个,聂成武立马来了精神,苦着一张脸对夏小鱼伤心地倾诉:“小鱼,我可惨了,我要不跑,命就没了,幸亏秦子渊救了我一命哇。是他帮我逃出来的,我让他陪我一起回济州去,我这是专程来跟你告别的,立马我们就要走!” “你胡说什么啊,”夏小鱼觉得聂成武一定是脑子发热,胡说八道了,蹙眉看着他,“清平山庄又不是土匪窝,就算兰君对你凶点,周家三叔待你也算有礼吧,你在说些什么,什么不跑,命就没了……” “哦哦,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那个什么三叔可又那个母夜叉凶多了狠多了……不信你问问秦源,我说的是不是真的……”聂成武把秦源拉了过来。 夏小鱼不相信地看着秦源道:“他说的是真的?兰君的三叔真的要要他的命?” 秦源没有先回答,看看她的脚问道:“你怎么会受伤?伤得重吗?” “没事,就是庙会上被人挤了一下,皮外伤,不打紧。”夏小鱼答道,又接着问,“刚才小聂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秦源无可奈何地笑了笑道:“三叔要把兰君许配给他,他不愿意,就硬拉着我带他出了山庄,我还在纠结以后该怎么跟三叔交待才好呢。” 聂成武对他软磨硬泡,又求又拜,他实在不忍心这才答应帮忙,也没有想到聂成武竟然先来了武陵县,他心里有点小窃喜又有点自馁,欢喜的是竟然在离开之前还有机会再看她一眼,自馁的是,比起率性而为的聂成武来,自己似乎真的有些胆怯了。 可是,一再被拒绝后,又有几个人还能再有这样的勇气呢? “小鱼,你给我们带上几个点心,我们得马上走,不然周家的人可追来了。”聂成武说得煞有其事,“我们不能呆很久。” 夏小鱼失笑道:“你还跟真的一样啊?你为什么要跑,兰君不好吗?模样,性情,家世,哪一点配不上你公子爷?” “我才不喜欢她那样的母夜叉呢!”聂成武断然道,“哼,小爷的帐还没跟她算呢,想让我娶她,下辈子吧……不,下辈子都不可能!”聂成武重重地点了点头,发誓一样狠狠说,“永远绝对不可能!” 秦源看了看聂成武,对夏小鱼道:“强扭的瓜不甜,我答应帮他也是看着他……有些不忍,小鱼,你就别管了。”他对她笑笑道,“如果真是有缘份,跑也是跑不掉的……是吧?” 夏小鱼听了也是一笑:“行,你们坐一下,我给你们包几个点心。” 秦源笑容不改,轻声道:“我一直记得你做的‘碧玉妆成’,很久没吃过了。” 夏小鱼心里终究微微一悸,没有回话,转身进了厨房。 送走秦源和聂成武,夏小鱼坐在门前的凳子上发呆。刘元晋边收拾东西边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半晌终于走过去问道:“小鱼,在想什么?” 夏小鱼转过头对他笑了笑,霞光把脸部的线条勾勒得立体而生动,如同绝美的图画,一瞬间,刘元晋的呼吸都滞了一滞。 “我在想,兰君和小聂,其实他们俩性格倒是很象,都很开朗活泼,心地也不错,就算是家世也可以算是相当吧,真是可惜了……啊,也许秦子渊说得对,真是有缘份跑也跑不掉……”她转回头继续看着门外,如霞般的笑容渐渐黯淡了下去,“可是若是一直都见不了面,一年两年甚至五年十年,真的也不会改变吗?” 刘元晋一时没想出来该怎么回答她这个问题,他知道她说这些话里牵涉的是谁,所以他想,对于这件事,他也永远没有置喙的余地。 可是,夏小鱼此刻黯然的样子,让他觉得他应该扔掉所有的顾虑,好好的安慰她…… 没等他想好,夏小鱼手一撑桌子站了起来,对着阳光自问自答:“想那么多干什么?我只管好我自己就好啦。”说罢她转过头来,顿时整个人又显得意气风发起来,对刘元晋笑道:“元晋,你有没有觉得我的运气真的不错啊,就象是这一次,原本还以为十几天都开不了张,居然只是几天事情就解决了,你说,是不是有什么神仙在暗中保佑我们呢?” 刘元晋见她这样心里一松,笑道:“我也觉得大概是有神仙保佑吧。” “啊,既然这样,我们就不能辜负神仙的一片心意啊,所以,好好地干活吧,元晋!” 刘元晋:“……” 果然是自己太过操心了…… 此时,在西门街尽头的茶楼里,男人从窗口看下去,正好把夏小鱼的点心店的情况尽收眼底,看得一清二楚,他勾唇笑了笑,脸上长长的疤痕在阳光下显得柔和了很多。 “老大,我们这样做,周二少奶奶会不会来追问这件事?”旁边的一个茶楼小厮模样的人有些担忧地道。 “周家?我欠周家的人情,那天容华楼的事已经抵得干干净净了。她来追问?哼,难道我还真的怕她不成?”张鹞子不屑地挑了挑眉。 “现在我得还别人的人情……我答应了要照应她,就不能食言。”张鹞子看着夏小鱼在店里忙碌的身影,呵的一声,苦笑道,“怪只怪老子欠的人情债太多了。” “不过,那姓卢的女人也着实狠了点,”张鹞子转回头来,眼神阴霾,“抢生意也就罢了,居然用那样的损招,不快点让她知道点厉害,她不会消停的。” ---------- 时间过得很快,翻过了年没多久,陆家选定了日子,请媒人来下了婚书。婚期定在四月初八,因为两家隔得太远,若是迎亲到京城要十来天的时间,原本陆迁是想就在武陵县完婚之后过段时间两个人再回家探亲,但是陆家坚持要把夏小荷早些迎到京城去,理由是陆迁任期也将到了,因着婚期提前回京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所以不如两件事并在一起,把新娘子迎回京城。 所以最终双方只能选了个折衷的办法,先由武陵县县令主持,代新郎之父行令,然后陆迁受“父”之名迎亲,亲自领八抬大轿将夏小荷由夏家接自衙中陆迁的住处,然后再由夏家的亲戚陪同,送往京城,到了京城以后再正式拜堂成亲。 不久,陆迁又差人来下了“催妆礼”,夏家这下是真的忙碍了起来。说是忙碍,真忙的也就是夏华生,夏小鱼和夏青山,夏雪珠、夏远亭根本不关心这种事,仍然该吃吃,该睡的睡,该玩的玩。 夏小鱼原本正在计划盘下对面的茶楼,重修容华楼的事,现在也只能搁在了一边,不过茶楼的老板态度很好,只说不急,等她有空的时候慢慢谈也行。 夏小鱼心里有些怪怪的感觉,从那次庙会伤了腿以后,她就发现自己的运气好象一天比一天好。 生意顺顺当当地做着,然后终于有了本钱,可以考虑容华楼的事的时候,对面的茶楼忽然就要盘出来,不只开价便宜,而且看样子还有谈的余地。 更幸运的是,茶楼老板居然说可以等她有闲的时候再接着谈……这简直是做梦都梦不到的事,夏小鱼对刘元晋道:“元晋,我去京城一定要去文庙好好烧一支高香……我不是在做梦吧……” 刘元晋笑道:“当然不是。” 对于夏小荷的婚礼,夏家两位长辈还是非常重视的。 夏华生是一心为了自己的女儿能过得安乐幸福,而何竹枝则是考虑到夏雪珠的将来,若是夏小荷进了京城,那就意味着自家的地位层次上了一个台阶,在一个更加高层次的圈子里,说不定自己的女儿就能找到一个封王拜相的佳婿,为了自己女儿的美好未来,她必须重视这一场具有历史意义的联姻。 所以夏华生和何竹枝两个人这一次,虽然出发点是殊途但是终点也算是同了归。 夏小荷的嫁妆准备的可算是丰厚,至少在武陵县来说是绝无仅有的了,各色首饰、衣物、布匹大大小小的装了十几箱,夏小鱼和夏青山兄妹还单独为夏小荷准备了一个箱子,里面放了夏青山特意编织的百花妆盒,盒子里放了四副耳环两对手镯两结头饰四副,还有些胭脂水粉。 夏小鱼把妆盒悄悄拿给夏小荷看的时候,笑道:“姐,你可不要嫌弃我和大哥送得简陋,这是我们的一片心意。” 夏小荷把妆盒放在桌上,轻轻摸着妆盒上栩栩如生的花瓣,摸着摸着竟然落下眼泪来,把夏小鱼吓了一跳,连忙道:“姐,人家都说到出门那天才哭,你现在可别哭。” 夏小荷低声道:“要是嫁一个离家近一些的,就算是项县也好,好歹逢年过节可以回一趟家,见你们一面……可是我……我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小鱼……我突然很害怕……”夏小荷的手微微的发抖,“我真的很怕。” “姐……”夏小鱼心里一阵伤感,揽住了夏小荷肩,和她头靠着头,轻声安慰道,“姐,你别这样想,陆迁他会对你好的,他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你放心,我以后每年都会去京城看你,好不好?” 夏小荷轻轻点了点头:“嗯。” 她眼神中满是期望:“小鱼,以后你一定要记得来京城看我。” “我记得,我保证,姐,我也会很想你的……”夏小鱼也越来越感伤,“我也舍不得你。“ “啊,对了,我给你和大哥做了鞋子,我去拿过来。”夏小荷站起身来,走到一边,端出一个箱子来,她把箱子摆在桌上,然后打开来,夏小鱼吃了一惊,箱子里竟然都是做好的布鞋,大约有十几二十双,有两双月白鞋面的女鞋想必是给自己的,另外全是清一色的黑色厚底鞋,夏小荷道:“大哥的脚费鞋,以前我在的时候,什么时候都可以帮他做新的,补补旧的,以后都不成了,所以就多做了些……这些大概可以撑个一年两年的……” “姐……”夏小鱼眼里湿湿地,她拼命忍住眼泪,声音还是有些发抖,“你这些天都在做这个吗?” “也没有费多少辰光……”夏小荷对她柔柔地一笑,“大哥的脚尺码我有数的,做起来顺手……” “姐……” “等你以后去看我的时候,我再做几双让你带回来,这样也不怕没得穿。”夏小荷笑盈盈地道。 她拿起一双鞋,眼神渐渐地又沉郁了下去:“唉,其实等大哥娶了亲,也用不着我替他做这鞋了。” “怎么会,大哥一直说你做的鞋最好,穿着舒服,自家妹子做的鞋总是不一样的。你可要记得多做几双,到时候我要去拿的……”夏小鱼忍着心酸,笑道,“你可别想推托。” 夏小荷宛然一笑:“好,我记得了。” “还有你的事……”夏小荷把装鞋的箱子放好,重新回到桌边坐下,突然说到了夏小鱼的事,“已经过了大半年了……满哥他到底什么时候会回来?” 夏小鱼身子猛地一怔,把头转到了一边,自从那次在寿宴上见过一面以后,就再也没有他的讯息了,这么长的时间,他仿佛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 “他到底是去了哪儿?之前你说爹爹答应给他一年的时间,可是现在……我一直没有问你,就是怕你不开心……”夏小荷叹了一口气道,“小鱼,我说这话,你也别恼。你毕竟是个女孩子,这大半年一个人在外面,独自撑着……姐姐也帮不了你什么,还好有元晋帮衬着你,可是总不能一直这样,元晋也总归是要娶亲的,到时候,你一个人可怎么撑下去呢?不管怎么样,姐姐还是希望能看到你早些找个好的归宿,这样我去了京城,也能放心了。” “有时候我想,是不是你和满哥之间……没有那样的缘份……” 夏小鱼心里一震:“姐……”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夏小荷意识到自己这话也许说得有些过份,连忙补救道:“不是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吗,我不过是担心才那样说的,你也别想得太多,也许过几天,满哥就回来了呢?” 夏小鱼扯了扯嘴角,淡淡道:“是啊,还有一段时间呢。”说罢她把夏小荷给她做的那双鞋试着往脸上套,笑道:“姐,你做的鞋还真的合脚,我就先拿走了,行不?” 四月初八午后,陆迁的迎亲队伍出了县衙,这场婚礼在武陵县也是难得一见的大排场,几十人的鼓吹乐队,绕着武陵县城走了一圈这才转到了夏家门前。 震天价响的鞭炮声中,新娘子被请上了花轿,夏小鱼站在门前看着也不知道心里是喜是忧,陆迁定然是会对夏小荷好的,只是远在京城的陆家会是怎么样的呢? 第二天,原本没打算跟着去送亲的夏小鱼临时决定暂时放下自己手头的事,随着夏华生一行把夏小荷送到京城去。 她觉得自己这一举可算是一举两得的事。 第一,可以上京城去看看陆家的情况,多了解一些,自己也好放心一些。 另外,借着这次自己要出远门,生意一天也歇不得,而元晋又不擅长蒸点这个借口,可以把吴婶子和满哥奶奶接到武陵县来。 夏小鱼去了一趟乡下,跟满哥奶奶提了这件事,满哥奶奶没有说别的话,点头答应了。 夏小鱼很满意,若不是这样,满哥奶奶是不会同意搬来武陵县的,只要她肯搬过来,那自己就决计不能再让她回乡下去了。 第139章、送亲途中偶相遇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139章、送亲途中偶相遇 这一趟送亲行程的安排是乘船顺洄水河转入直达京都的运河,如果顺利,行程会比陆路快很多。舒悫鹉琻 陆迁租用了两艘客船,一大一小,何竹枝和夏华生随他们夫妻乘坐大船,又把自家的财物和夏家陪嫁的嫁妆差不多二十来箱都装了上去,夏小鱼夏雪珠和夏远亭则坐稍小的那一艘,又放了几个大船放不下的箱子在船上,两艘船和其他的船只结伴顺游往上行,船队还请了专跑船运的清河门的船做向导和护航。 一路上行程还算顺利,过了忠州之后又加了两条船,船上看样子都是官宦家的家眷,还带了四艘护卫船。当时,清河门的船就在夏小鱼所在船的边上,方大海是船大老,夏小鱼正和方大海说话,见了那两艘船就对方大海道:“咦,这排场倒不小啊,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官眷呢?” 方大海轻蔑的笑了笑:“不管是哪家的家眷,想必是搜刮了不少,不然也不致于要请这几艘官家的护卫船。” “嗯。”夏小鱼点了点头钽。 到了晚间,那后来的船上有人来请陆迁过船去,不久陆迁回来了,道:“那船上是忠州的刚卸任的知州陈平,也是要回京述职的,想和我们这一队结个伴一同走。”陆迁因磨不开面子就答应了,特地来跟方大海知会一声。 方大海沉着脸道:“陆大人,既然请了我们清河门护卫,这种事就应该先和我们商量一下,这与什么样的船同行也不是随便选的,既然接了这一趟镖,那我们就要尽职尽责,这件事我是不同意的……” 陆迁有些不太高兴:“方老大,我也是看他们自己带了护卫船才答应的,他们自己有那几艘护卫船,就算出了事,也可以和我们互相照应,这样不是很好吗?抉” 方大海听了没再多说话,冷着转身走了,陆迁面子上挂不住,对夏小鱼道:“这个方大海,脾气倒大得很!” 因为船队越发庞大,所以行程也慢了下来,行了一日,并未按计划到曲陵停泊,而是泊在了离曲陵还有一段距离的一处小水湾。 夏远亭、夏雪珠和夏小鱼乘的同一艘船,感觉到船停了,夏远亭也没掀开窗看,不满地道:“多了那两艘船,拖累得我们走得这么慢。” 夏雪珠倒不介意,她跟着陆迁去那家的船上看过了,对船上的女子华贵的衣物服饰羡慕地不行,撇了撇嘴道:“你嫌弃人家,人家不一定能看得起我们呢,就说人家的四艘护卫船也比我们的大船差不了多少……你拿什么来嫌弃别人?” “女流之辈,就知道看些光鲜的表面东西……”夏远亭原本懒得跟她多说,想了想又不甘心被她埋汰,说道,“都说近来世道不太平,现在我们停在这水湾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比停在曲陵就更多几分险,你知道什么……” 夏小鱼心里赞同夏远亭,想想早间方大海不同意和那两艘船同行,大概也是这个原因。 等回到自己的舱内,她掀窗看了看,忠州的那艘船上灯笼摇摆,昏昏暗暗的灯光晃动着,忽明忽暗地倒映在黑沉沉的水面上,光晕如同飘浮在空中一样,有些瘆人。 她刚想放下窗,突然见灯光映照处象是冒出了一个黑黑的东西,她强抑住心跳仔细地去看,那是黑黑的东西果然是个人头,仔细听似乎还听得到轻轻地划水声,那个人正渐渐向对面的大船逼近。 渐渐的水面上又多出几个人头来,和之前那人一样,悄悄地向对面大船靠近。 夏小鱼立刻放下窗,心怦怦直跳,该怎么办?放声大喊,提醒那已边船上的人注意吗?这样会不会把贼人引到自己这边来呢?很明显,他们摸清了船队的情况,也知道忠州知州陈平的船上有不少财物,不然不会绕过前面其他的客船直接奔忠州这两艘船来了。 夏小鱼只是想了那么短短的一下,便毅然再次推开了窗,大声地喊:“有水贼啊~有水贼啊~” 在寂静的夜里,她的声音尖利响亮,顿时所有的船都做出了反应,江面上一片混乱。 夏小鱼还要喊,就看见已经有几个水贼翻上了大船,为首地大喊了一声:“动手,快!” 听声音居然是个女子,那女子一身黑色水靠,身材娇小,提着一把雪亮的钢刀站在船头指挥着:“快点……” 对面的大船上一片哭喊哀嚎。 夏小鱼紧张地抓紧了窗框,死死盯着对面的大船,船舱里人影憧憧,喝叫怒骂哭泣声,乱成了一团。 她往远处看,只见那几艘护卫船却一直在水面上盘旋似乎驶不过来,想必是这帮水贼事先做了手脚,令护卫船不能及时保护。 夏小鱼正在着急,就见方大海匆匆赶来,站在船舷处看着对面,一脸凝重,却再没有其他举动。 “方大叔,快去帮他们啊!”夏小鱼急忙道。 方大海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很冷静地道:“我的责任首先是护卫好自己船队的船,而且……现在也来不及了。” 夏小鱼急得放下窗,奔上甲板,跑到船舷处,焦急地看着对面,又转头对方大海大声道:“方大叔,我们不能见死不救啊!” 方大海淡淡地道:“他们是劫财不劫命的,况且那船上的金银全是民脂民膏,劫了也是件大快人心的好事。” “啊?”夏小鱼惊讶地看着方大海。 “我早说不与他们同路,就知道迟早会有今晚的事……” 原来,这才是方大海不愿意和他们同行的原因,夏小鱼转回头看看对面的船,船上的女子大喊了一声:“走人。”说话间她手放在唇边打了一声呼哨,又大喊了一声:“走!”转身率先走到船舷准备往下跳。 在跳下去之前,她抬起头来和夏小鱼正正地打了个对面,虽然隔得远,但是夏小鱼却觉得她露在黑色面巾之外的一双眼很近很近,看得分外清楚,那一双桃花眼中杀气腾腾。 女子眯着眼看了夏小鱼一阵子,这才一个漂亮的鱼跃,跳入了水中。 夏小鱼被她那一眼看得背上寒气森森,怔怔地注视着她落水处水面上的汩汩水花,心也仿佛随着那女子的一跃沉入了黑色的水底。 方大海皱眉道:“糟了,你刚才喊那几嗓子,惹祸上身了。”说罢,他对着旁边船上的人喊了一声:“眼睛放亮点,看好了。” 船上的人答应了一声,严阵以待地看着四周的水面,注意着每一个动静。 等护卫船赶到时,那一群水贼已经上了快船,从客船与客船的缝隙中穿过,飞速地扬长而去了。 这一趟闹过以后,所有的人都不敢再睡,全都睁着眼晴等到了天明。 因为夏小鱼那几声喊叫,那拨水贼这次行动并没有多大收获,只是拿走了陈平船上一些家眷身上所带的金银首饰,大部分财物还算保住了。 方大海得知情况以后,冷冷地哼了一声,又看了夏小鱼一眼,到自己船上去了。 夏小鱼想起他说过的话,猜想他大概觉得那些搜刮来的民脂民膏没有被水贼劫走,实在有些违背天理,所以连带着对自己也有些不满意。 夏小鱼也觉得有些愧疚,天知道,自己也是痛恨贪官污吏的啊,也向来喜欢劫富济贫的好汉的,可是当时自己只想着救人要紧,哪里来得及考虑其他的,怎么说,自己也不算做错了吧?只能算是好心做了件不太上道的事…… 再说那帮水贼劫了富就真的会去济贫嘛?这种事,谁又敢肯定呢? 夏小鱼正在心里自我解释正名,就听见旁边夏远亭的说话声。 “所以说,你看吧,把贵的重的全顶在头上炫耀,现在知道是祸事了吧?”夏远亭在一边满脸轻蔑地教育夏雪珠,“头发长见识短,总是要惹祸的……” 夏小鱼噗地一笑,夏雪珠狠狠地瞪了夏远亭一眼:“你给我站一边去!” 等船队整理好以后,又再次上路。这一次陆迁吸取了教训,委婉地向陈平提出船队的速度太慢,不如还是分开来各自走,比较快…… 当然陆迁没说出口来的理由是,分开来各自走,自家的船总归会比较安全…… 可是昨晚的事件明显还是影响了夏家送亲的船队,而且恶果越来越明显,在继续行进了一段时间以后,夏小鱼等几人乘坐的船漏水了,其他还有两艘客船也出了问题。 方大海连忙让所有的船只都靠了岸,然后再下船舱去检查船底的情况。 等他走上来的时候,先有些无可奈何地看了看夏小鱼,对众人道,船底的划痕不只一处两处,而且也很难修补……看样子这船是不能用了。 “补也不能补?”陆迁眉头皱了起来。 “是的,划破船底的人是老手,选择的地方都是很难接驳的地方,划痕又不深不浅,只待船吃水着力,才慢慢开裂,看样子,是昨晚那帮人弄的……” 方大海说话的时候看了夏小鱼一眼,夏小鱼明白过来,方大海的意思是这场祸是因为昨天自己喊了那几声,招致的报复。 “这怎么成,大船上都是满的,小鱼她可怎么办?”陆迁眉头拧成了结,想了想道,“索性甩掉几个箱子,小鱼,远亭,雪珠,你们来我们船上好了。” “啊?”何竹枝听了叫出声来,“把箱子扔了,这怎么行,这可是陪嫁嫁妆,可是我们全部的家当啊……” 夏华生皱眉狠狠瞪了何竹枝一眼,对陆迁道:“我看就按你的办法,总不能把人扔下……实在不行,看能不能把箱子寄在哪里,以后再取回来?” 夏小荷此刻也从船舱里走了出来,站在陆迁的身边道:“就让小鱼他们一起上船吧。” “寄存箱子?这人生地不熟的,到哪儿去找地方寄存?“何竹枝哭丧了脸,很不满意,却也不好再反对,只是很不高兴地瞪了夏小鱼一眼,嘴里道:“还不是你惹的祸!你倒是出了脸了,总有一天,全家要都只能喝西北风去!” 她也知道夏小鱼当晚出声提醒对面船只的事情,所以对夏小鱼多管闲事惹祸上身,拖累了自己这情况十分愤慨。 夏小鱼不在意地笑了笑,陆迁在边上自责道:“还是我的责任,不该答应和他们同路,否则也不会有后来的事了,小鱼也只是想救人而已。” “爹爹,姐夫,你们不要担心了,其实也不只我们一个船出了这样的事,我刚才听方大叔说,其他的还有两条客船也出事了。他们准备结队走旱路,这里离京城也不过百里,如果脚程快些明天晚上也就能到了。我看不如这样,把我们船上的东西搬过来,我们人呢就和其他人走陆路。” “爹爹你们是长辈,迎亲的时候是一定要在场的,不好耽误时辰。我们是晚辈,若是稍晚一点,倒也没有关系……”夏小鱼说罢,转过头又对陆迁道:“姐夫,你看我这个办法行吗?” 陆迁想了想,点点头道:“这办法倒也可行,据我所知这方圆百里都是京城的属城,防卫比一般的地方严,也算是安全的……” “我才不要走路!”夏雪珠叫了起来,抱着何竹枝的胳膊,瞪着夏小鱼,“要走你自己走,我不走!”又摇着何竹枝的手道,“娘,我要上你们的船,甩一个箱子有什么嘛,反正有这么多……” 何竹枝一时左右为难,她心疼家当,也心疼女儿,真是叫手心手背都是肉,咬哪块儿都痛啊。 “娘,你……你就这么狠心,不就是两箱东西嘛,又不是多了不起的值钱货,再说到了京城,这些还不都是别人家的东西,我才是你亲养的……”夏雪珠分外伤心,开始口不择言地抨击亲娘的狠心。 “都是别人家的东西”…… 夏雪珠不分地点场合,也不看看自家的姐夫陆迁就在眼前,就大发牢***,众人听得一脸汗。 夏华生气得咬牙,看了一眼陆迁,陆迁倒还算神色自若,夏华生稍稍放心了一些,转头见夏雪珠还准备张嘴说话,立马吼了一声:“好了,你要再多说半个字,就立刻给我滚下船走回武陵县去!” 夏雪珠惊愕地看着夏华生,满腹伤心,却又实在不敢再说话,又不敢大声哭,只能重重地抽咽,珠泪滚滚。何竹枝看得心疼连忙伸手搂住她,转头对夏华生道:“雪珠她从小没吃过什么苦,要是真走这么久的路,怎么吃得消?她本来就害怕,你还凶她做什么?” 夏华生也不开口,只是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冷冷地把头转到了一边。 夏小鱼见两人这样的情景,不禁想起了文庙前的那一幕,夏华生到底是不是在跟踪何竹枝,到底他们之间有什么隐秘的事? 因为大家的意见有了分歧,而辈份最长的夏华生也不说话,船上一时间很静,只听得到夏雪珠低低的抽泣声。 终于夏小鱼打破了沉默:“爹爹,二姨说的也有些道理,雪珠毕竟年纪还小,若是真的雇不到车马,我看我们徒步走的路程一定不短,她可能真的吃不消。我看不如这样,我和远亭下船走旱路,能带的东西,我们也带一些在身上,雪珠跟着爹爹你们的船走,只多一个人,应该不会有问题……您看,这样怎么样?当然能不能行还要问问方大叔,毕竟行船这种事,方大叔他们是行家。” 说罢她转头对夏远亭笑笑:“远亭是个男子,体力总不会比我差,一天多的路程应该不在话下吧?” 夏远亭干干地笑了笑,虽然他也不想莫名其妙地就从坐船变成了靠自己双脚走路,但是此时作为男子,连夏小鱼都自动请缨的事,他的自尊让他不能推拒:“我没问题。” 夏华生定定地看着夏小鱼,眼神里情绪复杂,半晌没有说话。 陆迁在边上微微感叹,以前只知道夏小鱼聪明灵俐,心思既巧,今天才发现她不只聪明,还懂得顾全家人,能够舍已及人,他低头在夏小荷耳边道:“你这妹妹,真是难得,比男子也不逊色啊。” “既然这样,就按小鱼的办法去做吧……”何竹枝见夏华生沉默不语,抢先开了口,“我看,若是可以的话,远亭说不定也可以一起跟我们的船走……” 夏华生脸色一黑,刚要开口,夏远亭自己都不愿意了,满脸不快地道:“我就走旱路,坐船我头晕……”说罢他悻悻地看了正抿唇浅笑的夏小鱼一眼,夏小鱼赞赏地对他点了点头,夏远亭脸微微一红,把头转到了一边。 “那好,我先去问问方师傅,看看能不能这样安排……如果可以……”夏华生看了看夏小鱼,“小鱼,你就和远亭走旱路吧……路上要多加小心。” “放心吧爹,这里好歹也是天子脚下,肯定安全得很,姐夫不是也说很安全吗,我们也不是就两个人上路,有那么多人同行,不会有事的。” 方大海听了夏华生说的办法,觉得可行,又安排了船上的两个人跟着夏小鱼和夏远亭走旱路,方便保护,这样,夏家的送亲队伍就分成了两拨,夏华生夫妇和陆迁夫妇带着夏雪珠继续走水路,而夏小鱼和夏远亭随着其他船上下来的人走了旱路。 夏小鱼和夏远亭下船的时候,夏华生和陆迁送到岸上,一再嘱咐两个人路上小心,夏华生一脸的担忧,他觉得从未这么担心过夏小鱼,这感觉让他第一次在夏小鱼这里体会到了为人父的忧虑焦心。 “爹,放心吧,有远亭照顾我,没事的。”夏小鱼笑盈盈地道。 因为陆迁离开京城的时间毕竟长了,对近来发生的事也并不是很了解,所以他才认为曲州至京城的这一段路是比较安全的,并没有想到,事实上这样一段路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安宁,每一处都可能暗伏着重重的危机。 ------------------------- 夏小鱼他们一行大约有十几人,大多数是比夏小鱼年纪大些的中年男女,有些是官船上的仆役,还有些是其他漏水船只上的客人,比起不常运动的小姐夫人们,这一群人走起路来脚程不慢,所以只用了半日就到了曲州至京城的必经之路孟梁岭下。 到了孟梁岭路明显窄了,也陡了许多,路边树荫森森,静得空旷,有时就算小声说话都听得到回音阵阵,让夏小鱼心里有些莫名的不安。 据两个陪着夏小鱼和夏远亭同行的清河门的人说,孟梁岭山势虽不高,但是幽深险峻,山中大小山洞数以百计,蜿延互通,有九曲十八回之说。 以前也有山贼在这里盘据,朝廷花了大力气才在一年前彻底剿灭了山匪,又令岭前岭后的两县各加设了巡防兵力监控这一带的情况,所以这条路现在可算是一条坦途,十分安全。 这时候,天色已近中午,大多数人走了这一段山路已经有些累了,眼看着前面路边,重重的绿树竹荫中有一个茶寮,有人惊喜地喊:“有茶铺子,可以歇一歇脚了。” 众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先停下来休息一会儿,然后再一股作气穿过孟梁岭。 小茶寮里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个中年男人,个子不高面容老实憨厚,一直笑呵呵的,还有一个女人,在茶棚后的竹子搭成的厨房里忙碍着。 原本这茶寮前无村后无店,是最好的位置,可是却不提供主食,只供茶水,大家都只好拿出自己的干粮来准备就着茶水吃干粮。 刚有人端起茶来想喝,方大海派来的两个人中一个叫方正的喊了一声:“大家先等一等。” 说罢他走到桌边,端起茶碗先闻了闻,确认没有问题,这才对夏小鱼点了点头道:“行,可以喝。” 夏远亭道:“不是很安全吗,为什么还要这么小心翼翼的?” 方正笑了笑道:“我们有句行话,‘小心使得万年船’嘛,公子可以喝了,这水没问题。” 茶寮的老板一脸憨相笑道:“呵呵,小心是应该的应该的。” 方正端了两碗茶走到坐在路边岩石上的自己的同伴面前,把茶递了一碗给他道:“喝吧。” 山风徐徐吹来,凉爽清新,走得汗流浃背的人都觉得简直是享受,一班人借茶代酒,居然行起了酒令。连夏远亭也跑过去凑热闹了。 夏小鱼笑着看着热闹的人群,端起碗喝了一口水,无意识地往厨房那里看了一眼,那一直低头忙碍的女子正抬起头来看了外面一眼,见夏小鱼瞧着自己,对夏小鱼微微一笑,一双桃花眼璀璀生辉,夏小鱼心里一沉,一下子站了起来,大起喊:“大家别喝了!这水有毒!” 人群立刻一片哗然,又一阵碗盏落地的噼啪之声。然后,接连不断地有人倒了下去。 那桃花眼女子走到门边,叉了胳膊站着,冷笑着对夏小鱼道:“丫头,你可不要随便乱说,谁说我的茶有毒,我不过是下了一点点的蒙汗药而已……” 夏小鱼眼神也渐渐模糊失神,四肢无力,身子软倒在了桌上,朦朦胧胧中看着那女子袅袅婷婷地走近,凑近了她,轻轻一哼,声音仿佛从极远的地方传来。 “原来是你,真是好巧。” “牛头,清理一下,看看有什么好用的,然后把人全都带回山上去!” ------------- 更晚了,七千字赔罪~~~~~~求订阅求月票,谢谢我是二当家亲的月票~~~~~~ 第140章、楚满哥,你不知道我为什么而来?(必看~)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140章、楚满哥,你不知道我为什么而来?(必看~) 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在一个阴暗的房间里,夏小鱼四下里看了看,这里更象是一个石头垒成的柴房,里面堆了不少木头柴火,墙上距离地面两三米高的地方有一个不大的窗口,嵌着木头格栅,昏黄的光从外面照进来,看上来应该是黄昏了。舒悫鹉琻她左右看看,自己的旁边还有好几个人,都是女子,此刻大家差不多都醒了,全都一样,胆怯地缩着身体,恐慌地四下看着,有两三个胆子大一些地慢慢地挤拢在一起,互相询问。 “这是在哪儿啊?我们遇上山贼了吗?”说着说着,有人开始哭起来,“怎么办啊?我们会死吗?”这话引得其他的人更加害怕,也跟着哭,声音越来越大。 “嚎什么嚎!”外面传来一声断喝,“真他娘的烦人!” 女人们吓得压低了声音,不敢再大声啼哭。 晚上有人从窗口送了饭菜来,就是简单的白饭蔬菜,连油星子也看不到一点。大家已经饿得饥肠辘辘,吃起来倒也很香。吃过以后,几个女人又抱在一起哭了一回,猜测着之后有什么样的命运在等待着自己,还有与自己同行的男人们现在都在哪里钿。 “会不会被他们杀了?”一个女子颤抖着声音问。 “啊?”这一句让所有人又陷入了恐慌之中,一时间哭声又大了起来,各自喊着自己的亲人,失声痛哭。 夏小鱼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夏远亭不会出事了吧匝? “又嚎什么!半夜三更也不让人睡觉!”外面的人又骂起来。 “你们这些天杀的,杀了我男人……”一个女人疯一样的站起来冲到门口,使劲地摇晃着门,“该杀的……啊~” “叫什么叫,你要再叫,老子真的去一刀砍死他。娘的,真麻烦,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自己辛苦点把活干了,像这样,晚上觉都睡不成。” “你是说我家男人没死?你们没有杀他?”女人喜极而泣,连声地问。其他的人也扑到了窗边问,“我哥哥呢?” “还有我叔叔……” “吵死了,告诉你们,一个也没死,要是你们再吵,老子这就去一个一个捅死,娘的,不让老子睡,老子也不让他们活!” 女人们吓得收了声,一个个都退回了原处,老老实实地坐了下来。 “算了,老五,别骂了。”一个柔和的男声响了起来,然后就听到这人在门外道,“你们都安静呆着,我们要请你们的男人们帮个忙,办好了,就放你们下山,你们老老实实呆着,就会没事的。若是你们吵,我家五弟脾气不好,可真的会犯浑的。” 女人们都安静了下来,互相对视了几眼,依偎在一起,不再出声了。 石屋里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女人们哭了一阵各自都睡去了,夏小鱼靠坐在柴草上,一边担心着夏远亭,一边想着不知道家里其他人现在怎么样了。 看样子,这帮山贼的确是象方大海所说是劫财不劫命的,至少,自己和夏远亭的生命无虞,其他的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夏小鱼想着想着,也迷迷糊迷糊地睡着了。 接连两天,女人们都在哭叫,挨骂,安静,讨论,再哭叫,再挨骂,再安静的状态中轮回着,哭哭睡睡终于挨到了第三天。 中午的时候,女人们正在进行新一轮的讨论,就听见开锁的声音,屋里的人一下子静了下来,全都紧张地看着门口。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来,一个高高胖胖的身影把门堵了大半,阴影投射在蜷缩在地上的女人们身上。 “啊~”不知道谁尖叫了一声,立刻引发了连锁发应,一群女人全都叫了起来。 “啊~~~” 男人被吓了一大跳,往后退了半步,随后骂骂咧咧地道:“叫魂啊?娘的,吓老子一大跳!都给我起来,出来,跟我走!” “不,不走,不能跟他去。”一个年纪稍长,样子周正,打扮象是大富人家的女佣的女子叫了起来,“他们会杀了我们的。” 女人们一听,立刻又尖叫着抱在了一起。 “娘的,女人还真是麻烦。老子们要杀人哪里杀不是一样,嘁,别拖拖拉拉的,给老子起来,不然老子还真的就在这里杀人了!”男人一把抽出了腰间的钢刀,刀刃反射的光芒映在女人们的脸上,“起不起来?啊?”他脸上肌肉难看地抽搐了几下,露出了一口白牙。 夏小鱼率先站了起来,她理了理衣裳,走到门口道:“我们跟你走。” 男人挑眼上下看了看她,侧了侧身体,摆头示意她出去:“出去吧。” 屋里的女人见有人带头走了出去,也安静了下来,站起身来,抖抖擞擞地一个接一个在高壮男人的注视下走出了柴房。 走出来,夏小鱼才发现,自己身在一座大山山谷之中,所有的建筑都是依山势而建,甚至就直接利用了原有的山洞。 她转头看了看跟在旁边的男人,身材高大,黑脸膛,大环眼,胡子拉碴,样子的确有几分凶悍。 “看什么看,赶紧走!”男人见夏小鱼打量自己,吼了她一声。 夏小鱼低下了头。 “老五,七娘让把人带到聚义厅去!”有人朝这边喊了一声,夏小鱼偷眼看了一眼,喊话的人正是之前在孟梁岭扮作茶寮老板的人,好象那个桃花眼女人叫他“牛头”。 “好咧。”被唤作“老五”的男人答应了一声,对几个女人道,“跟着往前走,快点!” 聚义厅是一个极大的山洞,洞里用石头垒起了一座高台子,台子上的石椅上铺着不知是什么野兽的皮做的皮垫,那个叫七娘的桃花眼女人,正懒懒地坐在石椅上看着下面的一帮人,她身边站了一个身材修长文士打扮的男人,正小声地跟她说着话。 夏小鱼他们到的时候,洞里早就已经站了一群人,正是和夏小鱼他们同行的一班男人,包括夏远亭也在里面。其中有几个是和夏小鱼关在一起的女人们的亲人,一见到彼此立刻喊出声来,女人们好象一下子来了勇气,奔过去和亲人抱在了一起,哭成了一团。 夏小鱼也往夏远亭那边走了两步,隔了几步远站定,轻声问:“远亭,你没事吧?” 夏远亭明显余悸尚存,但是仍是强作镇静地对她点点头:“我没事。” “别吵了!都给我安静!”“老五”大吼了一声,吓得一班人全都噤了声。 “人又没死,哭什么丧啊?”老五骂骂咧咧地骂了一句,对着坐在上面的七娘拱了拱手,”七娘,人都带来啦。” “嗯,好。”七娘挑眼看了看下面的一群人,抬了抬手,“既然活都干完了,那就送他们下山吧。” 站在下面的一群人都惊呆了,夏小鱼也很是意外,原本以为进来还要经历一场折磨,想不到这个七娘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就把人放了,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早说了,办好了事就让你们下山,哭哭啼啼的,害爷爷我做了一晚上的恶梦,真他娘的倒霉。”老五嘴里骂着走上来,推搡着众人,“走啊,都出去!” 有女人悄悄地问身边的男人:“他们让你们做什么了?” “帮他们点蚕豆,种庄稼。” …… 夏小鱼有些汗颜,这一群山贼难道还在自力更生地开荒种地吗? “要不是怕老大回来骂人,老子真想揍人……”老五嘴里还在絮叨着,“当个山贼还要种庄稼,老子天生只会抢东西……” 那个叫牛头的笑着道:“老五你消停点吧,你还没被老大骂够吗?” 众人跟着两个人往洞口走,忽然听到那个七娘在后面道:“那个丫头,你站住。” 夏小鱼心一紧,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又听见七娘笑道:“对,就是你,其他人可以走,你不能走。” 夏小鱼慢慢地转回身去,就见七娘站起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天晚上的事我还没跟你算帐呢……”她拿手里的鞭子点了点也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的夏远亭道,“她是你的姐姐对吗?行,那天她坏了我们的事,总要赔偿我们的损失,你回去,让你家里拿银子来赎人,我也不要多了,一千两就够了。” 旁边的白衣秀士脸色微霁,凑到她身边道:“七娘,你这样,若是大哥知道……” 七娘恼怒地撅起嘴转头看着那白衣秀士:“三哥,你知道什么,那天晚上我们被她那一喊,差点就着了人家的道,阴沟里翻了船,我怎么可以白白放过了她?就算是洪哥回来,我也敢当面跟他说!看他还能骂我打我不成?” 说罢她转过头来指着夏小鱼道:“五哥,把这女人押回去关起来。” 随后,她看着夏远亭道:“一千两,三天之内,拿银子来放人,别玩花样,不然我们立刻就撕票!” --------- 夏小鱼重新被关进了之前的石屋里,她心里不能不说有些后悔,自己以为不过是为了救人做了不上道的事,却没想到根本就是做了可能要了自己命的事。 一千两银子,那对夏家无疑是个天文数字,就算有,何竹枝肯拿出来换自己一条命吗?至于夏华生……从他看自己的眼神里,夏小鱼感觉得到作为父亲的夏华生对自己的关爱,也许夏华生是肯的…… 可是,即使是肯,那钱又从何而来呢? 也许可以求陆家帮忙……但是一千两并不是小数目,陆家真的愿意帮忙吗? 方大海说过,这帮山贼是劫财不动命的,但是山贼毕竟是山贼,象那个七娘说的一样,自己坏了她们的事,她怎么可能放过自己呢? 不能坐以待毙……这不是夏小鱼处世的方式…… 夏小鱼想起之前几天,几个女人一起去小解的时候,曾经留意过那个地方,若是翻过那道岩壁,后面就是一片茂密的树林,如果自己找到机会,逃进树林里去,也许可以找到一线生机? 可是,如果自己迷路了呢?自己并不了解孟梁岭的情况,方正曾说孟梁岭是九曲十八回,地形非常复杂,一时不慎也许自己根本没有机会活着走出山去。 对于在山里探路,她觉得信心稍有些不足…… 以前在望云山的时候,也曾经在山里迷路,后来自己只能躲在一个山洞等着,因为知道满哥一定会来找自己的,再后来满哥果然来了,找到了自己,把自己带了出去。 那一次,他在山里大声喊她的名字“夏小鱼”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响了起来,她心里如针扎般一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自己孤立无助的时候,再也等不到他来了…… 一滴水滴在了手背上,凉凉的,夏小鱼才突然发现,自己哭了。 第二天一早,夏小鱼正迷迷糊糊地打旽,就听见门锁响,她猛地坐了起来,盯着门口,无数乱七八糟的想法一起涌入了脑中。 难道是夏远亭带人回来赎自己了?不可能这么快,她立刻否认了这个想法。 是那个七娘改变了主意,不想要银子了,要把自己立刻撕票泄愤? 夏小鱼的心一下子吊了起来又重重地沉了下去,脑子懵了一下,再也无法思考了。 门哗啦一声打开了,有人走了进来,道:“夏姑娘,出来走走吧。” 夏小鱼愣了一下,猛然跳了起来,瞪着眼睛看着来人,咬着牙道:“方正,是你!” 她终于明白过来了,原来方正根本就是和这一伙山贼是同伙,想来他之前之所以故意装着检查茶水,也是因为若是他不先下手,和他同行的清河门的人就会来检查茶水是否有问题,所以他才抢了先…… 于是,所有人也就顺理成章地上了当…… 原来,他是内贼! 看见她怒气冲冲的样子,方正不以为意笑了笑:“夏姑娘,多有得罪了……在下也是身不由己。早上山里空气不错,三哥说让我带你出去走一走,稍微活动一下筋骨……” 小不忍则乱大谋……夏小鱼忍住了气,甚至对他笑了笑:“那就多谢方大哥了。” 陪着夏小鱼走在外面的时候,方正似是无意地指着一条路道:“这条路是通向山下的,昨天你的弟弟也是从这里下的山。” 夏小鱼心中一愣,暗暗地记下了他所说的路线。 抛开其他,单看孟梁岭的风景的确是很不错,群山耸立,谷径通幽,林木葱茏,花香鸟语,方正边走边自言自语地感慨:“我也有好久没有回来了……这里的景色倒和从前一模一样。” 夏小鱼一路上仔细观察四周的情形,记下走过的路线,准备回去再计划出一条可行的逃跑路线来。 “七娘的性情不好……”方正突然停下了脚步,转头神情肃穆地对夏小鱼道,“夏姑娘,我的确没想到七娘会这样做……我也很意外,原本并不是这样安排的……”他说话间凑她近了些,压低了声音道,“明天晚上,我带你离开这里。” 夏小鱼惊讶地抬头看他,毫不掩饰眼中的怀疑之色。 方正苦笑了一下道:“我知道夏姑娘很难再完全相信我了,不过这对你而言毕竟是一次机会。我猜想,一千两这么大数字的赎款,夏家是很难拿得出来的……若是真的拿不出这一千两来,以七娘的性格,我也不能保证她不会真的撕票……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种事发生,毕竟,这件事上我有很大责任,夏姑娘就权且相信我一次,至少是一次机会……” 夏小鱼注视着他,观察着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然后低下头,声音低得几不可闻:“好。” 他说的没错,即使不能完全相信他,至少是一次机会。 自从与方正谈好逃走事宜以后,时间仿佛变慢了,夏小鱼倍感煎熬,这一晚,她几乎失眠,睁着眼晴胡思乱想,很晚才入睡。 这一觉夏小鱼一直睡到了晌午。 终于等到夜色再次降临,夏小鱼因为白天饱饱地睡了一觉,此刻一点睡意也没有,目光灼灼地看着门口,等着方正到来。 不久,听到门上锁链轻轻地响,很快门开了,方正在门口轻声道:“夏姑娘,出来吧。” 夏小鱼赶忙起身走了出去,方正塞给她一件男人的外套,让她罩上,然后带着她往外走。 两个人刚走到山寨的门口,就听到有人喊:“谁在那儿?” 方正一惊,连忙推了夏小鱼一把:“夏姑娘,顺着这里往前跑,听到溪水声音再顺水往下走,就可以下山了。” 然后他对着喊话的人道:“五哥,是我,方正,睡不着,出来逛逛。” “是老六啊,正好,我一个人没劲,你来陪我喝一杯……” 夏小鱼被方正推了一下,顺势往前方一片漆黑的树林跑了过去,她拼命地往前跑着,边跑边仔细听方正所说的溪水的声音,可是还未等她听到所谓的溪水声音,脚下突然一脚踩空,顺着山坡滚了下去,紧急之中,她只能双手抱着头,任自己被岩石不断摩擦撞击。 等滚到底的时候,身体在地面上重重地一撞,她顿时昏了过去。 而与此时,一队人马正在星夜兼程往孟梁岭急奔。 三天前,陆迁和夏华生等人也经历了一场大的险情,在和夏小鱼等人分手后的当天晚上,行至泾台的时候,船再一次被劫了,这一次水贼的目标仍然是陈平的船,由于陈平的一条船也因为漏水,一部分仆人就和夏小鱼等人走了旱路,所以反抗的能力弱了很多,所以水贼的这一次行动相当成功,而且做得干净利落,无声无息,陆迁等人到了第二天才知道陈平的船被劫的事情。 而后,陆迁一行顺利到达了京城附近的运昌码头,他们并不知道发生在夏小鱼等人身上的事件,按原计划他们要在码头附近住一晚再继续往京城里走。 而定国公之子,陆迁的好友刘齐已经按照陆迁信上所说的赶到码头来迎接他们了。 陆迁等人下船以后,刘齐将众人送到已经订好房间的官家客栈,安排好众人食宿,这才有时间和陆迁坐下来说话。 陆迁说到陈平的船被劫的事时,偶然提到夏小鱼下船走了旱路,刘齐吃了一惊。 原本没有看到夏小鱼,以为她这一次没有同来,刘齐的心里有些小小的失望,此时却突然听到这样的情况,刘齐顿时紧张了起来,问道:“她在哪里下的船?”。 “曲陵。” 刘齐一听急道:“这几个月曲陵到京城中间的孟梁岭有山贼盘据,这件事,你难道不知道吗?怎么能让她下船走陆路?” 不等陆迁回答,刘齐便起身出门领了一队侍卫直奔孟梁岭而去。 在路上的时候,刘齐遇到了夏远亭等人,夏远亭将山贼押住夏小鱼索要银票的事告诉了刘齐,刘齐心里更加担心,命人送夏远亭回去,又直奔孟梁岭前的郓城县火速筹集了银两然后赶往了孟梁岭。 到了孟梁岭下已经又过去了一天,刘齐把自己的人留在山脚,孤身一人上了山。 孟梁岭上一片寂静,听不到人声更不见人迹,刘齐没有急,只是静静地在林间站了一会,然后大声道:“在下刘齐,是夏家派来付赎金的,求见王七娘!” 过了一会,林中有人道:“把武器放下,走过来!” 刘齐解下腰间的佩剑,循声走了过去,刚走到那一片林子中,一大片藤网从天而降把他牢牢地困在了网中,然后藤索一紧,他整人个就被吊了起来。 “哼,刘齐,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树下闪出来几个人影,领着的牛头向上看着刘齐狠狠地道,“我们老大的帐,还没跟你算清呢,你自己倒跑来了,好,这次爷一定要把你挖腹掏心,祭拜我家老大!” “我是来付赎款的!”刘齐手抓着藤网冷静地道。 “我管你干什么的,先砍死你再说!”牛头提刀冲了上来。 “老四!住手。”旁边的白衣秀士喝了一声,“一码归一码,他既然是来付赎款的,就不能杀他!先带他去见大哥!” 牛头牙咬得作响,半天吼了一声:“来人!都死了?啊?把人捆了,带回去!” 几个人上来把刘齐捆上,蒙上他的双眼,把他带上了山。 一团漆黑中,刘齐感觉自己被人推进了一个空旷的地方,耳边有人道:“老实站着,不准乱动。” 过了一会儿,自己面对的高处,有人说话:“把他眼罩拿掉。” 刘齐隐隐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这时有人上前来解下了蒙着他双眼的黑布。 刘齐适应性的眨了眨双眼,抬眼去看高台上的两男一女,渐渐地他的眼神流露出少见的惊疑,他意外地看着高坐在台上的男人,高台之上的男人举止气度与一年之前虽然已经有了很大不同,但是那容貌他却实在是认识的。 半晌,刘齐如同试探询问地道:“楚满哥?是你!?” 他的确有些不能相信,如果这个人真的是楚满哥,为什么会那样对待夏小鱼和夏家的人?这一点,太过匪夷所思,令一向自信果断的刘齐也不能不怀疑自己的眼睛。 “刘大人,上次京城一别,别来无恙啊。”踞坐在高台之上的楚满哥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笑容,“这一次,刘大人孤身前来,是为何事呢?” “你难道不知道我是为了什么而来?”刘齐反问了一句。 楚满哥微怔了一下,蹙眉道:“刘大人,你我之间就不必打哑谜了,虽然我们之间的帐还没算清算完,但想必大人不是想来和我算帐的,到底是什么事,大人就请直说吧。” ------------ 月底又七千字~~~谢谢may019997亲的月票~祝大家阅读愉快,节日快乐~多吃几个粽子啊,呵呵 第141章、终于找到她了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141章、终于找到她了 刘齐仔细看着楚满哥,眼神从旁边的王七娘和白衣秀士脸上扫过,心里似乎明白了些什么,没有直接回答楚满哥的话,只是道:“原来新起的洪天武洪大当家就是你,真叫人意外。舒悫鹉琻我听说陈平的船在泾台被劫,打草惊蛇,分而击之,楚大当家好手段啊。” 楚满哥淡然沉着地微笑道:“刘大人,捕风捉影不太象大人说话做事的方式啊,通常大人不都是不动声色地把事做到实处的吗?大人还是先说说今天来是为了什么事吧?” 两个人彼此的吹捧如同针尖对麦芒的交锋。 刘齐哂然一笑,点点头道:“好,那我就直说了。我要赎回夏小鱼,一千两现在就在山下。” “你说什么?”楚满哥的声音突然有些失控,猛地站了起来,“你要赎谁?!钿” 作为对手,他深知刘齐的行事老成持重,深谋远虑,自然不可能以身涉险来说这样的谎话,但是他心里一下子慌了神,忍不住就向刘齐求证。 还没等刘齐回答,他转头狠狠地盯着王七娘:“七娘,你说!是怎么回事?” 王七娘被他凶狠的眼神吓了一跳,自打相识,楚满哥从未象此刻这样,如同一只要吃人的狼一样骇人,她一时之间想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凶恶,心里一阵委屈,不满地道:“你吼我干什么,那个女人害我们差点失了手,我只是想让她吃点苦头而已……匝” “她人呢?”楚满哥没等她说完又大声问道,“她人在哪儿?” 王七娘气急也对着他吼了起来:“我怎么知道她在哪儿?她昨晚上逃走啦!早就没在山上了。” “可是我来的这一路没见过她……她是怎么逃走的?”刘齐道。 “她不熟悉地形,根本就出不了山!”楚满哥强压着怒火,没有再理王七娘,沉着脸问站在身边的白衣秀士道,“前天晚上是谁值守的?” “是老五……我,我去找他……”旁边站着的牛头一见老大的表情不对,重压之下反应敏捷了许多,二话没说跑了。 很快老五丁旭被叫了进来,牛头之前已经把事情跟他交待了一下,做了些铺垫,告诉他不要以为这次的问话是耍耍的,说话要小心,老大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所以丁旭老老实实地一五一十地把那天晚上的情形说了一遍,包括遇到了方正,和方正喝了酒的事也一字不漏地说了,丁旭很自悔自责地道:“老大,是我没看好人,让人跑了,早知道我就不听方正的,应该把她捆起来吊在梁上……” “咳咳咳”,站在楚满哥边上的白衣秀士连声猛咳,丁旭住了嘴,莫名的看看一脸“你没救了”的表情看着自己的牛头,又看看掩着嘴的白衣秀士,这才发现自家老大原本阴沉的脸似乎更黑了。 “方正呢?让他过来!”楚满哥沉着脸边说边走下了高台,又对丁旭道,“你那天在哪儿碰到他的?” “山寨的右门。” 楚满哥脚步不停向门口走去,经过刘齐身边的时候,他冷冷道:“刘大人,请坐吧。牛头,陪好刘大人,别怠慢了。” “是。”牛头答应了一声,走到刘齐面前皮笑肉不笑地道,“请到这边坐吧,刘大人。” “洪哥!”完全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的王七娘站在台上喊了一声,楚满哥头也没回,径直往外走。 王七娘咬着唇儿跺了一下脚,站了一会儿,很是不甘心,匆匆地追着楚满哥跑了出去。 那白衣秀士轻轻摇头叹了一口气。 方正是第一次见自家的新的大当家,他以前在武陵县曾经和楚满哥有过一面之缘,乍一看见楚满哥,只觉得眼熟。 “方大哥,不用费心思去想了,我就是楚满哥。”楚满哥直截了当地揭了自己的身份。 “啊~”方正轻轻啊了一声,立刻又恢复了平静。 “夏小鱼是从哪儿下山的?”楚满哥也没绕弯子,直接问道。 方正稍稍一怔,随即答道:“我原本想送她下山,可是碰上了五哥,所以只能让她自己走了,从右门出去的。” “啊?”丁旭大叫了起来,“老六!竟然是你把人放走的?你小子~连累了我!” “五哥,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跟你解释……” “解释屁啊,你小子陷害我……”丁旭哇哇怪叫。 楚满哥没理二人,顺着右门出了山寨,二人顾不得再吵赶紧跟上,这时候王七娘也跑了出来,在后面喊:“洪哥等等我。” 楚满哥仿若未闻,只顾注意地看着脚下的印迹,他心中庆幸,幸好这几天山里没有下雨,夏小鱼的去向还有迹可偱。 “大当家的,这边……”顺着依稀可以分辨的足迹走了一段路后,旁边的方正喊了一声。 楚满哥走过去,见方正所站的崖边,一大丛灌木杂乱歪斜,下方是深不见底的山谷,方正脸色很难看,深为自责的道:“我忘了这个天坑就在这条路边上,没想到以前的护栏已经断了……天色太黑,很容易失足……” 楚满哥没有作声,蹲下身去从灌木丛中往下望。他一动不动地保持着这个姿势很久,无声无息,久得让人错觉他已经化身为了一座没有生命力的石像一般。 “大当家的……”方正忍不住上前想劝解两句。 楚满哥站起身来,解下身上的披风外套,递给方正道:“我下去看看。” “这里?”方正有些不能相信,这个天坑以前的确有人下去过,不过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我刚才看了一下,这谷底应该不算深,前边有个位置比较平缓,我从那边下去。你去拿一条长绳子过来,不够长的话多拿几条,在那里等我。” “大当家的,还是等我把绳子拿来你再下去吧……”方正不太放心。 “没关系,你去吧。”楚满哥此刻心急如焚,表面的镇静都要维持不住了,哪里还等得到他去拿绳子。 楚满哥走到崖边,活动了一下手脚,转身蹲下,准备往下走。 “洪哥,你这是要干什么?”王七娘匆匆赶到,见他想要下去,连忙上前阻拦他,“这样很危险的!” 楚满哥看了她一眼,没有答话,双手撑在了岩石边上。 “洪哥,你为什么这样,你不能下去!”王七娘蛮横地端身拉住了他的胳膊。 楚满哥皱眉看了看她拉着自己的手,沉声道:“七娘你放手。” “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为了她,你连命都不要了么?” “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楚满哥说话的神情郑重其事,一点也不象是在开玩笑,王七娘心里一冷,怔怔地看着他,片刻轻轻摇头:“我不相信,她只是你的朋友,对不对?” “我说的都是真话,信不信由你。”楚满哥耐心全无,一手扯掉她的手,一手拔出腰间的匕首,轻轻一跃顺着峭壁往谷底滑了下去。 来到谷底的时候,天已经暗了,再加上谷底树木成林,枝叶相连,显得周围更加阴暗。 自己判断得不错,这个谷底并不深,他抬头看了一下头顶,似乎还可以看见上面细小的人影。 他开始寻找夏小鱼留下的足迹,率先向之前崖上那一从倒伏的灌木对应的位置寻了过去。 在那个位置的附近有一大片地面有被明显压过的痕迹,可以确定,这里就是夏小鱼滚落的地方,楚满哥蹲下身,拈起地上的一点泥,又抬头看看上方,一路向上看去,岩壁突兀,她从这里滚落的话,一定伤得不轻。 他的心一下子吊在了半空,她受了伤,又往哪里走了呢? 已经过了快一整天的时间,她若是没吃没喝,又受了伤能坚持得了多久? 他不敢再想下去,深呼吸了几次,平定了一下心绪。 担心没有用,现在的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她才是最重要的事。 很快他发现了她的足迹,心里大喜过望,立刻沿着她足迹一路追踪了下去,她受了伤,脚程一定不快,这样的话,应该很快就可以追上他,楚满哥几乎是欣喜若狂。 可是,太过于简单完美的事情,总是往往不能最终实现,走出不到一里,一条溪流挡在眼前,她的足迹就此消失了! 楚满哥茫然地站在溪边,无法判断她到底是顺游而上还是往下游去了,又或者她穿过了小溪到了对面…… 可是对面是陡峭的山壁…… 心一直往下沉,前所未有的恐惧猛然占据了整个身心,她到底在哪儿? 失望恐慌之际,他突然痛恨起自己来,为什么迟迟没有回去见她,明明是那么想见她一面…… “大当家的!” “老大!” 方正和丁旭也下到了谷底追上了上。 楚满哥恍若未闻,突然对着空中大喊出声:“夏小鱼!” 谷中荡起了阵阵回声。方正和丁旭傻了,呆站在后面不敢走上前来,此刻的楚满哥完全不象平常冷静深沉,就象一个冲动鲁莽的十几岁的少年。 “夏小鱼!你在哪儿?”楚满哥对着对面的山壁接连地喊了几声。 还是方正清醒地快,上前对楚满哥道:“大当家的,天晚了,山里会有野狼出没……我们没带火折……” 楚满哥猛地转回头盯着他:“你说什么?” 方正被他灼灼的目光看得心一虚,声音不由得也低了:“我说,我们没带火折……” 楚满哥摇了摇头:“不,你前面那一句……天晚了……” 他嘴里自言自语着转回头去,看看对面的山壁,山势陡峭的岩壁上,树丛掩映间,遍布着大小不一的幽暗洞穴。 “走,上山去,由上往下,一个一个山洞找!”楚满哥一声令下,先一脚踏入水中,向河对岸走去。 方正和丁旭两个对望了一眼,虽然心中有疑惑,此刻却也不敢质疑,只能跟着楚满哥蹚过了河。 三个人沿山路往上爬,分头开始一个山洞一个山洞的搜索,不出楚满哥所料,方正在搜索的第三个山洞里发现了夏小鱼。 “大当家的,找到了!”方正在洞口大喊了一声。 楚满哥飞也似地跑了过去,拨开遮住洞口的杂树,跑进了洞中,果然看见夏小鱼蜷缩成了一团,躺在靠洞口不远的地上,一动也不动,好象连一点气息也没有一样。 楚满哥心里一紧,几步到了她身边,抱起她来。 还好,她还有呼吸,楚满哥顿时放下了心,她还活着。 然后,他才发现她在发着高烧,整个人就象块火炭一样。 他立刻又紧张了起来,低头仔细打量她,一眼就看见她身上的衣服污渍斑斑,泥和血混在了一起,分外扎眼,他咬了咬牙,不由自主地把她搂得更紧。 “夏小鱼,”他抱着她,哑着嗓子低声喊她的名字,“夏小鱼……” 除了喊她的名字,他说不出一句别的话来。 朦胧之中,象是回到望云山上,听到楚满哥远远地喊自己的名字:“夏小鱼,夏小鱼……” “我在这里啊……我在这里……” 她扯着嗓子拼命地喊,却似乎发不出一声来,楚满哥的声音渐渐远了,她害怕了,使劲地大声地喊他:“满哥哥,我在这里……” 可是还是徒劳无功,渐渐的四周什么声音都没有了,眼前越来越黑,越来越黑,她觉得累了,没有力气了,好想睡一觉。 就在这时候楚满哥的声音在耳边再度清晰地响起来:“下次记住,天晚了,你就往山洞里去,越高越好,这样会更安全。在里面呆着,等着我来找你!笨!” “我才不笨,”她不满地回答。 “嗯,你不笨……”楚满哥的声音不知道怎么的变得出奇的温柔,比任何时候都要好听,“你很聪明,不然,我真的就找不到你了。” 他也会夸我了么?夏小鱼开心极了,强撑疲惫,睁开眼睛,眼前是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她对他笑了笑,得意地嘟囔道:“我当然聪明啦……你才笨!” 然后眼前蓦然一黑,楚满哥的脸消失了,她又立刻再次陷入了黑色的梦里, 又如同在黑色的冰块中,冷得浑身发抖,止不住抽搐。 “夏小鱼,夏小鱼。”楚满哥抱住夏小鱼低声喊,无论抱得多紧,她的身体还是不停地颤抖,明明身体烫得如火,她却象是在冰里一样。 他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样办,怎么样才能让她再醒过来,象刚才一样,对他笑一笑…… “大当家的,还是回山寨让三哥看一看夏姑娘什么情况吧?”方正在边上忍不住轻声提醒。 楚满哥猛然清醒过来,立刻抱起夏小鱼,大步往洞口走:“走,回去!” 方正和丁旭带齐了绳索钩连,帮着楚满哥把夏小鱼带离了天坑。楚满哥也没回聚义厅,直接把夏小鱼抱进了自己的房间。 不久,那白衣秀士赶了过来,楚满哥一见他忙从床边站起身来,道:“公孙止,你帮我看看她怎么样了?” 公孙止上前搭上夏小鱼的手,过了一会放下来,把她的手放回被子里,转头对楚满哥道:“应该是染上了风寒,受了些外伤,所以人很虚弱,才会昏迷不醒。等会我开付方子,药庐里应该还有些存药,可以用的。连服三天,就没事了。” “好,多谢你了。”楚满哥走到床边坐下来,看着昏迷未醒的夏小鱼。 “不必这么客气……”公孙止声音顿了一顿,看了看夏小鱼,又道:“大当家的……你准备怎么做呢?” “你应该知道我的想法……我原本就根本不想做你们的大当家……”楚满哥目光一直落在夏小鱼脸上,低低地道,“快意恩仇也并没有那么有趣,至少现在我明白了。” “可是老当家的把七娘托付给了你……无论你对我们兄弟如何,总不能扔下她不管?”公孙止道。 楚满哥猛然回头盯着他,凌厉的目光让公孙止心头也是一寒。 “我知道该怎么做,我答应的事,自然会负责任。” 公孙止低眉道:“是,我多言了。” “公孙大哥,”楚满哥叫住了已走到门口的公孙止。 公孙止转回身来:“大当家还有什么话?” “忠州的那批货,你处理一下,该还到哪里就还到哪里吧。” “是。”公孙止突然想起聚义厅里还坐着一位客人,“那刘齐怎么办?” “让他下山,告诉他这里没他什么事儿了。至于我和他之间的帐,有时间我会慢慢和他算个清楚。”楚满哥阴沉沉地道,“叫牛头和丁旭别擅自行动,否则家法处置。” 公孙止答应一声出去了,过了一会儿他又走了回来,对楚满哥道:“刘齐不肯走,说有话要跟你说。” 楚满哥挑了挑眉,冷冷一笑,站起身来:“好,我就去看看,他要说什么。” 到了聚义厅,刘齐一见楚满哥也不客套,对他道:“夏小鱼这一趟来是送她姐姐进京成亲的,所以最好让我把她送回京城去,免得她家人担忧。” “哦?夏小荷成亲了?”楚满哥这才想到,自己刚才担惊害怕,都没有想一想她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是,原本她是要坐船和她父母还有陆迁夫妇同行的,只是在曲陵被大当家手下的人凿坏了船,不得已走了旱路,结果出了这么一件事。”刘齐道,“所以,大当家还是让我把她带走的好。” “她的事不用你操心,她现在不方便行动,之后我自然会把她送到京城去。”楚满哥不以为意地道,“刘大人请自行下山吧。” 刘齐听了轻轻勾了勾唇,对楚满哥拱了拱手:“这样的话,就有劳大当家的了。我会在京城恭候大当家的大驾光临的。就此告辞。” “恕不远送。” 送走刘齐,楚满哥又赶紧往自己房间赶,路上遇到公孙止端了药过来,赶忙双手接了亲自端进了屋。丁旭见楚满哥紧张兮兮的样子,有些不解地问公孙止:“三哥,你看老大这样子,我怎么觉得他不象咱们老大啊?” 公孙止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丁旭又开始挠头,这是怎么了啦,好象每个人都怪怪的…… 楚满哥把药端进了房间,先放好在桌上,然后把夏小鱼扶得坐起来了些,拿另一床被子给她垫在身后,这才又转身去桌上端药过来,在床边坐下,开始给她喂药。 夏小鱼烧得一身肌肉骨头疼,在迷糊中也小声的哼哼着:“痛,好痛。”她的样子就象只受了伤的可怜的小猫,一边哼哼一边身子往下滑,死命地把被子往身上拉来紧紧抱着。 楚满哥赶紧把药放回了桌上,准备把她扶正坐好,转回头的时候,她已经整个又缩倒在床上了。 楚满哥无奈地看着,想了想,拖了一把椅子到床前,把药端过来放在椅子上,然后坐在床边,重新把她从被子里挖出来,搂在了怀里,摆好位置,然后空出一只手去把药端了过来。 大约闻到了药的味道,还没等楚满哥开喂,夏小鱼迷迷糊糊地念:“好苦啊,不喝了。” 楚满哥以为她醒了,心里一喜,再仔细看时,她却根本还是半睡着的,只是撅着个嘴,很不高兴的样子,他忧心中也忍不住一笑,情不自禁地伏头在她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低低地哄道:“不苦的,乖,喝下去病就好了。” ----------- 谢谢yanping,blueseastar和pegg亲送月票,谢谢,大家佳节快乐~ 第142章、陪她下山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142章、陪她下山 费了不小的功夫,好不容易把药给夏小鱼喂了下去,楚满哥的手已经酸得快要抬不起来了,把夏小鱼放好以后,再给她掖好被子,他端着空的药碗,一边揉着胳膊一边走出了门。舒悫鹉琻 牛头在外面等着,一见他出来就凑上前去接他手里的碗,一边道:“老大,七娘发脾气,嚷着要下山去,三哥不准,她……把三哥伤了。” 楚满哥一惊,忙道:“公孙大哥他怎么样?” “还好,只是皮外伤,不过七娘在房间里反栓了门,谁去喊也不开门……也不出来吃饭。” 楚满哥皱眉道:“不要管她,我去看看公孙大哥。铄” 到了公孙止的房门前,楚满哥敲了敲门。 “进来。”公孙止在里面应了一声。 楚满哥推门进去,见公孙止正坐在桌看书,左边的胳膊上还缠着白布,楚满哥走到桌前道:“没事吧?瑚” 公孙止没想到进来的是楚满哥,抬头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随即笑了笑道:“没事。大当家的找我有事?” 楚满哥微微一笑:“公孙大哥果然是神算,我找你的确有事。” “是和那位夏小鱼姑娘有关的事?”公孙止淡淡地问,随手把书放在了桌上。 “是。”楚满哥也不否认,在公孙止对面坐了下来,“我想要下山办点私事,山上的事就拜托给大哥了。” 公孙止整理书页的手停了一停,抬起头来看着楚满哥:“大当家的不会是想要进京城去吧?” “我早说了,公孙大哥你料事如神。”楚满哥呵呵一笑,“没错,我是要进京城去。” “我不同意。”公孙止断然道,“太危险了。” “这次我一定要去。小鱼这一次进京城是为了她姐姐的亲事,她特别看重自己这个姐姐,若是醒来肯定要立即下山去的,她还有伤在身,我不放心……所以必须得陪她同去。” “京城的防卫原本就紧张,再加上现在刘齐也已知道你会进城去,只怕他会埋伏下人手对付你!我不同意。”公孙止仍是坚决反对。 “公孙大哥,我敬你重你,但是你也应该知道,我做了决定也是不会更改的。若是我出了事,这山寨还有你在,这么多年山上的事全是你在操持,我不过是个凭空多出来的角色而已……”说到这里,见公孙止似想反驳,楚满哥对他摆了摆手,示意他让自己说下去,“我的事,各位兄弟中唯有公孙大哥你知道得最是清楚,这段时间相处,你也应该了解我的性情,所以,恕我说话冒犯,刚才我说的事,谁也不能阻止,我也只是知会大哥你一声而已。” 楚满哥强硬的态度让公孙止愣了一愣,随后公孙止无奈地道:“既然大当家的这样说,我也无话可说了,只是大当家的是否能带上一两个兄弟同去,这样若是真的出了事,还可以有个照应,这一条,是不是有商量的余地?” 既然公孙止已经答应了让自己下山,楚满哥也没再拒绝他的提议:“行,我带两个人,这样行了吧?” “不然就让老四、老五跟你去吧。老四拳脚功夫是拔尖的,老五也不错,这样不用带兵器在身上,既容易混进城,若是真有事也帮得上忙。” “好,就听你的。”楚满哥一口答应下来。 “七娘她在发脾气,情绪很不好,大当家的能不能去安抚她一下,现在这种时候,只有你的话,她才听得进去。”见楚满哥准备离开,公孙止忧心忡忡地道。 楚满哥见公孙止看自己的眼神中满是希翼,心里有些不忍,点头道:“行,我去看看她。” 王七娘并不在房中,据丁旭说她往后山去了,说是要去祭拜哥哥王兴。 楚满哥看到王七娘的时候,她正站在王兴的墓前发呆。 楚满哥站在她身后看了一会儿,这才走过去道:“七娘……” 王七娘没有回头,而后双肩颤动,开始小声抽泣起来。 她看着面前的墓碑,边哭边低声道:“我现在才知道,这么久,连你的名字都是骗人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一直在骗我,骗我们所有的人。” 楚满哥柔声道:“七娘,这件事,我们不是故意要骗你的,这也是王大哥和公孙大哥的意思……” “其实是因为你根本就不想留在这里和我们在一起对吗?”王七娘猛地转回身来,对他大喊道,“你根本就不想留下来,为了那个叫夏小鱼的女人,是不是?你骗了我们……一直在利用我们……” 楚满哥皱起了眉,脸色沉了下去:“七娘,既然你这样说了,那我也就对你实话实说,我之所以上了孟梁岭也是一时的义气,又兼受了王大哥所托,我答应了王大哥,所以才来了。你说我骗你们利用你们,那么我能得到什么好处?你也不是小孩子了,遇事的时候应该多想一想,太过任性并没有好处。你既然心情不好,我也不多说了,你自己慢慢想想吧。” 说罢他径直转身离开了,王七娘没想到这种时候,他不仅没有一句劝解的话,还把自己教训了一通,又气又伤心,转身一头扑到王兴墓前,放声大哭起来。 她想起听到丁旭说到楚满哥对夏小鱼细心温柔得出奇,就象变了一个人一样,心里面更伤心了,越哭越大声。 刚刚赶到的公孙止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神情黯然地一声轻叹。 感情的事总是不能尽如人意,自己和她相识数年,她对自己没有一丝男女之情,却偏偏对只认识了不到一年的楚满哥情有独钟,他有些后悔,也许当初就不应该让楚满哥上山来,不如自己做了这个大当家…… 事情也许就不是今天这个局面了…… 可是,真的会比现在好吗? 他发现,自己并没有太大的信心,也许王兴也正是发现了他这一点不自信,所以才把山寨托付给了楚满哥…… 公孙止苦笑着,也许一切与有没有楚满哥无关,是自己的性格所致…… --------------------- 楚满哥寸步不离地守在夏小鱼床前,凌晨的时候夏小鱼退了烧,人也不再象之前一直哼哼唧唧的不舒服,终于安静了下来。 楚满哥这才松了一口气,拿了躺椅并在床边,眯着眼听着旁边夏小鱼柔和绵长的呼吸声,渐渐地也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夏小鱼还睡着,楚满哥出了门,叫来丁旭和牛头,告诉他们自己要和夏小鱼一起下山去,让他们俩准备一下,跟着一起下山。 两个人虽然意外,也不敢多问,答应一声去准备了。 准备好以后两个人来回话,楚满哥道,稍等一下再走,夏小鱼还没醒。 丁旭边往外走边跟牛头嘀咕,老大对这女人真是好得不象话了,没醒不能叫一下嘛,这都快日上三竿了还没醒…… 牛头笑容暧昧地对丁旭道:“老大昨天一晚上都和她呆在一起……” “啊?”丁旭嗓门儿一下子大了起来,“你说什么,老大和她睡了一晚上?” 牛头一脸汗……这小子说话真是直接啊…… “一起呆了一晚上”和“睡了一晚上”是一个意思吗?…… 可是,要说两个人一晚上在一个房间里待着,什么也没发生,说出来也没人相信啊…… “可是那女的不是受了很重的伤吗?老大……啊?”丁旭瞪着一双大环眼看着牛头,“你骗人吧……” 牛头噗地一笑:“你这楞子,说你没脑子,你倒又想得到这些……可是你想想,孤男寡女,同处一室,那啥……”他正说得起劲,一眼看见王七娘站在不远处狠狠地盯着自己,那眼神象要剐人一样,不禁背上寒气嗖嗖直冒,一下子闭上了嘴。 丁旭面对着他,背对着王七娘,并没有看见王七娘站在身后,还在问:“什么啥,难不成老大真会干什么事儿?我不相信……他对那女人宝贝得很,就不怕伤着她?” 牛头对他使劲挤眼,丁旭不解地道:“老四,你眼晴怎么了,不舒服?” 王七娘狠狠地瞪了牛头一眼,愤然转身走了,牛头这才长长了吐了一口气,对丁旭道:“刚才七娘站在后面……你说话小心点!” “小心点?啊,难道七娘喜欢老大,好象有一点啊……” 牛头汗流浃背对他挥了挥手:“我还有点事,我去找三哥,你自己慢慢遛着啊。” 说罢飞快地逃走了。 再也不能和这个二愣子再说下去了,不然命怎么丢的都不知道…… 夏小鱼一觉睡到午时才醒,楚满哥见她醒了,连忙道:“你别动,我去给你打水洗脸。” 夏小鱼愣愣地看着他转身出去,然后端着水进来,拧好面巾递到她面前,一直就没有回过神来。 楚满哥笑道:“还没睡醒?” “满哥哥?”她突然想起之前的梦,梦里他对自己说,你很聪明…… 难道这一切不是梦,是真的。 她动了一动身体,立刻痛得皱了皱眉,果然不是梦,是真的,现在他就真真切切的站在自己面前。 夏小鱼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人,快一年不见,他似乎没变又似乎变了很多。 人高了许多,脸也黑了,下巴冒着短短的胡子茬,眉眼还是那样的眉眼,笑容还是那样的笑容,只是眸中仿佛多了很多以前没有的东西,那种感觉仿佛他整个人猛然就完完全全地成了一个成熟的男人…… “痛吗?”楚满哥一见她皱眉,立刻走近来,忧心地道:“是不是身上的伤口痛?” “嗯。”夏小鱼点了点头。 “可是,我还准备今天带你下山,这样看来,还是不行。”楚满哥犹豫着道。 “你带我下山?”夏小鱼猛然回过神来,一下子直起身来,紧张地道,“我在哪儿?还在孟梁岭?……”她看了看楚满哥,焦心不已:“难道你是来赎我的?你拿的银子上山来的吗?不对,不对,”她又摇头自言自语,“怎么你会在这里?是远亭找到你的吗?怎么回事……” 楚满哥见她已经有些混乱了,苦笑着坐在床边揽住她的肩道:“你别乱动,你身上的伤还没好……你也别乱猜了,这里还是孟梁岭,我没有见过夏远亭,也没有拿银子来赎你……我现在是这里的大当家,所以……根本不需要什么银子……” “什么?”楚满哥这一番话比刚才刚见面时带来的冲击更加大,夏小鱼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懵了。 楚满哥知道一时半会儿也很难把话说清楚,只能先稳住她,有话才好慢慢地说。他伸手把她的手握住,柔声道:“媳妇儿,这话一时也说不完,我知道你挂着你姐姐的事,我都安排好了,我们等一会儿就下山,往京城去,在路上我再慢慢跟你说,好吗?” 他知道她关心夏小荷,所以第一件就是要送她进京城去…… 他的确变了很多,说话动作都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可是却那么合自己的心意,既然他说会在路上慢慢跟自己说,那么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夏小鱼顺从地点了点头:“嗯,好。” 对她这样的顺从,楚满哥有些意外又很是受用,他轻轻勾了勾唇,在她耳边低声道:“媳妇儿,你比以前更好看了。” 灼热的气息扑在了脸上,夏小鱼的血一下子冲到了头顶,脸涨得通红。连脖子都红透了,她一下子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这一个大动作又动到了伤口,立刻哎哟一声痛叫出来。 “媳妇儿,你没事吧?”楚满哥紧张不安地伸出手想来拉她。 “不准动,都怪你。”夏小鱼又痛又气,恨恨地推开他的手。 “好,好,我不动了。要不,你先洗漱一下,我们下山去?”他很殷勤地征求她的意见。 “嗯。”夏小鱼从他手上接过面巾来,这才想起自己身上的衣服似乎是换过的,她低头看了一眼,果然自己身上换了一件白色的男子的长衫…… “啊~”夏小鱼再次受了重大打击,发出一声惊呼。 “我的衣服……”她瞪着他,“谁给我换的?” 楚满哥一脸尴尬地道:“你衣服全破了……是我……” 夏小鱼又羞又气,咬着牙看着他,楚满哥急忙解释道:“媳妇儿,你别生气……”他凑过去也不管她的推拒,把她搂进了怀里,在她耳边很烦恼地道:“我找到你的时候,你的衣服都不成样子了,我总不能让你那样……这里除了王七娘都是些男人,我真的是别无他法可想了……才自己动手的……我想,你迟早是我的人,也就没多想其他的了……” “媳妇……”楚满哥放低了身量求饶,“别生气了,啊?” 生气又能怎么样呢?都已经这样了…… 幸好不是别人…… 夏小鱼哼了一声,红着脸指指门道:“你出去。” 楚满哥愣了一下,以为她还在生气,还想要说话,夏小鱼拿手推他:“我现在醒了,不用你想法子了,你还不出去?” 楚满哥反应过来,她这是不生气了,连忙松开她,笑嘻嘻地站起来,把桌上的衣服拿过来放在床头道:“媳妇,这是我特地给你准备的男装,下山以后行走起来也方便些。” “我知道了。”夏小鱼拿起衣服看了看,又把站在房间看着自己傻笑的楚满哥往外赶,“你还不出去!” 楚满哥反手拉上门,喜滋滋地站在门口等着夏小鱼穿戴好。 丁旭和牛头站在石壁地另一边偷窥,丁旭很不满地道:“老四,你看看老大笑得,怎么看起来象个傻子一样啊?” 牛头又噗地一声笑了出来,今天这半天真是太有喜了,最有喜的就是老大被丁旭这个二楞子说成了傻子。 “你看老大那样子,傻不拉叽地望着天笑,有什么好笑的,还不象个傻子嘛!”丁旭又道。 “行了,小声点,被老大听到,有你好看。” “都这会儿了,这到底是要下山还是不要下山啊,真是的,我去问问他!”丁旭边说边往楚满哥那边走。 牛头忙把他拉了一下:“你急什么啊,老大难得这么高兴,你去捣什么乱,走走走,再去遛两圏。” 夏小鱼穿戴好以后,走出门来,楚满哥眼睛一亮,上下打量着她道:“媳妇,你真俊。” 夏小鱼的头发高高束起,顶上用白玉簪别住,发尾如流泉般披散在脑后,小脸整个显露出来,轮廊分明,眉眼秀丽,身上的月白秀士长衫尺寸虽然稍大了一点,可是一举手一投足时,衣带临空,反而更显得飘逸洒脱,俊逸出尘。 夏小鱼白了楚满哥一眼道:“走吧,不是要下山吗?” “是,是,”楚满哥连忙点头,“我们吃过午饭下山,还来得及赶到郓城县打尖歇息。” “吃午饭?”夏小鱼皱了皱眉道,“这里的饭实在很难吃……” 想起这段时间吃的饭菜,夏小鱼就没有了胃口。 “总要吃一些垫底,不然不到郓城县就会撑不住饿的。”楚满哥无奈地道,“我知道山上的东西不好吃……” “所以……我特别想你……”他笑着凑近了她低声道。 原本说的很正经,突然一下子又跳了片,夏小鱼脸立刻又涨得通红,说不出话来。 她觉得这一次见面,楚满哥变了很多,原本象是成熟了不少,可是跟自己说话却越来越没正形了…… 楚满哥看她一脸娇羞,忍不住心痒,把脸俯得更近。 “要是不急,我来做饭吧。”夏小鱼连忙退后了半步,站得离他些,又远扯开话题,把头也转到了一边,看也不看楚满哥,说道。 “啊?真的么?”楚满哥很高兴,“不急,不急,走,媳妇,我帮你烧火。” 进了厨房,厨房里的人正准备炒菜,楚满哥把人赶到了一边,笑着道:“今天不用吃你们做的猪食了,都到一边歇着去。” 夏小鱼在厨房里转了一圈,可惜地摇摇头:“都些好食材,真是可惜了。” 她挽起了袖子,对楚满哥道:“来帮我打个下手吧。” “好,”楚满哥笑着应道。 不到一刻,整个山寨都传遍了这个头号新闻:昨天那个老大救回来的女人下厨做菜了,老大亲自给他打下手,两个人就跟两口子似的,亲热极了。 “原来她就是大嫂啊。”丁旭恍然大悟,“怪不得老大一见到她,就傻掉了……” 这天中午,孟梁岭的众人终于好好的打了一次牙祭。 夏小鱼花了一个多时辰,拿厨房里的菜做了十菜一汤,菜是三个冷菜,七个热菜,冷菜是凉拌翻面红,氽厥菜,拌苋菜,热菜是清炒野木耳,野蒜炒鸡蛋,红烧野猪肉,焖蹄子,麻辣野兔丁,烩三珍,肚包鸡,熘下水,这些菜的食材全是山里的野味,要是在平时根本吃不到,最后一个汤就是百珍菌菇汤。 一群人围着长桌子,看了半天,没敢开吃,楚满哥笑着道:“吃啊,我媳妇还是第一次用这么大锅做这么多人的菜,我也没试过,不知道怎么样……” 夏小鱼听他当着众人喊自己“媳妇”,脸上发烧,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楚满哥恍若未觉,把自己身边的椅子拉开道:“媳妇,来坐,你今天辛苦啦。” 然后又煞有其事地对其他人招了招手:“坐,坐,都坐下来吧。” 夏小鱼不好当众折他的面子,只好坐了下来,她刚刚坐定,就听到旁边王七娘重重地哼了一声,一转身就往外走。 丁旭就在她边上连忙喊她:“七娘,吃饭了,你往哪儿去?” 王七娘理也没理,很快就走出了门。 厅里的气氛顿时显得又冷又僵,原本的笑闹声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丁旭又开始挠头,看了看楚满哥道:“老大,怎么办?七娘跑了,可是,我很饿了啊……” 夏小鱼嗤的笑出声来,觉得这个丁旭很是直爽可爱,不等楚满哥开口就先说道:“我看不如拿几个碗来,每个菜留一点给七娘,放在蒸锅上也不怕冷掉……” 楚满哥接过她的话道:“就这么办,去拿几个碗来吧。” 很快,有人拿过几个碗来,夏小鱼亲自从每个菜里拨出一些来,盛在碗里,又把汤也留了一份,等她把菜分好留好,回到座位坐好,楚满哥才道:“大家随便吃吧。” 这时,席上又再度热闹了起来,吃的人都边吃边说好吃,丁旭更是吃得满嘴是油,抬头对夏小鱼道:“大,大嫂,你的手艺真是太好啦。” 夏小鱼还没开口,楚满哥笑着答道:“那是当然,我吃了十几年也没吃厌,能不好吗?” 夏小鱼对此人已经吐槽无力了,只是干干地对丁旭笑道:“喜欢吃就好。” 公孙止在边上夹了一筷蕨菜放进嘴里,对夏小鱼淡淡笑道:“大嫂今天给我们做了这一餐,以后我们还怎么吃得下其他人做的饭菜呢?真是麻烦啊。” 夏小鱼心中一怔,只觉得公孙止这一句大有深意,却一时捉不到头绪,只是心情突然异样了起来。 楚满哥在旁边不动声色地夹了一块兔肉放进她碗里,呵呵一笑,似真似假地对公孙止道:“她是我媳妇,管我就好了,管你们做什么?” --------- 六一节快乐~ 第143章、他们都与我无关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143章、他们都与我无关 刚走出寨门,楚满哥蹲下身,对夏小鱼道:“来,我来背你。舒悫鹉琻” 夏小鱼愣了,不由地转头看看跟在身边的牛头和丁旭,丁旭瞪着大环眼满眼不可思议的惊讶表情,牛头伸手拉了丁旭一把,把头转到了一边。 夏小鱼脸红红的,虽然以前他背过自己不只一次,可是毕竟那时候还是懵懂少年,心底单纯,而现在完全不同了,她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避嫌…… “上来啊。”楚满哥背对着她,没有回头,“你身上有伤,下山路不好走,这样慢慢地走,今天晚上我们都到不了郓城县,快点!” 他说得很有道理,夏小鱼心里释然了,很不客气地走过去,俯在了他的背上铄。 楚满哥反手过来扶住她,轻松地把她背了起来,走了两步,忽然道:“你轻了很多。” 夏小鱼听了心里一悸,却没吭声,楚满哥也没再说,转头对丁旭和牛头道:“走吧,下山。” 下了山,楚满哥就将四个人分成两路,让牛头和丁旭先走,进了京城再汇合,牛头和丁旭很听话走了瑚。 夏小鱼有些疑惑地问楚满哥,四个人也并不多,为什么要分作两路走呢? 楚满哥随口道:“你看丁旭的样子凶神恶煞,再看看你的样子,白白净净的,样子差这么多,搭在一起,谁不会多看两眼?分开了方便……” 难得和她有独处的机会,他当然不希望多出两个无关的人在边上碍事…… 夏小鱼想想也是有些道理的,傻傻的附和:“说得也是啊,那样的确很招眼。” “嗯,就是这个道理。”楚满哥在心里暗笑,这丫头犯起傻来和以前一模一样。 一路上,他也没把夏小鱼放下来,一直背着她出了山路上了大道,等遇见一辆驴车经过,才停了下来,上前去跟驾车的中年汉子打商量:“大叔,我弟弟过山的时候不小心摔伤了,这是我一直背出来的,大叔这是往郓城去吧,能不能捎上我们兄弟两个?多谢了。” 那中年汉子打量了两个人,大概看两人都还算五官周正,特别是夏小鱼样子柔弱,身量又不高,一看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所以很爽快地让两个人上了驴车。 上车以后,夏小鱼还很庆幸地偷偷跟楚满哥说:“你刚才说的对的,要是丁旭在,人家肯定不会让我们上车的。” “那当然,你以为我是随口乱说的嘛?”楚满哥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很一本正经,“我那样决定当然是深思熟虑过的。” “嗯。”夏小鱼点了点头,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却说不出来不对劲在哪里。 傍晚的时候赶到了郓城县,两个人找了个客栈住下,楚满哥只要了一个房间,夏小鱼急了:“为什么只要一间房间?” 楚满哥对大堂内挑了挑下颌:“你看看,这么多人,哪有多的房间,就这一间还是我好说歹说,别人匀出来给我的……” 夏小鱼怀疑地看看他,转头看看大堂里,的确人不少,不禁疑惑地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人啊?” “哦,三天以后,京城大觉寺有一场*事,有得道的高僧讲经开光,所以这几天都有很多人往京城赶。” “是吗?”夏小鱼半信半疑地看看楚满哥,“真的?你没骗我?” 楚满哥皱了皱眉:“我骗你有什么用?你都是我的人了……” 夏小鱼又羞又急,狠狠地拽了一下他的胳膊:“你胡说什么?” 楚满哥微笑地凑近她道:“你别这样拉扯,人家看着两个大男人这么亲热,不知道会想成什么样呢。” 夏小鱼脸蓦地一红,咬着牙道:“我不是你弟弟么?我怕什么?” 楚满哥挠了挠头道:“就是啊,所以我说我要两个房间,人家反而觉得奇怪了……” 夏小鱼一时不知道怎么回他的话,只好悻悻地推开门,率先走了进去。 过了一会儿楚满哥才笑嘻嘻地抱了一套被子和垫子进来了,他把被子和垫子往边上一放笑道:“我跟店家说你身体弱怕寒,所以要多加床垫子和被子,要说这店家还不错,立刻就给我拿了一套来。晚上我睡地上……” 夏小鱼并不觉得特别意外,就象知道他会这样做一样,对他,她总有种不知道从何而来的绝对信任,也许是经年历久累积的感觉,无论他怎么改变,她总是固执地对他充满信心。 她在桌边坐下来,看着他在她面前,往地上铺垫子,片刻轻声道:“你要说的事情,现在可以跟我说了吧?” 楚满哥没有立刻回答她,慢慢地把地铺铺好,这才盘腿往铺上一坐,正正地坐在了她的面前,他微微抬起头来看着夏小鱼,久久地没有说话。他只是那样看着她,黑矅石一般的双眸中带着复杂的情绪,目不转睛地注视她,似乎要望到她心里去。夏小鱼莫名地感受到他心里的难过,直觉他要说的事会很沉重,让人很不开心。 半晌他才轻声道:“其实我进京要办的事情,在半年前就已经办好了。” “是么?”被他那样纠结伤感地注视着,夏小鱼根本没法生气,只是背动地应答了一声。 “我想,卢玉燕说的是真的。我去见过她,她拿出来一叠信,是顺天侯武云昭的夫人卢玉莺写给她的信。”说到这里,楚满哥停了一下,似乎不想再往下说。 夏小鱼看他的样子,心里一紧,轻声道:“满哥哥,你若是不想说,就不用说给我听了。” 楚满哥听了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笑容,他往她脚边移了一点,离她更近了些,伸手拉住她的手,紧紧地握在了手里,又一起合在一起落在她的膝上,仰头看着她,微笑道:“我不想瞒着你,从小到大,习惯了,不说给你听,我心里也不舒服……” “阿娘她……”楚满哥说着又颇为自嘲地笑了,“你看,这个我也习惯了。” “她原本就是你娘啊。”夏小鱼轻声道。 “她叫楚翎,是武云昭青梅竹马的恋人……为什么两个人并没有成亲,这个我倒还未查证……后来武云昭娶了卢玉莺。卢玉燕给我看的信上说,楚翎和武云昭不知道何时重新相遇了,卢玉莺发现的时候,他们已经……在信上,卢玉莺说她万念俱灰,不想再苟活下去……写信给卢玉燕是希望她以后代自己在父母面前尽孝,照顾好自己三个月大的儿子……” 夏小鱼的心一阵阵发冷,仿佛血液都停止了流动。 楚满哥似乎比她要冷静了许多,面色无异地如同说着别人的事情道:“卢玉燕跟我说,大概卢玉莺写了这封信以后就自尽了。” “那么卢玉莺其实……就是你的娘亲……是吗?”夏小鱼喃喃地道。 “是,按卢玉燕的说法,我是卢玉莺的儿子,我应该叫武天洪……” 夏小鱼不明白地看着楚满哥,脑中有些混乱,他这样说,应该就是已经默认了卢玉燕的说法,可是为什么,他却没有认回自己的身份,甚至上孟梁岭做了山贼……可算是完全背弃了自己的出生家世。 “你是不是奇怪,为什么,我没有和卢玉燕相认?”楚满哥轻而易举地就洞察了她的想法,不以为意地笑着垂眸看着自己手中她的一双纤细柔荑,声音里没有半点热度,“卢家是名门望族,而武云昭的出身却低卑得多,他虽然被封顺天侯,却不过是一介降将之后,就连‘顺天’两个字,你觉得听起来是不是也有些滑稽可笑?卢玉莺死后,武家被人陷害,武云昭三个兄弟中两个被斩,男子全被发配边远寒苦之地终身劳役,女人则没入官家为奴为婢……这场冤狱也是近年新帝登基才重又发还大理司重审后,确定当年武家叛乱的事,证据不实,罪名不符……武家才沉冤得雪,重新恢复了门第……” 夏小鱼生活在武陵县十几年的生涯里,和过去二十多年的生活中,这样曲折离奇的恩怨情仇应该是在戏本里或是在电视剧里才能看到的事,现在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她定定地看着楚满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知道,他现在说得这么淡然从容,可是当时当地,一定并不好受。 “虽然武家重新恢复了顺天侯的爵位,可是武家被冤枉的事也就此不了了之了……”楚满哥勾唇冷笑了一下,“因为参与了这件事的有很多势力更大的世家,我想……其中也包括卢家。” 这一句话令夏小鱼又大吃了一惊。 “所以,无论是武家,还是卢家,或者是……南隅,与我都看似牵连不断,却又没有半分意义……我无处可去……”楚满哥拉起她的手抵在自己的额前,声音中终于带了些烦恼不安的情绪道,“小鱼,对不起……” “我说要八抬大轿,名媒正娶……却连自己该姓什么叫什么也不敢确定了……我怕回武陵,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我知道你是谁就够了……” 楚满哥猛然抬起头来看着她,眼神里有些惊讶,更多的是不可言状的惊喜。 “不管你武天洪,还是楚满哥,我知道你是谁就足够了……”夏小鱼对他温柔地一笑,“这样就够了,对不对?” 楚满哥呆愣了一会儿,突地笑了一下:“对,你知道我是谁就足够了。这一次,是我太笨了。” “呵,你才知道你笨啊?”夏小鱼宛然一笑,笑容温婉姣好,楚满哥心里一热,不由地探身起来,想要亲亲她。 这一次夏小鱼却反应地很快,从他手里飞快地抽出手来撑在了他的肩膀上,顾左右而言其他,“那孟梁岭又是怎么回事?” “孟梁岭?”楚满哥神智恢复了过来,重新坐回原处,有些无奈地道,“这件事,就说来话长了。” “怎么长啦?长也没关系,反正有一夜的时间慢慢地说。”夏小鱼端坐了身子,看着他。 楚满哥低头想了想,似乎在考虑如何措辞,过了一会儿才重又抬起头来:“还是因为王兴大哥,我进京来才知道,他被抓住押回了京城大牢。我当时无意间遇上公孙止才知道他们一直在计划劫狱的事,王大哥被抓和我也有关系……所以我答应了帮他们的忙,可是后来劫狱时出了差子,王大哥仍是没能逃脱,他临去时把一帮兄弟托付给我,我虽然没有答应,却也没忍心立刻拒绝,可是公孙止因此就再也不放过我,我不得已做了他们新的大当家……” 说到这里,他自嘲地笑道,“我以前跟师父出外游历的时候,一直以为仗剑天下,快意恩仇是人生最大的乐事,那时候师父就曾说,我还未曾经历过,不会明白世事的复杂,为人的无奈,再锋利的宝剑,能斩得千万人的首级,却斩不断人世的恩怨情仇。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了……” 武家,卢家,满哥奶奶,现在包括孟梁岭,每一个都与他息息相关,却又和他恩怨纠结,这一切都是无法一刀斩断的。 “我原本跟公孙止说,半年安顿好这帮兄弟后,我就离开山寨,可是,事情根本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我……就更不敢回去见你了。”楚满哥满脸惭愧内疚,望着夏小鱼喃喃自语道,“你从小就爱骂我是个混蛋,我的确是混的。孰轻孰重,从来就没有想明白过……只会惹一堆事,还总是连累了你……害你差点连性命也没了……” “夏小鱼,我这么混,你却这么好……”说话间,楚满哥再次直起身子,这一次,夏小鱼没有来得及拒绝,他已经双手揽住了她,在她耳边低声道,“对不起……” 夏小鱼忍了很久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哭着道:“对不起有什么用?你以为什么事说句对不起就可以了吗?那要官差衙门来做什么?” 楚满哥愣了一愣,苦笑道:“你说得对……我这才是真的混了……” 夏小鱼自己想得伤心,又替他难过,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你说这些有什么用?以后要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我决定了,不管孟梁岭的事,也不管什么武家,卢家,等这次陪你进了京城见了你姐姐以后,就和你一起回武陵县去,”楚满哥急忙向她表明自己的心迹,“这样,好吗?” “真的?”夏小鱼无法完全相信他的话,以楚满哥的性格,他怎么可能扔掉孟梁岭上的一帮人,跟自己回武陵县去。 “真的。”楚满哥正色道,“这次回孟梁岭我会跟公孙大哥说清楚一切的。” 他这么断然承诺,夏小鱼反而踌躇了起来。 他为了自己连为人处世的原则都愿意舍弃,夏小鱼知道自己应该是欢喜的,可是却在心里不愿意他这样做。 她相信,如果他这样做了,他当然不会后悔,可是却一定会对王义念念难忘,心存歉意。 她不希望这样,更不想让他为难。 “这件事以后再说吧,还是先见到爹爹和姐姐他们最重要。”她不动声色地转开了话题。 楚满哥对她这样的反应显然有些意外,半晌才道:“也好,你的身体还未全好,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 “满哥哥,我知道你重信守义,所以我不想你为了我做了让你心里愧疚的事……并没有别的意思。”夏小鱼躺了一会儿的时候,突然出声说道。 楚满哥望着上空的屋梁,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我知道。睡吧。” “嗯。” ----------------- 第二天大早两个人就起身,楚满哥请客栈老板帮忙雇了一辆车,然后往京城赶。 到了京城的以后,牛头和丁旭已经在约好的地点等候,他们两个先进城,把一些消息已经探查清楚了。 夏小荷和陆迁已经在一日前完婚,陆家摆了很大的排场,酒宴要大摆三天,所以今天婚宴还未结束。 牛头后来又道:“我听说,在前几天陆家已经抬了一个姓李的女人进门……陆家果然是有排场的……正室还没进门,三妻四妾先准备着了……呵呵。” “真的?”夏小鱼一惊。 原来那天寿宴之上所听到的并非是空穴来风,而是既成的事实…… 楚满哥横了牛头一眼,牛头很识相地闭上了嘴。 “那姓陆的到底是娶谁啊?”丁旭很不解。 “老五,吃菜。”牛头扯了丁旭一把,“你最喜欢的,焖猪蹄。” 丁旭夹起来尝了一口:“没大嫂做得好吃……” 夏小鱼心神不宁,对这样一句恭维的话也并没有多大反应,楚满哥见她神情有异,安慰地对他道:“陆迁应该是喜欢你姐姐的,就算有妾侍,应该也不会冷落你姐姐。” 夏小鱼蓦然发怒了:“不冷落?就是好了吗?我姐姐一心一意待他,他若是喜欢就应该也全心待她,什么叫不冷落?你们男人全都是一样!吃着碗里望着锅里,得陇望蜀,贼心不死……” 她突然性的爆发让牛头和丁旭吓了一跳,两个人停下了筷子,偷偷地互望了一眼,又各自偷偷地去窥探自家老大的表情,心想,这看着温良贤淑的大嫂可比七娘还凶悍,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看着被这一通骂骂得狗血淋头的老大还陪了笑脸在道歉,两个人虽然觉得有些丢脸,但是基本已经有心理承受力了,牛头拉了拉丁旭示意他“趁早走人”,丁旭难得的领会了他的精神,两个人很默契地把筷子碗拿上,端着两盘菜溜走了。 “你别气,为这个气,不是气坏了自己身体嘛。”楚满哥好言好语,一点也不生气,“你也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啊,你看看你爹不是也只有你后娘一个嘛?我当然也不会和陆迁一样的。我刚才的话不过是说,现在既已成事实,除非你姐不嫁给陆迁,不然这件事已经无法改变了。可是,你姐姐现在也已经嫁入陆家,难不成你想让她刚嫁过去就和陆迁和离不成?若是和离我自然是举手赞同的,可是这婚事是你姐姐的婚事,她会愿意吗?” 夏小鱼咬着唇不说话,半晌闷闷地道:“我心里难受……不想去陆府了。” “要不,我今天偷偷进陆府去教训陆迁一顿,让他先好好学习一下夏家的夫训,明白什么是老老实实的为夫之道?”楚满哥故作正色地道。 夏小鱼听了噗的一笑,睨了他一眼,轻哼了一声,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去总是要去的,不然你这么多天不在,又出了被绑这件事,我想他们都很担心你,若是没见着你,你姐姐定然是一直挂着心的,更加不会开心了。” 夏小鱼听了,半天没吭声,终于还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等我换了衣服,再去吧。”她沉着脸道,“总要见见陆迁,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才是。” “这才对了,等会儿我陪你一同去。”楚满哥笑道 第144章、对于妾侍这种事,不应该太计较了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144章、对于妾侍这种事,不应该太计较了 傍晚,夏小鱼进了陆府。舒悫鹉琻楚满哥并没有陪她进去,只是在外面等她。 来接她进去的是陆迁的大嫂姚氏,毕竟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女子,态度谦和贤淑,一言一行都显得大方得体,只是因此也显得有些据人千里之外的冷淡。 夏小鱼没把这些放在心上,只是想,果然楚满哥是对的,若是满哥与自己一起同来的话,大概这位姚氏的表现会对自己更加轻视了吧,一定认为自己是没有规矩轻佻的,竟然随随便便同着个男子上陆家的门。 夏家被安排住在了东跨院,夏小鱼进去的时候,夏华生等人正在屋里喝着茶说话,刘齐赫然也在座。 夏华生一见夏小鱼很高兴,笑道:“你回来了,身体全好了?钿” 夏小鱼愣了一下,只是顺着答:“是,全好了。” “好,正好,今天陆家太君请我们看戏,你来了正好一起同去。” 夏小鱼答应了一声,走到一边坐下,她看了身边的夏远亭一眼,夏华生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被山匪绑架,索要赎金的事,难道夏远亭没有告诉他匝? 她正在想,夏远亭身子往她这边倾了些,若无其事的看着别处,嘴里却对她说道:“我下山以后碰到了刘大人,刘大人说不要声张,现在这些都是他安排的,只说你路上不小心染了风寒,所以住在郓城县了。” 夏小鱼不由得抬眼去看对面的刘齐,刘齐正低了头喝茶,似乎并没有对她太多关注。 姚氏把夏小鱼引进去,然后便很在礼数地陪坐在了一边。 夏小鱼进屋以后没多久,刘齐就起身向夏华生告辞,姚氏也借机跟着刘齐一起离开了。 等外人一走,一直保持着贤淑状的夏雪珠立刻活跃了起来,这是夏家留在京城的最后一晚,按夏华生的行程安排,明天一家人就要离开,返回武陵县了。 夏雪珠很不舍地对夏华生道:“爹爹,陆夫人之前邀请我们多住几天,不如我们就再留一阵子吧,我都还没在京城里好好逛过呢。” 通常年纪越大对事物的好奇心和热情就随着递减,夏华生并没有自家女儿这样的兴奋感,面无表情地道:“你已经逛了三四天了,还没逛够么?” 夏雪珠嘟着嘴道:“我哪里出去逛了,也没有人带我,陆家的一帮子人表面上笑呵呵的,一点也不地道,我们好歹也算是亲戚了,出去玩也不带着我,昨天去大觉寺,那几位姑娘也没说邀请我们一起去。” 夏华生皱着眉道:“你只须管好你自己就好,人家与你并不相熟,不过是出门去烧香,谁会邀请不过是见了一两面的人同去?人家也并不知道你的喜好,这样做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吗?” 夏雪珠被他训斥,不说话了,只是不高兴地扭转头,撅着嘴生气。 何竹枝道:“当家的……老爷,我看,雪珠说的也对,我们不如在这京城里多呆几天,毕竟这一趟回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来了。” 夏小鱼抿唇暗想,何竹枝还真是从善入流,居然把对夏华生的称呼换成了“老爷”,看起来环境的影响力真的是无限大啊。 夏华生冷冷地道:“要留你们自己去说,要回去的明天和我一起走。”说罢,他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何竹枝被他这样一呛,脸一下子白了,却没有象以往一样和他闹,夏小鱼在边上看着,心里又有些疑惑,总觉得这二人之间有些不同寻常……不过随即她又想,也许是因为这里毕竟是陆家,何竹枝再无知也还是分得清场合的。 这边刘齐和姚氏两个刚走出东跨院,好几个女子就聚了过来,这些女子都是与陆家沾亲代故的世家女子,也是来陆家看戏的。刚进来就听说夏家又来了一个亲戚,立刻好奇地来打听了。 一见两人,众人就凑上来七嘴八舌地问道:“听说夏家的三女儿也来了,我听说这个可比她们家另一个厉害多啦……” “是啊,一个女人家,居然开了家点心店子,要说,夏家也自称是书香人家呢,竟然会让自家的女儿去抛头露面……” “啊,这有什么关系,我朝不还有领兵出征的女将军的吗?而且这位夏姑娘她做的点心不错啊,我也尝过呢,叫君子一品的,那点心的画笺倒是很别致的……” “哼,怎么说也不过是个乡下丫头……” 姚氏本是刘齐的表姐,和刘齐说话也比较随意,她也没答这些姑娘的话,抿唇轻笑着道:“我听有文说,清哥儿你和这位夏小鱼姑娘打过几次交道,要说这位姑娘到底是如何的,我这不过是一面之缘的又怎么能及得上清哥儿你清楚呢?” 众人的注意力全都转到了刘齐身上,姚氏又道:“听说你对这位夏小鱼姑娘的眼睛极为称赞,有文曾说,你对他说过,这位夏姑娘的眼晴,这才是真正的称得上‘秋水为神’四个字,不知道隔了这么久看到又如何呢?” 夏小鱼大病初愈,精神自然比不得平日,神情也显得有些憔悴,所以姚氏才这样取笑刘齐。 刘齐没想到陆有文和妻子和睦到如此程度,竟然连几个人私下里聊天的话也转给姚氏听,心里一阵哑然,却半点没动声色,转头看看姚氏,淡定地答道:“自然是更好看了。” ---------- 夏小鱼见过父亲以后就去了陆迁和夏小鱼住的院子。进屋的时候,夏小荷正在整理屋子,旁边站了两个丫环不安地看着她一个人忙碍着,插不上手。 夏小鱼进去叫了一声姐,夏小荷抬起头来喜形于色地道:“小鱼,你来了。”边说边放下了手中的鸡毛掸子迎了上来。 夏小鱼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走过去道:“姐。”然后转头看了两个小丫环一眼,夏小荷这次倒心里明白,她也不想自己姐妹说话身边站着两个外人,就对两个丫环道:“你们先出去吧,我和我妹妹要说会儿话。” 夏小荷说话又直又白一点没有大家闺秀的文雅,还算两个丫环老实,至少面上也没表现出对夏小荷的轻视,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看得出来陆家对下人的训教也很严格。 第145章、陪她逛京城夜市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145章、陪她逛京城夜市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大概是我想太多了……”夏小鱼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是我太计较了……” “啊,你有这样的觉悟,我是不是应该很开心呢?”楚满哥脸上露出了坏笑。舒悫鹉琻 “你想怎么样?”夏小鱼警觉地看着他,然后撇了撇嘴,“大当家的也在憧憬着坐享齐人之福吗?哼!” “我可没敢想,不过你这样想我很开心,那就是说你也承认,你是我的人了?”楚满哥立刻抓住了她话中的漏洞,笑咪咪地道。 夏小鱼想了想才转过弯来,自己说他想坐享“齐人之福”,这话的意思里不就是说,自己是两个女人中的一个吗铋? 她脸一赧,狠狠地瞪了楚满哥一眼,重重地“哼”了一声把头偏向了一边。 “对了,反正你也不想看戏,不如我们出去逛逛京城的夜市。那里肯定有你感兴趣的东西。”楚满哥嘴上得了便宜也没再逗她,笑着说出了他进陆府来的真正目的。 “真的?这里有夜市?那一定有很多好吃好玩的?”夏小鱼顿时来了兴趣,却又犹豫了一下,回头看看灯火明亮的戏台处,迟疑道,“这样不行,若是有人找我,可就穿帮了。南” “你找个借口就说路上累了,要早些休息,然后我再来带你出去。”楚满哥胸有成竹地道。 夏小鱼立刻高兴起来:“正是,爹爹他们不知道我被抓上了孟梁岭,只是以为我得了严重的风寒住在郓城县了,我说病没有全好,要早些休息,他们一定不会怀疑。” 楚满哥微微一怔,随即又故作若无其事地道:“你那个弟弟应该是想不出这一招来的,想必是刘齐安排的吧。” 早就看出来这刘齐对夏小鱼存心不良了,楚满哥终究还是装不了淡定,很不痛快地重重地哼了一声。 “是啊,你猜中了。”夏小鱼抿唇一笑,他刚才让她心里不痛快,这一次算是扯平了。 楚满哥又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只是道:“你先去吧,就按你说的跟他们打声招呼,就回房去,一会儿,我来接你。” 夏小鱼答应了一声,转身回了戏园。回到原地的时候,她刻意地四下里看了看,寻了一下刘齐在哪儿,见他坐在原位正和人谈笑风生,周围的人也没有什么异样,她舒了一口气,看起来刘齐的确并没有要对楚满哥不利的意思。 放下心来之后,她走到主桌边上,悄悄地对夏华生说了自己想要回去休息的意思,夏华生自然是同意的,又亲自跟姚氏说明了缘由,姚氏立刻指派了一个老妈子把夏小鱼带到她的房间去休息。 夏小鱼洗漱好,等那老妈子带着丫环走了以后,先在床上假意躺了一会儿,很快又爬起来,走到门口,听听外面没有声音,把门拉开了看了看,外面寂寂无人,所有的人几乎都到园子里去看戏的看戏,侍候的侍候去了。 她悄悄溜出了房间,按之前楚满哥说的朝左边后院方向走,楚满哥说那里是陆家的厨房位置,即使有人,忙起来也不会注意到她,而且那里有随时可以方便出去的偏门。 她也没想到楚满哥居然把陆家的布局了解得这么清楚,按照他说的走不了多久,果然看见了陆家的大厨房。 她本来极有兴趣,想进去看看京城大户人家的厨房是什么样的,可是还没走过去,楚满哥适时地出现了,拉了拉她的手,对她使了个眼色,低声道:“走,我们出去吧。” 京城的夜市比武陵县城白天的集市还要热闹,买卖关扑,酒楼歌馆,到处灯火通明。 各处的店铺中,盆景花卉,衣物服装,鱼肉猪羊,蜜饯糕点,时令果品,琳琅满目。 夏小鱼难掩惊讶之情:“京城这么热闹,我还以为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宵禁了呢。” “宵禁?你什么时候听到这个词的?”楚满哥笑了笑,又道,“以前比这个还场面还热闹的都有,近些日子来已经渐渐凋落了,上元夜的夜市才真的是‘高楼千灯照碧云,夜市客纷纷’呢。最近世道不太好,夜市还能有这么热闹已经很不错了。” “上元夜?你在京城吗?” 夏小鱼定定地看着他的笑容,心里一时百味混杂:“你一个人……” 京城虽有他的家,他却不愿意去,武陵也曾有他的家,他也不能回,孤身一人,在举家欢庆的佳节里,走这样繁华似锦的热闹之中,他一定十分寂寞。 楚满哥的笑容漾开来,令人难以捉摸:“嗯,我就在这条街上,不过不是一个人……” 夏小鱼一愣,立即回过神来,变了脸色,气冲冲地道:“我知道了,一定是和王七娘一起……对吗?” 有美作伴,逍遥同游,这才是“夜市”,他享受着呢,寂寞个屁! 夏小鱼顿时觉得自己刚才完全是“给瞎子打俏眼,表错了情”,又恼又恨,瞪了楚满哥一眼,加快了脚步独自往前面走。 楚满哥见了也不急,不紧不慢地跟着。 夏小鱼独自在前面走着,楚满哥只是跟在后面,也不上前劝她哄她,她越走越气闷,突然一下子站住,回过头来,大声对他吼:“不准跟着我!” 楚满哥被吼得一下子站定了脚步。 在楚满哥身后尾随的“二人组”也惊了,互相对望了一眼,牛头把丁旭直往边上的头巾铺子里拉,丁旭挠着头道:“咱们这嫂子也太凶了些吧……动不动吼老大……” 牛头对他“嘘“了一声:“小声点,你这大摇大摆的,差点就被发现了,要是老大知道你跟着他,你死定了……” “明明你也跟着的,为什么我一个人死定了?”丁旭不满地回答。 “我不是来跟着老大的,我是来看着你的,你懂不懂?” 丁旭:“……懂了……” 牛头随手选了一顶方巾往丁旭头上戴:“戴上这个,遮一遮……”话还没说完,他就放弃了:“算了,你戴这个跟狗熊戴草帽一样,更招人了……” 夏小鱼并没有看见楚满哥身后的两个人,吼了楚满哥一声转身就走,街道两边不少人被她这一声吸引了注意力,纷纷把目光都投了过来,有些人还小声地窃窃私语,猜测这大概是小两口逛夜市争嘴了。 楚满哥连追了几步追上了夏小鱼,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无可奈何地道:“你发什么脾气啊?我什么时候说是跟王七娘一起了?” 夏小鱼一下子站住了,转过头盯着他:“你说什么?除了王七娘还有别人?哼,你倒是比那齐国的乞丐还会享福,哈。”她极尽夸张地笑了一声。 “你……”楚满哥哑然失笑,“你这不是无理取闹吗?谁说一定有别人?” “明明是你自己说的,你不是一个人来的,你想否认吗?”夏小鱼赌气地把头扭到了一边。 “那你也不能一口咬定和我一起逛夜市的就是女人啊?”楚满哥哂笑道。 “那你是说,不是女人,是男人?”夏小鱼冷冷地转过头看他,要是男人的话,刚才说话时那种一脸陶醉的表情算什么?嘁,我又不是瞎子…… 楚满哥老老实实地道:“不是男人……” “哈?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难不成是人‘妖不成……这谎撒得也太离谱了……夏小鱼的笑容越发难看了。 “看你都在想什么?”楚满哥实在没有办法了,只好伸手从怀里摸出一件东西来递到她眼前,嘴里道:“我是说这个!” 夏小鱼很不屑地拿眼瞟了一眼他手里的东西,立刻呆了。 摆在他摊开的手掌中的,竟然是一只竹制小鱼。 很明显,这个肥肥的,有点形象欠佳的竹鱼,正是那天他从自己那里顺走的那一个。 原来,他说陪着他的是这个竹鱼…… 傍晚的风扑面而来,微凉,温润。 那天是他的生日,她没来得及给他做千层糕。 在雨里,他隔着房门对她说,她从来没有送给他象样的生日礼物,所以这个就当作她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了。 夏小鱼怔怔地看着他手里的竹鱼,不知道该笑还是该生气,眼角微微的湿了,心里骂着,这个大混蛋,又把我骗哭了。 “对了,这里也有做千层糕,我那天也吃了,虽然味道欠了点,可是好在不咸……” 夏小鱼还未来得及伤感,立刻“噗”的一声笑了出来,睨了笑意盈盈的楚满哥一眼,故意冷着脸道:“活该,谁让你那天骂我!” 楚满哥笑了,便想把竹鱼收起来,夏小鱼发现了不同,一把把竹鱼拿了过来,轻轻拨了拨那鱼下的青色丝结,那结的样子很别致,中间菱形,外绕三环:“这个结倒很好看啊,是哪儿来的?” 楚满哥脸色稍显局促,半天才道:“这叫三生结……” “啊,名字也不错,在哪买的?”夏小鱼点了点头,“挺好看的,手工还不错呢。” “……”楚满哥捱了半天,才低声道,“是我编的……” 夏小鱼觉得自己一定是幻听了…… “我当时是想去买一个的……配个结带在身上也方便些,”既然已经说开了,楚满哥倒坦然了下来,“结果那个绒线铺子的老板娘原籍是武陵县的,就多说了几句,我和老板说得投缘,结果就和他一起喝酒到了四更天,边喝边跟老板娘学着编的……” 他顺手指了指前面道:“喏,就是前面那家绒线铺子,就在那间扇铺边上。” 夏小鱼目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沿街的头巾铺,粉心铺,七宝铺,冠子铺,绦结铺,牙梳铺林林总总,果然其间有一间绒线铺子,铺子前挂满了各色的绒线。 看样子,他说的是真的,这个三生结真是他自己编的……夏小鱼心里一阵异样,抿着唇,抬起手来看着手里的竹鱼上青色的三生结,还想要细看,不防被楚满哥一把夺了过去。 “走啊,不信去问问老板娘。”因为此时身在异乡,没有人认得他们,所以楚满哥放肆起来,拉起她的手就往绒线铺子走去。 夏小鱼身不由已的跟着他,还没怎么回过神来,很快就走到了铺子面前。 楚满哥还没张嘴问,里面站着的一个有些胖胖的年纪大约三十来岁的女人就跟他打起招呼来:“哟,是大兄弟啊,好久没见啦……” “是啊,大嫂子生意还好吧?” “这时候哪有什么好啊,不定什么时候就做不下去啦。”女人一脸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又马上换了笑脸,“既然来了就坐会儿,你大哥还一直念着要跟你喝酒呢。” 女人说着注意到了楚满哥身边的夏小鱼,又见楚满哥毫不避嫌地拉着她的手,顿时眼睛笑得眯了起来,“啊,这位姑娘就是那个叫小鱼的姑娘吧?” 夏小鱼愣了一下,疑惑地问:“大嫂,你知道我叫小鱼?” “呵呵,当然知道啦,上元节那天大兄弟在我这铺子里和我家男人喝酒的时候说的嘛,他说要买个结挂在你送给他的那个竹鱼上……那三生结我可从来没教过别人呢,倒教给他一个大男人了,姑娘,你可有福气了……” 夏小鱼被她一番话说得脸红红的,楚满哥笑着拉着她往铺子里走道:“好,我们就叨扰大哥大嫂子了。” 楚满哥和夏小鱼只是在铺子里小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走出来的以后,夏小鱼道:“我看着这里很热闹的,为什么他们似乎都很发愁的样子呢?” “因为你没见过以前热闹的时候,相比起来,现在的确是萧条很多了。以前这里夜市接着早市,通宵达旦,不会歇市的,现在过了一更,就几乎快没有人了。” “为什么会这样?”夏小鱼第一次关心起与自己没有半点关联的事情来。 “北狄进犯边境,战事连连,军前战况听说很不乐观,国不定自然民不能安……生意又怎么可能好做呢?” 两个人第一次谈起了家国大事,夏小鱼觉得心里很是沉重,在武陵县的时候,她从未感到,这些国家大事和她有多大的关系,此时此刻,却从楚满哥的话中体会到了一种无奈和不甘。 夏小鱼默默无语地走了一路,突然,楚满哥扯了扯她的手道:“喏,我说的千层糕就在这里……” 夏小鱼抬起头来,果然看见一间点心店子,和自己的铺面差不多大,一个大的陶炉摆在门口,上面搁着五层蒸笼,水汽蒸腾,看上去就热乎乎的感觉。 “走,过去试试和你做的有什么不同?” 夏小鱼却对一边烙饼的摊子很感兴趣,她径直凑过去,问那个做烙饼的老板:“老板,你这饼好香,再放点花椒就更好了。” 那老板是个中年男人,听她这么一说,愣了一下,见她说得头头是道,很在行的样子,想了想问她:“放点花椒?会好吃吗?” “对啊,花椒是很好的香料,磨细了直接和在面里,就好啦,一定会更香的。” “是吗?我们都不用花椒的……”那老板半信半疑地看着她,夏小鱼笑着道,“真的,你下次可以试一试。” 夏小鱼说完了饼的事,就瞄上了摊上烤饼的泥炉子,问道,“老板这种炉子你们这里有很多吗?” “嗯,有专门做这炉子的泥匠,我们这儿的泥耐火,所以很多人用这样的炉子,这炉子方便,又好搬动。” “嗯,真不错。”夏小鱼转过头对跟着走过来的楚满哥轻声道,“要是可以带一个回去就好了……县里的泥炉子耐不得大火,总是用不久……” “若是坐船回去,你倒是真的可以带上一个两个。”楚满哥笑着道。 “可是明天就要走了,来不及了……真可惜。”夏小鱼遗憾地道,“也不知道爹爹肯不肯让我带着上船呢。” “先别想了,吃块糕吧。”楚满哥边说边递了块千层糕给她。 夏小鱼拿过来咬了一口,皱了皱眉道:“谁说这个比我做的好吃?粉粉的没点嚼劲嘛。” “我可没说比你做的好吃,我只是说不咸。”楚满哥笑呵呵地道。 夏小鱼瞥了他一眼,哼了一声,表示懒得跟他多说。 这时,远远的一阵丝竹管弦之音和大声的笑语喧哗声传了过来,夏小鱼抬头往声音来处看了一眼,原来在街的一边是一条水渠,虽然天已晚了,仍有船靠岸停泊,依稀之中好象一群男男女女下了船,笑闹着往边上的一座绣楼里走去。不久楼中管弦乐声喧沸大作,传遍了整个夜市的上空。 夏小鱼纳闷地道:“不是说萧条嘛?我看热闹得很嘛。” 楚满哥略带不屑地笑了笑:“再萧条,总有些地方有些人,不会受影响的……” 夏小鱼想了想,再结合自己之前混迹在二十一世纪社会中时的所见所闻,深表赞同地点了点头:“嗯,说得也是。” “我们往那边走走吧。”从绒线铺子出来以后,楚满哥就没松开过夏小鱼的手,初时夏小鱼挣扎了一下,后来却发现夜市中竟然不乏象自己和楚满哥这样牵手同行的男女,不禁有些意外,想不到京城里并非象想象中的保守,也许是因为当朝崇尚胡风的原因…… 走不多远,又一阵香味吸引了夏小鱼的注意力,她偱着香味走过去,一看那摆在铺子上的大盆里的食物时,立刻兴奋地扑了过去,连声问铺子里的女人:“老板娘,这是云英面吗?”。 那老板娘笑道:“这叫盘面。” 可是这面的样子和所谓的“云英面”真的很象,一大团放在盘里,也是用刀切着吃的。 “试试?”楚满哥拿出一角钱来,对夏小鱼道。 说罢他把钱递给那老板娘:“给我们来一块。” 夏小鱼把盘面放在嘴里,细细地嚼,边嚼边道:“藕、菱角、芋头、鸡头米、荸荠、肉,还有糖和蜜,没错,这就是云英面,只是少了百合而已!可是比我做的味道好啊……啊对了,老板娘,你的粮是蜀地的糖和蜜,是吗?” 那老板娘睁大了眼,惊叹道:“小姑娘,你的这张嘴可不简单,我用的什么配料,你全说得一清二楚,竟然还知道我用了蜀地的糖和蜜?没错,所以我家的盘面比别家的贵了些。小丫头,你可真是厉害!想必一定也很会做菜吧?” 夏小鱼被她一通夸赞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脸红红地道:“哪里象你说得那么厉害,就是这个盘面就做得不如老板你做得好。” “呵,还挺会说话的呢。讨了这么好的娘子,小哥儿你可真是有福气啦!”那老板娘对楚满哥笑道。 楚满哥笑着应道:“是啊,是啊。” 夏小鱼用胳膊狠狠地撞了楚满哥一下,楚满哥故作夸张地痛吸了一口气:“哎哟……” “呵呵,小娘子倒不好意思了。来,我这里有些龙缠枣子,桂花糖,五香瓜子,还有点宫里出来的霜糖果子呢,一起打包给你,那十几文的零头我就不找给你了,你们带着走,又有得看又有得吃,这样逛夜市才有意思嘛。” “好啊。”未等夏小鱼开口,楚满哥一口答应。 那老板娘笑着道:“这小哥儿也是会疼人的,就是光瞧你们俩这么俊的人才模样,就知道是天生的一对儿!” 第146章、刘氏来邀请夏家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146章、刘氏来邀请夏家 两人个并肩走在喧闹的夜市之中,此刻,夏小鱼已经没精力去注意美食了。舒悫鹉琻夜市里每一样都让她兴趣盎然,甚至大惊小怪。 楚满哥手里捧着一大堆油纸包包着的零嘴跟在边上,偶尔拿出一把瓜子,一个果子递给无暇回头看他的夏小鱼,声音极温柔地道:“给。” 夏小鱼一边下意识地啃手里的果子,一边一惊一乍地左指右指给他看:“啊,剪纸,好漂亮,那个灯,真好看……” 楚满哥只是笑着点头:“嗯。” 没走多远,前面的店里,有个唱着曲儿卖茶汤的妇人,声音起伏宛转,分外好听,吸引了一大堆的人或坐或站,围着她的铺子听曲儿铋。 夏小鱼也走了过去。 那妇人一身大红衣衫,头戴一朵红茶花,妆容扮得如年轻女子一样轻俏,模样有些让人发笑,可是技艺却令人不得不赞叹,她边唱还边敲盏打板,动作流畅,韵味无穷。 夏小鱼听得津津有味南。 楚满哥笑道:“你听清她在唱什么了么?” 夏小鱼挑起下颌,不以为意地一笑:“反正定是说她的茶好香好货好呗,我虽然没听清歌词,却听懂了曲里的味,这不就够了么?” “嗯,说得有理。”楚满哥笑着点头赞同。 此时一更板子响了起来的,楚满哥看了看远处的夜色,回头对夏小鱼道:“时辰已经晚了,走吧,我送你回去,今天也玩得差不多了,你身体刚好,还是要早点休息。” “嗯……”夏小鱼没有反对,乖乖地答应了一声,满脸不舍地跟着楚满哥往回走。 走了几步,楚满哥道:“等等,你在这儿等我一下。”说着把几包零食往夏小鱼手里一塞就跑开了。 夏小鱼抱着零食站在原地等他。不久楚满哥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灯笼,正是夏小鱼刚才随手指的那一个,灯笼上绘着花鸟鱼兽,在灯光映照下,线条清晰,栩栩如生。 “给你。”楚满哥笑嘻嘻地把灯笼塞到她的手里,把零食又拿了回走,“现在,走吧。” 夏小鱼开心地提着灯笼,灯光把身边的一切笼上一层浅浅的晕红。 快到陆家的时候,楚满哥道:“把灯笼给我吧。” 明知道不可能就这样把灯笼带进陆家去,所以只好忍痛割爱了,夏小鱼看着楚满哥把灯笼插在了旁边的槐树树杈之间,颇为留恋地道:“不知道明天还会不会在这里?会被人拿走吧?” 楚满哥笑着哄她:“没关系,下次咱们再买就是了。” 悄悄从偏门溜进陆家后院,夏小鱼发现前面的戏似乎还没有结束,她松了一口气,这样要溜回房间,就容易多了。 楚满哥把她送到东跨院的院门口,又把剩下的油纸包放进她手里,他握着她的手紧紧攥了攥,轻声道:“我走了……既然明天你要回去了,那我也就先回孟梁岭去,把事情处理好,就回武陵找你。” “嗯……”夏小鱼点了点头。 楚满哥的手又紧了一紧,半晌才不舍地松开道:“你进去吧。” 这时,不远处传来了说话声和脚步声,楚满哥转过身,快步地离开,。 夏小鱼留恋地站在原地看他,直到他的背影融入石径尽头暗沉的夜色里,这才郁郁地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 第二天一早,夏小鱼洗漱好,就去见夏华生,准备随夏华生回武陵县。 一进门,就见屋里已经坐了一位妇人,一身黛蓝色广袖华服,发髻高挽,发端别着云凤纹金簪子,看上去很是华贵。 妇人正和何竹枝说话,脸上笑容浅浅,但比姚氏要显得真了许多,何竹枝说得起劲,大约也是因为从妇人极认真的倾听的态度中得到了鼓励。 夏华生坐在正对门的主位上,旁听两个女人说话,见夏小鱼进来忙道:“小鱼,来见过吏部侍郎陈侍郎的夫人,刘夫人,刘夫人是刘齐刘大人的姐姐。” 夏小鱼走过去给刘氏行了礼:“刘夫人。” 刘氏微笑道:“这位就是夏小鱼姑娘了?家里几位千金相貌都如此出众,夏夫人,真是好福气。” “是啊,是啊,我家雪珠尤其是的,可以称得上是才貌双全呢。”何竹枝不遗余力不失时机地大力推出自己的女儿。 夏雪珠应声微微挑起下颌,对刘氏摆出了一个很“大家知性”的笑容。 刘氏微笑了一下,点头道:“是。”然后又继续对夏小鱼道:“小鱼,你的‘君子一品’很不错,我也有幸尝到了一点,念念不忘呢。” “这样啊,那下次让人给你送几盒来就是了,反正小荷嫁到京城来了,我们也说不得要常来常往了。”不等夏小鱼答话,何竹枝就赶紧接过来话来答道。 “呵,好了,那就多谢了呢。”刘氏礼貌地说了声谢。 夏小鱼在边上一阵哑然,为了推销自己的女儿,何竹枝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啊,倒象是真的能做了自己的主一样。 只是这刘氏今天来倒底是有什么事情呢? “那今天我也不多打扰了,多谢夏先生肯首赏光,下午我就派车马过府来接各位,这就先告辞了。” 刘氏彬彬有礼地告辞离开了。 等刘氏一走,何竹枝就兴奋了起来,得意地对夏华生道:“你看看,这些达官贵人也不是那么高不可攀的,就是这几日,不过是见了两面,这位刘夫人就来请我们过府去吃饭,还说想让我们小住几天……定然是见我们雪珠和远亭,不只长得好说话做事都有板有眼,有教养,又有才学,这才想和我们结交的。” 夏华生不置可否,冷眼看了她一眼,低头喝了一口茶。 夏小鱼听了个大概,不由上前道:“爹爹,我们今天不走了吗?” “不了。”夏雪珠在边上兴奋地插嘴,“明天我们就去陈侍郎府上住两天。” 夏小鱼心里奇怪,似乎也没听说过这陈侍郎和父亲有什么关系,怎么突然就这么亲热起来? 夏华生脸色微霁:“我说过要住两天吗?” “爹,明天就是大觉寺的庙会,听说还有个明远大师讲经,我们都想去看啊。”夏雪珠撒着娇上前去拉着夏华生的衣服轻摇。 “儿子也想去听听明远大师讲经,听说明远大师是南岳普华寺的高僧,能听到他讲经授法,是件很难得的事。”夏远亭也很憧憬。 夏华生无可奈何,拿手拂开夏雪珠的手,放下茶杯,站起身来道:“好了,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多谢爹爹。”夏雪珠欢天喜地笑道。 夏小鱼心里却一怔,以夏华生的性格,这种时候自然是要借机训诫一下夏雪珠要知晓礼仪进退的,可是这一次,他却如此轻而易举地妥协了,令夏小鱼隐隐感觉有些异样。 可是再看看夏华生,神情淡然平静,她一阵自嘲,大概是自己想太多了。 “哎呀,等一会儿刘夫人就要来接咱们过去了,雪珠你赶紧好好打扮一下,不要失了礼,”何竹枝催促着夏雪珠。 “嗯。”夏雪珠点点头,随即又撅起了嘴,“我的衣服和首饰都太旧了,都没有时新些的,这几天和那些太太小姐站在一起,可丢死了。” “啊?那可怎么办?”何竹枝着急了起来,“就算现在去置办也来不及了啊。” “娘,陆迁……啊不,二姐夫不是给二姐置办了不少新衣服嘛,反正那么多,她也穿不了……”夏雪珠意有所指地道。 “对啊,好,我这就去跟小荷说。”何竹枝被夏雪珠一语点醒,连连点头,边说边往外走,想想又转过头来拉夏雪珠,“算了,你和我一起去,顺便就在她那里试,不然拿回来不合适,可不是白费了时间。” 夏小鱼一脸黑线,无语地看着这一对母女,把夏小荷的东西说得就跟自己的一样…… 不过,她也知道,若是何竹枝去提,以夏小荷的性格,肯定是不会反对的,说不定还热情地多拿出几件来任夏雪珠挑,这种事,自己拦也拦不住的。 夏华生蹙着眉,重重地哼了一声,看了看何竹枝,却也没说什么,迈步走出了房门。 --------- 不好意思大家,昨天实在心情不好,所以没怎么码字……今天会更七千,先更三千,晚点会再更四千。谢谢大家支持,菱歌的文成绩不是很好,推荐也不多,所以偶尔会突发性郁闷,不知道到底有人在看没有呢?谢谢行一的天使的月票和留言,也谢谢之前投月票的各位亲,还有8878111和流年的红包,看到的时候很受鼓励,原来有人在看着菱歌的文。大家放心,菱歌不会弃文的,因为终到底,菱歌开这篇种田文的初衷是想写一篇文,写一些自己想写的东西。 第148章、我对她好,我愿意!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148章、我对她好,我愿意! 夏华生蹙着眉,重重地哼了一声,看了看何竹枝,却也没说什么,迈步走出了房门。舒悫鹉琻 夏华生不阻止,夏小鱼也没有置喙的余地,她稍稍有些失望,看起来夏华生丝毫也没考虑过,何竹枝这样的做法,会对夏小荷产生很不好的影响。 “你们要去便去,别这么大张旗鼓,声势大作的去,做事总要有个轻重缓次,你也要多为小荷考虑考虑,好歹她也是你的女儿。”夏小鱼正在想,夏华生又转了回来,站在门口对何竹枝道。 “她现在已经出嫁了,先是陆家的媳妇后才是夏家的女儿,你和雪珠要体面我也不反对,只是想想,小荷嫁到陆家也是要体面的。” 何竹枝脸色变了变,显得有些尴尬,夏雪珠在边上道:“我知道了,爹爹现在只想着小荷,真是偏心。钿” 夏华生一阵气闷,狠狠看了她一眼:“真是不知所谓。” 夏小鱼心中一阵释然,好歹自家的爹爹还是通情达理的。 坐在房间里,夏小鱼趴在桌上,下巴放在手背上,望着眼前摊着的油纸包杂。 楚满哥昨天晚上塞在她手里的时候,里面的零嘴已经没多少了,她吃完了舍不得把纸包扔掉,就这样摆在桌上傻傻地盯着看,从这一个看到那一个,想着昨天晚上的事,喜滋滋地傻乐。 “三小姐……”有人轻敲房门,“三小姐,我家三少奶奶让您过去一趟。” 三少奶奶?夏小鱼愣了一下,立即反应过来,是了,是说夏小荷,她连忙把桌上的油纸包拢在一起,包在了一边自己随身带的小布包里,一边应道:“啊,我知道了,我这就去。” 一进门,夏小鱼愣了一下,夏小荷的房间里摆得乱七八糟,衣服摊了一床一桌,首饰匣子好几个放在桌子上,层层抽屉都打开来,就跟进了贼一样。 陆迁正站在屋子里满脸无奈看着乱糟糟的屋子,夏小荷正在忙着整理,见夏小鱼进来,忙推了推陆迁道:“你先出去吧,我和小鱼有话说。” 陆迁叹气道:“我好不容易抽空回来,你倒好,把我往外撵。” “好啦,我和小鱼有事说,你先出去吧,我保证会还你人情的。” “真的?”陆迁眼睛一亮,转头俯首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 夏小荷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咬着唇不说话,半晌轻轻应了一声:“嗯。” “那我出去了。”陆迁高高兴兴地往外走,一边跟夏小鱼打招呼,“小鱼来啦?陪你姐多说说话。” 夏小鱼笑着道:“姐夫慢走。” 等陆迁出去,夏小荷上来拉着夏小鱼往屋里走:“小鱼,你来挑一件衣服,再挑几件首饰……” 夏小鱼莫名地看着她。 “刚才后娘带着雪珠来,说是今天你们要去陈侍郎家做客,雪珠的衣服配饰都不合适,想从我这里挑几件去,我就想着,你也是要去的,也要挑件新的好的,这样才不显得失礼啊。”夏小荷边说边把夏小鱼按坐在椅子上,走到梳妆台边道,“正好,昨天陆迁他新打了一副八宝金凤簪给我,你先拿去戴着。”说着,就从妆台下层端出那个夏小鱼和夏青山送的妆匣子来,抱过来放在了桌上。 “姐~”夏小鱼皱起了眉头,按住她要打开匣子的手,“你不能这样。” “嗯?”夏小荷愣了一下,看着她道,“怎么啦?” “姐,现在不同以往,你不是在家里的未出阁的姑娘了,你嫁入了陆家就是陆家的媳妇。事事应该要以陆迁为先,以陆家为重,就算陆家不是显赫的高门大户,只是一般的家身,你这样也是不好的。你想想,你这屋里里里外外都是人,眼见着你好的有的都往自己娘家身上贴,会怎么想?” “我知道你是为了雪珠和我看着体面,可是爹爹今天也跟何竹枝说了,让她们不要大张声势,你也是要体面的。不管怎么说,就算把其他人都放在一边,你已经嫁给了陆迁,你和他是夫妻,你们两个才是要相伴终老的人,你也要顾虑他的感受啊。” 夏小荷怔怔地不说话,夏小鱼心里一软,把手在她手上轻轻拍了拍,温言道:“姐,我知道你心底很好也极善,可是有时候,有些人你对他好,他是感恩图报的,却也还有一些人以为是理所当然的,你现在竭尽全力地待他,若是以后能力不及,稍稍有些欠缺之处,他到会反过来怪你怨你……到象是你的罪过一样。姐,我这样说,只是希望你以后做事小心些,多为自己考虑一些,不要事事都只为着别人。” “我也不是要你立刻就变成一个恶人,其实,即使我那样想,你也是做不到的吧?”夏小鱼笑道。 夏小荷默不作声,夏小鱼见了有点后悔自己说得多了,连忙又道:“姐,我说这些也没有其他的意思,其实嫁出去也不是真的说就要和娘家‘老死不相往来’,既然是亲家,互相照应也是应该的,我只是看见你这屋现在乱成这样,一时对何竹枝他们不满才随口说了,不关你的事的,你别想太多了。”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夏小荷坐下来,拉着夏小鱼的手,双眸定定地注视着她,道,“你了解我,说的话句句都说在了点子上,你放心,我会时时记得的。也不会让你时时想着,为我‘操心。” “姐……”夏小鱼心头一热,泪水润湿了眼眶。 “可是不管怎么样,今天晚上也算是很重要的场合,你还是挑一件首饰戴着,不能失了礼貌啊。” “姐,你这些首饰都太贵重啦,你放心,我会好好装扮,不会失礼的。其实衣着最重要的是整洁,既然刘氏夫人请我们过府,那也是知道我们家的家世的,若是因为我穿得不够漂亮就轻视我,那这个吏部侍郎家中的‘礼’字也太过肤浅了吧?” “那这样,”夏小荷从妆匣子里拿出一支碧玉簪来,“这是你和大哥送给我的,是我的嫁妆,先给你暂用几日,应该没有关系的吧?” 夏小鱼见她坚持,宛然一笑:“好吧,好吧,就听你的。”刘氏进院子的时候,刘齐正在练拳,一名小厮捧了剑和汗巾侍立在一边。刘氏也没惊动他,笑盈盈地站着看他一套拳打完。 刘齐拿过小厮递过来的汗巾,一边擦汗一边道:“陈夫人怎么这么有空来这里看我了?” 刘氏上前示意那小厮下去,又对刘齐笑道:“头前不是去陆家看戏,我瞧着那出《桥头会》挺不错,就想再看一次,这不是来请你也去赴宴嘛,你也这么久没同你姐夫聚过了,我把大姐,大姐夫,还有项华也一并叫上。” “呵,”刘齐边擦脸边往房间里走,“二姐不必这么客气了吧,我可不是考功侍郎,你家相公的考核可轮不到我管,你请大姐夫就对了,我么,就免了吧。” “你这个没良心的小鬼,你以为姐姐我来请你就是为了姐夫那什么考评么?咱家也不指望着他那一丁半点薪俸过日子……” 刘齐回头看了她一眼,微蹙着眉:“二姐,你这话在家里说说就罢了,别成天在二姐夫面前唠叨,他性子虽软,也是个男人家,动不动被你这样埋汰,好吗?” “好啦好啦,我不也是因为我们姐弟间才这样说话嘛。我用你教么,你出去问问,你二姐我的名声如何,谁不说我温良贤淑,宜室宜家……”刘氏边说又边端起了平时里的庄重样子,对他微微挑了挑秀眉。, 刘齐哂然一笑,也不再说,又转身往房里走。 “我跟你说,你呢,爱去不去。我今天还请了武陵夏华生夏先生一家,夏先生已经应下了。” 刘齐脚步一滞,转回头来,脸上露出了惊讶之色:“夏华生?夏家不是今天要回武陵县吗?” 刘氏得意的一笑,又假假地道:“是准备回去的,可是我去了,只说当初在武陵县蒙他照顾你,特意表示谢意。那夏夫人和我说得投机,还想在我家里多留几日呢。” “是吗?”刘齐心里莫名地一喜,她竟然没有走。 “看你这样子,这么为难,我也不想勉强你……可惜,我这么费心费力,人家却不领情,真是枉费我一番心意,算啦,我也不烦你了,我先走了。”刘氏转身作势要走。 “二姐,我何时说不去了?你难得破费,我怎么会拂了你的意?我一会要去刑部,事情办完就去。”刘齐连忙喊住了刘氏。 刘氏拿手绢掩唇一笑:“你在别人面前装样子也就罢了,也不想想你二姐我是谁?你姐姐我从小看着你长大,你肚子里有几个弯几个绕,我还不知道?你啊,从你辛辛苦苦把那个‘君子一品’带回家来,劲头十足地叫卖到大家面前,姐姐我就看出来了……你何时对人家的事情这么上心过?就是姐姐我也没得过你一分半分的便宜……至于为了一个小小县城里的点心费这么大劲吗?” 刘齐的脸上微赧,局促地道:“姐。我只是想着,反正是举手之劳,顺便帮个忙罢了。” “哦,原来是这样?那是我想得偏了。”刘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又道,“不过今天我见过那个夏小鱼了,说起来她家里的人的确有几分……也说不得,毕竟是小户人家来的。不过,她的模样倒也周正,说话做事也大方得体,也怪不得你会动了心思……” “大方得体?”刘齐想起第一次见她,她不管她自己一身狼狈,一脸财奴相地讹了自己五百两,铁算盘拨得哗哗响的样子,不由抿唇一笑。 “你看看,平时一脸冷冰冰的样子,说到她就笑成这样,还敢说没动心思?”刘氏取笑道。 “我倒也觉得她还不错,夏先生也算知书达理,虽然其他人略显得小气了些,但嫁进咱家与你做侍妾,也就不在意这些了……” “二姐,你说什么?”刘齐一下子打断了她的话,眉毛拧成了结,“姐,这种话,我当今天没有听到过,以后你也别再提起。若是我以后听到你在其他人那里提到,别管兄弟我不讲情面。” “清哥儿,你这是什么话?我这不是为着你么……”刘氏被他这一吼,也极不高兴,“你是订了亲的人,不管怎么样,现在邢家的婚还没有退,更别说,以咱家的家世,你以为爹娘会同意你明媒正娶娶一个没有家世的乡下姑娘进门吗?” “二姐,你以为人家在乎我们的门第家世吗?”刘齐苦笑了一下,“人家根本瞧不进眼里。” 刘氏皱眉道:“三弟,你这样说,那她的心思也太高了吧,难道嫁进我家还委屈了她不成?” “委屈了。”刘齐肯定地答了一句,“因为人家就没想过这件事……” “二姐,邢家的事已经够我头痛了。你就别给我惹麻烦了。”刘齐又道。 “邢家的姑娘原本就是你不喜欢的,这个夏小鱼姑娘……你做这么多又是为了什么?”刘氏无法理解。 “我愿意,行不行?” ----- 第148、向他道声“谢谢”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148、向他道声“谢谢” 酉时不到,刘氏派了车马去陆府接了夏华生一家过府。舒悫鹉琻 因刘氏爱花,伺弄经营着一片极大的花圃,所以陈家并没有住在官宦人家齐集的府安街,而是在偏城郊的地方,马车也花了大约一刻钟才到了陈家大宅门前。 刘齐和大姐夫容杞聊得正起劲,容杞现为参知政事,原先也在吏部任过职。 刘齐的二姐夫陈叙为吏部侍郎,因为朝廷改了官员考核制度,吏部考核三品以下京内京外所有官员,而三品以上官员包括吏部所有官员的考核则由皇帝直接指派两名考功侍郎进行考较,结果直接上报皇帝。 今年,刘齐的大姐夫容杞便任了这极重要的职位,做了考功侍郎铌。 刘齐受了刘氏的邀请,所谓“吃人嘴短”,接了桃李当然要报之琼瑶,二姐和二姐夫不好打听的事,他就得义不容辞地来旁敲侧击的打听。 容杞一向很喜欢自己这个小舅子,跟他说起话来有时也没思虑得太多,所以偶尔总有那么一两句漏出点可以捕风捉影的信息来。 听到说夏家的众人已经到的时候,刘齐刚问到点子上,所以他只是回头随便看了一眼,可是只是一眼,便抹不开了桊。 夏小鱼并不知道刘氏安排的这一场宴会是一场变相的相亲宴,她听了夏小荷的话,挑了件平时极少穿的曳地的月华裙,薄施了脂粉,头发也从善入流地没有象平时一样随手一扎,而是挽了个分肖髻,碧玉簪斜簪在发间,没有别的装饰,显得不同寻常的淡雅秀丽。 他只见过她布衣短衫,动辄挑眉瞪眼的形状,从未见过她穿着如此华丽,再搭上垂颈低眉,袅袅而行的淑女姿态,此刻一见,恍如天人。 因为反差太大了,所以从小到大见惯了美女的刘齐也神为之夺,他挪不开眼晴,大抵是因为想着,这画面自此刻起,就已经绝版了,若是不多看两眼,那肯定会后悔莫及遗憾终生的。 “三弟?三弟?”容杞不太理解他这种目瞪口呆的表情是怎么回事,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眼前的两个女子一个娇媚一个俊俏,虽然都长得不错,但是也不至于让自家三弟看成这个痴迷样子啊? 他忍不住拍拍刘齐的肩膀,“三弟,你怎么啦?” “啊?”刘齐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失态了,连忙掩饰地笑道,“没事,就是意外了一点。刚才大姐夫说南平的事还有什么内情?” 他说话间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夏小鱼,遗憾的是,丫环婆子已经领着她转过了雕花屏风,往另一边走了,只看到半侧衣带当风,翩然如许。 一瞬间,他有种冲动,若是真的按二姐所说,娶了她做妾侍,也许就可以再看到她这么美的模样了。 可是……她决计是不可能受这样的委屈的,而他也不可能委屈了她。 从一开始,他就摆好了自己的位置,做一个欣赏美景的看客,虽然偶尔忍不住要试图靠近些,但是那只是偶尔而已,大部分时候,他所做的都象他对自己家二姐说的一样:“我愿意。” “说起来,你大姐也说,你上次带回来的点心不错,听说也是出自这夏家的哪位姑娘之手的……”容杞若有所思地看着往花厅走去的背影。 “是啊,大姐夫的舅老爷家听说开了家极大的点心礼品铺子,有没有想过进一些?应该会很好销,不是大家都说很不错吗?” “呵,难得你说这么一大堆,你姐也说,你近来性子变了很多,和以往大不同了。” “有吗?大姐她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吧?”刘齐扯着嘴角干干地笑了笑。 “你大姐会开玩笑?怎么这么些年,我都没看出来?”容杞自娱自乐地笑了两声,发现刘齐一点没有配合的样子,不由仔细看了看他:“三弟,你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了……” “没有,姐夫你想差了。”刘齐终于彻底回过了神,笑道,“姐夫,我们去前厅那边吧,宴也该开了,我都有些饿了。” “也好。” 两个人正要走,就见陈叙笑眯眯地带着几个人进来了,说是以前的同学好友,陈叙把几个人一一给容杞和刘齐做了介绍。 刘齐对这些寒喧客套没有兴趣,只是淡淡地对对方点点头应付一下。 只在介绍到马书玉的时候,他注意地看了看对面的男人,眼神中毫不犹豫地露出些轻屑来。 陈叙道:“这位是马家的四公子马书玉,可是才高八斗,诗绝双艳的当代才子,只可惜时运稍稍不济,现在还不过是一句县衙书吏……可叹啊可惜。” “哦,是不是就是三步成诗,人称马三步的马书玉?的确是少年英才啊……”容杞也点头道。 刘齐不以为然地轻轻勾了勾唇,对众人拱了拱手道:“不好意思,内急,就不陪各位了。” 说罢他转身就走了,容杞在身后道:“三弟,等等,我也有些急了,我们一同去。” 走出厅来,容杞道:“三弟你这冷淡轻慢的性格可真是改不了了。” 刘齐笑了笑道:“为什么要改呢?改总是因为觉得不好才改,我没有觉得不好,我每天对着囚徒犯人,也不用钻研仕途经济,改它做什么?” “哈哈,你只管嘴硬,我当初还道不可能陪你大姐看戏听曲,现在不也是天天陪着嘛。总有一日,有你吃瘪的时候,我就等着看到那时,你小子改是不改。” 刘齐愣了一下,想起自己在武陵县做的种种事情,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可是却甘之若饴,做得不亦乐乎。 他暗暗自嘲,心想不必等到“总有一日”,现在早就“不同以往”了。 开宴的时候,大厅被一个雕花屏风隔了开来,男宾在左女宾在右,男宾摆了一桌,女宾却摆了足有两桌。 刘齐原本一直收着心,只是凭着自己“愿意”随心做着想做的事,今天都被刘氏一句说破了。 心思一旦被戳破,就如水破了堤,他觉得有些收不住思想,隔着雕花屏风,一直在捕捉她的声音,想着刚才她走进来那惊艳的一幕,忍不住唇边的淡淡笑容。 可是他这样的不言不语,又抿了个高深莫测的笑容,令很多人都不舒服,当然也包括马书玉在内。 夏小鱼这边也极不安生。她这一桌除了刘齐的两位姐姐,夏家一家女眷以外还有两名年纪和何竹枝相仿的妇人,而另一桌都是年轻女子,包括容刘氏的大女儿也在里面。 席间,两位刘氏夫人的表现令她有些疑惑不安。容刘氏一直微笑着打量她,那眼神恨不得拿个尺把她全身上下都量一遍,而陈刘氏总是忽略掉别人,问她这样那样的问题。 有种鸿门宴的感觉…… 她觉得很不舒服,一桌琳琅满目的菜,也没尝出个味道来,就很羡慕边上一桌的小姑娘们,没有长辈坐在一边,也不用顾忌规矩,开开心心地说笑,大大方方的吃菜。 幸而夏雪珠活泼的天性和卓越的才情最大限度的发挥,桌上每个人说话,她都能接过话茬来说上好一阵子,夏小鱼的压力减少了很多。 终于捱到了一餐饭吃完,撤了餐桌,众人转到了一旁的花厅小坐。 男人们聚在花厅外侧喝茶聊天,女人们占了花厅的里边。 年纪长的几个妇人坐着吃茶说话,年轻的女孩子开始玩起流行的《选仙图》游戏来。夏小鱼没怎么吃东西,有些无精打采,陪坐在何竹枝边上,一杯接一杯地灌茶。 花厅中的屏风撤掉了一幅,在外面转头就能看到厅里的情形,刘齐无意中回头看到夏小鱼不时举杯喝茶,如同灌水一样,不由挑了挑眉。 几个女孩子玩得兴致很高,可是多出来看牌的人在边上指指点点说说笑笑,难免让打牌的人埋怨,于是就建议看牌的人不如再去开上一桌。 可是人数不凑巧,一组便多了两人,若是两组就又少了一个人,原本两个人也可以玩,只是便不如三个或是四个人玩起来有意思了。 夏雪珠的穿着打扮令她自我信心十足,在一群大家闺秀中并没有稍稍逊色,说话也和往日一样,到了得意的时候就随性随意,她手中拿了几张图片,对另外两个没加入战局的女孩子道:“再去找个人凑嘛。” “不如叫你三姐?”一个女孩子提议道。 “她哪里会玩这个……”夏雪珠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然后笑着指指厅外,“刘大人会的,他以前在武陵县还跟我们玩过呢。” 几个女孩子顿时都大惊,容刘氏的大女儿容倩道:“什么?你说我三舅舅会玩牌?你骗人的吧?我可从来没见过我三舅舅玩牌。” “自然是骗人的。”旁边一个鹅黄衫子的年纪比夏雪珠稍大些的女孩子撇了撇嘴,“我认识清哥哥这么久,可从来没见过他打牌,更不消说和你们玩牌了。 “你不信?那就去问问啊,看看我有没有骗你们。”夏雪珠不高兴了,冷眼看着那个鹅黄衫子的女孩子。 这女孩子是京都卫大将军项华的妹妹叫项知琳,几个女孩子中,她对夏雪珠最是冷淡轻视,所以夏雪珠也没有给她什么好脸色看。 “容倩,你去问。”那个娥黄衫子的女孩子轻轻推了推容倩。 “你怎么不去啊?”容倩撅了撅嘴,“你和我三舅舅不是更好说话吗?我可怕他骂我。” “不敢去问啊?要不要我帮你去问?”夏雪珠得意扬扬地道,刻意显出自己和刘齐的关系很是亲近。 项知琳脸白了一下,咬着牙没有说话。 “好啦好啦,我们也不玩了,一会儿戏就开场了,我们也歇歇说会儿话吧。”旁边的女孩子连忙来打圆场,“不打了,不打了。” 几个人嘻嘻哈哈地各自拥着两个人回到了座位上,坐下来嗑瓜子吃零嘴喝茶。 夏小鱼看着这一出,又看看座上妇人们的脸色,都很是平静淡然,唯有何竹枝见女儿得了胜,一脸扬眉吐气的骄傲样子,不禁低头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 没多久有家人来说戏台那边可以开场了,众人便又在陈刘氏的引领下转到了花园。 夏小鱼故意落在了后面慢慢地走着,无意间见项知琳和刘齐竟然也落在人后,就在自己前面不远的地方,她猜想大概项知琳是为着夏雪珠那番趾高气扬的话心里不爽,便来向刘齐兴师问罪了。 项知琳心情不好,也没注意两个人后面还有一个小尾巴,只顾很不满地对着刘齐说话,夏小鱼零零碎碎的听了几句,果然是在抱怨之前打牌时发生的事。 “以往……你都没陪我们打过……” “她算什么人啊?……” 刘齐听得有些无奈又无聊,随便地转了一下头,一眼看见了身后的紫竹边月白长裙的一角,心里一怔,随即又若无其事地转回了头。 夏小鱼被刘齐这一眼看得心跳了一下,只怕他发现了自己,倒以为自己故意在这里偷听,可是他们两个占着去花园的道儿,她又不可能大摇大摆地走过去,她想了想,索性转头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她在席上没吃几口,肚子饿得很,正好趁机去看看厨房在哪儿,顺便找点吃的…… 或者先把厨房的位置探明,等会才好从花园里溜出来……顺便找点吃的…… 要找到厨房很容易,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耻下问”。 一路上夏小鱼遇见了好几个丫环家仆,她很和言悦色地向他们打听厨房的位置,只说自己听说陈家的厨房特别的好,所以想参观一下。 虽然对于客人这样独自一个人乱窜,家人们表示有点疑惑,但是都很训练有素地没有多问,恭恭敬敬地指出了厨房所在的位置。 找到陈家的厨房以后,夏小鱼站在厨房外看了看,里面人来人往,完全没有下手的机会,况且自己这一件曳地长裙,大概在厨房走不了两步,就留下汤汤水水的“罪证”了。 她很惆怅地看了两眼,左手按了按自己咕咕叫的肚子,只能转身回去了。 扮淑女还真不是人干的活儿啊…… 她怅然地走在园中小径上,绕了好几个弯才找到出后院的月亮门。出了月亮门沿着抄手游廊走到了湖心小亭,亭台连廊跨于湖上,夏小鱼停下来歇了一歇,她坐着想了想,还是回花园好,好歹那桌上应该会有些点心什么的,尚可以充饥。 “在想什么?”身后有人问,语气里带着明显的笑意。 夏小鱼惊了一下,回过头去,刘齐负着手,脸上带着笑气定神闲地看着她。 夏小鱼下意识地往前面看了看,刚才在去花园的路上,他和项知琳明明就站在自己前面说话,什么时候跑到后面去了? 刘齐把她这个动作看在眼里,勾唇轻笑了一下。 “你……怎么会在这儿?”夏小鱼说完想起“你”字太不尊重了,又加了一句称呼,“刘大人。” 刘齐笑了笑,走到她面前,负在身后的左手拿出来,伸到她面前:“给你。” 他左手中提了个食盒子,举到她面前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得到热气蒸蒸,肉香扑鼻而来。 “我随便拿了一点,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味口?” “给我的?”夏小鱼大喜之下,又心生疑惑,“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找东西吃?” “和一些年纪大的人坐在一起总是会拘束些,吃不饱是很正常的事。”刘齐轻描淡写地道,他并没有说,他早就知道这场宴的目的是什么,也可以想象自己两个姐姐在席上的表现,所以也就很容易猜到,作为被观察对象的夏小鱼,定然是不可能好好吃东西的。 “吃吧。”刘齐很随意地在她旁边坐下,把食盒放在了两个人之间,说着话,他又抽出右手来,居然手里拿了个酒囊。 他拨开酒囊塞子,往嘴里倒了一口酒,手扶着廓椅,身子往后靠在亭柱上,眼睛没再看夏小鱼,只看着亭外,很悠然自得的样子,仿佛并不在意她什么反应。 他这样的表现让夏小鱼心里突然轻松起来,她毫不客气地揭了食盒的盖子,只见最上面的是一块大大的猪肘,颜色金黄,油光透亮,色香俱全。 “嗯,不错。”夏小鱼自说自话,一层一层把三层食屉摆开来,第二层是清炒油菜,第三层分成了两边,一边是拌木耳一边是一小碗米饭。 虽然不多,但是足够填饱肚子了,夏小鱼很知足。 “你刚才不是和那个项知琳项小姐在说话吗?” 吃起东西来的夏小鱼,防备度降低了很少,也忘了尊称刘齐刘大人了,刘齐有些小小的自满,“吃人嘴短”放在他身上如此,对她也是很适用的。 “难道你刚才看见我了?”夏小鱼又问。 “嗯,我看你一个人往后面走,怕你迷了路,所以过来看看……”刘齐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呃,其实也不是那么难找,我问了几个人,很快就找到了,可是厨房人多,我不太好意思进去,而且我穿了这个长裙子,一点也不方便。”夏小鱼毫无戒心地对他剖析自己面对厨房时的心路历程,“真是太麻烦了。” “呵,”刘齐认真地看了她两眼,心里暗想,麻烦虽然麻烦,可是的确好看多了。 “怎么啦?”夏小鱼看他看得认真,以为自己有什么不妥不禁问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她用手背在唇边拭了一拭。 “没有,没什么东西。”刘齐连忙转开了目光,又抬手往嘴里灌了一口酒。 “你喝的什么酒?”夏小鱼突然问道。 “从厨房的拿的新做的米酒。”刘齐答道。 “我能试一试吗?”夏小鱼扒光了饭碗里的饭,把碗伸到了他的面前,“闻起来很香。” 刘齐讶然看了她一眼,夏小鱼端着碗笑笑地看着他:“可以吗?” “行。”刘齐笑道,往她碗里倒了半碗,“这些就够了。” “好。”夏小鱼点点头,并不急着喝,举着碗看着他笑。 刘齐怔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她是要跟他干杯的意思,便笑着拿酒囊碰了一下她的酒碗,然后对她举了举酒囊,“喝。” “谢谢。”夏小鱼诚心诚意地道,“谢谢你帮了我的忙。” “只是一点吃的而已,不必这么客气。” “不只是这一点吃的,我是要谢谢你帮了我很多忙,‘君子一品’还有孟梁岭的事……你冒着险去赎我,又替我们安排了那么多,谢谢。”夏小鱼对他举了举手中的碗,很真诚地道,“这杯酒,我敬你。以前我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希望你不要计较。” 一直以来他在她心目中是个傲慢无礼的世家弟子,对他的态度大多都是冷淡疏远的,要不就是冷嘲热讽,从来没有象今天这么温和有礼,一贯沉着冷静的刘大人顿时有些反应不及,竟然破天荒地有些口吃了:“你……这个,我,……我只是顺便,举手,举手之劳……而已。” --------- 谢谢,御寒屋亲的月票,pegg亲的荷包,还有昨天所有咖啡鲜花安抚菱歌的亲,谢谢支持~这两天有点不定时,以后还是会尽量保证在十二点前更新的,谢谢大家支持~ 第149章、心意莫测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149章、心意莫测(一更) 夏小鱼噗的一笑:“刘大人,怎么也口吃起来了?” 这是她第一次对他这样毫无心机的笑,笑容如同初月皎洁美好,令人目眩,刘齐好不容易才稳住了心神,只是扯着嘴角笑了笑,顾左右而言其他:“吃好了吗?吃好了就把食盒留在这里,会有人来收走的。舒悫鹉琻我们去园子里看戏去吧。” “好。”夏小鱼准备起身这才想起自己嘴还没擦,下意识地去摸袖口,这才想起自己今天换了件衣服倒忘了带手巾了。刘齐见了拿出自己手巾来递过去道:“用这个吧,我倒也忘记了。” 夏小鱼有些不好意思地接了过来:“谢谢。” 她拿手巾擦了擦嘴然后放进了袖里,小声地对刘齐道:“我洗好了再还给你。铌” 刘齐原想说“一张手巾,不用还了”,话到嘴里,鬼使神差的换了一个字:“好。” 新月如钩,月华似水,徐徐走在青石小径上,身边的女子俏颜明妍,笑靥动人,认识至今第一次能和她如此平和宁静地并肩而行,刘齐有种如坠梦中的感觉。 “小鱼……”他突兀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没有再象以前一样叫她夏姑娘桊。 夏小鱼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他换了称呼,转头问他:“什么?” “关于那张银票的事……”这件事一直梗在他的心里,记得她当时满眼厌恶的表情,令他直到今天想到就会有种挫败感,他并不觉得自己所做的有错,但是,仍是想要对她解释,至少减少一些她对自己的恶感。 “不用说了,我知道那是你的职责所在……”夏小鱼宛然一笑,“也相信当初你把银票给我的时候,并没有别的用心……” 刘齐没想到她竟然抢先这样说了,又是意外又有些心动,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了。 “若是你那时候就知道以后会发生的事的话,那你岂不就成了未卜先知的神仙了?”夏小鱼调皮地道,“你这样子,又冷又傲,自以为是,哪有半点神仙的仙风道骨样子。” 刘齐被她这话逗得也是一笑:“我就那么见不得人么?” “还好啦。至少肯帮我从厨房拿吃的……我总不能吃了别人的东西,还说别人不好吧?” 刘齐狡黠地一笑:“你这是被我收买了么?” “那有那么容易的事,不过是稍微有点改观罢了。”夏小鱼抬起了尖尖的下颌,秀眉轻挑,瞥了他一眼,”我是那么好收买的人么?” 她轻嗔的模样看去分外娇俏,刘齐心里一动,一语双关地道:“那要我要怎么做才能收买小鱼姑娘你呢?” 夏小鱼没有感觉出他话中的深意,歪头想了想道:“我还没想出来。“ “那你想出来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我真的很想知道。”刘齐半真半假地道,“也许我还可以试试能不能做得到。” “好啊,等我想到一定告诉你。”夏小鱼毫无心机的随口应道。 两个人说话间已经走近了花园,夏小鱼迟疑了一下,自己和刘齐两个人戏一开场便不见人,此刻又双双出现,只怕被人误会,她不由得慢下了脚步。 “小鱼,请啊。”刘齐大大方方地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你是客人,自然要先请。” 夏小鱼转头看了看他,见他一脸的坦然从容,平时总是带着些冷意的眼中,澄澈清明没有一丝杂质。夏小鱼心里一宽,觉得自己刚才那样的想法多余了,若是自己心底坦荡,又何必在意他人的眼光呢。 他话中说得明白,自己是客而他是半个主人,主人陪同客人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这样一想,她心里也轻松了很多,对他彬彬有礼地点了点头,率先走了进去。 刘齐召来了旁边的一个老妈子把夏小鱼引到她的座位上,他径直走到了容杞一桌,容杞笑笑地低声对他道:“三弟从哪里来?” 刘齐看看旁边桌上正在与人说话的夏华生,淡定地道:“内急,回来的路上正好遇上夏姑娘迷路了,就带她过来了。” 容杞点点头,似笑非笑地调侃道:“大约是今天喝多了茶,不然你动不动就内急,我可真要挺你着急了。” 刘齐哂然一笑:“大姐夫,你这么会说笑话,大姐她知道吗?” 容杞连忙换了正经的表情:“三弟,姐夫只是跟你开个玩笑罢了,你可别去跟你姐说。” 刘齐笑着坐下来道:“呵呵,姐夫,喝酒。”他扬起手中的酒囊对他亮了一下,凑在嘴边喝了一口,远远看看夏小鱼的背影,嘴角又不由自主地轻轻勾起。 夏小鱼的位置安排在戏台偏左侧,离主位不远,刘齐送她进园子的情景被很多人看在了眼里,容刘氏看了看旁边坐着的何竹枝,又看了一眼陈刘氏,用眼神对她说“你看看咱家兄弟……做事也不收敛一下”,陈刘氏若无其事地端起茶啜了一口,抬眼去看戏台上的戏,那意思“别管了,管也管他不着”。 夏小鱼回到座上的时候才发现身边的座位是空着的,她往四周看了看,确定这座位是夏雪珠的,可是夏雪珠人却不知道到哪儿去了。 夏小鱼微微皱了皱眉,眼神又在园里四下扫视了一周,仍是不见看夏雪珠,她目光又投向身边几个年轻女孩子,一下子正迎上项知琳的目光,那眼神又嫉又恨,又充满了轻视。 夏小鱼心里一动,也不示弱含着笑对她点了点头,很自然地转开了眼神。 她望着台上,台上的男女主角在桥头偶遇,正咿咿呀呀地互诉着倾慕之情。 “倩倩,我听说你三舅要和邢家退亲,是真的吗?”项知琳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夏小鱼并没把这话听进心里,目光仍落在台上。 容倩年纪小些,心思并没有这么重,点头答道:“大概是吧……” 旁边的女孩子们立刻都来了兴致,也不看戏了,开始议论起八卦来。 “我听说,邢老太爷都气得吐了血,派人上你家来道歉说和,是不是?” “什么我家啊,是我太姥爷府上。”容倩很认真地纠正。 “啊?那就说是真的啦?那事情怎么说?”问话的人成功地提起了女人们的兴奋度,几个女孩子都目光灼灼地盯着容倩,期待着她的回答。 “我哪儿知道啊,我就听我娘说,邢老太爷和我太姥爷以前是割颈之交的兄弟,这亲退不退,说不准……” “这位邢家的二小姐可是个有主意的人,我听说还曾经女扮男装到什么地方去和一群男人比诗斗文,得了‘诗文状元’呢。” “是吗?那也是位才女啦。” “哼,什么才女,”项知琳不屑一顾地哼了一声,瞟了夏小鱼一眼,“穷乡僻壤的小地方,有几个真正有才学的……” 夏小鱼恍若未闻,仍旧一心看戏。 “可是我听说,这位邢二小姐似乎也不同意这门亲事的,我听我哥哥说,闹得差点出人命……” “啊?有这种事?” “……你竟然不知道?” “哼,她自己身子不正,做事离经叛道,整天和一般男人厮混,还好意思闹死闹活,”项知琳的声音又响起来,“若是换作我,这亲是一定要退的,也不知道你太姥爷是怎么想的。” “原本三舅是不同意的……当初还和太姥爷吵了一架……” “这个邢家二小姐的事,据说闹得整个崇州都知道了……” 渐渐地夏小鱼从这些只言片语中听出些味道来…… 崇州?诗会‘状元’?差点闹出人命? 夏小鱼心里一紧,把这些零碎的话串起来,慢慢地重新默想一遍,这才明白了她们讨论的事件和事件女主角的身份。 她们嘴里所说的和刘齐订亲的女人是邢雅云! 刘齐正是邢雅云拼死都不想嫁的男人! 怪不得邢雅云来找满哥的那天晚上,刘齐也出现了。 那天晚上,自己想要出去,被他拦住了,那就是说,他比自己先在那里,却没有任何动作。 他躲在暗处看着一切,还阻止自己出去,他当时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是想眼看着邢雅云和楚满哥私逃吗? 要和自己订亲的女人跟着别人私逃,不是件很丢人的事吗? 他却只是与己无关似地站在一边旁观? 他到底想干什么? 夏小鱼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个男人的心思,实在是太深不可测了。 就在前一刻刚刚积蓄的一点点好感一下子烟消云散,她不由转过头去看了看远处的刘齐。 刘齐偶然回头,见她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眼神里带着种说不出的感觉,像是厌恶又像是畏惧,心里莫名其妙地急跳了一下,陡然沉了下去。 ----------- 因为周末审核时间是固定的,菱歌怕不能赶到编辑的审核,所以先发一更~~~~请大家谅解~~ 150章、心意莫测(二) 俏厨娘,秀色田园,150章、心意莫测(二)(二更) 夏小鱼收回了目光,又转头漠然地看着台上,这时候就听见项知琳把话题又扯到了自己身上。舒悫鹉琻 “我听说,邢家二小姐参加的那个诗会就在武陵县,应该也是武陵县的一大盛会了,出了这么有趣的事,夏小鱼姑娘想必应该是知道的吧?” “是啊,这位邢小姐当初是怎么拿了‘诗会状元’的?一定很有意思吧?”旁边的女孩子兴味十足地都转移了目标,“盯”上了夏小鱼。 夏小鱼转过眼去看看一脸轻屑的项知琳,唇角轻勾了一下,微笑道:“我只是粗僻的乡下丫头,哪里知道这个?乡下人为了能每天吃饱就已经耗心耗力了,哪有空去管东家长西家短的闲事,所以,对不起,项小姐,让你失望了。” 她刻意的自嘲中言语锐利如锋,看似自谦却是在毫不客气地说项知琳“完全是吃饱了饭闲得没事干,才这么多嘴多舌”铌。 听棰听音,项知琳不是傻的,立刻脸一阵白一阵红,颜色好不精彩。 刘齐因为刚才被夏小鱼那一眼看得心慌,忍不住起身走得离一群女孩子的位置近了些,正好听到这一段,不禁一笑,这丫头一张利嘴是不饶人的,惹了她就真是自讨没趣了。 “若是说那位邢家二小姐的事,小鱼比不得项小姐,想得没那么高也没那么远,小鱼只是觉得,也没有那么不堪,谁没有个喜好怨恶?七情六欲是人之常情。婚姻是女子一生的大事,想必在座的诸位,谁也不想随便找个阿猫阿狗就嫁了去吧?我想,这位邢家二小姐也不过是为了这个原因罢了。说起来,我倒是挺佩服这位邢家二小姐的,至少她知道自己喜欢不喜欢,也敢作敢为。光是只敢在心里想着,却忍着受着的,又有什么余地去说她的不是呢?桊” 夏小鱼这番话把周围的几个女子都说得目瞪口呆,回省自己,又觉得她的话入情入理,感同身受,既使明白婚姻是由不得自己做主的,可是谁又是忍得心甘情愿的呢? 一桌人全都默然不言,顿时沉寂了下去。 刘齐心中五味混杂,只觉得她这一番话十分刺耳扎心,说不出来是什么样的感觉,只是默默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容杞见他离开一会儿再回来的时候就只是一声不吭地喝酒,不禁疑惑不已:“三弟,你怎么了?” “没事,只是刚想明白了一些事情而已。”刘齐对他淡然一笑。 ------- “说的对啊。”不知何时夏雪珠出现了,大概听到了夏小鱼的话,她一边坐下来一边不以为然地道,“不喜欢当然不想嫁了吧?”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么能只凭自己喜欢就随性而为呢?”项知琳终于又找到了说话的机会,冷言冷语的讥讽,“但凡有些教养的府里,哪家的女儿会做出那样不合礼教的事情来?把家里的脸都丢尽了。” “什么叫丢脸啊?不喜欢和丢脸有关系吗?”夏雪珠不屑地看了她一眼,“你说得这么头头是道,若是真的把你嫁给一个半老的老头子,头发也秃了,眼也瞎了,背也弯了,你也会这样说么?” 这一句顿时把其余的女孩子逗乐了,又不好笑出来,只是个个掩着嘴偷笑。 夏小鱼眼睛看着戏台,心里叫了一声“好”,她抿着唇想,这样的话也只有夏雪珠这样的半吊子文艺青年能说得出来。 不过,却说得痛快极了。 她心里赞着夏雪珠,也忘了去想她刚才去了哪儿,更没想因为这一趟会发生什么样不可预测的事情。 “清哥哥又不是半老的老头子,你……胡说什么?”项知琳气极,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我只是举个例子而已,模样只是其次,若是心地不好,品行恶劣,岂不是更糟糕。”夏雪珠得意地道,“难道我说错了吗?” 夏小鱼心里一动,转头看了夏雪珠一眼,真是奇怪,夏雪珠一直对刘齐很有好感,为什么现在说起与他相关的话题来,好象毫不在意的样子,言语中还有些贬低的意思,难道她转性了? --------------- 当晚,夏华生全家留宿在了陈家。 第二天,陈刘氏安排了两辆马车,自己和何竹枝坐一辆,另一辆由夏小鱼、夏雪珠还有昨天同样留宿在陈府的容倩坐了,夏远亭骑马,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大觉寺。 到了大觉寺,上过香后,陈刘氏和何竹枝进了寺院里特别为贵妇们准备的厢房喝茶,年轻女孩子们就由容倩带着去寺院游览。夏远亭在昨天的宴上事先也已约好了几个人,也自行去会友去了。 容倩很热情周到地为夏小鱼和夏雪珠做介绍,她来大觉寺的次数不少,对每一处的典故都如数家珍,可算是非常合格优质的导游。 可是夏小鱼却发现夏雪珠有些心不在焉,原本随时随地都恨不得把自己的才情都展露一番的人,一路上话都没说几句,夏小鱼不由注意地看了她一眼。 走到大雄宝殿的时候,正巧遇上了陆迁和夏小荷,夏小鱼很是高兴,上前去和夏小荷说话,走近的时候才注意到两个人身后还默默跟着一个女子,虽然不及夏小荷长得美丽,举止仪态却很端庄,脸上带着柔和的笑容。 夏小荷见夏小鱼注意他们身后的女子,脸上略有些局促,轻声对夏小鱼道:“这位是李……李……” 她半天没说出来,倒是那女人主动弯腰给夏小鱼行了个礼,柔声道:“三小姐,妾身娘家姓李,单名一个慧字。” 果然不出所料,这个女人就是先进了陆家门的陆迁的侍妾,她礼貌周到,仪态优雅,说话举止都比夏小荷要显得大方得体,夏小鱼不禁又有些忧虑起来,不由得多看了李氏两眼,越看越觉得这个女子不会那么简单。 “好了,香也上过了。”陆迁若无其事地牵过夏小荷的手,对李慧道,“你自己乘小轿先回去吧。” 夏小荷红了脸,想要挣脱陆迁的手,却被陆迁抓得紧紧的,李氏恍若未见,仍是面带微笑,福身道:“是。” 陆迁也不多说也不看她,拉着夏小荷往前走,边走边对夏小鱼等人笑道:“前面文殊殿新来了一位解姻缘签的高人呢,小鱼你们也去看看吧,我带你姐姐到后面赏花去。” 夏小鱼答应了一声,看着陆迁拉着夏小荷往后走去,再转头看看李慧直起腰来,转身往外走,她转头的瞬间,夏小鱼从她如同带着张标准笑面的脸上看到了一丝落寞。 明知道不该对她抱有同情,但是在那一刻,夏小鱼突然觉得她的确有些可怜。 “走吧,小鱼,不是说前面在解姻缘签的高人嘛?我们去看看啊。”容倩道,“走。” 夏小鱼笑道:“好。” 夏雪珠在边上道:“我内急了,你们先去,我一会儿去找你们。” 容倩道:“我们陪你去吧,你不熟悉也不知道净房在哪儿,我领你去。” “不用了,那种地方气味不好,你们去陪着做什么?我找个小沙弥问问就行了。你们去前面等我吧。”夏雪珠推辞道。 “好吧。”容倩转身对夏小鱼道,“要不小鱼,我们先去?” 夏小鱼看了夏雪珠一眼,对容倩点头道:“嗯。” 容倩带着夏小鱼转到文殊殿前,殿里上香的女子不少,容倩左望右望,一脸狐疑地对夏小鱼道:“哪有解签的高人啊?门口的那个解签的还不就是以前那个?” “咦,三舅?” 夏小鱼顺着她的目光也看过去,果然见刘齐长身玉立,站在大殿门口,他身边的项知琳正拿了签递给解签的和尚。 容倩走过去,叫了一声:“三舅,知琳你们怎么也在呢?” 刘齐转过头来一眼看见了容倩身后的夏小鱼,他愣了一愣,随即笑着对容倩道:“今天沐休,也来凑个热闹,正好遇上项小姐了。你们也来抽签?” 他说完又想,自己为什么要强调和项知琳是偶然遇上的呢?他看看夏小鱼,一阵自嘲,她真的会在意么? “嗯,刚才陆大人说,这里新来了个解姻缘签的,所以我们也来看看。可是并没有人啊。” “有吗?”项知琳惊讶地道,“我刚才见过陆大人,他怎么没跟我说?” 刘齐听了容倩的话,心里一阵苦笑,这个可恶的陆迁是故意拿自己开涮呢。 他不由得又看了看夏小鱼,想到昨晚她眼中又厌又惧的表情,心里又是一阵发闷。 第151章、寻人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151章、寻人 “风弄竹声,只道金佩响;月移花影,疑是玉人来”那解签的和尚道:“此签是上吉签,福缘极佳,好事将近。舒悫鹉琻” 项知琳极开心地拿了解签文,看了看刘齐,略带羞涩地道:“清哥哥,你也要求一支签么?” 刘齐愣了一下,淡淡地道:“不必了,我只是随便看看。” “小鱼,我们也去求一支啊。”容倩拉着夏小鱼往里走,“走啊。”边走又边回头对项知琳和刘齐道,“三舅,你们等我们一下啊。” 夏小鱼不好拂她的意,随着她走到佛坛前铌。 容倩跪在蒲团上拜了拜,接过旁边的沙弥递过的签筒摇出一支签来,又催夏小鱼也求一只。 夏小鱼只好也学她的样子拜了以后,拿签筒摇了三摇,掉出一只签来。 容倩拉着她又回到了解签的地方,把签递给那解签的和尚桊。 容倩的一签是也是上吉,小姑娘也不关心自己的签上是什么,只顾催着夏小鱼把签交给那和尚:“师傅,你再帮她也看看。” 刘齐原本站在殿外等着,此时也忍不住往这边看过来,他心里实在很想知道她会抽到一支什么样的姻缘签。 那和尚看了看签号,拿来签条来展开看了看,缓缓地拿笔边写边道:“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也。此签为中上签,诚意正心,情之所系,两心不悦,强求不益。此签福缘不佳,问缘则恐分分合合,问婚姻则恐貌合神离。” “啊?不是很好啊。”容倩叹了一口气。 夏小鱼并不在意,笑着对那和尚道:“多谢大师。”随即又对容倩道,“雪珠还没有来,我们去看看她吧。” “好吧。”容倩对项知琳道,“你先在这边逛逛,我们一会儿再来找你。”又跟刘齐打了声招呼,就随着夏小鱼往殿后走。 项知琳见两人走远,轻轻哼了一声,转头想招呼刘齐,却见刘齐还站在那个解签的地方,觉得有些奇怪,走过去道:“清哥哥,你在做什么?” 刘齐不动声色地把夏小鱼没有带走的那张解签纸放进了袖里,转头对她道:“没事,我只是觉得这些签也挺有趣。” “那你要抽一支么?”项知琳顿时又来了兴致,“清哥哥,你也抽一支吧?” “不用了,对了,我突然想起来刑部还有些事情要办,先回去了。”说罢对她点了点头,他便转身走了。 项知琳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看着刘齐的背影,直到他走出很远了,这才回过神,气得狠狠地往地上跺了一脚,不小心踢到了寺门的石门槛,顿时痛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她好不容易找到了和他独处的机会,他竟然就这样溜走了。 刘齐走没多远,拿出那张解签条来展开,只见那解签条上还写着一句解语“春蚕丝尽意难尽,犹知冰心在玉壶。” 他看着这两句话出了会儿神,这才又继续往外走,走到项知琳看不见的地方时,他才转了方向,绕去了三士殿。他并不急着回去,只是不太想和项知琳走在一路罢了。 他在这边闲逛的时候,夏小鱼和容倩却在抓狂着,她们找不到夏雪珠了,去了净房根本没有人,也没有小沙弥说见过她,容倩急得都快哭了,人是她带着的,若是丢了,她没法对自己的姨娘交待了。 “怎么办啊?你说她会去哪儿啊?”容倩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 “你别急,也别太大声,”夏小鱼安抚着她的情绪,“也许她走到别处去了……我们再找一找。” “这么大的寺庙怎么找啊?”容倩哭丧着脸,又猛然想起似的道,“对了,我们去找三舅帮忙吧,他最会办案子,肯定很快就能把人找到!” 夏小鱼愣了一下,其实她并不想找刘齐帮忙,这件事明显不会是劫持,光天化日之下,谁敢做这样的事?那么就很有可能是夏雪珠自己走到哪里去了…… 如果真的是夏雪珠自己走了,这种事,刘齐毕竟是个男人,让他帮忙似乎并不是特别妥当。 容倩这分明是病急乱投医…… “走吧,有个人帮忙也会快些,不然我们去找知琳?”容倩拉拉她的衣服。 “不行,还是找你三舅吧。” 曾经有人说,做选择就是这样,如果你面临最不能接受的选择的时候,你就会觉得之前那个你觉得不好的选择变成了最好的。 项知琳和刘齐之间,夏小鱼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刘齐。 “那好,快,我们快去找他。”容倩接着她往外走,“不然他又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好,不过要是碰到项知琳,你不能跟她说这件事……” “嗯,我知道了。”容倩很乖地点了点头。 夏小鱼不知道她这个保证能维持多久,又能到什么程度,但是事情紧急,也只能当作她一定会守口如瓶了。 两个人再次回到文殊殿的时候,刘齐和项知琳都已经不在了,容倩这下更急了,火烧火燎地道:“怎么办啊?怎么办呢?三舅,他到底去哪儿了?” 夏小鱼想了想道:“也许他去听讲经了,不如我们去讲经台看看。” “好,去看看。”容倩二话没说又拉起夏小鱼往讲经台所在的位置跑了过去。 刘家来大觉寺的次数不少,所以寺里很多和尚对刘家的人都还熟悉,容倩边找边问人,果然有人说看见刘齐往讲经台去了。 路过三士殿的时候,容倩一眼看见了正慢慢往讲经台方向走的刘齐,连忙扬着手喊了一声:“三舅!等等!” 刘齐回过头来,一眼看见夏小鱼,不免想起袖里的那张解签条,顿时有些莫名的心虚。 “三舅,我们有事找你帮忙。”容倩上前来拉着他,压低了声音道,“夏姑娘不见了。” 刘齐看了夏小鱼一眼,容倩连忙又道:“是夏家四姑娘,夏雪珠姑娘。” “她和你们一同来的?” 刘齐问话时公事公办的表情,让夏小鱼心里轻松了一些。 “是的,我们刚才在宝相殿还在一起,她说内急要去净房,就独个儿去了,可以刚才我们回去找的时候就没见人了,问了几个小沙弥也没看见……三舅,你帮帮我们……” “也许她只是走开了,你们在原处等一会儿,她也许会回来,不需要这么着急。”刘齐安慰道。 “可是她是第一次来这里,寺里这么大,她又不熟悉……而且今天这么多人,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若是真的……三舅你忘了,上一次庙会不也出过这样的事么?杨家的小姐不是……”容倩脱口而出,又立刻知道自己失言,连忙掩住了嘴,眼睛在夏小鱼身了溜了一圈,又怯怯地看了刘齐一眼。 夏小鱼有些意外,上一次庙会也出过这样的事儿?怪不得容倩这么着急…… 刘齐眸色一暗,瞪了容倩一眼,沉默了一会儿,道:“好,我帮你们找找,但是这只是为了万全的考虑,你也别太大惊小怪,不然原本没什么事,也被闹大了……” “嗯,我知道了,三舅……那我们怎么办?” “你带夏姑娘去寺里的客房喝茶……” “不行啊,姨娘和夏夫人也在客房那边,我怕被她们看到……”容倩担心地道。 “三士殿边上还有几间小的客房,我跟智远师父说一下,先安排你们在里面坐一会儿。”刘齐边说边往三士殿里走去,“走吧。” 到了殿内刘齐跟一个小沙弥交待了两句,那小沙弥跑着往殿侧去了,不久出来了一个年纪四十岁上下的僧人,刘齐也没多客气上前跟那僧人说了两句话,转过头来对容倩道:“你们跟着这位智远师父去客房吧。” 夏小鱼有些犹豫,她原本并不是特别担心夏雪珠,可是刚才容倩的那一句话让她的心悬了起来,不由自主地有些焦虑。 刘齐看出来她的心事,对她笑笑道:“你们到里面坐坐吧,现在寺里杂人太多,你们两个人没头绪地乱闯也没有多大用处,若是我和带着你们去找,也多有不便,不如在这里坐一会儿等我的消息。” 夏小鱼看着他脸上沉着坦然的神色,心里忽然觉得安定了许多,也觉得他说得有理,但仍是问道:“你一个人去找?” 她不希望这件事再被其他更多的人知道,这样对夏雪珠也并不是好事。 “我有我的办法,”刘齐心领神会,对她淡淡一笑,“放心。” 夏小鱼和容倩在客房里大眼瞪小眼地呆坐着等,过了快半个时辰还没有任何消息,容倩开始着急起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嘴里念叨:“三舅为什么还不来啊?到底怎么样了?怎么办啊?” 夏小鱼心里虽然着急却还是不断地安抚她:“别急,这么大的寺院找也要找半天呢,更别说人这么多了。” 困在这里,除了相信他也别无其他好的办法了。 容倩往她旁边一坐,叹了一口气道:“要不是上次庙会出了事,我也不会这么担心啦。” “你说的到底是件什么事?”夏小鱼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忍不住问道。 容倩看看她,摇了摇头道:“反正不是什么好事啦,我不能说,三舅也不准我说……” “和你三舅有关?”夏小鱼旁敲侧击地问。 与刘齐有关?容倩的这个说法,更让她的兴趣又高了一层。 象刘齐这样的成天一脸“生人勿近”的傲慢冷淡表情的男人,和他有关的会是什么事?很明显,这件事情还涉及到一位叫“杨小姐”的姑娘,听起来非常符合八卦消息的主题啊。 “不能说。”小姑娘这次很坚决,“再说,其实我也不知道内情,只是三舅特别不喜欢别人提这件事……” “我也不用知道内情,你就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个什么事,我心里也好的个底啊,不然我坐在这里担心死了。”夏小鱼开始打“悲情牌”,“你这样神神秘秘的,我更害怕雪珠会出什么事了……她会不会真的被人劫了?” 容倩毕竟还小,又没有太多心机,被她一诓,立刻便着了道,安慰她道:“你别太担心,有三舅帮忙肯定没有事的。” “那位杨小姐是什么人啊?你说的事和你三舅有什么关系吗?”夏小鱼继续试探道。 “其实这件事,整个京城都知道啦。杨小姐就是礼部文吏杨凡的妹妹,这事儿是去年重阳前后的事,那时候她还待字闺中,却突然……”容倩看了看门口,凑得离夏小鱼近些,轻声道,“突然有喜了……等到家里发现的时候,已经有七八个月了……家里没法,只能让她生下来,可是竟然是个死胎……据说是因为之前用带子把肚子束得太紧啦……” 夏小鱼倒吸了一口凉气,忍不住道:“你说你三舅……难道这位杨小姐是……” “你别乱说哇,这可不关我三舅的事,我三舅和杨凡是极好的朋友,只是这样而已。后来杨家出了这么一件丑事,杨大人就辞职回乡了……” “那这件事怎么又和寺里扯到一起了呢?” “杨大人辞职回乡的前一天,三舅和杨大人一起喝了不少酒,没有回府就上我家来了,又和爹爹一起接着喝,我就听了那么一句,说是去年春大觉寺庙会上出的事。” “哦~”夏小鱼点了点头。 “这事儿,三舅说不让我说出来的,我要不是怕你担心,可不敢告诉你……你可不能再说出去了,我连知琳他们都没说呢。”容倩很认真地对夏小鱼道,“三舅说,这件事关系到杨家的声誉,让我不能随口乱说的。” “嗯,你三舅说得很对。”夏小鱼赞同地道。 只是未婚先孕这种事,早已令名誉扫地了吧? 夏小鱼接着又问,“那位杨小姐后来呢?” “我听爹爹说杨大人回乡以后,杨小姐就嫁了个小商贩,也不知道日子过得怎么么样……” 说到这里,两个人似乎都感觉到一种悲凉,一时间沉默无语。夏小鱼看看容倩,突然觉得自己不该因为一时好奇引她说这个话题,她年纪还小,这样的故事对她而言太过残忍了一些。 两个人正在说,突然听见有人在外面敲门:“两位女施主可在?” 容倩应道:“在,在~” “我师父请两位到前面去,说是有位女施主在找你们。” “好好,”容倩喜出望外地对夏小鱼道,“肯定是你家四妹!我们出去吧。” 夏小鱼也是心里一松,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暗道,原来夏雪珠真的只是自己走开了,这件事差一点就闹大了,早知道就不应该同意容倩的做法,来找刘齐帮忙。 夏小鱼和容倩跟着小沙弥到了三士殿前,就见夏雪珠一脸不耐烦地站在殿门口,见到两人,便不满地道:“你们去哪儿了?我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你们!” 夏小鱼没有应声,容倩道:“我们也找你找了好久啦,把我们急死了,还以为你出事了呢?” “我哪会出事啊,我就是随便走了走……”夏雪珠不耐烦地答道。 夏雪珠还是如往常一样说话任性放肆,可是夏小鱼却在容倩对夏雪珠说那句话的瞬间,从夏雪珠的脸上捕捉到一丝慌乱。 事情一定不会那么简单,她离开的这一段时间都去做什么了呢? “我们回去吧,差不多应该到用斋饭的时间了,姨娘他们一定等着急了。”容倩道。 三个人往寺庙后院走的时候,夏小鱼心里疑窦丛丛,不妨容倩凑到她耳边轻声道:“你觉不觉得奇怪?” “奇怪?”夏小鱼愣了一下。 容倩看了看走在前面的夏雪珠,继续放低了声音道:“嗯,我三舅做事是有始有终的,可是现在也没见他来找我们,给我们一个交待啊,一定出了什么事……” 夏小鱼心里咯噔一下,出事了?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她莫名地有些担心起来,她也同意容倩的看法,刘齐是个做事有责任也有分寸的人,按理不会半途就把她们两个扔了也没有个说法,是不是真的出事了? “嘁,你是在替我三舅担心?”容倩突然笑起来。 夏小鱼脸微微一红,白了她一眼道:“是你说的出了事,现在又说我在担心,小孩子,真不懂事。” “我小吗?我今年可也十二岁了呢。”容倩不满地撅了撩嘴。 “好好,你不小,那刚才说‘出事了’的话,不是你说的吗?”夏小鱼道,“你说了,我才顺着你的意思想了想,你还来取笑我?” “嗯,是可能出事了,但是就算出事也一定不是我三舅出事,他的拳头可硬着呢,四五个人都不会是他的对手,我啊,一点儿也不担心。”容倩得意洋洋地吹嘘着,随后又道,“其实我只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三舅为什么不来找我们呢?” “肯定的有大事发生。”容倩自言自语地点了点头。 等几个人进了客房,容倩和夏小鱼又吃了一惊,只见刘齐正端端地坐在房间里,和陈刘氏、何竹枝说话,容倩和夏小鱼彼此对望了一眼,都是满眼的疑惑,却也不敢说破,都很规矩地上前见了礼。 “走吧,人到齐了,就一起用斋饭去吧,三弟既然来了,也一起去吧。”陈刘氏又笑着对何竹枝道,“大觉寺的斋菜是极有名的,想来夏夫人也一定会喜欢。” 陈刘氏说得不错,大觉寺的斋菜的确做得很有特色,味道也很不错,但是夏小鱼揣着心事,这一餐饭也如昨天在陈家的宴上一样,吃得不知滋味。 她看看容倩,容倩的状态似乎比她好了很多,吃得津津有味,忍不住又抬头去看刘齐,刘齐也没事人一样,吃得气定神闲。 夏小鱼心里突然一阵愤然,强烈地怀疑这厮就是故意来败她的胃口来的。 用过斋饭以后,大家回到客房小憩了一会儿,陈刘氏对刘齐道:“清哥儿,你既然闲着,不如陪着夏姑娘她们再四下里走走,我和夏夫人再歇一歇,聊聊天,你们只去旁边的塔林逛逛就回来,我们也要准备回去了。” “我有点累,也想歇着,就不去了。”夏雪珠脱口而出。 何竹枝忙道:“去啊,一起去逛逛,你不是在家就说,难得来一回要多看看吗?” 她知道夏雪珠对刘齐一直另眼相看,这么好的机会,当然要鼓励自己的女儿牢牢抓紧。 “我累了,不想逛了。”夏雪珠一点也不领情,人往榻上一歪,“我就在这里歇会儿,让他们去逛吧。” “我也走得累了,我也不去了!”容倩也学着夏雪珠往榻上钻,“好累。” 于是夏小鱼义不容辞地担起了被“陪散步”的重任。 两个人出来走了很远都没怎么说话,快到塔林的时候,刘齐突然一笑道:“真是难为你了,陪着我来散步。” 夏小鱼转头看了他一眼,也是一笑:“难道你以为我真的有这么好的闲情陪人散步?” “那不然……”刘齐故作惊讶地看着她。 “我是想问,刚才我们等在三士殿的客房的时候,你都出去做了什么?”夏小鱼直截了当地问道。 第152章、尺有所短,寸有所长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152章、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一更) 夏小鱼转头看了他一眼,也是一笑:“难道你以为我真的有这么好的闲情陪人散步?” “那不然……”刘齐故作惊讶地看着她。舒悫鹉琻 “我是想问,刚才我们等在三士殿的客房的时候,你都出去做了什么?”夏小鱼直截了当地问道。 “令妹难道不是自己回来的吗?”刘齐答非所问。 “是啊。”夏小鱼答道铍。 “所以,我刚才出去做了什么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令妹自己回来了,这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吗?”刘齐的脸上仍是一脸淡然的笑容。 “做事情只要结果,这是你的方式……可是我不想……” 夏小鱼话未说完,刘齐又笑了笑:“你喜欢欠别人的人情?或者是你不喜欢欠我的人情?所以你一定要知道我做了什么,这样你才可以找机会还我人情,是这样的吗?枇” 刘齐话一出口,不只夏小鱼,连他自己也怔了一怔,自己冲口而出的这几句话,完全就象是在抱怨一样,这根本不象他平时能说出来的话。 刘齐不由得有些懊恼自己的失态,昨晚她那一刻的眼神令他很是挫败,所以此刻就不加掩饰地把自己的情绪表现了出来。 见夏小鱼怔着没有说话,他补救性地又道:“如果你一定要知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我不过是见了几个人,问了几句话而已。” “见了几个人,问了几句话?”夏小鱼狐疑地道。 “是,京城有些达官贵人的府上总有些闲极无聊的闲人,通常他们会知道一些其他人不知道的消息,我就是去见了几个这样的人,问了几句话。”刘齐道,“他们和我是老朋友了,所以通常会对我实话实说。” “他们说了什么?”夏小鱼追问道,他嘴里那些“闲极无聊”的闲人,想必就是自己眼中的纨绔吧? 刘齐看了看她,神情很是认真地道:“你真想知道?” 夏小鱼见他这样严肃郑重,不禁有些犹豫。 刘齐道:“你若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只是我担心……”他欲言又止,住了口。 “担心什么?”夏小鱼忍不住问道。 刘齐有些无可奈何地道:“以你的性格,我担心我说了之后,你把这笔烂帐也算到了我的头上,我岂不是得不偿失?” “什么?为什么你这样说?我什么时候把烂帐算到你头上了?我可是个皂白分明的人,从来不随便冤枉人……”夏小鱼很不满意地反驳。 “是吗?”刘齐哑然一笑,“我倒没看出来……” “你说什么?”夏小鱼站定了身形,瞪着他道,“你到说说我什么时候不分清红皂白地乱赖人了?” 想到她昨晚那样厌恶的眼神,刘齐心里微微一梗,并没有立刻回答,半晌才道:“小鱼,其实并非每件事都一定要弄个清清楚楚,你不觉得吗?有时候知道的太多,空惹烦恼而已。” 夏小鱼心里一动,一时沉默不语。 “我想大概你从倩倩那里也知道一些事情了吧?关于礼部文吏杨帆的妹妹的事……”刘齐道,“今天之所以令妹能平平安安回来,应该要谢的是杨帆。当初他离京的时候与我喝酒时,一个大男人,为了自己妹妹的事,在我面前痛哭不已。那时候,我就决定要查出真相,找出那个害了杨家小姐的恶棍,即使是不能送他进牢房,也要让他尝尽苦头。” “那你找到这个人了?”夏小鱼听得出神,不禁问道,突然又回过神来,惊叫了一声,“你是说,那个人……要害雪珠?” 她背上升起了一股冷意。 刘齐摇摇头道:“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同一个人,其实他们大概至少有三四个人,而且家世身份都不低,到底是哪一个害了杨帆的妹妹我不能确定,不过今天我们随便带了一个人出去痛揍了一顿,他便说,有人要去会你家四妹。” “你打人了?”夏小鱼惊讶地看着他。 “刑讯逼供,你不觉得这是我理所应该会用的手段吗?”刘齐自我嘲笑了一句。 “那他知不知道是你?”夏小鱼关切地问,很明显刘齐说的这帮人也是达官贵人家的子弟,那刘齐做为定国公之子和他们必然是有些交往的。 “呵呵,打人的不是我,另有其人……”刘齐笑道。 “另有其人?”夏小鱼愣了一下,心里有些不满,低声道:“你找了帮手?” 虽然之前没有明说,但是他承诺自己的时候,很明显地表示了不会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 可是,他既然找了帮手,那就意味着知道这件事的人又多了一个。 “教训过他以后,我们让他去找那个要和你四妹见面的男人,把那男人引走。你四妹无人可会了,自然只能回去找你们了。”刘齐说完,看了看夏小鱼,又勾了勾唇,“你不高兴?” 夏小鱼沉默不语,人家帮了自己,总不能还嫌弃地说别人做得不够完美…… “你是在想我的那个‘帮手’?”刘齐无奈地道,“我并没有专门去找帮手,只是我找到人的时候,他已经在那儿了,若是可以……我也希望他不要出现。” “啊?”夏小鱼有些意外,抬眼不解地看着刘齐,他的意思是那个‘帮手’是个不速之客?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只能说是天意使然,也怪不得刘齐办事不妥了。 “事情的经过差不多就是这样,若是你想知道那个男人是谁,我也可以告诉你……”刘齐明显并不想多谈那个“帮手”的事,把话题又扯回到原题上。 “不过,我觉得,以令妹的性格,若是你把我刚才说的一切告诉她,她一定以为你在编故事骗她,只会对你更加生恶。” 他说的很对,夏雪珠当然不会相信自己的话,只会认为自己是故意让她不痛快,因忌生恨要毁了她的幸福人生罢了。 文艺青年还真是……让人无语啊…… 夏小鱼悲观之余恨恨地道,“最可恶的就是这些纨绔,太可恨了……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成天无所事事的,有钱有权就了不起么?把人都当作玩物一样……实在可恶。” 刘齐苦笑,她一发起火来,哪里会分什么青红皂白,自己也被这一棍打死了。 “你说的这个人,不可能是你所说的那些家庭门第很高的那几个,雪珠根本没有什么机会认识这些人,我倒是想到一个人……他只是一个九品的小文吏……我只是不明白,他又是怎么和你说的那些人混在一起的呢?”夏小鱼发泄了一通,想起了马书玉来,不由得沉吟着轻声道。 原本夏雪珠对刘齐很有好感,自陈家的宴上之后,就变了很多,而正巧在那天陈家的宴上,马书玉出现了,夏小鱼不得不想,这件事和马书玉有很大的关系。 “他有个老爹最擅长钻营,总是会在朝中给他铺点路子,所以他认识不少人。至于他为什么一直做个小文吏升不了官,是因为有人铺就有人挖,朝廷的考评是两年看总评,吏部有我要好的朋友,所以他的考评虽然不差也到不了升迁的程度,他怎么可能升得了职?”夏小鱼不说破,刘齐也没把马书玉的名字说出来,他说着自己暗中干的勾当,一脸的不以为然。 “啊?你在背后……出阴招?”夏小鱼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实在想不出来象刘齐这样的人,也会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坏事。 “你这样做难道是因为当初的事就是马书玉干的?”夏小鱼问刘齐。 若是这样的话,那马书玉这个人就实在是太危险了。 “我说过,我不确定……”刘齐垂下眸,没有看夏小鱼,声音低沉,“那件事过去的时间太久,有些事就无迹可偱了……其实我后来想,就算找出来那个人是谁,杨帆也已经致仕还乡,事情也无法挽回了。” “今天这事……我倒也觉得出了一口恶气,再好不过了。”刘齐笑道,“说来说去,我觉得我倒是应该感谢你了。” 夏小鱼的脸上却并没有笑容,呆呆地出着神。 刘齐看了看她道:“你是不是担心之后还是会出事?” 夏小鱼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圣人都这样说了,你又何必自寻烦恼呢?”刘齐忍不住宽慰她,“有些事不是你想阻止就能阻止的。” 夏小鱼抬头看看刘齐,此刻他双眸中的神情显得十分真诚温和,夏小鱼突然想,这是不是当初他站着看邢雅云和楚满哥相会,却不出去阻止的原因,在他看来,这种事他根本就是阻止不了的吗? 是啊,若是一个人真的要走,也许是无论用什么手段都不可能留住的,通常能留住的原因,是那个人其实并不是真正的想离开。 有些道理其实只要想一想就能明白,很多时候大概是自己不愿意去深想罢了,这一刻,仿佛一下子想明白了很多,眼前也猛然开朗清明了起来。 夏小鱼出神地想了一会儿,转头很认真地感激地对刘齐道:“你说得对。” “可是说归说,该管的还是要管,”夏小鱼有些无奈地道,“不然我很担心她会连累我姐姐。” “你想得太多了,这种事,不是更应该让你的父母来考虑吗?也许你可以考虑告诉夏先生。”刘齐提出了一个建议。 “告诉我爹?没你想得那么简单……”夏小鱼语气里带了些调侃的意味,“刘大人,你想得太简单了。告诉我爹爹了,然后呢?只怕家里会鸡犬不宁了,爹爹自然是会大怒责罚雪珠,而雪珠那样的性格只怕会做出更激烈的事来也未可知。而且现在还在京城,若是真的闹起来,岂不是把脸丢大了?” “那你准备怎么做?”刘齐道。 “我只希望何竹枝和雪珠她们快一些玩得尽兴,这几天不要再出别的事端,然后早一点回武陵去,到了武陵县,再考虑要不要告诉爹爹这件事。” “你,难道不想在京城多留一段时间?”见她一副急切地要离开的样子,刘齐心里一动,不由得问道,“这里不比武陵县好吗?” “热闹自然要比武陵县热闹很多,至于好不好嘛,”夏小鱼笑道,“不是有句话叫‘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吗?” “就好象今天的事,若是换在武陵县,我也不会这么担心了……大的地方有大的地方的好,小的地方也有小的地方的好处啊……这就是所谓的‘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吧?”她说着话对他调皮地一笑,“我要得不多,安心就好。” “要得不多,安心就好”? 这一刻刘齐好象终于想明白,为什么这个长像并不算国色天香,脾气更说不上温柔娴淑的乡下丫头,那么轻易就让他动了心。 她与他见过的女子完全不同,她想得很多要的却十分简单,这样的感觉他从没在其他女子身上感受到。 想明白了这些,刘齐忽地一笑,又问道:“那你觉得京城哪里好?” “夜市啊,我从来没逛过这么热闹的夜市,还有好多吃的,我没有吃到,好想再去逛一逛。”夏小鱼心无城府地感概道,“还有那个泥炉子,要是能带一个回去就好了。” --------------- 今天会有两更八千字,下午四点左右会更第二更。谢谢遇难呈祥亲的月票,谢谢支持~~~~ 第153章、关扑会上的冲突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153章、关扑会上的冲突(二更) 注释一下:关扑,是古代一种以小博大的赌博,博物不博钱。舒悫鹉琻赶趁,是指酒楼吹箫、弹唱、散耍的人等。 ------------ 晚饭以后陈氏妇陪着夏家众人在花厅里聊天,不知怎么的容倩提起了京城的夜市,还说法会这几天朝廷大放关扑,夜市上一定热闹得很。 夏雪珠和夏远亭都兴趣十足地问了些关于京城里夜市和关扑的事情。容倩道:“关扑可好玩了,什么东西都可以扑,不过我可没试过,我要扑东西就找三舅帮忙,他最厉害了,上次我看中了一件翠凤簪子,就是三舅帮我扑到的呢。” 夏雪珠道:“是吗?真的什么都能扑?铍” 陈刘氏笑道:“倩倩说的是的,吃的,玩的,用的,大大小小都能扑的,有的人赢得东西都拿不了呢。不过啊,也有人因为玩这个关扑,输得倾家当产的,所以啊,凡是玩意儿,都不能玩得过了头,过了头,就不好啦。常言不是也说,过犹不及嘛。” “那我们晚上也去看看吧。”夏雪珠颇为向往地道。 夏小鱼不由担心起来,看了看夏华生,又看了看何竹枝,然后目光落在了刘齐的身上枇。 刘齐正好抬起头来和她四目相对,勾唇笑了笑,那眼神明显地在笑她,又担心多余的事了。 真是“事不关己不操心”,夏小鱼瞪了他一眼,刘齐笑着垂眸,又啜了一口茶,这才放下茶碗,转头对夏华生笑道:“这两天夜市难得比以往热闹一些,的确值得一看,正好我也闲着无事,就和倩倩一起陪夏先生一家去夜市看看吧。” 有刘齐在,也可以帮忙看着夏雪珠,夏小鱼心里放松了一些 “也好,我原本是想去的,可是这几天家里也不少事,我脱不开身,就让清哥儿陪你们去。正好还有几批花要送到铺子里去,不如你们顺便帮我带去吧。”陈刘氏对何竹枝笑道,“我这样老着脸不客气地差使起人来了,夏夫人不会介意吧?” “哪里,哪里……没关系……”何竹枝嘴里答着话,心里却有些不太满意,自己不过在她家吃了几餐饭而已,就要全家替她跑腿,这京城的贵妇也太抠门了。 其实原本几辆马车出去,也会有陈家的家人跟随着,事情自然也是陈家的下人去办,陈刘氏不过想让夏家人不要太过拘束,觉得麻烦了自家,才说了几句客套话而已, 陈刘氏看她脸色并不是特别乐意,显然并没有领会到自己的一番好意,也只好当没看见,微笑道:“谢谢夏夫人了。” 随后,陈家安排了三辆马车送夏家人并容倩一起出了陈府去京城的夜市,陈侍郎和刘齐、夏远亭骑着马紧随着。 到了走马街,众人下了车马,步行走进了步马街,另一辆装着鲜花的马车由陈家家人驾着自行驶去了鲜花铺子。 夏华生见身边近处没有别人,轻轻地哼了一声,对何竹枝道:“你还埋怨别人差使你办事,你看这是要用你办事的吗?人家不过是怕你玩得不尽兴,跟你客气而已,你倒不领情,真是不通事理!” 何竹枝被他这一说,也自觉理亏,没有还嘴,只是叨叨了一句:“她们这些有钱人家的夫人,说话都弯弯绕绕的,我哪里听得明白……” 夏华生又哼了一声,没再理她,径直走开了。 何竹枝原想跟上去,夏雪珠大惊小怪地抱住了她的胳膊:“娘,娘,真的好热闹,那边有好多衣服首饰铺子,去看看吧。” 因为是特许的关扑日子,所以走马街中的空地上搭了不少的彩棚子,彩棚里铺陈着手环、珠翠、头面、服装、鲜花、鞋袜、玩具等物,棚子前人山人海站得满满当当,叫卖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这样的情景,比前一晚和楚满哥来逛的时候,更加热闹了。蓦然想起那晚楚满哥拿着大包小包的油纸包跟在自己身后的样子,夏小鱼偷偷抿唇一笑。 “好热闹,”夏远亭在旁边由衷地说了一句,他眼中看到的倒不是关扑的彩棚子,而是在关扑彩棚间围出的舞台上,翩然起舞,身姿曼妙的舞女。 “我也要去扑一个香袋,娘,让我玩一下嘛。”站在一个关扑彩棚前,夏雪珠兴奋地两眼发光。 那间彩棚里摆了些青纱、挑金纱、玲珑香袋儿、各色数珠、藏香、细扇、茉莉盛盒儿、背心儿、甚至还有细巧笼杖、促织笼儿等等精巧的小玩意儿,五色十彩,琳琅满目。 何竹枝连忙答应,“好好,你只管去玩就是。” 夏华生在边上道:“玩个几次就罢了,陈夫人说得对,过犹不及,只是个玩意儿,就不要当成了正事。” “是,”夏雪珠撅了撅嘴道,“我知道了。” 夏雪珠要去玩关扑,何竹枝当仁不让地陪着,容倩好玩,也随着去看热闹了。 陈侍郎请夏华生等人进了旁边的琼林楼,点了一壶菜,几碟点心,边听“赶趁“吹拉弹唱,边聊天说话。 陈侍郎在家里一向沉默寡言,可是此时说起话来却显得相当健谈,三山五岳,五湖四海,风土人情,典故传说,说起来滔滔不绝。 夏小鱼边喝茶边看着他口若悬河地说着,在心里感叹,真是人不可貌相。 “我这二姐夫在家说话的机会太少啦……” 夏小鱼闻声转过头去,见坐在边上的刘齐举了茶杯,若无其事地掀茶盖,吹了吹茶末,喝了一口,夏小鱼都有些怀疑刚才自己听错了,那句调侃陈叙的话并不是出自他的嘴里。 “你不是很想来逛夜市吗?为什么好象兴致并不高的样子?”刘齐放下了茶碗,转头看着她,问道。 “我也不知道。”夏小鱼实话实说,“只是突然觉得没有之前那么有趣了。也许第一次,总是最有趣的。” “又或许和你同行的人不一样了?”刘齐似笑非笑地道。 夏小鱼心中一怔,没有答话,把头转向了楼外。 楼外灯火通明,流光溢彩,人声沸腾,夏小鱼望着对面光色背后深处的暗色,突然想:“满哥哥,他现在在哪里呢?” “呵,想不到这么巧,居然在这里也能碰见夏小鱼姑娘,真是好久不见啦。” 一个女子声音打断了夏小鱼的思绪,她回过头去,不由得一愣,面前站着的穿着綘红窄袖胡服的女子,竟然是卢玉燕! 这不是个善茬! 夏小鱼立刻紧张了起来,刘齐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不禁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夏姑娘难道不认得我啦?”卢玉燕也不和其他人打招呼,只是一直紧盯着夏小鱼。 “表婶一向可好?”刘齐在旁边道,卢玉燕的丈夫薛青是刘齐祖母的内侄,所以刘齐尊她一声表婶。 “呵,清哥儿,真是的,我一看见夏姑娘倒没注意你也在了,哟,陈子叙也在,这位是?夏先生?只是匆匆见过一面,恕玉燕眼拙,一时竟然没有看出来。”卢玉燕似是才看见似的,给每个人都打了一声招呼。 “真是太巧了,我还在想着之前在夏姑娘那里吃到的好吃的点心呢,就看到人了。我想请夏姑娘去我那边坐坐,不知道,夏先生可否同意?夏小鱼姑娘是否愿意赏光呢?” 夏华生毫无防备之心,点头答:“小鱼,既然夫人想跟你聊聊,你去那边坐坐再过来吧。” 夏小鱼心里稍微纠结了一下,站起身来道:“是。” 卢玉燕的一桌和夏华生这一桌隔了几张桌子,夏小鱼随着卢玉燕过去的时候,见座位上还坐了一位中年妇人,看穿着打扮也应该是位官宦家的贵妇人。 “请坐。”卢玉燕一边让夏小鱼坐下,一边给她介绍,“这位是我的表妹,云夫人。” 夏小鱼行了个礼道:“云夫人。”然后坐了下来。 那妇人对她笑着点了点头,卢玉燕对那妇人道:“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起过的夏小鱼,夏姑娘。” 云夫人的明显地愣了一下,目光顿时不再象刚才那么温文和气,重新又把夏小鱼上下打量了一翻,嘴角勾起一抹不明意义的冷冽笑意:“是吗,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夏小鱼?” 卢玉燕一边坐下来,一边笑着道:“对啊,你觉得如何?” “倒和那女人有几分相似呢……”云夫人毫不掩饰眼神中的轻蔑,“都是一样的狐猸样子。” 夏小鱼心中一凛,原本知道卢玉燕请自己来是没有好事的,没想到居然连过场戏也不走一下,就开始明目张胆地羞辱起自己来了吗? “是吗?”卢玉燕笑道,“连样子你也看得出来?” 她瞟了一眼夏小鱼,低头轻轻转着手边的茶杯,嘴角勾着笑容:“不过,看得出来也不出奇,的确是象的,不只样子象,连笼络男人的手段也学了个七八成呢……” “卢夫人,不知道你说的都是什么意思?”夏小鱼蓦然出声道,“若是夫人请我过来坐,是想让我听这些,那恕小鱼不陪了。” 夏小鱼寒着脸站起身来要走,卢玉燕冷声道:“站住!我还没让你走,你走得了吗?我听说马典史迁任以后,武陵县的县令举荐你父亲出任典史,这荐书批不批得成可还没个准呢……” “是啊,”云夫人得意地点头道,“这不是卢大人一句话的事嘛。” “卢夫人,您是在威胁我么?”夏小鱼道,“抱歉,我听不懂您说的那些规则,也不明白你到底想说什么,不好意思,告辞。” 夏小鱼转身要走,卢玉燕一下子站起身来,一把拉住她的手,道:“走什么,既然没做,还怕人说么?” 她话说得很轻,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不听到她话中的内容,还以为她在和夏小鱼推心置腹的聊天。 夏小鱼转头看看夏华生那一桌,夏华生并没有注意这边的动静,仍在和陈叙说话,只是刘齐大概觉察到了一些不妥,关切地看着这边。 夏小鱼犹豫了一下,这样的时候,这样的地点,她不由得迟疑了…… 该怎么办? 卢玉燕步步紧逼,根本就是一副不怕闹大的架势…… 若是真的闹起来,会很难看…… 可是自己并没有不能见人的地方,即使是闹起了,也没有什么可怕的…… 或者该留下来和卢玉燕针锋相对? 可是比较麻烦的是夏华生在旁边,若是亲眼看见自己和卢玉燕冲突,听到那些不堪入耳的话,作为爹爹的他会怎么想呢? 夏小鱼环顾了一下四周,还有这么多人在旁边,若是传出去,自己倒也罢了,只是夏小荷和陆家还在这京城里…… 她第一次感觉到压力的沉重,由不得又生起很多委屈,这件事于她完全是一件无妄之灾,莫名其妙地她就被拉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里,完全不能再回到自己原有的轨道了。 “你坐下来,好好听我们把话说完……才是最好的。”卢玉燕冷冰冰地道,“你既然要帮着那个贱人,就应该想到会有今天这么一天。” “请你说话放尊重点……”听到她辱骂满哥奶奶,夏小鱼眼中燃起了火,“不要欺人太甚了。” “哼,那个姓楚的女人就是个贱人,天生犯贱……”云夫人张嘴骂道。 夏小鱼想也没想,一把拿起桌上的茶杯泼了过去,正泼在了她的脸上,云夫人顿时发生了一声尖叫,双手在脸上乱抹,“啊,我的脸!~”。 卢玉燕惊呆了,做为行为举止都符合温良贤淑的标准的名媛,夏小鱼这种动手不动嘴的暴力行为实在太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了…… 她回过神来,举起手一巴掌向夏小鱼扇了过去,夏小鱼一只手被她抓着脱不开身,只好抬起另一只手来挡,又尽量偏开脸。 她以为这一巴掌估计是躲不过了,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 并没有感觉到巴掌落在身上,周围似乎一时间沉寂了,随后听到男人的声音道:“够了,住手!” 第154章、夏小鱼,你是最好的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154章、夏小鱼,你是最好的 夏小鱼猛然睁开眼来,只见楚满哥正重重地把卢玉燕地手甩在了一边,说道:“放开她。舒悫鹉琻”他从卢玉燕的另一只手里,把夏小鱼的手夺了过来。 “洪儿……”卢玉燕乍一见楚满哥,很是激动,想要伸手拉他,却被楚满哥冷冷的眼神止住了。 “洪儿,你怎么来了,这些日子你都在哪儿?姨娘一直在找你啊.” 楚满哥冷眼看着她,又看了看旁边被泼了一脸茶水的云夫人。 云夫人一边擦着脸,一边哆嗦着,又惊又吓又气,却说不出话来铍。 周围的人一看要打起来了,都不喝茶也不吃东西,停下来看热闹,在边上议论纷纷,有好几个认得卢玉燕的,低声地互相询问道:“这不是卢夫人吗?怎么会在这里和人吵起来啦?” “小鱼,怎么回事?”这时候,夏华生也走到了近前,皱着眉问道。 他问了一句以后,这才发现,站在夏小鱼身边的高个子男人竟然是楚满哥,不禁也大吃了一惊:“楚满哥?枇” 自楚满哥出现,夏小鱼就一直没有说话,听到夏华生这一问,猛然回醒,立刻去看刘齐,只见刘齐一脸泰然自若的神情,背着双手和陈叙并肩站着,一副旁观的样子。 看刘齐的表现,并没有要上前来捉拿楚满哥的意思,夏小鱼稍稍放了心。 听见夏华生喊自己的名字,楚满哥转过头来,恭恭敬敬地对夏华生行了一个礼:“夏伯父。” 夏华生有些弄不明白目前的状况,看了看对面一身狼狈的云夫人,又看了看周围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观众,脸色沉沉地道:“小鱼,这是怎么回事?” 夏小鱼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时说,这件事牵涉得太多也太广,一时半会儿根本就说不清楚。 “没有什么事,这位云夫人,一时不小心把茶水弄在脸上和衣服上了,擦干净就没事了。”楚满哥淡然地道。 虽然大家都没看到夏小鱼拿茶水泼云夫人,但是再不小心也没有人会喝茶喝到一脸都是水吧? 夏小鱼有些愕然地看着楚满哥从容不迫的神色,猛然发现他说瞎话的水平真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明明是睁着眼说瞎话也能摆出一副天经地义的表情。 夏华生当然不是傻子,而且即使没看到夏小鱼泼茶的情形,他也看到了卢玉燕抬起手来好似要打夏小鱼,却被从旁边蹿出的楚满哥拿住了手的一幕,怎么可能随便就被一句话蒙住了,他皱了皱眉看着云夫人:“是吗?” 夏小鱼明显看到云夫人想到否认,卢玉燕看了她一眼,她立刻收了声。 卢玉燕笑着道:“夏先生,是的,洪儿……啊不是,满哥说的没错。没有什么事情,我和夏小鱼谈得投机,又看着她头上的簪子好看,刚才是想取下来看看,并没有别的意思。” 楚满哥一出现,卢玉燕整个就算变了一个人一样,刚才的嚣张跋扈不见了踪影,完全成了一个标准的贤良淑德的贵妇。 冲突的双方很合谐地串了供,就算是夏华生想不相信,也不能不相信了。 他虽然不傻但是也没那么无聊,非要没事儿也说出点事来。 “既然这样,那小鱼你跟我回去吧。天也晚了,去看看你娘和你四妹,叫上她们一同回去了。”夏华生说着转过了身。 夏小鱼看看楚满哥,心里一阵失落,却不能反驳夏华生,只能低头默默地准备跟着夏华生走。 “夏伯父,卢夫人和小鱼一见如故,难得再见一次,很舍不得,卢夫人刚才说想和小鱼再说一会儿话,一会儿亲自把她送回陈夫人府上去……对吗,卢夫人?”楚满哥转头看了看卢玉燕。 卢玉燕怔了一怔,立刻点头笑道:“是啊,夏先生,我和小鱼难得见一次面,想多和她聊聊,再带她四处逛逛,尽尽地主之谊,你可不能不答应啊……” 夏小鱼望了一眼卢玉燕,她几乎对楚满哥百依百顺,只要楚满哥想做的事,她便顺着他的心意,就算是根本不喜欢自己,也愿意帮楚满哥把自己留下来。 想必,她爱屋及乌,因为她的姐姐,所以心里也是真的很疼爱楚满哥的。 夏华生稍稍犹豫了一下,转眼看了看夏小鱼,见夏小鱼沉默不语,只能道:“好吧,小鱼,你就再陪卢夫人多聊一会儿……” “那太好啦,多谢夏先生,”卢玉燕把话接了过去,“夏先生,我保证会把小鱼姑娘好好地送回去的,你大可放心。” 夏华生点点头道:“多谢夫人了。” 随后他又看了一眼楚满哥,虽然不知道楚满哥和卢夫人是什么关系,但就凭卢夫人肯这么尽力地帮他,也可以猜到,两个人的关系非同一般。 陈叙见事情已经近尾声,适时地登场,笑着对夏华生道:“夏先生,那我们就先下楼去看看令爱和夫人输赢如何吧?” “好。”夏华生答道。 刘齐没有说话,跟着两人一起往楼下走。 他一直在旁边冷静地看着一切,对于楚满哥的身份,此刻,他有了一个新认识,这让他觉得更加不能轻举妄动,而且也许应该有更好的办法来解决他与楚满哥之间的问题。 转身离开的时候,他的目光从夏小鱼身上扫过,又是一阵自嘲,落花有情,流水无意,此刻的她一颗心根本早落在了别人身上,哪里会注意得到自己? 等夏华生等人下了楼,楚满哥面色又冷了下来,转头对卢夫人拱了拱手:“多谢夫人刚才帮忙,我们就先告辞了。”说罢,他毫不避讳地拉起夏小鱼的手,“走吧。” “洪儿……”卢玉燕在他身后喊了一声,楚满哥停下了身形,却没回头,卢玉燕走到他面前轻声道,“洪儿,你这样带着夏姑娘出去,不怕被别人说话吗?不如坐下来一起聊会儿……” “我和小鱼都是没学过什么规矩的乡下人,和卢夫人这样门第高贵的人坐在一起说话,只怕会有辱夫人的身份。若说怕被别人说话,这京城里有几个人认识我们两个?倒是卢夫人这样一再地来和我们搭讪,恐怕会被人传了闲话呢。”楚满哥脸上带着毫无热度的笑容,淡淡地道。 “洪儿……”卢玉燕声音一梗,“为什么你总是这样和我说话……,这么些年,我一直都在找你……” “卢夫人,这些话就不必多说了。”楚满哥眼神闪动了一下,又恢复了冷漠,“还有,夫人,就算是乡野之人,也是有为人的尊严的,请夫人以后不要再拿些子虚乌有的事情为难夏小鱼,不然,也就别怪我这乡下人会动粗了。” 卢玉燕怔怔站在原地,看着楚满哥拉着夏小鱼从她面前走过,半晌才如同失了魂一样,慢慢地走回到自己的座位前,神不守余地坐下,倚着椅背,如同被人抽空了力气一样。 云夫人看她这样子,怯怯地试探着问道:“表姐,你刚才叫那个人叫洪儿……他难道是大表姐的儿子?” 卢玉燕点了点头,声音低得云夫人几乎有些没听清楚:“是,没错,他就是我家的洪儿……” “那他和那个叫夏小鱼……啊,怪不得你说这丫头和那个姓楚的一样狐猸,专会笼络男人……”云夫人恍然大悟,“那个姓楚的太恶毒了,为了把洪儿捆在身边,居然弄了个小丫头来……真是可恨……”说着话,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由得打了个颤,仿佛夏小鱼又挑眉瞪眼地站在面前,端起一碗茶泼了过来。 “哼,她想也别想。洪儿不过是年少不懂事,才会被一个乡下小丫头迷得神魂颠倒,只要他回来,京城里多的是才貌双全的大家闺秀名媛淑女,到时候他自然会回心转意,把那个野丫头抛到九宵云外去了。”卢玉燕说着又似乎一下子恢复了全部的活力,“我绝对不会让那个贱人得逞的,一定要把洪儿抢回来。” “那个姓楚的女人,不是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吗?你没有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吗?为什么他还帮着那个夏小鱼?”云夫人不解地道,“你难道没把以前的事都告诉他?” “早就全告诉他了,可是他……大概太突然了,他一时不能接受,过些时间就好了。只要他还在京城,能见到他,就有机会。”卢玉燕道,“我绝对不会再让那个姓楚的女人有翻身的机会……还有这个夏小鱼……” “刚才洪儿不是说……不准再去为难夏小鱼吗?这样做若是被他知道,只怕弄巧成拙啊。”作为大半个旁观者的云夫人总算说了一句清明些的话。 “这事情再说,反正有时候慢慢来。”卢玉燕点点头,又叹了一口气道,“现在最重要的是让洪儿肯回家去,只要他肯回家,一切就好办了。” “可是我看他的意思并不想回去啊。还有……”云夫人道,“我听说武家也不知道从哪儿知道洪儿的事,据说也在找他。” “哼,可惜当初没有彻底整倒他们,竟然让他们翻了身……我绝对不会让洪儿与他们武家搭上一点关系!他们想也别想!” “说到底,洪儿是姓武的,武家才是他正经的家……”云夫人话未说完,被卢玉燕狠狠地一瞪,立刻噤了声。 “武家害死了我姐姐,是洪儿不共戴天的仇人!”卢玉燕狠狠地道,“他们想要洪儿,除非我死!” --------- 夏小鱼坐在桌边等着旁边炉火上的“酥琼叶”灸好,薄薄的一片一片的饼上刷上了蜜,在火的灸烤下,颜色晶莹,香气四溢,她使劲地吸了吸鼻子,烤饼的大娘呵呵地笑了起来。 跟着楚满哥出了茶楼,走不了多远,她就开始觉得嘴馋,想找东西吃,沿街已经吃了不少东西之后,又看到了这家卖“酥琼叶”的,她想起曾有人说,吃“酥琼叶”如同听得到“雪花片片飘落”的声音,立刻就想吃了。 她撑着头看着跳动的炉火,突然想起刘齐之前说她“兴致不高”时,曾半开玩笑地道“大概是因为同行的人不一样吧”…… 夏小鱼的嘴角轻轻勾起,他说的似乎很对。 “酥琼叶”快烤好的时候,楚满哥也回来了,他从卖蜜酿茶汤铺子上给她带了一碗“雪泡乌梅汁”,还有几串黄雀鲊,夏小鱼看着烤得黄澄澄的黄雀鲊,眼睛都瞪大了:“这是黄雀鲊么?这里居然有?” 黄雀鲊存放时间长,但是做起来讲究,要把黄雀收拾干净后,用汤洗后拭干,多种调料调和,码在扁罐里,然后盖好固定,腌出卤以后倒掉,再加酒浸泡等等,过程很复杂,普通的人家不会做这么麻烦的东西,没想到居然在夜市能够吃到,夏小鱼又惊又喜。 “嗯,运气不错,就剩最后几串了……”楚满哥拿了个瓷碟,把黄雀鲊摆在上面,“吃吧。” 这时候“酥琼叶”也摆上上来,层层片片,放在蓝色瓷盘里,真的象一片片的雪花一样,润白细腻,在灯光下反射着点点水光。 “真好看。”夏小鱼感叹了一声,捏起一片来,仔细看着,又看看楚满哥,美美地一笑,“我要吃啦。” 楚满哥眼中笑意浓浓:“吃吧。” “你不是说要回孟梁岭吗?为什么没有回去啊?”夏小鱼了三片“酥琼叶”,啃了两串黄雀酢以后,停了下来,看着慢慢地嚼着“酥琼叶”的楚满哥。 “你不愿意我在这里?”楚满哥没有直接回答她,说话时神情突然变得怪怪的,“为什么?” “我哪有这样说,你怎么怪怪的?”夏小鱼打量着他,又道,“那你一整天都在哪儿?” “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楚满哥道,“我还看见你和姓刘的在塔林里。” “啊?你也在大觉寺?我怎么没有看到你?你既然在,为什么不出来见我?”夏小鱼完全没听出来他话里的意味,抱怨了一句,“有事的时候你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倒是刘大人帮得上忙。” “呵,他倒是帮得上忙,”楚满哥再也忍不住,冲口而出,“他原本就对你居心不良,当然肯帮忙了!” “你说什么?”夏小鱼终于听出来他话中的意思,又羞又恼,声音也大了起来,“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楚满哥说那一句话原本只是逞一时之快,见她真的生起气来了,不由得态度就软了下去,又不想轻易服软,别开了头,嘴里道:“我没什么意思,就是看他不顺眼。” 那摆摊的大娘原本想过来劝,看了看楚满哥的样子,又笑了。 “那你要看谁才顺眼?你知不知道今天在大觉寺差点出了大事情,要不是刘大人帮忙,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你还说人家居心不良?就算居心不良,好歹也帮了我的忙,”夏小鱼得理不饶人,又道,“你呢,你到是居心好的,可你人在哪儿呢?” 楚满哥原本想说几句软话,被夏小鱼咄咄逼人的话又把闷在心里的气引了出来,语气很冲地道:“你怎么知道我不在?还不就是你四妹的事情,我早看出来你那四妹不对劲,要不是我揍了那个引你四妹出来的男人一顿,你以为那么容易事情就解决了吗?我是个粗人,只会用拳头讲话,当然比不上那个姓刘的,会说好听的讨好人。” 夏小鱼突然想起之前在大觉寺塔林散步,刘齐曾说有一个不速之客帮忙的事,心里一动,仔细地看了看楚满哥,问道:“当时是不是你和刘齐一起……” “谁愿意和他一起,我正在问的时候,他也来了……”楚满哥没好气地道,“我怕你担心,又想既然他能帮忙,而且他的身份也比我方便,才没赶他走。” “原来是这样……”夏小鱼终于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想着他一直暗暗地陪着自己,心里突然觉得很安定,甜甜的,象是“酥琼叶”上的蜜糖都化在了心里。 “那你为什么不早跟我说?为什么不出来见我?” “你身边不是一直有个小姑娘跟着吗?我怕给你惹麻烦,到时候你不是一样怨我……”楚满哥满脸的不快,继续看着另一边“我也是为你着想……” “哦,谢谢。” 楚满哥话还没完就猛然听到她一句谢,一下子愣住了,转过头来看着她,一脸的意外不解。 “谢谢你……”夏小鱼笑眯眯地看着他,又重说了一遍,“谢谢。我很开心。” 她此刻的笑容如同绽放的花儿一样美好,楚满哥心头一热,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里的不快不知道何时早已烟消云散了。 夏小鱼拿起一串黄雀鲊来,咬下一块来,笑着对楚满哥道:“满哥哥,你说,为什么我跟着你就胃口特别好呢,之前我觉得夜市一点不象第一次来的时候那么有趣,现在啊,我发现原来还有很多我不知道的好东西呢。” “你什么时候胃口不好了?天生的贪吃贪玩贪睡。”楚满哥嘴上不屑地说着,眼神里满是宠溺。 “你说你自己吗?”夏小鱼挑眉看着他,“从小到大,难道你比我吃得少玩得少睡得少?哼,还有嘴说我?” 楚满哥没有再反驳她的话,只是笑着看她一口一口地把一串黄雀鲊吃完。 --------- “今天晚上的事,委屈你了。” 走在灯红酒绿的闹市之外,行人渐少的小巷,夏小鱼正心满意足地回味着黄雀鱼鲊的美味时,楚满哥突然拉起她的手,低低地说了一句。 夏小鱼愣了一下,她敏感地捕捉到了这句话中的另一层意义。 “你承认卢玉燕了,也愿意接受你的生世了?”她问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好象隐隐觉得,终有一天,他会离她很远很远。 楚满哥微微一怔,半晌才涩涩一笑道:“不是接受不接受的事。我只是想,如果不是因为我,她不会那样对你。小鱼,”他握了握她的手,“其实你之前说的话,也不是全错,我的确做得不够好,不仅不能帮你,还给你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可是今天晚上,是你帮我解了围啊,不管事情是因何而起,我知道你会站在我这边,就很高兴很开心了。”夏小鱼心情有些压抑,却很认真的答道。 想起刚才的事情,她的确觉得很气愤,一半是因为自己,还有一半是因为满哥奶奶。 可是楚满哥不提,她也不知道该如何问他,关于满哥奶奶,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说到底这件事还是因楚满哥而起,再追根溯源,是因为当年那一桩说不清道不明的纠结。 而那些事的发生,并不是她或是楚满哥能够控制的,可是却必须的要承受事情的后果,想起来,似乎很不公平…… “夏小鱼……”楚满哥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说话的声音有些闷闷的,“刘齐这个人……你离他远一点……” “啊?”夏小鱼愣了一下,“为什么?刘齐他只是生性冷淡为人傲慢了些,待人也还不错啊,而且还帮过我好几次忙。” “你……”楚满哥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一脸懵懂不懂的样子,突然觉得关于刘齐的心思,也许还是少说些的好,她现在的样子看上去完全是不在意的,自己若是说了,她倒真的放在心上了。 他心里绕了几个弯,把要出口的话咽了下去,只是道:“没什么,反正你别和他走那么近,再说,你和我是有婚约的,和其他人总得要避讳一些,动不动和个大男人走在一起,象什么样子……” “谁和你有婚约了?”夏小鱼脸一下子涨得绯红,使劲要从他手里抽出手来,“你有上我家提过亲吗?我爹答应你了吗?” 楚满哥紧紧地抓住她的手,正色道:“我有上你家提过亲,你爹爹也亲口答应了,不过是……我不想委屈你……”他沉默了一会儿,又道,“如果可以的话,过段日子,我就请人去你家下贴。” “啊?”夏小鱼十分惊讶,“你……” 他这么说,是真的准备要回到卢家去了吗?这样的决定大大出乎了夏小鱼的意料之外,以自己对楚满哥的了解,即使是知道满哥奶奶与他的母亲的死有关,也并不代表他就会因此选择回到卢家。 他这样做,说到底,只是为了明正言顺地迈进她家的门槛吗? 楚满哥笑了:“你说,如果我对你爹爹说我父母双亡,只能自己请媒人上门,他会不会让我过关?” 夏小鱼望着他的笑容心里一阵苦涩,他不过是说笑罢了,若是说父母双亡,那夏华生必定要问及满哥奶奶,那他又该如何解释呢? 楚满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现在想,如果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明白,就好了。” “‘难得糊涂’的确是好的,我总想弄明白一切,到最后不过是惹出一堆更加烦恼的事来。我实在是太笨啦。”他自嘲地笑道。 “即使你不想,事情也不会平息的,卢夫人不是一样找到你了吗?”夏小鱼道,“满哥哥,你不要太为难自己了,你想要怎么做只管按你自己想的去做,不用管我的。” 她不想看他这么烦恼,更想他为了自己做一些违心的事。 “我怎么能不管你?”楚满哥皱了皱眉,不满地看了她一眼,“我不管你,还让别人去管么?” 夏小鱼抿唇一笑,扬起下颌,故作不屑地看着他:“你管得着我吗?” “你试试我管不管得着?”楚满哥被她娇俏的模样挑得心头一热,一下子站定了身子,拉着她的手,眼神灼灼地紧盯着她,慢慢地俯低了头,声音微哑,“夏小鱼……你这样子打扮,很好看……” 夏小鱼没想到他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大胆,虽然这条小巷子人并不多,可是毕竟还是有好几个人来来往往,他们两个人就这样大而化之地站在街中间,早就有好事的人驻足来看了。 夏小鱼毫不犹豫地狠狠地推了他一把,从他手里挣脱出来,几步跑在了前面。 楚满哥站在原地看着她逃走,想想她刚才一瞬连颈项都红了的害羞样子,忍不住心神荡漾,站了一会儿,连忙快步追了上去。 等追到她以后,免不了说几句讨好求饶的话,夏小鱼这才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 可是楚满哥心里仍对她之前的话耿耿于怀,走了一段又道:“我不在的时候,不管是刘齐,还是刘元晋……还有那个秦子渊,你都离他们远一点……” 怎么绕来绕去又绕到了原题上? 夏小鱼哑然失笑,被他一提,突然又想起来:“啊,说到元晋,我都要忘了,我得快点回去,还有笔生意没谈呢!真是糟糕了……拖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元晋在家里怎么样了?” 她没心没肺地一个劲地说,也没看见楚满哥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了,楚满哥见她越说越来劲,狠狠地捏了一下她的小手,她立刻痛叫了一声:“哎哟,你干什么哪?” 楚满哥眉头拧得紧紧地:“我刚才说的话,你没有听见吗?” 夏小鱼想了想,才明白过来,白了他一眼道:“元晋是我的生意搭子,我不在,店子就是他一个人看着,我当然要关心啦。再说,我走之前,想盘下对面的茶楼,这件事还没谈成呢,拖到现在,我心里当然担心啊…… “你要盘下茶楼?”楚满哥有些惊讶,又蓦地一笑,“我媳妇真是越来越能干了。” “你这话,是夸我还是损我呢?”夏小鱼挑着眉,撅着嘴看他。 她撒娇的样子让他心里如被阳光熨贴般舒服,话语中也带了些宠溺的味道:“当然是夸你啦,我的媳妇本来就是最能干的了。” “我啊,要把茶楼盘下来,改一改,然后再挂上容华楼的牌匾,我要重建一个容华楼。”夏小鱼受了鼓励,意气风发地设想着未来,“一定要和以前的容华楼一样好!” “容华楼?”楚满哥愣了一下,随即又笑了,点头道,“好。” “你也觉得很好?”夏小鱼开心地看着他。 她话音未落,冷不防被楚满哥抱了个满怀,惊得僵直了身体,努力四下地看着,这里是一棵大槐树背阴的地方,看不到远处,没有人经过,她稍稍放了心。 这时才觉得楚满哥的怀抱滚烫,呼在她耳边的气息也同样灸人,他低低地道:“是,很好,夏小鱼,你是最好的了。” 第155章、回到武陵县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155章、回到武陵县 也不知道夏华生出于什么样的想法,第二天,他坚定地决定全家立刻返回武陵县城。舒悫鹉琻 家里的其他四个成员各怀心事,但是也不能反对,即使反对了肯定也是无效的。因为夏华生的态度很明确,不想走的可以留下来,愿意什么时候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他不管了。 这话让所有人都绝了想留下来再玩一阵子的想法。 夏小鱼猜测大约是因为这几天发生的事,让夏华生下了这样的决心,其实要不是再见到楚满哥,她也早就想回去了。 京城的繁华她已经见识过了,可是于她并没有太大的意义,她比较留恋的反倒是夜市上琳琅满目的吃的,如果早知道夏华生这么突然要走,自己应该多买些果子糖点心什么的,也好带回去给林双儿她们试一试瑚。 她原本和楚满哥约好,第二天再接着逛夜市,把没吃过的小吃都统统扫荡一遍,因为夏华生这个决定,不得不放弃了,而且还没有办法通知楚满哥,不知道他会不会在夜市里傻等呢? 想到这些的时候,夏小鱼就会觉得,夏华生做这样的决定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头天晚上在茶楼上遇到了卢玉燕和楚满哥的原因。当时那种情景,稍一想想,就能知道事情不简单,夏华生也不是笨人,又怎么会感觉不到呢铄? 陆迁同着夏小荷一起把夏华生一家送上了船,刘齐有公务没能赶来,却托陆迁带来了夏小鱼一直很想要的泥炉子,虽然尺寸稍微小了些,但是夏小鱼也很高兴,连声对陆迁说代她向刘齐说谢谢。 夏小荷依依不舍地拉着夏小鱼的手,却说不出多的话来,夏小鱼看着也很是伤感,转头对陆迁道:“她一个人在京城,孤零零的,你要好好待我姐姐。” 陆迁笑道:“小鱼你说什么呢,有一大家子人在,怎么说她孤零零的……”末了又道,“你放心,我自然会对她好。” 夏小鱼点点头又对夏小荷道:“姐,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事多和姐夫说,有时间让姐夫多陪你出去走走,多交几个朋友,你就不会觉得孤单了。” 夏小荷点了点头。 “我以后会再来看你,只要有时间,就来。”夏小鱼信誓旦旦地向她保证。 正准备开船的时候,就听到船下有人大喊“等等”,然后就看见一个挑夫气喘吁吁地挑着担子一路急跑着到了船边上。 “这里有个泥炉子,是有人指明要送到船上来给一位叫夏小鱼的姑娘的,有没有一位叫夏小鱼的姑娘?” 陆迁忽地一笑:“你还担心没得带回去,结果一下子带了两个走。” 夏小鱼对他扯扯嘴角干笑了一下,心里却甜甜的,自己随口说了,没想到总是一脸满不在乎的楚满哥却也记得自己随口说的话。 船板收起的时候,夏小荷掩着面哭了,夏小鱼站在船头看着她这样难过,眼泪也忍不住落下来,陆迁伸手把妻子揽进了怀里,小声安慰着。 夏小鱼心里一阵宽慰,只要陆迁能好好待她,一切都会好的。 这一次回去的旅程十分平静,经过曲陵的时候正是第二日的清晨,夏小鱼站在船头看着在晨曦的微光中,还是一片寂寂无人的渡口,想起几日前种种惊验的经历,心里百感交集。 这一趟有太多的惊险,也有很多的惊喜,都因自己出于本能喊了那么一声而起。当初自己只是一心想着救人,又何曾想过只是那一声,会引发这么多的事件来呢?看似偶然的事情中,又仿佛遵循着必然的轨迹,若是重来一次,自己也必然还是会喊那么一声吧? 不管怎么样,能再见到楚满哥,知道他安然无恙,就很好了。 想着这两日在夜市里,他陪着自己一起看戏吃东西逛街,捧着一大堆油纸包跟在自己身后的样子,夏小鱼嘴角轻轻地向上弯起一个大大的弧度。 “小鱼,跟我进来。”夏华生在船舱口叫了她一声。 夏小鱼从遐思中一下子被惊醒了过来,她愣了一下,在心里暗暗揣测,夏华生要跟自己说什么。 一定是和楚满哥有关的事情…… 夏小鱼进了船舱,舱里只有夏华生一人,并没有其他人。 夏华生坐在椅子上,神情严肃地看着她问道:“楚满哥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夏小鱼想了想,这件事情牵涉的实在太多,就算自己想讲一时也讲不清楚,只能避重就轻地说一些,唬弄过去最好。 她打定了主意,上前给夏华生行礼,态度很端正很老实地回答:“满哥哥到京城来,是来查自己的身世的……” “身世?”这个回答明显让夏华生意外了,他稍稍想了想,道:“是不是和卢夫人有关?” 自己这个老爹果然也是个心思通透的,夏小鱼在心里赞扬了夏华生一句,面上仍是很恭敬一丝不苟的样子:“是的,想必是和卢夫人有关的,满哥哥不愿意告诉我,我也没有多问。” 说到这里,夏小鱼心念一动又道:“满哥哥说,寻回家世,才好实现对爹爹的许诺……” 她欲言又止的态度掐捏得很到位,话虽然没说尽,但是已经足够夏华生理解其中未尽之意了。 夏华生听了她的话,沉吟了一会儿,似是轻叹了一声,才道:“这楚满哥,倒也算是有心的……” 夏小鱼心里一松,很好,算是替楚满哥博得了几分感情分。 “我那时答应过一年为期,”夏华生看了看夏小鱼道,又叹了一声道,“说到底,还是要看你自己的意思……” 他脸上带着一丝自嘲的道:“我这个当爹的,何时能做得了你的主……” 夏小鱼心里一惊,正想开口解释,夏华生抬起手制止了她,笑着道:“你也别为了我这句话担心,爹爹这句话,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你和你二姐不同,你二姐性格温良柔顺,我一直希望她能嫁个性情温和体贴的人,这番嫁给陆迁也算是圆满。可是你就不同……” “你要强倔强,主意也比你二姐要大,爹爹当时和楚满哥订下一年的期限,不过是……不过是……”夏华生说到这里突然语结,看着夏小鱼的眼神也有些飘乎不定。 夏小鱼心里一阵疑惑,随即立刻又想明白了夏华生想说的话和欲言又止的原因,心里顿时翻起了波澜。 夏华生应该是想说,他原本明白以自己的性格,是不可能受人约束被人左右的,所以他订下的那个期限,只是为了让自己能体面一些,以后能少听些风言风语,少受些委屈…… 可是也因着她的性格,夏华生没有说出来,是因为怕她根本就不会相信也不会体谅他这片用心。 夏小鱼有些感动又有些自责,不管怎么说夏华生是自己的爹爹,现在竟然连跟自己说话也这样顾虑重重,也许是自己平时的表现太过强势了。 “爹爹,”夏小鱼感动之余,忍不住主动上前,深深地对夏华生一拜,“小鱼知道了,小鱼以前太任性了,没有体会爹爹的用意。小鱼知道,爹爹是为小鱼着想,也明白爹爹的良苦用心了。多谢爹爹。” “小鱼……”夏华生有些意外也深受震动,双手扶起她,看了她良久,释然地道,“我早就知道,你原本就是不用我多操心的。” 夏小鱼宛然一笑道:“爹爹,你这样说就不对了,哪个当儿女的,不希望父母多放些心思在自己身上,你说这样的话,我会很伤心的……” 夏华生愣了一下,呵呵地笑起来:“你啊……就是会挑人字眼……” 父女俩相视而笑,以往所有的不快的芥蒂似乎全都在这笑容里泯灭了。 江面上旭日初升,阳光透窗而入,将室内的一切镀上了一层明亮柔和的浅红,显得温馨而美好。 在这个早上,父女俩之间简简简单的对话,让夏小鱼第一次真正读懂了作为父亲的夏华生内心里对女儿的拳拳爱意。。 --------- 也许因为去的过程太过辛苦,这一趟返程分外的顺利,虽然夏小鱼知道有一半的原因大抵是因为孟梁岭上那位大当家在暗中操持着,但是那是不能摆在台面上来说的,而且是除了自己,谁也不能说的秘密。 她一回到县城里,就直接去了西门街。 走之前,她租了离自己店子不远的一大间屋子,然后把满哥奶奶和吴婶子接了过来,还来不及多安排就离开了,一路上她都会想到满哥奶奶和吴婶子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住得习不习惯。所以一回家,就赶紧去看个究竟。 她到的时候,房门上了锁,满哥奶奶和吴婶子都不在,她连忙又赶去了自家的点心店,还没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的阵阵笑声。 夏小鱼听出来是吴婶子的声音,心里一喜,看起来元晋事情办得不错,让两位老人过得还算愉快。 她欢欢喜喜地走到门前,喊了一声:“我回来了。” 站在柜台后的刘元晋第一个看到了她,却傻愣愣的半天没说话,夏小鱼笑呵呵地上前去,把手里的东西往柜台上一放,又在柜台上拍了一记:“喂,元晋,发什么呆?难道我变了样子了,认不出来了?还是你真的成呆子了?” 刘元晋回过神来,局促的一笑:“小鱼,你回来了?” 突然再看见她,那种欣喜若狂的感觉让刘元晋发现,原来自己对她的感情远比自己知道的还要深,这样的认知,让他心里一阵阵的惶惑不安。 夏小鱼却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对他扬起颌,调侃道:“这么大个人你看不见吗?还问这样的废话……” 刘元晋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想想,她说得没错,自己刚才那句话的确是句废话,可是一直以来,不都是这样说的吗? “这丫头,就会调皮!”吴婶子走了出来,在边上笑着道,“元晋是老实人,你可别欺负人。” “咦,婶子,你怎么这么偏帮着他,我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他呢,你才认识了几天啊,你就这么偏心,”夏小鱼一脸难过地样子,拉着吴婶子的手摇了摇,撒娇卖痴,“我好伤心。” 吴婶子在她手背上拍了一记:“你少装样子了,以为我才认识你第一天么?反正你不能欺负元晋。” “行行行,我不欺负他,我送东西给他,行不行?”夏小鱼收了痴样,笑嘻嘻地把桌上小包大开,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狭长盒子来,递给刘元晋,“元晋,送给你的,” 和她相处久了,刘元晋也学会了不讲虚礼,不客气接过来正要打开,夏小鱼道:“据说是很正宗的很有名的徽州狼毫呢……” 刘元晋手一抖,抬眼看了她一眼道:“谁跟你说徽州狼毫有名?” 谁说的? 当然是楚满哥说的,在夜市上,她说要买支笔送给刘元晋,楚满哥就是这样跟她介绍的…… 她对笔墨纸砚这些并不了解,若是在二十一世纪还有个万能的度娘帮忙,在这里,她就只能听楚满哥的了,笔也是楚满哥帮她选好的。 夏小鱼看刘元晋的表情有些不对,迟疑了一下问:“怎么啦?徽州的狼毫不出名吗?” 刘元晋深呼吸,憋了一口气,垂着眸看手上的盒子:“没什么,出名的……出名的……” “那你慢慢欣赏啊,我进去看满哥奶奶去。”夏小鱼开开心心地拉着吴婶子进厨房去了。 刘元晋苦笑着打开盒子,却真的意外了一下。 他原本听了她刚才那句“徽州的狼毫”对这份礼物已经不抱太大希望了,只是本着“千里送鹅毛,礼轻情义重”的观念和“她送的,无论什么都好”的想法,准备只是看看就好好地放起来,可是盒子里却的的的确确是上好的毛笔。 两支京都尚文局制的五紫五羊的兼毫笔,用来书画,正好适用。 刘元晋定定地看着这对“徽州狼毫”,眼中溢出柔和的笑意来。 夏小鱼走进厨房,一眼看到满哥奶奶正在搬笼屉,连忙上去帮忙:“我来。” “回来啦?”满哥奶奶松了手,让她把笼屉接了过去,笑着道。 “嗯。”夏小鱼简洁地应了一声,手脚利落地把笼屉垒起来。 “奶奶,我给你和吴婶子也带了东西回来,两块绸一块布,给吴叔带了根旱烟杆。” “哟,你还给他带烟杆,那他这下更要使命抽烟了。”吴婶子笑嗔道,“你这是紧着让他抽多些啊?” “哪儿啊,我这是拿来给您做家法用的啊,”夏小鱼调皮地做对吴婶子眨眨眼,“要是吴叔不听话,您就用这烟杆敲他。” 吴婶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好,好,这真是个好家法。” 满哥奶奶笑着直是摇头:“你这丫头……还是这么调皮。” 夏小鱼拉着满哥奶奶在旁边的桌子边坐下来,道:“我不在这些天,辛苦您和婶子了。奶奶,等过些天我把对面的茶楼盘下来,我们就可以重开容华楼了。” “容华楼?”满哥奶奶眼神中光彩闪动了一下,又恢复了平静,她注视着夏小鱼的双眸,微笑着道,“为什么你要重开容华楼?既然是你自己盘下来的,你应该取一个你自己喜欢的名字啊?” “我就喜欢容华楼这个名字。”夏小鱼没有回避满哥奶奶的目光,坦然地道,“我喜欢容华楼,十几年来,容华楼就是我的家,我喜欢那里,所以我想叫它容华楼。” “可以吗?奶奶?我可以给它取名叫容华楼吗?” 吴婶子在旁边唏嘘出声,满哥奶奶脸上的笑容渐深,尔后,她微微点头:“可以,就叫容华楼吧。” 夏小鱼欢喜地道:“那就这么说定啦。等容华楼开业,奶奶和吴婶子都要一起留下来,我们还象以前一样住在一起……早上,我还可以吃吴婶子做的葱花蛋面,烙面皮……” “象以前一样?”满哥奶奶的笑容慢慢隐没下去,夏小鱼这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 …… 怎么可能回到从前呢,最重要的主角已经撂下众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缺了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和从前一样了。 夏小鱼一下子住了嘴,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去补救,只能傻傻地坐着,一言不发。 “好啊,就住在一起,”最终还是满哥奶奶出声打破了沉寂,“这样,晚上我也能找个人陪着聊天儿啦。” “是,是,”吴婶子附和了一句,“只要有小鱼在啊,这家里就热闹多啦。” “这件事还得和元晋商量一下,毕竟你们合伙开的店子……”满哥奶奶道。 “您放心,这件事,我们之前就合计好了的,就这样办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夏小鱼跟茶楼的老板见了面,谈妥价钱,签了傅别,然后便开始筹划起装修容华楼的事情来。 她大部分搬用了容华楼的装修形式,只是保留了茶楼原来的演曲说书的一块位置。 刘元晋这几日都在画画,准备开业的时候挂在雅间和大堂, 原本他是建议去买几幅字画,夏小鱼瞪着眼道:“你以为我们很有钱,是土豪吗?放着现成的不用,我干嘛要去花那个钱?你好好的画,挂起来啊,不会比那些名家大师画得差。” 不可否认,夏小鱼煽动人心的本领是一流的,这一番话说得刘元晋既无奈又很受感动,用了十二分的精力去画,画画用的笔就是夏小鱼送给他的“徽州狼毫”。 夏小鱼趁着空闲,又带着礼物去见了林双儿和孙贵,她给林双儿带了京城的凝烟阁的胭脂水粉和异香香囊,送给孙贵的是条犀皮腰带。林双儿很是开心,又很羡慕,对夏小鱼道:“下一次,我也要去京城看看去,要是我,一定玩得不想回来了。” 夏小鱼笑道:“你要是真的去了,就知道了,到时候一定还是觉得南隅最好呢。” 孙贵也说:“对啊,哪里都不如自己家里好啊。” “哼,”林双儿哼了一声,睨了他一眼,“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连十里地以外的地方都没去过,真是没用。” 孙贵脸一红,闷头不说话了。 夏小鱼推了林双儿一把道:“你倒是有出息,那你怎么总是让人家帮你搬这搬那的,有出息,这些事儿就自己做啊?” 林双儿胳膊肘擂了她一下,嗔道:“你就会说我,我到底怎么你啦?” “你没怎么我啊,我这是路见不平就要踩,不然你老是欺负二牛。”夏小鱼和她嘻嘻哈哈地闹了一阵,又道,“孙小蝶呢,我回来怎么没见着她?我也给她带了一大盒胭脂呢。” “她啊?还没嫁呢,就已经住进人家家里去了,反正她也不嫌丢人……”林双儿撇了撇嘴。 夏小鱼愣了一下道:“怎么回事?” 孙贵挠了挠头道:“听说她家继母又打她了,打得挺狠的,她就跑了,后来有人说,她跑到崇庆县去了……” “就是你那个大表哥‘吹死牛’的家里去了,不然她还能跑去哪儿……”林双儿补充了一句。 夏小鱼心里一沉:“这样不太好吧,小蝶怎么会这么做?” 第156、开业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156、开业 孙贵挠了挠头道:“听说她家继母又打她了,打得挺狠的,她就跑了,后来有人说,她跑到崇庆县去了……” “就是你那个大表哥‘吹死牛’的家里去了,不然她还能跑去哪儿……”林双儿补充了一句。舒悫鹉琻 夏小鱼心里一沉:“这样不太好吧,小蝶怎么会这么做?瑚” “她也是被后娘打怕了吧……”孙贵道,“其实孙小蝶也真是蛮挺可怜的,从小就被她后娘打来骂去……” “哟,你还挺会心疼人的嘛?”林双儿在边上挑着眉冷嘲热讽。 孙贵一听她这样说,立刻闭紧嘴不说话了。 夏小鱼看了林双儿一眼,摇了摇头,对孙贵,林双儿总是一副百般挑剔的样子,也亏了是孙贵心实,脑子一根筋,从小到大就一门心思地喜欢她,不然早就被她这坏脾气赶跑了。 “不管怎么说,这样总是不好的……非亲非故住到另人家里去……幸好不是在本县,不然真会被人传得很难听的。”夏小鱼叹了口气道,“小蝶平时挺稳重的,怎么突然这样,出了事儿,就算是来找我们两个也好啊。” “我说你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孙小蝶是什么人物,她那心里花花肠子多了去了,别说她没来,她就找到我这里来,我也不敢留她住下,谁知道一转眼不看着,她就出什么幺蛾子呢?”林双儿吧啦吧啦地说了一大堆铄。 夏小鱼哑然失笑:“你这张嘴,就这么不饶人,好歹大家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怎么也有些情义是断不掉的,我就不信她真的找到你门上来,你会撵她出去?” 林双儿不屑地轻哼了一声:“你以为我还象以前那么傻么,还打到她家门上去帮她?我可再不会这么笨了。再说了,你以为现在还愿意来找我们吗?人家现在有人倚仗着,哪还瞧得上咱们啊?还有你,以为自己最聪明,哪一天被人骗得干干净净,你还在给人家端茶递水呢……” “好啦,好啦,我怕你啦。”夏小鱼一见战火烧到了自己身上,立刻举了白旗投降,“先不说这个了,过几天我的‘容华楼’开张,开业大酬宾,到时候我把贴子送过来,你们一定要去捧场啊,但可不许送礼,只要去捧个人场,给我助助势,就够了。” “真的?那真太好了,小鱼,你可真行,真的把容华楼又开起来啦。”林双儿打心眼儿里替她高兴,“太好了,我肯定去捧场!到时候,我再约上几个街坊、小姐妹一起去!” “我也去。”孙贵也很兴奋地道,“我再带上庄子里几个人一起去,多一个人也多点气势。” “行。那我就先谢谢你们俩了。”夏小鱼高兴地手掌合什对着两个人拜了拜,“谢谢。” “你跟我客气什么啊……真没劲,哼。”林双儿翻翻眼,甩给她一句。 “是,我没劲。”夏小鱼笑着道,“那我这个没劲的人就先退场了,我还要回去,还有一大堆事情没准备呢。” “那你快回吧,要是有事就吱一声。”林双儿说道。 夏小鱼应了一声,就匆匆赶了回去。吴叔看过了黄历,订下的开张日子在七天以后,这段时间要做的事情还很多。 家里的几个人稍微分了一下工,买东西做装饰这些活主要由夏小鱼负责,而联系货源和招纳人员的事也就由吴婶子和吴叔负责,满哥奶奶在家里坐镇协调。 按吴叔的意思把以前容华楼的伙计实诚能干的能找回来的都找回来,毕竟在楼里干得时间长,有经验,省了磨合的时间。 但是夏小鱼说,当然是要用容华楼的老人的,但是这部分人的比例又不能占得太多,其他尽量还是要在县城里招。 吴婶子觉得挺奇怪的,不明白夏小鱼为什么要按比例招人,如果店里伙计都是以前容华楼的老人,不是更好吗? “都能用老人的话,当然是好的。”夏小鱼对她解释,“但是,以前的师傅和伙计大多是住在南隅附近,离县城有些距离,来回并不方便,楼里除了客房就只有四间半工房,能提供给他们住的地方有限,厨上的黄师傅和海师傅,就说不得了,必然是要给一间单间的,这样算下来,两个师傅占了两间房,另一间给婶子您和吴叔住了,再一个半间拿来应急,这样就只剩一间屋子可以用,最多也只能挤五六个人,所以现在我们只能尽量能用没有家室的老伙计,再就近雇几个人。” 吴婶子点了点头,又有些遗憾地道:“其实以前在容华楼的好些人,都念着想回来呢。” “当然,也还有别的办法,我们也可以安排一辆驴车,每天在县城和南隅间接送他们,可是现在看起来,成本应该会更高。所以,我们先按目前的办法试行一段时间,看看效果如何,若是以后生意好起来,收入多了,我们选择的余地就会更多一些,那样,就可以有其他更好的方案了。” “嗯,说的有道理。”满哥奶奶点头赞同。 “这几天让初一去发些单子,除了招伙计的事,再招几个零工……” “零工?”这名词吴婶子从来没听过,“什么零工啊?” “呵,就是乡里常说的短工,不过比那个更短,是按时计的。开业那天一定会比平时要忙很多,请几个临时的伙计,做一些不打紧的杂事,按时计酬,这样既方便又节省。” “这个办法倒是真好!”吴叔在边上笑道,“小鱼是越来越有大掌柜的架势啦。” 当着满哥奶奶的面,夏小鱼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道:“吴叔,你别这么说啊……” 吴婶子笑道:“呵呵,平时在人前说话做事利落得很,这会儿倒不好意思起来了,哎,真是没变呢。” 满哥奶奶一直含笑看着几个人说话,没有开口,自从夏小鱼离开以后,很久没有象这样热闹的过了,这种愉快的气氛让她感觉仿佛又回到了过去,也是这样,她坐在院子的藤椅上,着看几个人斗趣取乐,然后楚满哥推开了院门,大步走进门来了,嘴里喊,“好饿……” 她望向门口,敞开的大门外空空如也,哪有半个人影? 满哥奶奶的脸上泛起自嘲的笑容。 毕竟还是不同了。 夏小鱼注意到了满哥奶奶的异样,想到自己回来以后一直没有告诉过她楚满哥的情况,不免有些自责。 可是,她的确不知道该不该说,又该如何说呢? 也许等忙过这一阵子,再想法子吧…… 想到这儿,她忍不住走到满哥奶奶旁边,轻声探问道:“奶奶……?你没事吧?” “啊?没事,”满哥奶奶回过神来,笑道,“我刚才在想,招伙计这件事,我也可以帮忙看着些,毕竟酒楼才开张,若是要招新手,也得花点心思,诚实牢靠是最重要的。” “那就最好了,奶奶的眼光一定没错。”夏小鱼高兴地道,说罢又对吴婶子和吴叔道,“这段时间真是辛苦吴叔和婶子了。” “我们哪里辛苦啊,我看啊,最辛苦的应该是元晋吧,这么些天,我就没怎么见过他出屋呢,一大早就来,半夜的才离开……” 夏小鱼象是突然想起似的道:“对啊,也不知道元晋那边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我去看看。” “小鱼,灶上的馒头应该还热着,元晋中午惦记着事情没做完,也没吃多少东西,你过去的时候带些给他。”满哥奶奶道。 “知道了。”夏小鱼答应道。 夏小鱼去厨房拿了两个白馒头,一碗白粥,一小碟腌雪里蕻,全放在大盘子里,端着去了旁边的小房间,目前那里是刘元晋的“专用工作室。” 夏小鱼进去的时候,刘元晋正在认真的绘着菜单,夏小鱼把盘子放在一边,随意看了一下,立刻惊奇地凑过去仔细地看:“元晋,你画得真好。” 她看得高兴也没注意自己凑得太近,刘元晋稍稍一转头,嘴唇一下子碰到了她垂落在颊边的头发,柔凉的触感,让刘元晋心头一阵狂跳,手中的笔都差点落了下去。 他下意识地把头往后仰了些,却发现夏小鱼已经毫无察觉地走开,心里又一阵莫名的失落。 “元晋,奶奶和吴婶子说你午饭都没吃多少,现在一定饿了吧,你先吃点东西做事。”夏小鱼把桌子上的纸稍微捡了捡,又把盘子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地端了出来,“就垫垫饿,一会儿也要吃晚饭了。” 看着桌上的白粥馒头,刘元晋倒是真的觉得饿了,笑道:“我真有些饿了,谢谢小鱼了。” 刘元晋坐下吃东西,夏小鱼拿起他画的菜单一页页地翻,嘴里道:“我们这样是不是太奢侈了啊,我敢肯定整个武陵县,就算是整个江州也没有一家酒楼会有这么好的菜单吧?我看这样太浪费人力了,就先画一册,其他的还是单单写字就好,这个放在柜台里,若是以后需要,再找人帮忙抄画,你也不用这么辛苦。” “没关系,我已经画了三册了,反正现在菜色也不是很多。”刘元晋边吃边笑着道,“我倒还画得得趣。” “是吗?”夏小鱼手撑在桌上,笑眯眯地看着他,“你这么喜欢画,以后可以画个够,这样好不好?” 刘元晋一下子警惕了起来,停下筷子看着夏小鱼:“你说什么?小鱼。” 果然,她的饭是白吃不得的…… 刘元晋很无语…… “既然有兴趣,当然要给你发挥的机会啊,这也算是人尽其才嘛。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以后,我再告诉你。”夏小鱼故作高深地一笑。 她不说,刘元晋也不再追问,只是无可奈何地笑笑,反正他已经习惯了。 相比而言,她的想法和点子实在是太出奇不意,却有非常实用有效,所以久而久之,她提议,他执行,这已经成了两个人合作中惯有的模式。 “元晋,说实话,我有些担心,觉得没有底。”夏小鱼坐下来,看着刘元晋,脸上露出了有些少见的茫然的表情,“这个不象我们的‘谷香’,这么大的酒楼,我担心,我根本没有能力把它做好。” 一直以来她表现的都是积极乐观的,不只自己充满信心,拿出了十二分的热情来操办这件事,还不断的鼓励着其他人,可是此刻却带着怯怯的表情,对他说,她担心,没有底…… 刘元晋心里一软,又油然升起一种保护yu,笑着道:“别担心,肯定行的。不是还有我……还有满哥奶奶和吴婶子,吴叔,我们都在帮你吗?” “是啊,”夏小鱼想了想,释然了一些,肯定地点点头,“这一次除了元晋,还有那么多人在我身边,我绝对不能失败!” 说罢,她看看刘元晋,对他甜甜地一笑:“元晋,你是大好人!一直那么支持我。” 刘元晋被这笑容微眩了一下,连忙移开了眼神,低头继续喝粥:“呵,你不是说我们是搭档吗?我当然应该要支持你。” “还有几天时间,”夏小鱼握着拳头,自我鼓励地举起晃了晃,“要努力,一定要有一个好的开始,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有好的开始,就一定会有好的未来!” 刘元晋配合地点头道:“对,一定会成功的。” 到了开业前的一天,吃过晚饭,夏小鱼和刘元晋一起复习开业当天的各项事务。食材器具已经清点过了,楼里也已经打扫一新,所有人负责的工作也已经分配清楚,夏小鱼在自己列了长一串事项表上一项一项的打勾,勾着勾着,她突然大叫了一声:“啊~” 刘元晋吃了一惊,抬眼看着她:“怎么了啦?” “惨了,惨了,我忘了最最重要的事情,我真是抓小放大,没有脑子……”夏小鱼一通激烈地自我评批后,哭丧着脸看着刘元晋:“我忘了订牌匾,那天你写好了字给我,我就放在了橱柜顶上,然后就忘啦……怎么办?” 刘元晋抿着唇看着她,神情不象是生气也不象是不满,更不象是着急,夏小鱼急得在屋里转来转来,转了一阵子也没想出好办法来,脸都皱到了一起:“元晋,怎么办啊?” 刘元晋看她已经急得快哭了,这才不紧不慢的道:“这家里又不只你一个人,你想不到,自然有人想得到的,你出门到对面去看看,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夏小鱼满腹狐疑地走出了门,刘元晋也跟在她的身后,走不多远就是将要开张的酒楼,夏小鱼抬头看了看门楣,立刻呆住了,门楣的上方端端正正的挂着一块长方形的牌匾,虽然用红布包着看不到里面的字,但是毫无疑问那一定是“容华楼”三个字。 夏小鱼欢喜得话都说不顺了:“元晋……这,这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前几天你出去置办桌子凳子的时候,正好青山来了,我就想起这事儿来,就写了一幅字给青山,让他帮忙准备的。你忙得脚不沾地,我也没去烦你。刚才吃晚饭之前,我让人挂上去的。这彩布也是青山送的。” “那大哥怎么没留下来?我都好几天没见到他了。”夏小鱼道,“好歹留下来吃了晚饭再走嘛。” “他说地里有事忙,所以有没时间,但是明天是一定会来的。”刘元晋道,“他是怕明天送过来赶不上,所以才赶着先把匾送过来了。” “我就说,我是最最幸运的人,有这么好的运气,有大哥,还有元晋,”夏小鱼目光炯炯地看着面前的容华楼,信心满满地对刘元晋道:“一定会成功的。” 这一晚,大概没有人真正的睡着,一大早,夏小鱼走出房门,发现几乎所有的人都起来了。 吴叔带着一帮伙计在院子里站得笔直的,看见夏小鱼出来,连忙道:“掌柜的,你先说几句话吧,这是咱们第一天开张,你说几句,给大伙鼓个劲。” 夏小鱼看了看站在一边的刘元晋,刘元晋鼓励地对她笑笑道:“你知道,我不太会说话,还是由你来说吧。” “行。”夏小鱼站直了身子,清了清嗓子,对面前的众人道,”我从来没当过掌柜的,原来容华楼的老伙计都叫我小鱼,大家也可以叫我小鱼,叫掌柜的,都行,没关系的。” “我没有别的话,谢谢大家这几天的支持和帮忙,都辛苦了,但是大家不能松懈,因为今天是我们容华楼开张的头一天,也是我们容华楼最重要的一天,我们之前所有的辛苦努力都是为了今天这一天,所以决不能有半点闪失。虚头八脑的话,我也不多说了,我只说,只要大家都尽力去做,容华楼绝不会亏待大家的。谢谢大家啦。” 夏小鱼说完对着众人鞠了一个躬:“谢谢各位。” 一帮伙计们从来没见过这么平易近人的掌柜,都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一时间场面竟然有些冷下来。 夏小鱼想想大概是自己表现得太过亲切了,大家不适应反而弄得尴尬了,却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才能暖场,只能站着干笑。 “啪啪啪”一阵拍掌声从身边传来。 夏小鱼转过头去,就见刘元晋在边上轻轻地鼓掌,一下一下的很稳很从容,吴叔见了也反应了过来,跟着鼓起了掌,接着其他人也都拍起手来。 气氛立刻开始活跃起来,有几个原来容华楼的伙计大声道:“小鱼,放心,今天我们肯定会铆足了劲,好好干,一定不会给你丢脸!” “是啊,小鱼,你就放心吧。” “谢谢大家。”夏小鱼感动地道,又转过头去看了看刘元晋,由衷地对他道:“谢谢。” 等到吉时,容华楼开张了。鞭炮齐鸣声中,夏小鱼亲手扯下了彩布,闪亮亮的匾牌跃入眼中,上面大大的三个字“容华楼”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想起一年前化为一片废墟的容华楼,夏小鱼不由得转眼去看满哥奶奶,满哥奶奶脸上带着微笑正注视着她,对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其实,满哥奶奶并不愿意夏小鱼把酒楼取名叫“容华楼”,曾经私下里跟夏小鱼谈过,希望夏小鱼不要一直想着之前的容华楼,希望她真正的过自己的生活。 但是夏小鱼却非常坚持,满哥奶奶无奈之下也只好答应了。 其实,在夏小鱼心里,容华楼的意义不只是她儿时的记忆,是她对满哥奶奶的承诺,还是一个希望。 她希望有一天,满哥回到武陵县的时候,再回到容华楼,能够和满哥奶奶冰释前嫌,大家能象从前一样,快快活活地生活在一起。 她曾经觉得以前看过的每一个故事的结局都是谁谁谁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读多了相当滑稽。到了此时此地,才恍然明白,这样最简单的希望,其实真真切切地藏在每个人的心底。 第157章、各种“惊喜”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157章、各种“惊喜” 开业第一天,夏小鱼收到了好几个“惊喜”。舒悫鹉琻 首先是周兰君来了,还带来了一对贺联,说是周家老太太亲手写的。夏小鱼原本出于礼貌是送了贴去周府,却没想到周家会真来人,而且还送了贺联来,可算是意外的惊喜。 周兰君来的时候,夏小鱼正和林双儿、孙贵说话,一听说周家人贺礼来了,连忙迎了出去。 夏小鱼把周兰君请上了楼,给她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周兰君左右看了看,不解地问道:“小鱼,你这桌子怎么有大有小呢?” 夏小鱼笑道:“小些的桌子是给一两个结伴来的客人用的,若是人多了,也可以把小桌子拼成大桌,这样灵活方便。” “嗯,挺有理的,象我一个人来的话,也不喜欢和别人搭座吃饭啊。这样最好。”周兰君明显很欣赏这个小的细节安排,“小鱼,你想的很周到啊。铍” 伙计摆上来一碟五香瓜子,一碟霜糖果子,一碟蜜酥薄饼。 “霜糖果子……小鱼,你这里居然有这个?”这种吃食,周兰君自然是见过的,不过在武陵县,有这样的东西就实在令她意外了。 “尝尝怎么样,这可是我这一趟去京城的大收获呢。”夏小鱼笑眯眯地道。 周兰君捡了一个咬了一口,稍稍蹙了蹙眉,夏小鱼有些紧张地道:“不好吃?” 周兰君摇头道:“不是,你这果子不一样,不象我吃的其他果子。不过,倒很爽口。” 夏小鱼嗤的一笑:“兰君,你倒是行家,其实你吃的这一个是用萝卜腌的,我只是试试看能不能吃……你来了,就正好让你先来试试啦。” “啊?是萝卜?”周兰君惊讶地把果条拿起来反复看了看,然后很认真地对夏小鱼道,“挺好吃的,很鲜很甜,味道挺特别的。” “是吗?”听她这样一说,夏小鱼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你说特别的话,就不是很好啦。” “为什么,我是说很好啊。”周兰君分辩道,“我没说不好吃。” “通常味道太独特的东西,其实客人接受程度也可能并不高,从店子的角度来说,如果要拿来售卖,不是特别好的选择。”夏小鱼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又指了指旁边的一碟薄饼道,“试试这个酥饼怎么样呢?” 周兰君看看,拿了一块,试了一口,连连点头:“嗯,好吃又很好看,很象我以前吃过的叫……‘酥琼叶’……” “差不多就是按‘酥琼叶’做的,只是我是用炉子煨的,没有那么脆。”夏小鱼点头道。 “可是还是很好吃。”周兰君吃完又拿了一片,“我也很久没吃到那个‘酥琼叶‘了呢。” “那里就多吃些。”夏小鱼把碟子往她面前推了推,笑道。 “小鱼姐,小鱼姐。”楼下传来了女孩子清脆的声音。 夏小鱼探出头去一看,原来是柳五月来了,她连忙答应了一声,跟周兰君说了一句,就下了楼。 “小鱼姐,我爹爹让我给你送点鲜鱼过来,恭喜你开张大吉,生意兴隆。”柳五月手里提了一个鱼篓子,笑着说,“这是我昨天捉到的一只甲鱼,一起带来给你。” 夏小鱼道:“你来了就好了,干嘛这么客气,真是的。” “今天是你的酒楼开张的头一天,当然要送份贺礼啊。”柳五月憨憨一笑,把鱼篓递给夏小鱼,又边转头对后面的人道,“方大哥,把鱼也拿过来吧。” 夏小鱼愣了一下,这才看见挑着桶跟在柳五月后面的竟然是方正,她心里一惊,没想到方正又回来了。 方正对夏小鱼笑笑,把担子放下,这时候一名伙计上来接过了担子,看了看夏小鱼:“小鱼姐?” 夏小鱼对他点了点头道:“挑到厨后去吧。” “对了,还有呢,方大哥,你不是说还有别人托你带给小鱼姐的东西吗?”柳五月对方正道。 “哦,在外面的车上。小鱼,跟我到外面看看?”方正征询地问夏小鱼。 夏小鱼看看他,他的笑容坦然,丝毫没有一点破绽,想必谎圆得很好,方大海并没察觉到他其实是孟梁岭上的一个山贼。 在孟梁岭上,他先设了套抓了自己随后又偷偷放了自己,两者姑且算是扯平了,所以夏小鱼对他的所作所为并没有计较,对他这个人也没有特别的恶感和好感。只是听到他说有人托他送东西来,隐隐猜到是楚满哥,心里有些欢喜雀跃。 在京城的时候,楚满哥的确有说过,开张这天会来给她贺喜。她虽然很期待,却也并没有抱太大希望。 这么远,即使他有心,也并不一定真的能来,假若他真的能送了贺礼来,她就已经很满意了。 “好吧,元晋,你领五月去坐一会儿吧。”夏小鱼跟柜台里站着的刘元晋打了声招呼,然后转头对方正道,“走吧。” 跟着方正走到门口,门外的一地大红鞭炮纸屑中停着一辆木板手推车,车上重重叠叠摆了数十个扁罐子,码得齐齐整整。 夏小鱼看得愣了,方正在她边上笑着轻声道:“我们大当家说,上次姑娘没有吃得尽兴,所以专门再搜罗了一些送来,算是给姑娘的开张贺礼。” 果然是黄雀鲊,那天在夜市上,楚满哥只买到了三串,她吃得意犹未尽,再去找的时候,找了很多铺子都没有,很是丧气。 不过黄雀鲊原本就不是常见的吃食,没能吃到多的,她也只能心怀遗憾地叹息自己口福太浅而已,却从没想到他会在今天给她这么大一个惊喜。 夏小鱼抿着唇,看着堆得高高的一车扁罐,尽力控制着心头喜悦,淡定地道:“这东西虽然难得卖出价钱,却也很难寻呢,你们当家好大的手笔啊。” “虽然难寻,总是有办法的。”方正的笑里带了些谄媚的意味,“当家的说,夏老板你喜欢就好。” 夏小鱼噗的一笑,对他道:“方大哥,你就别跟我演了……谢谢方大哥,一路辛苦了,那我叫人来推到厨后去吧。” “哦,这三轮板车不太好推,一不小心只怕把东西砸了,就让车把式帮你推进去吧。” 夏小鱼这才注意了一下那推车的车夫,那车夫戴了顶大大草帽,脸遮去了大半,想必也是方正的同伴。 夏小鱼点了点头道:“好。” 她招手叫站在另一边招呼客人的初一:“初一,来,把人带到后面去。” 初一笑嘻嘻地跑过来道:“是什么东西啊?” “好东西。”夏小鱼对他笑道,“等有时间,我做给你吃了就知道了。你先把人带到后面去,把东西先拿下来,码在厨房旁边的小储物间里,我这里交待一下,再过去。” “好啊。”初一兴高采烈地答应了一声,带着方正等人绕到厨房后去了。 这时候吴叔走过来,低声道:“小鱼,我看里面有两三桌客人,怕不是好来路的,一直霸着桌子,吃瓜子果子,又不点菜,他们不走我们也没法招待别的客人上桌……你要不去看看,只怕他们开始点菜就更麻烦了。” 夏小鱼微微皱眉刚准备往里走,就听见一连串的鞭炮声由远及近传来。 她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了一看,又吃了一惊,大摇大摆地走过来的一堆人里,领头的竟然是张鹞子。 夏小鱼停下脚步,站在门口中,脑中飞快地想着各种可能,张鹞子来干什么? 吴叔一见张鹞子又气又恨又怕,跟夏小鱼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抖:“小鱼,这个人怎么来了,他,他来想干什么?……我们,我们怎么办?” 夏小鱼安抚地对吴叔笑了笑:“没事,别慌。” 张鹞子想来干什么? 拆楼?不会。光天化日之下,又不象上一次,他握着容华楼的房契,拆房拆得理所当然,这一次,他无所倚仗,不可能这样做。 捣乱?也不象。 贺喜?似乎更匪夷所思了。 自己除了因为容华楼的事和他照过几次面以后,几乎和他没有过任何交集,不过他在文庙的庙会上救过自己一次,说起来,自己似乎还欠他一个人情。 没等她多想,张鹞子已经带人走到了她面前,对她拱了拱手,笑呵呵地道:“恭喜啊,夏老板,恭喜恭喜,祝夏老板财源广进,生意兴隆啊。” 他脸上的笑容还是如以往一样看似是超然又带着莫测的深意,一绺头发垂掉在脸侧,那道刀疤被若有若无地遮挡掉了大部分,若是不注意看倒看不出来,他原本就面容清矍,这样一来整个人显得文雅了许多。 夏小鱼看见他的脸也心里一动,他好象刻意地遮住那道刀疤,掩去了戾气,似乎显示出他这次的贺喜的确是有几分诚意的,再想起他救自己的那件人情,夏小鱼也冷不下脸来,笑着道:“张老板客气了,多谢张老板捧场了。” 张鹞子抬了抬手,后面的人抬上一对半人高的青瓷美人颈花瓶来:“小小贺礼,不成敬意。” 夏小鱼看了看这一对花瓶,一眼看去便知道不是普通的便宜货,吴叔在她身后不安地低声道:“他到底想干什么啊?” 张鹞子也看见了吴叔,笑着对吴叔拱拱手道:“这位大哥,真是不好意思,上次那件事,让您受惊吓了吧?抱歉抱歉啦。” 吴叔没有理他,仍是巴巴地看着夏小鱼,等着她决定。 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周围这么多人看着,人家诚意十足的来送贺礼,自己再绷着推拒,不只是让张鹞子面子上不好看,难免也会对容华楼造成不好的影响,而且,张鹞子此刻来,来得正好,于自己也有些利用价值,夏小鱼在心里做了决定,对张鹞子笑道:“那我就多谢张老板了。” 她转过头对吴叔道:“吴叔,把东西收下吧,叫人摆到楼上显眼些的地方。” 吴叔有些迟疑,夏小鱼对他安慰的一笑:“没事……让人摆的时候小心点,这可是很贵重的。” 说罢她又对张鹞子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张老板进里面坐会儿吧。” 张鹞子原本想送了礼就告辞,没想到夏小鱼还很有诚意地请他进去,虽然有些意外但也没拒绝,笑道:“夏老板请。” 两个人刚迈进门,刘元晋迎了上来,一见张鹞子,愣了愣,他没见过张鹞子,也不知道这个人就是拆了老的容华楼的人物,只是觉得这人身上带着些平常人没有的戾气,一双鹰一般的双眸,咄咄逼人。 刘元晋稍稍停了一下,仍是走到夏小鱼身边,对她微微抬颌向左边示意了一下道:“那两桌有三四个人,怕是来找碴的,两个人坐了一桌,也不点菜,就要小碟……” 夏小鱼微微地对他点了点头,示意他放心,然后笑着提高了声音对张鹞子道:“张老板请楼上坐?” 张鹞子隐隐听到了刘元晋的话,也看到了那两张桌前大马金刀的坐着的几个人,他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他觉得这小姑娘不是一般的有趣,不只从第一面开始就不象一般人那样害怕自己,居然还随时随地的想着利用起自己来。 反正自己都是来送人情的,不如索性把人情送到底,张鹞子随着夏小鱼往楼上走的时候,不经意地掠了掠颊边的头发,一边笑着对夏小鱼道:“小鱼,你这楼里的唱曲的台子还留着?什么时候有唱曲评弹的,可别忘了给我个信儿,我也来凑个热闹。” 他头发掠起的时候显出了脸颊边狰狞的刀疤,那两桌的几个地痞中有一两个看在了眼里,吓得眼睛都直了。虽然没见过张鹞子,但是在武陵的地界里,疤脸张是暗道上出了名的厉害人物,见他走在夏小鱼旁边,说话亲热得象认识多年的朋友,几个人都有些懵了,张鹞子的眼风扫过来,每个人心里都直打鼓,其中一个胆小些的,腿都开始发抖了。 张鹞子这样的表现和当初在文庙前出手救了自己一命一样,令夏小鱼惊讶,她一边引着张鹞子上楼,一边在心里犯嘀咕,现在的情形明显是张鹞子看出来了自己的意图,是想顺便利用他吓吓那几个地痞,却没有揭穿,反倒顺水推舟地把戏演了个十足十。 眼看着那几个地痞缩手缩脚地偷偷离开了,夏小鱼舒了一口气,又暗暗纠结,除了容华楼的事,张鹞子几乎算是一直照应着自己,夏小鱼在心里捉摸不透,这个张鹞子,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做? “就这么说定了啊。”张鹞子还没走上楼,突然象是想起什么来又对夏小鱼道,“我想起来,还有点要紧的事儿没办,就不多留了,实在不好意思了,小鱼,今天我就先告辞了,下次再登门拜望。” 很明显,他看见那几个地痞已经走了,也就功成身退了,夏小鱼不由得对他生起几分好感,感激地道:“多谢张老板了。” 张鹞子呵地笑了一声,边往楼外走,边道:“你很有意思,我最喜欢的就是不按牌理出牌的人,这样的人才有意思。” “人以群分嘛,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夏小鱼很自然随意地答了一句。 张鹞子一听,愣了一下,又呵呵笑起来:“好,说得好。” 夏小鱼一路把他送出了门,出门的时候正好碰到方正从厨房后绕到前面,看见方正,张鹞子愣了一下,随即又若无其事了垂眸对夏小鱼和刘元晋拱了拱手道:“两位老板,不必远送了,告辞。” 说罢他转过身带着等在门外的几名手下扬长而去,刘元晋看着他走远,皱着眉道:“小鱼,你怎么认识这样的人的,看上去他不象是普通的生意人啊……” “嗯,他的确不是普通的生意人,”夏小鱼轻声对刘元晋道,“容华楼就是他派人拆的,我就是这样认得他的……” “啊?”刘元晋大吃了一惊,又有些糊涂了,莫名惊诧地看着夏小鱼,“那你还和他关系很不错的样子?” 夏小鱼笑了一下,正想跟他说,方正走上来笑道:“小鱼,东西都放好了,我就回去了。” 夏小鱼连忙道:“别急着走啊,先进去坐一会儿,休息休息,吃点东西再走。” 方正道:“我还有点事,得回船上去。五月也得回去给他爹爹做饭,你叫她出来吧。” “哦,那你等等我去叫她出来。” 夏小鱼转身进去把五月找了出来,又从柜上包了点心给五月带走。 出了门来,夏小鱼准备掏钱给那个推车的车把式的时候,才发现那个车把式并没有跟着方正一起出来,夏小鱼手里捏了十个利市钱,四下里找人,奇怪地问方正:“那位推车的师傅呢?我还没给利市给他呢……” “哦,他看店里忙着,想留下来帮个忙,也能多趁几个钱用,所以就跟你们后院厨上的大师傅说了声,留下来帮忙了。” “哦,也好啊,那我等下再把这喜钱给他。” “他力气有的是,只是力气大吃得也多,我看这喜钱倒不必赏了,他刚才说饿了,我也没好跟厨上说,如果小鱼你得空就跟厨上招呼一声,给他准备点吃的,这就行了。”方正道。 “行,我这就去。”夏小鱼笑道。 “那行,我们就先告辞了。”方正拱了拱手,先往前走了。 柳五月走之前还不忘对夏小鱼称赞那个霜糖果子:“真的好吃,小鱼,我以前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呢。”她举举手里的几包油纸包,对夏小鱼做了个鬼脸:“小鱼,吃完我再来好不好?” “好啊,我多做一些,给你备着,等着你来。”夏小鱼笑盈盈地对挥了挥手,“路上小心,再来啊。” 送走柳五月和方正,夏小鱼就转到了后院厨房,一眼看到那个车把式正在院里劈柴。 她走上前去招呼了一声:“这位大哥,先歇会儿吧。不是还饿着吗?你先坐坐,我去厨房给你拿点吃的来。吃好了,再劈吧。” 说完,她就进了厨房,盛了一大碗饭,两荦一素三碟菜,放在盘子里端出来,摆在了院子里的石台子上,又招呼还没停手的车把式:“大哥,去洗个手,来吃饭。” 说完,她低正头,把饭菜从盘子里端出来,一边道:“大哥,是这样的,我得跟你说明白一点,在我们容华楼干活呢,和其他地方有一点不同。不管是做长期的还是打零工,我们都是要签一个合同的,嗯,也叫契约吧。所以,如果你要留下来干活,等下吃过以后,我会拿一份契约给你,长期的和临时的两种契约是不同的,你看你是要签哪一种呢?” 她边说着边抬起头来,那个车把式已经快走到了面前,说话的声音里压抑着笑意。 “长期的有多长?” “嗯?”夏小鱼看着面前高大魁梧的身影,心里渐渐地有些奇怪的感觉,不由地偏头想从下面看清被草帽遮了大半的脸。 他没等她费力地来探看,很配合地扬起了棱角分明的下巴,笑着问:“有没有一辈那么长的契约呢?” ------- 之前看见有一个叫“满妹子”的亲在看文,菱歌想,难道这是要来和满哥哥凑一对儿么?哈哈~~~~~ 第159章、情敌上门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159章、情敌上门 那个车把式已经快走到了面前,说话的声音里压抑着笑意。舒悫鹉琻 “长期的有多长?” “嗯?”夏小鱼看着面前高大魁梧的身影,心里渐渐地有些奇怪的感觉,不由地偏头想从下面看清被草帽遮了大半的脸。 他没等她费力地来探看,很配合地扬起了棱角分明的下巴,笑着问:“有没有一辈子那么长的契约呢?” 夏小鱼屏住了呼吸。 看着面前这张脸,心里明明是欢喜的可是眼睛却湿湿的了铍。 楚满哥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笑道:“贴着一脸大胡子还真不习惯呢。”他看了看夏小鱼,又促狭地一笑:“你也没看出来吧?” 她咬着唇,恨恨地看着他,半天没有说话。开始在门外第一眼看见的时候,只看见草帽下的一大把络腮胡子,她根本没想到,竟然会是他乔妆打扮的。 无聊的人! 惊喜过后,她开始生闷气,这人太讨厌了,就爱来捉弄人。 “夏老板,你有那么长期限的契约么?”他还在玩笑。 “有啊,卖身契!”她恨声道,“你敢签吗?” “签,怎么不签?”他双眸瞬也不瞬地看着她,眼神中的情意让人怦然心动,“只要是和夏老板签,什么条件我肯都接受。” 夏小鱼被他看得脸色羞红,“呸”了一声道:“你就会来耍我……可恶……” “我怎么是在耍你?”楚满哥表情很郑重其事,“我是真心实意的想和夏老板你签啊……一辈子的那种。” “你再说,我生气啦!”夏小鱼又羞又恼,抬手就往他身上擂过去。 “我只是想给你个惊喜而已……”楚满哥趁机抓牢了她的手,也不再说笑了,轻声问道,“我送的贺礼,你喜欢吗?” 夏小鱼想起那些黄雀鲊,抿唇笑了,一把抽回手来,睨了他一眼道:“真是难为大当家了,你到哪儿去弄这么些黄雀鲊?” “其实要找也很容易,有钱人家多的是这东西,不过是要花点力气弄出来而已。”楚满哥道。 “难道你去……”难不成他是去人家家里偷的?夏小鱼一阵汗颜,这种事,她真的感觉楚满哥做得出来…… “你别乱想。这是送给你的贺礼,我哪敢乱来?”楚满哥笑道,“你知道吗,卢相最爱黄雀鲊,他家有一间专门堆放的黄雀鲊的屋子,这样的瓶子摆得整个屋子都满满的。我费了点心思,托人情买了几十瓶。这样而已。” “哦……”夏小鱼从不怀疑楚满哥的话,她点了点头,突然又发现了些东西,“卢相?你是说……卢玉燕的哥哥么?”那岂不就是楚满哥的舅舅,当朝的左相卢颉? 楚满哥若无其事地笑了笑,点了点头:“是。”随后往石凳上一坐,便手去拿筷子。 “哦。”夏小鱼看了看他,也不好再追问,见他伸手拿筷子,连忙拿手往他手上一拍道,“洗手啊。” 楚满哥抬头对她憨憨一笑,老老实实站起来走到另一边的地上摆着的水盆里,蹲下身去洗手。 他刚蹲下身,吴婶子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边走边道:“小鱼,小鱼,外面来了几个客人,领头的那个指名道姓说要找你。” 夏小鱼转头去看楚满哥,见他背对着自己蹲着身子,也没有转过来和吴婶子打招呼的意思,迟疑了一下,决定暂时不跟吴婶子挑明他的身份,只是对吴婶子道:“婶子,我跟你出去看看。” “元晋和你吴叔在呢,我来就是让你不要出去,那女人气势汹汹的,看样子是来找碴的。” “既然这样,我更要出去看看是什么人了,不然,她肯定不会罢休的。”夏小鱼望了一眼楚满哥的背影,转头对吴婶子道,“婶子,我们出去吧。” “哦,那好吧……可是那女的真的很凶……”吴婶子担心地跟着她往外走,嘴里念叨着,“我看她的样子是会家子的……” “等等,我陪你出去。” 夏小鱼和吴婶子同时停下脚步转回去看着身后慢慢站起身来的男人。 楚满哥慢条斯理地拿搭在旁边树枝上的汗巾擦了擦手,一边转过身来,淡定地对夏小鱼道:“我陪你出去。” 吴婶子目瞪口呆地看着楚满哥,惊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楚满哥对她笑笑道:“婶子,还好吗?” “好……好……”吴婶子未回过神来,只是下意识地点头,点了两下头才猛然回醒过来,激动不已地道,“满哥少爷……你,你回来啦?” 楚满哥笑道:“嗯,回来看看,看上去您精气神都不错,吴叔也还好吧?” “好,好,我们都好,”吴婶子拭着眼泪,“满哥少爷,你,你黑了,瘦了……” “但是人结实了。”楚满哥笑道。 “嗯嗯。”吴婶子连忙点头,又匆忙转身往外走,“我去家里告诉小姐,少爷回来了,她肯定会高兴得哭的。” “吴婶子,”楚满哥喊了一声,“现在楼里忙,你也不方便离开,你先别去了,等会儿我自己去见她。” “哦,哦,好好,我是想早一点告诉小姐,让她高兴高兴。”吴婶子道。 “婶子,你先忙去吧,我陪小鱼出去看看,发生什么事。”楚满哥说罢,走到夏小鱼身边道,“走吧,我陪你出去看看。” “嗯。”夏小鱼点了点头。 两个人一起往前面走,走到前厅,一掀门帘还没迈出去,就看见大模大样坐在楼下正中位置上的几个人,楚满哥脚步一滞,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夏小鱼走在后面,楚满哥一停下来,把她挡了个严实,她侧头只看到他蹙得紧紧的眉峰,踮了脚从他肩头看过去,这才看见那四五个人中,有一个女子大马金刀的坐着,一身火红的衣服,分外惹眼。 这女人她认得,正是孟梁岭上的王七娘。 她穿得惹眼,人又长得极俊,楼上楼下的很多食客都不吃饭了,只顾看她,但她身边的几个男人个个凶神恶煞,见有人往这边望就狠狠地瞪过去,看的人赶紧收回眼神,埋头吃东西。 整个楼里的气氛显得分外的怪异。 刘元晋徒劳地在跟王七娘说理:“姑娘,您要吃什么尽管点,今天我们楼新开张,事情忙得很,小鱼她也很忙,大概没空专程来接待姑娘……” 站在边上的牛头道:“七娘,我们回去吧……” 王七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回去做什么?难道我不可以出来玩么?你要回去就自己回去!没人拦着你!” 牛头无可奈何地闭上了嘴,无意之间看到了阴沉着脸站在走道口半掀起的帘后的楚满哥,心里一虚,张嘴要喊,楚满哥看了他一眼,他立刻住了嘴。 王七娘手在桌面上一下一下敲着,嘴里道:“怎么,夏小鱼见不得人么?是长得一脸麻子,还是鼻斜眼歪,五官不正啊?” 她带来的几个人中,除了牛头和丁旭,有一个是王七娘的随身丫头,还有两个在当初夏小鱼被带上孟梁岭的那几天被安排在曲陵探讯,人不在孟梁岭上,所以并不知道夏小鱼的身份,此时这两个听王七娘这样说,就跟着王七娘的丫头一起偷笑。 牛头看了看楚满哥,狠狠瞪了那两个一眼,心里想,你们两个不怕死,笑吧,看你们回去怎么死…… 丁旭挠着头道:“不是啊,大嫂长得挺俊的啊,七娘你不是也见过的吗?哪有一脸麻子,挺周正的……牛头还跟我说,大嫂笑起来很好看呢……” 牛头一脸黑线,头皮发麻,恨不得拿块高药把这厮的嘴贴上,他绝望地望了望楚满哥,楚满哥的眼中杀气腾腾。 牛头顿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老大,我说那话,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啊…… “这位姑娘,你这样说话就有些过份了……”刘元晋终于也忍不住拉下了脸,皱着眉道,“你如果是来吃饭的,可以看菜单点菜,小鱼很忙,实在没空来招待你,我都跟你说得一清二楚了,你怎么还说这样难听的话?” “难听?”王七娘看了他一眼,轻蔑地撇了撇嘴,“你是夏小鱼什么人啊?巴巴地出来帮她说话?你是她男人么?” 刘元晋毕竟是一介书生,一听她说得这么粗俗,立刻憋红了脸,说不出话来了:“你……简直……” 夏小鱼心里火一下子窜到了头顶,拿手一拨楚满哥就想走出去。楚满哥拉住她的手,紧紧握了一握,放柔了声安抚她:“我去。你在这儿等着。” 说罢,他把夏小鱼往后拉了一点,拉到了帘后,独个走到柜台边,拿了条毛巾往肩上一搭,朝王七娘那边走了过去。 他走近了,对着几个人笑道:“几位要吃点什么呢?” 除了一早就看到了楚满哥的牛头,其他人全都呆了。 丁旭有些不能相信地看着楚满哥,一边拿手直拽牛头,“老四,老四,这个人……真象老大啊……跟老大长得一模一样啊……” 牛头听得脸直抽抽,拿手把他的手拍开,狠狠地道:“都不准乱说话!”然后警诫的眼神从其余的人脸上扫过,其余三个人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但是看见牛头这种眼神,又遇到这么诡异的事,都赶紧很聪明地闭紧了嘴,不敢多说一句。 “你……”王七娘没想到自己找夏小鱼,出来的竟然是楚满哥,而且楚满哥穿得完完全全象个普通乡下汉子,肩上搭了条毛巾就跟个小伙计一模一样。 他竟然不辞辛苦地跑到这里来当个小伙计……就是为了让夏小鱼高兴? 王七娘越想越生气,越看越委屈,咬着唇半天不说话。 楚满哥眉头皱紧,脸上的笑容越发瘆人:“几位,想吃点什么?”他顺手从同样发着呆的刘元晋手上拿过菜单来,皮笑肉不笑地递给牛头:“想吃什么尽管点……” 牛头哭丧着脸来接菜单,可怜兮兮地望了楚满哥一眼,那意思是“老大,真的不能怪我啊……” 楚满哥没有看他,不紧不慢地拿毛巾抹着桌子,面上带着笑容,对王七娘说的话却又硬又冷:“你如果是来吃东西的,就好好的吃。如果是想来挑事儿的,就趁早老老实实回去,不然别怪我翻脸。” 王七娘把嘴唇咬得泛白,几乎都快咬破了,一直盯着楚满哥的一举一动,楚满哥泰然自若地抹好桌子,又道:“想好了吗?几位客官?” “牛头!”王七娘又气又恨地看着楚满哥,嘴里喊了一声,“点菜!快点!” “哦!”牛头答应了一声立刻把菜单摊开来,埋头研究。 “你快点啊!”王七娘又吼了一声,“我饿了!” “好好。”牛头连声答应,赶紧闭着眼睛乱点一通,也不知道自己点了些什么。 “老四,别忘了点焖猪蹄,我最喜欢的……”丁旭在边上道。 “焖!猪!蹄!”牛头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嘴里往外蹦,这个二愣子,这种时候还有心惦记焖猪蹄,真是……欲哭无泪了…… “点好啦?”楚满哥接了回了菜单,长声吆吆地喊,“十号桌,焖猪蹄,烩三鲜,酸菜鱼,肚包鸡,熏鸭掌再加双雄会啦~~” 他相当专业到位的一声,把王七娘等人包括刘元晋都喊呆了。 丁旭继续挠头:“这天下真的有一模一样的人啊…… 牛头也是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楚满哥,要不是他早知道这个人的的确确是自家的老大,他真的不敢认……这人完全是个专业店小二,哪里象是孟梁岭上的大当家。 他根本不知道,原本在容华楼里,忙起来的时候,楚满哥就会偶尔帮忙跑个堂什么的,所以他喊起菜名来相当顺溜。 楚满哥掀帘子进去的时候,夏小鱼还在生气,恨恨地道:“这个王七娘,我开张第一天她就来闹事……真是不得了了……” 说罢又瞪了楚满哥一眼,怒道:“还不是都怪你!我忍她,她倒打蛇随棍上,千里迢迢赶着来找我麻烦了,真是以为我好欺负么?” “你哪里会是好欺负的?再说,有我在,谁敢欺负你?”楚满哥推了推她,笑道,“走走,做菜去。” “把单子放在厨上就是了,哼,还想让我亲手做给她吃么?”夏小鱼白了他一眼,“要做你自己去做,她不是为了你来的么?人家这么有情,你总不能无意吧?” “我让你去做,还不是为了你消气嘛。”楚满哥不急也不恼,笑眯眯地道,“你以前生气地时候怎么对付我的,现在也可以拿来对付别人嘛。” “诶?”夏小鱼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突然恍然大悟,“你是要我做菜的时候……” 随即,她又摇了摇头:“不行,我这样做不是坏了自己酒楼的招牌吗?我不能这么做。” 楚满哥笑容未改,点头道:“我媳妇到底是个明白人,孰轻孰重总是分得清的。” 他的意思就是要她明白,没必要为了不重要的人生这么大的气,乱了自己的方寸,得不偿失。 此时,夏小鱼的气已经消了大半,却没有松口,挑眉看他一眼:“你少说好听的,反正事是你惹的,你给我摆平。” “行,行,我保证,他们老老实实地吃完,乖乖地离开,不给夏老板你添麻烦,好不好?”楚满哥放低身量哄她,“好啦,媳妇,别生气啦,我肚子还饿着呢。” “好久没吃你做的东西,想得很。”走回到后院,坐在石桌边上,楚满哥坐下来,吃了几口菜就停了筷子,对着那几盘菜,神情郁郁地念道。 夏小鱼在边上噗的一笑:“好啦,别装样子了,先将就着吃点,晚上我再做给你吃。” 王七娘等人吃完以后,果然乖乖地离开了。楚满哥瞅空跟出去,追上了众人,把牛头叫到一边,叮嘱他一定要把王七娘尽快送回孟梁岭,交待完以后,这才又返回了容华楼。 等晚上稍微空下来的时候,吴婶子又来找满哥,想让他跟着她回去租借的房子里去见满哥奶奶。 楚满哥继续找借口推拖,说店子里还忙着,自己得帮忙。 等吴婶子离开,夏小鱼反复考虑了再三,终于决定劝一劝他。 “满哥哥,”她端了一碟小笼包子,看着他在院子里一刀一刀地劈柴,站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喊了一声,“吃点东西,你劈了很多了,明天的也够了。” “好。”楚满哥一身大汗淋淋,抬起头来,冲她笑笑,停了手,把柴刀放在了一边,走了过来。 他洗脸的时候,夏小鱼轻声道:“满哥哥,你去见见奶奶吧……” 楚满哥只是手停了一下,又接着擦脸,然后若无其事地把毛巾浸进水里,再绞一帕,拧干,搭在了盆沿上。 “不是我故意不想见她。”他坐下来,低头看着桌上的青瓷小碟,“我只是不知道,我能和她说什么。” “不管说什么都好……奶奶,她真的很想你的。不管怎么说,毕竟……”夏小鱼欲言又止,在心里考虑着该如何说才妥当。 “是啊,毕竟她养了我这么多年……对吗?”楚满哥低低地一笑,“养育之恩比天还大,可是……我的亲娘因她而死,也是事实。我是怕我去见她,反而把我和她之间所剩无几的情义都磨光了。” “其实,我是害怕……” 夏小鱼愣了,似乎到了这时候她才真正明白了他心里所想。 大概对于满哥,不去见满哥奶奶就犹如最后一道屏障,是可以让他抱着期待和幻想的最后一丝希望。 不见,就不必求证,不能求证,便永远不能确定答案,这样,或许可以自我欺骗,不能求证,就可以欺骗自己说卢玉燕所说的不是事实,那样的悲剧和满哥奶奶并没有关系,至少不是直接的关系。 他心里一直希望,这是个误会,父亲与满哥奶奶之间并没有不可告人的关系,所以那只是误会而已。虽然自己的娘亲离世已成事实,但是对楚满哥而言,更重要的是原因,因为这个原因牵涉到对他更为重要的养育了他十几年的人。 可是一旦见到满哥奶奶,那么就可能再没有一点希望了,也许有更残忍的事实要去面对,想到这些,楚满哥下意识地退缩了。 夏小鱼有些犹豫起来,此时此刻,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说什么,她的心里有有些惶惑。 如果,一切是真的,如果一切从满哥奶奶嘴里亲口说出来,那么……也许意味着过去的所有都毁于一旦了。 该如何做? 此刻,她同样没有了主张。 ------------- 谢谢流年的月票和红包,希望你爱上满哥哥~~~~~ 第159、短暂的甜蜜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159、短暂的甜蜜 夏小鱼有些犹豫起来,此时此刻,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说什么,她的心里有有些惶惑。舒悫鹉琻 如果,一切是真的,如果一切从满哥奶奶嘴里亲口说出来,那么……也许意味着过去的所有都毁于一旦了。 该如何做? 此刻,她同样没有了主张枇。 她纠结烦恼着,而此时楚满哥却显得从容了许多,他拿起摆在石桌上的小笼包,咬了一口,笑道:“嗯,是荠菜芦笋馅的……很久没吃到过了。” 夏小鱼没作声,默默地坐着,心事重重。 “你看,原本是我的事,你倒更比我还在意……”楚满哥说着又一脸恍然大悟地样子,不怀好意地凑到她面前,轻声道,“是不是,急着想要嫁给我了?” 夏小鱼脸腾地红了,一下子推开了他,气呼呼地道:“谁要嫁给你?铍” “好,不是你要急着嫁给我,是我急着娶你……”楚满哥笑着道。 “你,你就会取笑我……我不跟你说了……”夏小鱼红着脸想要站起身来,楚满哥一把拉住她道,“我不说了,保证再不说了,难得见次面,你陪我多坐一会儿?” 他语气中尽是恳求的意味,夏小鱼心一软,又坐了下来。 “我想在这里多呆几天,陪陪你。”楚满哥很认真地道,“再过几天,我就要去滁州了。要过一阵子才能再回来……” 夏小鱼听说他要多呆几天心里一喜,随后又听他道要去滁州,不禁愣了一下:“滁州?不是已经快到边城了吗?去那里,做什么?” “现在没时间多说,晚一点,我再跟你说。”楚满哥道。 吃过晚饭,吴婶子原本还想再跟楚满哥提满哥奶奶的事,但是楚满哥仍是笑着敷衍了过去。吴婶子只好和吴叔两个人回去了。 因为担心满哥奶奶,又不想让夏小鱼太操心,所以吴婶子和吴叔暂时还是和满哥奶奶住在一起,晚上便回到满哥奶奶的住处。 原来的点心店“谷香”的租约还未到期,所以还并没有停业,只是因为容华楼开张,点心店暂停了一天,夏小鱼的安排是三天以后点心店仍然继续营业。 夏小鱼去京城的这段时间,满哥奶奶找人把之前容华楼的小石磨打磨了一下,搬了过来,摆在点心店里。所以现在点心店里磨面都是在自己的店子里磨好,不必再专门送到磨坊去了。 晚上的时候,夏小鱼端了一小盆糥米和新米出来,楚满哥想要来帮忙,夏小鱼嫌麻烦,没要他帮,只让他坐在旁边的竹躺椅上看着。 夏小鱼一手执着磨柄摇着磨,一手拿了个勺子往磨眼里喂米,楚满哥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她。 月光从屋檐间泄漏下来,洒在小小的天井里,落在夏小鱼的脸上,明明暗暗的光影描勒出她面容美好的线条,朦胧中,显得更加得柔美。 她摇动石磨和添米的动作协调自然,不紧不慢,身体也有节奏地微微摆动,和着石磨转动的声音,如一幅天然优美的图画,带着别致的韵味和尘俗中暖暖的生活气息。 楚满哥看得出神。 一直到一盆米磨完,两个人都没有怎么说话,楚满哥见她停下来,连忙上前去把着磨盘的柄,把上盘抬了起来,夏小鱼从盆里拿了个小扫把把留在磨盘里的米粉细细地扫出来。 她一边扫一边道:“你说要去滁州的事,是怎么回事啊?”她心里一直挂着这件事,就等着楚满哥说话,可是楚满哥一直不开口,她实在忍不住终于问了出来。 楚满哥没有答话,先把磨盘对好放平,然后端起磨好的粉走进了厨房。 不久,他又走了出来,另外拖了一张躺椅,来到坐在院子里躺椅上望天发呆的夏小鱼身边,把躺椅和她的那张并排摆好,然后躺下,也象夏小鱼一样,仰头望着四四方方的天井上方那一小块墨绿色星空,半晌突然叹息地道:“很久没有这样躺着说话了……真是不错……我以前倒不觉得。” 夏小鱼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他,闭上了眼睛,似乎快要睡着了。 “还是和王兴大哥的事有关,其实王兴是武家军的一名副将,之所以落草为寇也是因为当年……武家被诬反叛的牵连。”楚满哥轻声道。 夏小鱼一下子睁大了眼睛,转过头来看着他,惊讶地道:“王兴以前也是一名将军?还和武家……有牵连?” “嗯,”楚满哥也转头和她对视着,轻轻点了点头,“这件事,我在京城再见到王大哥的时候就知道了,不过武家于我并没有什么意义,所以我帮王大哥,也只是因为他这个人而已。” “嗯,那么后来呢?”夏小鱼点了点头,楚满哥的话挑起了她的好奇心和兴趣,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孟梁岭的人大多是原来王大哥帐下的将士,和王大哥一样,大家走到这一步,也是被逼无奈,不得已而为之。”楚满哥道,“所以,我之前一直想,有什么样的办法才能好好地安置这一班兄弟。” “前一阵,就是你离开京城后两三天,刘齐突然又到孟梁岭来了,他带了朝廷的文书,文书里提到朝廷有意想要招抚各处山寨的兵马,编入军队,过去的所有冲突既往不咎……” “啊?是真的吗?”夏小鱼对这样的事并没有太多了解,也无法给楚满哥更多的建议,“那你准备怎么办?” “我和公孙大哥商量了一下,在山上毕竟不是正途也不是长久之计,所以还是答应了刘齐的提议,所以不久以后,我们孟梁岭上所有人都会被编入伍,重新回到军队中去了。” “那你呢?”夏小鱼道,“你原来不是孟梁岭上的人,只是因为答应了王兴大哥才上的山,若是孟梁岭上的人都归顺了朝廷,那也算是你完成了自己的承诺安置好了他们,是不是你就可以离开,回来了?对吗?” 她说到这儿心里一松,随后又立刻想起他之前曾说他也要去滁州,那就是说事情并不象她想的这样,他似乎并不准备就此回到武陵县来,为什么? 她不解地看着他问道:“那你为什么说你要去滁州?” “嗯……”楚满哥嗯了一声以后,神情显得很是纠结,半天才又道,“公孙大哥希望我随着他们一起去,而且,我也想……现在时局动荡,我想……去看看……也许能做点有用的事……” 他未说出来的话,她已经明瞭,好男儿志在四方,以楚满哥的性格,封王拜相大概并不是他所愿,他时刻期待的,也许不过是一次可以令他热血沸腾大展拳脚的机会吧? 她可以阻止他吗? “若是你不喜欢……”楚满哥看出了她脸上的一点失望和惶然,手从躺椅扶手空隙中伸过来抓紧了她放在扶手上的手,低声道,“我就不去,我只是那样想想而已。” 夏小鱼的心微微一颤,若是留下他,他真的可以心安理得地呆在武陵县,呆在这里吗?明知道有一片更宽广更高阔的天空等待着他,就这样放弃,他心里真的不会有遗憾吗? 与其让他守在自己身边,心里留着遗憾,不如让他去实现他的抱负理想,做他更想做的事。 说到底,他们是同一种人,宁缺勿滥,不能将就。他不可能将就地过日子,她也不可能将就地和一个人生活一辈子。 “小鱼……”她沉吟不语的样子,让他有些发慌,不由地把她的手捏得更紧了,他很想告诉她,其实他想去滁州还有很有多别的原因。 因为当初那场人命官司,项城县已经挂了案,不过是跨了县界,所以一直拖而未决,但是可能很快就会调查到武陵县这边,很难说,他会不会要经受一场牢狱之灾。 他很难证明自己没有罪责,那么最好的机会就是拖到大赦的时候,可是什么时候会有大赦,根本没法预计。 原本,只要他答应了卢玉燕回到卢家,那么以卢家的权势,要替他开脱遮掩这件案子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可是他根本不想和卢家搭上关系。 所以,唯一他还能想到的办法就是自己能建得一寸半点的功业,也许可以换得赦免的机会。 这两年间,经历了这么多,他很想和她只是平平静静,安安稳稳地生活,象平常的农家夫妻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忙碍时彼此倚靠,闲睱时坐下来聊聊天说说话,逗她开开心…… 再养几个孩子,女孩子就教她做一手好菜,男孩子么,教他一身武艺,天气好的时候,可以带着他们一起去望云山游耍打猎…… 可是现在,这一切都象夜空里那一轮可望不可及的明月一样,美好却离他很远。 他心里一阵冲动,几乎要把所有的事向她合盘托出。 这时,夏小鱼转过眼看着他,柔柔地一笑道:“好,你去吧。” 楚满哥怔了一下,有些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由得问了一句:“小鱼?” “你去吧,事情办好了以后,再回来。”夏小鱼笑笑,又道,“可是不能太久。” “不然……”她抬头看着天,轻轻哼了一声,“我真的就找个人嫁了。” “不会,最迟一年,”楚满哥咬了咬牙,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了,“小鱼……你不怪我?” 一年,对他而言太短,可是他知道,对她而言,一年实在太长了。 “怪你?做什么?有用吗?”夏小鱼撇了撇嘴,“没有用的事情,我才不会做。” 她说得轻松,楚满哥心里却是一紧,低声道:“是我委屈你了。” 他再也说不了别的话,因为他突然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夏小鱼一直在因他受委屈,而他却只是徒然地反复说着这句话,真是太废物没用了。 “你也不用太愧疚,我不过是为了我自己而已……”夏小鱼道,“我只是想,若是我不答应你,你就算在这里,心里也难免想着你那些宏图大志,我要的是一心一意,才不想你心里总是念念不忘其他的东西,不管是女人还是你的宏图大志,都不可以……哼,我只是自私而已……并没有那么大度……” 楚满哥听了,出神地想了一会儿,蓦地一笑,只是闭上了眼,半晌低低地道:“你放心……” 夏小鱼没听清楚他的话,微微往他那边探了探身子,离他近了些道:“你说什么?” 楚满哥睁开眼睛,正对上她如秋水般的清亮双眸,他笑了,笑容如同星光投影在她眼底的两泓清泉之中:“我说,你放心……我早就知道了,从小到大,我心里除了你,早就容不下其他人了……即便你真的嫁了旁人,也改不了了。” 这一刻,夏小鱼几乎忘了要如何呼吸,有一瞬间,就好似时间凝滞了一样,脑中一片空白,只有他的话在空间里回荡。 “我心里,除了你,早就容不下其他人了……” “即便你真的嫁了旁人,也改不了了”…… 原本应该是很煽情的表白的话,可是听来却令人心疼,就好象预见着莫种伤感的未来。 “你说什么啊?”夏小鱼大声嚷了一句,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的声音稳定着,不会发抖,“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楚满哥笑着低头飞快地在她唇上亲了一下,“我只是说,我一定会很努力的,一定。” 夏小鱼被他突然袭击,立刻涨红着脸,缩回了身子,紧紧地贴着躺椅的椅背,蜷起了身子,头埋在胸前,说话的声音都闷闷地:“你不努力是想死么?” “是啊,我怕死,所以一定会非常努力地。”楚满哥哈哈地笑出了声。 ----------------- 接下来的几天,夏老板的日子过得甜蜜而温馨。 楚满哥很象模象样地在容华楼里当起了伙计,打起了零工。他主要负责劈菜挑水,外加跑堂,事情做得有板有眼,完成的数量和质量都让夏老板非常满意,所以,夏老板就明正言顺地常常开小灶给他做点心吃。 初一对刘元晋道:“刘大哥,你再不努力,就没希望了。”小家伙早就看出来刘元晋对夏小鱼另眼相看,心有所属,加上亲疏有别,所以他对楚满哥常横挑鼻子竖挑眼,闲了就怂恿着刘元晋和楚满哥一争高下。 “刘大哥,你能写能画,又会算帐,比他强多啦……要是我啊,才不会把小鱼姐随便就让给别人呢。”初一撇着嘴,看着夏小鱼和楚满哥亲亲热热的站在门前说话,很不满地对刘元晋道,“你看看他那样子,又傻又愣……哼,也不知道小鱼姐喜欢他什么?” 他话音刚落,耳朵被人拎住,把整个人都要拎起来,吴婶子道:“小毛孩子,说什么碎嘴呢?还不去干活!” 初一捂着耳朵叫疼,等吴婶子放开他,他一边揉耳朵一边往后面走,嘴里还不忘对刘元晋道:“唉,算了,看你这样子,也没戏了!那个楚满哥,别的没有,就是脸皮厚,成天粘着小鱼姐,你是不成了……” 经过楚满哥和夏小鱼身边的时候,他又不死心地喊了一声:“楚满哥,后院没柴了!” 楚满哥回头看了他一眼,夏小鱼噗的一笑,轻轻推了楚满哥一把:“听见没?劈柴大师傅,还不赶紧去劈柴去?” 楚满哥扯了扯嘴角,嘴里道:“小毛孩子,跟我较劲……”说着,他转身跟着初一往后院去了。 夏小鱼笑着看他走远,又走到柜台前问刘元晋:“元晋,上次说的画的那个图册子的事,怎么样了?” “画了一小半……”刘元晋答道。 “嗯,你慢慢画,不急的。”夏小鱼说道。 “小鱼,满哥他……”刘元晋迟疑了一下,终于问道,“他是要留下来么?” 没有等夏小鱼回答,他又接着道:“如果满哥他要留下来,不如我去点心店那边吧,这边就……” 他话没说完就被夏小鱼打断了,夏小鱼蹙着眉头道:“元晋,你在说什么呢?别说满哥哥他只是呆几天就走,就是他一直留下来,这容华楼和‘谷香’的合作伙伴也是我和你。点心店那边当然是要管的,但是如果你是因为觉得满哥哥要留下来,就把容华楼掌柜的位置让给他,这就没有道理了。满哥哥他不及你仔细,也没有经验,这掌柜的可不是人人都做得的,我只怕你让他做了,几天就做砸掉也不一定呢。” 刘元晋当然知道夏小鱼说的话里有些夸张的成份在,但是她这样说,让他心里的确感觉很好,无论无何,至少自己予她,也算是不可或缺的一个伙伴吧。 虽然仅仅是伙伴,但是也足够了。 “一会儿我去周府找兰君一趟,看看能不能和她商量一下,从她们的瓜园菜园里直接进些货,我记得以前他们庄子上的蔬菜和西瓜都很不错。”夏小鱼道。 “好。” 夏小鱼准备出门的时候,楚满哥从后院转到了前面,见她好象要出去,也没多说,只是道:“我也要出去一下。” 夏小鱼愣了一下,明白过来,轻声问道:“你去见奶奶?” 楚满哥也没否认,点了点头。 夏小鱼心里一喜,赶紧催促道:“那好,你快去吧。等我回来也去,到时候可以和奶奶一起吃饭,自从开张以后,我有好几天没跟她一起吃饭了呢。” 楚满哥微微一怔,随即道:“好。” 夏小鱼往周府去的一路上心情都很好,她觉得,只要楚满哥肯率先迈出第一步,那就很好了,万事开头难,只要能开了头,那么,满哥奶奶和满哥之间关系的修复就指日可待了。 可是,她并没有意识到,楚满哥迈出的这一步,并没象她想象中一样,拉近了楚满哥与满哥奶奶之间的距离,反而让一切陷入了更大的僵局。 她从周府回来的时候,还没迈进容华楼的大门,初一就扑上来道:“小鱼姐,你快回去看看吧,满哥奶奶出事了!吴婶子让我在这里等你,叫你赶紧回去。” 夏小鱼吃了一惊,连忙跟着初一往街的对面跑,边跑边问初一:“怎么啦?出了什么事?” “吴婶子说,满哥奶奶的心悸症又发作了。” 夏小鱼心里一紧,又问道:“那满哥呢?他在家里吗?” “没有,不知道他去哪儿了!没找到人。” 夏小鱼的心一直往下沉,整个人就象陷入了深不见底的冰冷海水之中,血液在一瞬间都象要凝固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满哥为什么不在? 他去了哪儿? 之前他说要去见满哥奶奶,是不是因为他,所以奶奶才出了事? 夏小鱼心里又悔又恨,早知道,自己就不该去周府,应该跟着楚满哥,这样就不会出事了…… 第160章、往事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160章、往事 夏小鱼赶到的时候,吴婶子和吴叔都在,吴婶子还在偷偷地抹眼泪,夏小鱼走到床边,满哥奶奶已经醒过来了,坐起了身,倚着床闭着眼睛,脸色苍白憔悴。舒悫鹉琻 “奶奶……”夏小鱼上前去,轻轻喊了一声。 满哥奶奶仿佛从梦中被猛然惊醒,一下子睁开眼来,等看清夏小鱼的脸的时候,才蹙着眉,表情很意外地道:“小鱼?你怎么来了?” “您,刚才不是……”夏小鱼在她身边坐下来,仔细打量着她,忧心忡忡地道。 “哦,没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病是lao毛病了,好是好不了的,发作的时候看上去吓人,却也没事的……”满哥奶奶若无其事地道。 “容华楼才开张,一定很忙,你吴叔吴婶不在,你这再一离开,元晋一个人怕是会忙不过来了,快回去吧。”满哥奶奶对她笑了笑,“听我的话,快回去,你在这里也没用。” 她这样的态度,让夏小鱼原本想问的话一句也问不出来,却又不愿就此离开,她犹豫着没有动。 “我说了我没事,你别胡思乱想,”满哥奶奶见她不肯走,轻轻叹了一口气,拍拍她放在床沿的手道,“你记住我跟你说的话,过你自己的日子,别人的事不管你再怎么用心也终是力不能及,‘解铃还须系铃人’这话就是这个道理。所以,别太过操心,有时候顺其自然倒是好的……” 说到这里,满哥奶奶又苦笑了一下:“话是这么说,事到临头又有几个人能真正看得开呢?”她拍了拍夏小鱼的手又道,“所以,趁着现在,好好过自己的日子,知道吗?” 满哥奶奶这话是说,她和满哥之间的事,其他人都帮不了忙,说什么做什么都是无用的……恩怨是她和楚满哥之间的恩怨,其他的人根本无法介入。 可是夏小鱼并不是这样想的。 “这世上没有解不开的恩怨……”夏小鱼轻声道,“我要去问问他!铍” 她站起身来就往外走,满哥奶奶在身后喊了她一声:“小鱼……” 她回过头去,满哥奶奶苦笑着看着她道:“如果满哥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如果他的娘亲真的是因我而死的呢?” 夏小鱼深吸了一口气,果然一切都是真的…… “凡事有因才有果……”满哥奶奶叹了一口气,抬手对了夏小鱼招了招手,“来,既然你都来了,那索性,我们娘儿俩就再多说几句话吧。” 她对吴叔和吴婶子道:“你们先回容华楼去帮着照看着,我跟小鱼说几句话。” 吴婶子和吴叔答应一声走了。 满哥奶奶看着房门掩上以后,这才拍拍床沿,对夏小鱼道:“来,坐下。” 夏小鱼听话地在坐在了床沿,满哥奶奶又笑道:“坐近来些啊……” 夏小鱼往前挪了一点,离满哥奶奶近了些,她这才发现,只是几天满哥奶奶的鬓角似乎已经白了,仿佛人一下子苍老了很多。 夏小鱼猜测,其实这几天满哥奶奶没有来容华楼看一眼,大概是因为知道满哥就在容华楼里吧。 “小鱼,”满哥奶奶轻声道,“那一次周家起火的事,我把你送回家,你怨我吗?” 没想到满哥奶奶竟然先说到这件事,虽然突然,但是夏小鱼回答地很简洁肯定:“不。” 断然回答以后,她的脸色仍是黯了一黯,“我只是……很难过,很舍不得。” 满哥奶奶微笑了一下,抬起手来给夏小鱼细细理了理垂在脸颊边的鬓发,轻声道:“我知道,你不会怨的,你这孩子,心眼太善,只怕欠别人的情,人家对你一点点好,你必然要想方设法十倍百倍地去还……我知道,即使离开了楚家,你也会过得很好,会比在楚家还要好……只是,还是让你受委屈了。” 听到满哥奶奶后一句,夏小鱼一下子瞪大了双眼看着满哥奶奶:“奶奶,你……” “你在我身边呆了这么多年,连吴婶子都知道,你虽然性格活泼,但是到了厨房里必是一丝不苟,很仔细很稳妥的。我会不知道吗?”满哥奶奶脸上的笑容淡淡的,却让夏小鱼的心微微悸动,“那天失火的事,必然不是那么简单的,即使不是满哥做的,也定然和他有关。这么多年,你和他互相维护着,遇事就相互打掩护,合起来编谎话哄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您……都知道……”夏小鱼有些赧然地低头嚅声道。 “也不是全知道,但总是几件是知道的……”满哥奶奶笑道,“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事,我又何必一定要弄个明白究竟呢,所以也就随你们去了。” “可是您既然知道,为什么?”夏小鱼道,若是满哥奶奶不知道一切的缘由,她倒是心平气和地,现在知道了满哥奶奶根本就清楚厨房失火的那件事与她无关的时候,她终于真正觉得了委屈,“您为什么要让我回去?” “是我一时糊涂吧……”满哥奶奶苦笑道,枯瘦的手指轻轻地抚着夏小鱼的手背,仿佛想安慰她。 “那天我送你去周府的时候,才知道周家老太太还乡了,只怪我两耳不闻窗外事,对世家关系都知道得太少,也从来无心去了解,我那时才知道原来周家老太太就是当朝有名的女将军秦红玉,而她和武家,卢家关系都十分亲密,当年我甚至还曾见过她两次。我当时就想,事情瞒不住了……” “小鱼,你应该也了解一些了吧?我想,满哥他是不会瞒你的……”满哥奶奶凄然一笑,“我和武家卢家的恩怨牵扯不断,我得知周老太太就是秦红玉的那时候就知道,满哥,他迟早会离开南隅,离开我了。” “小鱼……”满哥奶奶轻声道,“你就和当年的我一个模样,倔强要强……我不想让你做第二个楚翎,我希望你能平平静静过生活,找一个爱你疼你的男人,一个没有显赫的家世高贵的门第的普普通通的男人,踏踏实实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 “所以,你才让我离开,也不答应……满哥哥上我家提亲?”夏小鱼喃喃地道,这时候,她终于想明白了很多一直以来不明白的事情。 她和楚满哥,在满哥奶奶眼中,就如当年的楚翎和武云昭一样,门不当户不对的青梅竹马,终究是一场落花流水的悲剧。 “是我糊涂了……我以为,我是为了你着想,其实却做了一件大错特错的决定。你终究不是我,满哥也和他父亲不同……可是现在,都晚了……”满哥奶奶涩涩地一笑,“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您和满哥哥的爹爹……?”夏小鱼试图想知道得更多,试探着问道。 “我们?”满哥奶奶微微怔忡,注视着夏小鱼,“你想知道?” 夏小鱼点了点头,“可以告诉我吗?” 满哥奶奶眼中仿佛有亮光闪动了一下,然后她垂下眼睑,一动也不动地看着眼前的缎被上大朵的芍药花,不声不响,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 良久,她脸上慢慢显出了一抹柔美的笑容,缓缓地开了口:“我爹爹曾经是镖局一名镖师,云昭是他在一次出镖的时候带回来的,那一年我五岁。云昭比我大一些。云昭从小性格沉稳懂事,对我也很好……云昭在我家长到十七岁,后来他回到了武家……” 说到这里,满哥奶奶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武家上门来答谢的时候,说已经为云昭订下的亲事,所以我若是要进武家的门,就只能为妾。” “我爹爹非常生气,把武家的人赶出了门,后来云昭来过一次,也被他打走了。” “之后家里就开始不断出事,爹爹保的镖也隔三差五的出差子,再后来爹爹就带着我搬到了别的地方。” “我不知道云昭有没有找过我们,我再见到他的时候,已经是他婚后两年了。他娶了卢家的大小姐为妻。”说到这里,满哥奶奶停了下来,微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声。 世事总是这样,阴差阳错,或是人力或是天意,让人无可奈何。 “那时,我爹爹已经过世很久了,我无以为生,成了一句官闾中的艺侍。” “云昭和朋友一起来官闾的时候发现了我……”满哥奶奶笑了笑,“见到他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和他之间已经是天地之差,云泥之别了。” “云昭认出我来以后,就常来官闾看我……他婚后两年,卢氏都没有身孕,家里一直逼着他纳妾,他很心烦,就和我饮酒聊天,有时候一个通宵……” “只是……”夏小鱼差点冲口而出立刻又及时闭上了嘴。 只是聊天?那又为什么会闹到后来那样的地步? 满哥奶奶微微挑了眉,看了她一眼,了然地一笑:“你想说,只是聊天?若是我说是真的呢?传言就是这样,必是就恶不就善的,就连小鱼你也会疑心,又何况其他的人呢?” “奶奶……”夏小鱼局促地道,“我并不是怀疑您……” “我不管其他人怎么看,我只信我自己看到的,知道的。”她又补充了一句,说得郑重其事。 满哥奶奶定定地看着她,若有所思,半晌蓦然一笑,轻轻摇头道:“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我们都不如你明白。若是真的,能象你这样彼此互相信任,那很多让人遗憾终生的事,就不会发生了……” 她抬头抚了抚夏小鱼的脸,低声道:“那么,我真的错了……” “可是你的怀疑并没有错……”满哥奶奶放下手,身体向后仰靠在床栏上,神情带着种说不出的讥诮,“有一天,云昭心情很糟糕,先在别处喝得大醉,然后来找我,后来……” 她没有说出来,但是话里的意思,已经明白无疑。 夏小鱼不得不承认自己心里隐隐地失望,虽然她在心里认定满哥奶奶善良仁慈,但是在下意识中,她希望满哥奶奶和楚云昭是清白的,那样,就更好了。 “很糟吧?小鱼,现在你怎么想呢?”满哥奶奶笑容未改,注视着夏小鱼。 夏小鱼被她眼神中的一抹凉意引得心头一悸,轻声道:“小鱼也曾犯过错……” “?”听到她这样的答案,满哥奶奶眼神显得有些惊讶,随后又释然地一笑,“你说的对,每个人都会犯错……” “可是明知是错还要去做,这才是真的大错特错了。”满哥奶奶道,“只是当时当地,却没有几个人能想得明白。” “从那天以后,云昭和我一直没有再见过面,再见的时候,他的夫人已经有了身孕了。” “云昭很高兴,我没有提那天的事,大家都装作忘记了,就象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为什么?满哥的爹爹……不是……喜欢你吗?”夏小鱼不解地道。 “呵,是啊,我曾经也这样想,所以才赌气,才不平,不甘心……”满哥奶奶自嘲的一笑,“喜欢?也许有过吧……” “其实,我早该知道了,他那时一心一意喜欢着他的妻子……从我们再见以后,每一次他来的时候,都会说到她,说她今天生气还是高兴,说她给他做了香囊,她下厨替他熬了甜汤,她做的所有的事,连我都可以如数家珍。他的喜怒哀乐都和她有关……可是我不甘心,所以,我才会做了那样一件大错特错的事,输得彻头彻底。” 故事的情节大大地出乎了夏小鱼的意料,她以为即使在身份上满哥奶奶没有成为武云昭的妻子,至少在感情上,她是武云昭心底深爱的那一个人。 可是,事实竟然是这样的…… “有的时候,人的执着真是可怕,他一心对他的妻子好,而我却一心对他好……过了不久,不幸的事发生了,云昭的妻子不知怎么的,突然见红,滑了胎……”满哥奶奶微不可闻地一叹,“我没见过她,但是从云昭的话里我想象地出来,她一定是十分活泼可爱又心底善良的……这件事令云昭大受打击,之后他每次来都只是喝酒不再跟我说她的事了。再后来,他便来得很少。没多久,我又听说,武夫人又有喜了。” “有一天云昭来了,他对我说,很心烦,因为他的夫人就象变了一个人一样,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再那以后,云昭来得更少,有时候一个月会来看我一次,有时候两三个月没有他的消息,想必是公务很忙又要照顾妻子的原因吧。” “再后来,武夫人生下一个男孩儿,武家大摆了三天的宴席,我去送贺礼的时候,第一次见到了武夫人……她抱着孩子站在云昭边上,他们两个,的确很相配。” “我当时觉得自己想通了……”满哥奶奶道,“云昭,他和我终究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原本,我已经决定不再见云昭了。可是,有一天,云昭来见我,他当时很紧张又很难过,他说,他夫人疯了,竟然想掐死孩子!” “啊?”夏小鱼倒吸了一口凉气,“怎么可能?” “我想云昭不会骗我,可是我又很难相信,武夫人会想要掐死自己的孩子,儿女是娘的心头肉,不管怎么样,一个做娘亲的怎么可能下这样的手?”满哥奶奶道,“就算现在我也不知道,云昭说的话是真是假,又或是他弄错了?” “可是就在当晚……武夫人就自尽了……” “再后来武家便出了事,云一道长把满哥带来交给了我,说是云昭留下的话……” “我带着满哥逃出了京城,去了好几个地方,后来又遇到吴叔吴婶子,以前在官闾里,他们对我很是照顾,人也实诚忠厚,所以我又带着满哥跟吴叔吴婶子到了清河乡……”满哥奶奶说到这里,脸上流露出一丝温柔,“然后,有一天早上,我就在街上捡到了你……” “事情就是这样,但我也只知道我经历的这一些,其中有很多,我也想不明白……就好象武夫人……久了我也不去想了,后来又渐渐觉得这些事都无足轻重了……” “所有的事,都是因为我太过执着的原因,若不是我……大概也不会发生那样的事了,武夫人也许不会……”满哥奶奶道,“呵,我现在才知道,自欺欺人终究是没用的,逃得再远也没有用……” 屋子里静了下来,满哥奶奶一口气说完了这么多话,似乎累极,疲惫地靠在床头,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一样。 一直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可是真的听到以后,夏小鱼说不清楚是什么样的感受,心里乱糟糟的,看着满哥奶奶憔悴的面容,想要说几句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么久,这些事一直闷在心里,今天终于说出来了……”满哥奶奶睁开了眼睛,脸上又浮现出如平常一样的温和笑容,“小鱼,谢谢你了。” “奶奶……”夏小鱼伸出手去,摸到满哥奶奶放在被子上的手,轻轻摩挲,“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很难过,那些事并不是你的本意,你也不想的,对吗?” “呵,”满哥奶奶抬起手来,轻轻摸了摸夏小鱼的头发,轻笑道,“我的鱼丫头,心善得很,就会宽我的心。” “丫头,你也不要再难为满哥了,”满哥奶奶道,“他心里,也不好受……只要是他好好的,就行了,我也就放心了。” “奶奶……”想到满哥奶奶心里的苦楚,夏小鱼再也忍不住,伏倒在满哥奶奶的身上,泪水悄悄落了下来,“你心里一定很苦吧? “不苦……”满哥奶奶手抚着她的头,声音带着微微的笑意,“这些年有满哥和你在我身边,我过得很开心,够了……” --------- 夏小鱼留下来陪着满哥奶奶,直到她睡着,这才回到了容华楼。 进门的时候,初一对她道:“楚满哥回来了,在后院呢。” 夏小鱼急匆匆地走到后院,还未到,就听到“啪啪”的柴刀劈柴的声音,她走近了,只见楚满哥穿了个短褂,站在院子里,摞了一堆劈好的木柴,他挥着刀干得很专心致志,似乎完全没察觉到她走了进来。 夏小鱼没来由地心里一酸,满哥奶奶的话在耳边响起来:“你也别再为难他了……他心里,也不好受……” 她站了半天,看着他不惜力地挥刀劈柴,一刻也不停,汗也不擦一下,心里微微地扯着痛。 “你回来了?”最终还是他先发现了她。 楚满哥停了手,转过身来对她笑:“给你带了笋回来。”他对着石台子努了一下嘴,“在那儿。” 夏小鱼顺着他指示的方向看去,果然在旁边的石台子上放着一个布包。 楚满哥先走过去,打开来里面是一大片芭蕉叶,再把芭蕉叶打开,果然包着四个笋子,烤得黑乎乎的外皮还没有剥掉。 “我怕冷了就不好吃了,所以就没剥皮。”楚满哥道,“试试好不好吃。” 是云黄笋…… 夏小鱼心里一悸,眼泪不争气地悄悄滑落下来。 第161章、吃拿顺的大伯娘来了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161章、吃拿顺的大伯娘来了 楚满哥先走过去,打开来里面是一大片芭蕉叶,再把芭蕉叶打开,果然包着四个笋子,烤得黑乎乎的外皮还没有剥掉。舒悫鹉琻 “我怕冷了就不好吃了,所以就没剥皮。”楚满哥道,“试试好不好吃。” 是云黄笋…枇… 夏小鱼心里一悸,眼泪不争气地悄悄滑落下来。 楚满哥很有默契地装作没有看到这些,低着头剥笋,层层的笋衣剥开,露出白生生的笋肉,他剥好了递给她,笑着道:“尝尝怎么样?” 夏小鱼接来笋来咬了一口,点点头:“还行。” “为什么总是这一句评语,难道我就从来没有进步吗?”楚满哥腆着脸又递了一个过来,“真的没进步吗?” 夏小鱼两只手捧着啃了一口的笋,死死地埋着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眼泪又流下来了。 楚满哥手里的笋一直举在她面前,一直没说话铍。 夏小鱼空出一只手来,想偷偷地擦擦眼泪,猛然,整个人被楚满哥紧紧地抱住了,楚满哥的声音有些无奈又有些心疼:“你别哭了,你知道我最怕见你哭了……” “你是不是想要我去和她讲和?我去……好不好?你别哭……” 夏小鱼使劲的摇头。 “那你为什么哭?”楚满哥奇怪起来,立刻有些担心,“出了什么事吗?” “我就是想哭,不行吗?”夏小鱼开始蛮不讲理起来。 她并不确切的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只是突然觉得心疼他,因为满哥奶奶的那句话,她突然觉得,以前自己从未真正体谅过他的感受。 自己一门心思,希望他和满哥奶奶和好如初,甚至觉得满哥奶奶养育了他十几年,他的所作所为实在有点薄情寡义,可是她却从未站在他的立场上考虑过,从未体真正体谅过,其实“他心里也很难受”。 她很自责,却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自己此时此刻的真实想法,只能这样随口糊弄过去。 他当然不会相信她没来由的就想哭,但是她不想说,他也不能勉强,只好由着她。 其实不用她说,他也知道不外乎还是为着自己罢了,说到底,算起来,她每一次哭都和他脱不了干系。 他觉得有些内疚,却也不能把一切说破,只能默默地把她搂得更紧了些。 “对了,你们家那一对活宝,我看你得提醒你爹看好一些,不然迟早会惹祸……”楚满哥终于找出了一个转移视线的话题。 “雪珠和远亭?他们又怎么啦?”夏小鱼一下子警觉了起来,从他怀里脱身出来,看着他道。 “上次大觉寺的事,我看不会那么容易就了了。我知道你最担心的是牵连到了你姐姐,所以还是小心点的好。” “对了,说起大觉寺的事,我还忘了问你,到底雪珠她要会的人是谁?你知道吗?”夏小鱼脸上泪痕犹在,整个人却象是换了一个人一样,半点柔弱的样子也没有了。 “按那个传讯的说,应该是一个姓马的……好象是叫……” “马书玉!” 没等楚满哥说出口,夏小鱼就接了过去,果然不出所料…… “真是蠢!”夏小鱼小声地骂了一句,然后又对楚满哥道,“我就知道这个姓马的不是个好人,幸好爹爹拿了主意,立刻从京城回来了,不然,还知道会出什么样的事呢。” “你也别想着回了武陵县就万事大吉了,我看以你家四妹那性子,出事儿是迟早的事……”楚满哥笑笑道。 “你说什么话呢?你难道就盼着我家出事吗?”夏小鱼很不高兴地白了他一眼。 “我这不是提醒你注意吗?”楚满哥笑道,“你什么时候对你家的事这么上心了?” 他说话的时候,故意把“你家”两个字咬得很重,提醒她之前她曾经根本就不想回到夏家去。 夏小鱼听了叹了一口气,无奈地道:“有什么办法呢?说来说去都是一家人,我毕竟还是回去了,又有小荷孤零零地在京城里,若是出一点事,传到京城里,只怕她尴尬不算,会更难在陆家立足……” “你别想那么多,我也只是提醒你小心些罢了,你现在人不在夏家,有些事,想管也未必管得过来啊。不如顺其自然……” 又是顺其自然? 夏小鱼摇了摇头道:“说说容易,可是真的要放手什么也不管,只怕会闹出更大的事来。” 两个人正在说话,就听见初一噔噔噔地跑进来道:“小鱼姐,你家乡下亲戚来啦……” “亲戚?”夏小鱼微皱了眉,抬头看了楚满哥一眼,楚满哥笑道,“我跟你打赌,肯定是你家那个连吃带顺的那一位……我敢拿头跟你赌……” 夏小鱼“噗”的一笑。 “你们家这亲戚谱好大,一坐下就只点楼里最贵的菜,居然还一叫两份,说要带回去给家里老人家……小鱼姐,她真这么孝顺?”初一哼了一声,“我看她那样子就不象,歪眉斜眼的……” “你看,我赌中了吧。”楚满哥望了夏小鱼一眼,“除了你那个伯娘,不会有别人了。” “我去帮你把你赶走。”楚满哥准备跟着初一出去,夏小鱼道,“别急,我先出去看看她想干什么。若是真的只是带几份菜回去,那就只管让她带。” “啊?”初一一听急了,“小鱼姐,她点了十来个菜呢,这样也值不少钱呢,要是她今天走了,明天再来怎么办呢?” “明天再来?那就照样就让她带啊。” “啊?小鱼姐,你为什么这样做啊?”初一很不解地看着她。 “你小鱼姐这是欲擒故纵呢。”楚满哥呵呵地一笑。 “去吧。”夏小鱼也没跟初一多解释,就让他出去了。 等初一出去后,夏小鱼对楚满哥道:“我出去跟元晋说一声。” 楚满哥点了点头:“嗯。” 夏小鱼出去的时候,何西蝉正跷着脚坐等着菜上桌,一见夏小鱼来了笑眯眯地喊她:“哟小鱼,伯母看你来啦,恭喜恭喜啊。你可真是出息啦,开了这么大一家酒楼,伯母是特地来给你恭喜的。” 初一正好从夏小鱼身边走过,撇了撇嘴,低声道:“恭喜,哼,空着手来恭喜的,还真是没见过。” 夏小鱼听了好笑,也没说什么,对何西蝉笑了笑道:“伯母你先坐着,我等会儿过来招呼您啊。” 她走到柜台边,刘元晋站在柜台后有些无奈地看着何西蝉,见夏小鱼走过来,低声道:“你这伯母也真是……以前在‘谷香’也是时不时来白吃,也不看人眼色……” “你那眼色,没有杀伤力,她当然不怕了,她可是多年练就的老妖啦,皮糙肉厚。”夏小鱼玩笑地道。 “那怎么办?你知道我也不会和人吵架……”刘元晋赧然道。 “吵架?”夏小鱼笑道,“咱们现在不比以前,又不是街头的小摊子,做生意和气生财,再说,她还是抬出了了长辈的名义来的,吵架?你想关门大吉啊?” “那现在怎么办,吵又不能吵,赶又不能赶。现在可不能由着她这样来,这里可不比谷香,你看她这一来点了十来个菜,还要双份包走,”刘元晋苦笑了一笑,“搞不好,还得找个伙计给她送去。还有,她若是这次走了,下次再来……” “她点了什么?单子下啦?”夏小鱼翻了翻桌上点菜的单子。 “全是照贵的点,鱼肉肚,幸好咱楼里没鱼翅人参卖,不然非得被她这一下吃垮去。”刘元晋把菜单子拿出来给她看,又道,“我让厨房慢点动,等你的主意。” “那刚在店里报过菜了吗?”夏小鱼环顾了一下店子,其他还有好几桌人,都不时地看看何西蝉,有些人在小声议论着。 “报了……”刘元晋道,“人家一桌四五个人也没她要得多,不过她说是带回家去给你外婆补一补的……” “哦,”夏小鱼把何西蝉那张点菜单子摊开来,看了看,向刘元晋伸出手去,“来,元晋,把笔给我。” 刘元晋不明白她怎么看上去还很有闲心地样子,一边拿笔给她一边问:“你做什么?” 夏小鱼对他笑了笑道:“没什么,大伯母这么客气地来了,我给她加菜啊。” “加菜?”刘元晋愣了,跑来柜台边来准备继续发牢***的初一正好听见,大叫了一声:“加菜?还加?!” ------------- 今天有事哦,先更一更,晚点再更一更~~~~~ 第162章、吃拿顺的大伯娘来了(二)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162章、吃拿顺的大伯娘来了(二) 他这一声,大堂里全都听见了,把很多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夏小鱼对着客人们不好意思地笑笑,表示抱歉,又皱了眉对初一道:“这么大声干什么?” 然后把改好的菜单递给初一:“哪,按这个去让厨房做好了送过来,什么也别问,赶紧的。舒悫鹉琻枇” 初一看了一眼,眼睛一下了瞪圆了,转头看看夏小鱼,夏小鱼对他扯扯嘴角一笑:“去啊。” “哦,好咧!”初一笑嘻嘻地往后面走。 刘元晋见初一一下变得很高兴的样子,有些奇怪,对夏小鱼道:“你加了什么菜?初一怎么一下子这么高兴了?” “好菜呗。对了,元晋,那本素斋册子你绘好了吗?” “好了。”刘元晋从柜台下拿出一本菜单来,摆在柜台上。 夏小鱼拿起册子来翻了翻,然后放下来,在菜单册子上轻轻拍了拍道:“嗯,放在外面吧,说不定有用。” “哦。”刘元晋答应了一声,把菜单放在了一边。 夏小鱼交待完,又在柜台边和刘元晋说了一会儿话,这才往何西蝉那一桌走过去,笑眯眯拿起桌上的茶壶给何西蝉倒了一杯茶,嘴里道:“伯娘,好久不见了,这一趟专程从乡下赶来给我捧场,真是辛苦您了。铍” “哪里,哪里,不辛苦,不辛苦。”何西蝉接过杯子来,四下里打量着周围,又转头对夏小鱼道:“小鱼啊,我看你这店子可不小呢,这一点人会不会少了点?要不,我让你表姐和表弟来帮个忙,亲里亲戚的,我们不帮你,谁还能帮你呢?” 夏小鱼笑了笑道:“伯娘,表姐他们来帮忙我自然求之不得,不过,这酒楼里干活可辛苦得很,起得早歇的晚,也不知道表姐他们吃不吃得了这个苦。” “哟,有你在,还能怎么吃苦啊?不怕,不怕……”何西蝉连忙凑近她一些道,“你这儿有这么多人,你找个轻点的活计给他们,重的活让其他人去干呗,毕竟我们才是亲戚嘛。对不对?你是老板,这点事儿难道还做不了主?”说着,她又撇了撇嘴,“除非你故意不想帮忙。” “这事儿,我一个人说了不算,还有元晋呢,我总得跟他商量。”夏小鱼皮笑肉不笑地对她笑笑。 “刘元晋,他点不点头,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说到底,这酒楼还不是你做主?” 夏小鱼还没开口,有人在她身后接话道:“伯娘,你这句话就是真的说错了,她可还真的做不了主。” 没等夏小鱼转过头来,来人拖开凳子,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坐在了她旁边,手往桌子上一搭,笑眯眯地看着何西蝉:“伯娘,好久不见啊,这段时间又上哪儿去吃顺拿了呢?” 何西蝉一阵尴尬,轻轻“呸”了一声:“你胡说八道什么,我跟小鱼说话,关你什么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楚满哥挑了挑眉,一把把肩上搭着的毛巾拍在了桌子上,“这酒楼为什么叫容华楼,你懂吗?那就和以前的容华楼没多大区别。夏小鱼以前在我家,吃我家的用我家的,欠我家的多了,这楼里的事儿,就关我的事。做菜这事儿归她操持,什么人来什么人去,这种事,看见没,”他头往后挑了挑,“刘元晋,我,我们两个大男人不同意,谁也没辙,你找她没用。” 夏小鱼心里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不用顶在前面了,楚满哥这样说,直接把事情接了过去,她下意识地往后站了一些,站在了楚满哥的身侧。 刘元晋听楚满哥这么一说,刻意挺起了胸膛,站直了身体,拿出自己觉得最有“杀伤力”的眼神,看了何西蝉一眼。 以前在楚家的时候,何西蝉就知道楚满哥不是个善茬,这位可不比刘元晋,软柿子随便捏。他若是心情不好,直接甩脸子撵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她原本想着这酒楼看样子生意不错,自己也可以趁机来揩点油水,反正家里的丫头不想下田去干活,整天闲得没事,到夏小鱼的酒楼里来,趁几个钱,也是不错的。 可是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没想到楚满哥这个混世魔王居然也在,何西蝉只能暗道“晦气”,不自然地咳了两声,撇撇嘴道:“谁希罕呢。” 她板着脸拿着架子对夏小鱼道:“小鱼啊,刚才我要的菜都好了吗?我还赶着回去呢,你祖母还在家等着呢。” “应该好了,我再催催厨房。您等等。”夏小鱼笑眯眯地道,正准备转身就听里面喊了一声,“好啦,小心,小心~” 就见初一一个人拎着两个大食盒子小跑着出来了,到了桌前把食盒子往桌上一摆:“小鱼姐,全都好了。” 两个食盒都用麻绳细细地捆得牢牢实实。 夏小鱼手轻轻拍拍食盒侧壁,笑道对何西蝉道:“大伯娘,我担心离清河乡远,路上不小心盒子散了,就专程帮你捆了,这样方便些……东西太多,要不要我找个伙计帮你送回清河乡去?” 何西蝉脸上一喜,楚满哥在边上轻轻哼了一声,脸一板,道:“楼里人手很空吗?还可以替人送东西?” 夏小鱼顿时一脸的不安,偷眼去看楚满哥。何西蝉一见只怕楚满哥恼火起来,自己这一点吃的也带不走了,连忙道:“算了,算了,我外面有人等着,顺道带我一起回去,不用人送了。” 说罢她用力提起桌上的盒子,步履蹒跚地往门口慢慢走,夏小鱼在后面招呼:“大伯娘,慢走啊。” 初一也大声喊:“大伯娘,慢走。” “好好……”何西蝉头也不回地往门口挪去。 楚满哥狐疑地看看初一,又转头看夏小鱼,低声问:“初一怎么这么高兴?你又做什么了?” “没做什么……加菜啊。”夏小鱼对初一挤了挤眼,做了个鬼脸,“对不对,初一?” “嗯,”初一肯定地点了点头,“加菜了。” 夏小鱼得意地笑着扭着腰往后面走,楚满哥忍不住跟了过去,跟到了后院又问道:“你到底加什么菜了?” “哼,”夏小鱼给了他一记白眼,“你不是能做主吗,这么威风,自己想啊。” “啊?”楚满哥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她是说刚才自己对何西蝉说,酒楼里的事她做不了主…… 他伸手拉住她笑道:“我那不是想帮你吗……不然,你那个大伯娘有得缠了。” 夏小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没理他。楚满哥头低下来,低到她耳边,轻声道:“外面是我做主,到了里面就是你做我的主……什么不听你的?” 这一句话让夏小鱼脸腾地一下子红了个透底,连耳根子都红了,心一个劲地乱跳,就象要跳出胸腔来一样。 她一下子推开他,羞恼不已:“你又来耍我!” “我说真的,哪里是耍你。”楚满哥一手扳住她的身子,一手抬起她的脸来,直视着她的双眸,很认真坚决地道,“每一句都是真的。” 夏小鱼怔忡地看着他,那双漆黑的眸子如同深不见底的水潭,映着两个小小的影子,象坠落湖面的星辰,晶莹闪烁。 一刻的失神象是过了很久很久,夏小鱼猛然惊醒过来,羞得再次推开他,这一下用了十足的力,终于挣脱开来。 她掉过头,低声道:“谁理你!” 楚满哥见了一笑,也不再逗她,只是跟着她,又问道:“你到底在菜里加了什么?” “加什么?你以为我加什么啊?我要是让厨上乱做一气,别说黄师傅和海师傅不会答应,元晋也不会答应啊。这样做只会坏了楼里的名誉,得不偿失。”夏小鱼道,“若不是她打着祖母的名义来,我连理都懒得理她。她拿了祖母的名头,若是不搭理,总会被人说闲话。让她尝点甜头,也让别人看看,我不是不讲理不通人情的,是她欺人太甚,我不过是还手而已。可是我也不能让她顺顺当当地占了便宜,好歹也要让她知难而退,不敢再来第二次。” “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加了什么菜?”楚满哥追问道。 “就不告诉你!”夏小鱼扬起下颌睨视着他,哼了一声,进厨房去了,走进门的时候又道:“还不快劈柴!” ---------- 谢谢行一的大红包,菱歌是个评论依赖病,看见评论就有动力哇,原本今天回来准备发个贴说要……停更的…… 第163章、用心相信你就好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163章、用心相信你就好 第二天一早,容华楼刚开了门没多久,何西蝉带着女儿就闯了进来,大吵着叫夏小鱼出来。舒悫鹉琻 酒楼里并没有多少人,还有几个是买了‘谷香’的点心拿着过来这边坐坐的。 刘元晋、初一还有店里其他伙计赶紧迎上去拦着,楚满哥正好在楼上擦桌子,听到声音也走了下来。 何西蝉和女儿夏小菊两个,各自一手提了昨天带回去的食盒,一手拿了一大块方方正正的石头。何西蝉原本想往桌上拍,楚满哥走过去,哼了一声,她立刻改了主意,一把把石头扔到了地上,夏小菊也跟着她把石头扔在了地上梵。 “夏小鱼!叫夏小鱼给我出来,真是反了,这个不肖子孙,竟然这样对待你祖母,简直反了,不忠不孝的东西,老娘要到衙门告你去!”何西蝉叉着腰指着面前的一班人,“老娘不怕你们,老娘这里物证人证都在,就要告她个不孝之罪。夏小鱼呢,叫她出来!” 她的气势很足,嗓门很大,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楚满哥皱了皱眉转头看了看刘元晋,刘元晋也一脸茫然的样子。 楚满哥想起昨天夏小鱼说加菜的事,她必然还是在给何西蝉的食盒里动了些手脚,所以他一时没有把握也不好随便开口。 这时候街上的行人多了起来,很多人聚在门口张望,刘元晋看了,对初一使了个眼色,想让初一去把门关上铌。 初一刚走到门口,夏小鱼出来了,大声道:“不用关门,既然都闹上门来了,就让大家都来听听,大伯娘要告我一个什么样的不孝之罪!” 何西蝉原本气势很足,此刻见夏小鱼从容不迫不慌不乱的样子,心里倒有些没底了。夏小鱼的本事她是见过的,这丫头人小鬼大,上一次冲突自己不仅没捞到好,反而被她数落得脸都丢光了。 她其实不太想来招惹夏小鱼,但是习惯了占便宜,不抓住时机地蹭吃蹭喝,她心里难受,混身不舒服,所以昨天才找了个由头进了容华楼。 而夏小鱼此刻的样子这么镇静自若,让何西蝉不得不在心里盘算,她是不是又有什么诡计? 这时候夏小菊开口说话了:“你自己做的事,自己不知道吗?我娘明明说是给祖母吃的菜,你嫌贵,心里舍不得,表面上装得恭敬,暗地里把全换成了一堆最难吃的菜,不只换了,还少了,你怕被我娘发现了,竟然还在食盒子里装石头,害得我娘费力地提了几里路,手都提得快断掉了,人还差点就摔进河沟里去了……你这是故意要陷害我娘!真是黑了心了!你不尊长辈,不敬老人,我们要去告你!” 初一听到夏小菊说何西蝉费力提了几里路,捂着嘴偷笑。 楚满哥蓦然明白,原来夏小鱼所谓的加菜就是给食盒子里放了大石头,怪不得她要初一用绳子把食盖子捆得那么严实,其实是怕何西蝉在路上把食盒子打开吧。 这种的事要告到公堂去也很勉强,但是这样大声旗鼓地来吵,让周围人听了见了,总是会有很不好的影响。 他不太明白,为什么夏小鱼会这样做,其实按她的性格,只是几样菜,价钱贵一些,若是一次两次的事,她应该不会在意的。 当然,象何西蝉这种不懂见好就收的人,若是给她点甜头,她只会更加变本加厉地凑上来,所以夏小鱼想要整治她,楚满哥也是理解和支持的,只是象这样的方式,似乎有些不妥,整治不成反而被人掣肘了。 可是夏小鱼一脸泰然自若的样子,让他又不由得不相信,他的媳妇肯定是成竹在胸,胜券在握的…… “告我?既然伯娘你们要告我,那应该去衙门啊?我这里又不是公堂,伯娘,你们走错了吧?”夏小鱼笑微微地看着母女俩。 何西蝉母女两个都怔住了,没想到夏小鱼竟然一点也不害怕,还让她们去衙门…… 外面聚集的人开始议论起来。 “说的是啊,告状要去衙门嘛,这找上门来是为了什么?” “就是的啊……” “是不是想来讹点好处啊?这种事也不少啊。” 何西蝉一见夏小菊张口结舌地答不出话,赶紧自己上场了。 她手指着夏小鱼很是“伤心”地道:“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丫头,伯娘我是想着大家原本是一家人,亲里亲戚的,总要留个脸面,讲个人情,我和你堂姐这才来这里跟你说理,你居然这么不知趣,真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夏小鱼淡淡一笑:“正是说得好呢,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只知道大伯娘这么一大清早在我店子里闹腾得我没法开张,又聚了这么多街坊来我这儿‘看戏’,这好人心还真的要好好的仔细地扒开来才看得到呢。” “就是,人家打开门做生意的,这么一折腾可怎么做啊?” “亲里亲戚的,有事关上门说嘛,非要这么闹,也太不好了。” 旁边的人又开始议起来,何西蝉脸有些挂不住了,提高的声调道:“你少耍嘴皮子,你只说,昨天那些菜和那两块石头是怎么回事?你想抵赖吗?” “菜,我的确是换了。”夏小鱼痛痛快快地承认道。 “你承认啦?你承认就好……”何西蝉得意洋洋地环顾着四周,“哼,我还带了几盘过来呢,你想赖也赖不掉。” “既然伯娘你带来了,那好,那不如打开来看看,正好,有实物在,也更好说道。”夏小鱼只是一笑。 没等何西蝉动手,夏小鱼打开了食盒,一层一层端出来摆在桌上。 何西蝉和夏小菊对望着了一眼,摸到不透她想做什么,心里有些发虚,但仍然撑着傲慢的态度道:“摆开来看也好,看看我说的是不是假话!” 说完,何西蝉又指着摆在桌上的食盒,大声道:“大家都看看,我昨天点的酒醋白腰花,三鲜笋炒鹌子、烙润鸠子、土步辣羹、海盐蛇鲊、麂膊、浮助河蟹……全都成了什么啦?看看,这是豆腐做的,这是山药吧,这个呢,根本就是一大块冬瓜!全是假的!” “你怎么说?!”夏小菊得意洋洋地看着夏小鱼。 “这些的确是假的,但是这些就是现如今京城里最流行的假荦菜!”夏小鱼仍是一脸平静,她拿起一碟菜来道,“如今京城里早就不流行大鱼大肉了,这些假荦菜做得色香味俱全,又营养有健康,在京城里流行着呢。” “原本伯娘来说,要带菜给祖母,可是伯娘一坐下来,点的全是大荦的菜,这对祖母的身体可没有好处啊。祖母年纪大了,身体也不是很好,吃东西第一宜清淡,其次新鲜,宜软烂,不宜大油大荦,所以我才拿这假荦菜换了伯娘点的荦菜,我原本想给伯娘你一一说明,可是您急着要走,我哪有机会说?我这是为着祖母的身体着想,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会被伯娘你说成不孝……”夏小鱼说到后来很是委屈,“伯娘,你这不是红口白牙的冤枉我吗?” 门外看热闹的人群声音又开始嘈杂起来,有好些人在说:“是啊,我也听说京城里很流行什么‘假荦菜’原来就是这个样子啊。” “看上去样子不错,味道也好啊……” “咳,你就知道吃,关键是人家闺女孝顺,知道老人家吃不了荦的,就专门做这素的,又怕素的不好看,还做成假荦菜,真是难为一片孝心了,这也得花不少功夫啊。” 夏小鱼道:“有街坊的话是说的真不错的,这做假荦菜的功夫不只不比做荦菜少,更是多了好几倍。原本这假荦菜可不是轻易做的,这光是捡菜切菜雕菜花的功夫就不少了,”说着,她转过头去对刘元晋道,“元晋,把那本素斋册子拿过来给伯娘看看。” 刘元晋这才明白夏小鱼昨天说,把那本素斋册子放在外面有用处的意思,赶紧道:“好。”转身去柜台拿了过来。 夏小鱼接过刘元晋递过来的册子,翻开一页道:“大伯娘,你应该看得明白,这册子画得这样精致,可不是我昨晚上造出来的。原本我们是打算拿这些素斋菜做新菜式出售的,这假荦菜原本就耗人工,昨天你带走的那两盒可把我当天准备的素菜净菜全都用光了,您再看看,我菜单上的定价,比起您昨天点的那些如何?那一样是便宜的?” “哎哟,真是的,这画得可够好看的。”有些围观的人伸长了脖子来看,“真的好贵啊……这比真的荦菜还贵呢……” “你没听人家夏老板说,现在京城流行这个,又营养又健康,又好看,而且花功夫,当然贵啦……” “健康我知道啊,营养是什么意思?” “哎,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较劲的,反正就是好的意思嘛……” 何西蝉看着夏小鱼手里翻开的菜单册子,气焰不由得委缩了下去,嘴巴有不太利索起来:“你……行……行,好,好,你说得这么好听,那你为什么我点了十个菜你只给六个,还往食盒子里放石头?!” “伯娘,既然您说菜是给祖母准备的,老人家吃东西除了清淡,还要新鲜,更要饮食有节,家里数上堂兄堂姐他们也只有七口人,六个菜双份,那就是十二个菜,已经足够了,如果真的把您要的几十个菜都带回家去,若是当天吃不完怎么办?祖母是最节俭不喜浪费的人,她必然到第二天还要吃的,若是不新鲜,老人家吃了肠胃不舒服,更有甚的拉肚子上吐下泄,岂不是惹出大祸来?侄女一片真心实意,伯娘,你怎么就不能体会呢?” “说的也是啊……”周围传来阵阵的叹息声。 “夏老板真是用心良苦啊。” “这个伯娘也太不通事理了……人家夏老板可真是费力不讨好呢。” “你,你……那你为什么要放石头在里面,还不是故意想整我,让老娘受罪?”何西蝉强驽之末,强撑着一口气,质问道。 “放石头好象不太好啊,夏老板这样子,也有点过分啊,毕竟看她家这大伯娘年纪也不小了呢。”年纪稍大的一些人道。 “我看人家夏老板这样做,也是被气的吧,要我说啊,这是打着老人家的名头,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吃,生意刚开张,什么亲戚朋友的就来磳吃磳喝的,这生意还怎么做啊。换了我,我也咽不下这口气!”一个稍微年轻点的声音道。 说得太好啦,夏小鱼望了望说话的人,又看了一眼初一,初一对她得意地眨了眨眼睛,夏小鱼赞扬地微微点了点头,这个中年女子应该就是初一找来的帮手。 yu论么,就是要制造和引导的…… 那中年女人这话一出来,立刻有一大堆人响应:“也是啊,这年头,谁不难啊,做长辈的也该多为小辈想想。这生意才开几天啊,就这么来闹……” 楚满哥抿着唇看着自家“媳妇”的精彩表演,心里得意非常,转过头去看见刘元晋正含笑看着夏小鱼,脸色微微一沉,轻哼了一声。 “伯娘,你怎么口口声声说我要整治你,我自知是小辈,当然要守着小辈的身份,怎么可能做这么不道的事情。这两块石头……”夏小鱼蹲下身,一手一块,小心地把两块石头捡起来,小心翼翼摆在桌上,端端正正的排好,这才转过身来,对何西蝉道:“祖母是信教礼佛的人,我记得伯娘也曾说自己是信佛的,所以我才把这两块石头送给伯娘啊。” “你在胡说什么?你放块石头在食盒里,和这些有什么关系?简直胡说八道!”听着人群的议论,明显自己占了劣势,何西蝉都有些抓狂了。 “我这次去京城,正好遇上最有名的高僧明远大师在大觉寺讲经授法,这两块石头是我专程从明远大师的讲经台上捡来的,这可是受高僧明远大师法力普照的石头,当时所有的人都去捡,我费尽了全力才捡到两块。” “我听说,这石头看是平平无奇,有缘信佛之人就必能感应,也会受其庇护。因为祖母和伯娘信佛,我这才把石头放进盒子里,只是天机不能泄露,只能等有缘人感应,我才没有刻意讲明……” “哦……”围观的群众全部恍然大悟了,人家夏老板可真是重情重义,做事又周到,可算是孝义两全啊。 事情就要完满落幕了,楚满哥差点都想要拍巴掌,为自己媳妇大叫三声好了,这戏演得,入情入理,有声有色,实在太精彩了。 “伯娘关心我对我用心,我自然是知道的。”夏小鱼似笑非笑地看着何西蝉,“可是不管是关心还是用心,总要用对方法才是的。孝顺长辈也是晚辈们该做的事,可是谁没曾做过晚辈,做晚辈的又何曾不希望长辈们稍稍体谅一点我们的难处呢?” “伯娘,你今天这么样闹上门来,也不事先跟小鱼商量一下询问一下,给小鱼一个机会先跟您解释解释,就大张旗鼓的闹腾。我们开着门做生意,闹成这样,各位街坊会怎么说,来我们酒楼吃饭的客人会怎么看?再者,这酒楼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份儿,我总也要顾着其他人的感受……伯娘,小鱼如今做也是错,不做也是错,你这样,真是太为难小鱼了……” “是的啊,做长辈的也不是这样为难人的啊……人家开门做生意也是不容易的。”围观的众人都摇着头,大多数言词里都对何西蝉带着指责的意思。 “关你们这些人什么事啊?要你们在这里穷嚷嚷?”夏小菊一见自己娘亲败下了阵来,赶紧挺身站了出来,手指着周围的人道,“这是我们自己家里的事!跟你们什么关系,都滚开!” “诶,这位姑娘,你这话就说错了,”楚满哥走上前去,皱着眉对夏小菊道,“夏小鱼刚才也就过了,这酒楼可不是她一个人的,什么叫你们家里的事?既然是你家里的事,那你们应该拿回家去说,这么声势浩大地吵到我们酒楼里来,这是你们家事吗?你吵得我们一半天都开不了张,这损失,我们该找谁去赔啊?” 他转回头对刘元晋道:“刘元晋,你把这帐算算,我们这大半天开不了张,会损失多少?看样子大伯娘最是体谅小辈的,事情闹得这么大,想必也是愿意赔偿我们损失的,对吧?”他转回头扯着嘴角对何西蝉干笑了一下,“大伯娘?” “好,我去算算。”刘元晋转头往柜台里走。 这时候,围观人群被夏小菊一骂,也不乐意了,一帮人开始大声嚷起来。 “这是什么人啊,自己闹到别人这儿来,还不准我们看了,真是太不讲理了……小小年纪就这个样子,这当娘的也不好好教教,看看人家夏老板……” “小的是这样,老的也好不到哪儿去……还有脸来闹呢,我说啊,刚才那谁说的有道理,这就是打着老人家的名义,来白吃白喝的……” “就是,吃了喝了不算还来吵来闹,人家好好的做着生意就被搅黄了,这样的亲戚不如早点断了来往的好……” “是啊,还赖在这里不走,真不要脸啦……” 然后不知道是谁说了第一声,人群开始起哄了。 “走啊,快走……” “滚吧……” 何西蝉这下子再也坚持不住了,一手拽着夏小菊,埋头就往外走,又不甘心地硬着头皮回骂:“老娘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关你们屁事!” “快滚吧……别丢人显眼啦……” 看着何西蝉母女挤出人群,灰溜溜地逃走了,夏小鱼抿唇得意地一笑,总算出了口恶气,看你下次还敢再来? 随后她换了殷勤的笑容,对围观人群拱着手道:“谢谢各位明事理讲道理的街坊邻里,仗义执言,照拂小鱼,多谢啦,正好今天遇到这事儿,小鱼就借着机会推荐一下小鱼的素菜斋菜,京城流行的健康食品,价格适中,高中低档,总有一款适合你,大家有机会都来看看啊。” 说罢,她让人收拾了一下何西蝉扔在桌子上的食盒,又叫初一把做好的高脚展示台端出来摆在大门口,把那本素菜菜单摆了上去:“大家可以随便看看。” 一时间,很多人都围上来看个新鲜。 处理好前面的事,她拿起桌上的两块石头,往酒楼后面走,楚满哥跟在她身后。进了后院,楚满哥笑道:“夏老板真会做生意……你这些奇奇怪怪的主意究竟是哪里来的?” 夏小鱼翻了翻眼,没理他,随手掂了一掂手里的石头。 “这两块石头……真是从大觉寺的讲经台下捡来的?”楚满哥满脸促狭的笑意。 “是啊。”夏小鱼毫不犹豫地肯定地道,然后转头看着他,“是,还是不是,这种事情还不就是你相不相信么?你相信就是,你不相信就不是。那你相信我吗?” 被她这看似随口的一句话令楚满哥心中一震,半晌蓦然一笑:“我当然信你。” “那如果我说的是假话呢,其实这两块石头是我叫初一随手在水缸下面拿的呢……?”夏小鱼有些别扭地道。 “那我也信你,总之你说是就是,你说不是就不是。” “那你自己的脑子干什么去啊?” “在我媳妇这儿,我不用脑子……”楚满哥坏坏地一笑。 夏小鱼脸一红正想张嘴再埋汰他几句。 楚满哥笑容渐浅,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手指了指自己胸口,低声道:“用这里就好了。” 第164章、性格决定命运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164章、性格决定命运 过了午时,容华楼外来了一辆马车,伙计李春见马车停在自家楼前,连忙上前去招呼。舒悫鹉琻 夏小鱼站在柜台前远远看着,只见蓝布帘子挑起,车下款款走下来一个妇人,着了一件湖蓝色对襟襦衫,下身是月白及地湖褶长裙,身姿婀娜,手扶了车夫的手,下车的姿势婷婷袅袅,极有韵味。 走近了看,竟然是孙小蝶。她头上挽了髻,薄施了脂粉,看上去肌如凝脂,莹白似玉,和以前比起来,就如两个人一样。 夏小鱼连忙迎了出去,笑道:“小蝶,原来是你,我差一点就认不出来了呢。梵” 孙小蝶抿唇一笑道:“终究还是认的吧,也不枉我们从小相识啊。” “小蝶,你这是?”夏小鱼觉得奇怪,看孙小蝶的打扮必是已经成亲了,可是按理说崔史流成亲也应该给夏家送喜贴啊……但好象并没有这回事…… 孙小蝶一边挽着她的手往里走,一边略显羞涩地道:“我……已经嫁给史流了。” “是吗?”夏小鱼不解地道,“怎么我家没收到喜贴……铌” 孙小蝶脸一红,神情尴尬万分,半天没有说话。 夏小鱼突然明白过来,孙小蝶嫁入崔家并不是崔史流的正妻,大概只是小妾而已,因为没有明媒正娶,所以也就没有通知亲戚。 夏小鱼心里顿时一沉,转头看看孙小蝶,孙小蝶的脸上除了一点点尴尬以外,似乎并没有其他不好的情绪,看样子,她并不在意是为妻还是为妾,她这样多半只要为了能摆脱自己的娘家和后娘,对她而言,在家里吃苦受罪、挨打受骂比嫁为人妾要痛苦多了。 夏小鱼在心里轻叹了一声,并没有说什么,有时候人做选择的理由很简单,就是为了摆脱眼前的痛苦,至于跳入的是否是另一个火坑,在决定的那一刻显得并不重要。 可是崔家是否是火坑,夏小鱼也不能确定,所以,她又觉得只要孙小蝶现在高兴,她也就没有必要再说额外的话,让孙小蝶烦心了。 毕竟木已成舟,孙小蝶已经进了崔家的门,再多说的话于事无补,不过是增加她的烦恼罢了。 再说,孙小蝶一直都很欣赏崔史流,她这一嫁进崔家,吃穿用度自不用愁,身边的人又是她自己看得中的,夏小鱼觉得,不管自己再怎么不喜欢崔史流,也与孙小蝶无关,孙小蝶的生活是她自己的,也许崔史流正的是适合她的那一款也未可知…… 这样一想,夏小鱼释然了很多,也不再追问,反手拉了孙小蝶笑道:“你来得晚了,要好好的罚你。” “我知道来得晚了不对,所以特意备了大礼来送你,求你原谅呢。”孙小蝶转身对车夫招了招手,“把车上的礼物都搬下来吧。” 那车夫答应一声登上车,从车上搬下来一个大箱子,孙小蝶笑着指着箱子道:“里面有十匹布,五件成衣,你的身形我有数的,这衣服都是我亲手做的,一定合身,这样的贺礼,你肯收下,原谅我吗?” “凑凑合合吧。”夏小鱼一副勉强将就的表情,“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这可是上好的芸州绸缎呢……”孙小蝶道。 “行行行,我知道了,我跟你开玩笑呢,你能来我就开心了,”夏小鱼脸上绽开笑容,拉着她往里走,“走吧,进去,正好兰君那边送来了上好的白茶,你试试好不好,好就带些回去。” “对了,大表哥怎么没和你一起来?”夏小鱼一边给孙小蝶斟茶,一边问道。 “哦,他出门去万州的分店去了,顺便还要走走别的店子,说是大概要十来天。”孙小蝶啜了一口茶,点头道,“不错,这茶挺香的。” “你们成亲才几天啊,他就到处跑……”夏小鱼随口道。 孙小蝶脸色微微黯了黯,立刻又恢复了笑容:“没办法,家里的生意大,大半都是他管着,所以忙得很。不过,他说了,这次回来给我带万州的特产回来。” “哦,”夏小鱼自动忽略了她那一瞬间的黯然,也陪着笑道,“大表哥这么有心,之前还没看出来呢,大概他也只是对小蝶你这么用心吧。” 孙小蝶羞涩地轻轻拍了一下她的手:“你这是说什么呢……” “对了,你有没有去见过双儿?我们三个很久没有聚过了,正好你来了,反正大表哥也不在家,你不如多住几天再回去?”夏小鱼提议道,“正好,这两天孙贵都在给我送莲子和新鲜菜心过来,双儿会跟他一起来,我们三个好好聚一聚。” “这样……也好啊,我只怕双儿她……” “哎,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脾气,有口无心的,你放心,有我在呢。再说咱们这么久没见,她也不至于见面就说难听的话吧,若是不想听,你拿她的话当耳边风就是啦。” 孙小蝶噗地一笑:“你这么说,她要是听见非得骂死你不可。” “我才不怕呢,我就把她的话当耳边风,吹过就算了。双儿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别跟她计较。” “哟,是小蝶来了啊?”楚满哥端着两碟小吃走了过来,跟孙小蝶打了声招呼。 “满哥?你回来啦?”孙小蝶又惊又喜,转头又看看夏小鱼道,“这下可好啦。” 楚满哥把碟子摆在桌上,陪着职业的笑容着对孙小蝶道:“客人,请用吧。” 孙小蝶噗哧一笑:“满哥,你这店小二倒做得象模象样的呢……” “唉,没办法,谁叫这老板是我媳妇呢?我哪敢不尽心尽力啊,一不小心要是被她解雇了,我到哪儿去找媳妇啊?”楚满哥和孙小蝶还有林双儿也算是相熟的,知道她们和夏小鱼是要好的姐妹,所以说起话来就有些口没遮拦。 夏小鱼脸一下绯红,咬着牙道:“楚满哥,你还不去劈柴!” “好好好,”楚满哥连声答应,“我这就去。”转头又对孙小蝶道,“你看……我敢不听话吗?” 孙小蝶掩着嘴笑,夏小鱼重重地推了楚满哥一把:“你快去啊。” 眼看着满哥下了楼,孙小蝶笑着低声对夏小鱼道:“小鱼,满哥回来了,该上你家提亲了吧?你也早过了及笄了,该嫁人啦。” 夏小鱼心里一涩,脸上却淡淡笑着应道:“嗯。” 两个人正在说话,就听见楼下有人在跟刘元晋说话,夏小鱼探出头去一看,高兴地对着楼下招了招手:“二牛,双儿,快来,上来,你们看谁来啦?” 孙贵和林双儿上了楼,一见孙小蝶也很是意外。 孙小蝶先跟两个人打了声招呼:“双儿,二牛。” 看看孙小蝶的打扮,孙贵倒只是惊讶,林双儿却冷笑了一声:“哟,几天不见,头发都梳起来了,真是快呢,可真是有本事了。” 孙小蝶脸白了一白,孙贵轻轻拉了拉林双儿的衣袖,林双儿一下子甩开他,道:“怎么,我说几句,你心疼了?还真是一对儿好兄妹呢。” 因为孙小蝶和孙贵同姓,小的时候玩耍时还曾结拜过兄妹,所以林双儿才说了这样的话。 孙贵脸一下子憋得通红,低下头不说话了。 “双儿,你又在说什么呢?小蝶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就不能说几句中听的嘛?”夏小鱼上前圆场,“快过来坐下,正好我准备了霜糖果子和雕玉片给你呢,你有嘴说话,那是不用吃了?” “当然要吃啦,我干嘛不吃,这是你欠我的。”林双儿走过去往桌边一坐,拿了个果子起来,咬了一口。 孙贵老老实实地坐在了边上。 夏小鱼和孙小蝶也各自回了位置坐下,孙小蝶心绪不佳低着头不说话。 “那个‘吹死牛’对你怎么样?”林双儿突然开口问道。 孙小蝶愣了一下,夏小鱼嗤的一笑道:“吃了一口果子,嘴巴也变软变甜啦?我就说你就是个嘴硬心软的。” 孙小蝶低着头也抿唇轻笑,低声答道:“还好。” “什么叫还好啊,就‘吹死牛’那模样人品,你嫁给他,是他上辈子烧了高香了,你可不能就这么委屈了自个儿,过段时间就得让他把你抬正了,不然谁跟他过?你也是清清白白的一个大闺女,凭什么只能给他做妾做侍啊?”林双儿忿忿不平地道。 “好啦,不管为妾为侍,还是正室偏房,只要‘吹死牛’,啊,不,大表哥对小蝶好就行啦。”夏小鱼在三个人中一直是专业和稀泥的。 “什么对她好就行了,光是‘吹死牛’对她好没用的,崔家那一家子人,当然要做了正妻,说话才能腰板硬起来啊。不然,谁要嫁!”林双儿说罢又不满地瞪了孙贵一眼,“以为有钱就很了不起吗?” “你看你,谁说了有钱了不起了?你就会四下放乱箭,从小到大,二牛什么时候仗着有钱欺负过咱们,你怎么老针对他啊?” “哼,他倒是想,他敢吗?”林双儿不屑地哼了一声。 “你啊……我真是服了二牛了,就这样还敢上你家提亲去……”夏小鱼很无语。 “提亲?”孙小蝶愣了一下,看看林双儿又看看孙贵,轻声道,“你们订亲了?” 孙贵喜滋滋地点点头,林双儿在边上白了他一眼道:“我可还没说答应呢。” “你娘答应了啊……”孙贵着急地道,“贴子都换过了……” “她做得了我的主吗?”林双儿挑起了秀眉。 “好啦,双儿,你就别欺负二牛了。今天难得小蝶来了,聊点开心的,我请你们吃一顿。” “那当然是你请啦,在你这地界里,难不成还我请啊?”林双儿道。 “行行行,那,菜单给你,点菜吧,小蝶……”夏小鱼看看孙小蝶似乎仍在出神,碰了碰她的胳膊,“小蝶,你也看看啊,点菜。” “啊,好……好……”孙小蝶仿佛猛醒转,讪讪地笑着把菜单接了过去。 当天孙小蝶没有回去,和夏小鱼住在了容华楼后的小间里。她喝得过了量,话也多了起来,一直跟夏小鱼和林双儿哭诉她以前过得有多辛苦,多累,挨了多少打。 楚满哥送走孙贵和林双儿时,回来正看见夏小鱼小跑出门来,皱眉道:“怎么啦?” 夏小鱼无奈地摇头道:“她说不舒服要吐。”然后拿了个盆又跑回去了。 楚满哥站在院子里等着,等到夏小鱼再次端了盆出来,走近了,一股腥臭味,他拧着眉道:“你说,你们几个女的,喝这么多酒做什么?” “就你们能喝,我们就不能喝啦?”夏小鱼白了他一眼,自己也捂住鼻子,摇了摇头。 “我看,孙小蝶也是个麻烦……”楚满哥道。 “麻烦也不麻烦你啦,你还不去休息,站在这里干什么?”夏小鱼道。 “你忙前忙后的,我看能不能帮个忙……”楚满哥道。 “你去歇着吧,我来就行了。”夏小鱼边说端着盆往厨房走,“唉,早知道就不让她喝这么多了。” 她刚走两步,楚满哥伸手来把盆拿了过去,道:“就放这儿吧,别带进厨房去。”他伸手把盆接过来摆在地上,然后走进了厨房。 不久,他端着装柴灰的敞口低沿大缸子走出来,把盆里的东西倒进去,拿火钳和了一下,这才端到一边去,倒进了秽物桶里。 然后他端起盆准备去涮一下,夏小鱼猛然回过神来,连忙去抢盆子:“我来。” 这么又脏又臭的东西,还是个女人吐的,怎么能让他一个大男人来弄。 “没事,我来,我这是为了我媳妇,不然谁会管她……”楚满哥笑着挡开了她的手,“你站一边,别把衣服弄脏了。” 夏小鱼正想说话,从孙小蝶住的房间里又传来了大声的呻吟声:“好痛啊,我肚子痛……” 夏小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楚满哥笑笑道:“去吧,去看看她怎么样了。” 孙小蝶这一趟折腾了半宿才安静下来,夏小鱼长长舒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走出门去,看见楚满哥不知道什么时候把竹躺椅拉了两张出来,并排放在院子里,他自己躺了一张,听见夏小鱼的脚步声,从躺椅上撑起身来,笑道:“媳妇,来,过来歇歇。” 夏小鱼走过去,把那张空着的躺椅上的薄被拿起来,躺下来,舒展了身子,呼出了一口气:“终于可以歇了。” 一阵凉风徐来,她转过头去看,楚满哥正拿着蒲扉对着她轻轻地扇着。 见她转头看自己,楚满哥笑眯眯地道:“媳妇你辛苦了。” 夏小鱼对他甜甜地一笑,转回头,望着头顶的天空看了一会儿,闭上了眼睛:“你说,今天小蝶是怎么回事啊?她以前可不是这样的……酒能乱性,这话是真没错了,唉,她吃了这点酒,就成了这样了。” “你说,她是不是在崔家过得不好哇?她也真是很可怜的了,以前在家的时候,也没人好好待她,现在却又嫁给了‘吹死牛’,看样子好象过得也不是很好……” “别人的事,你何必这么操心呢?就算是她是你的好姐妹,这些事你也管不着,也管不好的。”楚满哥道,“如果换作你是她,你会怎么做?会在家里逆来顺受,会嫁给‘吹死牛’?切,你想嫁我也不会让你嫁的啊。” 夏小鱼想了想,睁开眼睛转头看看楚满哥,若有所思地道:“你说的对啊,要是换作我,我大概早就离家出走啦,‘吹死牛’?我看都不会看他一眼呢。” “嗯……想明白啦?”楚满哥笑道。 夏小鱼点点头,感叹了一句:“性格决定命运,这句话,真的是至理明言啊。” “性格决定命运?你这又是从哪儿听来的?”楚满哥哂笑道,“你怎么总是有时候会冒出些奇奇怪怪的话来,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你不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吗?就是你刚才问我的话让我这样想的啊?”夏小鱼转头笑看了他一眼,又转回头,闭上眼,轻声地道:“我,双儿,小蝶,我们三个性格不同,所以即使面对的是同样的事,也会做出不同的决择,自然结果就大不相同。” “小蝶她很温顺也一直很忍耐,从小比我们都会察颜观色,看人眼色。说别人喜欢听的话,做别人喜欢看的事……” “其实……这也怪不得她……她不比我和双儿,毕竟她那样的家庭,那样的爹和后娘,她也很苦哇……对不对?只是也因为她这样忍耐,必然会有一个极限,到了这个极限,便什么也顾不得了,只要逃脱,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自然就不会放手了,可是‘吹死牛’我怎么看他也不是好的归宿,而且她嫁过去还是做小……再加上事情还没定就先住到姓崔的家里去了,只怕更被别人看不起了……” “真是担心……” 楚满哥原本想说她,又操闲心了,再一想想,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是她的性子使然,一时间哪里改得了? 夏小鱼还在喃喃地说着:“但是,小蝶遇到的这些事,若是换作双儿,必是要先闹得家里天翻地覆,然后再离家出走,大概她无论如何,也是断然不会嫁给‘吹死牛’的。换作我的话,应该是先想着要自救吧,怎么样想法子弄点钱,自己养活自己……” 楚满哥轻笑了一下,这丫头,就是个小财迷,铁算盘。 “怎么能总是依靠别人呢?这世上又有几个人是真的靠得住的呢?”她还在絮叨。 楚满哥听到她后面的话,心里有些不适,忍不住问道:“那你,是不是觉得我也一样靠不住?” “怎么会,你又不是别人……”夏小鱼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楚满哥心里一热,只觉得这句话让他整个人都飘了起来一样,他忍不住欠起身来去看她。 “换作是我,决不会象小蝶这样,只是为了摆脱困境,就选择了‘吹死牛’,说不定……赔上了自己所有的感情,还有……一生的幸福……我很高兴……” 她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微不可闻,楚满哥努力去听,还是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忍不住问道:“你高兴什么?” “我很高兴,我知道……我要什么……坚持什么……” 楚满哥低下头,俯视着她小巧的面容,她盍了双眸,长睫在眼下投影出弧形的暗影,唇如点樱,在月色下更显得润泽迷人,他不由得心神荡漾,轻声道:“你想要什么?” “里面会有我么?” 她入了梦,没有回答,嘴角微微扬起,笑容如夜里开放的花朵一样,娇俏而美好。 -------- 近来菱歌要换工作,以后工作会忙很多,空闲时间会少啦,所以更新的时候会不太稳定,但会坚持日更的,若是来不及更,会通知大家的。菱歌不喜欢烂坑,所以现在会尽量加快剧情,预计在一个半月内完成本文。以后更新的数字会比现在少点,五千以上,尽量保证六千,谢谢大家! 第165章、丫环梅香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165章、丫环梅香 一觉醒来,夏小鱼发现自己睡在了“谷香”里的小床上,她翻身坐起来,抓了抓头发,这才发现头发也打散开来了,幸好衣服还算周正,她坐着发了一会儿呆,想着昨天晚上的事,心里明白肯定是楚满哥把自己送回来的。ai緷赟騋 脸一红,不由得自恼,为什么睡得这么熟,他抱着自己走了这么老远的路,自己居然没醒…… ……不会被人看见了吧? 夏小鱼磨磨蹭蹭地起了床,这么一觉睡到大天亮的日子,自从“谷香”开张以来,就几乎没有了。 反正都已经晚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好了,她在心里暗暗想,作为老板,偶尔放纵一下,也是可以接受的吧? 她一开门,却听见旁边的厨房里有动静,再走过去从窗户往里面一看,原来是满哥奶奶在灶边忙活着,她正在从热气腾腾的蒸格里把圆圆白白的糕点一个一个地捡出来,吴婶子在边上帮忙。 “奶奶?”夏小鱼连忙推开门走了进去,“您怎么过来了?” “不是原定着今天‘谷香’要开张嘛,我过来的时候看你睡得沉就去把小姐叫过来了。”吴婶子解释道。 满哥奶奶转回头来对夏小鱼笑道:“你去那边忙吧,这儿我来,有时间,我们再说话。” “嗯。”夏小鱼点头,刚想走,又想起孙小蝶来,忙道,“我带几个糕去,孙小蝶昨天喝了不少酒,今天一早一定胃口不太好,让她吃点清淡的。” “好,再带点白粥去吧。”满哥奶奶转头对吴婶子道,“吴婶,去拿个食盒子来。” “怎么孙小蝶也会喝酒么?这孩子一向做事都小心翼翼,规规矩矩的,倒没想到会这样,若说是双儿我倒是信的……”满哥奶奶随口道。 吴婶子一边往食盒子里放东西,一边道:“你没看见喝得那个凶呢,这小丫头,嫁了人,可大不一样了。铌” “哦?小蝶嫁人了?”满哥奶奶有些意外。 “对啊,虽然是嫁给人做小,但好歹也算是从她家那火坑里跳出来了,她那后娘,唉,真是没话说了,这孩子作孽啊。”吴婶子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又道,“昨天我听说,林双儿和孙贵也订亲了。你说这三个丫头,现在就剩小鱼……” 吴婶子说到这里,猛然住了嘴,不安地看了看满哥奶奶,又看看外间,夏小鱼正在外面招呼顾客。 满哥奶奶神情一滞,半晌,自责地道:“还是我耽误了她……” “哎,小姐,你也是为了小鱼……满哥少爷的事……你当时也是担心,以后要是武家找来……事情就真的乱了。”吴婶子连忙道。 满哥奶奶摇了摇头,“是,我当时是那样想,可是现在想想,谁又会知道以后的事呢?所谓的为了他们着想,也许是大错特错了……” “小姐……我不明白你说的……”吴婶子疑惑地看着满哥奶奶。 “我是说,你也说我是为了小鱼作想,那么我的确为她作想,没有同意满哥去提亲,现在的结果又如何呢?”满哥奶奶涩涩地一笑,“他们都不开心……至少心里是难过的,我又何尝过得好呢?” “这未来的事,其实没有人能猜透,既然这样,当下才是重要的,‘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句话真正的意思,我现在才终于读懂……遇事自然是要想得长远,但是想得长远,并不是为了舍掉现在的快乐。鱼丫头最爱说,‘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想想,她倒比我看得透彻……” “所以,我现在也不去想了,只要他们过得开心就好……若是能给鱼丫头一些补偿,那就更好了。” 吴婶子似懂非懂地看着满哥奶奶,手里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满哥奶奶见了一笑:“好了,别说了,快点弄妥当了,让小鱼赶紧带去容华楼吧。” 夏小鱼提着食走到楼前,就见初一站在门口一脸厌烦地看着门里,上前去在他头上拍了一记:“小子,你干什么呢?不好好招呼客人,站得歪七八拐的……” “哎哟,”初一抱住了头望了她一眼,“小鱼姐,你家四妹来了……你家的七大姑八大姨,怎么这么多哇。” “雪珠来了?”夏小鱼有些意外。 这时,楼里传来小孩子咯咯地 笑声,初一撇了撇嘴道:“还有个烦人的小毛孩子,楼上楼下的乱跑,谁也管不住……” 夏小鱼又敲了他一记:“你自己还不是个小毛孩子……” 初一嘴里吸着气要反驳,夏小鱼已经走进楼里去了,他只好悻悻地哼了一声。 夏雪珠正坐在柜台边的一张桌子,一脸不耐烦地东张西望,一眼看见夏小鱼连忙站起身来,很不高兴地道:“你怎么这么晚才来?” 夏小鱼一阵哑然,这姑娘说话总是这么趾高气扬的,这店是我的店,我想什么时候来关你什么事呢? 她把食盒放在桌上,笑着转头看了看柜台后的刘元晋,刘元晋无奈地摇头。 她刚要开口,正在楼上楼下疯跑的夏宝儿跑了过来,拉住她的衣袖道:“小鱼,小鱼……” 夏小鱼微蹲了身子,给夏宝儿拭了拭汗,笑道:“宝儿,你怎么也来啦?” “我跟着四姐姐来的啊,你好久没回家啦,二姐也走了,没有好吃的也没有好玩的,我好可怜啊。”夏宝儿撅着嘴撒娇。 “你看,客人这么多,又都比你高比你大,你这样跑来跑去,一不小心被人碰到,会磕伤的,我们不这样跑啦,三姐找个好东西给你好不好?”夏小鱼笑着道。 夏宝儿很听话地道:“好啊,好啊,是什么好东西啊?” 夏小鱼抬手对刘元晋招了招,道:“元晋,你帮我从背面的柜子里把那本画书拿出来,嗯,就在第三个抽屉,对。” 刘元晋拉开抽屉一看,里面端端正正摆着的正是自己给夏小鱼画的那一本《天仙配》,用一张硬一些黄浆纸包了起来,上面写着《天仙配》三个大字,想必是夏小鱼自己写的,字不是很好看,还写得有点歪歪的,不过很明显,她写得很认真。 看她包得这么好好的,刘元晋心里微悸,连忙又稳了稳情绪,把那书从抽屉里拿了出来,绕出柜台,走过去交给夏小鱼,微笑道:“还是你想得出法子来。” 夏小鱼把书拿在手里,先对夏宝儿道:“宝儿,我得先跟你说好,这本画书,是三姐姐的宝贝,所以三姐姐给你看,你也要好好的看,不能弄折弄脏了,你先答应了,三姐姐才能给你看。” 她说这本画书是她的宝贝,刘元晋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象擂鼓一样的急跳了起来,再看看夏小鱼的表情认认真真,并没有其他的异样,赶紧收了臆想,转过身快步走了回去。 “好,好,我答应,我要看。”夏宝儿伸手来拿。 “好,男子汉,说话要算数哦。”夏小鱼笑眯眯地把书递给了他。 “好啦,坐到一边去看吧。”夏雪珠很不耐烦地道。 夏小鱼打开食盒子,拿出小碟子来,装了两个白糖糕,放在夏宝儿面前,又叫初一去拿了一双筷子。 “绵绵糕,我好久没吃啦。”夏宝儿眼巴巴地看着,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夏小鱼道:“不能拿手拿,用筷子夹,知道吗?” “好。”夏宝儿一口答应。 等安置好夏宝儿,夏小鱼这才转过头笑着问夏雪珠:“找我有事?” “是这样,我娘回娘家去了,如果太晚了的话,说不定要明天才回来,我要去会朋友,带着他不方便,就先放在你这里吧。”夏雪珠道。 “怎么你带宝儿,家里不是请了个帮佣,梅香不是也回来了吗?”夏小鱼奇怪地道。 她猜测,夏雪珠根本就是拿“带夏宝儿玩”做借口,想自己出来,然后再把夏宝儿往自己这儿一放,那她就自由了。 她当然不会轻易让夏雪珠如意。 夏雪珠脸微微一赧,立刻又恢复了常态:“那个李婶粗手粗脚的,哪比得上丁大娘,梅香要照顾爹爹和远亭的起居也没有时间,我没有办法……你比我大,当然更应该照顾宝儿了。” 夏小鱼听了,微微一笑道:“你说的也对,这样吧,宝儿就放在我这里,那你什么时候来接他回去?总要在中饭之前吧?不然,爹爹大概也会问的。” “我中饭之前来接他。”夏雪珠站起身来道,“我走了。” &nbsp “好。” 看着夏雪珠走出门去,夏小鱼沉吟不语。 夏雪珠走的时候,楚满哥正好从后面端菜过来,上好了菜,他走到夏小鱼边上道:“你这四妹又出什么幺蛾子?” “你也觉得么?”夏小鱼望着着夏雪珠的背影,“我也觉得不对劲。” “要不我去跟着看看?”楚满哥把肩上的帕子往桌上一放,把袖子捊直。 “嗯,也好,你看看就行,别随便出手。”夏小鱼说罢,轻轻叹了一口气:“真是烦人……” 楚满哥她微蹙着眉,一脸烦恼的样子,不由得心疼,若是身边没有人,真想好好抱抱她,安慰她一下,此刻他只能道:“别担心,也许没你想得那么麻烦,昨天不是说过嘛,有些事你也管不了也管不好的,做了你自己该做的就行了。” 夏小鱼抬头对他微微一笑:“嗯,你说的对。” “那当然,我是谁啊,我可是你未来的……” 没等他把“丈夫”“相公”这类似的词说出口来,夏小鱼红着脸横了他一眼:“你还不快去!” 楚满哥嘿嘿一笑,转身准备要走,又道:“对了,孙小蝶起来了,你去看看吧。” 夏小鱼这才想起后院还有个客人,连忙站起身来道:“哎,我倒忘了。” 她转到后院,正碰上孙小蝶往外走。 孙小蝶今天脂粉未施,换了夏小鱼的衣服,又回到了以前那个清秀柔弱的小姑娘的模样。 夏小鱼笑道:“你这样,我倒看着习惯些。”边说又边把食盒放在院里的石台子上道:“给你带了点白粥点心,你昨天喝太多了,一定见不得油腻,就吃点清淡的吧。” 孙小蝶点点头,坐下来,一边看着夏小鱼从食盒外拿东西,一边道:“我今天想回南隅去,回家看看。” “哦?”夏小鱼有些意外,她以为孙小蝶一旦离开,就再也不会想回到那个家里去了,没想到她竟然会回去。 孙小蝶也没多解释,很快地吃了东西,便匆匆离开了,走时她道,若是来得及,便回到店子里来,若是来不及就在南隅住下了。 夏小鱼送走了她,心事重重地回到店里,刘元晋见她的神情有异,问道:“小鱼,怎么啦?” 夏小鱼摇摇头道:“没事。” 她只是隐隐感觉不安,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让她不安,所以也实在没法对人解释。 不久楚满哥回来了。 楚满哥说,夏雪珠的确是去见了几个闺蜜,几个人相约去逛衣铺去了,他看这情形到中午之前,夏雪珠应该没有别的地方去,所以就回来了。 夏小鱼点点头,稍稍放了心。 楚满哥又道:“我说了你操心也没用,就象我刚看到的,你又怎么能提防说,她那几个朋友里,没有一个是帮她和某人穿针引线,送讯搭桥的呢?你又怎么能确定她们进了那两三家铺子里没有什么人在等着她呢?” 夏小鱼立刻又紧张了起来:“你说的没错……” “哎,媳妇,人各有命,你是看不住的,你家这个四妹也不是小孩子了,就算是要管也轮不到你管,怎么你自己嘴上说得通透,心里却念着挂着放不下呢?”楚满哥苦笑着道。 夏小鱼听了他的话,呆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自嘲地笑道:“你说的没错,其实,我是怕她真的做出什么来……小荷那边……可是,她是个大活人,也不是小孩子了,若是真的有心,我怎么管得住呢?” “好啦好啦……先把心放在肚子里,吃饭吧,我真饿了。”楚满哥转移了话题。 夏小鱼终究有些不放心,下午生意清闲些的时候,回到了夏家。 新来的李嫂给夏小鱼开了门,夏小鱼进门见家里静悄悄地,也没看见夏雪珠和夏远亭的身影,忍不住问李婶:“婶子,雪珠和远亭呢?” “四姑娘在睡觉,五公子会朋友去了。” “不是要乡试了么?他怎么还出去玩……”夏小鱼有些无语,自从京城回来以后,夏远亭越发懈怠了,虽然夏 小鱼一贯觉得科举考试这种事情的确是很乏味无聊的事,但是对于夏远亭这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文人来说,除了参加科举,得个功名,还真没有其他出路了。 李婶没说话,只是冲她笑了一下,夏小鱼觉得这个帮佣倒还老实,不说多余的话,也就没再问。又见院里摆着一大盆衣服,大概自己叩门的时候,李婶子正在洗衣服,她顺口又问了一声:“梅香姑娘呢?” 这一次,李婶子的表情有了一些变化,她撇了撇嘴,对着书房的方向微微扬了一下下颌。 夏小鱼愣了一下,看看书房,对李婶子笑笑道:“婶子,你忙,我过去看看。” “欸。”李婶子答应了一声,自己忙去了。 夏小鱼慢慢走到书房门前,门斜开了半扇,她站在门口往里面看了看,并没有看见有人,她试着再往里走了一点,这才看见夏华生的书桌边上坐了一个容貌清丽的女子,正拿着什么,细细地看着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 想必这个女子就是何竹枝之前从家里带来的丫环梅香了,夏小鱼是第一次见到,她翻阅书籍的姿势优雅有致,兰花指微微曲起,缓缓翻起书页,动作象模象样,给夏小鱼的感觉,倒象是哪家的大户小姐一样。 夏小鱼正想进屋去,就听见前院门哗啦一声被推开来,传来了夏远亭的声音:“梅香,梅香,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梅香一下子站了起来,慌乱地拿起一边的掸子,开始假意四处打扫。 夏小鱼连忙闪到了墙角,又听见夏远亭在问李婶:“梅香呢?” 大概得了李婶的回话,夏远亭兴冲冲地往书房这边走来,他手里提了一个笼子,罩了个黑布,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夏远亭一推门进了书房,举着那个笼子对梅香道:“梅香,你看,你喜欢的画眉鸟,我帮你找到了!” 夏小鱼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哪门子事情,正经事情不做,居然去给家里的下人买画眉鸟,这夏远亭可真是越来越有少爷的做派了。 当然……也不能说科举就一定是正经事,讨女孩子欢心就不是正经事。 可是……夏小鱼走到门口,看看屋里手舞足蹈的夏远亭,不免忧心忡忡。 酱油君,玩鸟逗狗,夏家是玩不起的……你不明白么? 果然,感情总是会让人头脑发昏的,原本在夏小鱼看来,夏远亭虽然有些好逸恶劳,偶尔喜欢挑拨点是非取乐,其他也并没什么特别恶劣的地方,尤其是京城那一行,他和自己一同历险,表现也还算不错,让夏小鱼对他还有些改观,觉得他是有可取之处的,至少遇事还是有理智,能担当的。 可是此刻…… 夏小鱼不由得又注意看了看梅香,只见梅香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疏离的笑对夏远亭道:“五公子,这个梅香可不敢要,你还是送回去吧,梅香昨天只是说说而已……梅香现在只是一个下人,哪敢伺弄这东西,五公子,我看你还是送回去吧。过几日就要乡试了,你还是要好好读书,这样先生也能放心啊。” “我可是专程去给你买的,你昨晚不是说,你之前养的画眉死了,直到现在都很难过吗?我……”夏远亭道。 “五公子,那真的是梅香随口说说的,昨天恰好听先生和五公子说到,梅香想起来就随口说了,梅香原本不该多嘴的……梅香有自知之明,现在的梅香不过是一个下人……” “我从来没有把你当下人看,我家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也比你高不到哪里去……” “五公子,你这样说,真的折煞梅香了……”梅香边说边往外走,“梅香还要打扫堂屋,五公子,我先出去了……” 夏远亭上前拦她:“梅香,你别生气,你听我说啊……” “哟,大中午的一来就看见这么一出……” 夏小鱼闻声转身一看,夏雪珠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站在阶下,一手掩着嘴打着呵欠,因为书房门大开着,所以她也把里面的情况看了个一目了然。 “夏远亭,你挺大方的嘛,怎么从来没想着给我买个什么花儿啊鸟儿的啊?”夏雪珠冷笑着,往前走了两步,看了看夏小鱼,又笑道,“你到是来得巧,正好看到一出精彩的。” 夏 小鱼笑了笑,没说话。 “我……我买来自己玩的,只是拿来给梅香看看。”夏远亭神情尴尬地道。 “呵,你还有闲心逗鸟,我看你是皮痒了,想吃家法了吧?” ------------- 不好意思,更晚了,菱歌今天办事去了,新旧交替,事情很多哇。 第166章、风波暗涌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166章、风波暗涌 梅香匆匆地给众人行了一个礼退了出去,夏雪珠看着她的背影撇了撇嘴,对夏远亭道:“你不准备去乡试了么?书也不读,就知道到处乱逛,还不趁早把鸟送回去,要是爹爹回来看见,不扒了你的皮才怪呢。舒悫鹉琻梵” 夏远亭毫不服软,反嘴道:“你有空说我,不如管好你自己罢……我养只鸟玩玩又怎么啦?爹爹前几天还说以前也养过呢……” 夏雪珠冷笑道:“你没听爹爹说那是捡到受了伤的鸟儿吗,和你这个一样吗?玩物丧志,爹爹最恨这样的人了,你不送回去就等着吧,到时候别说我没提醒你!” 她说完又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夏远亭也气哼哼地出了书房门,夏小鱼见他的样子大概并不想听自己多说,而且夏雪珠刚才说的话也差不多了,其实夏远亭也不是笨人,点到为止,他应该明白夏雪珠说的不是假话。 若是他真的把鸟留在家里,的确很难交待,至少说明,他今天一整天大概都没去学堂…… 夏华生知道的话,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所以,夏远亭有点理智的话,就应该把鸟再送回去,才是对的。 “三姐……” 毫无前兆地敬称把夏小鱼吓了一跳,她愣愣地看着走到面前的夏远亭。 “三姐,你能先帮我养着吗?”夏远亭略有些局促地看着夏小鱼,“行吗?铌” 夏小鱼愣了半晌,这才木木地点了点头:“行……吧。” 夏小鱼提着鸟笼子回到容华楼的时候,初一正好看见,兴奋地跑到面前来围着笼子转:“哇,画眉鸟呢……” 夏小鱼顺手就把鸟笼塞进了他手里:“你喜欢?好,帮我养着吧。” “好啊。”初一欢欢喜喜地抱着鸟笼子看。 刘元晋隔着柜台疑惑地看着她,不明白她怎么出去一趟就带了一只鸟回来。楚满哥直接走了过去问道:“你怎么想起买鸟来养了?” “哪是我买的啊,是夏远亭买的,让我帮他养着。”夏小鱼没好气地道。 “嗬,你这五弟还玩起鸟来了……”楚满哥似笑非笑地道。 “呵,他是买来讨人喜欢的,可惜人家不领情,又怕爹爹骂,这不就塞我这里了,让我帮他养着……”夏小鱼忿忿地道,“要不是看到上次到京城,他也算和我共患难过,我才难得理他呢。正事儿不做,学人家泡妞……” “泡妞?”楚满哥没明白这是什么词,不禁问了一句。 “哦,不是,就是学人家玩这些风流,gou搭家里的小丫环……”夏小鱼连忙换了个楚满哥容易理解的说法。 “哦?他看上你家的小丫环了?有意思。”楚满哥笑道。 “什么有意思啊,我总觉得事情不对劲,这个梅香是何竹枝从娘家带过来的丫头,以前在家里呆过,何竹枝说因为家里开销大,让她回去了,现在小荷和我都不在家,家里没人做事,她就又把梅香叫来了。” “哦。”楚满哥点点头,又道,“这又有什么不对劲的呢?” “我也说不清楚,我今天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梅香,总觉得她和一般家里的丫头不一样,那作派倒象是大户人家小姐一样,我想,她是不是哪家家道中落的有钱人家小姐出来的?” “这也有可能……不过就算是这样,也没什么特别不对劲啊……”楚满哥让夏小鱼坐下来,给她倒了一杯茶,“就算是大户人家小姐,家道中落,沦落到与人为奴也是正常的事。” “也许吧,”夏小鱼端起茶来,轻轻啜了一口,忧心忡忡地道,“可我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但愿是我多疑了吧……” “车到山前必有路,既然你都不确定到底什么不对劲,那就不如什么也别想了,走一步看一步,反而实在。”楚满哥劝解道。 “嗯,我明白,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最近总是动不动就觉得好象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是我太敏感了……也许什么事都没有……” “容华楼才开张,事情太多,你太累了,多休息休息,就没事了。”楚满哥宽慰着她。 “嗯。”夏小鱼点了点头。 “对了,小蝶还没回来吗?”夏小鱼突然想了起来。 “没有。”楚满哥答道,“大概会留在她娘家住了吧。” “真是奇怪啊,按以前我可真想不出来,小蝶还会回家去,甚至还住下来……可是她今天居然真的回去了。”夏小鱼望着楚满哥道,“你说,这种事情,是不是太奇怪啦?” “她嫁了人家,也许想法不一样的,再说身份也不一样,这一趟回去,说不定她后娘对她恭敬有加呢。”楚满哥笑道,“你看,你又胡乱操心了。” 夏小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照你这样说下去,我大概都快精神分裂了吧?” “精神分裂?”楚满哥不解地道,“什么是精神分裂?” “反正就是不正常的意思。”夏小鱼一句话糊弄了过去,又转头对站在柜台后正看着这边的刘元晋道,“元晋,这几天我想多回去几趟,到时候楼里的事情,你得费心多看着点呢……” “行,我知道了。”刘元晋答应了一声。 第二天,夏雪珠又带着夏宝儿来了。夏小鱼如常一样接收了夏宝儿,安排夏宝儿在一旁坐着看书。 等夏雪珠走后,夏小鱼坐着出了一会儿神,起身去了夏家。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心神不宁,对那个梅香,她带着几分好奇几分提防,总是感觉会有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 李婶子给她开了门,夏小鱼问了一下,得知夏远亭去学堂了,夏华生今日沐休在家。 夏小鱼这次也没多问李婶子话,径直往书房走,到了书房门口,房门虚掩着,她从门口看了看,见夏华生坐在书桌边,手支着头似乎正在小睡,她想了想原本要转身走,视线中却又出现了另一个身影。 夏小鱼心里一震,就见梅香轻手轻脚地走到夏华生案边,站在案子侧边,悄悄地拿起案上的一张纸。 梅香拿着那张纸看了一会儿,抿唇一笑,将纸放下铺好,伸手拿了夏华生手边的笔,在砚台里蘸了蘸,然后凝神想了想,神情微松,提笔在那张纸上写了下去。 夏小鱼微微蹙起了眉,这个梅香,举动真的是很让人怀疑。 梅香刚把笔放好,夏华生醒了过来,一见梅香站在自己侧边,惊了一下,坐正了身体,蹙眉道:“梅香,你怎么在这里?” 梅香慌忙放下笔退到一边,低着头道:“先生,梅香进来打扫的,见先生睡了,不敢惊动,原本想悄悄整理一下就出去,只是刚才看到先生桌上写的诗,忍不住就多看了两眼……” 夏华生看了一眼桌上的纸,慢慢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惊讶来。 他拿起纸来,看着看着,不由得读了出来:“残月岸旁牵客梦,晓莺声里送君舟……”他住了口,没有往下读,眼中一抹惊艳之色。 “最怜飞絮飞花后,又见萍飘付水流。”梅香低头,软声接诵。 “这是你续的?”夏华生惊讶地道,“以前我倒不知道你有这种的俊逸诗才。” 梅香仍是低着头,轻声答道:“梅香以前在家里,读过几年书,略认得几个字。” “这还叫略认得几个字?你这样岂不要羞煞天下读书的男儿了吗?”夏华生微笑道,“这样的俊逸诗才,不只武陵县就是江州府也找不出几个来。” 梅香慌忙道:“先生谬赞了,梅香当不起。” “没有什么当不起的,”夏华生笑着拿起那张纸又看了一遍,点着头,“就是你这‘残月岸旁’一句,就可以压尽我前句了……” “先生这样说,梅香要无地自容了。”梅香抬头神情慌乱地道。 “我说实话而已,的确是好才情。”夏华生又叹了一声,“好诗。” “先生近来心情不好吗?”梅香轻声问道。 “嗯?”夏华生神情一滞,抬眼看了看梅香。 梅香连忙解释道:“我见先生近来在书房偶尔长吁短叹,今天又见先生的这首诗作萧索忧虑,想必先生是遇到了一些不快的事?” 夏华生脸色阴郁了下来,转头看着桌上,抬手翻着手边的书,然后声音涩涩地道:“没事了,你出去吧。” “先生,若是心中不快,可以和梅香说说,或是梅香可以陪先生吟诗联对,抒解心中愁闷……”梅香并没有退下去,反而大胆地上前了一步,“先生,若是不怪梅香僭越,容梅香大胆说一句,梅香在夏家时间也不短了,家里就这么些人,彼此如亲人一样,互相照应也是应该的。这几日先生一直心绪不佳,梅香很是担心……” “多谢梅香你关心了。”夏华生道了声谢,又抬手扬了扬道,“你先出去吧。” 梅香眼神一黯,还想再说,却见夏华生低了头,没有再开口的意思,只好默默转身往外走。 她走到门口,见夏小鱼静静立在檐下看着她,心里一惊,不禁有些慌:“三姑娘。” 夏小鱼对她温和地一笑:“梅香姑娘,辛苦了。” “三姑娘言重了,是梅香该做的。”只是初时的一阵慌乱后,梅香恢复了镇静,对夏小鱼行了一个礼,“没有别的事,梅香去忙了。” “嗯。”夏小鱼点了点头。 等梅香离开,夏小鱼迈步进了书房的门。 夏华生早听见了夏小鱼的声音,见夏小鱼进来,对她笑了笑道:“今天怎么回来了?楼里不忙吗?” “还好。好几天没回家了,所以回来看看。”夏小鱼走上前了两步,看看夏华生,轻声道:“爹爹,近来有烦心事吗?” 夏华生苦笑了一下,对她摇摇手道:“没事,你别担心,先照顾好自己的事。爹爹这么些年都过来了……” 说到这里,他叹了一声又道:“人便是这样,没有期望的时候,日子也就将就过下去了,稍微有一点自以为是的好机会,存了一点希望,心就活了,心一旦活了,就难得平静了。” 夏小鱼突然想起当初在京城的时候,卢玉燕曾提到武陵县令荐夏华生任典史的事,难道这件事真的告吹了? 若是这样,这件事与自己或多或少是有关系的,夏华生必是受了自己的牵连,所以才失去了这次机会。 熬了这么多年,终于有机会进正式编制了,却一朝告吹,换作谁心情都不会好吧? 夏小鱼有些愧疚,上前了一步,低声道:“爹爹……是小鱼……” 她原本想说,这件事是她连累了夏华生,还没等她开口,夏华生又对她摆了摆手道:“不关你的事,你别放在心里。官场上这一套尔虞倾轧,我也厌烦得很,还是安安心心地过日子的好。” 看来夏华生心烦的的确是关于升职的事,而他必然也已经猜到他的荐书被否的事,与上次在京城茶楼里发生的事大有关系,可是他却并没有半点责怪夏小鱼的意思。 夏小鱼心里一阵悸动,不禁动容,又道:“爹爹……” “呵,小鱼,你好些日子没在家,不如今天就在家吃了饭再过去吧。”夏华生微笑着道。 “好,小鱼下厨去给爹爹做几个菜。”夏小鱼一口答应下来。 自从经历京城那一行,夏小鱼对夏华生的感情有了些许的变化,现在的夏小鱼已经渐渐地把夏华生真真正正地当作了亲近的人来看待,从心里尊重他,敬爱他。 夏小鱼下厨的时候,梅香进厨房来打帮手,夏小鱼意外地道:“李婶呢?” 因为梅香是何竹枝从家里带来的人,之前夏小鱼就听夏小荷说过,梅香只是照顾几个人的起居,管银帐,是不下厨房的,所以才觉得意外。 梅香笑道:“李婶忙着,所以我来帮帮三姑娘。” “行,那你帮我看着灶火吧。”夏小鱼忙碌着,也没多客气,边切菜边道。 “好。”梅香边说边看着夏小鱼麻利地动作,轻声道,“三姑娘做的这是什么?” “是凉瓜,爹爹最喜欢的,现在天气热了,正当令,能消热去暑,清心明目……爹爹吃的时候,还喜欢喝一点酒,说是有苦有辣,尤似人生……”夏小鱼随口说到这里,突然回过神来,见梅香还站在自己旁边,连忙去看灶上的火,嘴里道:“梅香你去看看火啊,快熄了。” “啊,哦哦,”梅香慌忙跑到了灶前,抓起柴往灶里塞,夏小鱼一见放下手里的刀,几步走了过去,把她塞进灶里的柴往外掏,“不能放这么多,会熄掉的。火要空……” “我知道的,刚才一时慌了,我来吧。”梅香拿过了夏小鱼手上的柴,神情尴尬地道。 夏小鱼点点头:“那你小心点。”她擦了擦手,准备接着去把菜收拾好,就听见梅香“啊”地叫了一声,夏小鱼吓得转过身去,就见梅香捂着手,痛得吸气,原是灶里迸出的火星掉在了她的手上。 夏小鱼叹了一口气道:“梅香,你……还是让李婶来吧……” “不用了,不用了,三姑娘,我刚才只是不小心,你去忙吧,我来就行。” 夏小鱼见她一再坚持,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道:“好,你小心点吧。” 等饭菜准备齐当,夏雪珠带着夏宝儿也回来了,在门口的时候正遇上刚进家门的夏远亭。 夏雪珠撇了撇嘴道:“学堂里下学了吗?这就赶着回来了?还是心思扔在家里了,回家来捡啊?” 夏远亭停了一停,气呼呼地想要回嘴,终究没说出来,只是瞪了她一眼,往屋里走了。 夏雪珠嘴上得了胜,得意地哼了一声。 “五哥哥的心思扔在家里了?在哪里啊,我来帮你找!”夏宝儿义不容辞地跟着夏远亭一路小跑,“五哥哥,你来帮你,我来帮你,是什么样子的啊?你告诉我啊?” 夏雪珠在身后咯咯大笑:“是啊,宝儿,快问清楚是方的还是圆的,帮你五哥哥好好找找。” 夏远亭脸色一会红一会白,气得头上快冒烟了,一把推开夏宝儿道:“你别来烦我!” 夏宝儿委屈地道:“五哥哥,你为什么推我?” 夏小鱼正好从厨后上来,一见几个人便招呼道:“你们回来得正好,等梅香把爹爹请来,就可以开饭了。” “小鱼……”夏宝儿一见夏小鱼飞快地跑过来,仰着小脸撅着小嘴道,“小鱼,五哥哥欺负人……” “谁欺负你了,真是烦人!”夏远亭一甩袖子进堂屋去了。 “四姐姐说五哥哥东西丢了,我帮他找,他还骂我!”夏宝儿嘟着嘴,狠狠地冲着夏远亭地背影呲牙。 “小东西,毛都没长齐,管我的事!”夏远亭从屋里子返身出来,骂了一句。 “远亭!你在说什么?”夏华生威严地声音传了过来,夏远亭身体一抖,低下了头不说话了。 梅香跟在夏华生身后,夏远亭虽然低着头,却仍是忍不住不时地偷偷地看她一眼。 夏华生走到他面前,很不快地道:“你这些日子都学了什么,怎么越学倒越回去了,说话这么粗鄙,宝儿是你的弟弟,你就是这样爱护幼弟的吗?” 夏远亭恹恹地道:“儿子知错,以后一定不再犯了。” “过些日子就要乡试,你不在学堂好好读书,这样一趟一趟往家里跑,是不想考试了吗?”夏华生又道,声音越发严厉。 夏远亭低着头不言不语。 夏小鱼见情形有些尴尬紧张,拉了夏宝儿的手,走上前道:“爹爹,可以准备开饭了吗?” 夏华生看了她一眼,语气缓和下来:“好。” 一家人正准备开饭,就听见前院门响,李婶喊了一声:“太太回来了。” 夏小鱼等人全都站了起来,不久何竹枝进了门。 她原本脸上还有点笑容,一见夏小鱼就变了脸。 “哟,大掌柜的大驾光临了?真是家门有幸。”她用词用得别扭,夏小鱼听得一时没明白过来。 “家里好不容易有点好事,全被你搅和了,你还有脸进门?”何竹枝终于装不下去了,大声骂了起来,“你自己不知道惹了什么事得罪了什么人,连累着你爹爹好好的一份差事泡了汤,你说,我们家到底怎么该你的还是欠你的啦?啊?” “够了!再说就给我滚出去!”夏华生“呯”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这一巴掌,他用了极大的力,一桌子的盆子碟子翻了大半,汤汤水水,菜叶肉骨撒得到处都是,“你有完没完,原本清清静静的一个家,你一回家来就不消停……你到底想干什么?” 何竹枝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瞪着眼睛不能思议地看着夏华生,嘴唇颤颤抖抖地道:“你……你让我滚?你……骂我……” 第167章、他离开了 俏厨娘,秀色田园,第167章、他离开了 何竹枝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瞪着眼睛不能思议地看着夏华生,嘴唇颤颤抖抖地道:“你……你让我滚?你……骂我……” 她颤巍巍的声音里明显带了哭音。ai緷赟騋 夏华生神情微微变了一下,象是有些不忍,却又立刻冷了脸道:“你刚才说的都是些什么话?什么我家你家的?小鱼是我的女儿,就是这个家里的人!她没做错事情,你进门就骂,这还是个当娘的样子吗?” “是,我不象个当娘的……她原本就不是我生的……我为了什么?还不都是为了你,要不是她,你的荐书会被退回来吗?我说错了吗……你,你只会怪我……”何竹枝越说越气,声嘶力竭了吼了几声,掩着脸放声大哭,“我真是作孽啊!” “娘,”夏雪珠上前去拉住了何竹枝,“别哭了……”说罢她回头狠狠瞪了夏小鱼一眼,却又敢怒不敢言梵。 夏华生皱紧了眉头,不胜其烦地道:“远亭,把你娘送回房里去。” 夏远亭上前去和夏雪珠两个人拉着拖着何竹枝回了房间铌。 夏小鱼站在旁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保持沉默。 夏华生站了一会,叹了一口气,对夏小鱼道:“收拾收拾,让宝儿吃点,我回书房去了。” 夏小鱼答应了一声,和梅香把桌上收拾干净,照顾着夏宝儿吃好,又把他送回屋哄着睡了,然后到书房跟夏华生告退。 夏华生没有多留她,也没说别的话,只是神情疲惫地挥挥手道:“你去吧。” 一餐饭大家不欢而散,夏小鱼也难免心情郁郁,但回到酒楼的时候,大家都忙碌着,也没人留意,她跟着忙起来,把心事也就渐渐放到了一边。 等到酒楼打烊,楚满哥送她回到“谷香”。 楚满哥没象往天一样离开,坐在桌边逗着小满,一直等她洗漱完,夏小鱼见他一直不走,便道:“你怎么还不走?” 楚满哥笑笑道:“你休息,我等你睡着再走。” “那谁来栓门啊?”夏小鱼白了他一眼,把盆放在屋角的木架子上。 “我出门去帮你把门锁了,明天一早再来替你开门。再不行,”楚满哥笑着指了指头上的天窗,“我象上次一样,从上面走。” “你今天怎么啦?”夏小鱼看着他走到床边去铺被子,奇怪地道,“出什么事了么?” 楚满哥笑着道:“等你躺下再说。” 这一次夏小鱼乖顺地听从了他的话。 等她躺好,楚满哥蹲身在她床边,把她的手握在了手里,看了她好一会儿,问道:“你今天回去怎么啦?” “啊?”她以为他今天忙,根本没注意到她心情不好,却没想到他还是看在了眼里。 “你心不在焉的,是不是回家去碰上了什么不开心的事?”他的声音不同以往的温柔。 夏小鱼的心如同堤坝坍塌,强撑了一日的坚强一下子碎裂了,泪水泛上了眼底,她轻声道:“今天爹爹和何竹枝又吵了,原本想给爹爹做一顿饭,可是……全被弄砸了……” 楚满哥知道仅仅是因为夏华生和何竹枝吵架,这样的事,不会让夏小鱼这么难过,定然还有其他的事牵涉其中,他没有追问,只是静听着夏小鱼倾诉。 “事情是因我而起,爹爹……他原本是有机会做县里的典史,荐书已经提交上去了,可是……”无论怎么说,今天的种种冲突根源都在这一件事上,所以夏小鱼无法不心存内疚。 楚满哥愣了一下,稍稍一想,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他沉默了半晌,双手握着夏小鱼的手,抵在自己的额头,声音闷闷地道:“你……受委屈了,是我不好。” 夏小鱼一惊,这才醒悟过来,夏华生这件事自己相得明白是与卢玉燕有关,楚满哥定然也想得出来,所以他才会这样自责。 “没有……”夏小鱼立刻忘了自己的难过,忙着坐起身来,急着安慰他,“不是的,满哥哥,不关你的事……” “怎么会不关我的事?”楚满哥抬起头来,苦笑地看着她,“要不是因为我,他们不会来为难你,也不会为难你爹,你也不会这么不开 心了……” “那也是他们不好,不是你的事啊,”夏小鱼说到这里,幡然醒悟,“是啊,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的错,是他们太过份啦!哼,我为什么要不开心,他们这样不就是想让我难过么?我才不会上当……” 楚满哥有些惊讶地看着她突然意气蓬勃的样子,半晌蓦然一笑,张臂把她搂进怀里,在她耳边低声道:“媳妇……你真好。” 她明白他在意什么,所以也知道如何能让他宽心,楚满哥心里百味交杂,只是紧紧地抱着她,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因为他复杂纠结的身世,不断地给夏小鱼带来烦恼,而他却什么也不能做…… 楚满哥的眼中渐渐布满了阴霾。 夏小鱼感觉到他的异样,从他怀里挣开些,抬头正好看见他阴戾的眼神,心里一悸,低声道:“满哥哥……你怎么啦?” 楚满哥眼中的戾气瞬间消失无踪,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他放她躺好,柔声道:“睡吧,没事。” 夏小鱼顺从地点点头,闭上双眸,又不放心地睁开,看着楚满哥道:“满哥哥,我真的想明白啦,这件事,不是我的错,也不是你的错,我们就这样安安分分地过日子,他们还能再把我们怎么样呢?” 楚满哥笑着点点头:“嗯,你想明白就好了,睡吧,乖。” 夏小鱼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明知道,有些事不是自己安分守己就能了结的,很多时候,若是对方有心要为难,越是退让,只会越是没有余地,她却对他说“安安分分过日子,就没事了”…… 她的性子什么时候象这样忍耐退让过?不过是希望他安心而已,她觉察到他一刻间凶戾想法,怕他一时冲动,做了错事…… 他定定地看着她的面容,心里沉甸甸地。 原本是想跟她说,过两天就要离开了,可是现在这样子,他实在放心不下。 不过,既然事情源头在自己身上,也许由自己去了结更加妥当。 他下定了决心,给她掖好了被角,准备站起身来,她突然拉住了他的手:“满哥哥,别走。” 一刻间,楚满哥觉得血冲到了头顶,脑子都象要炸开来一样,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低头看她,她的双眸仍是紧紧闭着的,只是眼角亮晶晶地,好象是泪滴。 他恢复了理智,又蹲下身去,伸出空着的一只手,轻轻拭了拭她的眼角,真的是眼泪,凉凉的,她在做梦。 他抬起手来,看了看自己手指上那一点根本就看不见的湿润水滴,心抽得痛。 他在她床边就这样又蹲了很久,直到脚发麻了,这才站起身来,轻悄悄地走了出去。 看到楚满哥的时候,张鹞子有些意外,他没想到楚满哥会突然到来,而且来得这么晚。 楚满哥对他拱了拱手道:“二哥一向可好?这些日子多谢二哥照顾了。” 张鹞子淡淡的笑道:“楚兄弟何必客气。之前,你和夏姑娘帮了王兴大哥,就是帮了我的忙,我不过是还个人情而已。我听说,现在楚兄弟已经是孟梁岭的大当家了,按理,我还得尊您一声‘大哥’才是。” “二哥早已经不是岭上的人了,不必讲究这些。我这趟来,一来是来跟二哥道声谢,二来是想向二哥打听一下,之前我拜托二哥打听事如何了。”楚满哥对张鹞子说话也十分客气。 “你想的没错,我找了路子,从项县的仵作那里得来的消息,的确,那些人的伤不只一处,致命的是刀伤,可是那种刀是朴刀,”张鹞子停了一停,很是遗憾地看着楚满哥道,“很常见的刀,所以没办法查验是谁下的手……” “没关系,”楚满哥冷静地道,“我知道不是我就行了。” 说罢他又对张鹞子拱手道:“多谢二哥了,我就先告辞了……夏小鱼那边,还要拜托二哥您……” “这个不用你说,只要力所能及,我自然会照应。”张鹞子微微一笑,“这姑娘真是很不一般,兄弟,你福气不浅。” 楚满哥挑眉看了看他,随即一笑:“那是自然的。” &nbsp 第二天一早,来“谷香”开门的是满哥奶奶,夏小鱼睡了一夜心情好了很多,帮着满哥奶奶把点心蒸上,这才去了容华楼。 到了容华楼的时候,伙计们都在做清扫,楚满哥率先看见她进门,笑着迎了上来,道:“来了。” “嗯。”夏小鱼点头。 “你今天不是要去周家的农庄么,我陪你去。”楚满哥笑眯眯地道。 因为现在容华楼一半的蔬菜是直接从周家的农庄进的,夏小鱼是打算这几天去周家的农庄和周重林谈一下后半季的进货的事情,不过她并没有确定是哪一天,没想到楚满哥这样提议,她愣了一下,想了想,道:“你为什么要跟去?” 楚满哥道:“我忙了这么久,你总得让我休息休息啊,你这当老板的,也不能太不近人情了吧?” “哼。”夏小鱼白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是对刘元晋道,“元晋,我今天去平清那边和周家谈一下进货的事情……你多照顾着店子吧。” 刘元晋点头答应道:“好,你早去早回。” 早去早回?楚满哥瞟了刘元晋一眼,心里暗想,怎么可能? 等到了平清山庄和周重林谈妥事情以后,夏小鱼才明白楚满哥一定要陪着她来的目的。 楚满哥从周重林那里借了两匹马带着夏小鱼去了清江平谷的大平原。 看着茫茫无际的草地,夏小鱼惊叹之余,很奇怪楚满哥怎么对清江平谷这么了解,竟然知道这里有这么大的一个平原。 “我和师父来过这里,所以知道。”楚满哥笑道,“以前,你一直羡慕别人骑马的样子,我说过教你……”说到这里,他一脸懊丧,“可是,教会你骑马的是别人。” “呵,”夏小鱼道,“你知道你欠我很多了吧?哼,所以,你记住,这一件事你还欠着我……以后得补偿我。” “嗯,”楚满哥转头看着她,表情很是认真,“我当然会记得……我欠你很多……” 夏小鱼被他看得心里一阵急跳,挥手一扬鞭子想要催马逃走,嘴里道:“这么大的地方,一定要好好跑一跑……” 她鞭子还未挥下去,只觉得腰上一紧,身子一下子腾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已经被楚满哥抱到了他的马上。 她慌乱中大声道:“你干吗?” “你不是说要好好跑一跑吗?你那三脚猫的骑术怎么跑得起来?要是出了事怎么办?”楚满哥说得理直气壮。 没等夏小鱼反应过来,他一抖马缰绳,马鞭高高扬起,“啪”的一声,马儿如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耳边只听到呼呼的风声,整个人如同在云雾中穿梭一样,夏小鱼紧紧地偎紧了身后温暖宽厚的胸膛,听着他坚实有力的心跳,闭上了眼睛,心里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定。 飞驰了一段以后,马速渐渐地慢了下来,楚满哥腾出一只手来揽住了她的腰,夏小鱼没有睁开眼睛,任由他这样紧紧搂着她。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就这样信马由缰地走了很久,夏小鱼突然觉得,若是能一直象这样子,也很不错。 头顶上传来楚满哥轻轻的叹息,然后他低头在她耳边道:“我舍不得你。” 夏小鱼一怔,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却不敢去多想,只是紧紧闭着眼,不肯睁开来。 “夏小鱼……”楚满哥欲言又止。 片刻,夏小鱼觉得身后的温度突然消失了,然后感觉到楚满哥下了马,她心慌地睁开眼睛,还没来得及四下张望,整个人被他从马上抱了下来,抱进了怀里。 抱她下马以后,他也没有放开她,搂着她席地坐下。 “这里好吗?”楚满哥声音柔如春水。 放眼望去,天似穹庐笼罩着一片碧海,微风过处,绿浪起伏,连绵不绝,一直延伸到地平线的尽头,一切都美到了极致。 “好。”夏小鱼说话的语气如同梦呓。 “比起望云山呢?”楚满哥轻笑道。 “都好,可是我还是喜欢望云山……有很多好吃的……”夏小 鱼道。 “你就知道贪吃……为了吃迷了路差点命都丢了,忘了吗?”他取笑道。 “谁说是因为我贪吃啊,我就是随便走走,走着走着就迷路了……”夏小鱼不服气地反驳,抬头看着他,他的下颌干净挺括,“还不是怪你,说是进观里去马上就回来,结果让我等了那么久不回来……” 楚满哥身体猛地一震,没有低头看她,眼睛一直望着远处,半晌才道:“那天,我遇到清风师兄,和他多说了几句话,我以为……你会一直等在那里,却忘了我跟你说的是,我马上就会回来。是我不好……” 听见他这样自责的话,夏小鱼的心里软成了一泓水,往他怀里靠得紧紧地道:“你还是回来了啊……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不会扔下我不管的。” “我要是走了,你要好好照顾好自己。酒楼的事多让刘元晋去做,他是个男人,多担当点也是应该的……” 虽然心里有预感,但是听到他亲口说出来,夏小鱼的心仍然沉了下去,如同沉到了冰冷的水底,她不由的轻颤了一下。 楚满哥立刻更紧地搂住了她。 “夏家的事,也别操太多的心。我知道,我这样说,事到临头,你仍然是要操心劳神的,我只想你记住我的话,别为了这些事,让自己过得不开心罢了。” “别人的事终究是别人的事……既使是血脉至亲,有些事也是你力所不及的,尽力就好,其他的,不要多想了……” 说到这里,他沉默了。过了很久,他俯下头来,埋首在她的发间,声音微颤:“夏小鱼……我舍不得……” “这一次,我一定不会食言,你相信我。等着我……好吗?” 泪水终于夺眶而出,他这样做小俯低地恳求,她没办法拒绝,只能点头:“嗯。” 两个人一直呆到很晚才返回了武陵县,到了容华楼的时候,酒楼已经打烊了。 夏小鱼一眼看见等在楼前的牛头,心里一跳,她没有想到,楚满哥竟然准备连夜出发。 牛头看见两个人,连忙迎了上来,低声对楚满哥道:“老大,都准备好了,现在出发吗?” 楚满哥微微点了点头,转头对夏小鱼道:“你回去吧,我就不进去了。” 夏小鱼呆呆地看着他,虽然知道他要走,可是真的事到临头,却发现仍然是不能接受。 楚满哥心里一紧,也不顾旁边有人,拉了她的手道:“你没事吧?” 夏小鱼猛然醒转,心里突然怨恨交结,一把甩开他的手,转身往楼里走。楚满哥不敢怠慢,追了两步又捉住了她,焦急地道:“夏小鱼,你怎么了?” 夏小鱼咬着牙不出一声。楚满哥默了一下,断然道:“我不走了……好吗?” 明显得觉得夏小鱼的态度软化了下来,楚满哥赶紧又道:“我跟你进去。” 说着他转头对牛头道:“你先回去吧。” 不管怎么说,先哄好媳妇要紧。 牛头惊讶地看着自家老大,半天没回过神来,这是哪一出啊,原本是他说要提前走,自己接了讯巴巴地赶来了,现在又说不走了,到底什么情况? 楚满哥横了他一眼道:“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牛头不敢质疑,答应了一声,转身要走,夏小鱼突然出了声:“等等。” 牛头马上站定了脚步。 老大的话不听不行,嫂子的话不听是更不可以的…… 夏小鱼定了定心绪,抬起头看着楚满哥,声音很轻很慢:“你走吧……别担心……” 楚满哥一时愣在了原地,呆呆看着她。 “你不用担心,你的话我都记下了,你也要照顾好你自己……我会好好的……”夏小鱼的眼神澄清如水,脸上甚至还带着一抹笑容,“你放心吧。” 两个人对望了很久,终于,楚满哥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紧紧地握了握她的手:“好好的,等我回来。” 说罢,他松开了手又道:“你进去吧,等你进去了,我再走。 ” “嗯。”夏小鱼笑着答应了一声,毫不犹豫地转身快步走进了楼里,也没转身,反手掩上了门。 光亮被隔绝在了门的另一端,眼前一下子暗了下来,楚满哥在暗影中站了一会儿,转身走到旁边的树下,翻身上了马,一声呼啸,策马飞驰而去,很快就消失在街角尽头。 夏小鱼背靠着门,听着马蹄声远去,泪水再次汹涌而出。 第168章 心结(一) 夏华生的生辰前一天,夏小鱼去了清河乡找夏青山,她准备跟夏青山说一说夏华生寿辰的事。 以往每逢这个日子,夏青山都只是在当天来送点东西就匆匆走了,连坐也不坐一下,就连上次搞得最盛大的寿宴他也是露了一面就走了。 反正也没有人在意,夏华生还有这样一个在乡下种田的大儿子。 这一次是夏华生的四十岁寿辰,她想和夏青山商量一下,让夏青山这一次也到武陵县去给夏华生贺寿。 夏小鱼到的时候,夏青山正坐在门前的台阶上,编着用来装盛“君子一品”的竹匣子毂。 见到夏小鱼来了,夏青山很高兴,连忙招呼她坐下,又进屋去给她拿了几个柚子,剥好了一个给她。 夏小鱼也没客气,接过来边吃边跟他说:“哥,明天是爹爹的生辰,你回家吃个饭吧?我听宝儿说,你前天回去了……铨” 夏青山愣了一下,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一声不吭地片着竹片。夏小鱼殷勤地放下手中的柚子,上前帮忙拉着竹片的另一端,嘴里劝道:“哥,现在二姐也出嫁了,家里人更少了,你去了,也热闹些。” “哼,”夏青山从鼻子里出了一声,“人少了?我看他不会觉得人少,他过得快活得很,说不定过不几天就会娶个二房了,还会嫌人少?” “二房?”夏小鱼一怔,“哥,你说什么?”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夏青山狠狠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呸!” “哥……你到底说什么?”夏小鱼看看夏青山铁青的脸,试探着道:“你前天回家,出什么事了吗?” “他有脸做,我还没脸说呢!”夏青山恨声地说了一句,把剥好的篾条收好,码在坝子的一角,然后在门槛上坐下来,沉着脸又开始编竹匣子。 “哥……”夏小鱼心里疑惑重重,走到他面前,在他身边坐下来,又问道,“哥,到底怎么啦?” 夏青山手里停了一下,好一会儿才转头看了看夏小鱼,神情极为古怪,让夏小鱼心里更加担心了。 “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鱼,你现在也大了,你比哥有出息……”夏青山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哥,不管怎么样,我都是你妹妹,有什么事,你都可以跟我说啊。”夏小鱼打断了他的话,认真地对他道,“我知道,你和爹爹有心结,大概是因为娘的事情,可是我想,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你们毕竟是父子,斩断骨头连着筋,一家人,哪有解不开的仇怨呢?所以,我才想趁着这次爹爹生辰的机会,希望你们能和好如初……” “小鱼,”夏青山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我也不瞒你,之前我也这样想过。我前天之所以回去,也是在容华楼听说何竹枝不在家,我才决定回家去的。” “这么些年我都没有和他说过几句话,现在小荷走了,你也大了,出去开了酒楼,家里越来越冷落了。我想,不管怎么说,他毕竟是我爹……何竹枝不在,我可以跟他好好说几句话……可是,”夏青山脸色布满乌云,咬着牙道,“你知道我看到什么吗?” “什么?”夏小鱼看他脸色不善,忐忑不安地问道。 “他竟然和家里的丫头在书房里亲热……”夏青山牙咬着作响,“真是腌臜龌龊!” 夏青山的话如同一道惊雷炸响在头顶上,夏小鱼惊呆了,半晌她不能相信地摇着头道:“大哥,你一定看错了……一定是看错了,那个梅香……我知道,她是有心的,可是爹爹没有哇,我见过好几回,爹爹对她都很是平常的,你一定是看错了……” “呵,我看错?小鱼,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多年也不怎么跟他说话,为什么那么讨厌何竹枝?更不想踏进他家的门槛?”夏青山道。 夏小鱼摇了摇头,接着又轻声道:“我想,你是不喜欢有一个后娘吧?” “不是这个原因,”夏青山脸上的笑容很怪异,象是厌恶,又象是觉得极端的屈辱。 “那时候娘还怀着你……有一天,娘的身体很不舒服,让我去找他回来,我到处去找他,有人跟我说,他在学堂,我跑去的时候,就看见他和何竹枝在一起。”夏青山道,“我看得一清二楚……当场吓傻了,话都不敢说,更喊不出来了,就那样跑回了家。等我回到家,娘已经见了红,然后……生下了你。” “更可恨的是,娘生下你以后,身体就很弱,他居然还偷偷地去见何竹枝……”夏青山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笑还是怒,扭曲得可怕,“他这样的人,还有什么样的事情做不出来?!” “这件事,我从来没告诉过小荷,是想着她和我不同,她总是要生活在那个家里的,知道得太多,只会更难过。”夏青山涩涩地干笑了一笑。 “你长大了,性子也比小荷要硬气很多……小鱼,你现在既然已经离开了那个家,就不要再管那里的事情……不然,娘在地下,也不会瞑目的。” 夏小鱼被夏青山所说的一切彻底弄懵了,她呆呆地坐在台阶上,神情呆滞地望着着夏青山,嘴里喃喃地道:“怎么会是这样?” 夏华生对她的爱护之情,那是发自心底的父亲对女儿的疼爱,虽然夏华生不形于言表,她却可以感受得到…… 可是大哥的话言辞凿凿,大哥也不是说谎的人,所说的那必然是十足十的事实…… 夏小鱼心里一阵混乱纠结,陷入了茫然之中。 以后,该怎么样面对夏华生?面对这个伤害过自己娘亲的亲人? “小鱼……”夏青山见她一副无措的样子,有些后悔自己一时冲动,把那些伤人的往事告诉了她,“小鱼,你别多想了,那些事已经过去了,唉,早知道,我还不告诉你的好……” “哥……我没事,”因为事出突然又大过匪夷所思,夏小鱼才大乱了心神,此刻她渐渐地平定了情绪,对夏青山道,“明天,你还是去吧,不管怎么说,毕竟是他的大日子,百行孝为先,不要让人多说了闲话。” “行,我听你的,明天我去。”夏青山一口答应,然后又道,“不过,我不呆多久,吃过饭就回。” “行。”夏小鱼点点头,“那你吃过饭就回吧。” “对了,大哥,上次说请帮工帮你一起做点心匣子的事,现在怎么样了?怎么还是你一个人啊?中秋也快到了,我估计冠香园要来跟我们谈进货的事,你得多找几个人,准备一下。而且啊,我估摸着,以后找你做点心匣子的人一定会有不少呢……你趁着这机会,开个蔑艺作坊倒不错。” “蔑艺作坊?”夏青山道,“真的会有那么多人要用这个点心匣子吗?”他不能相信,摇摇头道,“不会吧,这又不是什么稀罕物件。” “怎么不稀罕,第一,我们这里的竹质比其他地方的都更适合编制竹具,占了地利,另外,‘君子一品’的销路越来越好,看得到你的竹编手艺的就越来越多,这就是占了天时,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你为刘齐大人订做那个点心匣子吗?就是让人能看到你比别人精湛的功力和手艺啊。天时地利,再加上我们兄妹同心,一定会成功的。” 她的一番话激起了夏青山的斗志,夏青山信赖地看着她,点着头道:“嗯,好。你的话,我当然是信的!” 兄妹俩又说了些别的闲话,到了中饭的时候,夏小荷拿自己带来的面粉做擀面给夏青山吃,边做边对坐在灶边烧火的夏青山道:“大哥,你也年纪不小了,二姐都比你先嫁了,你也该给我找个嫂子了,好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给你洗衣做饭……难道你就没有中意的姑娘吗?” 夏青山手轻轻一颤,过了半晌才道:“一个人习惯了,也没什么不好。” 夏小鱼话出口才想起夏小荷之前跟自己说起过,夏青山以前喜欢过一个叫秀儿的唱曲的姑娘,最后因为夏华生的反对,这段感情终究是夭折了。 大概因为这件事,夏青山心里对夏华生也一直是耿耿于怀吧? “哥……”夏小鱼有些抱歉地道,“我也只是随口说说……我只是想,有个人照顾着你,我也放心了。” 夏青山抬起脸来,火塘里的火焰映得他整个脸红红的,他憨憨地一笑:“我知道,你放心,哥能照顾好自己。” ----------- 今天会有两更,第二更大概会晚,尽量在下午五点左右更~谢谢亲们支持~ 第169章 心结(二) 夏青山抬起脸来,火塘里的火焰映得他整个脸红红的,他憨憨地一笑:“我知道,你放心,哥能照顾好自己。” 吃过饭以来,夏青山把二十个竹匣子放进一个竹筐里装好,然后把夏小鱼送到了乡里的大路路口,搭了个顺路的驴车,这才转回去了。 夏小鱼回到容华楼,让人把竹筐抬到“谷香”去,然后就一直站在柜台后面翻帐本毂。 刘元晋从后面出来,见她回来了,对她道:“你回来了,正好,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夏小鱼抬眼看了看他,兴致不高:“什么事?” “刚才店门前来了一老一少唱曲的,大概是近来世道不好,流落到咱们这里来的,老的快饿昏了,我给了他们一些吃的。老人家说没处可去,我想,你当初把说评唱的台子留着现在倒是可以用的,不如让他们在楼里唱曲,也能混口饭吃。” 夏小鱼点了点头道:“行,你做主吧。” “只是这住的事……”刘元晋道。 “住?你是想让他们住在楼里?”夏小鱼轻轻挑了挑眉,终于把注意力放在了刘元晋说的事上铨。 “是啊,他们无处可住,我想既然这样,不如好事做到底,让他们住下来……”刘元晋有些迟疑地道,“小鱼,你觉得不妥吗?” “没有啊,我想先听听你的想法……”夏小鱼道。 “后院不是准备要新搭两间房吗?到时候把一间隔开来,给父女两住,这两天就让他们父女跟我回去,我和老人家到初一家对付几晚上,让小姑娘跟我娘住。你看呢?” “我没意见……可是元晋,按理说,借楼里的地盘赚钱,我们是要抽成的……不然,这天下哪有这么好白吃的午餐,况且按你的安排,我们还得提供住宿给他们呢。”夏小鱼似笑非笑地道。 刘元晋愣了,夏小鱼这样的回答的确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按他的想法,夏小鱼也是古道热肠,心地善良的人,虽然有点小财迷,可是一定是乐于助人的,却没想到她说了这样一番话。 他觉得,这不象是他一直以来自认了解的那个夏小鱼…… 夏小鱼看他的样子,“噗”的一笑:“元晋心里是不是在想,小鱼越来越财迷了?” 刘元晋被她说中了心事,脸上一红,没有答话。 “元晋,俗话说,救急不救穷,你要帮人,我很理解,不过你说的这一对父女两,原本就是有营生的手艺,既然他们有这样的技艺,那靠着这养活自己就应该让人尊重。我想,稍有点志气,他们也必不想白吃白喝,白占我们的便宜吧?我们收一点抽成,至少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是在施舍他们啊,大家是在互惠互利嘛,彼此都心安。”夏小鱼笑眯眯地道,“你说呢?” 刘元晋恍然大悟,细想起,自她在自己的摊子上寄卖点心的那一天开始,原本主导的那个人一直是她,而自己却从未觉得有任何不适,一直觉得在两个人的合作中,他也是必不可少的那一个,对她而言,他是非常重要的伙伴而不是一个附庸而已。 她一切都做得自然而然,不留痕迹,此刻想来,才明白,她的所作所为其实真正的花了大心思。 想到这些,他不由得感动,注视她良久,释然一笑道:“你说的对。那什么时候去跟他们谈这件事?” “谈当然是你去谈,不过要先问问人家愿不愿意。还有,抽成的方式,可以限定一个金额,超出了限额,才抽成,若是在限额以内,收入全算他们自己的。”夏小鱼笑道,“这个限额,我们两个得先沟通好,然后你再去谈。元晋,这一次,可看你的啦。” “我可没你那么能言会道……”刘元晋有些退缩,说到和人讨价还价,他是真的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你先去谈嘛,你刚对他们施以了援手,有这层情意在,谈起来占了先机,他们若是老实本份,心地淳厚的人,必不好意思让你为难,到时候,你也可以看看,这对父女究竟值不值得我们去帮忙啊。”夏小鱼谆谆教诲,最后她抿唇一笑,结案陈词,“元晋,看你的啦。” “好。”刘元晋被她一番话说得没了退路,只好答应,又有些不放心道,“要不,你跟我说说,我要怎么说才好?” “元晋,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呢?原本这次谈话的宗旨就是帮忙嘛,既然是这样,谈多谈少,也就没那么重要了。我让你去,不过是打张人情牌,再试试对方是怎么样的人,你放松些就象平时说闲话一样啊……实在不行,还有我这个财迷可以当挡箭牌啊,大不了你往我这边一推……总要有个唱红脸有个唱白脸的,这戏才好看嘛。”夏小鱼笑道,“去吧去吧。” 刘元晋忍不住也是一笑道:“好,我明白了。” “那好,我知道以前茶楼里他们是十抽三的,我们也不要多了,就十抽一好了,至于限额,由你定吧,你定好了,知会我一声就行,这样行不行?” “好。”刘元晋没有再推辞,一口答应,“那我先去忙了。”</p夏小鱼点了点头:“去吧。” 刘元晋刚准备走,就见夏远亭进了门,他微微一怔,转头看了一眼夏小鱼,夏小鱼正低头看帐本,没有留意。 刘元晋低声道:“小鱼,你五弟来了。” 夏小鱼一下子抬起头来,夏远亭已经快走到面前了。 有些不祥的预感,夏小鱼定定地看着夏远亭,这厮突然来了,肯定没什么好事情…… 夏远亭径直走到柜台边,装模作样的四下里看了看道:“生意不错啊。” 夏小鱼皮笑肉不笑地对他笑笑:“还好。找我有事?” 她没有跟他客气,反正他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跟他客气也没什么意思。 “额……”夏远亭被她直白的一问,弄得有点措手不及,他原以为夏小鱼会跟他客气两句,没想到她直截了当地来了这么一句。 “没事?”夏小鱼又道,“没事的话,那我就不招呼你了……”说罢,她低下了头继续看帐本。 “我……有事。”夏远亭赶紧道。 夏小鱼复又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有事就说。” 夏远亭看了看站在边上的刘元晋,刘元晋对他笑笑,彬彬有礼地点点头,走开了 “说吧,到底什么事?”夏小鱼又问了一句。 夏远亭身子挨紧了柜台,手搭在台面上,身子倾得近了一些,对夏小鱼道:“宝儿前阵子带回家的画书,是你给他的吗?” “是啊。”夏小鱼随口答道,“他说要带回家去看,我就给他了。” “能不能借给我看看……”夏远亭脸上红红的,也不敢直视夏小鱼的眼睛,大概向夏小鱼借东西,对他而言是件相当困难的事。 夏小鱼愣了一下,蓦地一笑道:“你要看?那上面都是些图画,没几个字,你也有兴趣?” 夏远亭尴尬不已,随即略带恼怒地道:“你只说你借不借吧……何必说这些话!” “不借。”夏小鱼很断然决然地答了一声,然后低下了头。 虽然来找夏小鱼借书夏远亭也有些心里不舒坦,可是被夏小鱼这样拒绝,他也很有些意外。 又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他觉得,以夏小鱼的懒散性子,根本不会太在意,却没成想她拒绝得这样干脆利落。 他蹙眉看着夏小鱼道:“不借?” “嗯,”夏小鱼抬起眼来,毫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不借。” 夏远亭抿着唇看着她,又是懊丧,又是羞愤,却碍于场合,发作不得,终究只是重重地哼,指袖而去。 等夏远亭出门,刘元晋从边上走了过来,不解地问夏小鱼:“你五弟来做什么?这么生气地走了?” 夏小鱼看着门口,一脸淡然地道:“他问我借你画的那本画书。” “你没借?”刘元晋也有些意外。 “没借。” “为什么?不过是一本画书罢了。”刘元晋又道。 “是啊,不过是一本画书……”夏小鱼冲他笑笑,“不过,那是我的东西,我可不想由着他借去讨好什么人。” “讨好人?”刘元晋更加疑惑了,“他要去讨好什么人啊?” “你就别管了……”夏小鱼无所谓地低下头道,“反正不是什么好人……” 第170章 夏雪珠被烫伤 刘元晋站了一会儿,还想再说什么,这时候初一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道:“人安排好了,哎呀妈,跑死我了。” 夏小鱼笑道:“你跑这么快干嘛啊?毂” “还不是刘元晋,说我要是在路上磨蹭就扣我工钱……”初一扶着膝低着头猛喘,然后又抬起头来道,“我看,他现在比你还抠门儿呢。” 夏小鱼看了刘元晋一眼,不禁又笑出声来,刘元晋抿着唇也是一笑,把手上的毛巾往初一身上一塞道:“去招呼客人去。” “李春和杨新他们回家帮忙干农活去了,人手紧了点,这几天你多担着点,不会亏待你的。”夏小鱼笑着道。 “我一路跑过来,这街上好些生面孔,前阵子听说是要打仗了,是不是幽州打起来了。”初一边缅衣袖边道,“不知道会不会打到这边来啊。” 夏小鱼心中一震,幽州打起来了,那么和幽州近在咫尺的滁州,是不是也已经乱了? 他现在又会怎么样?会有危险吗? “幽州离我们远着呢,别瞎胡猜,这种时候,正是水患频发的时候,各处的流民都不少,不一定就是兵灾,别胡扯了,快去干活。”刘元晋递了一碗水给他。 “啊,还是咱们武陵县好啊……”初一感叹了一句,几大口灌下去,把毛巾往身上一搭,干活去了铨。 夏小鱼呆呆地盯着桌上的帐本,脑中却开始混沌起来,她有些担心,又希望事情象刘元晋说的一样,那些陌生的面孔都不过是因水灾而流落到此的灾民。 “小鱼,你没事吧?”刘元晋在边上问道,她这样神思游离的神情很少见,也很让人担心。 “没事。”夏小鱼回过神来,对他扯着嘴笑了笑,“没什么事。” “那好,我先去厨房看看,晚上回去再找他们谈那件事。” “行,你先忙,我看一下菜单,想想有没有要换的菜式。” 刘元晋点点头,转身要走,夏小鱼突然想起什么来,喊住了他:“元晋。” 刘元晋停下来:“什么事?” “元晋,你是我爹爹的学生,我想问你,我爹爹这个人……你觉得他是怎么样一个人?” 夏小鱼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犹疑,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样问刘元晋到底是想得到一个什么样的答案,又或者说,只是需要刘元晋的回答来坚定自己的信心。 “你说先生?”刘元晋有些意外,却仍是实实在在地道,“先生在我眼里,是个德行高尚的人,修身养德,致知力行,谨思明辩,是元晋一生的良师。” 夏小鱼笑容莫测地道:“元晋,你别说这些太花哨的词,我听不太懂,你就告诉我,你觉得他真的德行无失吗?” 刘元晋又是一怔,他虽然品行淳厚,原本也是个心思敏捷的人,夏小鱼这样问,他立刻感觉到事情的微妙,微微蹙了蹙眉,道:“当然……至少我没见过他失德的行为……小鱼,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没什么。”夏小鱼连忙摇了摇头,又冲他笑了笑,“我只是随便问问。” “小鱼……”刘元晋想了想,道,“是不是听到什么关于先生的风言风语?” 夏小鱼立刻敏感地捕捉到他话里不同寻常地信息,抬眼盯着他道:“你怎么这样问,难道你听到过什么风言风语?” 刘元晋是知道她的聪明的,却因为关心便不提防说了这样一句话,他有些为难,君子不蔽人之美,不言人之恶,更不要说,那些原本是连他都不信的流言,他怎么能开口说给她听呢? 他想了想,先给夏小鱼做了些心理铺垫:“浸润之谮,肤受之诉,小鱼,有时候有些话太过突然太过沉重,乍一听到,就很容易轻易相信,让人难辨是非。谮者毁人行,诉者诉己冤,听听则已……” 夏小鱼笑了笑道:“我知道,圣人不是也说过,就算是亲眼看到的也不一定是事实吗?我明白的。” “的确,当年我曾经听到过有关先生和……何师母之间的传言,不过我不太相信,先生不是那样的人……” 夏小鱼倒吸了一口冷气,又问道:“你说的当年是什么时候?是我娘亲生我之前么?” 刘元晋想了想,点了点头道:“应该是的……” 他立即又道:“但是,我相信先生,他不是传言说的那种人。况且,他和师母,啊,就是你娘亲,一直感情很好,那时候我年岁不大,我只记得先生到了春季每次从学堂回去,都会从学堂门外的梨树上带一朵梨花回去,应该是要带回去给师母的……” “是吗……”夏小鱼涩涩的一笑,娘亲的名字叫阮离,和“梨”字恰恰同音,而她的生辰就在二月中,那时候正是梨花初开的时节。 可是有时候感情这种东西原本就是来得快也去得快的,况且男人三心二意也是常有的事,这一切并不能证明,他和何竹枝是清白的。 “小鱼,到底发什么事?你怎么会突然想起问我这个?”刘元晋越来越担心,“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夏小鱼摇了摇头,仍是淡淡地笑着道,“明天是我爹的生辰,你的礼物准备好了么?” “准备好了,我也没什么送得出手的东西,”刘元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还是和往年一样,一幅字画。” “那你明天跟我一起去我家吧,这一次爹爹不让大办,就在家里吃个便饭,你也去吧。” 刘元晋犹豫了一下,夏小鱼道:“你是担心何竹枝不高兴?别管她,爹爹一定很高兴你去看他,你们应该也很久没有见过面啦。” “嗯,”刘元晋觉得她说得不错,自己也的确很久没见过老师了,于是点了点头,同意了,“好,我跟你一起去。” ----------- 第二天,虽然夏华生事先说过不需要夏小鱼操心宴席的事,但是夏小鱼仍是准备了几个菜由容华楼一早送到了夏家,。 夏华生和夏雪珠是同一天的生日,所以虽然没有大肆操办,亲朋好友仍是坐了三桌。 夏小鱼没有和夏华生等人坐在一起,作为女儿,她和夏雪珠以及夏雪珠的几位闺蜜坐在了一起。 夏小鱼发现除了自己送过来的几样菜外,桌上的菜式几乎都是夏华生喜欢的,其中包括清炒凉瓜。她看了一眼今天厨房里的“大功臣”梅香,梅香春风满面地站在夏华生和何竹枝身后,夏小鱼注意到,她刻意地站得离夏华生近了些,整人乍一看去,几乎象贴在了夏华生的背后。 夏小鱼心里一阵不舒服,转过头看看坐在夏华生那桌下首的夏青山,夏青山脸上一脸很明显的厌恶神情。 夏远亭却满心的欢喜,一脸的惊喜,他和父亲的口味相近,除了苦味的凉瓜,其他的菜都是他爱的,他在席上毫不避讳由衷地赞道:“梅香,你的手艺真是越来越进步了。” 夏雪珠撇撇嘴,哼了一声。 旁边的闺蜜甲道:“那个梅香,就是你说的大户人家沦落到你娘家里为奴的那个?模样倒挺俊俏的。” “是啊,就是她啊。”夏雪珠扬声道,“唉,所谓人各有命就是这样,不是那个命,就享不了那样的福,原本是麻雀命,怎么着也成不了凤凰啊,光是模样俊俏也没有用的,对吧?” 几个女孩子都听出来她话里讥嘲的意思,咯咯地笑起来。 夏小鱼注意地看着梅香,她脸上一时露出了难堪愤恨的表情,立刻又忍了下去。夏远亭的位置离夏雪珠近,皱着眉道:“别人是麻雀命,那你自己呢?” 夏雪珠气得咬牙,恨恨地道:“夏远亭!你这个猪脑子!” 夏华生重重地咳了一声,夏雪珠和夏远亭立刻偃旗息鼓,互相狠狠地瞪了一眼,各自转过了头。 夏小鱼很确切地从梅香的眼中捕捉到了那一抹得意之色。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起来,大哥说的不假…… 原本想,也许是真的,如刘元晋所说,看到的听到的都不一定是事实,甚至看到了事实,也不一定看到真相,可是现在看来,梅香在夏家的位置的确和之前不一样了。 “小鱼,小鱼……”夏宝儿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扑到了夏小鱼的身上,“我要吃糕,我要吃糕……” “宝儿,你怎么叫你三姐的名字,没有规矩……”夏华生皱着眉斥责夏宝儿。 夏宝儿很不高兴地撅起了嘴。 夏小鱼毫不介意地拉起夏宝儿对夏华生笑道:“爹爹,宝儿他和我开玩笑呢,他没吃什么东西,我带他去后面先拿一点糕吧。” “好,去吧。” 夏小鱼带着夏宝儿往厨后走,边走边道:“桌上那么多菜,你怎么都不吃,不是有你喜欢的鲜姜笋灸鸭……” “我不想吃!”夏宝儿哼了一声,撇着嘴,“我才不吃那个坏女人做的菜!” “坏女人?”夏小鱼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夏宝儿说的是梅香,她蹲下身来问夏宝儿,“宝儿,你怎么这样说?” “我不喜欢她,她笑得好假……她还凶我……” “凶你?什么时候?”夏小鱼微微蹙眉,梅香竟然这么大胆了吗?竟然骂宝儿? “那天在爹爹的书房,我口渴了,想喝一口爹爹书桌上的茶,她就凶我,赶我出来!哼,她是个坏女人!”夏宝儿大声地道,“我生起气来把茶都打翻了,结果爹爹回来打了我。”说着委屈地抽噎起来,“爹爹也变成坏人啦!” “宝儿,你知道爹爹是不喜欢别人随便在他的书房里乱跑的,再说小孩子不能喝茶的,喝了就不能睡了,不能睡的话,就第二天就会红眼睛的,红眼睛了可怎么办啊?……以后,你若是渴了,叫李婶或者叫梅香帮你倒你碗水就好了……知道吗?” “哼,我不叫她倒,我叫李婶帮我倒!”夏宝儿不满地扬起小下巴。 “好,就叫李婶帮你倒。”夏小鱼笑道,“走吧,去拿糕吃。” 等夏小鱼和夏宝儿拿了糕回来,却发现院子里已经闹得人仰马翻了,一张桌子翻在一边,盘子碟子碗滚得四下都是,一片狼籍。 夏雪珠跳着脚尖叫着,一大群人手忙脚乱地围着她,夏小鱼不明所以地看着这一切,刘元晋上前来眉头紧锁道:“刚上上汤的时候,李婶不小心把汤倒在雪珠身上了!” “什么?!”夏小鱼大吃了一惊,连忙道,“有没有拿冷水冲洗一下?”她一边说一边跑了过去,用力分开众人,想要帮忙,却被人一把拉住了,她转回头去,只见夏青山对她摇头道,“别管,要不然出了事,何竹枝只会怪你!” 夏小鱼愣了,停下了脚步,大哥说的没错,自己要是上去帮了忙,说不定惹祸上了身。 这时候夏华生已经拉着夏雪珠快步往厨房走,嘴里道:“拿手冲一冲,快!” 夏小鱼松了一口气,幸好夏华生也知道如何处理。 夏雪珠半条胳膊和肩背处都被烫伤了,幸亏及时用冷水冲洗,起泡的面积并不大,只是她不耐痛,从头到底又哭又叫,声音都哑掉了。 宴席就这样仓皇狼狈地散了场,其他人离开以后,夏小鱼留下来帮李婶收拾残局,梅香跟着何竹枝去照顾夏雪珠了。 李婶被何竹枝大骂了一顿,何竹枝声称要扣她的工钱,若是夏雪珠毁了容,还要她赔偿损失。 李婶一边收拾,一边战战兢兢,魂不守舍地念叨:“我不是有意的啊,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啊,我走着走着脚下绊了一跤……” 夏小鱼见李婶手上也烫起了一些水泡,连忙道:“李婶,你别收拾了,先去擦一点药膏吧。正好大夫来看过雪珠了,留了些烫伤药膏。” “不,不用了……”李婶心有余悸,一边摇头一边又对夏小鱼诉说,“三姑娘,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很小心的啊,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就绊倒了,我……” “李婶,你也别急,没事的,爹爹是明理的人,你不用担心。”夏小鱼也觉得奇怪,家里的情况她都熟悉,刚才又到李婶摔倒的地方看了看,实在看不出来什么地方可以把人绊倒…… “梅香和我一起出来的,她就走在我边上,她可以证明啊,我不是故意把汤倒在四姑娘身上的啊,我,我真的是冤枉的……” “梅香?她在你边上?”夏小鱼心里一凛,“她和你走在一起吗?” “是啊,当时菜都是一式三份的,所以我们两个都是一起上菜的……我真的很小心的……三姑娘,你帮我跟太太说说……”李婶小声地哭起来,“我可没钱赔啊……我家里还有三个小孩子……” “李婶,你别担心……有爹爹在,不会为难你的。”夏小鱼一边劝慰她,一边看着眼前的一片零乱,心里升起一阵莫名的寒意。 ----------- 如夏小鱼所说,夏华生并没有听何竹枝的要求李婶赔偿损失,只是因为李婶这一次失误很严重,所以将她辞退了。 夏雪珠的烫伤因为及时拿冷水冲洗了一下,所以起泡的面积不算太大,但是因为部位在手上和背上,所以她不得不按医嘱卧床休息十天。 何竹枝心痛女儿,时刻陪着她,又吩咐梅香重新再去找一个帮佣,梅香效率很高,很快又从外面找了一位姓王的帮佣来。 而夏小鱼从那一天后,接连好几天都没回夏家,也没去看夏雪珠,她知道何竹枝心情不好,觉得没有必要在这个当口去讨没趣,她一片好意去,何竹枝也不会领情,大约还会借题发挥指桑骂槐也不一定,所以她没必要去当何竹枝发泄郁闷怒火的目标。 何竹枝这个人,最大的问题就是脑子容易发热,一发热就拎不清,也难怪夏华生厌烦她…… 想到这个,夏小鱼脑中又浮现出梅香清丽的面容,这个女人,年纪比何竹枝轻,长得不比何竹枝差,才貌双全,又知冷知热,温柔多情……对比起来,何竹枝却完全是个上了年纪的已婚妇女,成天唠唠叨叨,不是抱怨就是发牢sao,从不关心也没法了解丈夫的心事,彼此完全没法沟通…… 若是夏华生移情别恋,也似乎是很自然而然的…… 可是,自然而然却并不是对的,发乎情却要止乎礼,夏华生也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而且……这个梅香表面柔顺贤淑,心思却并不简单,按李婶的话来说,昨天晚上的事,很难说不是她故意绊了李婶一跤…… 因为之前夏雪珠奚落了她,所以她就下了这样的狠手…… 这个女人,不是善类! 夏小鱼坐在柜台里,手拄在柜台上,沉吟着。 刘元晋走到柜台边,从她眼前拿了笔墨,又拿了帐册,她也一点反应都没有,继续发呆。 初一上了菜回来,拿胳膊碰碰刘元晋道:“你看看小鱼姐,自从那天从夏家回来就这样发呆,傻了吗?” 刘元晋横了他一眼道:“去做自己的事情去,别添乱。” 初一不服气地耸了耸鼻子,转身走了。 等初一走开,刘元晋放下笔,又把帐册摆回原处,夏小鱼还是一动也不动。刘元晋忍不住道:“小鱼,你怎么了?” 夏小鱼仍是毫无反应,刘元晋声音稍微大了些:“小鱼?小鱼?” 这一次,夏小鱼终于回过神了,猛然一下子站了起来,道:“什么事?” “你这几天都怎么了?总是在出神。”刘元晋见她如此大反应,哑然道。 “也没什么事,只是在想那天雪珠烫伤的事……”夏小鱼坦白地道,“我觉得很怪。” “怪?怎么怪了?” “你知道吗?你们走了以后,我留下来帮李婶收拾的时候,李婶说她很小心的,可是不知道怎么的脚下被绊了一下,就把汤洒了……” “那有什么奇怪呢?大概她没注意脚下,所以被绊倒了吧。” “可是,地上会有什么可以把人绊倒呢?我想不出来,到后来也没发现哪儿有可以绊倒人的东西,况且李婶也说了,她很小心的……” “那你的意思是?”刘元晋的表情也渐渐的严肃起来。 “李婶说,当时梅香和她一起,她们各端了一煲烫……李婶被绊倒的,你说近在咫尺的人却一点也没受影响,汤也没洒,也没受伤,不是有点奇怪吗?要不就是她实在太冷静了,要不就是……”夏小鱼说到这里看了刘元晋一眼,没有再说下去。 “要不就是,她绊倒了李婶……对吗?”刘元晋道。 第171章 高大上的绝色菜品 “要不就是,她绊倒了李婶……对吗?”刘元晋道。 “对啊,而且,她有动机……”夏小鱼冷静地分析道,“因为之前雪珠奚落她是只麻雀,成不了凤凰……” “就为了这句话?”刘元晋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不只这个,平时雪珠对梅香的态度就不好,经常说些难听的话,也很不客气。雪珠知道远亭对梅香有意,常常当面挖苦两个人……这些事情积累起来,埋下了怨恨,那天晚上,雪珠当着好几个女孩子,说那么难听的话,就是导火索……就这样……”夏小鱼道,“越想,越觉得真的是她干的。” “按你这样说,这个梅香的确是有问题……可是就为了几句话就下这样的狠手,这也太……”以书生刘元晋的接受程度,他觉得这样的做法实在有些凶狠得近乎凶残了。 “是挺狠的,可是这只是我的猜测,说出来也没人会相信吧。”夏小鱼拿起抹布一下一下地擦着柜台,轻嘲的一笑,“在我爹爹面前,她可是温柔又可人的,只要哄好了爹爹,对旁人再狠也没有关系了吧?铪” “?”刘元晋不解地看着夏小鱼,半晌理清了一点头绪,摇摇头道,“先生不会喜欢这种表里不一的人的。” “此一时,彼一时,人总是会变的啊,再说梅香不是你,她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个漂亮女人,这就大不一样了。” 两个人正在说话,夏远亭走了进来,一见夏小鱼就道:“爹爹让你回去吃晚饭。” 夏远亭说完也不管夏小鱼答不答应,转身就走了,夏小鱼无所谓地一笑,想必他还为上次借书的事记仇呢。 “元晋,那我就先走了。”夏小鱼跟刘元晋打了声招呼,收拾了一下,回到谷香换了一身衣服,这才出门去了夏家。 到了夏家,她才知道,原来是家里有了喜事,夏华生的任命下来了,接替马仲含做了武陵县的典史。 夏小鱼本能地想到了楚满哥,她不得不怀疑,这件事与他有关,也许是他去了京城,去见了卢家的人? 他是否是跟卢家谈判了,那么他付出了什么代价呢?回到卢家?认祖归宗? 这样违心的代价,他真的觉得值得吗? 夏小鱼坐在席间呆呆地出神,周围的笑声都模糊不清,眼前是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庞,耳边仿佛听得到他的话:“我再也不会让你哭,不会让你为了我伤心了。” “小鱼,小鱼……”夏华生的声音把她从幻梦中惊醒,她稳了稳神,转头看着夏华生道:“爹爹,什么?” “来,今天也算是一件难得得喜事,你也倒点酒,大家一起喝一杯,庆祝庆祝……” 看着夏华生意气风发的样子,夏小鱼笑了笑着:“是,恭喜爹爹了。” 她说着话眼神扫到了何竹枝的脸上,冲着何竹枝也是一笑,何竹枝有些尴尬地把头别到了一边,她为了夏华生任职的事情,大骂了夏小鱼一顿,现在事情却柳暗花明,夏华生终究做了典史,看到夏小鱼这样意味深长的眼神,她倒底有一点点心虚。 夏华生很高兴,跟何竹枝说话的态度也好了很多,两个人说说笑笑,夏远亭也很兴奋,不停地插话,一家三口说得开开心心,很是融洽和谐。夏小鱼一边逗着夏宝儿,偶尔故作无意地去看站在何竹枝身后的梅香,梅香垂着眼睑,柔顺地站着,清秀的脸上,甚至也带着笑容。 这是,夏华生喝酒到开心,行为也比平时随意起来,他笑着俯头在何竹枝耳边说了不知道一句什么话,何竹枝难为情地推了他一把,他立刻哈哈大笑了起来。 与此同时,一直神情淡然地梅香脸上,一瞬间流露出深深的妒意和怨恨的表情,这表情一闪即没,却仍是落入了夏小鱼的眼中。 吃到结束,夏华生终究是醉了,何竹枝扶着他进了房间,原本何竹枝这几天为了照顾夏雪珠,都在夏雪珠房里歇着,这一晚便没再去,宿在了夫妻俩的房里。 因为夏雪珠不要梅香照顾,所以由新来的王嫂负责照顾夏雪珠。 夏小鱼觉得今天这样的情况是一件好事,看样子夏华生和何竹枝夫妻关系也没有不可挽回的地步,相反,夫妻间的感情似乎还不错。 梅香和夏华生之间大概是真的“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至于大哥说亲眼看到的事,夏小鱼想,也有可能是大哥真的看走了眼了,又或者还有别的隐情? 总之,一切看起来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严重,至少夏华生和何竹枝之间的关系也许随着夏华生的升迁,会越来越亲密恩爱。梅香也就没有了可乘之机。 如果这样看的话,夏华生的这一次升职,的确是一件大好事。 可是因为这一件,她原本平静的心也大受了冲击。回到自己的住处,她久久不能入睡,偶尔转头看着床侧,就仿佛可以看见楚满哥蹲在床前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她睁着眼睛一直看着那里,脑子里满满地只有他的样子,其他的什么也想不出来,心里只觉得一阵阵地酸涩,她就这样一直看着,直到疲惫已极这才昏昏睡着了。 ---------- 容华楼来了贵客。 夏小鱼在从清河乡回来的时候,见刘元晋正在楼上和两个人说着话。 夏小鱼也没介意,近来乡试快到了,常有些人来找刘元晋,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她问过一次,刘元晋不肯跟她说,她也就没问了,能让这个呆子硬是咬死不告诉她的事,想必不是什么好事情。 她刚一进门,初一眼尖率先看见她,吆喝了一声:“小鱼姐回来了。”然后迎上来把夏小鱼手里的鱼篓接下来。 夏小鱼挑眉看了他一眼:“这么殷勤,干坏事儿了?” “哪有……”初一很委屈,对着楼上挑了挑颌,“楼上有人等你呢。” 夏小鱼抬头顺着看过来,不禁愣住了。 听到初一的声音,楼上的三个人都站起了身来,走到栏杆处,俯下头来看她。 中间的一个蓝衣依旧,玉树风华,竟然是秦源。 站在秦源右手边的男人,以前没有见过,浅白色宽袖长衫,束发于顶,象是个富家公子哥的样子,一脸审视的表情上下打量她。 “秦公子?” “她连你的名字都不肯喊……真是难为你,竟然放弃了大好机会,平迁到这里来做个小小的县丞。”那男人笑着低声对秦源道。 秦源苦笑了一下:“她就是这样,泾渭分明的。” “我帮你教教她……”那男人一边轻笑一边打量夏小鱼。 夏小鱼最烦别人拿这种进铺子挑货的表情看她,一瞬间就把这男人归于了讨人嫌的那一类中。 “嵩之,你别乱来!”秦源低声不悦地道。 夏小鱼上了楼,刘元晋迎上来道:“秦公子和他的朋友来了。” 秦源往这边走了两步,跟夏小鱼招了声招呼:“小鱼。” 夏小鱼对他点了点头:“秦公子。” 秦源给她介绍了身边的男人:“这位是莫旳,莫嵩之。” 莫旳对夏小鱼拱了拱手:“夏姑娘。” “莫公子。”夏小鱼对他笑笑,又招呼道,“两位,坐吧。” 刘元晋对夏小鱼道:“秦公子现在是武陵县的新任县丞了,刚刚走马上任。” “哦?”夏小鱼惊讶地看着秦源,这么说来,秦源可以算是夏华生的同事了…… “以后要请小鱼你多照顾了。”秦源笑道。 “那里啊,我只是个平头百姓,是我要请秦公子,啊,不,秦大人你多多照顾我呢。”夏小鱼一边从刘元晋手中拿过菜单来递过去道,“要吃些什么,今天我给你打折。” “打折?”秦源玩笑地道,“小鱼怎么不说请我吃一顿呢?” “你也看到了,我这是小本经营,这才开张不多久,请客吃饭还是很有难度的……”夏小鱼一点也不脸红,“做事要量力而行嘛,再说我们朋友一场,你也不会计较的,对不对?” 秦源哂然一笑:“那是,我当然不会跟小鱼你计较这些。” 他们说话的时候,那个叫莫旳的男人一直坐着漫不经心地翻着菜谱,这时,突然说了一句:“我来的时候听说,容华楼是武陵县有名的酒楼,连京城里的假荦菜都有的,怎么菜谱上只有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家常菜……”他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夏小鱼道:“要说这吃,是人生一大享受,既然是享受,那自然是要吃得有意思有情趣才对,夏老板,你说呢?” 秦源脸色微霁,看了莫旳一眼:“嵩之……” 夏小鱼微微眯眯了眯眼眼前这个叫莫旳的,看来的确是来找碴的。 “既然我们来了,夏老板就应该拿出点有情趣有意境特色的菜来给我们试试,才显不枉这武陵第一酒楼的称号嘛。” 秦源想要出声阻止,莫旳对他笑道:“你一直在我面前说到夏老板的厨艺如何如何的好,让我心里痒痒,直想见识一下,既然反正是想要见见识见识,那必然是要看最好的,夏老板,你说呢?”他转头笑看着夏小鱼。 果然是存心来找事儿的,夏小鱼抿唇笑着,心里菜刀磨得霍霍做响,行,既然你送上门来,不狠狠斩你一刀,斩得你肉痛心痛,我就不是夏小鱼。 “要说有意境情趣的菜,公子自然应该知道这样高雅有内涵的东西价值可是不菲的。即使有,也不是随随便便能做出来的,我们店小本经营,做这一道菜可成本不低,所以,这样的菜都不会写在菜单上,而且通常我们要先谈好价钱再出菜,若是莫公子有意要点,那得先谈好价钱才可以,不知道莫公子……” 秦源原本想阻止,此时却把话咽到了肚子里,他了解夏小鱼,她这样说,必定有后招等着莫旳,所以……大概有好戏看了。 “好,只要你做得出来,本公子多少钱都愿意付。”莫旳很爽快,钱对莫大公子来说,要多少有多少,随时拿得出手来。 “呵,公子说笑了。我们是本分做生意的人,做生意诚信为本,最忌讳的便是坑瞒骗诈,楼上楼下的客人,整条街的街坊邻居,可做监督。这一餐,容华楼该收公子多少钱就只收多少,绝不会多要半分。”夏小鱼面带笑容,话却说得不卑不亢,落地有声。 因为莫旳的声音不小,边上有些客人也已经听到了莫旳的话,都把注意力转向了这里,有些人小声议论着,都想看看容华楼到底有什么镇楼的绝色菜品。 听了夏小鱼的话,莫旳眼中闪动一抹惊讶,他注意地看了夏小鱼一眼,态度不由得庄重了许多:“好。” “那我们就明码标价说定,一道菜这个数,”夏小鱼竖起左手食指,“若是公子觉得菜式不满意,容华楼原价赔偿!” 莫旳看了看夏小鱼竖起的手指,再看看她脸上不可捉摸的笑容,心里突然觉得有些忐忑,转头看看秦源,秦源抱着胳膊作壁上观,一言不发。 “一两?“莫旳猜测地问道。 “不,十两。” 莫旳松了一口气:“十两就十两。” 夏小鱼嘴角弯弯地接着道:“黄金。” 观望的人群一片哗然,莫旳也被她这一句吓了一跳,虽然十两黄金钱他并不是拿不出来,可是一道菜十两黄金,这也贵得太离谱了。 她刚才竟然还大言不惭的说“本分做生意”,绝不“坑瞒骗诈”,这还不算坑人吗? “莫公子,刚才小鱼说了原本这高雅的事物总是价值不菲,有些甚至是不可估价的。公子既然一定要在容华楼点这典藏大菜,就该知道十两黄金并不贵,毕竟食材有价,艺术无价嘛。”夏小鱼笑眯眯地道。 “公子要知道,所谓秘藏菜式总是要在人前有所保留的,大多拿来做个噱头,既然点,也是先要预定,我们也好有所准备。公子现在要点,那就意味着我容华楼的秘藏菜式得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做出来,这样无形之间增加了我们做菜的难度,当然也就意味着得花更大的人力和物力了。”夏小鱼振振有词地道。 “公子看看,这楼上楼下人越来越多,可是吃饭的少看热闹的多,我今天的生意都做不成了。” 莫旳一看,的确很多人大概听到了容华楼要做一道绝品的菜的讯息,不只楼上,楼下的人也好多站起来看热闹了。 “这么多人难免弄脏了地方,我的伙计们得花更多的精力来清理收拾,还得维持秩序,没办法做自己的工作,这可是一大笔人力费误工费。哎,那花瓶倒了,初一快去看看损坏了没?”夏小鱼冲着楼下喊了一声,“初一,手脚利索点。” “你看,这些花瓶装饰,若是损坏了,这还得算进公子要付的菜钱里。还有,若是客人你不满意,小楼还得照原价赔给公子银子,小楼本小利薄,压力很大啊,每个人顶着这多大的精神压力做事很受考验的对吧?所以,算上这些这样那样的成本,十两黄金可真不算多,我们不说是要赚多少钱,至少不能亏本不是?” 莫旳被她一通计算算得头晕,秦源又不出声帮腔,他一咬牙挥挥手道:“好好好,就十两黄金一道菜式。” “好啊,十两黄金一道菜式,”夏小鱼嫣然一笑,大声吆喝了一句,又提茶壶给莫旳倒了一杯茶,“两位慢坐,小鱼去准备一下,很快就上菜。” 等夏小鱼转身下楼,莫旳长舒了一口气,转头看看秦源,皱着眉道:“你怎么不说句话?” “我带你来的时候,你可没说你会来故意找茬,若是我知道你要这样,就不带你来了。你还想让我说什么?”秦源有些不满地道,“人家开着门做生意,讲究信誉声名,你这样故意为难,不是让别人难做吗?” “你放心,就算她做不出来,我也不会说什么的,你这么紧张干什么?”莫旳打了个哈哈,“我不过是看着你们都对她这么上心,故意跟她逗着玩儿嘛。” 此刻楼上楼下的客人全都不吃东西了,站在边上看热闹。 秦源示意他看一下周围,蹙眉道:“你看,这么多人看着,到时候怎么收场呢?” “你安心啦,不过是一个县城里的小酒楼,谁会真的在意这个啊。”莫旳嬉皮笑脸地道。 楼下,刘元晋跟着夏小鱼往厨房里走,心里不免有些着急:“小鱼,你到底怎么想的啊,十两黄金一道菜,我们拿什么来做啊?就算鱼翅鲍肚,他一句不好吃,我们就得赔钱,就算卖了容华楼也赔不起啊。” “你想什么呢?元晋。”夏小鱼对他信心十足地一笑,“容华楼是奶奶的命根子,也就是我的命根子,我怎么可能拿容华楼开玩笑,好啦,你别担心了,再不济,不是还有秦源嘛。” “要我帮忙吗?”刘元晋无可奈何,拿她一点办法没有,就算是发疯,他也只能陪着她。 “不用,很快的。让初一和李春进来帮我打个下手就好,对了,叫春儿和黄大叔来,挑个雅点的曲儿,等会上菜的时候,也可以增加点气氛,还有,你出去照看着点,别真的让人把这楼上楼下的一点家什全摔坏了。” 容华楼内的气氛波诡云谲,看戏的很兴奋,他们不在乎谁输谁赢,重要的是这好比是一场绝无仅有的大手笔豪赌,谁输谁赢都一样惊心动魄,激荡人心。 坐得久了,焦点人物莫大公子不知怎么的也很忐忑,因为夏小鱼的笑容,总有点让他觉得自己才象一条上了钩的大鱼。他连和秦源说话的心思也没有了,只是默默地喝茶。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就听见有个悦耳的男声在厨房通到前厅的帘后喊了一声:“上菜。” 楼下演曲台上,曲弦声响,春儿的歌声悠扬响起,莫旳和秦源两人都是眼晴一亮,对望了一眼,往声音来的地方看去,莫旳笑道:“还真有点意思了。” 等曲弦声响了一会儿以后,只见一名少年挑帘而出,负手倚帘肃立,身着长衫,手执书扇,形容清秀,仔细一看竟然是初一。 接着初一以扇子挑起帘子,李春手捧食盘冉冉而出,一直送到楼上莫大公子桌前,放下食盘,把盘中的几碟菜端了出来。就听李春声音宛然绵长地念菜名:“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春入河边草,花开水上霁~客人,请用~” 周围地人都伸长了脖子来看,到底这么好中的菜名是个什么菜,秦源终究绷不住,看看已经目瞪口呆的莫旳,笑赞道:“好,好,真的是有情趣有意境的绝色菜品!” 四道菜:一碟是一把青韭菜,一碟是青色带云纹的碟子里排着小青菜,第二碟还是一盘青菜,上面放了点缀了两块红萝卜雕花一个鸡蛋黄,最后是一碗汤碗里一碗清汤上飘着两个蛋壳外加三朵韭菜花…… “好一个‘花开水上霁’,”秦源看着那碗汤,肚子都憋得痛了,却故作正色地转头对莫旳道,“莫大公子,快用啊。” 第172章 夏小姑奶奶天生会洗涮人 “好一个‘花开水上霁’,”秦源看着那碗汤,肚子都憋得痛了,却故作正色地转头对莫旳道,“莫大公子,快用啊。” 莫旳盯着面前的四样价值四十两黄金的绝品,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哭是笑,半晌,他抬头对秦源道:“够狠……骟” “叫你使坏,”秦源笑着帮他把筷子拿起来,塞到他手里,道,“请吧,莫大公子,四十两黄金,可别浪费了。” “这么狠的妞,你和刘齐两个到底看中了她那点?说漂亮吧,不及雅云十分之一,才学那肯定更是不用说了……还是个铁算盘……整个是个财迷吧……”莫旳边对秦源说话,边拿起筷子看着那三碟一碗,捉摸着该从哪下手…… “我喜欢看你出糗……”秦源冷冷地道,“你还是先想想你自己怎么过这一关吧,这菜你没话说吧?你的四十两黄金在哪儿呢?” “你算是我朋友嘛,还跟我提这戳心窝子的事……”莫旳放下筷子,一脸尴尬,“说真的,我这趟出来还真没带这么多钱在身上……” “那你怎么办?”秦源一脸等着看笑话的表情。 “要不,你作个保?让我先回京城去取钱来?”莫旳煞有其事地道,“真的,要不然,我就只能……卖身为奴了……” “诶?”秦源笑着道,“你卖身为奴?那人家可不是买了个奴才,那是买了个祖宗。” “这一趟也算是有所收获,回去也能给知琳一个交待了……”莫旳笑道,“唉,只是这代价可也太大了,以后,我再不来惹你这位姑奶奶了。铪” “怪不得你死乞活赖地跟着我,原来就受人所托,专门来找茬的……”秦源沉下了脸,“居然还拉上我,你也太过分了。” “子渊,你就担待点,我也是受人所托嘛,我舅舅家就知琳一个姑娘,从小当个心肝宝贝养着,她呢,别人都看不上眼,就偏喜欢上刘齐这个冷面煞神……我其实也不是来找茬,只是对这个夏小鱼真是好奇,你也知道刘齐的性子,我还真没见过他把人放在眼里看过,更不要说女人……今日一见,果然……”莫旳干笑了两声,道,“与众不同……” 两个人正在说话,夏小鱼提着一壶茶走上了楼来,她走到秦源和莫旳的桌前,笑微微地道:“莫公子吃得可好?小鱼这几道菜合意吗?” 莫旳呵呵一笑:“合意,合意……” “合意就好……”夏小鱼拖长不声调,提醒莫旳别忘了赌注,她仍是一脸笑容地道,“刚才我说过,给你们打折,这样吧,我说话算数,就打个九折,所以今天的菜价三十六两黄金就好……” 三十六两黄金也不是个小数目了…… 莫旳当然领会她的意思,满脸难为情的表情:“夏老板,多谢夏老板了……不过,不好意思,这莫某身上所带的银票不够三十六两黄金,夏老板能不能容个情,让莫某回京城去取来给夏老板呢……” 没等夏小鱼回答,他一指秦源:“子渊可以替我担保,对吧,子渊?” 秦源“哼”了一声,原本想拒绝,让他吃点苦头,可是一想他吃的苦头也差不多了,又见他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只好对夏小鱼道:“小鱼,我可以担保。” “秦公子作保我当然是信得过的,不过三十六两黄金可不是小数目,除了担保人,我觉得还要点质押才更合理。” “质押?要什么质押?”莫旳问道,他不得不佩服夏小鱼,这妞仿佛对有关钱的事有种本能的反应,就好象她那铁算盘的技能一样……是天生的……总之,除非她甘愿,不然她是不会吃亏的。 “莫公子身上有什么值钱的物什,可以拿来做押?” “啊?”莫旳愣了一下,随即苦笑道,“好,我愿赌服输!”他取下腰间的一块玉玦来,递给夏小鱼,“这玉玦虽然不算极珍贵的东西,但是予我却非常重要,我就把这个押在姑娘这里如何?” 夏小鱼迟疑了一下。 她原本是抱着戏耍的心态才故意问他要质押,现在见他神情庄重地拿出玉玦来交给自己,想必他所说非虚,这玉玦真是对他很重要,她有些于心不忍,想要拒绝。 莫旳见她犹豫着没有伸手来接,微微一笑,把玉玦往桌上一放:“夏老板,那就这样说定了,我立即回京,十日之后我带上钱两来取回玉玦。” 他这样说,夏小鱼也不再推辞拿过玉玦,又对莫旳笑道:“既然有担保人,那索性就把这个玉玦放在担保人这里,若是一个月以后,莫公子没有带钱来赎,秦公子再把玉玦交给我,这样公平又合理……”说罢她把玉玦交给了秦源,“就由秦公子先保存吧。” 秦源也没有多客气,接过玉玦来道:“好,那就先放在我这儿。” 夏小鱼给两个人满上茶又道:“莫公子今天可算是小店的大客户了,小店对于消费过五十两的客人都有特别的优惠。”她拿出一本曲谱来道,“客人可以免费点一首曲子,小店买单。” 秦源取笑地看着莫旳,催促他快点,一边道:“我今天可真是沾足了你的光了。” 莫旳哭笑不得地拿着曲谱,看着夏小鱼下楼去的背影,咬着牙道:“这妞,埋汰人的办法真是一套一套的……我刚才见她不收玉玦,放在你这里,还想夸她呢……” “你自己先使坏,被别人埋汰也是应该的,有什么好讲的?”秦源轻蔑地回了他一句。 “我看这 ------------ 京城刘府。 莫旳进到刘齐书房的时候,刘齐正在认真察看着案上的图纸,他和这个富贵闲人熟得很,所以也没有刻意停下来招呼他。 莫旳也没打扰他,自己往边上的椅子一坐,就那样似笑非笑地盯着刘齐看,也不说话。 半晌,刘齐抬起头来,蹙眉看他:“你在笑什么?” 莫旳的笑容很复杂,仿佛死忍着什么让他痛快又痛苦的事情,刘齐眉毛拧得更紧不由得道:“你这是发痴了么?” “你知道我这几天去了哪儿?” “哪儿?”刘齐低下头,继续看图。 “我去了武陵县。” 刘齐一愣,抬头看他:“你去武陵县做什么?”突然他脸色一沉,“是知琳让你去的?” “哈哈,你还真是聪明。看样子你根本就是知道知琳喜欢你,揣着明白装糊涂,哈哈。是啊,是知琳叫我去的,所以嘛,我就去了。我算是明白为什么你看不上知琳,一门心思想着那个夏小鱼了。” “你见到她了?”刘齐先是一惊,随后脸色青黑,啪的一声把手中的炭笔扔在了案上,“你是去捣乱的吗?” “我捣乱?我被你那位夏小姑奶奶讹了我四十两黄金,我还没地方哭呢。你知道,我用四十两黄金在她的容华楼吃了四道菜,都是什么吗?” “四十两黄金?吃了什么?”刘齐想破头也想不出来哪四道菜能卖四十两黄金。 莫旳举起手,伸出两个手指头。 “两枝千年人参?”刘齐想,差不多吧,可是真的一餐吃两枝千年人参,莫嵩之会爆血而亡吧?而且容华楼真的可能有这样极品的人参么?到底那丫头给他吃了什么? 想起那张俏丽的脸上,清澈又偶尔显得狡猾的眼神,他忍不住微笑。 “看你笑得,真是重色轻友……”莫旳鄙视他,又晃了晃手指,“再猜。” “猜不出。”实在是真的猜不出,但是他很想知道这个古怪精灵的丫头到底又出了什么招,“到底吃了什么?” “你站稳,我告诉你。”莫旳看着自己的两个手指头,先自己笑了一会儿,又在刘齐面前比了比,笑得有点喘,“几根韭菜,一个鸡蛋,外加一片红萝卜……我真服了她了。你到底从哪儿找的这么可恶的丫头啊……” “几根韭菜……你疯了吧,嵩之……”刘齐根本就没法相信,虽然他知道夏小鱼总是不按牌理出牌,可是莫嵩之有钱却不是傻子,用四十两黄金吃几根韭菜,不是他疯了,就肯定是自己发梦了。 “一把韭菜四道菜,一道菜十两黄金。我说,你的这丫头算帐的本事真是了得,我根本就不知道她算了些什么,反正就那样成了一道菜十两黄金了。哦,对了,因为我消费超过五十两,你的夏小姑奶奶还给我优惠,让我点了一首小曲儿,免费的……”莫旳说着说着,眼泪都出来了。 “噗”刘齐刚喝的一口茶,直接笑喷了出来,这丫头天生地会洗涮人…… --------- 今天两更,第二更应该在下午三点前更出来,谢谢大家支持~ 第173章 刘大人也只是一个戏子 乱七八糟的王侯贵胄家里的私密事情,不过是为了取乐罢了。” “那你想必也看过这些‘小报’,也应该知道那上面并不全是子虚乌有的事罢?”刘齐仍是不放过他,步步紧逼。 “我不管那些事是真是假,我只知道,这上面所说的有关雅云的事一定不是真的。”莫旳避开了刘齐话中的重点。 “事实上,也大约是因为这些流言,所以邢家才和老太爷商量把婚期提前了……”刘齐轻嘲的一笑,“这样的婚礼,不过是大家喜欢的戏码,我要做的么,不过是把戏唱得好看些罢了。” 他的笑容苦涩无奈,莫旳心里一凛,原本想责怪他的话也没法再说出口。 “好吧,算了,我们也不要讨论这些了。”刘齐把桌上的东西收拾了一下,笑道,“不如,我们两个同病相怜的人去喝一杯好了。” “酒可以喝,但是我还是那句话,成亲以后,你要好好对待雅云。” 刘齐没有回答,只是不置可否地一笑。 ----------- 容华楼因为莫旳来闹腾的这一档事,声名大噪,很多人都慕名要来看看这家县城小酒楼里的绝色菜品。 当然看是想看,四十两黄金太贵了,来的人都没人敢点这几道菜。 夏小鱼索性让刘元晋把那四句诗写好画好,裱上挂在了大堂墙上,以供大家观赏,这样一来,容华楼里可就更热闹了。 夏小鱼忙得几乎忘了林双儿的生日快要到了,幸亏刘元晋提醒了一句,她这才想到得赶紧准备贺礼给林双儿。 还没等她准备好,林双儿上门来了。夏小鱼正在柜台前忙着收帐,一见林双儿,连忙道:“双儿,你先在边上坐会儿等我,正好,我订了一对镯子,有好几个样子,你看看你喜欢哪个?”说罢她取了图样交给林双儿。 林双儿也不多说话,拿着图样走到柜台一边的小桌子边去了。 等夏小鱼忙了一段落,把事情交给了刘元晋,走过来招呼林双儿。 “双儿,选好了吗?看中哪个了,尽管说。”夏小鱼口气极大,故意逗笑道,“你也该听说我现在可真的要有很多很多钱了,所以,你不要跟我客气……” 林双儿没抬头,也没说话。 夏小鱼也没发现异样,指着图样道:“元晋说这个金凤牡丹好看,我呢,就觉得这个样式不错,缠丝并蒂莲,又嵌了你的名字,你觉得哪一个好?” 她正在说,就看见图样上突然湿了一点,这才觉得不对,接着林双儿的泪水接连不断地落在了纸上,把图样浸得化开来,溶成了一团不成样子的污渍。 “双儿,你怎么啦?”夏小鱼急得伸手去推她的肩,弯下腰去看她的脸。 林双儿一把搂住了她的腰大声地呜咽起来:“小鱼,小鱼……” 从小到大,没见过林双儿这样大哭,夏小鱼实在地吓了一跳,抱着她不住地问:“双儿,你怎么啦了?你别吓我啊……有话,你就跟我说,你别哭。” 林双儿的声音很大,酒楼里很多人都听到了声音,往这边张望。 刘元晋走过来对夏小鱼道:“要不,你和双儿进去说话吧……” 夏小鱼点点头,扶起哭得泣不成声的林双儿,小声对她道:“双儿,你先别哭,我们进去再慢慢说,好吗?” 第174章 她心里的一根刺 从小到大,没见过林双儿这样大哭,夏小鱼实在地吓了一跳,抱着她不住地问:“双儿,你怎么啦了?你别吓我啊……有话,你就跟我说,你别哭。骟” 林双儿的声音很大,酒楼里很多人都听到了声音,往这边张望。 刘元晋走过来对夏小鱼道:“要不,你和双儿进去说话吧……” 夏小鱼点点头,扶起哭得泣不成声的林双儿,小声对她道:“双儿,你先别哭,我们进去再慢慢说,好吗?” 进了厢房,林双儿却只是哭一直不说话,夏小鱼没有办法,只好坐在一边等着她哭完,再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坐了没一会儿,外面有人敲门,听声音是初一:“小鱼姐,孙贵来了。” 林双儿一下子叫起来:“我不想见他!让他走!” 夏小鱼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林双儿呜咽着道:“我不想见他,让他滚!” 夏小鱼觉得事情蹊跷,林双儿和孙贵成亲也不过几个月的事情,按理说应该还是甜蜜的新婚期啊,虽然之前小吵小闹也是有的,可是今天这事情明显不同寻常,有些严重…… 她站起身来对林双儿道:“双儿,我出去看看。”也许可以先从孙贵那边问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让他走!”林双儿尖声叫道铪。 “好,我去让他走,你等等啊。”夏小鱼连声答应,林双儿现在在气头上,最好的安抚办法就是顺着她。 夏小鱼出了门,对初一使了个眼色,让他看好门,这才出去见孙贵。 孙贵一脸焦急地站在柜台边等着,刘元晋和他说话,他完全没有心思应答,一见夏小鱼出来,他连忙迎上来道:“双儿呢?” 夏小鱼眼神往后示意了一下:“在厢房里……” 孙贵急着想往里走,夏小鱼拦住了他:“她不想见你……” 孙贵一下子站住了,他是真的怕林双儿,她要是说不想见他,他就根本不敢在她眼前出现。 “二牛,你跟我说,你们到底怎么啦?双儿确实脾气很急,但是我看她这一次不象以前……你们两个到底怎么啦?” 孙贵脸色变得很难看,低下了头,一声不吭。 “你不告诉我,我没法帮你。”夏小鱼道,看孙贵的表情,似乎孙贵的确做了些让林双儿生气的事。 “让我先见见她吧。”孙贵闷着头道。 夏小鱼看他不想说,也不好勉强,只好道:“好,我带你去,不过,她哭得很厉害……” 孙贵一听心疼起来,也不管夏小鱼,直接掀了帘子往后院走,夏小鱼紧跟着小跑也没追上他。 到了后院,看见初一站在一间房门前,孙贵这次很聪明,立刻猜到自己的媳妇在这个房间里,走上去,一下子推开了门。 林双儿趴在桌上呜呜地哭,以为是夏小鱼进来了,一边哭一边道:“让他走!” 孙贵看她哭成这样,心疼得不行,走到她面前,弯下腰去伸手搂她的肩膀:“媳妇儿,别哭了。” 林双儿听见声音不对,猛然抬起头来,一看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孙贵,立刻双手把他推到了一边。 这一推,她用尽了吃奶的力气,孙贵心思全在她身上,不提防她这么大力一推,不禁一个趔趄,身体撞在了桌角上,痛得他皱眉。 “你滚,你出去!我不想看见你!”林双儿又哭又骂,孙贵完全没有说话的机会,更不敢碰她,急得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夏小鱼进来见了这样的场景,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上前来示意孙贵站边上一点,然后走到林双儿身边道:“双儿!” 林双儿还在摆着手大叫:“滚出去!” 夏小鱼哑然道:“这是我的地方,你让谁滚啊?” 林双儿这才看见夏小鱼走到了身边,哭着道:“叫他出去!” 孙贵一听急了,求助地看着夏小鱼,夏小鱼安慰地看了他一眼,又对林双儿道:“他既然都来了,到底是有什么事,不如说清楚,你动不动就赶他走,一点用也没有。你们两个现在是夫妻了,有什么事原本应该自己在家里关起门来说的,现在倒好,闹到我这里来,你也知道我的性子,你们今天若是不把这个事情说清楚,倒弄得我不安生了。天上下雨地上流,小夫妻吵架不记仇,等会儿你们出了这个门倒是和好了,我一个人闷在葫芦里,可不得被你们两个闷死啊?” “今天你们不说清楚啊,就别想出我这个门。”夏小鱼说着说着发起蛮来,转头对站在门口的看热闹初一道,“初一,把门给我锁上,我看谁还能出去。” “哎。”初一痛痛快快地把门一拉一锁,钥匙往兜里一塞,继续蹲在门口偷听,他刚蹲下,刘元晋走了过来,毫不留情地拎着耳朵把他往外拎,“把钥匙给我,还不快去干活!” 初一直咂舌喊痛,乖乖地把钥匙掏出来给了刘元晋,灰溜溜地出去了。 刘元晋在门口站了一会,听见里面林双儿的哭声小了,抿唇笑了笑,拿钥匙悄然无声把锁开了,这才离开。 “说罢,到底为了什么事情?”夏小鱼在桌边坐下来,神情严肃地看着两个人。 她摆出这副不苟言笑的样子来,知道林双儿就吃这一套,看见她认真起来了,就会老实不少。 果然林双儿的声音小了很多,也不大叫着赶孙贵出去了。 “说啊,又哭又闹的……折腾了半天,到底为什么啊?” 林双儿抽泣着看了一眼孙贵,恨恨地道:“他做的丑事!让他说!” 孙贵一见林双儿哭声小了也终于不说让自己滚出去了,原本松了一口气,这时候听到她说让自己说,心又吊了起来,一脸局促不安地看着夏小鱼。 夏小鱼这次没有替他开脱,直接道:“二牛,那你说吧,到底你们这是为了什么闹这一出啊?”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孙贵说得很无辜,夏小鱼听得很无语…… 你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你那种做贼心虚的表情是什么情况啊? 她看了一眼林双儿,想想也挺理解孙贵的,他现在大概觉着只要能哄好林双儿,砍头的罪也肯扛下来,更别说不白之冤了。 但是越是这样逆来顺受,越是没什么好结果…… “你什么不知道怎么回事?”果然林双儿不出意料地发飚了。 “你自己做的事儿,你还不承认?”林双儿发起火来,到是忘了哭了,指着孙贵的鼻子骂道,“你敢做不敢当吗?你心疼谁想给谁买东西尽管去送好了,你把家全送给人我都不在乎!” 孙贵很莫名委屈:“媳妇儿,我哪有……” “别叫我媳妇儿!”林双儿暴跳如雷,“我不是你媳妇儿!” 孙贵的脸一下子惨白,咬着嘴唇不说话了。 “双儿,你怎么说话呢?有事就说事儿,他叫你媳妇又没错,你是他明媒正娶,娶过门的,不就是他媳妇儿吗?”夏小鱼赶紧出了声,皱着眉继续说林双儿,“你委屈,那你就把委屈说出来,你光这样骂他也没用啊。” “你说他给谁买东西了?”夏小鱼抓住了林双儿话中的重点,又问,一边说,她一边很悲催地想,自从这一对儿成亲以后,自己不知不觉间就成了调解夫妻关系的老娘舅了…… “孙小蝶!”林双儿咬着牙对孙贵道,“我就说你们藕断丝连,你……现在人家早嫁了,你还念念不忘呢……” 一听林双儿嘴里说出“孙小蝶”的名字,夏小鱼惊呆了,转过头去看孙贵,这件事居然牵扯到了孙小蝶,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 但又好象在意料之中,那天晚上孙小蝶在三个人面前喝得酩酊大醉的时候,她就有种怪怪的感觉,现在才有些明白,这些都和孙贵有关…… 假如是真的,双儿一定是不会原谅的,其他人也许还有机会,但是如果是小蝶,就半点机会也没有了。 就好象一种执念,从当初那一次孙小蝶偷偷背着两个人约了孙贵出游开始,在林双儿心里就种下了一根刺,即使林双儿表现得不在乎,但是在她心里这根刺却从未消失过,这也是她后来为什么一见孙小蝶就冷嘲热讽的原因。 孙贵连忙摇着手道:“没有,我哪有念念不忘……这么久,我们连话都很少说……” “你还抵赖……你是不是给她买了一对耳环?亏我还以为你是为了我生日专门给我买的,我明明看见你藏在床角的,可是为什么戴在她的耳朵上……” 林双儿这几句话信息量太大,夏小鱼在脑子里好好整理了一下,才理顺了思路。 看起来,大概是孙贵在床角藏了一对耳环,被林双儿发现了,林双儿觉得那一定是孙贵准备在她生辰那天给她的礼物,藏起来是为了给她一个惊喜,她心里原本挺高兴,结果却发现耳环戴在了孙小蝶的耳朵上。 “你什么时候看见小蝶了?她来县里了?”这件事可大可小,真得好好问清楚。 “她回南隅了啊,我在街上碰到她了,”林双儿瞪着孙贵,“我看得很清楚,那对耳环和我在家里床角看到的那一副一模一样……孙小蝶还跟我炫耀呢……呸!”她狠狠地啐了一口。 孙贵终于涨红着脸说话了:“我是买了耳环要送给你……可是我没有送给小蝶啊,耳环,在我身上……” 这句话一下子把屋里的两个女人都震住了,林双儿根本不相信,夏小鱼连忙道:“在你身上你就拿出来看看啊。” 孙贵一边从胸口往外拿东西,一边道:“我先前是放在床角,后来怕被你发现了,到了你生日那天就不会有惊喜了,所以……我就一直放在身上。”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来,绣着两朵并蒂莲,夏小鱼认得,孙贵之前拿出来炫耀过,这个荷包,正是成亲那天晚上,林双儿送给他的。 夏小鱼转头瞟了一眼林双儿,林双儿大概看见这个荷包也受了些触动,情绪缓和了不少,眼神也没有之前那么凶了。 孙贵笨拙地伸手在荷包里摸了一会儿,然后取出来一双耳环,摆在手上摊到林双儿面前:“喏,在这儿。” 事实摆在眼前,夏小鱼转头看了看林双儿,没说话。 林双儿呆看着那双耳环,心里也明白,自己是冤枉了孙贵,可是嘴上却不肯认错:“可是孙小蝶戴的那一对和这个一模一样!我看得清清楚楚!” 说到这里她恍然大悟似地道:“哦,我明白了,你买了两对,一对送给了她,是不是?哈,你还真行啊,要稳住我,还要讨好她,孙贵,我当初怎么没把你看出来!” 孙贵急得说话都打结了:“我,我,我就订了,一副,一副!” 夏小鱼一听这事儿越来越不对劲了,林双儿分明是钻进了牛角尖里,她赶紧上前扯了一把林双儿,很不满地道:“双儿,你说什么呢?你又不是不知道二牛,他是说谎的人吗?更不要说在你面前说谎了。也许事有凑巧,小蝶也订了那样一副耳环呢?” “我……前阵子去崇庆县的银铺打耳环的时候,碰到了小蝶,我想着你们是要好的姐妹,就让她帮忙挑……这耳环样式是她帮我挑的……我就和她说了几句话,真的没别的……”孙贵急着辩解。 夏小鱼心里一凛,连忙对林双儿道:“你看,二牛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你怎么不信他呢?你自己想想,这么些年,他有说谎话骗过你吗?” “双儿,”夏小鱼正色道,“我说句公道话,一直都是你在欺负二牛,你说什么他听什么,你叫他往东他不敢往西,就这样,你还成天疑神疑鬼的,你这样对吗?” 林双儿没说话,哼了一声,把脸别到了一边。 孙贵一听夏小鱼骂自己媳妇,立刻有些不乐意了:“小鱼,双儿她没有欺负我,她让我干活支使我,我乐意着呢……” 夏小鱼很无语地看了他一眼,这才是个标准的妻奴啊…… “媳妇儿,我错了,你……别生气了……” 夏小鱼抚额不忍目睹,转身道:“你们慢慢聊,聊好再找我……” 她边往外走边听到身后孙贵轻言细语地哄林双儿:“媳妇儿,这个耳环你不喜欢就不要了,明天我再去给你订一支簪子,好不好?小鱼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夏小鱼吐槽无力了……这夫妻俩关系一缓和,她就成那个被嫌弃的人了,什么人啊这是? -------------- 容华楼快要打烊的时候,孙小蝶来了,她默默地站在门外,没有进来。 初一看见了溜进来对夏小鱼道:“小鱼姐,那个孙小蝶来了……站在外面不进来。” 夏小鱼听了,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把帐本放好,走了出去。 孙小蝶看到她出来了,身体直了一直,脸上露出和平时一样的柔顺笑容:“小鱼。” 夏小鱼看着她,半晌才道:“进去坐会儿吧。” 夏小鱼没有象往常那样欢喜地招呼她,只是说“进去坐会儿”,若是平时,一定会拉着她进门,然后再挽留她住下。 孙小蝶也体会出一些不同寻常的味道来,她涩涩地一笑道:“不用了,我还有别的事,就站在这儿和你说会儿话就走。” “哦,那行,那就站着说会儿话吧。”夏小鱼边说边注意看了看她的脸,两个耳朵空空如也,并没有戴耳环。 孙小蝶大概感觉到夏小鱼在打量她,有些不安地抬手在脸颊边,把垂在脸边的头发别到耳后。 两个人静默了半晌。 “双儿和孙贵来过了吗?”孙小蝶先开了口,试探的口吻。 “下午来过,两个人说是要去逛逛银铺子,一早就走了。”夏小鱼笑着道,“大概是要去订根簪子什么的。” “是吗?他们两个没事吧?” “有什么事?”夏小鱼笑道,“孙贵的性子不是被双儿吃得死死得,两个人打打闹闹的,头前吵转身就合了,看着他们腻歪就烦,我就撵他们走了。” 孙小蝶扯着嘴角干干地笑了:“他们两个,不是一直都是这样的。” 她说完这一句,气氛又沉寂了下去。 良久,还是孙小蝶先说话,她对夏小鱼笑了笑道:“没别的事了,那我先走了。” 她转身要走,夏小鱼道:“等等。” 孙小蝶回头看着她,眼中是探询的神情。 “小蝶……”夏小鱼静静地看着她,“我一直把你和双儿都当成我最好的朋友,我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我一直觉得我很了解你,也很了解双儿。” “现在,我觉得,我错了,没有人能完全了解另一个人……你为什么要那么做?我原本是想问的,可是现在,我不想问了。你总有你的理由,但是小蝶,”夏小鱼轻声却很断然地道,“如果你还念着我们三个一份从小的情谊,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这样做了。不管怎么样,你已经嫁了人,双儿和孙贵也已经成亲了,大家各有各的生活,既然这样,专心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重要的……你说呢?” 之前孙贵所说的那一番话,让夏小鱼几乎想清楚的事情完整的来龙去脉。想必是孙小蝶为孙贵挑了耳环以后,又自己按样子订做了一副,又故意带着耳环在林双儿面前炫耀,于是引起了林双儿和孙贵的矛盾。 这个办法其实很拙劣,很容易被人拆穿,夏小鱼一时没想明白,为什么孙小蝶要做这么可笑又可恨的事。 后来坐下来把事情重新想了一遍,夏小鱼又有些理解了孙小蝶,她因为忍受不了痛苦,做了那样一个选择,嫁给了崔史流,但是在她心里,却并不是心甘情愿的。这种不甘在看到林双儿和孙贵的幸福时,又被无形间放大,孙贵无意识地要求她帮自己给林双儿挑礼物更加刺激到她原本充满嫉忌的心……一切都是源于最初的那个选择…… 可以虽然理解,却仍是厌恶这样的做法,所以夏小鱼仍是忍不住出言提醒她,暗示她自己已经了解了事情的真相,希望她以后能注意自己的言行。 孙小蝶怔怔地看了夏小鱼很久,脸上的笑容渐渐僵硬:“好,我知道了。”她转过身去,慢慢地走下台阶。 看着她背影在傍晚人迹渐稀的街头,显得孤单落寞,夏小鱼有些于心不忍,又招呼了一声:“小蝶。” 孙小蝶再次站定回转身来。 夏小鱼对她点了点头,微笑道:“有时间再来。” 孙小蝶眼睛一亮,也对她点了一下头:“嗯。”她很庆幸,至少她和夏小鱼之间的友情,还保留了下来。 夏小鱼抬手对她挥了挥:“路上小心。” ----------- 谢谢yanping送的花花~~~ 第175章 刘元的过往“劣迹” 夏小鱼回到店里的时候,见刘元晋还没准备走,正站在柜台边一脸踌躇地出神,手里的抹布一下一下在台面上擦着。 夏小鱼走到他面前,他也没有多大反应,夏小鱼拍拍桌面道:“元晋,再擦这桌面就要被你擦出坑儿来啦。” 刘元晋猛然醒转过来,连忙把手拿开,担心地察看桌面。 “没事,我逗你呢。”夏小鱼笑眯眯地道,“元晋,你这几天怎么啦?怎么行径这么诡异啊,是不是在想着干什么坏事儿啊?骟” 刘元晋人一呆,直愣愣地看着夏小鱼:“你……你知道了?” “我知道什么啊……”夏小鱼笑道,“我看你魂不守舍地跟你开玩笑呢。” 刘元晋脸上露出无奈地表情,低声道:“其实,是因为过段日子就要乡试了,好几个人来找我去代考。” “啊?”夏小鱼意外地看着他,代考?那不就是帮人作弊,原来不只在现代,在古代也有这样的事…铪… 不过这时候的代考可比现代容易了,又不用对身份证,又没有摄像头,实在是太方便了。可是,就算是有这样的事,她也没想到老实本分,一直遵循圣贤之道的刘元晋居然会干这样的事儿。 夏小鱼瞪着眼睛看着刘元晋。 刘元晋脸上有些发红,低声道:“我第一次代考是因为我娘的病,急需要钱用……实在没有办法。有一就有二,后来就又给人代了两次。” “那你帮你代考考过了吗?” 夏小鱼关心的重点明显让刘元晋有些意外,他略带着惊讶看了她一眼,脸色微赧道:“过了……所以,他们才又来找我。” 夏小鱼双肘撑在柜台上,双手支着下巴,对这个话题充满了兴趣:“那元晋,你为什么自己不去考啊?” “我最早考了一次,自己考后觉得不错,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却没有考过。后来娘亲病重身体不好,我想若是考中那必是要离开家的,我放心不下娘亲。再后来第二年就有人来找我代考……我考虑再三,就同意了,真是羞愧……” “羞愧什么,当然是家里人的身体重要啦,有机会多挣些钱照顾大娘,当然要去做,没什么不对……又不是伤天害理的恶事……别在意啦。”夏小鱼反倒出言宽慰起他来。 刘元晋讶然看着她,随即又是一笑,和她在一起,真的很舒服,她总是能轻而易举地化解他心里的纠结不安。 “只是,元晋,你这样做会被人发现吗?要是被发现会被处罚吗?”夏小鱼又问道。 “通常代考都不会在本县,都会跨县甚至跨州代考,所以不太容易被发现。若是被发现,原有的功名会被取消,还会被关进大牢里,服刑三个月。也是因为代考过,所以我自己也不再参加乡试了。” “啊?这么危险?”夏小鱼关切地道,“那你考试的时候一定很紧张吧?啊,那么紧张,你都考过了,很厉害啊。” 她关注的点总是出乎人的意料之外,刘元晋有点小汗颜,却仍是腼腆地一五一十地回答:“还好,幸而不辱托付……” 说罢他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夏小鱼带偏了,这明明是件作弊的上不得台面的事,他说的竟然越来越理所当然了,还“幸而不辱托付”,刘书生很无语地想,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不过实在是很危险啊,元晋,你还是不要再干这种事了,‘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脚’,次数多了,真的可能会被人发现啊。罚掉功名倒没什么……反正也没功名嘛,便是要是要被拘三个月,大娘可怎么办呢?” “嗯,所以我这几天都推了。不过……昨天你五弟来了……”刘元晋有些为难地道,“我在考虑……” 昨天夏远亭来的时候,夏小鱼不在,估计夏远亭也就是趁夏小鱼不在的时候才敢来找刘元晋,因为他是夏小鱼的弟弟,刘元晋心里有些踌躇,也没当场就直接拒绝。 “啊?夏远亭也来找你代考?”夏小鱼先是意外地一下子撑直起身来,随后恼火地道,“他居然想出这一招来,要是让爹爹知道非得打死他不可。这个混不吝的混混,自己不好好读书,只管拈花惹草,倒叫人来帮他代考!你别理他!他要再来找你,你让他来问我,看我一状告到爹爹那里去,揭了他的皮!” “哦。”刘元晋答应了一声。 “你就是为这个烦心啊?”夏小鱼又把肘放在了柜台上,撑着下巴看他,“听我的,别理他了。现在不同以前了,你也不需要撑那点代考的钱了……诶,元晋,你代考一次能拿多少钱啊?” 刘元晋很无语地看着她,把抹布叠好放在一边,道:“我先回去了。” ------------- 这一年的中秋节,夏家过得很不平静。 何竹枝和夏华生不知道为了什么,大吵了一架,何竹枝一怒之下回了娘家。家里剩下父女五人,吃饭的时候,夏雪珠说没胃口,呆在房间里没出来。所以原本应该是桌团圆饭,结果只有夏华生、夏小鱼、夏远亭还有宝儿四个人,夏华生心情不好表情深沉,夏远亭马上要乡试却仍在外面玩了一整天,被夏华生骂了几次,兴致也不高,几个人默默地吃了一餐,然后就各自散了。 夏小鱼原本想从王婶那里打听何竹枝和夏华生为什么大吵,但是王婶子却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只说两个吵得很厉害,何竹枝大哭了一场。 安抚好夏宝儿睡觉,夏小鱼回“谷香”,走到二门的时候,夏华生却喊住了她,把她叫进了书房。 夏小鱼猜想夏华生应该是想问大哥夏青山的事,果然,夏华生随口问了几句别的话以后,便问到了主题:“青山好些日子没来过了,今天中秋节他也没来,是不是很忙?” 夏小鱼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含糊地道:“应该是吧,也许是今天没来得及回来。” 夏华生默了一会,突然道:“你大哥一直对我心怀怨恨吧?” 夏小鱼一呆,赶紧陪笑道:“哪里,爹爹怎么会这么想?” 夏华生自嘲地笑了笑,低头看着手里的书,抬手挥了挥道:“没事了,你先回吧。” 走出来没多久,夏小鱼又转了回去,她看得出来夏华生今天的情绪不太好,而且又多喝了些酒,毕竟是中秋佳节,她想,也许自己应该在家里住一晚上。 她重又回到门前,抬手敲门,半天没人应门,她不由提高了声音喊王婶和梅香,过了许久,才听见里面传来脚步声,然后有人下了门栓,打开了门。 “怎么这么久?”夏小鱼见是王婶开的门,随口问了一句,然后往里走。 王婶子的神情有些尴尬慌乱,夏小鱼心里疑惑重重,不禁问:“婶子,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没什么……”王婶子干干地笑着回答。 夏小鱼走进后院,就看见书房传来夏华生的很不高兴的声音,大声道:“出去!” 接着,梅香匆匆从书房里走了出来,边走还边整理着衣服,一见夏小鱼她脸上也是一阵慌乱,很快又恢复了沉静,给夏小鱼行了个礼道:“三姑娘怎么又回来了?” “哦,我想着是中秋节,应该阖家团圆才好,所以回家来住一晚。”夏小鱼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就仿佛并没有听到刚才夏华生那一声斥责一样,“我爹还在书房?” “是。” “哦,没事了,你先忙去吧。”夏小鱼淡淡地说了一句,然后往书房走去。 走进书房就闻到一大股酒气,夏小鱼愣了,没想到夏华生竟然在书房里喝酒。 她在门口站了一站,然后仍是走了过去。 夏华生一肘撑在案上,手捂着额头,另一只手正提着酒壶往酒杯里倒酒。 “我不是说了出去吗!还站在这里干什么?”他感觉有人走近,皱起了眉,口齿有些不清地说,边说边抬起头来。 “爹爹,是我。”夏小鱼并没有出去,走得更近了一些,“您怎么喝起酒来了?天晚了,喝了酒不好睡了。” 夏华生却象没听见她的话一样,定定地看着她,眼神象是高兴又象是难过,又仿佛带着深深的愧疚:“阿离……” 夏小鱼先是没听清楚,等又听见夏华声喊了一声,她回过了神来,夏华生叫自己“阿离”,他醉了,把自己当成了娘亲。 -------- 不好意思,亲们,今天要带女儿去海边玩,所以先更三千字,另一更太概要很晚了。抱歉~~~~周末快乐~ 第176章 关于娘亲的事已经过去了 虽然听过大哥所说的话以后,夏小鱼不得不对夏华生多了一层隔应,可是此刻看着夏华生满眼的寂寞伤感,心里仍是一软。 “爹爹,是我,小鱼。”夏小鱼上前去把夏华生的酒杯从他手里拿了下来,轻声道:“爹爹,别喝了,早些休息吧。” “啊,”夏华生眼神清明了一点,喃喃道,“是你啊,小鱼。你怎么回来了?” “我想今天毕竟不同,所以还是想在家里住一晚上,想跟爹爹你禀告一声。骟” “不同?哦,是啊。”夏华生抬手拍了拍额,“是啊,今天是中秋节,对吧?好,”他抬头冲夏小鱼笑笑,“好,你住下吧……这个家里,也只有你才会这么有心也懂情懂意……” 夏小鱼没有应声,又听见夏华生接着道:“和你娘一样……” 他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眷恋,夏小鱼心头一梗,猛然想起夏青山说娘亲早产生下自己那天发生的事,怨懑油然而生,她冷冷一笑,低声道:“那又能怎么样呢?不是一样?有情不如无情,话不都是这么说的吗?” 夏华生虽然有七八分醉意,但夏小鱼这句话,仍是让他一阵心悸,他紧紧地盯着夏小鱼,神情复杂纠结,说不清是怒是愤还是难过,半晌他苦涩的一笑:“是……可是又有谁知道我心里的苦处呢?铪” “爹爹,”夏小鱼正色道,“虽然小鱼因为娘亲的事难免埋怨爹爹,可是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不管当时发什么,不管爹爹你有什么样的苦衷,逝者已矣,爹爹无需对小鱼说明,小鱼也不会追究。只是……”她一气说到这里,突然才意识到,自己是否是说得太多了,原本说过不再过问夏家的事,自己到底以什么样的身份来说这些呢? 难道真的已经从心里承认了夏华生这个爹爹吗? “小鱼……”夏小鱼的一番话让夏华生的酒醒了一半,他怔怔地看着夏小鱼,心知夏小鱼定然是已经知道了些过去的事情,她知道多少,他不能确定。 但是夏华生可以肯定,她若是从夏青山嘴里得知的一切,那么夏青山给她的讯息必然是挟带着对自己的怨恨的。 可是此刻,她却说无需说明,也不会追究,也就是说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她都……谅解了自己? 夏华生心里不知道是喜是悲,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夏小鱼考虑了一下,这才接着道:“爹爹,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无论谁对谁错,谁是谁非,都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都已经这么多年的事,不必再多说了。只是小鱼觉得,凡事总是可一不可再,前车之鉴在前却仍是重蹈覆辙的话,才是最不可取的。” “小鱼,你这是什么意思?”夏华生听出来她话中的别意,微蹙着眉道。 夏小鱼看他这样,心里生起些疑惑,以夏华生的表现来看,似乎他和梅香之间并没有什么逾矩的事,难道真的是大哥看错了? “小鱼?”夏华生追问了一句,“你刚才是想说什么?” 夏小鱼回转神来,笑笑道:“小鱼只是随口说说而已,爹爹不要太放在心上了。” 夏华生明白她这一番话一定不是随口说说的,但是既然她不愿意说,他也不能强求。不过,今晚她这样对他说话,让他释然。 她能这样对自己说话,至少说明,她对自己不再象以前那样虽然尊重却冷淡疏离了。 “爹爹,我扶您回房休息吧。”夏小鱼说着伸手扶住了夏华生的胳膊,夏华生也没再拒绝,点头道,“好。” 夏小鱼把夏华生扶回了屋。 刚扶夏华生在桌边坐好,梅香端着热水进来了,夏小鱼见了对梅香道:“谢谢梅香,我来吧。” 她接过盆,对梅香笑了笑,梅香站着没动,眼神有些不甘,夏小鱼笑着又说了一声:“谢谢。” 梅香仿佛猛醒过来一样,抿了抿唇,默默地退了出去。 夏华生睡下以后,夏小鱼回了自己以前住的房间,她开了箱柜把被子拿了出来,正在铺床的时候,梅香进来了。 “三姑娘,洗把脸吧。” 夏小鱼略有些惊讶地转头看她,随后直起身走到了桌前,微笑着对梅香道:“谢谢。” 有些意外,梅香怎么会给自己送水来?她是不是又另有所图? “梅香怎么这么客气?” “三姑娘难得回来,梅香做这一点事,是应该的。” “呵,梅香姑娘真是善解人意,体贴温柔……”夏小鱼话中有音,一边说一边拿起盆中的帕子拧干水擦脸。 “三姑娘过奖了。梅香不过是一个丫环,伺候人也是份内的事。倒是三姑娘又能干又孝顺,对人又客气,难怪先生一直都赞你。” 夏小鱼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道:“是吗?” “太太和四姑娘的脾气就不象三姑娘你这样了,在太太和四姑娘面前,梅香连多的话都是不敢说的,也是见三姑娘你和气,这才敢亲近一些。”梅香低眉垂首地道。 “呵,二姨和雪珠的脾气?我倒觉得还好。而且二姨肯把梅香你带在身边,想必和梅香也是很亲近的。”夏小鱼颇有深意地看了梅香一眼,话中暗暗提醒梅香,她和何竹枝应该有一段主仆之义,她本不该在背后这样攻讦何竹枝。 “大概是爹爹宠着二姨,所以二姨有时候会有些小脾气,梅香你不太习惯?”夏小鱼又道。 终于有些明白梅香此来的缘故,大概是她发现夏华生对自己与众不同,这才想拉拢着自己,这样看来,她仍然一门心思地想要替代何竹枝成为夏家的女主人…… “……”听了夏小鱼的话,梅香脸上闪过一抹轻嘲之色,立刻又恢复了小心翼翼的样子,“太太昨天和先生大吵了一架……梅香不经意听了那么一耳朵,说是和三姑娘的娘亲有关。” 夏小鱼心猛然一跳,目光落在梅香的脸上,心里不由得翻起了波涛,明知道梅香此举有所图,但是她仍想知道,到底何竹枝和夏华生说了些什么,为什么会突然牵涉到自己已经亡故多年的娘亲。 她忍不住问道:“和我娘亲有关?是什么事?” “梅香也是不经意听到的,好象先生骂太太不知检点……又说太太骗了他,让他遗恨至今。” “为什么会这样说?”夏小鱼听到这些,再也不顾梅香的企图,急切追问道。 梅香笃抬起头来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分外笃定,她恰到好处地笑道:“我只听到这几句,其他的,我也没听见了。” 夏小鱼怔了一下,注视着梅香的脸,梅香坦然迎着她的目光。 半晌,夏小鱼蓦然一笑,这女人果然是有手段的,进退有度,收放自如,自己几乎被她牵着走了。 夏小鱼恢复了淡然,顺手拿帕子擦了擦手,又搭在盆沿上,然后对梅香道:“是吗?也许是梅香你听错也不一定,爹爹和二姨吵吵闹闹也是常有的事,‘不吵不闹不成夫妻’,这话说的极是。” 梅香愣了一下,夏小鱼对她笑笑道:“天晚了,明天还要起早,我得早些休息,梅香也不要太辛苦了,收拾收拾也休息吧。” 梅香显然对夏小鱼这样淡然的表现没有准备,看着夏小鱼的眼神很是意外,夏小鱼见了又是一笑:“谢谢梅香。” 然后她笑眯眯地看着她,眼神表达的意思很明确——“请你出去吧”。 梅香站在原地不动,脸上神情变幻不定,突然她象是有些不计后果一样冲口而出:“其实,我当时猜想,大概是先生知道了当年太太骗他的事情……所以才对太太发火了……” 夏小鱼心中一动,却没有象刚才一样失去冷静,她忍住怦然急促的心跳,看着梅香,笑容不改:“梅香,这样的话又是从哪里说起呢?” 梅香有些捉摸不透面前的这个女子,禁不住迟疑了。 因为近来夏华生似乎刻意在回避和她独处,令她很是焦虑气闷,她想着,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夏华生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这个三女儿,所以在夏家,她可以寻求的最好的同盟和支持就是夏小鱼。 因为夏小鱼和她有着共同的敌人,那就是何竹枝。 可是夏小鱼现在的态度如此淡定,甚至连听到“事情与自己娘亲有关”,“关于自己娘亲的死可能有隐性”这样惊爆的讯息,也是这样安之若素的镇静。 有一刻,梅香的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也许夏小鱼才是自己最难对付的那个敌人…… ------------- 谢谢二当家和jinqiurong亲,wangrunling亲,还有重新做人亲亲(这个名字我打得好忐忑)送的月票。今天六点过才回家,真的更晚了,嘿嘿~ 第177章 “宽恕”这个词很难做到 有一刻,梅香的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也许夏小鱼才是自己最难对付的那个敌人…… 可是,不管怎么样,她还是要赌一把,赌夏小鱼会和自己站在一起。 “三姑娘也知道,我一直跟在太太身边。所以关于太太的事,比其他人知道得多些。太太曾经跟我抱怨过,若不是因为她怀上了四姑娘和五公子,先生是决计不会娶她的。可是……原本太太和她的表哥顾梦林是青梅竹马的一对儿……”梅香说到这里,看了看夏小鱼。 夏小鱼不动声色,没显出特别的关心,却也没流露出一点不耐烦。 梅香有了点信心,又接着说了下去:“可是顾家反对这门婚事,给顾梦林另定了一门亲。后来太太就认识了先生……据说先生和太太相识也是太太这位表哥顾梦林,顾典史从中牵线的……再后来,大概因为太太身怀有孕,先生这才娶太太过了门,可是太太却又早产,因为这件事,先生心里也许也有个结吧……骟” “结?什么结?”夏小鱼大概猜到了一些梅香话里的意思,却故意问道。 “毕竟,太太和顾梦林有过那么一段过往,这种事难免会说不太清白。再加上,我听那天争吵的时候,先生好象提到文庙的庙会,先生很生气,说是当时顾梦林也来了,责问太太那天去做什么去了?铪” 庙会? 夏小鱼立刻想起那天自己差点出事的那一次文庙庙会,想必梅香说的也一定是那一次的事,因为当时自己也曾亲眼看到夏华生尾随着何竹枝进了文庙。而且,记得当时曾说有京城来的大学士也参加了乡贤祠的文会,难道里面会有顾梦林? 也许问一问刘元晋就可以知道确切的信息,但是看样子梅香很有要说下去的***,那不如就让她再发挥发挥吧。 “文庙?……爹爹追问这个做什么呢?还有这个顾梦林又是什么样的人,现在在哪儿呢?我以前倒没听说过,他应该不在武陵县吧?”“哦,顾大人以前是荣华县的典史,家里也是官宦门第出身的,我听说顾梦林前年调任釜州知事了,那时候我还在崇庆县太太的娘家,我记得,顾大人来找过太太,只是当时太太没有回家。之后……也许顾大人找到了武陵县?”梅香的话似是猜测,但是在夏小鱼听来却分明是肯定。 那就是说,顾梦林来过武陵县见何竹枝,也许就是那一次庙会上,他们见过面?因为这样,夏华生和何竹枝之间才起了龃龉,矛盾渐深? 夏小鱼心里猜测推理着事情的来龙去脉,表面上装出惊讶的表情来:“是吗?那你的意思是说二姨去私会过顾梦林?” “啊,”梅香猛然觉得自己的话说得有些过了,自己这样说,显得好象很是迫不及待地要抹黑何竹枝一样,她连忙补救地道,“哦,不是的,我只是猜测也许顾大人会再来找太太,只是猜测罢了。” “哦,这样啊,”夏小鱼“恍然”明白,“原来只是猜测……这种事,我看还是少说些的好,爹爹最讨厌家里的人说些捕风捉影,空穴来风的事,所以不管在外面听了什么见了什么,在家说的时候,要小心。” 大概已经了解了梅香想要表达的意思,也摸清了她想要登堂入室将要采用的套路,夏小鱼有些懈怠厌倦了,决定终止今晚的谈话。 反正梅香是想要拉拢自己,必然会不断制造机会来跟自己交流gou通,所以自己掌握着主动,完全不必太过着急。 梅香有些摸不清夏小鱼的意思究竟只是善意地提醒自己,还是不屑于听自己说的这些话,她仔细察颜观色,想从夏小鱼的脸上找出些蛛丝蚂迹来。 夏小鱼的笑容看上去很是温良无害,带着抚慰的意味:“梅香,我也知道二姨的脾气不好,是很难相与的,爹爹和远亭又全靠你照顾,真是辛苦你了。今晚实在太晚了,早些休息吧,有时间我们两个再好好说话。” 梅香听了,连忙道:“好,那我就先出去了。” 她有些担心,自己今晚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了,夏小鱼这样说,她正好有了退场的机会,实在是求之不得。 夏小鱼微笑着点头:“那我就不送了。” 睡下的时候,夏小鱼并没有多想梅香的事情,明天一早的确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她没有时间多关心何竹枝和夏华生的夫妻关系,再者说,她虽然之前跟夏华生说得头头是道,也并不希望夏华生和何竹枝闹得不可挽回,但是私心里,她仍是对于这两口子现在的糟糕关系有种恶劣的快意。 毕竟,“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才是最痛快淋漓的,“宽恕”这种东西,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很难。 ---------- 自从秦源上任以来,就常常光顾夏老板的酒楼,初一见多了又很不乐意了。 “你看,又来了,又来了……刘元晋,你就不能有点出息吗?”初一靠着柜台,斜眼看看楼上的坐在近栏杆的双人座的秦源,又看看刘元晋,一脸“怒其不争”的表情。 “什么出息?”刘元晋淡然应了 第178章 无奈的婚姻 想到这里秦源的思绪戛然而止,他不敢再往下深想下去,只怕从此自己心又再不能安分守己了。 “过几天我要回京城去……家里催得很急……我要成亲了。”边说边注视着她,观察着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想从她脸上找出一点他期待的反应来。 “是吗?”夏小鱼愣了一下,立刻微笑道,“那真的是大喜事啊,恭喜了。” “呵,多谢。”他也很中规中矩的回答了一句,却难掩心中的失望。 自己在期待什么,难道还没死心吗?她不是早就给了自己答案了吗?一切都没有改变…骟… 秦源深吸了一口,平复了一下心情,对夏小鱼道:“对了,你有没有要带给你姐姐的东西什么的,我可以帮你带去。” “啊,是的,正好你帮我带点东西给她,是我给她准备的生日礼物……子渊,谢谢你了。”夏小鱼欢喜地道铪。 “不必客气。”在心里对自己说,不要奢望得太多,至少她现在肯喊他一声“子渊”,不是吗? “对了,子渊要娶的是哪家的千金?我在京城不知道有没有见过呢?”夏小鱼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恳,随便八卦了一下。 “你见过的,是工部员外郎邢大人府上的邢雅芝小姐。”秦渊淡淡地道。 “哦……”夏小鱼想起邢雅芝的样子,就想到初见时自己捉弄她的一幕,不禁抿唇一笑。 “对了,我有件事,一直想问,”秦源好象也猜到了她在笑什么似的,突然说道,“那一次,我问你,我和楚满哥写的哪一首诗更好,你真的觉得我们写得都不如孙贵的好么?” 夏小鱼挑眉看了他一眼,笑容一下子漾开来:“你要听我说真话吗?” “自然是要听真话。”她的笑容令他眼前一眩,心波荡漾。 “其实,你和满哥哥的诗大概是各有千秋吧,我记得那时我的感觉倒是觉得你的诗更好看些,不过……” 这么些年,虽然明知这种事很无聊,可是他仍是如梗在怀,一直想知道,那时在她心里真正的答案,此听到她说自己的诗更好,心里自然很是高兴,又听到她一句“不过”,秦源满心欢喜中又是一愣,不由得追问:“不过什么?” “不过,对我这样的以食为天的平头百姓来说,那样高雅的东西,只能看看却不能填饱肚子,实在太不实用啦。” 秦源听了哑然一笑道:“你倒是直白。” “不然还要跟你说那些赞美虚夸的词么?那岂不是太无聊啦。”夏小鱼笑道。 “对了,这位邢雅芝小姐不是邢雅云的妹妹吗?怎么她的父亲不是崇州的太守吗?”夏小鱼又问道,一想到邢雅云就想起满哥哥还有……刘齐,那天晚上邢雅云不顾一切来找满哥的情景如同在昨天,她当时的样子仿佛就在眼前,深情的、疯狂的、绝望的……如此种种,这个性情刚烈执拗的女子,命运却那样多舛,她现在究竟如何了? “哦,雅芝和雅云是堂姐妹。”秦源解释了一句,又道,“雅云也已经成亲了,之前莫旳派人送银票来的时候,就跟我说,因为雅云大婚,他一时不方便来,所以先送一半的银资,所欠的另一半一月后再送过来。算起来,雅云七日前就应该已经完婚了……”秦源说到这里轻叹了一声,似是惋惜又似是无奈,“她终究还是嫁给了刘齐。” 邢雅云嫁给了刘齐?! 虽然知道,在关系盘根错节的高门大户,王侯将相府中,这样的结果基本上可算是必然的,但是夏小鱼仍是吃了一惊。 挣扎了这么久,却摆脱不了这样的结局……想起那夜的月光下,那张泪水斑驳的脸,夏小鱼心里竟生起一丝愧疚,自己是不是也和其他人一样,不仅没有帮助她,反而把她推回了她拼命想要挣脱的命运轨迹里。 还有刘齐……他究竟抱着什么样的心理娶的邢雅云?那天晚上,他亲眼看见邢雅云投入了另一个人男人的怀抱,没有一点愤怒羞耻,那么冷静…… “成亲后的第三天,刘齐就要领圣旨任平西将军,去滁州平乱……”秦源又道,“不过莫旳的信上说,定国公请奏皇帝希望能延几日,莫旳的信到的时候应该是刘齐要离京的日子,不知道圣上有没有恩准……” “什么?”这一次是真的出乎了夏小鱼的意料之外,新婚三天就出征,这样的事也太过离谱了吧。 “虽然说军情紧急,也是不得已的事,不过我疑心是关于雅云的流言终究还是让刘齐心里……”秦源说到这里,才突然回过神来,尴尬地一笑对夏小鱼道,“我对你说这些干什么,这些原本就与你无关。也只有身在其中,才能体会吧。” 他自己不也是身在其中,无力摆脱么? “可是刘齐这样实在是太过分了,”夏小鱼忿忿地道,她知道秦源不知道的故事,所以就更难理解刘齐的行为,“他如果在意流言,不喜欢邢雅云,为什么要娶她?” 秦源轻轻一笑:“你不会明白,身份越是高贵,婚姻便越是不能随心所欲。” “我怎么不明白,可是连邢雅云不是都誓死抗争过么,他一个大男人难道连争取一下都不会么?”夏小鱼道。 秦源抬眼看了夏小鱼一眼,眼神有些许讶异,不明白她为什么对刘齐这么不满,他忍不住替刘齐也算是为自己说了两句:“你怎么知道刘齐没有争取过?他为了退婚的事,被定国公亲手鞭了五十鞭子,要不是他祖母赶来求情,命都差点丢了……这件事我就在当场,亲眼所见……可是毕竟,刘齐是刘家的一脉单传,这是也是他永远不可能摆脱的身份。其实,我倒是能明白他。” 说到后来,秦源又长叹了一声。 “你说刘齐被打?是真的么?”夏小鱼有些不敢相信,也觉得无法想象。 “嗯,其实就是上次你进京去之后没多久的事情……定国公做事真的够狠的,大概刘齐那天在家里大闹了一场,然后约了莫旳去官闾里喝酒,正好我也在,定国公带着人直接闯进来,一顿鞭子,打得皮开肉绽……幸亏莫旳机灵奔回刘府去找了人救命,不然刘齐难保不被打掉半条命……也还好他从小习武,身体强壮,要是换作莫旳,估计小命儿早没了。” 夏小鱼听着也觉得有些不忍:“这个定国公是想让自己断了根么?下这么狠的手。” “老国公爷和邢家的老令公是割颈相交的兄弟,所以是极看重这门亲事的……”秦源看了看夏小鱼,“其实刘齐这个人一向性子冷漠傲慢,我们都没想到,他会对这门亲事反应这么大。不过,从那次以后他就再也没闹过一次到是真的。” 夏小鱼猛然想起当初刘齐孤身涉险上孟梁山付赎金想要赎回自己的事,眼前浮现出他淡然的面容,心里百味交杂,低声道:“其实他也不是象旁人想的那么冷漠傲慢的人,只是不喜欢说讨好人的话,不愿意做违心的事罢了,不然他大概也不会选一个整天对着犯人囚徒的差事了。” 听她这样说,秦源愣了一下,哂然一笑:“没想到,你倒是比别人更了解他。” 夏小鱼呆了呆,不知道如何回答秦源的话,只是道:“盲婚盲嫁,也并不一定便没有美满姻缘,邢雅云才貌双全,未嫁之前不知道有多少男子心仪向往,想来若是刘齐与她两个人相处时间长了,也会日久生情,感情会好起来也不一定,其实不必想得那么苦啦,感情这种事,‘如鱼饮水,冷暖自知’,局外人终究是看不透的。” “也许你说的对,但愿如此吧,”秦源看着她,意味深长地道,“最怕的就是,心有所属,覆水难收。” “心有所属,覆水难收?” 付出的感情如同倾泄而去的流水,怎么可能说收就收得回来呢?也许永远都无法收回来了。 夏小鱼默默咀嚼着秦源这句话,读出一层莫名的苦味感伤来,她不敢和秦源对视,真是低头提起茶壶给他斟茶,顾左右而言其他,“对了,你几时走,我给你做一些点心,你自己留着吃也好,送人也罢,反正算是我的谢你帮忙了。” “是吗?”秦源眼睛一亮,道,“你做点心送给我?” “是啊。”夏小鱼对他嫣然一笑,“你要吃什么样的点心,要多少,我都答应。” 秦源抿唇一笑道:“我想要吃你很久没做过的那一种点心……” “我想再吃一回,你亲手做的‘碧玉妆成’……” ---------- 谢谢pegg亲送的月票~~~~ 第179章 夏小荷小产 秦源刚走不久,京城陆迁来了信,信并没有多长,除了问候寒喧的话,最后才提了一句,说是夏小荷病了,有些想念家人,也没有提夏小荷是什么病。 夏小鱼从夏华生手上拿到这封信,看了一眼心立刻揪了起来,连忙询问夏华生:“爹爹,这怎么办?” 夏华生也是一脸忧虑地道:“现在秦子渊也正巧请了假,县衙里正是离不开人的时候,这可难办了。” 夏小鱼不由分说地道:“爹爹,我去看看二姐吧,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夏华生看了她一眼,沉吟了一会儿道:“行,看样子也只能这样了。” 除了夏小鱼的确也想不出来还有谁更适合了,夏雪珠和夏远亭,若是进京游玩两个人定然是欣然前往的,可是要是是去照顾夏小荷,他们两个绝对不会答应。 夏华生看了看夏小鱼道:“你准备什么时候走?要不叫上青山一起?” “不用了,现在田里正是忙的时候,大哥一定是抽不开身来的。容华楼里还有满哥奶奶和元晋在,我走一段时间也不会有什么问题,还是我一个人去好了,我立刻回去收拾收拾马上启程。” “好吧……”夏华生轻叹了一声,又叮嘱道,“路上要小心。” “嗯,爹爹放心。”夏小鱼心里着急,也无心和夏华生多说,急匆匆和赶回了容华楼。 她跟刘元晋交待了一声,回到“谷香”又告知了满哥奶奶这件事,满哥奶奶很是担心道:“你一个人上路,要多注意安全……现在世道不太好,近来武陵县也多了好些逃难来的灾民,听说还有些是从幽州逃回来的兵士,只怕是前方的战事不利,你要多加小心。” “嗯,您放心,我会小心的。“夏小鱼道铪。 夏小鱼收拾好东西也没耽搁,立刻赶去了明皇渡,她知道现在的情势,只能搭一辆商船是最快的了,所以去明皇渡找方大海是最好的办法。 她到了明皇渡,正好是中午,方大海带了方正几个人在柳家的小船上歇息,夏小鱼赶紧向他说明了缘由,方大海很爽快说正好有一艘商船过,只是货船上给人住的地方很狭窄也不舒服味道大概也不太好闻,只要夏小鱼觉得没关系,他跟随船的货主说一声,应该就可以跟着船走。 夏小鱼当然觉得没关系,她只恨不得插个翅膀飞到京城去看看夏小荷怎么样了,哪里还有心思在乎这种事情。 既然夏小鱼没有意见,方大海就把她直接带上了船。 这一次行船虽然辛苦却还算顺利,中间到了津门,货船靠了港,方大海又帮夏小鱼另找了一艘船继续往京城去,方正自告奋勇地要陪着夏小鱼同路,方大海也很爽快地答应了。 只剩下两个人同行,夏小鱼忍不住还是向方正问及了楚满哥的事,因为之前听说刘齐要去滁州平乱,她有些担心,若是滁州出了事,那楚满哥现在究竟怎么样了呢? 方正也并不太知道现在的情况,但是他告诉夏小鱼,这次行船时就听说目前的时局不稳,幽州的藩王安庆会反了,已经连续攻下了十座城池,大概已经打到滁州了。他也很担心山上兄弟们。 他之前原本是随着楚满哥他们一同去滁州的,走到半路听说这一次孟梁岭的兄弟被编制入滁州平西军的伙头军,心里郁闷得很,就跟楚满哥说了一声,一个人跑了回来。 “伙头军?”夏小鱼也愣了,伙头军不就是跟自己一样是个炒菜做饭的差事吗?只不过自己在酒楼里炒菜做饭,楚满哥他们在军队里炒菜做饭…… 想想楚满哥围个围裙,站在一口大铁锅还翻铲子的样子……夏小鱼原本很着急担心,却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笑过以后,又是一阵无奈,这世界便是这样,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公平的机会…… 比如刘齐和楚满哥,在自己看来,也许在文韬武略上,满哥并不一定就输给刘齐,可以出身决定了起点的不同,由古至今,莫不如是。 可是对于夏小鱼而言,一切都不重要,现在重要的是,他是否还活着,是否安然无恙。 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夏小鱼不由得心情黯然了下去,这么久连他的一封书信也没有收到,他到底怎么样了? “放心吧,小鱼,大当家的吉人天相,文才武略又都是出众的,他一定会没事的。我想不久就会有他的消息了。”方正在一旁安慰她。 夏小鱼对他笑笑,只是点了点头。 “我这一次也想随军到滁州去,说不定就能见到大当家的,到时候想方设法也会带封信给你的。”方正又道。 “真的?”夏小鱼眼晴一亮,喜出望外,“方大哥,谢谢你。” ---------- 这一次旅程比上次顺利了很多,又顺风顺水,只用了七天不到的时间,船到了京城。 夏小鱼下船后和方正告别,立刻赶去了陆迁府上。 她行色匆匆,下了船也没多整理,风尘仆仆的样子让迎出来的人看得都有些愣神。 来迎夏小鱼的正是陆迁的那位美侍妾李慧,夏小鱼见了不禁微微蹙眉。 按理说,自己接了陆迁的信来的,即使不是陆迁来迎自己也应该是陆迁的姐妹兄嫂出来,可是来接自己的竟然只是陆迁的侍妾。 虽然夏小鱼并不在意这些虚头八脑的礼节,但是陆家却不会不注意的,这样的安排,让夏小鱼嗅到了一种不好的气息。 李慧心思剔透,一看夏小鱼神情不对,连忙解释道:“娘家姑娘,请跟我进去吧。陆大人此时在三少奶奶房间里陪着,还有客人在,抽不开身,所以才差我出来迎姑娘的。” 夏小鱼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道:“好。” 李慧领着夏小鱼往西后院走,西后院是陆迁和夏小荷婚后住的院子,共有两跨两进前后主房书房带厢房耳房共八间,陆迁夫妇的卧房在院子最靠里的正北面,旁边是厢房。 进了头道门,李慧就把夏小鱼往旁边的厢房带,夏小鱼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李慧。 李慧见了笑笑道:“因为三少奶奶这一趟的病,太夫人吩咐让三少奶奶暂时移到外院来住……毕竟三少奶奶这次是小产,阴气太重,总是有些忌讳的……” 夏小鱼心里一股气冲到了头顶,又死死憋回了肚子里,她看了看李慧,冷冷地道:“带路吧。” 还没走近房间,就嗅到一大股苦腥的中药味,夏小鱼心里一涩,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李慧低头道:“姑娘进去吧,妾身先退下了。” 夏小鱼没有理她,呆呆地在门外站了一会儿,这才迈步走上前,推开了虚掩的房门。 房间里弥漫着更重的药味,还有种莫名的血腥味。四周门窗都紧闭着,屋子里就显得十分阴暗潮湿。 靠中间墙边的床上纬缦低垂,屋里的三个人听见有人推门进来,都转过头来看。 除了坐在床前的陆迁,另外两个赫然是刘齐和刘齐的新婚妻子邢雅云。 陆迁和刘齐一样惊讶,邢雅云的反应相对淡漠了很多。 “小鱼……”陆迁连忙站起身来,几步走过来,轻声道,“你姐姐刚刚睡着了。” 夏小鱼没有理他,视若无睹地直接越过她走到了床前。 陆迁尴尬不已,转头正好对上往自己这边走过来的刘齐的目光,后者看他的眼神半是无奈半是怜悯。 夏小鱼轻轻掀开了床帘,床上的人悄然无息,黑发零乱地散落在枕上,往日娇美的面容苍白无色,原本红润的双唇也灰涩干裂,整个人仿佛没有一丝活力,夏小鱼只看了一眼,便再也忍不住,鼻子一酸,泪水夺眶而出。 她把声音压在喉间,轻轻喊了一声:“姐。”又急忙掩住了嘴,放了下帘子,不敢再多看夏小荷一眼。 一直到进入这个房间之前,她都没有一点这样的心理准备,她以为自己只会愤怒,对陆家对陆迁的愤怒,可是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这么软弱,乍一看见夏小荷竟然先流了眼泪。 陆迁走上前去道:“小鱼,让你姐姐先休息,我们出去吧。正好去送送刘齐他们。” 夏小鱼背对着众人,抬手把泪水抹掉,这才转过身来。 ------------ 谢谢天涯送的100朵鲜花,抱住熊么么~~~今天还是两更,后一更仍然会晚……实在抱歉~ 第180章 眼见为实 陆迁走上前去道:“小鱼,让你姐姐先休息,我们出去吧。正好去送送刘齐他们。” 夏小鱼背对着众人,抬手把泪水抹掉,这才转过身来。 走出了房门,陆迁对刘齐拱了拱手道:“清哥儿,谢谢你们,能不避忌讳来看望小荷。” 刘齐笑笑道:“忌讳什么?我成天和血气刀光打交道才正是该忌讳的呢。” 说罢又道:“那我们先告辞了,好好照顾小荷,就不用送我们了。骟” 他对陆迁拱了拱手,又朝夏小鱼点头示意了一下,转头对邢雅云道:“我们也回吧。” 邢雅云对陆迁施了一礼,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夏小鱼,转身随着刘齐走出了院门铪。 等刘齐和邢雅云离开,陆迁转过身来想要和夏小鱼说话,却被夏小鱼冰冷的眼神看得一凛,想说出口的话顿里梗在了嘴里。 夏小鱼看了一眼站在边上的两个丫环,陆迁转头挥手道:“你们都先下去吧。” “我姐姐这是怎么了?”夏小鱼看着那两个丫环走出去,冷冷地问陆迁。 陆迁神情一黯,轻声道:“小荷她原本有了两个月身孕,可是前几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小产了。” 陆迁说话的时候,夏小鱼一直观察着他的表情,他的确很难过,也很伤心,可是说到后面前半句的时候,他的眼神明显有些闪烁逃避的意思。 他在说谎,他一定知道原因…… 没关系,他不说,她可以问夏小荷……重要的是另一个问题。 “为什么让我姐姐搬到这里来?”夏小鱼咬了咬牙,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陆迁,“不要跟我说什么阴阳相冲,不吉利之类的话,你有没有想过,她没了孩子,原本就很伤心了,你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她会怎么想,心里会多难过?好的时候,亲啊爱的,什么好听的话都说得出来,她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就任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这里?陆迁,我看错了你,我后悔当初不该没脑子地撮合她跟你在一起……我告诉你,陆迁,别以为你们陆家是什么名门望族就能随便欺负人,门儿都没有。你既然不喜欢她,休书和离随便,我带她回去!” “小鱼!”陆迁原本一声不吭地听着,一听她最后一句,压着嗓子吼了出来:“你在说什么?我绝对不会写什么休书,更不会同意和离!” 他眼神里有怒也有无奈伤痛:“是,太夫人是让小荷搬出主屋,这是习俗,我是没有办法改变太夫人的决定,可是我并没有放她一个人孤零零地,我一直也住在这里陪着她!” 夏小鱼迟疑了一下,刚才在夏小荷的床边上的确有一方小榻,她以为是丫环陪伴的卧具,这样看来,这张榻是陆迁用的? 陆迁的态度看起来并不象自己想象中的对夏小荷不闻不问,任她被人欺负的样子,但是明显也看得出来很多事,他也无能为力。 “小鱼,我让你来就是希望你能陪陪她,安慰她,她一直情绪低落,常常做恶梦,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陆迁目光中带着祈求,“小鱼,你帮帮我,好吗?” “我帮你?”夏小鱼敏感地觉察到事情并没有之前陆迁说的那么简单,她静静的看了陆迁一会儿,这才道,“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我姐小产的事并没有这么简单?” 陆迁眼神飘忽着不敢和夏小鱼对视。夏小鱼坚持道:“姐夫,你不说清楚原因,我没法帮你。” 陆迁听到夏小鱼叫他“姐夫”,心里顿时有了一些信心,他看了看夏小鱼,微垂了头,低声道:“前些日子,就是刘齐大婚的那天,我多喝了几杯酒,回来的时候……把入画错认成了小荷,我……” 夏小鱼“呵”的一笑,讥诮地道:“这戏码,也太多了吧?陆大人,你当我是三岁的小孩子么?” “小鱼……”陆迁分辨道,“我没有骗你,我不知道那天大嫂拉了小荷去看戏,我回到屋里,看见有人……”说到这里,陆迁也为难得再也说不下去了,他知道自己说话很没有说服力,换作是任何一个人都很难相信这是事实,但是这的的确确是事实。 “姐姐看见了么?”夏小鱼问道,如果这样,那只能说这世上狗血的巧合也太多了。 “没有……”陆迁道,“我发现不对的时候,把入画赶了出去……” “既然没有看到,你又说什么都没有做,那这件事又是怎么闹大了的?”夏小鱼狐疑地道。 陆迁懊恼地道:“那天晚上小荷送给我的荷包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入画拿走了,我醉得太厉害,没有发现……第二天,我从文渊阁回来的时候,小荷已经出事了……” “那你没有跟她解释吗?” “小荷她不肯跟我说话,她不哭也不笑……除了她身边的两个丫头,她根本不和任何人说话……除了睡着了,做梦的时候……” 除了那种时候,他才可以近一些看看她,跟她说说话,抱一抱她…… 夏小鱼心里一阵酸涩,眼泪又几乎要流出来,她抑制住声音的颤抖,对陆迁道:“等我见过我姐姐再说。” 陆迁不敢强求,默默点了点头。 “还有,你说的那个入画是什么人?”夏小鱼道。 “是大哥大嫂房里的丫头,小荷刚怀上的时候,大哥大嫂特意拨过来帮忙照顾的。” 夏小鱼沉吟了一会儿,正想再问陆迁点事情,就听见屋里传来些动静,陆迁连忙推开门往里走,夏小鱼也跟着走了进去。 “水……”夏小荷发出了微弱的声音,陆迁连忙从桌上倒了一杯水,端到了床前。他一手把床帘挂好在帘钩上,然后在床前坐下,道,“小荷,水来了。” 夏小荷已经自己挣扎着起身,靠在了床栏上,一见端茶来的是陆迁,她冷淡地把脸别到了一边,陆迁身体一僵,手伸在半空,往前也不是,往后也不是。 夏小鱼上前从陆迁手中接过茶杯,示意他起身出去,一边对夏小荷道:“姐,是我,小鱼。” 夏小荷听到声音猛然回过头来,一见是果真是自己的妹妹,泪水立刻汹涌而出,她一下子扑进了夏小鱼的怀里,哽咽着,泣不成声:“小鱼……” 茶杯里的水全溅了出来,溅在了夏小鱼的手背上和夏小荷的衣服上,夏小鱼赶紧把茶杯顺手放在旁边的脚榻上,这才伸出手来搂住了夏小荷,手抚着她的背,不断地安慰着她:“姐,哭吧,哭出来就没事了。” 夏小鱼一边安慰她一边看了看陆迁,示意他先离开,陆迁犹豫了一下,万般无奈地出去了,走出门口,他很体贴地带上了房门。 夏小荷放肆地痛哭了一阵子以后,声音渐渐地小了下去,夏小鱼这才道:“姐,你还在病着,哭太多了对身体也没有好处。你有什么事就跟我说,不要憋在心里……” “小鱼……”夏小荷伏在她的肩头,声音戚切悲伤,“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没有了……” 夏小鱼点了点头道:“我听陆迁说了。” 明显感觉到夏小荷身体一震,夏小鱼又道:“我听陆迁说了,他说他从文渊阁回来就出事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夏小荷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把头埋在她肩上,半天没有说话。 夏小鱼心里也并不好受,她并不想让夏小荷去回想那么痛苦的事,但是她必须要弄清楚事实,究竟夏小荷小产仅仅是因为精神上受了刺激还是有别的原因。 夏小荷颤抖得厉害,夏小鱼心里一悸,低声道:“姐,你不想说,就算了,我只想知道,这宅子里,是不是有人故意要害你……” 夏小荷猛然抬起头来看着夏小鱼,眼神中惊恐不已:“小鱼,你说什么?” 夏小鱼连忙安抚她的情绪:“没有,我只是说说而已,我担心你,所以难免什么坏的情况都要考虑到……” “……我那天晚上打完牌回来,看见入画匆匆忙忙地从二门出来……当时李慧还喊住她问了几句……第二天李慧跟我说看见入画拿着一个荷包象是之前看见的做的那个……我把入画叫来一问,果然,她拿着的那个就是我送给陆迁的荷包,那是我送给他的,他一直贴身放着的……”夏小荷说得断断续续,边说边咬唇,几乎把嘴唇都咬破了,“我大哭了一场,不怎么的就见红了……”夏小荷说着又嘤嘤地哭了起来。 “姐……”夏小鱼想了想,决定还是公平地替陆迁说几句话,“人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陆迁和入画的事你并非亲眼所见,仅仅凭着一个荷包就认定他们之间有首尾,这样会不会错怪了他?” ---------- 各位跟文的亲,菱歌要对大家说声抱歉,因为菱歌换了工作,所以码字的时间会越来越少。这一个月在工作交接期就更加忙了……换句话说,在国企混日子的好时光结束了……所以之后菱歌更新的速度会慢下来,日更会保证,但是字数大概会在3000到5000之间。非常抱歉,亲们也可以攒更一起看。还有天涯,曾经说让我早更多更……想想我真是汗颜啊我……菱歌现在的希望是慢下来,但是会有一个完整的圆满的结局,这样也算善始善终吧~ 第181章 你还愿意相信他吗? 夏小荷愣了,她一直可以说是很听夏小鱼的话的,若是这种话换一个人来对她说,以她现在的心情根本就听不进去,但是夏小鱼这样一说,她就不由自主地听了进去。 所以陆迁还是很了解她,知道她一定肯听夏小鱼的,这才送信去了武陵县骟。 夏小荷止住了哭泣,愣愣地看着夏小鱼道:“小鱼,你是说我错怪了他?” 夏小鱼道:“我只是这样说,你有可能会错怪他,毕竟事情你并没有看见。刚才陆迁跟我说,那天他喝醉了,当时入画在你们的房间里,他把入画当作是你……不过他后来反应了过来,就把入画赶走了,可是因为他醉了,没有注意被入画拿走了贴身放着的荷包……” 夏小荷半信半疑地道:“他这样说?是真的吗?” “姐,你问我他说的是真是假,我也不知道,这种事大概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是真是假。”夏小鱼神情淡淡的,“其实,重要的是你愿不愿意相信他。” “他这一向都在这里陪着你,是吗?”夏小鱼看了看旁边的竹榻,又转回头来,“他写了信回家,所以我才知道你病了,着急赶了过来……我觉得,从这一点来说,他是真的关心你。至于,他说的那些话,我还是那样说,你愿不愿意相信他?” 夏小荷眼神有些茫然地看着夏小鱼,半晌,她眼神黯淡了下去,一手搭上了自己的小腹,声音轻轻的慢慢地道:“我的孩子……” 夏小鱼心中一酸,抬手揽上夏小荷的肩:“姐,别难过了。也许这个孩子原本就与你无缘,所以才走了。你还年轻,孩子还会再有的。你若是一直这样郁郁寡欢,也不好好吃东西,是养不好身体的。姐,你这样,我真的放心不下……” “小鱼,”夏小荷对她笑了笑,“你别担心我,我听你的,不再伤心了。铪” 夏小荷就是这样,最不想让家里人为她担心,处处替别人作想,夏小鱼看着她,长长叹息了一声,低头抵上夏小荷的额头轻声道:“姐,你真好。” “你才是,这么远跑来……”夏小荷这才发现夏小鱼似乎连洗漱都没有好好的洗漱一下,连忙道,“你还没洗漱吗?” 夏小鱼不好意思地一笑:“我刚从船上下来就直接过来了,姐,你不嫌弃我吧?” “怎么会?”夏小荷怜爱地看了她一眼,“要不让人打水来,你洗漱一下。” “陆迁在外面……”夏小鱼做了个鬼脸,“我去找他吧。” 夏小荷立刻脸色一变,又沉默了。 “姐,你还没回答我,你愿不愿意相信他?”夏小鱼轻声问道。 “你觉得我能不能相信他?”夏小荷脸上又露出了一丝茫然。 “我说过,他说的话是真是假也许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重要的是你愿不愿相信他的话,你愿意那就是真的,你不愿意那就是假的。这种事,我没法给你答案,只能你自己来回答。”夏小鱼答道,“若是你一定要让我说,我觉得陆迁对你还是用情很深……” “如果是你,你会相信吗?”夏小荷又问道。 夏小鱼深吸了一口气,夏小荷的这个问题实在有些致命,换作是自己,会相信吗? 她低头想了想,又抬起头来坦然地看着夏小荷道:“我也不知道真的到了这样的境地,我会怎么样,我只是觉得,我不会爱上陆迁这样的人,当然也就不会遇上这样的事。但是若是一定要有一个答案给你,我只能说,我爱一个人的话,就愿意相信他。” 这时候,门被轻轻的叩响,陆迁在门外小心翼翼地道:“小鱼,我可以进来吗?药煎好了。” 夏小鱼呵的轻笑了一声:“姐夫,你自己的家还用得着这么客气吗?你进来吧。” 陆迁一手端着一个托盘,一手推开门,他在门口站了站,这才慢慢地走到了桌前。他双手把药碗端出来,摆在桌上,对夏小鱼笑笑道:“还有些烫,凉一凉再喝。” “那就先凉一凉吧。”夏小鱼笑笑,又转头看看夏小荷,低低地问:“他已经进来了,你愿意相信他吗?愿意就点点头,不愿意就摇摇头,这样我才好办之后的事。” 等了半晌,夏小荷极轻地点了点头。 夏小鱼松了一口气,目光转向了陆迁。 “姐夫,既然你要我来做这个和事佬,那我明人不说暗话,这个事儿,要和也是可以的,但是我是娘家人,总要替我姐姐说几句公道话。这事儿,我们有三个条件,如果你能答应,这一次的事,就算是过去了,你……” “答应,我都答应。”还没等夏小鱼说完,陆迁就忙不迭地点头,夏小荷听了都忍不住展颜一笑,陆迁一看她笑了,整颗心终于落到了实处,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看到她的笑容,他忍不住立刻就把她抱在怀里好生安慰,不由自主地上前了两步,夏小荷脸一冷,他立马又清醒过来,讪讪地站在原地,不敢再乱动了。 “第一,你说的那个入画,得处理掉。”看陆迁的可怜模样,夏小鱼心里也是一阵好笑,却不动声色,只是接着自己的话往下说。 “我已经训斥了她一顿,让她回大哥大嫂那边去了。”陆迁连忙道。 “这不够,这样的下人,明目张胆的随便进主人房间,还偷摸东西,绝对不能留下,这院里的仆人奴婢最重要的品性就是要老实本份,她这样不顾廉耻的乱来,只怕以后会惹出更大的祸来,姐夫你说呢?”夏小鱼道。 “也好,我明天去禀明太夫人,立刻把她送到庄子上她父母家里去。”陆迁毫不犹豫地道,说罢又看了夏小荷一眼,夏小荷垂着眸没有理他。 “第二件,姐夫能不能和姐姐一起单独住在一处,不管是分家也好,暂时住出去也好,不要再住在家里的大宅子里。” “这个……”陆迁迟疑了,“小鱼……”这个要求实在有些难度,虽然自己成了亲按理说分家也是合理的,可是在陆家,现在还没有提到分家这个词,父母不提,做子女的也不会轻易提及。 “既然太夫人说姐姐小产不吉利,那不如索性住得远一些,不是更好吗?这就是一个出去住的最好的理由啊。”夏小鱼又道。 陆迁看看夏小荷,咬了咬牙道:“好,我去跟太夫人说,反正在城郊有一个庄子空着,我带小荷搬过去,那里风景也不错,适宜休养。” “那最好不过了,不过这样一来姐夫去文渊阁就要辛苦了。”夏小鱼道。 “没关系,不辛苦,不辛苦。”陆迁连忙摇了摇手,这时候,只要能劝得夏小荷回心转意,什么苦他都不觉得辛苦了。 夏小鱼点了点头道:“多谢姐夫了。”她望了望桌上的药碗又道:“药已经凉了吧?姐姐先喝药吧。” 陆迁却一动未动,探询地道:“小鱼,不是还有一个条件吗?”他只想夏小鱼痛快地把话说完,她这样不紧不慢地说,眼看着到了最后,她又这样东拉西扯,对他而言如同一种煎熬。 夏小鱼一笑,站起身来走到桌前,把药碗端起来,又走到站着发呆的陆迁身边,笑着把碗递到他手里道:“姐夫,快让姐姐把药喝下去吧,再不喝就凉了。” 陆迁有些回不过神来,端着碗还在发呆,夏小鱼又道:“第三嘛,就留给姐姐跟你讲吧,我就不多嘴啦。” 陆迁脑中仍是一片茫然,但是药碗到了手上,他本能地往床边走,他看了看夏小荷的脸色,见她没有象往常一样露出厌恶反感地表情来,心里一喜,顺势在床沿坐了下来,轻言细语地道:“小荷,喝药吧。” 他边说边吹了吹碗里里的药,然后把碗递到夏小荷嘴边:“我准备了蜜饯果子,一口气喝下去,吃个蜜饯就不苦了。” 夏小荷低着头,不言不语。 陆迁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突然药碗里荡开一层水纹,他愣了一下,夏小荷的眼泪不断地落下来,掉落进了碗里,陆迁慌忙把碗放在一边,俯身过去,把她紧紧搂着,也不管夏小鱼就站在边上,嘴里不断地轻声哄着:“别哭了,全是我不好,你别哭了,把身子都哭伤了,小荷……” 夏小鱼见了,抿唇一笑,悄悄地走到门口,拉开门走了出去。 第182章 正房就一定要当家作主 夏小鱼见了,抿唇一笑,悄悄地走到门口,拉开门走了出去。 “夏姑娘,你先洗漱一下吧。”李慧带着一名丫环站在院里,见夏小鱼走出来,一边指挥着丫环把洗漱的用具放在旁边的石台子上,一边对夏小鱼道。 夏小鱼对她笑了笑道:“谢谢。” 那丫环准备给夏小鱼拧帕子,夏小鱼阻止道:“不必了,我自己来。骟” 她一边洗脸一边似是随口和李慧聊了几句,李慧不怎么多说,显得少言寡语,即使说几句也很谨言小心。 夏小鱼心里半喜半忧,看上去李慧倒是不多言多语,很柔顺的样子,但这只是自己的这短短半天时间的感觉,若是她是装出来的柔顺,那就只能说,这个女人比起入画那样做事不入流的女人来说,厉害了不只百倍。 夏小荷心思不多,也不太会辨别人的好恶,只要别人有一分对她好,她就能掏心掏肺地对人。 夏小鱼心里一阵忧虑,若是自己走了,不知道会不会又生起别的风波来铪? 当晚,夏小鱼留了下来,陆迁把她安排在夏小荷所住的厢房边上一间房间,让人整理好打扫干净,重新铺好了褥子,放了新的被子瓷枕。 夏小鱼吃过晚饭,又陪着夏小荷说了一会儿,和她聊了一些家里的事,夏小荷认真地听她讲,不时的发出些感怀的长吁短叹,聊到容华楼的时候,夏小荷道:“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说到做到的,这样也好,不必靠着别人……” 夏小鱼见她神情有些哀怨的样子,连忙笑道:“我也想找个人靠着,就算是一起辛苦,有个人说说话,诉诉苦,解解闷,也是好的啊,你以为我不想吗?” “唉……也不知道满哥……”夏小荷刚说了个开头,立刻戛然而止。 她有些担忧地看了夏小鱼,夏小鱼习以为常,神情并没有太大变化,只是微微一笑:“他去滁州了,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的。” 她说谎的样子很坦然,夏小荷信以为真,高兴地道:“那就好啊,等他回来,你们就赶紧成亲,你也不小啦,过年就十七了。” “好……那你可要养好身体,到时候要回武陵县来参加我的婚礼啊。若是那时候我有了小外甥,也要一起带回家来。”夏小鱼笑道。 “你……”夏小荷脸红红地拍了夏小鱼一下,“怎么说着说着又说到我身上来了……” 说到后来,夏小鱼不经意地提到了梅香,夏小荷道:“梅香?后娘嫁进来的时候,她跟着过来了,后来家里搬到县城里,后娘说开销大了,就让她回去了。她倒是很能干的,又能识字,性格也乖巧,人也不错。” 夏小鱼不置可否地笑笑道:“是么?我在家的时间少,倒不怎么知道,只知道她好象也是大户人家出身的。” 她不想把梅香的事情告诉夏小荷,省得她自己身体都还没好,又无谓地为家里的事操心。 “对啊,我有听远亭说过,他还说梅香的诗书才情比雪珠还强呢。”夏小荷道,“对了,远亭今年的乡试怎么样了,去年也没有考过……不知道他今年准备得怎么样?” “呵,他这一次可厉害了,居然偷偷去找刘元晋想让刘元晋替他代考?”夏小鱼道。 “代考?可以代考吗?”比起夏小鱼来,夏小荷对这种事更是闻所未闻,“难道不怕被发现?他怎么会想着去找刘元晋?” “还不是因为刘元晋有前科嘛,元晋以前为了替他母亲治病替别人代考过,听说都考过了,大概夏远亭也知道了,就找上他了呗。”夏小鱼不屑地撇了撇嘴,“我让元晋别理那个混混,要是让爹爹知道,非得扒了他一层皮不可。” “啊,你要去跟爹爹说吗?还是不要了吧……”夏小荷担忧地道。 “你放心啦,姐,我有分寸的。我不过是说说罢了。你离得这么远,也少操点心吧。”夏小鱼笑道,“你还是操心操心,怎么样当好你的贤内助吧。” 夏小荷脸一红,嗔道:“你又取笑我!” “对了,那个李慧,人怎么样?”说到夏小荷身上,夏小鱼不由自主想到了李慧。 “李慧?”夏小荷想了想道,“我觉得她人挺和气的,出身也是读书人家,但是却没有架子,有什么事都和会来跟我商量……” “等等,”夏小鱼皱起了眉头,“你说什么,她有什么事都会来跟你商量?这家里不是你管事的吗?” “哦,你也不是不知道我,我最头痛这些人啊钱啊事的,原本你姐夫是说家里的一摊子事儿都交给我管的,我管了一阵子,钱两出入都对不上,我就懒得管了,就托给她了。” 夏小鱼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对夏小荷说,想了想,才又道:“姐,我看你还是把家里的钥匙都收回来的好。” 夏小荷疑惑地道:“李慧她管得不错啊,井井有条的,也不用我多操心。” “姐,你是这家里的女主人,这些事原本就该你经手,你操心的,不管她做得好做得坏,你现在这样全交给她,等于把半个女主人的权利交了出去,我问你,你是默许了她的地位了吗?准备和他同侍一夫?”夏小鱼神情严肃,话也说得尖锐了起来。 夏小鱼怔忡了半晌,眼神流露出一抹哀伤,她轻声道:“我没这么想过,我当然不想这样,陆迁也说过,他和她之间是有名无实的……” “但是她名义上还是陆迁的妾室不是吗?这种事,只是陆迁对你一个人说的,这整个院子的人知道吗?” 夏小荷仿佛明白了一些,微微摇了摇头。 “对啊,财和人事是你这院子里全部的东西,你放了手,就等于你在放弃你自己的地位,只怕这院子除了陆迁所有人现在都以为她才是主事的人,久而久之就只会听她的话按她说的去做,她若真是个心地纯良,一无所图的也就好了。但是,姐,你将心比心地想想,站在她的立场,真的会就此甘心吗?我这样说并不是要诋毁她,在钱和利的面前,很多时候人是控制不住yu望的,更不要说,她也不是个普通的管事婆,人所共识的是她是陆迁的二房,而现在她又一手主理着家里的事,难保她不会生出其他的心思来……” “再者说管好内宅的事,这也是你做妻子的本份啊。不管你会不会,做得好不好,这些事你都应该要亲力亲为,不能假手于人。若是你不会的,还可以问问陆迁,我想,你若是想学,他也定然会很愿意教你。你想想,若是真的想做一辈子的夫妻,那定然是要相扶相持,才能百头到老,你若是能把家里整理得有条不乱,这样为了他努力做好一个贤内助,就算是不能做到最好,单单是你有这个心思,陆迁心里会多高兴啊。” 夏小鱼这一番话,让夏小荷大受震动,她的表情先是有些茫然,渐渐地似是明白了,过了很久,她对夏小鱼道:“小鱼,我明白了,我会好好学的。” “姐,也不是很难的事。我看这个大家里主事的定然还是陆迁的大哥大嫂吧?你只需要学会怎么管好这院子里的事,先慢慢地熟悉一下,以后若是搬出去了,自己也就可以把家理好。我看,你可以先让陆迁在这院里找一个能干些的,老成忠厚的婆子暂时帮衬着你,你花些心思看着学着点,慢慢的,就会好了。” “嗯,我知道了。”夏小荷点头感激地看着夏小鱼,“小鱼,你来了,我真的很开心,看到你,我心里踏实多了。” “姐,你这样说就不对了,你啊,应该是看到陆迁就踏实多了,这样才是对的。”夏小鱼调笑道,“我又不能一直陪着你,当然他才是你的主心骨啦。” “姐,说了这么久,你累了吧?你还在休养,早些休息吧。”夏小鱼说着伸出手来,准备扶着夏小荷躺下。 “对了,小鱼,刚才陆迁一直问我,第三个条件是什么,我看他挺担心的,但是我确实不知道你的第三个条件是什么啊,我也没办法回答他……到底你想说的是什么啊?” 夏小鱼噗地一笑:“我也不知道。” “啊?”夏小荷惊讶地看着她,“你不知道?” “是啊,我只是觉得‘三个’说起来比较顺口而已嘛。”夏小鱼笑道,“你就跟陆迁说,这个先预存着,等你以后想到了再告诉他吧。这可是个大便宜呢,以后他要不听话,你就拿出这个来当家法收拾他。不是正正好吗?” 夏小荷也一下子笑出来,抬手在她额头上一点:“你真是一肚子整人的主意。” ------- 谢谢may_19997亲的花花,8878111亲的月票~ 第183章 故地重游 夏小荷睡下以后,夏小鱼出了房间,她在檐下站着出了会儿神,看看天大约不过酉时,这时睡也大概很难睡得着,可是除了睡,似乎也没有别的事情好做了骟。 门外站着的小丫环上前来恭敬地道:“姑娘要准备休息了吗?” 夏小鱼笑了笑正要答话,就见李慧从外面匆匆走了进来,见了夏小荷行了个礼道:“姑娘,容大人府上的大小姐容倩来了,大概是要约姑娘出去玩。” 夏小鱼一听,很是高兴:“是吗?在哪儿?”她正不想睡,这个可人的小姑娘就来了,真是太合意了。 “在前厅,姑娘跟我去吧。” 进了前厅,容倩正和陆迁说话,转头看见夏小鱼笑着迎上来道:“好久没见你啦,挺想你的。三舅跟我说你来了,我先还道他是骗我的呢。”她亲热地拉着夏小鱼的手,左看右看道,“小鱼,你越来越好看了。” 夏小鱼很喜欢容倩的爽快单纯性子,听她这样说,噗哧一笑道:“我看是你这张嘴越来越甜了吧。” 容倩“呵”的一笑:“原本你这是头一天刚到,应该多休息的。可是今天晚上是走马街夏赏会的最后一晚,特别的热闹,所以我想想还是特意来找你,你想不想去?若是想去,我陪你去逛逛?” “你这么盛情,我怎么好拒绝呢?”夏小鱼转头看了看陆迁,又对容倩笑道,“反正我见了姐姐,心里也定下来了,姐姐休息了,我正好有些无聊,你来得可真好。” 陆迁在旁边道:“你难得来一次,去玩吧,到时候我派人到走马街的牌楼那里去接你。” “不必接了。连我家的这马车到了走马街我也要让他们先回去。三舅说了,三舅妈也想去夏赏会游玩,他们定然会驾车去的,到时候,让他把我们送回来就行了。铪” 陆迁看了看夏小鱼,沉吟了一下,道:“好吧,那你们路上小心些,去夏赏会上游玩的人不少,要注意安全。” “知道了。”容倩答应了一声,拉起夏小鱼的手道,“小鱼,我们走吧。” 两个人上了马车,一放下帘子,容倩的八卦精神就爆发了,瞪着一双好奇的眼睛对夏小鱼道:“小鱼,这你次来是不是因为你姐姐小产的事情啊?” 夏小鱼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道:“小丫头,你才多大啊,别管大人的事儿。” “什么嘛,你比我也大不了几岁。”容倩不满地撅起了小嘴,模样可爱得很,夏小鱼忍不住伸手去拧了拧她的脸道:“还说不是小丫头,你嘴巴撅得,可以挂油瓶啦。” 容倩拂开了她的手,皱着脸道:“我才不是小丫头呢。我知道的不会比你少。” “呵呵,”夏小鱼故意逗她,“你知道什么,说来听听?” “我跟你说啊,我都听我娘和大姨有说到这件事呢,娘还说你姐姐的性子是极好的,就是太不管事啦,这宅子里就得先立了威,才能站得住脚呢,说可惜了,好好的出了这样的事儿……” “你娘说的对……可是,立威这种事,也不是人人都做得来的。”夏小鱼淡淡地说了一句,心里却沉甸甸的,一说到夏小荷,她就不得不担心,可是现在担心已经没用了,她已经嫁进了陆府,自己也不可能一直这样陪着她,她的生活说到底还得她自己过。 “嗯,我觉得你说的也没错,你姐姐啊,要是有你半点脾气,就不会受欺负啦。” “你又怎么知道她是受人欺负呢?” “这不是明摆着的嘛,不然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就小产了呢?”容倩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 “那也不一定就是受人欺负,也有可能是小荷她身体不太好的缘故……”夏小鱼道。 容倩惊讶地看着她道:“你怎么这样说,难道你不要帮你姐姐出气?” 夏小鱼哑然一笑道:“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怀孕原本就是件苦差事,若是身体不好,承受不了也是有可能的。我总不能,什么证据都没有,就一定说是别人欺负了她,害她小产的,这样岂不是乱上添乱嘛。” 容倩听了,歪头想了想,又点头道:“你说的好象有些道理……”然后她有些不甘地道,“怪不得姨娘也说你聪明又识大体呢……她就不会这样夸我。” 见她一脸悻悻的样子,夏小鱼忍住笑,又逗起她来:“那她们还夸我什么啦?” 容倩真的很认真的想了想,道:“她们还说……” 说到这里,她往马车的窗口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一脸神秘地把头挨近了坐在她对面的夏小鱼,额头都快抵着夏小鱼的额了,这才道:“你可别跟别人说是我说的哇,更不能让我娘知道我偷听她们说话……” 夏小鱼看她一脸郑重其事的样子,赶紧把笑忍住,一脸沉重地看着她:“嗯,我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 原本就是说她的事,她干嘛要去告诉别人啊,这丫头还真是……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跟你说啊,我姨娘对我三舅妈可不满意了,我姨娘说……”容倩说到这里,眼睛在夏小鱼脸上溜了一圈,半晌没说话。 “喂,你有话快说啊……”夏小鱼皱起了眉,容倩靠她太近,嘴里的热气呼呼地吹在她脸上,让她脸上痒痒地,很不舒服。 “我姨娘说……要是你的出身再好一点,就好了……这样就配得上三舅了……” 夏小鱼一下子坐直了身子,脑子有一时懵了一下,然后立刻恼羞成怒道:“你在说什么?” “我没有乱说啊,”容倩慌忙解释,“我就是听姨娘这么说嘛,姨娘说三舅什么都好,就是脾气拗得很,姨娘还说,三舅可怜呢……” 夏小鱼瞪着她,心里乱七八糟的,这件事对她而言太突然了,又或因为她从来没有想过,刘齐对好会有什么别的心思,即使是楚满哥也曾提到过,她却下意识地当作了笑话,听一听就过去了。 可是现在听到容倩这样说,她的心里一下子乱了,她突然发现,自己似乎真的一直在刻意回避着一些东西,明明知道感觉得到,却不去想也不承认。 她努力定了定神,又虚张声势地瞪了容倩一眼道:“你别乱说,你这样,以后我见到你三舅连话都没法说了。” “小鱼,你别生气嘛,那还不是你问了我,我就照实说了嘛,”容倩连忙道,“反正你不说,我也不说,好不好,就当我们扯平啦。” 夏小鱼哼了一声,把头转向了一边。 容倩为了缓和气氛,又开始吧啦吧啦地说起来:“其实吧,邢家二小姐长得很不错啊,和三舅也蛮班配的,只是以前的事闹得太大了,你可不知道,前段时间,我听知琳说,坊里到处都是流言,说是邢雅云有一天逃出家以后,在路上出了事,被人……”容倩蓦然住了口,伸了伸舌头道,“不说了,若是三舅听到,会杀了我的。” “邢雅云逃出家,出了事?”夏小鱼立刻想起当初邢雅云来找楚满哥,然后楚满哥连夜去追她,把她送回崇州的事,楚满哥说路上出了些状况,他伤了人……难道是牵涉到邢雅云。 夏小鱼心里怦怦直跳,又不敢再深想下去,抬起眼来,正色对容倩道:“这种事,都是空穴来风,捕风捉影的事,怎么能信?” “我不是信啦,我只是说给你听听嘛。不过我看三舅对三舅妈还不错啊,也挺恩爱的,我看这件事应该是子虚乌有的事吧。” “既然是这样,那就更说明项知琳说的那些传言都是胡说八道。”夏小鱼道。 “对啊,想想也是,知琳她原本就喜欢我三舅,嫉妒邢雅云,所以说话来诋毁她,也是有可能的。” “嗯,这一次,你是真的说得有道理了。”夏小鱼笑着赞道。 “之前说幽州那边战事吃紧,三舅拜了平西将军要去滁州的,可是太姥爷突然临时把婚期提前,原本三舅准备要婚后第三天就带兵出征去滁州的,太姥爷专程去找了皇太后说情,姥爷又联合了好些人,在庭议时说三舅的资历和经验不足,又推举了另一个人做平西将军,三舅就只好交了印留在了京城……哎,”说到这里容倩又歪着头蹙眉道,“这么一说,怎么听起来三舅好象真的蛮可怜的呢……小鱼,你觉得不觉得?对了,三舅之前因为想退婚的事,可挨了一通好打……好惨,我都不敢看……” “是吗?”夏小鱼原本从秦源那里听说过这件事,现在再听容倩说到,看看容倩的表情,想必刘齐当时一定被打得很厉害。 “小姐,到了。” 外面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两个人的交谈,容倩连忙拉了夏小鱼道:“走啊,小鱼,我们下去吧。” 两个人下了车,夏小鱼看看街上的光景,虽然说是什么“夏赏会”,但是看上去和上一次的夜市并没有特别的不同。仍是是灯火通明的街道,摩肩接踵的人群,玉壶光转,娥儿雪柳,繁华依旧。 猛然想起当初和楚满哥一起在夜市里游玩时的样子,想到他挖空心思带她去吃各种小吃,她嘴角微微勾起。 在这样热闹的地方,物是人非的感觉总是特别的明显。 “小鱼,走啊。”容倩吩咐车夫先回去,然后走过来挽起了夏小鱼的手,“你知道吗?夏赏会里最热闹的就是选花魁了,已经第三天了,我们去看看这一次的‘花魁’是什么样子,走啊。” “好啊。”夏小鱼笑着答应,两个人手挽着手挤进了走马街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夜已渐深,沿街的商铺都挂着大大小小的灯笼,光影朦胧,有几分迷离的感觉,只一瞬间这迷蒙又被这人来人往,语笑喧哗打破了。 这样的热闹中,有没有人象自己一样有那么一些落寞呢? 夏小鱼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 容倩并没有注意到她的表现,只是一路兴奋地拉着她往走马巷中间广场走:“快,快,到了戌时,就会宣布花魅是谁,到时候还会放烟花呢。” 还没走两步,她突然对着前面扬起手来大喊:“三舅三舅……”二话没说拖着夏小鱼直奔了过去,夏小鱼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已经被拖到了那人的面前。 刘齐转过头来,惊讶地看着容倩,再看到夏小鱼时,神情顿时变得很复杂,眼中的一抹惊喜里夹杂着几分无奈。 “三舅,我就知道你们也会来看花魁的,我猜今年的花魁一定还是花容娘子……三舅,我们一起去看吧。”容倩说完又对旁边的邢雅云笑了笑道,“三舅妈好。” 邢雅云对她也点了点头:“嗯,你们也出来玩?” 邢雅云似乎是刻意打扮过的,一身浅水红色云水裙,衬出肌肤雪一样细腻娇嫩,和一身月白长衫丰神俊郎的刘齐站在一起,如同天造地设的一对玉人。 夏小鱼在心里点头赞道:“两个人的卖相都不错。” “对啊,正好是夏赏会的最后一天,我就带着小鱼一起来啦。”容倩对刘齐道,“三舅,我可把马车遣回去了的,说好了,我要是出来就坐你的马车的,你可不许赖。” 刘齐笑了笑道:“我说话算数。” 夏小鱼对刘齐夫妇点头招呼:“刘大人,刘夫人。” 邢雅云只是微微地点点头没有说话,刘齐礼貌地问了一句:“你姐姐还好吗?” “没事了,她休息了。我实在无聊,多亏倩倩肯带我出来玩。”夏小鱼答道。 这一番对话,平平常常,三个人却各自抱着不同的心事。 没有心思的只有容倩,她看着面前的地上摆的一大摊东西,问道:“诶,三舅,你们在扑东西吗?” 夏小鱼望了一眼,才发现这是个关扑的套圈摊子,隔了几个人站的位置几尺远的地上摆满了各色首饰,摊主是个中年男人。 “三舅你要扑什么啊?”容倩来了劲头,“我也要扑。” “我看中了那个孔雀翎子的佩饰……”邢雅云道,“让你三舅帮我扑。” 邢雅云说话间转头去看刘齐,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娇俏和自得。 看到她这样的表现,夏小鱼不由揣测,似乎邢雅云对刘齐的态度改变了不少,居然让刘齐帮她扑东西,看来婚后他们之间的关系与以往不可同日而语了。 对他们两个人而言,这应该是件好事吧? 此时摊主正拿了三个圈走到刘齐面前,把手中的套圈递过来道:“二十个铜钱三个圈。” 刘齐笑笑道:“不用了,一个够了。” 容倩连忙拦住道:“三个就三个啊,留着也帮我扑嘛,对了,还有小鱼,小鱼你也选一个啊,三舅一定能圈中的,真的,他可是百步穿杨的神箭手呢。” 夏小鱼笑着摇头道:“不用了,你们扑吧。” “为什么不要嘛,反正多了两个圈,你一个,我一个,不是正好吗,来啊,来看看。”容倩一边拉着夏小鱼往摊前走,一边对刘齐道,“三舅,你等等啊,让我们看看。” 刘齐没作声,手里拿着圈也没动,邢雅云的脸色却暗了下去。 “这个,这个不错啊,这个银丝盒子我喜欢,好,就这个啦,小鱼,我来帮你也挑一个,这个腕珠好不好?是木犀香的,不要了不要了,你戴这些香东西我不习惯,还是这个梧桐木的好……”容倩边翻边自说话地把腕珠往夏小鱼手上试,“真不错啊,就这个吧。” 夏小鱼拽了她一把,低声道:“你凑什么热闹啊?” “怎么啦?反正有三个圈嘛,不扑不是浪费了吗?”容倩的声音很大,刘齐和邢雅云的目光都同时投向了这边。 夏小鱼万般无奈闭上了嘴。 容倩还是小女孩心性,根本不知道人家两口子之间的互动是夫妻的情趣,她非要来插一杠子,还捎带上了自己,这到底算是怎么回事啊? 容倩把选好的东西又放回原处,拉着夏小鱼走回到刘齐身边,转身指着选好的两样东西道:“我要那个银丝盒子,小鱼的是那个梧桐腕珠,三舅,你也帮我们扑吧。” --------------- 谢谢WW的花花,谢谢支持~ 第184章 烟花寂寞 容倩把选好的东西又放回原处,拉着夏小鱼走回到刘齐身边,转身指着选好的两样东西道:“我要那个银丝盒子,小鱼的是那个梧桐腕珠,三舅,你也帮我们扑吧。” 夏小鱼没抬眼去看刘齐和邢雅云,她很专心地看着一地各色各样的物事,一副认真欣赏的样子,她第一次觉得心里很没有底气,这是种奇怪的感觉,就象是心虚一样,可是想来想去自己完全没有心虚的理由…骟… 容倩紧拽着她的手,也很紧张:“三舅,你一定要投中啊。” 夏小鱼无语地转头看了容倩一眼,这孩子,还真是有精神啊。 刘齐没应声,把竹圈分了两个在右手,左手把手里的那个竹圈轻轻掂了掂,然后看了看几件东西的位置。邢雅云看中的那件孔雀羽毛佩饰在三件物品中距离最远的地方,银丝盒子居中,容倩给夏小鱼挑的梧桐腕珠倒是最近的。 “清哥儿,我的佩饰……”邢雅云抬手轻轻摇了摇刘齐的胳膊,声音软软得象丝绸一样柔滑服贴。 夏小鱼听得有些牙酸酸的感觉,只觉得容倩的手在她手里抖了一下,然后容倩贴过来贴着夏小鱼的耳朵道:“她叫三舅‘清哥儿’……好吓人……她以前不是死都不肯嫁给三舅嘛……” 夏小鱼目光仍直直地落在眼前的物件上,一脸若无其事的表情,嘴唇轻启轻阖:“你别没事找事说,当心被你三舅听见……” 刘齐没有转头看她,一扬手,竹圈滴溜溜地飞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下的时候正正地套在了那个孔雀佩饰上。 旁边看热闹的人都一阵哗然,容倩拍着手道:“好啊。铪” 那个中年男人走到场中把竹圈捡了,又拿起孔雀佩饰走过来,面带苦相地交给刘齐:“客人……请。”他看刘齐一出手就知道今天遇到高手了,看样子这一把自己是铁定赔大了。 刘齐接过那佩饰来,转手交给邢雅云,邢雅云接过来顺手便结在了衣结上,对刘齐笑道:“好看吗?” 刘齐点点头,也没说话,又转过了身,他借着转身的姿势,手里的竹圈已经飞了出来,这一次正正地落在了银丝盒子,这一手,又引起了一阵喝彩。 容倩高兴地跳起来,自己跑上前去,把东西拿来,笑着对刘齐道:“谢谢三舅。” 她站回到夏小鱼身边,又指着地上对刘齐道:“还有小鱼的腕珠。” 刘齐看了一眼低垂着眸站在一边的夏小鱼,手指下意识地在竹圈了轻轻摩挲着,等了好一会儿还没扔出去。 容倩奇怪地道:“三舅,怎么不扔啦?” 刘齐对她微微一笑:“有风……” “啊?”容倩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这时刘齐已经把手中的竹圈扔了出去,眼看着竹圈直直地向那个腕珠飞了过去,容倩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在竹圈下落的时候,一阵劲风吹过,那竹圈竟然偏了方向,落在了一边,只是一个角搭在了腕珠的边上。 那老板一见,一张苦瓜脸终于缓和了一些,急忙道:“只是搭着边,是不能作数的。” “……”刘齐遗憾地对容倩道,“失手了。” “唉,都怪这风,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了,可恶。”容倩撅着嘴道。 不知怎么,这个结果让夏小鱼心里一松,这时候才发现,原来在刚才自己的心一直有一根弦绷得紧紧的,一直在担心。 她心情愉快地拉了拉容倩:“走吧,不是还要去看花魁吗?” “唉,算了,走吧。”容倩转头对刘齐道,“三舅,走吗?” “好,走吧。”刘齐道。 刘齐和邢雅云走在了前面,容倩拉着夏小鱼说说笑笑,跟在两个人身后。 走不多远,邢雅云伸出手来握住了身边刘齐的手,刘齐微怔了一下,转过头看了看她,邢雅云若无其事地挑着下颌,望着前方,嘴角抿着笑容。 就听见刚才围观的人中有人窃窃说话:“这不是刑部的刘大人吗?旁边那个是他的夫人么?” 一个女子的声音道:“可不是么,就是那个邢府的二小姐……” “据说这个二小姐可风流啦……也不知道为什么刘大人一定要娶她……” “对了,一定有什么秘闻吧?谁知道啊?” 邢雅云脸一下子变得惨白,刘齐眼神扫到旁边说话的人身上,冰冷的让人群一下子安静了下去。 “走吧。”刘齐淡淡地道,并没有把手从邢雅云手中抽出来。 邢雅云感谢地看了他一眼,顺从地道:“嗯。” 容倩和夏小鱼走在后面也听见了这群人的议论,容倩气呼呼地道:“这些人太讨厌了,我三舅不也是很无奈的么?” 夏小鱼轻轻地碰了她一下,示意她小声些,低声道:“你在说什么啊,你三舅他们就在前面呢。” 夏小鱼看了看邢雅云和刘齐,却突然发现,刘齐虽然没有把手从邢雅云手里抽出来,手指却一直微曲着,并没有回握住邢雅云。 她心里一怔,抬眼又看看刘齐的背影。这时,只听“呯”地一声,天空中突然绽开一朵雪白的烟花,映亮了整个天空,不知怎么的,就在这一瞬间,在这样昳丽炫烂的背景下,她竟然感觉到他心里空空的落寞。 “啊,放烟花啦,快啊,快点,花魁要出来了,快点啊。”容倩拉着夏小鱼跑上前去,追上了刘齐二人,“三舅,我们去哪儿?” 广场上人群一下子沸腾了起来,全都向广场中间涌去。 “去那边。”刘齐不动声色地从容倩手里抽出了手,指了指不远处的茶楼,“借莫旳的宝地,那里离舞台很近,是看表演的最佳的地方。” “好啊,我们快去。”容倩急着道,“怎么今年还没到戌时就放烟花啦,难道我们错过时辰了……”她边拉着夏小鱼往茶楼方向挤,边抱怨着。 人越来越多,几个人好不容易挤到了茶楼前,容倩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跤往茶楼的台阶上摔了下去,她手里拽着夏小鱼,夏小鱼也被她带着一个趄趔,往前差点摔倒,她条件反射地想拉住旁边的栏杆,却差点那么一点,她心里一沉,想着两个人怕是要摔下去了。就在这一刹,手上一紧,被人牢牢握住了。 “小心!”刘齐边说边伸出另一只手拉住了容倩,等两个人稳住了身形,又一手一个拉着两个人进了茶楼,对容倩道:“你先带小鱼上楼。” 然后他才转过身去找落在后面的邢雅云。 “哦。”容倩受了惊显得很老实,拉拉夏小鱼的手道,“我们上去吧。” 莫旳正站在二楼的楼梯口张望,一眼看见了容倩道:“倩倩,你也来了,你三舅呢?” 说着他又发现跟在容倩身后的是夏小鱼,不禁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夏……夏老板……你不会吧,要债都要到京城来了?” 夏小鱼噗的一笑,又故作正色地点头道:“可不是,莫大公子,你还欠着我一半的钱呢,你知不知道,这本生利,利滚利,这样算下来,你可欠得不只十两那么多了。” “好啦好啦,”莫旳举手投降,“我怕你了,你就饶了我吧……” 容倩不明所以地看着两个人道:“你们在说什么呢?” “没什么啦。”夏小鱼笑道,“只是开个玩笑罢了。” “两位上楼吧,刘齐呢?”莫旳边把两个人往楼上让边问道。 “哦,三舅去找三舅妈了。”容倩答道。 “雅云也来了吗?”莫旳有些意外,不由得往楼下又望了望,正看见刘齐和邢雅云也出现在了楼梯角。 “倩倩,你带夏老板去中间的雅间,会有人领你们去的,我去迎你三舅他们。” “好。”容倩答应了一声,带着夏小鱼往一排雅间的方向走去。 到了中间的雅间,门口的小厮领着二人进了门,容倩也没坐,直接扑到了雅间的露台,对夏小鱼猛招手:“小鱼快来这里,快来看啊,很漂亮的。” 夏小鱼答应了一声走了过去,果然这是个绝佳的位置,正对着前面一个搭得五彩十色的花台,花台上此刻正有十来个女子在表演舞台,都容貌标致的妙龄女童,着红黄蓝紫五色色销绣衣,扎着同样的仙人髻,舞姿宛转,歌声轻曼,环佩相映,顾盼生辉…… ----------- 赶审核……不好意思,今天只能更三千了,可以的话,以后补上吧,真是抱歉啦~大家 第185章 男人奇葩的思维方式 夏小鱼看得眼花缭乱,不由得也出声赞道:“真好看。” “嗯,她们都是给宫里表演的艺伎呢,当然好看啦,你看她们的发髻和服饰,都是最新的样式,不多久啊,坊间就要流行起来啦。” “呵,是吗?”夏小鱼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对面歌舞升平的花台,就见不断的有鲜花飞上舞台,她转头去看,原来旁边的露台上站了两三个贵公子,正笑着往台上投鲜花。 敢情是这个时候就有追星族了么?夏小鱼有些汗颜,问容倩:“这帮人在做什么?” “额,他们喜欢台上的歌舞伎,所以就投花啊,还有人送大篮子的花,酒啊什么的。等一下花魁出来了,还会有更多呢。”容倩道。 夏小鱼还想接着再问,身边突然挤了一个人过来,转头一看,是莫旳,莫旳手搭着栏杆,歪了头隔着夏小鱼问容倩:“倩倩,你猜今晚的花魁是谁?锎” “我当然猜是花容娘子啦。”容倩道,“她不只长得美,弹唱歌舞,飞剑红绫,填词歌赋,那一样都是最好的,没有人能强过她了。” 这两个人隔着夏小鱼说话说得热火朝天,夏小鱼有些无语,把身体往后仰了仰,这时刘齐和邢雅云也走了过来,挨着莫旳依次站定,看花台上的表演。 “呵,说到这些,我们这儿可有一位比她厉害的呢,你三舅妈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比花容娘子,强上百倍,就是模样也有七八分相似呢。”莫旳笑道,又转头望望刘齐身边的邢雅云。 夏小鱼大为怜悯地看了他一眼,心想,这马屁拍的,直接拍在马腿上了,拿邢雅云和女伎比,这不是故意打邢雅云的脸吗?别说这个女伎是这京城里的花魁,就算是整个九州四海排第一的花魁,那也是个女伎啊…… 男人的思维方式果然是有些奇葩的……如果单从欣赏而非婚嫁的角度来看,男人大多不会考虑对方的身份,只要双方都是女人,在他们看来那就是可比的,而在对比中,美而多娇,识情识趣,而且又多才多艺的女人,那便是男人心里几乎接近完美的女神。 因为对于邢雅云,莫旳也站在这样的角度去评价,毕竟人家已经名花有主,他也只能远望欣赏,所以,他以为这样的评价是最好的最准确的。 可是,女人却不一样。 在女人心里,对比,一样要有可比性的,尤其是彼此的身份,当然是要在同一层次上的,这是对比最基本的条件,不然怎么样的赞美都不可能让女人听得入耳上心,甚至很可能一不小心,赞美变成了攻讦和污蔑。 女人心,海底针,大抵就是这样来的…… 一个是高门贵妇,一个是官闾名伎,这能比吗? 莫旳说完了还自以为是笑呵呵地转头去看邢雅云。邢雅云冷着一张脸,他此时大概才感觉到情况不太对,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邢雅云轻轻哼了一声,转身往房间里走了。 莫旳求救地望了望刘齐,刘齐不动声色地扶栏看着花台上的表演,看得认真入迷,仿佛根本没听到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一样。 “出来了,出来了,花魁出来了。”容倩兴奋地喊起来,“我就说嘛,一定是花容娘子……” 台上的“花魁”红衣似焰,发髻高挽,姿态娉婷,虽然距离稍远了些,却仍可以看到她五官精致,星眸敛滟,在一群姿容绝色的女童的簇拥下,仍显得一枝独秀,卓然超群,果然不愧“花魁”之称。 仔细看,那模样中好似真的有几分…… 夏小鱼还没想完,就听见容倩嘟囔道:“真的有些象啊。” 夏小鱼转头看了容倩一眼,容倩好象也觉得自己失言,偷偷侧头看了看坐在内室桌边自酌自饮的邢雅云,转回头来对夏小鱼做了个鬼脸。 这时,莫旳拉了一把刘齐道:“走吧,走吧,花魁也看过了,不如回去喝酒。” 说罢他看了看夏小鱼和容倩道:“夏老板,喝酒么?倩倩就喝茶吧。” 夏小鱼笑着摇头道:“我也喝茶。” “诶,这时候出来当然要喝点酒最好了,雅云也能喝几盅,你们正好做个伴……” 夏小鱼笑笑道:“我不会喝酒。” 她觉得莫旳对邢雅云态度有些特别,似乎很是照顾邢雅云,也不避讳一下刘齐在旁边,如果不是他行事太放肆,那就是他知道刘齐不会在意……看样子,他和刘齐的关系好得很啊…… 她不由得转头看了刘齐一样,却正好迎上刘齐的目光,他注视着她的眼神里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戏谑笑意。 夏小鱼微愣了一下,这才突然想起来,当初在陈府上,自己还问他要酒喝……现在这样对莫旳说,不是摆明了在撒谎嘛,刘齐是在笑话她。 夏小鱼威胁地瞪了他一眼,刘齐勾了勾唇,心领神会地收回了目光,往桌边走去。 “小鱼,你瞪三舅做什么啊?三舅笑得怪怪的。”容倩突然俯过来轻声在她耳边道。 夏小鱼一阵心跳加速,脸“腾”地一下子红了,这丫头不是一直大大咧咧什么都不留意吗?怎么这种时候她倒什么都看见了? 好无奈…… 幸亏容倩这一次声音不高,夏小鱼回头又狠狠瞪了她一眼:“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瞪你三舅了?你这么眼尖嘴利,我在想,大概等会儿可以跟你三舅说说你之前在马车上都说了些什么……” “啊?”容倩一下子哭丧着脸,低低地在她耳边道,“小鱼,你别吓我啊,我最怕三舅生气啦……我什么也没看见……再也不乱说了。” 这丫头真是越说越离谱了,就好象自己和刘齐之间真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夏小鱼一阵气闷,无可奈何地看了她一眼,轻声道:“你三舅妈也在,你说话真的要小心些,原本有些事,并没有什么特别和其他的东西,祸从口出,一不小心,就成坏事了,知道吗?” “哦,我知道了。”容倩老老实实地应了一声。 几个人坐下来,莫旳有些忐忑地看着邢雅云,邢雅云视若无睹,端起酒杯,又饮了一杯酒下去。 夏小鱼觉得此刻的邢雅云才和她印象中的那个不拘小节,行事如男子一样自由放任的邢雅云搭上了边,之前那一段如同小鸟依人般的表现,就宛如另一个人一样。 也许人要刻意掩饰本性原本就很难,可是刻意掩饰总是有原因的,她那样刻意掩饰又是为了什么又或者是为了谁呢? 说了没两句话,邢雅云放下酒杯,突然蹙眉道:“我头痛不舒服,想要回去了。”她转头看看刘齐道,“清哥,你送我回去吧?” 夏小鱼和容倩两个人惊讶地对望了一眼,又都转眼去看刘齐,容倩嘟着嘴道:“可是,我们才开始玩啊。” 莫旳一时也没反应过来呆呆地发愣。 刘齐看了看几个人,对邢雅云道:“好,我先送你回去吧。倩倩和夏姑娘,你们再玩一会儿,等会儿我来接你们。” “好啊。”容倩连忙答应,“这样最好了。” 夏小鱼没作声,眼神瞥了一眼邢雅云。 邢雅云眼中闪过一丝不快,却很快消失不见了,她柔声对刘齐道:“清哥,可是我真的很不舒服……” “我先送你回去吧,顺便再让沐太医来帮你看看。”刘齐道。 他仿佛完全没有听出来邢雅云话里的意思,说话的语气不容置疑地表明,一切就按他之前安排的一样,决定了。 邢雅云咬了咬唇,不说话了。莫旳一脸愁容地看着刘齐,容倩是最不明白状况地一个,却因为被夏小鱼威胁过,所以很识相地没张嘴,只是眼睛在几个人脸上溜来溜去。 一种奇怪的气氛在桌间渐渐漫延开来。 夏小鱼突然脑子一热,突兀地开了口:“既然刘夫人不舒服,那刘大人还是陪着的好,我看莫公子应该也能安排车马送我们回去吧?” 她话音刚落就见刘齐的两道眼神直落在自己身上,冰冷的感觉让夏小鱼心里一颤,顿时有些发虚…… 她赶紧把头转到了一边。 我这不是为了你们夫妻和谐,社会安定嘛……我是好意的,夏小鱼一边自己给自己建造信心,一边暗暗深吸了一口气,稳住心神对着莫旳皮笑肉不笑的笑笑,“是吧?反正莫公子这里还存着我一大笔银子呢?” “啊?什么,什么,莫旳你欠小鱼的银子?你不是很有钱的嘛,干嘛还欠人钱啊?”容倩一脸鄙视的看着莫旳。 “呵,呵……”莫旳干笑了一声道,“我自然是也可以安排的……” 夏小鱼看也没看对面的刘齐夫妇,断然决断地道:“那就这样说定了,你负责送我们回去吧!” 第186章 借酒装疯 夏小鱼看也没看对面的刘齐夫妇,断然决断地道:“那就这样说定了,你负责送我们回去吧!” 莫旳这次倒是很爽快地答应下来:“好。” 刘齐也没反对,抬手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这才站起身来对邢雅云道:“那我们走吧。” 等刘齐和邢雅云下楼去了,莫旳和夏小鱼同时长出了一口气,立刻又互相对望了一眼,都哑然失笑。 容倩道:“你们两个这是干嘛啊?怎么都这么怪怪的,紧张兮兮的……郎” 夏小鱼抿唇一笑道:“你不明白的。” “你三舅和三舅妈都走了,那我们现在去哪儿玩呢?”夏小鱼问容倩锎。 “就在楼上看一会表演吧,一会有杂耍,有唱京词宫调的,还有唱曲的,很多好看的呢。”容倩又拉着夏小鱼往露台走,“再过一会,会有皮影戏,我们得下去看,这里离得远了些。” 两个人挨着趴在楼栏上,看着舞台上的表演,容倩看得津津有味,夏小鱼却只听得懂只言片语,不过有容倩在边上解说,也算听了个大概。 自刘齐和邢雅云走后,莫旳就没怎么多说话了,陪着两个人站在露台上,一手拿壶一手拿杯,边喝酒边看戏。 等看了一会,差不多唱京词的演完,容倩拉拉夏小鱼道:“我们下去看皮影吧,那个不能在台上演,太远啦。” 莫旳在边上道:“街上人太多太杂,你们小心些,我去吩咐车马,等你们看完皮影戏回来,就送你们各自回府去吧。” “行。”容倩干脆地答应了一声,拉着夏小鱼下楼去了。 两个人走到楼下,出了门,容倩领着夏小鱼往花台的左边走,在花台的左后翼大约几十米开外的地方,搭了一个棚子,人比花台前少了一些,容倩边走边对夏小鱼道:“演皮影的要近些看才好,所以不敢离花台太近,不然就会被挤塌掉了。也不只一处演皮影,花台的另一边应该也有的。” 两个人走到棚子前,皮影戏早已经开演了。 这样有形有声的表演,通俗易懂,即使听不太清词也有样子动作可以揣测,所以夏小鱼更有兴趣。 “演的是《牛郎织女》呢,”容倩看得很起劲,“才开始啊,牛郎才出场呢。” “嗯,”夏小鱼点头,也微微踮着嘴看着津津有味。 正看到牛郎拿了织女的仙衣,金牛帮牛郎劝说织女跟牛郎回家,夏小鱼抿着唇笑。 “笑什么呢?”耳边有人低声的问,一股酒气也随着扑面而来。 夏小鱼惊了一下,转过头去,手已经被人握在了手里,他毫不犹豫地拉着她往人群外走去,夏小鱼回头去找容倩,却发现容倩不知道何时早已经挤到前面去了,只能勉强在人群中看到她的半个后脑,她想要叫,却又怕人注意到,只能任由着他把她拉出了拥挤的人群。 一直把她拉到一条人迹稀少地的小巷的一角,刘齐才停了下来。 夏小鱼皱了眉道:“刘……”她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叫他刘大人?此时此景也太滑稽了。 “别皱眉,我看不见。”不知道怎么的,刘齐的声音带着很快活的感觉。 刚才他拉着她手的力道大得就象是在发怒一样,可是现在却显得温和而平静,夏小鱼疑惑地抬头去看他。 桂花树的阴影斑驳,让他脸部的线条明暗不定,他果然是在笑的,夏小鱼没来由的心怦怦急跳,他呼吸间的酒气混着桂花的香气,扑在脸上,让她不合时宜地一阵眩晕。 这时候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和说笑声,有人从另一端走过来了,夏小鱼紧张地道:“有人来了……” 她言下之意是想让刘齐离她远一点,可是刘齐却微转了身,原本侧对着她的身体,正正对面对了她,双手分别撑在树干和墙上,把她圈在了他的身体之中,牢牢地遮了起来,他促狭地笑:“这下,就不怕被人看见了吧?” 夏小鱼听着脚步身从刘齐身后不远处经过,然后停了下来,有人醉意醺醺地喊了一声:“喂,兄弟,她长得漂亮吗?” 刘齐勾起了唇,定定地看着夏小鱼,压低了声音,闷闷地应答:“当然。” “哦,那恭喜你啦……哈哈……好好快活吧~”后面几个人嘻嘻哈哈地走了过去。 夏小鱼又羞又气,抬起膝就对着他的肚子撞了过去:“让开!” 刘齐没闪,这一记重重地撞准了位置,他闷哼了一声,却动也没动,仍是那样虚虚地隔着半尺的距离笼着她。 始作俑者倒吓了一跳,她想着这一记肯定是不够让他放过自己的,但是却没想到他躲也不躲一下。 这下夏小鱼阵脚大乱,声音都有些发抖了:“你,你干什么?你喝多了发酒疯了吧?” 连她自己都听出来自己的声音有那么一点色厉内荏的感觉。 “很好,你就当我喝多了发酒疯吧。”他仍是瞬也不瞬地看着她,轻笑的声音里多了些让人害怕的情意,“我还从来没见你在我面前这么慌张过呢。” 夏小鱼完全被此时的刘齐吓着了,那个永远淡定冷静的刘齐突然之间变成了可以灼人成灰的火焰。 这一切太突然太匪夷所思了…… 一定是哪里出问题了…… 她的手撑在身后的墙上,不由自主地紧紧抠住了墙砖,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抑制住身体的颤抖。 刘齐蓦的一笑,收回了撑在树干上的那只手,一把抓起夏小鱼的右手小臂,夏小鱼低声惊叫了一声,刘齐另一只手又伸了过来,夏小鱼觉得手腕上一紧一凉,她低头去看,手腕上正正地套了一串腕珠。 “倩倩选得真好,我也觉得不错,送给你的。”刘齐得意洋洋地道。 果然是之前的那一串,夏小鱼惊愕地看着手腕上的梧桐腕珠,她下意识地抬起左手按在了那串腕珠之上。。 “不准拿下来,至少今天晚上不要……”刘齐说得很任性,深不见底的眼底有点点微光闪动,如同看似平静的水面下蕴着汹涌的暗潮。 夏小鱼的手指僵了一下,刘齐见了呵呵地一笑:“我要是发起酒疯来,可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呢。” 他的话放肆无礼,声音听上去更带着极度的轻佻意味,夏小鱼不得不在心里承认自己被他威胁到了,她咬了咬唇,左手无力垂了下来。 刘齐见她顺从地放下了手,似乎心情好了很多,也没再恐吓她,只是默了一会儿,他重又抬手如方才一样把她圈在了他的影子里:“没想到你会来京城……真的很好……我还以为,去滁州之前,都不能再见你一面了……说不定,这一次一别,也就是最后一面了,所以……。” 他说得特别的伤感,夏小鱼心里一悸,不由地问道:“你要去滁州?倩倩不是说,你已了把印交出去了吗?” “军前战事很不乐观,昨天传来的战报里说,滁州已经成了一座孤城,朝廷一定会派遣援军前去解救,这时候,除了我,大概也无人可用了吧,我爹也没话可说了……”此时刘齐终于露出了惯常的淡然笑容。 夏小鱼无言地看着他,她很想问他,为什么这么执着地想要去九死一生的战场,除了一腔报效家国的热血以外,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 “我知道,你担心楚满哥。你放心,近来呈上来的战死将士的名册里没有他的名字,我已经仔细看过了。这一次若是去了滁州,我会帮你留意的。若是方便,一定会想办法送信给你。你不用太担心了。” 原本他这样说,应该是觉得开心的,至少知道满哥安然无恙,这是她一直以来挂在心里的事。 可是,她却莫名地被他语气中的伤感牵动了心底柔软地某处,隐隐地钝钝地疼。 “我明白你的心情,这样等着是最难受的了吧?”刘齐又对她笑了笑,“我能明白。” 夏小鱼冲口而出道:“你为什么要去?” 刘齐被她问得愣了一下,随即又笑了:“你觉得呢?”他眸中带着复杂的神色,象是促狭又象是作弄更象是无奈。 没等夏小鱼回答,他又自言自语地道:“为什么?我好象也从来没仔细想过……其实为什么有什么关系呢……” “记住,今天晚上不准拿下来。”他修长的手指抚过她腕上的梧桐腕珠,“就算你还我的人情吧。” “别想太多,我没有奢望过,现在更明白自己连半点机会也没有了……不过是希望,你能接受一次我送的礼物而已。” ---------- 谢谢御寒屋亲的月票~真的很抱歉哦,最近都只更了三千,不过说真的,只更三千字好象生活美好多了,嘿嘿…… 第187章 相敬如宾的“悲哀” “记住,今天晚上不准拿下来。”他修长的手指抚过她腕上的梧桐腕珠,“就算你还我的人情吧。” “别想太多,我没有奢望过,现在更明白自己连半点机会也没有了……不过是希望,你能接受一次我送的礼物而已。” 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话会从刘齐的嘴里说出来,还有他说话的声音,一直带着那样的伤感情绪,夏小鱼心里不知道该做何想,也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神。 “走吧,送你回去,倩倩一定在到处找你。”刘齐一边说着,一边撤了手,让开了一步。 他让到一边,夏小鱼的心里如同松开了绑缚一样,大大地舒了一口气,她还是更习惯这样的刘齐,从容自若又永远给人留着余地郎。 今晚的刘齐一直很反常,直到现在才恢复了常态。 但是……夏小鱼犹豫了一下道:“容倩要是看见你……锎” “那丫头很好哄的,我就说不放心回来看看,她绝对不会想其他的……”刘齐自然明白她的顾虑。 “可是原本说让莫旳送我们回去……”夏小鱼道。 “嗯,所以我只是回来看看啊。”刘齐不以为然的道,“走吧,不然倩倩要急疯了。” “那我怎么解释……”夏小鱼有些无语,为什么自己会莫名其妙地失踪,总得要解释一下吧? “人太多,走散走错也是正常的……”刘齐说得很理所当然。 夏小鱼想了半天,见对方完全不能理解她真正的意思,实在无法,终于把真正要说的话说了出来:“要不,还是我自己回去吧,就说人太多,我……” 一个人回去的话,也不必顾虑这么多了。 可是一直顾虑周全的刘大人,今晚偏就有些别扭了,他冷眼看了看夏小鱼道:“你想一直呆在这里?” 要不就跟我一起回去,要不就一直呆在这里……刘大人的意图表达的很清楚明白。 夏小鱼立刻闭上了嘴,很明显,今天晚上,自己对很多事都没有选择的余地。 回到花台下的一路上,两个人并没有多说话,走到的时候皮影戏已经结束了,并没有看到容倩的人影,刘齐道:“我们回茶楼看看吧。” 两个人又往茶楼走,刚走到门口,容倩风一样的冲了出来,一把拉住夏小鱼:“啊,小鱼,你回来啦,你去哪儿啦?吓死我了,你要是丢了,我可怎么向陆大人交待啊。” 她喊完以后,才发现了站在夏小鱼身边的刘齐,惊讶地道:“三舅,怎么你在这里,是你陪小鱼来的?你不是送三舅妈回去了吗?” “我把你三舅妈安置好,放心不下你就过来看看,今天晚上人这么多,担心你们出事……正好碰上小鱼走失了,就送她回来了。”刘齐说瞎话眼都不带眨一下的样子,让夏小鱼十分无语。 “是啊,现在连我也是不能让刘大人放心的……”莫旳跟在空倩身后,似笑非笑地眼神从夏小鱼脸上扫到刘齐的脸上,“今天的确与往年大不同了……” “好吧,既然正主来了,我也就该退场啦,”莫旳笑道,“马车就停在侧门,那就烦劳刘大人送两位姑奶奶回去啦。” 说完,他对夏小鱼笑笑:“欠夏老板的钱,过段日子,我会亲自送去的。” 说话间他又走近刘齐,手在刘齐肩上拍了拍,意味深长地道,“天晚了,你一路上可要多留心才是。” 刘齐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莫旳哈哈一笑又道:“走吧,我送你们上马车。” 夏小鱼和容倩上了马车,刘齐骑着马随车而行。 先把容倩送回了容府,马车这才又往陆府去了。 容倩进去见容刘氏的时候,正巧容刘氏和陈刘氏两姐妹正在说话,容倩上前见了礼,随口说是刘齐送回来的,容刘氏嗔道:“既然是三舅送你回来的,到了家门了怎么也没请他进来坐坐,你真是越大越不懂礼了。” “三舅还有事啊,他还要把小鱼送到陆大人府上啊,所以我才没请他进来嘛。” “啊?”陈刘氏听了问道,“你三舅先送你到家才去送的夏姑娘?” “对啊,原本是应该先送客人的哈,可是夏姑娘已经很熟了嘛,而且她性子大方有趣,也不会在意这点的……”容倩道。 两位刘氏夫人对望了一眼,她们心里想得自然不象小姑娘容倩这么简单。 “你先下去休息吧。”遣走了容倩,容刘氏这才对陈刘氏道,“你说三弟这是闹哪一出啊,成亲这才两个月出头,他做事已经这么不管不顾了……若是别人有心的,知道他这样做,又不知道会说出什么来。” “大姐,不过就是送人回去,先送谁后送谁也没太大区别,不过是你我心里有个谱,才觉得不妥罢了,你安啦,现在朝廷局势不稳,外忧内患,还有多少人会注意这些个鸡毛蒜皮的事。你就让清哥儿随心所欲地做一回吧,”陈刘氏说着长长叹了一口气,“你说,他为了这事儿受了多大的罪,爹爹也真是狠得下心来……半条命都要打掉了……” 说到这儿,陈刘氏又恨恨地哼了一声:“反正如今是如了他们的愿了,换作我,也不甘心就这样被他们拿住,总要做些让自己趁心的事,也恶心恶心他们……” “你看你,他们他们的,你都说谁呢,那不是你的爹爹,你的祖父吗?”容刘氏嗔道。 “你是没看见清哥儿身上的伤,给他上药的时候,大夫的手都落不下去……爹爹实在太狠心了,只怕那些伤疤是好不了了……”陈刘氏此时说起来,眼眶里立刻蓄了泪。 “其实清哥儿说的也没有错,救命之恩是祖父和爹爹欠下的,跟他半点关系都没有,就为了这……就非得要娶那个……”陈刘氏满脸不甘地道,“若是个品行端正的清白女子也就罢了……偏还是名声扫地的……” “那都是传言,你不要也听来就乱说,三弟妹听说也是琴棋书画,五艺精通的才女,也许不过是恃才傲物的性子强了些罢了……再说,这一两个月听说她在府里,无论言行举止都是极有规矩的,做得体贴到位,再说新婚头一夜……”容刘氏说到这里,眼神周围看了看,确定旁边没有其他人,才凑得离陈刘氏近了些道,“虽然三弟不让放白帛,可是如今两个倒是相敬如宾的,可见,传言是不真的……” “相敬如宾?”陈刘氏无语地望了望着容刘氏,“姐,清哥儿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他什么脾气性子,别人不清楚,你我还不清楚么?相敬如宾,这便是个大问题。我说句难听的,若是进门的不是邢家的这位二小姐,换作了夏家这三姑娘,你看看,他会成天还是那一副要死不活的冷脸么?” “我也一直觉得,清哥儿对这位夏姑娘真的有那么一点上心。”容刘氏道. “哪里是一点点,你看看今天晚上的事,是一点点的事吗?”陈刘氏涩涩地一笑,“人家以为生在高门大户,做事都是随心所欲,任性而行的,却不知道,这时候倒不如一个乡下的人家来得自由。清哥儿……” 陈刘氏话未说完又叹息了一声,没有再说下去。 隔了一会,她凑近了容刘氏的耳朵道:“大姐,我听三弟院里的丫头有人在传,说三弟和邢雅云根本就没同房,说三弟一直睡在房间的躺椅上……” “什么!”容刘氏大惊失色,“你听谁说的?” “我也不能大张旗鼓的去问,昨天我去见祖母,顺便去三弟那边看看,就听见以前祖母身边的那个叫莺儿的丫环在训斥小丫头,后来我叫来盘问了,原来是有丫头早上收拾房间的时候,看出了些苗头,便私下里传这样的话……” “真是反了,居然在家里传这样的话!那你没把这些个不懂事的混帐收拾了?”容刘氏怒气冲冲地道。 “那里现在是三弟的院子,三弟已经成亲了,哪里还轮得到我说话?难道我这个已经嫁出门的女儿,还能随便处置家里的下人?我只是跟莺儿说的,让她警示那一帮奴才,若是再有下次,就直接送到诫房去,打杀不论!” 容刘氏听了叹气道:“你说的也是,你这样处置也是对的,只是她们传的这事,若是真的……那就……” “所以我才说,三弟,实在可怜……” --------------- 其实很不想多码这一段啊,不断的有亲说心疼某人,可是情节这样安排了,所以还是码了,哎~ 谢谢pegg的红包咯~ 第188章 当姐姐的只希望他开心 两个人说到这里,默了一会儿,容刘氏突然道:“难道你不觉得邢家的这个也是可怜的?” 陈刘氏愣了一下,半晌才道:“终究是清哥儿是自家人,旁人再是可怜,也想不到那么多了。” “说起那个夏家的三姑娘夏小鱼,上次你走得急了,我正想跟你说呢。其实我倒觉得,这姑娘人倒也不错,虽然不及她姐姐模样出众,说话谈吐也倒还大方得体,上次你不是也说,她出身若是再好些,也配得上清哥儿了吗?我想,我正准备过几日也去陆府看望她姐姐,到时候跟陆大人夫妇提一提,不如……” 她话还未说完就被陈刘氏打断了,陈刘氏苦笑道:“大姐,若是纳妾的事儿,你就看在我的份上,千万别提这事儿,若是让清哥儿知道,他自然不敢跟你翻脸,只会来骂我了。” 容刘氏大惑不解:“这是怎么说的?他既然喜欢,把人说给他不是件大好事么?何至于翻脸这一说?郎” “我也不知道清哥儿他的心思,他现在大了,又在外面历练了这么些年,心里想什么,我也看不透了。总之,他不想委屈了人家姑娘。这姑娘在他心里只怕比大觉寺的观音菩萨供得还高呢……” 容刘氏仍是不明白:“以夏家的身世地位,进了咱家,就算只是偏房,也并不算委屈了这位夏姑娘吧?怎么倒被你说得跟天大的一件错事一样。锎” “大姐,这可不是我说的,这是清哥儿说的。他跟我说,夏小鱼根本就看不上他年示上咱家……还说他为人家夏姑娘做事,他愿意……脸红脖子粗的跟我吵,我就再不在他面前说这事儿了。大姐你若是再提,他指不定认为是我多了嘴,把气撒在我身上了……不过,那位夏姑娘你我也是见过的,也的确是个有主意要强的,清哥儿说她看不上咱家也未必是敷衍的话。” 容刘氏终于明白了几分,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摇头叹了一口气。 “大姐,你知道清哥儿又提去滁州的事了吗?”陈刘氏突然问道。 容刘氏点了点头,满脸烦忧地道:“昨天你姐夫回来跟我提到了。你姐夫说现在军情紧急,只怕……拦不住了……清哥儿也真是,再是赌气也不能拿自己的命来开玩笑啊,咱家就只有他一个男丁,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 “若是爹爹当初也象你这么想,就不会下那样的狠手打他了。”陈刘氏愤愤地道。 “不管怎么说,爹爹只是想教训他,总不至于要了他的命。这上了战场,刀剑无眼,生死都是眨眼间的事,他真是糊涂了!” “忠孝不能两全,你若问他,他一定这么答你。”陈刘氏撇嘴道。 “其实说的也对,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他这样舍身报国也是应该的。”容刘氏轻轻地一声长叹。 “我可想不了那么多,我只想,他若是真的要去那个九死一生,今日不知明日事的地方,至少在去之前能让他高兴一些……”陈刘氏道。 容刘氏不解地看着他:“让他高兴一些?怎么让他高兴些?” “你想想,”陈刘氏身子重又凑到了容刘氏面前,轻声道,“现在还有什么人什么事能让他高兴得起来呢?” 容刘氏想了想,蹙眉答:“你是说那位夏姑娘?” 陈刘氏点了点头道:“你说,若是这些日子,能和这位夏姑娘多碰几次面,清哥儿会不会高兴些?” 容刘氏眉毛轻挑了一下,没应声。 “我是想,趁着这位夏姑娘还没走,倩倩和她关系又不错,不如多请她来大姐你府上坐坐,我呢,也寻机会邀请她去我园子里赏赏花,这样清哥儿的机会不就很多了吗?又说不定,这位夏姑娘对清哥儿日久生情,那不是件更好的事吗?”陈刘氏继续鼓动着。 容刘氏听了陈刘氏的话,眉头微微锁起,脸有霁色:“允慧,我们刘家不说位高权重,在京城里也是有些地位名声的,一举一动难免会有诸多的牵扯影响,这样巴巴地去讨好一个不知名的乡下丫头,若是被旁人知道,笑话我们也就罢了,多事的人胡乱猜测,生出别的流言来,多了事非……会不会不妥?” “大姐,说得难听些,祖父不也常说咱家也不过是乡下人出身么?又比别人高了多少?你现在在意这些,怕被人笑话,我就不怕,我只要清哥儿过得开心些,管他们说什么?难不成还能把咱家说败掉?只怕清哥儿这一去滁州,以后再想见都难了……你不心疼,我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陈刘氏说到这里,声音一哽,把头别到了一边,片刻又转回头来,赌气似的道,“你不管,可也别碍着我的事,若是真的有事,祖母问责起来,我一力担着就是了。 容刘氏见她这气急败坏的形容,无可奈何地道:“我怎么会不疼这个弟弟?娘亲早亡,他是我一手一脚带大的,难道不及你亲厚?我只是想事事尽量考虑得周全些罢了,罢了,你既然这么都说到这一步了,我也不多说别的了。你想怎么办,都按你说的就是。” 陈刘氏听了高兴起来,赶紧道:“既然这样,我们就分头准备。姐,你不如明天就去陆迁府上,也打听打听夏家这位姑娘在陆府上能住几天,让倩倩约她上家里坐坐,先把这第一步走出去,怎么样?” “也好,我原本也准备这两天就去的,那就明天吧。” -------- 容倩下了马车以后,夏小鱼一个人坐在车里,心里便一直忐忑不安。 隔着软绣厢壁,马蹄声的的笃笃混在在车轮滚动的声音并不太明显,却奇异地一声一声的如同响在耳中,敲在心上一样。 这样的感觉,她从来没经历过,明明隔着一个厢壁,却似乎感觉得到马上的那个人就在身边,和自己并排而行,微扬了下颌,看着前方的夜色,脸上的表情一定是和往日一样淡淡的,若有所思的,眼里少不了一抹微嘲的让人看了就生气的神情。 想起之前在夜市里,他突如其来的冲动举止,心里莫名地一悸。 她下意识地把身体挪向了离那马蹄声远些的方向,似乎这样就真的离他远些了。 发现自己这下意识的举动的时候,夏小鱼愣了一下,立刻又恼怒不已,今天晚上的事让自己乱了,难道还怕他了吗? 她想了想,索性躬身起来,跨了两步,一屁股坐到了对面的位置上,手撑在两边,瞪着窗外,好象眼神可以穿透布帘,瞪视到某人一样。 这样舒服多了,夏小鱼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车外的人明显很留意车里的动静,夏小鱼刚出了一口气,就听见刘齐问:“怎么啦?” 夏小鱼心猛地一阵急跳,一刻间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换座位这样的事有些莫名其妙,就仿佛心虚一样,她脸一下子绯红,象是被人抓住了短处,说话竟有些结巴了:“没,没什么。” “哦。”刘齐的声音仍是淡淡的,“前面就到了。” 他的听力敏锐,近在咫尺更是听得清清楚楚,她好象在马车里换了位置,原本应该是和自己同一方向,现在却坐到自己的对面去了。 刘齐有些不懂,她在里面折腾着换位置干什么?哪边不都是一样么? 虽然不懂,但他很有礼貌地没有多问,只是在心里捉摸,这丫头又在想出什么鬼主意了么? 他明白自己今晚上的表现让她受惊了,就很难不想,她一定在想着法子要在什么时候“报复”自己,毕竟她可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人,往往她装得越柔顺,背后刀子大概磨得越快…… “刘大人,到了。” 车夫喝停了马车,刘齐正想得出神,被这一声惊醒,心里一怔,这么快? 他定了定神,对着车内道:“小鱼,下车吧。” 夏小鱼掀开车帘,弯腰钻出来,跳下了车。 刘齐也下了马陪她走到陆府大门前,替她上前拍响了门环。 夏小鱼对他扯了扯嘴角:“谢谢。” “应该的。” 随后两个人就各自望着大门发呆,多的话也没有一句。 不久,陆府里有人来开了门,把夏小鱼迎了进去,夏小鱼进门之前,转过来对刘齐行了一个礼:“多谢刘大人了。” 刘齐只是笑笑点点头,没有说话。 他永远不太习惯她礼貌周全的样子,一时连客气话也忘了说了。 夏小鱼见他站着半天不走,犹豫了一下,转身自己先进了门。 大门徐徐关闭,刘齐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回转身吩咐马车自回莫府,然后上了马扬鞭飞驰而去。 --------- 谢谢liumin030322亲送的月票,还有WW送的花花,不小心把亲留的评论删了,好心疼的~~~ 第189章 应该客观地看待他 第二天一早,夏小鱼下厨房给夏小荷做了鸡蛋枣汤端进了屋子。陆迁正准备要出门,夏小鱼跟他讲一会儿要陪夏小荷去花园,陆迁立刻反对:“小鱼,小荷的身体还没恢复,身体还很虚弱,经不得风,还是不要出去了。” 夏小鱼道:“这屋里一直闭着门窗,空气污浊,反而不好,姐姐躺了这么些日子,起来适当走走,有好处的。现在的天气,也并没有什么风,我们也就是院子里坐坐,给姐姐带上风帽,不会有事的。” 陆迁还要反对,夏小荷道:“我也觉得在屋里子憋气得很,想出去透透气。” “姐夫,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姐姐的。”夏小鱼道。 陆迁无奈地看看夏小荷,对夏小鱼道:“那你多费心了,若是风大,就不要出去了,有事就吩咐下人们去做。” “好,我知道了。”夏小鱼一口答应下来。 等陆迁走了,夏小鱼侍候着夏小荷吃了东西,然后就让小丫头在院子里避风阴凉的地方摆了桌子和躺椅。 她扶着夏小荷出了房门,又吩咐人把夏小荷房里的门窗全开着,散散浊气。 两个人在绿荫荫的紫藤架下坐着聊天。 夏小荷毕竟还未完全恢复,躺在躺椅上眯着眼睛,懒懒也不怎么说话,很快就仿佛眯着了似的,没有言语应答了。 夏小鱼见了,也不吵她,自己坐了一会儿,百无聊赖地把摆在桌上的绢子拿起来,这绢子是夏小荷以前还未绣完的,夏小荷原本想坐着有空的时候接着绣完。 夏小鱼看了一会儿,拿起绣针慢慢地一针一针地戳着锎。 她手抬得高时,衣袖卷落下来,露出了一截纤细的手腕,夏小荷正好睁开眼,一眼看见了她腕上的梧桐腕珠,不禁撑起身来,凑近了看:“小鱼,这腕珠倒是挺别致的,以前没见你戴过呢。” 夏小鱼一愣,下意识地拢了一下袖口,想去遮住腕珠,她昨晚回来洗漱后就睡了,睡前还想着,就如刘齐所说,还他人情好了,也就没特意拿下来。一早起来原本先还记着,可是一进厨房忙起来,竟把这事儿给忘记了, 夏小荷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夏小鱼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做法有些不妥,连忙讪讪地拿开了手道:“是昨天晚上在夜市上得的。” 这话不算是假话,她觉得自己没有说谎,这的确是昨晚夜市上得来的。 不过是得来的方式有点……惊人而已。 夏小荷通常很相信自己,所以这样说,夏小荷也肯定会深信不疑的。 “哦,怎么得来的?”夏小荷今天兴致挺高,又随口追问了一句。 “啊?”夏小鱼愣了一下,又避重就轻地答道,“扑来的……” “哦?”夏小荷这下更有兴趣了,笑道,“你的手气倒真是不错呢,我听陆迁说,那些套圈的摊子上的竹圈子都做得有功夫的,重量非常的轻,想要真的套住东西可难呢。我们之前逛夜市的时候,他就从来不帮我扑,说这种玩意儿,他们几个朋友中,就刘齐是有本事的,从来不会失手,也因为这,刘齐极少扑东西,免得让别人生意难做……你到是厉害的,居然也扑到了,等陆迁回来,我也可以跟他炫耀一下了。” “啊?”夏小鱼一下子有些紧张起来,自家姐姐好哄,陆迁可不是好哄的,虽然昨晚自己回来时,他们夫妻已经睡下了,可是今天他很有可能已经知道昨晚是刘齐送自己回来的,若是真的夏小荷去跟她炫耀,那这事儿就等于直接曝光了…… 她一时又想不出好的办法来,若是自己硬是不让夏小荷跟陆迁提这事儿,显得也太勉强了,夏小荷必然要追问的,可这种事该怎么跟夏小荷说呢。 她心思纠结时,对刘齐顿生怨懑,这厮,除了他在自己那里订“君子一品”那次以外,每次见到他都没什么好事…… 仔细想想,真的,好象真是没什么好事…… “小鱼,你在想什么?”夏小荷说了几句后发现她在神游天外,不由抬高了些声音唤了她一声。 夏小鱼回过神来,连忙摇摇头道:“没想什么。” “我看你神不守舍的,有什么事么?”夏小荷关切地道。 夏小鱼转头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两个小丫头,夏小荷现在对这些眼色也比以前反应要敏捷多了,立刻吩咐两个小丫头出了院子,然后才又问夏小鱼:“什么事,你这么神神秘秘的啊?” 夏小鱼无奈地道:“不是我想神神秘秘的,是这天下的事,有时候一张嘴是说不清的。再一听到了其他的人耳朵里,几张嘴说出来就更和实情差了十万八千里了,少一双耳朵,就少一点烦恼。” “你说的是……”夏小荷有些不明所以,“那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啊?” “不就是这个梧桐腕珠的事?姐,我老实告诉你吧,这腕珠不是我扑的,是昨天晚上,在夜市上,刘齐硬塞给我的。”夏小鱼愤愤地道。 “啊?”这次轮到夏小荷吃惊了,她神情不安地看着夏小鱼腕上的腕珠,有些担心地道,“他送你这个干什么啊?他想做什么?” “谁知道他想做什么,按他说的,好象他没有别的意图,只是他……”夏小鱼蓦地脸一红,“他让我昨天晚上不要取下来,算是还他的人情。” 到了此刻,对夏小荷提起的时候,她才觉得刘齐的要求近乎荒谬,而更荒谬的是,她居然按他说的做了。 夏小荷忧心忡忡地道:“其实,我也早听陆迁说过,刘齐对你是有意的。” “姐,你说什么?!”夏小鱼有些意外,没想到夏小荷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上一次,你跟爹爹回去后没过多久,刘齐挨了一顿打,听说被打得很惨。陆迁跟我说的时候,随口就提了这么一句,我追着问,他才跟我一五一十的说了。不过他说这些也是他的推测,也并不是刘齐亲口对他说的。现在看起来,这倒象是真的了。”夏小荷叹了一口气道,“只是现在刘齐也已经成了亲了……这样的事,若是传出去,真的是说不清楚的。” “所以,我才说少一双耳朵少一点是非啊。”夏小鱼很不甘的道,“真是的,遇到他就没什么好事情……” “其实说实在的,我觉得刘大人虽然待人冷淡了些,为人却还是不错的,单是陆迁说的,他极少去套圈扑东西这一条,我就觉得他心地挺好,你想想换了一个人,有这样的本事,还不多趁机扑点东西么?”夏小荷道。 “呵,他家里少了好东西了么?这些摆在摊子上的东西自然也不在他眼里啦。姐,你总是把人想得太好。我说啊,这是因为他家里太富贵所以这些平常乐趣反而感受不到了,所以没兴趣而已,没你想得那么高尚。”夏小鱼撇了撇嘴。 “是,我总是把人想得太好,你呢?难道就不是总是把他往坏处想?”夏小荷笑道。 她玩笑的一句话,让夏小鱼心里一震,愣住了。 回想起来,似乎是真的,因为种种原因,很多时候,自己总是先入为主的判定了他的恶意,于是他每做一件事,她都可以找出一个理由来否定他。 “其实我以前还曾想过,满哥这么久没有音讯,一年之期早已经过了,也不见他上门提亲……”夏小荷叹息着道,“我觉得,你和满哥只怕是有缘无份的。” 夏小鱼默不作声。 “我想既然是这样,最好的是你也嫁进京城来,就能跟我做个伴了。其实刘齐倒是个不错的对象……只是,他现在也已经成亲了。”夏小荷说着皱起了眉,象是突然醒悟过来,“说起来,若是这腕珠是他送给你的,这刘齐做事也太荒唐了,这种事,若是让人知道乱传出去,还以为你是多不检点的人呢。你是还未出阁的闺女,他这样不是害你吗?看来你的看法也没错,他可不象陆迁说得那么好!” 夏小鱼道:“姐,你别担心了,这件事我也就是告诉了你,他给我东西的时候,旁边并没有其他人,天色又暗,没有人会注意的。他也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想送件东西给我罢了。” 夏小荷不解地看着她道:“你怎么和我总是反着的,原本是你看他不顺眼,我说他好,你不待见,我帮着你骂他,你倒又替他解释起来了。小鱼,你这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夏小鱼一怔,脸色微赧,连忙掩饰地微低了头,嘴里道:“我只是就事论事罢了。” 夏小荷是实诚的人,也没看出来她哪里不妥,只道:“我是担心你。你年纪也一天天大了……” 夏小荷话没说完立刻被夏小鱼打断了:“姐,我们在外面坐的时间也不短了,先回去吧。” “哦,好吧。” 夏小鱼把夏小荷扶起来,见她衣裳掖在了一起,给她整理了一下裙角。 这时候陆迁的大嫂姚氏引着容刘氏和容倩正走到院门口,看着夏小鱼弯下腰给夏小荷理裙边,容刘氏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心里暗暗想,这一对姐妹感情真的不错,就算是允慧怕也不能这样照顾自己。 “弟妹,容夫人来看你了。”姚氏上前招呼了一声,又把容刘氏和容倩引进了院子。 夏小荷想要行礼,容夫人赶忙阻止:“你还在病着,就不要这么讲究了。再说,我虽然年纪比你大些,我家老爷和陆大人也是平辈相交的,你不用这么客气。你这是要回屋吗?那就进去再说吧。” 几个人边往里走,姚氏道:“弟妹的身体还没恢复,就不要多出门了,毕竟身子还虚……” “屋里太闷了,出来坐坐。”夏小荷笑笑。 进了房间,夏小鱼照顾着夏小荷躺下,小丫环搬了椅子放在床边,容刘氏坐下来跟夏小荷说话。 容倩拉着夏小鱼出了房间,悄悄地问她:“小鱼,你这一次来,准备呆多久时间啊?” “看情况吧,等姐姐好些了,我就回去。”夏小鱼道,她边说边抬手把右手衣袖往前捊了一点,刚才没来得及把那个腕珠取下来,容倩又正好拉住她戴腕珠的右手,她很担心被容倩发现。</p好在容倩粗心大意,并没多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 “那到底什么时候啊?三五天,还是十来天,还是一个月呢?”容倩打破砂锅问到底。 “我看这样子也许十来天吧,你问这个干嘛?”夏小鱼一边若无其事地把手从容倩手里抽出来放在背后,一边奇怪地道, “当然是要找你玩啦。”容倩道,“这京城里有很多地方,你怕是都没去过吧?既然这次来了,我就尽一尽地主之谊,带你四下走走哇。” “我可不是来玩的。”夏小鱼道,“我得在家照顾我姐姐,等她好些了,我还得赶回去照顾容华楼的生意呢。” “哎呀,你来都来了,还管那些生意做什么啊。京城里好玩的东西多着呢,难得来一次,当然要好好看看啦。你姐姐也不需要你从早到晚的陪着啊……” “你说得倒是轻巧呢……”夏小鱼打趣道,“你以为,谁都象你这千金小姐一样,活得轻轻松松,什么也不用管,不用问么?” “我是好心好意,你倒来取笑我……”容倩不高兴地撅起了嘴。 夏小鱼拉住她的手笑着赔礼道:“你别生气,我只是说笑而已,也是我知道你肚量大不会跟我治气,若是换成别人,我哪会这么直接地说,那话说出口还不得在肚子里绕上几十个弯子才敢说出来。” 容倩歪头想了想,然后认真地对夏小鱼道:“这么说,我倒宁愿你这么直接的跟我说话了,我才不要听在肚子里绕了那么多弯子的废话呢。” 夏小鱼噗的一笑,这丫头,就是这么可爱。 第190章 容刘氏过府请人 两个人正说话,李慧带着两个小丫头端着茶走了过来,对容倩和夏小鱼行了个礼打了声招呼,然后从两个人身边经过,进了房间。 容倩看着李慧的背影,撇了撇嘴,凑到夏小鱼耳边道:“我不喜欢她。” “为什么?”夏小鱼挑了挑眉郎。 “反正就是不喜欢,我觉得她假假的。而且,我听娘说,现在这院子里是她当家,你看着,我娘肯定不会给她好脸色看的。”容倩说着对夏小鱼做了个鬼脸。 “我娘最讨厌这种招摇的妾室了,以前我家的几个姨娘,都被我娘收拾得服服帖帖的,比下人还老实,一个出错我娘就把人遣出府,爹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管,现在就只剩下一个,不过也和没有差不多。” 正在这时,就听见房间里传来容刘氏的笑声,刘氏说话的声音也突然大了起来:“哟,我瞧着这府上的规矩倒和我们家里大不一样呢,小荷,你可不要嫌我多嘴,我听说陆府历来规矩比别家都大,不管是妾侍家人丫环即使走半步也是有讲究的。怎么我们就这样坐着,也没说要让谁进来候着,这人就硬生生的闯进来了呢?小荷啊,这一点,我可要卖个老说一说你,再是心慈宽容,该有的规矩还是要的有的,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嘛。” “你听,我娘说话了。”容倩一副不出所料地表情,对夏小鱼挑了挑眉。 夏小鱼勾唇一笑,容刘氏话里的意思,是在说李慧没规矩,没听召唤就闯进了房间。 夏小荷还没答话,就听姚氏接腔道:“这也是弟妹病了,没有精力管这些事了,这才有些乱了。锎” “慧儿,你先出去吧。” 很快就见李慧涨红着一张脸带着两个丫环急冲冲地走了出来,走到门口,她低下头也没跟夏小荷和容倩打招呼,几步下了台阶,走出了院子。 容倩又撇了撇嘴,不屑地道:“看见没,就是被说了一句,就变了脸色,什么都不顾了,连招呼也不跟我们打了。不是说娘家是规矩很严的书香门第嘛,就这德行啊?” 夏小鱼虽然觉得李慧被埋汰很爽,但也很公平地为李慧说了一句:“那你想怎么样啊,被人打了左脸还把右脸送上去让人打啊?这不是犯贱嘛。” “本来不守本份,在背后搅三搅四的妾侍就是很讨厌啊,”容倩很理所当然地道,“被骂也话该。” 夏小鱼哂然一笑,也没有再多说,原本她也觉得李慧有想越俎代庖的嫌疑,所以自觉没必要为这个暗地里耍心眼的女人多说什么话。 容刘氏母女告辞离开以后,夏小鱼服侍着夏小荷把药喝了,就搭了凳子坐在一边,把下午绣的那张帕子拿出来接着戳。 夏小荷笑道:“这阵子不见,你这绣东西的动作倒是象模象样了……” 夏小鱼笑道:“我们酒楼里来了个绣艺的高手,叫春儿的,又会唱曲女工又拿手,我闲的时候,就跟她学学。” “我以前要教你,你总推说忙得没空,这会儿倒又有闲心学了啊?”夏小荷假装不满地道,“难道是她绣得比我好?” “哪里啊,就是因为她没有姐你绣得好,我才学的啊。姐,你就是绣得太好啦,我学也学不来,所以没办法,只好退而求其次,找个绣得稍次一点的,这样反倒能学得上手些。” 夏小鱼嬉皮笑脸地胡扯总是能让夏小鱼开怀,她抿着笑指着她道:“你这鬼丫头,就会来哄人开心。” 夏小鱼也只是笑。 夏小荷的笑容渐渐沉静下去,定定地看着夏小鱼道:“小鱼,你来了真好,有你在,我心里就象有了底一样的踏实。” “姐,我早跟你说过了,陆迁才是你的定心石。”夏小鱼笑着放下手中的绢子,把夏小荷的手拉过来,握在手里,认真地注视着她道,“‘夫妻本是同根’这话我虽然并不太以为然,但是里面有个理是对的,那就是两个人要互相扶持互相依赖,才能长久好下去。姐,那天我的话,你可不要不放在心上,你主内他主外,这家里的事,你一定要拿得起来。” 夏小鱼说完又道:“说到底我只是有些小聪明,真要是管个家,我也发怵啊……我看今天来的那位容夫人刘氏一定是个能主事的人物,性格也不错,以后你也许可以和她多些来往,遇到事也可以多向她请教一些,对你一定会大有益处的。” “嗯……”夏小荷点了点头。 夏小鱼笑道:“最关键是,这位容夫人很不喜欢妾室,所以,我猜你若是肯问,她一定肯帮你的。” 夏小荷也不由得一笑,笑过对夏小鱼道:“我已经跟你姐夫说过了,等我身体再好一些,想学着管管家里的钱财人物。和你说的一样,我看陆迁他真的挺高兴的……” “是吗?”夏小鱼饶有兴趣地问,“他怎么说?” “我还没说要他教我,他就先说了,他说以后每天晚上拿出一个时辰来教我……” “那很好啊。”夏小鱼笑道,“这样子,你们就又了一个可以聊天说话的话题啦。” “对了,容夫人说觉得你和容倩挺投缘的,想再邀请你去她府上玩,我帮你答应了。”夏小荷道,“明天你姐夫沐休,你不用陪我,去容府玩玩吧。” 夏小鱼想了想,觉得自己去容府也是有必要的,既然自己希望夏小荷能跟容夫人结交,那么自己也应该拿出诚意来,就当先去替夏小荷铺铺路也好啊。 “好,那我明天就不陪你啦?” “嗯,你难得来一次,就别想其他的,好好玩吧。”夏小荷笑道。 --------- 刘齐出了官署就被容刘氏派人请去了容府。一路上还在猜测家里出了什么事,等了到容家进了花园,立刻明白了自己姐姐的用意。 花园里八角亭外的紫藤架下,夏小鱼和容刘氏正坐着聊天。亭子里两名***柔曼轻唱着,曲声宛转。 他在月亮门的台阶上站了一会儿,犹豫着该走还是该留。他是觉得自己姐姐们这样的做法有些离谱,可是心里却又的确想和她见见面。 姐夫容杞也在,他觉得心情轻松了一些。 “三舅,”容倩先看见他,扬着手喊他。 容刘氏瞪了容倩一眼道:“你乱喊乱叫什么,没点规矩了。” “反正就是家里几个人嘛……又没旁人在。”容倩放下手,小声嘀咕。 夏小鱼心里一怔,没想到刘齐竟然来了,她不由得看了容刘氏一眼,想着,难道容刘氏是故意这样安排的吗? 没等她多想,刘齐几步走了过来,笑着道:“我刚从刑部里出来的,想起上次大姐夫托我办的事,差不多办好了,过不几天要出门,怕一耽搁就又忘了,所以赶紧过来了,你们一家还真是有闲情逸致啊。”然后又象才看见夏小鱼的样子道,“夏姑娘也在……” 他这戏演得,两个女人都满意了。 容刘氏想,自己这弟弟毕竟是聪明的,一眼就看出来自己的意图,怕自己不好在夏小鱼面前解释,“为什么偏偏他出现得这么寸这么巧”,于是就说是他自己来的,这样可比自己来开口杜撰其他的理由要自然圆满多了。 而刘齐表现得这么从容淡定,仿佛前一晚的事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让夏小鱼忐忑的心平复了很多,觉得自己刚才是多想了,人家不过是一家人经常性的串个门而已。 真正没心思的容杞笑呵呵地招呼刘齐过去坐下:“三弟,来来,坐坐,真的好了么?” “真的,襄南精铁,云纹雕鞘,我想大姐夫应该会满意的吧?”刘齐笑着坐到了容杞身边,正好面对着夏小鱼,他礼貌地对夏小鱼笑了笑。 “你选的,我当然就放心啦。”容杞笑道,“来,戏刚开场,你来得刚刚好。夏姑娘是倩倩的要好朋友,也没那么多规矩,大家就随便一些啦。” “呵,我是随便惯了的人,自然不介意。”刘齐似笑非笑地看看夏小鱼,目光从她的右手上,她露出手腕上空空如也,虽然心里是有准备的,却也有些小小的失望。 “这话我倒是第一次听到,”容杞玩笑地道,“一直以来刘大人可是出了名的刻薄又严苛,从来不会随便的。” “呵,姐夫,我也觉得,象我这么一板一眼的刻薄人,肯定是办不好事的,看来,那柄剑我还是送给陈叙陈大人比较好……”刘齐淡定地道。 “诶,三弟,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容杞急了,这可是他讨好岳丈大人的礼物,怎么能随便让陈叙占了便宜。 容倩在边上哧哧地笑:“爹爹总是被三舅欺负。” 容杞和刘齐同时瞪了她一眼:“小孩子,胡说什么!” ---------- 不好意思,开了一上午的会,更晚了。谢谢18994388519亲的月票。顺便哀悼一下巴西队…… 第191章 对弈游戏 的有什么两样,倒好象是故意破坏清哥儿夫妻俩个的关系一样,可是……” 容夫人很是无奈,“我也不想看着清哥儿……他表面虽然和平常没什么不同,但是我知道,他心里是不开心的……” 说到这里,容夫人神情有些黯然,再也说不下去了。 容杞见了上前揽住容夫人的肩道:“别多想了,你做得对,长姐为母,想让他过得好些,也是理所当然的。我也觉得三弟近来比以前更加寡言少语,倒是今天活泼了许多,你这样一说,看起来倒是那位夏姑娘的功劳了……你放心,三弟和夏家那位姑娘做事都是有分寸的,行止必然不会越了矩,让你失望的……” 容夫人身子倚紧了他,轻轻点了点头道:“嗯。” 花园的藤架下,夏小鱼坐了容杞的位置。她真心实意地想很称职地完成容杞托付的事情,便认真地研究着棋盘上的棋,一直也没说话。 等了她半天,她也没动手,刘齐很无奈地道:“小鱼,你在看什么?” “看棋啊,看看该怎么走……”夏小鱼很郑重地道。 “可是……”刘齐看了看满棋盘几乎一子也没动的棋道,“才走两步呢,有什么好看的……” 其实是太紧张了……夏小鱼脸微微有些赧,开始后悔答应了容杞。 “这下棋么,下到残局再开始计算步数,也不为迟……”刘齐好意地道。 夏小鱼甩了他一眼:“用你管吗?你下你的,我下我的,我喜欢从一开始就计算步数,怎么啦?” 刘齐愣了一下,突然觉得她这样强辞夺理的样子和初见时一模一样,让人又气又是觉得好玩……一时又想,是不是那时候,她对自己而言就已经不同了。 “喂,你走不走啊?”夏小鱼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刘齐低头看看,夏小鱼已经把炮摆在了中路。 他笑了笑,对夏小鱼道:“小鱼,不如这样,我让容大人一子,可以再让你两子,怎么样?” 夏小鱼挑眉看了一看他,扯了扯嘴角:“你说真的?” 刘齐点了点头:“真的。” 和她逗趣,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成了一种很享受的乐事。 “好啊,我也不用你让两子,你让一个子给我好啦。”夏小鱼一点也没客气。 “好,要让哪个,随你挑。”刘齐道。 “不反悔?” “当然。” “行,那我可就挑了哦。”夏小鱼睨视了他一眼,抬起了手。 刘齐从她狡黠地目光中感觉到了一丝“不祥”,不禁心里一警,她这么爽快,一定有什么不妥…… 可是夏小鱼完全没给他反悔的机会,手伸过了棋盘上的楚河汉界,毫不犹豫地指向了他这一边最后一排正中间的那个棋:“那你把这个让给我吧?” 她手指点着那个黑将,抿着唇看着他,慢慢地道:“就这一个,多的送给我也不要。” 刘齐哑然失笑,无语地看着她。 夏小鱼挑起下颌:“怎么样?” 半晌,刘齐方笑道:“好,我认输了。” 夏小鱼噗地一声笑出来,一挥手把棋盘的棋和在了一起,边和边对刘齐道:“你现在明白了吧?自以为是就是这样的结果。” “是,是,刘某受教啦。” “其实我知道我下不过你啊,可是明知道我下不过你,这样的比赛有什么意思,要不我们下个简单点的吧。”夏小鱼把所有的棋一个一个地翻过来,“翻翻棋。” “翻翻棋?”刘齐闻所未闻。 “喏,就是这样,把所有的棋都翻过来,然后摆在棋盘的空格里。”夏小鱼把翻转的棋,一个一个的在棋盘空格里摆好,全部的棋子,正好摆满一半棋盘。 “然后,就开始翻啊,一人一种颜色,翻出来什么就是什么,大吃小,兵吃将,最后谁把对方的吃光,谁就赢,简单吧?”夏小鱼得意地道。 “这不是全凭运气吗?”刘齐失笑道。 “是啊,就是凭运气啊,干嘛总是要算啊算,我就喜欢这样的玩法,简单又轻松难道不好吗?” 简单又轻松?刘齐看了看半边棋盘上全都背面朝上,已经分不清敌我的棋子,心神微动,随即嘴角笑容泛起,真有意思,凭运气…… “游戏嘛,何必要那么用脑子呢,对不对?”夏小鱼又道,“只要玩得开心就好了。” 刘齐若有所思地想了想,随后微笑着点了点头:“说得没错……那谁先开始呢?” 他一下子就说到了开始,让夏小鱼有些没反应过来,她还以为要花点时间说服他玩这种幼儿版游戏呢,没想到他竟然想也没想就投入了进来,实在让人有些意外。 “还是小鱼你先翻吧。”刘齐礼让三先,很有风度。 “哦。”夏小鱼犹豫了一下,还是先伸出手去,手指在一排棋子上移来移去,半天终于翻开了一张,是红相。 “那这么说,小鱼就是红棋,如果翻到黑棋就是我的棋了?”刘齐问道。 “对。”一看翻的是个红相,夏小鱼放心了下来。 “那我来翻了。”刘齐顺手翻开了夏小鱼的红相边上的一个棋,是黑车。 夏小鱼毫不犹豫地拿起红相砍了那个黑车,然后抬头对刘齐笑笑:“不好意思了,刘大人,相吃车。” 刘齐点了点头,并不在意:“又到我翻?” “对。” 刘齐又随手在边上翻了一个,又是一个黑炮,夏小鱼也不翻棋,红相往黑炮的方向追了一步,刘齐没逃,随她追上来把自己的黑炮吃掉了。 不久夏小鱼翻到了红帅,这下子她可高兴啦,追着刘齐的棋子猛吃。 渐渐的,她觉得有些不对,刘齐翻棋的顺序好象有些预谋似的,象是在诱敌深入一样,她迟疑中慢下了“追杀”的节奏。 ……可是已经晚了,自己的帅此时已经陷入了两个黑卒的夹击之中。 她惊讶地看着桌面上的棋,能翻的棋已经不多了,而翻开后的仍留在棋盘上的棋,大部分是红棋,可是黑棋虽然损失惨重,黑将却一直没被翻出来。 因为自己一直在追着刘齐的棋子吃,所以翻棋的大部分时间控制在刘齐手中…… 看上去,他故意留着黑将不翻,而利用黑卒先吃掉自己的红帅,帅是最大的棋,只要帅将不死,不管前面损失有多惨重,都有机会整个翻盘。 自己的帅立刻就要阵亡,而他的将却仍在,看起来自己是输定了…… 这家伙是天生的下棋高手,即使是刚学会的下法,他也可以下得游刃有余,得心应手。 第192章 希望只属于他一个人享的快乐 这家伙是天生的下棋高手,即使是刚学会的下法,他也可以下得游刃有余,得心应手。 夏小鱼还在愣神,刘齐已经毫不客气地拿一个卒吃掉了她的帅棋。 “小鱼,该你了。”刘齐笑眯眯地看着她。 真奸诈!夏小鱼咬着牙想郎。 不过,自己还有兵,若是把他的黑将翻出来,只要自己的兵在,那么也许可以下成和棋。 这时候,夏小鱼又才发现,刘齐在翻棋和“逃跑”的过程中,将自己的四个兵吃掉了三个,现在最后一个兵也可能活不了了,因为兵旁边就是一个黑马,她赶紧拿起兵往边上走。 可是刘齐仅仅追了两步就把她的兵卡在了死角上,一端是黑马,一端是黑色的炮,这个兵毫无退路地只能在他的“马蹄炮火”之下等死…… 没有了兵的阻碍,他的黑将就算所向无敌了…锎… 夏小鱼停了下来看了半天棋盘,眼睁睁地看着他的马踩在了兵上,手指一翻,那个红兵没入了他的掌中,她抬起头来,抿着唇恨恨地看着他。 刘齐拿着那个兵催促她:“小鱼,又轮到你了……” “你什么时候把棋的位置记下来的?”夏小鱼没理他的催促,没好气地问道。 如果没有刻意去记,他不可能知道卒的位置在哪儿,然后再这样慢慢地把她的帅引进陷井。 “我没有记啊,只是在你摆棋的时候看了两眼而已。那时候我连你要怎么玩儿也不知道……怎么会故意去记棋的位置?”刘齐不认帐。 她此时此刻的样子如同赌气撒娇一样,让他的心跳一时间骤然加快了速度。 “你这人真没劲,明明是凭运气的棋,你偏要下成这样,你也不怕用脑过度?”夏小鱼很不屑地埋汰道,她肯定他记住了棋的位置,不然下成这样的局面太少见了。 “用脑过度?”又是一个新鲜的名词,刘齐有些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她。可是看着她使气不满的样子,他莫名的觉得心情舒畅,又笑着道:“那我们重来吧,这一次还是你来摆棋,我保证不看,好不好?” 不由自主的话音里带了宠溺的意味,刘齐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心里一凛,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根本就一点希望都没有的事情,却一再的陷进去。 前一夜如此,还可以对自己说,那是醉了酒的缘故。 可此时此刻,自己明明是清醒的…… 这样做对她没有好处……退后,沉默,不再去扰乱她,这不是当时自己拿到那个梧桐腕珠,打算要送给她的时候的想法么? 那时候,他对自己说,只是一次而已,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绝不会再让她不安了。 那现在,自己又在做什么呢? “好,”夏小鱼却一门心思陷在对刘齐“耍阴谋”的不满之中,根本没发现刘齐的异样,一听他这样说,立刻把还没下完的棋和在了一堆,边和边对他道,“你闭上眼睛,不准偷看。” 此刻,她和他说话的语气随意得象是要好的朋友伙伴,而不再象以往总是那么客气地张嘴必称“刘大人”。 原本正在做激烈心理斗争的刘齐,一瞬间完全放弃了挣扎。 他明白姐姐们的心思,是希望自己开心点,既然这样,他又何必想那么多呢? 能再这样面对着她的时间并不多了,更不要说,可以这样开开心心的和她一起下棋游戏……何必顾虑太多? 让她能一直记得也不错…… “好。我闭上眼晴。”刘齐听话地闭上了双眸,可刚闭上又睁开来看着夏小鱼道,“小鱼,这样会不会不公平?” “啊?”夏小鱼还没反应过来。 “只是我闭上眼睛,你要是看了棋,那我岂不是吃了亏?”刘齐表情很严肃,一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夏小鱼愣了一下,想了想道:“好,这样,先把棋全翻过来,然后我们都闭上眼睛,一起动手把棋和一下,打乱顺序,然后再来摆棋,这样公平了吧?” 她好胜心被挑起来,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玩的是一个幼儿版的游戏,一门心思全放在了棋局里。 “行,这样倒也公平。”刘齐屏着笑和她一起把棋子全都翻好拢在一起。 “闭上眼睛。”她瞪了他一眼,然后先闭上了双眸,又道,“不许耍赖。” 此时,她密黑的眼睫象蝶翼一样微微颤动,异乎寻常的娇弱。 穿过紫藤花架的一缕阳光轻轻落在莹玉般的脸上,让她整个人显得难得的恬静温柔。 刘齐毫无顾忌地放肆地看着面前的“美景”,轻轻勾起了唇。 “喂,你闭上眼睛没?”夏小鱼皱起了眉,不耐烦地道。 看她的样子好象要睁开眼睛来,刘齐赶忙道:“好了。” 他很老实地闭上了眼睛。 “不许偷看啊。”夏小鱼又说了一句。 刘齐轻笑了一下:“我不会偷看的……” 只会正大光明的看…… “和棋吧。”夏小鱼道。 伸出手按在棋上开始和棋,手指转寰之间偶尔碰到了她的手,刘齐立刻想起前晚在夜市上握着她的手的感觉,难免又是一阵心猿意马。 “好了,可以了。” 夏小鱼说话之后,两个人睁开了眼睛。 “开始摆吧。” 等把棋摆好以后,夏小鱼道:“刚才是我先翻的,这次你先来吧。” 刘齐也不客气,率先翻开了棋。 这一局,夏小鱼赢了。 “看见没,这才是‘翻翻棋’的玩儿法,”夏小鱼很得意地道,“运气,就是运气,就够了,懂吗?”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明白。”刘齐意有所指,但是他知道,夏小鱼肯定是听不出来的。 “意思差不多啦,”夏小鱼道,“不过,这里只有‘成事在天’,没有‘谋事在人’。所以,象刘大人你的什么‘运筹纬幄,决胜千里’什么的,都没用啦。就是这么简单,好玩吧?” “还不错。”刘齐点了点头,“不过这样的玩法,我以前从来没见过,你从哪儿学来的?” “我老爸教的啊。”夏小鱼随口答道。 “老爸?”刘齐虽然明白她说的意思,却觉得这个词实在太“新鲜”了。 夏小鱼脱口而出以后,也醒悟过来,自己有些高兴过头,说走嘴了,连忙又道:“是我爹,我爹……” “哦,想不到夏先生能想出这么有趣的玩法来。”刘齐嘴里这么说,心里却有些难以相信,夏华生也算是一个言行不苟的人,能想出这么个天马行空的玩法来,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啊?”夏小鱼这才回想过来,在这里,自己的爹是夏华生,可不是自己在现代时的那个老爸。 “呵呵呵,”她干笑着亡羊补牢,“其实是我跟我爹下棋的时候,想出来的……” “哦……”刘齐点头,这么说,他到是真的信了,这种稀奇古怪的下棋方式,从夏小鱼脑子里冒出来,完全肯定是可能的。 “小鱼,三舅,你们在下棋?”这时容倩走进了园子,远远地就跟两个人打了声招呼。 夏小鱼转头看看她,笑着答道:“是啊,我们在下……” 她还没说完,刘齐就打断了她的话,抢先问道:“倩倩,是不是准备吃饭啦?我可是真的饿了。” 莫名的,他觉得并不想让人知道这个奇特的“翻翻棋”,有些贪心地希望和她下过这种棋的人,只有自己一个而已……至少能越少越好…… 希望这样的快乐,只有自己一个人独享。 “嗯,娘让我来请三舅和小鱼到花厅去,饭菜都准备好啦。” “好,那我们去吧。” 进了花厅,坐在边上喝茶的容杞见了两个人就笑着问:“刚才的棋局怎么样了?” 刘齐坦然地道:“我输了。” “啊?”容杞惊讶地看了夏小鱼一眼,有些不能相信地道,“夏姑娘的棋艺这么高超,我真是有眼不识高人啊!” 夏小鱼“噗哧”一笑道:“哪里是高人,是刘大人客气,说要让我一子,结果,把‘将’棋直接让给我啦。” “啊?”容杞听了愣了一下,尔后呵呵笑起来,他看着刘齐,颇有意味地道,“三弟,可真是……难得啊,难得……” “难得什么啊,都入坐吧。”容刘氏走了过来,横了容杞一眼,转头对夏小鱼笑道,“我知道小鱼你是不讲究那些无用的繁文缛节的,也就不跟你客气啦,你就坐在我身边吧。” “好。”夏小鱼立刻答应,对容刘氏又平添了几分好感。 她平生就喜欢自由自在不受约束,容家的气氛正好也和她的习好相投,让她少了很多拘束感,这才是真的宾至如归。 ---------- 谢谢13276917648亲送的月票…… 大家看到以下菱歌的废话,不要太紧张,乐文是按千字收费的,所以这一章以下多出来的几百字,是不收费的……所以……大家就原谅菱歌动不动就YY的恶习吧……当然大家更勿需太欢喜,因为都知道,这都是与情节无关的YY而已…… 收到这么些月票,真的希望自己不要那么手残就好啦……菱歌现在更新的字数少了,一方面因为换工作忙,一方面也因为码字的习惯问题。码字予我,是一种喜好,而非工作,既然如此,那么菱歌更希望从中得到的是快乐,而不是比工作更辛苦的感觉。所以,菱歌放慢了速度。 每次当看到有读文的亲说,感觉好伤感,为某人心疼的时候,是菱歌最幸福的时候,因为菱歌用心地去写,反复的修文,就是希望文字能传递出一些感情,塑造出有血有肉的人物,如果结果只是码了一堆字,菱歌不愿意也不甘心。 朋友说菱歌固执和小别扭,菱歌承认,往往作者的笔下总会代入作者自身看事看物的观点,以及作者主观对人对物的理解和评价。所以菱歌的文一旦形成完整的构架,往往很难因看文的亲们的要求改变。 菱歌只是希望自己重读这篇文的时候,还能看出来,这是菱歌写的文而已…… 不过,也许这一篇,菱歌的固执和小别扭会有些改变吧,菱歌自己觉得已经在改变了呢,嘿嘿。 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193章 女塾内起风波 吃过饭,刘齐便告辞回了官署,容刘氏让他晚上再过来,他只说刑部里还有事,晚上会忙到很晚,所以没办法过来。 容倩看着父亲把刘齐送出去,悄悄地对夏小鱼道:“三舅肯定是骗人的,他都忙了两个月了,你说他忙什么啊,能忙两个月忙到半夜吗?郎” 这话被容刘氏听见了,狠狠地剜了她一眼道:“你在嘀咕什么?还不快收拾一下,去漱蓝堂!” 容倩撅了撅嘴道:“小鱼不是在这里吗?我要是去了,谁陪她啊?” 说到这儿,她眼睛一亮,拉着夏小鱼道:“小鱼,你没有见识过京城最有名的女塾吧,我带你去看看吧。” “女塾?”夏小鱼不明所以,“是什么地方?” “就是学习各种技艺的地方啊,琴棋书画,女工绣品,舞艺插花,厨艺烹茶,样样都有。”容倩道。 “啊?”什么都有……这听起来不就是古代的女子生活馆么? 夏小鱼觉得自己真是长见识了。 “京城里现在流行着呢,未出阁的小姑娘,比如说我,”容倩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还有新婚不久的新媳妇,有很多都去学。漱蓝堂是最有名的一家,那里的老师都曾是宫里有名的艺侍,样样都是最好的。锎” 贵族学校?夏小鱼扯了扯嘴角。 “胡闹,你是去学习的,拉着小鱼去干什么?你上课的时候,小鱼做什么?”容许氏蹙眉责斥容倩。 “反正小鱼呆在家里也无趣啊,那里教厨艺的司三娘是出了名的一品厨师,小鱼一定会很喜欢,到时候我跟司三娘说一声,就让小鱼和我一起上课。” “真的吗?”夏小鱼一听到“一品厨师”几个字立刻来了兴趣,“我可以去看?” 容许氏见夏小鱼满脸兴趣满满的样子,神色缓和下来,笑道:“当然可以去,司三娘子来过我府上做了三桌酒席,也去过定国公府操持宴席,和我家的关系还算说得过去,若是你想去,跟倩倩去也是无妨。” “去吧,小鱼,”容倩一听自己娘亲松了口,立刻兴奋不已,拉着夏小鱼的手道,“小鱼,你就陪我去吧。” 夏小鱼看了看容许氏,点点头道:“好。” “太好了,终于不用无聊了。”容倩欢喜极了。 容许氏安排了马车送容倩和夏小鱼去漱蓝堂。一路上,容倩都在对着夏小鱼大发牢***。 “我才不想学呢,现在京城里面女人们都疯了,全都把女孩往女塾里送,学这个学那个,只怕今后嫁不出去一样。” 夏小鱼噗的一笑,突然想起现代所谓的“不要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的理论,这样看来,此风由来已久,远在古时就已经蔚然成风了啊。 “为什么做女的就这么累呢,要学诗学文学女工,还要学琴棋书画,还要学乱七八糟的一堆技艺,小鱼,你等着看吧,还没等我嫁人呢,我就疯了……” 夏小鱼笑道:“哪有你说得这么夸张……你也别这么不满,既然是逃不掉的,那不如享受其中的乐趣啊,既然授业之师都是出入宫庭的艺侍,想必技艺都是拔尖的,那一定还是会有些值得人欣赏的地方吧,听听音乐享受美食,打发无聊时光,不是也很不错吗?” 容倩看看她,若有所思地想了想,点头道:“让你这一说,我觉得你说的倒象是有些道理啊,反正也不可能说服娘亲不让我去女塾,还不如自己找点乐趣。” “你一下午要学几样,总不能把所有的都学了吧?”夏小鱼笑着问道。 “学三样,差不多半个到一个时辰一样,今天是诗,插花,和厨艺。”容倩答道,“正好,你也可以去见见那个司三娘啊。” 容倩和夏小鱼赶到女塾的时候,容倩的第一门功课已经开课了,负责诗文课的文昭娘子罚容倩在门外站了半刻钟才让她进了教室。 夏小鱼坐在外面的廊亭里等着容倩,一边等一边四下打量着。 这女塾修得不象男子的私塾,倒更象一个大宅的后园,园林式的建筑风格,小桥流水,假山亭阁,曲水流觞宛转,亭桥楼阁隐现,树花相映成趣,韵致天成,洒脱悠然。 景色相当得不错,夏小鱼在心里赞叹了一声。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里?”夏小鱼转过头去看,问话的人一身红衣,倾城的艳色似曾相识。 不用多想,夏小鱼一眼便认出来她,她那一身红衣太耀眼了,女子正是那天的夏赏会上的花魁,花容娘子。 此刻她倾国倾城的脸正冷冷地板着,眼中带了一抹不耐烦,夏小鱼想,她大概是嫌自己有些来历不明吧。 旁边的小侍女连忙上前道:“这位是跟着容倩容大小姐来的,叫夏小鱼。” “夏小鱼?”花容娘子愣了一下,道,“你叫夏小鱼?” 她身后还站着一个穿娥黄衫子的女子,一听她说到夏小鱼的名字,不禁上前了一步,仔细地打量夏小鱼。 <“你是武陵县的夏小鱼么?”娥黄衫子的女子长相不如花容娘子美丽,但声音却软糥悦耳,让人听了很舒服。 “是。”夏小鱼大大方方地对着两个人笑了笑,“我就是武陵县的夏小鱼。” “那个‘君子一品’就是你做的?”娥黄衫子的女子又问道。 “是。”夏小鱼简洁肯定答道。 “原来你就是夏小鱼,真是久闻大名了。”那娥黄衫子的女子对她福了一礼道,“我姓司,家里排行第三,人家都称我司三娘。这一位,是花容娘子。”她对夏小鱼介绍了一下旁边的花容娘子。 花容娘子浅浅地一笑,也给夏小鱼施了一礼,“夏姑娘,有礼了。” 夏小鱼连忙回礼道:“二位的大名,小鱼也是早有所闻,今天能见到两位,是小鱼有幸了。” “夏姑娘客气了,夏姑娘的‘君子一品’‘色香味形意’五味俱是上上等的,不愧称得上是一品,三娘也是久仰大名,想见一见真容呢,没想到今天竟然见到了。” 三个人说完了客气话,坐下来聊了几句,司三娘道:“我还要准备些授课的食材,要去后面准备一下,就先不陪姑娘了。”说罢她起身往后面走了。 剩下花容娘子和夏小鱼说了没几句话,诗文课结束了,教室门打开,先是文昭走了出来,随后门被大大拉开,容倩飞跑了出来:“小鱼。” 文昭还没转过墙角,回头冷看了容倩一眼,容倩一下子慢下了脚步,老老实实地慢慢挪着步子,等文昭转过头去以后,她抬起头望望夏小鱼,吐吐舌头,对夏小鱼做了个鬼脸。 夏小鱼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花容娘子在旁边笑道:“容大小姐就是这么活泼的脾性,倒是很可爱的。” 夏小鱼点头道:“没错。” 花容娘子站起身来微微对夏小鱼欠了欠身道:“那我也要先去准备了,接下来是我的花艺课,如果小鱼喜欢,也可以一起来听听,指正指正。” 夏小鱼连忙摆手:“哪里谈得上什么指正,小鱼对插花一窍不通,但是却很喜欢看,娘子肯让我进去旁听,真是太好了。” “其实万事都讲个缘字,因情而发,随心而动,那便是插花最美的地方了,我觉得小鱼若是愿意,也一定能做出最漂亮的插花来。”花容娘子说罢又对夏小鱼行了一礼道,“我就不多说了,先暂时告退一下。” “小鱼,小鱼!” 容倩扑过来的恶狠狠的姿势让夏小鱼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身体往边上闪了闪,才问道:“你怎么进去一趟成这样了,那个文昭娘子在里面折磨你了吗?” “不是啊,”容倩呲着牙,压低了声音道,“今天真是邪门啦,我三舅妈居然也来了。” 夏小鱼愣了一下,抬眼去看诗文教室的门,正好看见邢雅云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走出来的时候,旁边原本站在教室门口说笑的女子都刻意地闪到了一边,让一身淡雅浅白宫装,如一只出尘的白莲一样卓然不群的邢雅云更显得孤高清冷,楚楚动人。 夏小鱼一刻间想的竟然是,她这么清丽脱俗,与淡泊冷漠的刘齐倒真是天生的一对儿。 “她和知琳两个,在课堂上你来我往,针锋相对,啊,”容倩仿佛牙疼一样捧着脸,皱紧了眉,“真是好尴尬啊。” “尴尬?”夏小鱼勾唇轻笑,想想刚才明枪暗箭,笑里藏刀,口蜜腹剑,讽嘲讥诮的场面…… 情场果然就是没有硝烟的战场啊…… 真是美死那小子了…… “你说,我就不明白了。三舅妈吧,她一开始就根本不喜欢我三舅,知琳吧,明知道要进我三舅家的门是很难的,她不可能为妾,我三舅也更不可能娶她为平妻,那她们这倒底又是为了什么啊?想不明白。”容倩拧着眉哭丧着脸,“到底闹哪样嘛?” “那她们俩胜负如何呢?”夏小鱼没理会容倩的哀怨,八卦精神十足地打听道。 -------- 谢谢chya9亲送的月票~ 第194“富贵满堂”里的玄机 “那她们俩胜负如何呢?”夏小鱼没理会容倩的哀怨,八卦精神十足地打听道。 “胜负?”容倩没意识到夏小鱼问的这个问题完全是对自己坏心情的忽视,思绪被她引得改变了方向,歪头想了想,蹙着眉道,“没特别留意啊,我就觉得挺不好意思的,大家都知道知琳喜欢三舅啊,这样子,真的很尴尬啊。” “她们怎么会争执起来呢?”夏小鱼不死心地努力深挖八卦。 “大概就是文昭先生讲到‘匏有苦叶’嘛……” “匏有苦叶?是《诗经》里的诗吗?”夏小鱼问道,依稀记得,这首诗应该是写女孩子苦苦等着心仪的男子上门提亲的心情的诗。 “对啊,啊,小鱼,你也读过吗?”容倩很意外的样子锎。 “嗯,以前听过。”夏小鱼随口敷衍了她一句,又道,“这诗怎么啦?” “先生才开始讲呢,知琳不知怎么地就说,这诗里的女子检点守行是对的,若是不顾声名地乱折腾,只怕把家里的脸都丢尽啦。然后三舅妈就不乐意了,又引经据典地反驳她,言里言外说她居心不正,费尽心思地想嫁给三舅。虽然她们都说得隐晦,可是今天来这里的,都是官宦人家的家眷,对这事儿也都知道得不少,这事情原本就是暗处流传了不知道有多不堪了。她们还这么闹,我都要没脸呆下去了。”容倩撅起了嘴,“真是不明白,她们都在想什么啊。” 说完她想了想又道:“要说胜负么,我觉得还是三舅妈厉害一些吧,到最后知琳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唉,若不是先生制止得及时,还不知道会说出什么更难听的来呢。” 看来还是邢雅云厉害,若是用文的,项知琳到底不是她的对手,夏小鱼看看独自站在不远外荷塘边的邢雅云,暗想,才女之名,可真不是白给的。 “你也说了,她们说得隐晦嘛,就不要放在心上了。”她转过头来又劝解容倩,“你想得太多,自己给自己惹麻烦罢了。你三舅若是不在意,你操心也是白费了心思嘛。” “嗯,”容倩点点头,又叹了一口气,“我也知道我是在操空心,可是刚才,要是你在里面,听着她们争来吵去,你心里也会不舒服的。这哪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啊?” “好啦,好啦,对了,下一课是插花吧?我可以和你一起去看看呢。”夏小鱼笑道。 “好啊,有你在,我心情也好一些。”容倩挽起夏小鱼的手道,“我们先进去吧。” 两个人走到门前的时候,项知琳和两三个打扮华贵的女子也走了过来,一见夏小鱼,项知琳冷笑了一下道:“夏姑娘来京城不是来看望自家的亲姐姐的么,怎么倒有闲暇来这里打发时间?” 她话里的意思是在讽刺她照顾家姐是假,借机出来玩是真…… “额,若是我是刘齐也一定不会要你这样多嘴多舌,四面树敌的姑娘……”夏小鱼在心里想着,脸上露出毫无杀伤力的柔顺笑容:“项小姐,好久不见。” 见面打招呼,这才是应有的礼节吧? “知琳,你这是怎么说话的……”容倩不高兴了,立刻站出来要为夏小鱼出头。 夏小鱼手指在袖中,轻轻扯了扯容倩的衣侧,又对项知琳笑道:“多谢项小姐关心家姐,现下里象项小姐这样天生的古道热肠,对小鱼这种不过与项小姐萍水相逢,几面之缘的人也如此关心备至的性情中人,真是太少太少啦。” 项知琳脸一阵红一阵白,难看之至。 夏小鱼的话里意思很明白,那就是“我的事,关你屁事”!可是她说得很委婉,表情又分外诚恳,每一个字都象是在夸奖一样,让项知琳发作不得,只憋得肝都痛了。 容倩也憋笑憋得肝痛,她抿着唇又挽起夏小鱼:“小鱼,我们进去吧。” “嗯。” 几个人正准备进教室,就见有侍女匆匆地走了过来,对众人施了个礼道:“各位夫人小姐,因为花容娘子身体稍有些不适要休息一下,所以请大家先上厨艺课吧。请跟我来。” 夏小鱼和容倩一同跟着侍女走下台阶的时候,注意看了一眼,参加这次厨艺学习的一共七个人,除了自己和容倩,项知琳,邢雅云,还有三个女子,看打扮一个是新媳妇两个是未出阁的千金小姐。 这三个人明显和项知琳交好,都跟着项知琳同路,边走边说说笑笑。 这样一来,七个人自然而然地分成了三组,夏小鱼和容倩一组,项知琳和其他三个女子一队,而邢雅云孤零零地一个吊在了最后。 容倩有些不忍,对夏小鱼道:“我们走慢点吧,等等她。” 夏小鱼也不介意:“行啊。” 两个人放慢了脚步,好不容易等到邢雅云走上来,容倩道:“三舅妈,我们一起?” 邢雅云淡淡地笑了笑:“不必了,反正很快就到了。”说罢径直走在了两个人的前面。 容倩看着她的背影亭亭远去,不高兴地撅了撅嘴道:“真是的,倒是我自讨没趣,热脸贴到她冷屁股上去啦。” 夏小鱼噗地一笑,拍拍她的头道:“既然是你自己想做的,又何必在意她的反应,你尽了晚辈的好意,她不领情,是她的事情,想这么多干嘛。” 容倩想了一下,一脸信服地望着夏小鱼:“夏小鱼,我觉得你比他们两个都厉害,不用咬文嚼字,引经据典地说,却都很有道理,句句都能说到人心上。” 夏小鱼更乐了,捏了一下她的脸道:“你这是夸我呢,还是说我没学识呢?” “痛啊,”容倩手扶着被她捏痛的脸,边揉边道,“当然是夸你啦。” 厨艺课的教室在院子的后面,要穿过一片大的花园,走过花径的时候,容倩指着花园边上的一排房间道:“那就是几位教课的娘子休息的地方,花容娘子和文昭娘子只是临时歇息一下,司三娘住在这里,听说这女塾也是司三娘力主办起来的。” 夏小鱼看见花园的一角有一张幼儿的摇床,似乎还在轻轻晃动着,随口问道:“这里还有小孩子吗?” “有啊,是司三娘的儿子,大概不到两岁。” 两个人正说着,夏小鱼又听见一阵幼童的哭声从那一排房间的某一处传了出来,不由脚步一缓,对容倩道:“好象有小孩子的哭声。” 容倩仔细听了听,摇摇头道:“我没听见啊。” 这时,一阵风吹过,夏小鱼皱了皱眉,不知道怎么,她鼻中嚊到的浓郁花香中有种奇怪的味道。 穿过花园,到了教习厨艺的学堂,这里和其他的几个学室不同,在先生演讲的讲台后,垒了一个三孔灶,用于现场演示。 大家进门的时候,司三娘正在桌前做着准备工作。见众人进来,她抬头对几个人笑了笑,柔声道:“大家自己选位置先等一会儿吧,我准备一下就可以开始了,今天,我们做的菜是时令的菜,叫富贵满堂。” 她正在处理一只杀好的鸡,她边取尖刃刀剖鸡腹边对诸女们解说道:“这道菜的材料主要是南瓜和鸡肉,食材贵在新鲜,产地也很重要,比如这道菜的鸡肉一定要选择京都以南南阳一带的鸡,那里的鸡在山间养大,食用山笋草食,肉质比别处都更细且精,腥味更淡而香味更浓,所以南阳鸡是最好的。” 她一边说尖刃落在鸡腹上却迟迟未下刀,这时众人都围上来旁观,所以站得较近,夏小鱼觉察到司三娘的手在微微发抖,这时又看到她扎紧的袖口出露出一方的帛布来,不由地走上前去,站在她身边道:“三娘受伤了吗?” 司三娘迅速抬头扫了她一眼,又低头道:“嗯。刚才杀鸡的时候,不小心划到了。” “那就停下来不做了吧。” “不行的。”尖刀的刀刃终于划开了鸡腹,司三娘松了一口气。 夏小鱼突然伸手握住了她执刀的左手,笑道:“我来做三娘你的助手吧。三娘信我吗?”她说着对司三娘调皮地眨了眨眼。 司三娘面露感激之色:“好,多谢夏姑娘帮忙。”处理干净的鸡肉还必须再砍切成小块,她手上有伤,做起来肯定会很有难度,夏小鱼知道这一点,所以不动声色地帮她解决了困难。 夏小鱼斩分鸡肉的时候,司三娘将一个小南瓜剖开,取了其中几块开始雕花。 夏小鱼很块把鸡肉处理好,司三娘已经雕好两朵花,摆在盘中如同两朵栩栩如生的黄牡丹。几个女孩子围着连声称赞“好漂亮”。 这时,司三娘将油倒入烧热的锅里,加油,姜,酱爆炒,等香味浓郁后,又把鸡肉下锅一起翻炒,接着加少量水,盖上锅盖:“现在把鸡肉稍稍焖一会儿,火不要太大。” 在焖鸡肉的同时,司三娘又将一个小南瓜的顶部横切开来,将里面的瓤掏去大半,然后把将焖好的鸡肉起锅盛进了南瓜里,淋上金桔、蜜瓜、杨梅调成的汤汁,再点上一层蒸熟的新稻米,这才将小南瓜的顶盖重新盖上去。 司三娘令烧火的侍女加大火,然后在灶上放上蒸笼,拿起做好的南瓜煲,准备放进蒸笼里去。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说话声,又听见铁器叮当做响,屋里的人不由得都转身往门口看。夏小鱼却在转身之前,注意到司三娘在听到门外的各种声音特别是铁器声时,往蒸笼里放南瓜煲的手僵了一僵,随后才又动了起来。 “怎么样,司三娘子,今天馆里没事吧?”门外进来的是四五个兵士,领头的一个年纪看上去大约二十多岁的样子,黑色国字脸,一身缁衣,戴着玄色幞头,腰里跨着把横刀,看样子是个捕头。 司三娘子盖好了蒸笼的盖子,这才转过身来,走到那个捕头面前,笑道:“呵,没事没事,有付超付大人你们这样天天巡防,怎么还会有事?” “呵呵,打扰三娘了,”付超打了个哈哈,“真是不好意思啊,若不是因为出了几个当街抢东西伤人的强贼,我们也不会天天来烦三娘你了。” “哪里是烦,我只盼着您和刘齐刘大人能天天来我这儿坐坐呢。”司三娘笑道,“这都七八天了,天天这么样不分昼夜的巡防,也真是太辛苦了。” “没办法啊,吃着这碗饭,就得吃这份苦啊。”付超边说边对司三娘拱了拱手,“那我们就不打扰三娘了。” “哦,那我这里授着课,就不送大人了。”司三娘道。 “不用不用,告辞。”付超说完转身对身后的几个人道,“走了,回去,刘大人还等着。” 眼见付超等人要走出门口,夏小鱼转头看看司三娘,心里一动,脱口喊了一声:“付大人留步。” 她边说边匆匆地往门口走,付超转过头,上下打量了她几眼道:“你是哪位?” 夏小鱼心里飞快地盘算着,嘴里低声问他:“刘齐在哪儿?” 付超眉头一紧:“你是什么人?你找刘大人做什么?” 他的声音可不象夏小鱼放得这么低,这一声,所有人都听见了也听明白了——这位姑娘要找刘齐! 夏小鱼心里那个气啊,这还想不想警民合作啊? 这都是什么素质的捕快啊……一下子,把她推到了风口浪尖,早知道就不管这摊子破事儿了。 -------- 木有咖啡也木有评,还木有收藏,乐文抽风抽得黯然***…… 第195章 终于做了一回“花痴” 夏小鱼心里那个气啊,这还想不想警民合作啊? 这都是什么素质的捕快啊……一下子,把她推到了风口浪尖,早知道就不管这摊子破事儿了。 刘齐的手下怎么是这样一帮人…… 夏小鱼感觉得到身后无数道视线落在自己背上,如同强射光一样的灼人,几乎要把自己的背都烤化了,她甚至都可以闻到蛋白质烧焦的糊味。 付超接着又补了一刀:“这位姑娘,你找刘大人有事?” 夏小鱼还没想好该怎么说,容倩走过来惊讶地望着她:“小鱼,你找三舅有事吗?中午的时候没跟他说吗?锎” 这一刀补得比付超狠多了,夏小鱼心窝子一阵抽搐,冷汗都要下来了,她咬着牙转头警告地瞪了容倩一眼,眼神往后飘了一下,示意容倩说话小心,你家三舅妈邢雅云还在边上,你这样说会惹祸的…… 容倩这下也反应了过来,立刻闭了嘴,眼神偷偷地瞥了瞥站在后面脸色发青的邢雅云,吓得往边上又缩了一点。 现在的情形,已经没有了退路,夏小鱼无他法可想,索性豁出去了。 她毫不犹豫地摆出了一副羞答答地样子,低眉含羞,十分不好意思地对付超道:“是这样的,付大人,也没什么太大的事,只是想烦劳大人替我给刘大人带个话,就说之前小女子和刘大人对弈的那局棋还未结束,大人便匆匆离开了,可是棋局已到残局,小女子心心念念难忘,只等大人来接着将此局下完,也算是有始有终吧。” 她说到最后,花痴般的脸上,形容极其哀怨,那模样似乎付超要是不帮着她把话带到,那就是没有人性的,刘齐要是不答应跟她下棋,那就等于是始乱终弃的…… 一番话别说是付超、容倩和在场的所有人,夏小鱼把自己都成功地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带着笑,心里已经完全抓狂了。 终于有一天,自己在别人眼中也成了个花痴模样。 刘齐,你等着!这事儿完了,我跟你没完! 隔着几条街的闹市之中,什么也不知道的刘大人猛地打了个寒颤,边上的卫兵看了看天,艳阳高照,于是有些不解地问道:“大人,怎么啦?” “没事。”刘齐皱了皱眉,他也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背上感觉一阵陈发凉。 “梁进和付超那边还没来回报?”刘齐有些心神不宁地问道。 “是。梁大人和付大人去的走马街和正阳街商铺宅院都不少,花的时间通常会多些。” “嗯,”刘齐认同地点了点头,“不过今天过了时辰了,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 他沉吟了一下道:“走,去正阳街。” 他分析的很正确,付超的确是遇上事情了,这大概是付大人二十多年来遇到的最感觉恶寒的事情,他实在被眼前这个大胆多情的“花痴”女人惊到了。 他也见过不少女子对自己的顶头上司芳心暗许,可是那不过是投投花或是暗送些小礼物什么的,这样言辞大胆直接邀请上门的,还真没见过…… 若是在闾馆楼门,这种女人也许是有的,但是这里可是“漱蓝堂”,来的可都是贵妇名媛,就算本朝风气开明,那也……不至于这样吧? “大人,你可一定要帮我把话带到啊……”付超还没想完,对面的“花痴”女人又幽幽地来了一句。 这下子,付大人彻底地败下阵来,完全说不出别的话,只能连连点头道:“好,好,好……我会的,会的……”他转回头去对着同样受了大惊的几个同伴吼了一声,“走啊,站在这儿挺尸啊!” 那几个答应一声,跟着付超如同逃跑一样逃出了学堂。 “哎,大人,大人,你还没问我的名字呢,哎~”夏小鱼狗血精神附身,越演越真,边喊边追了出去,她追了几步,见付超等人早逃得没影了,这才戚切地叹了一口气,“唉。” 良久,夏小鱼才转回了身,就见容倩站在门口,一脸惊恐微张着嘴望着她,门内的其他人或惊或怒,或是窍窍私语,表情各异,。 她从角色扮演中回过了神,自觉演得也有些过了头,只能干干地对众人笑了笑,理了理衣袖,抬脚往屋里走。 她刚走到门口,项知琳尖锐的声音突然响起来:“痴心妄想!也不看看自己的模样,想想自己的身份,想攀个高枝,也得掂掂自己够不够份量!” “份量?”夏小鱼心情本来就不爽,一听她这话,立刻停下了脚步,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项知琳,“按项小姐的话,我也觉得份量这个东西真的是挺重要的,那树枝只有那么粗,份量太重只怕会把项小姐嘴里的高枝压断了也不一定呢,你说是重些好还是轻些好呢?” “你……”项知琳不知道怎么反驳她,气得只咬牙。 邢雅云在旁边冷冷地哼了一声,夏小鱼看了邢雅云一眼,对她微微一笑,若无其事地转身走到了容倩身旁边。 容倩木木地看着夏小鱼,仿佛不认识她一样。 这时候,司三娘的声音及时地调转了众人的注意力:“等半个时辰以后,就可以起笼装盘了。我这里还有两份食材,有哪位想试做一下,可以过来试试。” 几个女子都拥到了桌子边,项知琳被拉了过去,邢雅云原本离桌子近,也转身去听司三娘说话,只有容倩一动也没有动。 夏小鱼用胳膊轻轻碰了她一下,抿唇笑道:“发什么呆?” “小鱼,你也喜欢我三舅?你说的不是真的吧?”容倩突然轻声问道。 “我有原因的,你别管也别问。”夏小鱼低声道。 “那你倒底喜不喜欢我三舅啊?”容倩锲而不舍地追问。 “这跟喜不喜欢你三舅没关系。”夏小鱼不耐烦地道。 “哦……”容倩若有所悟似的点点头,想了想又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可是你还是没说你喜欢不喜欢他啊。” “诶,你这小丫头头脑发昏了么?”夏小鱼莫名地脸上一阵发烧,蹙眉道,“我都说了是两回事了,你还问。” 容倩见她不高兴了,连忙道:“好啦,我不问了,你别生气嘛。可是你刚才那个样子……真的,吓到我了……” 夏小鱼“噗”的一笑:“是吗?” 说着她推了推容倩:“你还不上去看看,来了总要好好地学一学,不然不是白费了时间了吗?” 看着一群人把司三娘整个围了起来,没有人再多关注自己,站在门边的夏小鱼悄悄地转过身走出了房门。 她的直觉让她敏锐的感觉到漱蓝堂里发生了什么,司三娘手腕上的伤并没有那么简单,在刚才帮司三娘处理鸡肉的时候,她仔细观察过,司三娘是个标准的左撇子,右手无法准确用刀,那么她就算是受伤,也应该是左手用刀,右手受伤,可是现在她的伤在左手上……实在有些奇怪。 她听付超说到最近有人抢劫所以增加巡防的事,便不由得把司三娘受伤的事也联系了起来。她想偷偷地让付超给刘齐带个信,可是没想到付超一上来就大声宣扬,她不得不顺着众人的臆想做了一回“花痴“。 夏小鱼边往花园里走,一边悲愤不已,全部都是刘齐的错! ---------- 付超带着几个人仓惶地“逃”出了漱蓝堂,一直走到正阳街巷口,才停下脚步来,长舒了一口气。 “付超,怎么样?” 付超闻声看去,一身便衣的刘齐带了两名衙差,正向他走了过来。 付超等人连忙上前施礼道:“刘大人。” 刘奇对众人点头道:“兄弟们辛苦了,正阳街那边如何?” “一切都正常。”付超道。 “嗯,那我们去走马街吧,梁进还没回来,也许走马街那边有什么不妥。”刘齐转身的时候,随口道,“既然一切正常,你们就别慌里慌张的,初初一看到,我还以为出事了呢。” 付超等人一边跟着刘齐往走马街方向走,一边对望了几眼,付超忍不住小声嘀咕道:“是有点事……” 刘齐停下脚步,蹙眉道:“到底是有事,还是没事?” “刚才属下等人在漱蓝堂的时候,有一位,有一位姑娘……让属下带话给你。” 刘齐一听原本警戒的心又放了下来,漠然地转头,不再追问。 这种事,他虽然没遇过,但是也遇到过女子用其他方式向他示好,所以并不放在心上。 付超见他完全不在意的样子,想了想,还是小声道:“那姑娘说等你下棋。” 刘齐脚步一滞,猛然停了下来。 付超在后面跟着,差点就撞在他身上,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心里暗呼,幸好。 “你说什么?”刘齐转过头来,双眸灼灼紧盯着付超。 付超被盯得心里一时有些发虚,又轻声道:“那个漱蓝堂里的姑娘说,她等你下棋。” “是谁?”刘齐眼中的神情不可捉摸,他猜到她是谁,却又第一次对自己的判断无法肯定,她怎么会在漱蓝堂,又为什么会跟付超提起下棋这件事? “属下……忘了问姓名了……”当时恶寒得只想逃跑,哪还来得及管姓字名谁啊。 刘齐皱了皱眉,心里有一丝失望:“那她还说了什么?” “她说,她好象说,残局什么的,说等大人接着下那局棋。” 这下子,他完全可以肯定付超所说的女子一定是夏小鱼,只是,她为什么这样做呢? 自然不可能是因为她突然之间喜欢上了自己,虽然……心里有那么有点期许…… “当时她在哪儿?还有什么人?”刘齐冷静地问。 见刘齐的表情很慎重的样子,付超也隐隐觉察到一些不同寻常,一五一十地答道:“在漱蓝堂的厨艺学堂里,当时,差不多……七八个人,除了司三娘,那位姑娘以外,还有容家大小姐……和……夫人……”</ “她们两个也在?”刘齐愣了一下,想了想又道,“还有其他的人吗?” “没有了,大人……”付超犹豫了一下,问道,“有什么不妥吗?” “没事……”刘齐若无其事地道,“走吧,去走马街。” ------------ 夏小鱼避开众人,独自进了容倩所说的司三娘等人休息的院子。 文昭娘子想必已经离开回自己的住所了,侍女们也都去了各学堂里帮忙,除了花容娘子。 她还有课没上,按理应该是在的,但是整个院落里静悄悄的,所有的门都关着,就象没有人一样。 夏小鱼站在院子里的假山石后左右看着,院子里总共有四间房间,有一间的窗上贴了些小动物的窗花,夏小鱼猜测那里应该是司三娘住的地方。 她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屋里没有一点声息,她抿唇想了想,又蹑手蹑脚地走到窗边,刚想用手捅开窗纸看一看屋里的情形,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低低的痛苦的呻吟。 夏小鱼吓了一跳,立刻停下了动作。 “不准出声。”一个嘶哑的男人的声音道。 接着传出一声孩子的啼哭,刚一声,就中断了。 就听见男人怒气冲冲地低声道:“妈的,再哭,老子掐死你。” “求求你,你别捂他的嘴,他大概是饿了,吃一点东西就好了,他……还是个孩子……” 是花容娘子的声音。 “孩子?他是个孽种!” 夏小鱼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膛来,果然,出事了。看样子,里面的男人押了花容娘子和孩子做人质,司三娘的手大概也是这人伤的。听花容娘子的声音,应该也受了伤。 而且,这男人似乎是认识花容娘子或是司三娘的。 还有,他手上一定有凶器! 恐惧在一瞬间占据了夏小鱼的身心,她身体有些发软,脚也有些不听使唤了,她突然很后悔自己的决定,当时就应该直接对付超说出自己的怀疑,让捕快们来搜查这里,抓住犯人。 可是,若是那样做,花容娘子和孩子只怕就性命难保了…… 为什么刘齐还没有来呢? 难道是付超没有把话传到? 又或者他根本没有明白自己话里的意思? 也许是自己对他期望得太高了吗?那么隐晦的话,他真的能明白吗? “王忠,你放过三娘吧……”花容娘子显得声音越来越虚弱。 “我放过她,谁来放过我?”男人咬牙切齿地道,“她要是不跟我走,我就一刀杀了这个孽种。” “不要……他只是个孩子……” “是她和别的男人的孽种!”男人的声音越来越焦燥,“她怎么还不回来,你们两个人想骗我吗?” “我们没有骗你……这里有这么多人来听讲,要是我们两个都不出现,那只会让人怀疑,这一向……官府四处追拿你们,查得很严……刚才……不就差点进来了吗?”花容娘子喘着气说完,又一阵急促地咳嗽。 “为什么她还不回来?”男人似乎根本没有听她的话,声音尖利了起来,“好,这个贱人,敢这样对我,我先掐死这个孽种再去杀了那个贱人!” “不要!”花容娘子尖叫了一声。 一听情况紧急,夏小鱼再也忍不住了,忘记了心中的恐惧,冲过去喊出了声:“住手!” 接着她又虚张声势地低喊:“快来人,大人,他在这里!” 边喊边用肩膀重重地撞着房门,连撞了几下,门居然被她撞开了。 房门甫一打开,夏小鱼一个踉跄冲到了屋里。 好不容易站稳了身形,她立刻愣了。 偌大的房间空空如也,根本没有一个人。 她惊愕地看着四周,这才发现原来这间屋子是一个套间,后面还有一间专做卧室的暖房。 此时暖房门前的蓝布帘子低垂着,因为房间大开,帘子被微风一吹,轻轻地若有若无地摆动着,帘子上的迎春花卷舒起伏,如同真的一样,隐隐绰绰中,帘后仿佛站着有人,又仿佛什么也没有。 自房门打开,之前的声音就象被打破的幻象一样,蓦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只是自己的错觉,没有被折磨的孩子,没有受伤的花容娘子,更没有凶狠的男人…… 耳边只听到自己呼吸和心跳,“扑通扑通”每一声都那样的清晰。 虽然害怕,可是夏小鱼没有犹豫多久,她沉住了气,慢慢地一步一步向那道布帘靠近。 ---------- 谢谢御寒屋亲和chya9亲的花花~五千字,大家还满意吗?嘿嘿~ 第196章 不会选的时候就闭上眼晴 她开始后悔刚才自己太冲动了,当时以为人在大屋里,所以才做出有大批后援的声势,可是现在花容娘子,孩子和那个男人应该都在那个小小的暖房里,早知道这样,自己装作侍女来敲门才是真正稳妥的…郎… 真是太笨了,若是换作刘齐,他临阵经验丰富,一定不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夏小鱼边想边走,渐渐的离那道帘子只有两三步距离,四周鸦雀无声,连本应该不安份的幼儿,也没有发生一丝声音。 夏小鱼的恐惧越来越深,那道帘子后面是什么? 会不会,在自己掀起帘子的一刹那,一把利刀就砍向了自己? 会不会,自己第一眼看到的,是一片血肉模糊的恐怖场景? 该怎么办? 死一片的静寂将心里的恐惧无限放大,夏小鱼身上的汗水浸湿了衣裳,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脚下再也迈不开步子。 就在此时,猛然一阵强风刮了过来,房间的门砰的一声被重重地关上,屋里瞬间暗了下来。 夏小鱼不由自主地低叫了一声,惊恐万状地回过头,没等她看清楚身后的情况,身体已经被人牢牢箍住,整个人被拖到了墙角,一只手紧紧捂住了她的嘴。 她脑中空白一片,自己根本没发现身后有人锎! 这一次自己的鲁莽大概要把命都赔进去了…… 她近乎绝望地抬头看着来人,又立刻睁大了双眼,望着头顶的那张脸,心里又惊又喜。 刘齐目光一直注视暖房方向的动静,过了一会儿才低下头来,松开捂住她嘴的手,竖指在唇边示意她不要出声。 夏小鱼的心一下子落到了实处,听话地闭紧了双唇。 她以为刘齐会有下一步动作,可是他却只是静静地贴墙站着,眼睛望着暖房的门帘,一动不动。 夏小鱼有些不明所以,却又不能开口询问,只能学他一样保持缄默。 初时的惊魂过去以后,她开始觉得不适,刘齐搂着她的那只胳膊一直没有松开,她偷偷地抬头看他,他却全神贯注地看着暖房方向,似乎根本没留意到他的这个动作实在有些暧昧,就连夏小鱼轻轻的挣扎了一下,他也全无感觉的样子,完全没有反应。 夏小鱼无可奈何地放弃了抵抗,在心里琢磨别的事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她想,现在刘齐想干什么?这样一动不动,既不象进攻也不象防守,到底是什么目的呢? 不管他什么目的,总之,他来了,就没问题了。 她并没有发现,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完全地信任这个男人了。 一直的沉默,暖房的内外都仿佛空空的没有人存在一样,静得让人窒息。 夏小鱼几乎要忍不住了,差点就要张嘴问他,到底想要怎么做? 这时,门帘里传来了一个男人暴躁不安的低吼声音:“是谁?说话!” 与此同时,夏小鱼感觉到刘齐原本紧绷的身体顿时放松了下来,她瞬间明白过来,他刚才所做的,正是为了让对方沉不住气,先发出声音来。 刘齐低下头来,看了看夏小鱼,示意她开口说话。 “是什么人?”男人越来越急躁,声音大了起来,“再不说话,我就掐死他!” “别!” “不要!” 里面的花容娘子和外面的夏小鱼同时发出了声音。 “你不要冲动,”夏小鱼有些心慌,看了一眼刘齐,刘齐对她笑了笑,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夏小鱼放下了心,深深呼吸了一下,接着道:“我是来听讲的学生,听说花容娘子病了,来看看她的。” “你骗人!”男人咆哮道,“你刚才闯进来的时候,不是喊了人吗?” “没有,我只是听到你们说话,我怕你伤了孩子,我吓你的。”夏小鱼实话实说,说完又有些忐忑地看了看刘齐,刘齐对她赞赏地点了点头。 “姑娘,你出去吧……你别管……”花容娘子突然发出了声音,随即又一阵咳嗽。 男人低吼了一声:“闭嘴!” 夏小鱼隔着帘连忙问道:“花容娘子,你受伤了吗?” 她不能上插花课,而换了司三娘子的厨艺课,很有可能就是因为她受的伤比司三娘子要重! “没关系……你快出去吧……他不会害我们性命的!”花容娘子对夏小鱼说罢,又似是对男人说话,“王忠,她是不关事的人,你……你让她走吧。” “出去?你以为我是傻子吗?让她出去喊人来抓我?我今天就算是死也要拉你们所有人给我垫背!”男人恶狠狠地说道。 “你,要是敢走出去,我就杀了他们两个!” 夏小鱼听了,故意做出害怕的样子,声音颤抖地道:“我只是路过的,我不会说也不会去喊人……” “少他妈废话,你给老子进来!不然,我立刻杀了他们!”男人命令道。 夏小鱼又望向刘齐,刘齐对她微闭了一下眸,示意她答应。 “好,我进去,你不要杀他们,也不要杀我,好不好?”夏小鱼一边慢慢往门边走,一边道。 刘齐贴着墙也悄无声息地随着向门的方向移动。 “快点!” 终于走到了门前,夏小鱼又深吸了几口气,这才掀起了门帘。她故意把门帘掀得高高得,让刘齐可以看到一部分室内的情形。 “过来!” 夏小鱼假装害怕,战战兢兢地从门口挪步进了房间。 房间并不大,正对着门的榻边坐着一个男人,面目并不象想象中的凶恶,甚至还略带着几分书卷气,他脸上布满戾气,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夏小鱼非但不觉得可怕,反而只感觉到一阵深深无奈和绝望。 他手侧躺着一个婴儿,婴儿一动不动,看样子象是睡着了。 榻前的地上坐着的女人正是花容娘子。她有气无力地依靠在榻边,一手捂着腹部,鲜血渗出来一大片,看上去十分吓人。 夏小鱼一下子急了,把自己的安全全都抛在了脑后,连忙走过去,蹲下身来问花容娘子:“你怎么啦?”说着她又抬起头来对坐在榻上的男人道:“她受的伤很重,再不医治,会没命的。” 男人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突然伸手一把拎起了她,手中的匕首一翻,横在了她的颈上。 “外面的人,别藏头露尾了!不然,我杀了她!” 夏小鱼身子一震……原来他早就知道外面还有一个人……这个人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她愣愣地看着门口,外面无声无息,死一般的寂静。 “出来!”男人沉声道,“我的耐心有限,再不出来……” “等等,”随着刘齐的声音响起,门帘又被掀开,刘齐稳稳地站在门口,“王将军,有话好说。” 夏小鱼明显觉得男人的手微微抖了一下。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 “在下邢部侍郎刘齐,只是从你的几个兄弟口中得到的一点信息而已。滁州守备副将,王忠,按照军报,你应该阵亡了。”刘齐从容地看着王忠,“想不到,王将军不只活着,还回到京城来了。” “我是被人陷害的。”王忠冲口而出,立即又怒道,“你想干什么?” 刘齐微笑了一下:“王将军不觉得,应该我来问你这句话吗?” “你少废话,让三娘来见我!”王忠渐渐地失去了耐心。 刘齐看了看匕首加身的夏小鱼,心也揪了起来。 空间太狭小了,即使自己这边有再多的人也没有用,强行动手,三个人质能保住两个就是万幸了,最危险的还是夏小鱼。 很明显,王忠的情绪相当不稳定,若是他一时不受控制,夏小鱼…… “听见没有,我要见三娘!” 王忠的手微微一动,夏小鱼痛得一皱眉,一缕殷红的血立刻溢了出来。 “王忠,你不要……伤及无辜。”花容娘子有气无力地道,“这跟她没关系。” “王将军,你等一等,我立刻去叫司三娘来。你别伤她。” 刘齐说完又转过眼,他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夏小鱼,脸上抹现出一抹笑容,“小鱼,我马上就回来,没事的,别害怕,你的运气一向都不错,就象下棋的时候一样,不知道翻那一个棋的时候,闭上眼睛选就好了,千万别怕。” 夏小鱼看着他,他此刻的笑容和任何时候都不一样,如同春水一般的温柔,猛然间,她读懂了他话中的深意。 “我这就去请司三娘。” 刘齐转过身去的时候,夏小鱼闭上了眼睛。 仿佛回到了那晚的夜市上,他说:“有风。” 凌厉的风声猛的,掠过耳边,森冷刺骨,只听见王忠“啊”的一声痛叫,随后颈上一轻,再接着她被拉入了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里。 ---------- 实在是更不了五千字…… 第197章 他只讲规则不讲人情 “噗”的一声,仿佛是尖刃刺进了皮肉,有水样的东西溅在了脸上,夏小鱼刚想睁开眼睛,整个人被猛地推向了门口,后背重重地硌在了门框上,痛得她皱眉。就听到被她身体拉扯到的门帘发出“哧啦”的一声,掉落在了头顶,遮住了她整个视线。 然后是骨骼碎裂的声音传来,男人痛苦的闷哼,夏小鱼慌张地用手拂开遮住自己眼睛的布帘,就见王忠咬着牙,一头冷汗地被压制在了床头上,他的头被刘齐强压着别在床板上,另一边熟睡着的孩子的头就正正并在他的头边上,近在咫尺。 他手中的匕首掉落在花容娘子的脚边,花容娘子浑身发抖,话也说不出来。 刘齐从王忠的胳膊上拨出了一把薄如纸片的小刀,沉声道:“付超,全部人到前面来。” “是。”房间后面传来了声音,然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远去了。 夏小鱼这才注意到,这暖房后面的墙上有一个窄小的花窗,原来在那里埋伏着有人…… 看起来,是自己打乱了刘齐的计划…… 她没有多想,跑到已经被吓得魂不守体的花容娘子身边,伸手将她用力扶起来,一边转头对刘齐道:“要找大夫!” “嗯。”刘齐点头,“这附近有医馆,我让人去请来,尽量不要闹得太大动静。” 很快付超带着两个人绕到了前院,进了房间,两名捕快把王忠紧紧捆绑押了起来。 “把人带到院子里去,付超,去边上的回春堂请个大夫过来。”刘齐道,“快点。” 几个人答应一声,把王忠押了出去,王忠微垂着头,咬着牙,一言不发。 押着王忠经过夏小鱼身边的时候,付超对夏小鱼看了看锎。 刚才发生的事,他在窗外听得清清楚楚,暗暗称赞这位“花痴”姑娘的勇气,对她的印象也随之大为改观。 夏小鱼对他笑笑:“付大人,谢谢你帮我传讯。” 付超脸一赧,有些不好意思,扯扯嘴角干干地一笑:“哪里,哪里……” 说罢他偷窥了一下刘齐没有太多表情的脸,别的他不敢肯定,有一点,是无庸置疑的,这姑娘在自己这位一贯面冷口冷生人勿近的上司心目当中,和其他女人不一样…… 她云山雾罩地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老大居然听明白了…… 直到现在,付超也没明白,为什么只是一句“下棋”,就能让老大当机立断重新带人回到漱蓝堂。 “还有事?”刘齐注意到付超偷瞄自己的眼神,皱着眉问道。 “没……属下出去了。”付超心里一虚,二话没说,赶紧带人把王忠押了出去。 “你没事吧?”等付超等人出去以后,刘齐问夏小鱼,他说话间看了看夏小鱼的颈部,那里有一条短短的细如红线一样的伤口。 夏小鱼这才想起来,赶紧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颈子,把手放在眼前看看,手指上仍然有血渍,她这才意识到痛,轻轻抽了一口气。 “还好,王忠下手并不重,一会儿让大夫看一看,稍微包扎一下。”刘齐道。 “啊?包扎一下?”想象自己的脖子上被白布厚厚地裹着跟脸成了一条直线的样子,夏小鱼脸苦了下来,这也太见不得人了,还有……她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道“会不会留个疤啊?” 刘齐心里一动,不由地轻轻勾了勾唇角,原来她也象普通的女人一样,也会担心这样的事情。 “应该不会吧……”他决定安慰她一下。 “应该?”夏小鱼失望地看了他一眼,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刘齐微笑着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脸,对她示意:“有血。” “啊?” 夏小鱼这才想起来开始有东西溅在自己脸上,她抬起手要拿自己的衣袖去拭,刘齐递了一条方巾过来:“用这个吧。” “谢谢。”夏小鱼没有推辞,接过来往脸上擦。擦了几下,她突然记起之前在陈府的那场宴上,自己好象还欠着他一条手巾,当时自己还说,洗干净了还给他……手巾倒是洗干净了,只是自己也早把要还给他这茬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刘齐见她擦好,伸手要来接帕子,夏小鱼很不好意思地把帕子捏在手里,低声道:“我洗好了还你……” “哦。”刘齐收回了手。 “还有上次那张……”夏小鱼小声的说到这儿,又立刻抬头看着刘齐,声音大了不少,就象要证明自己不是说谎一样,“我洗好了……真的……” 说着她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声音如蚊蝇:“只是……只是忘了还你了。” “这一次,我一定洗好还给你。”她再次抬起头时,很认真地对刘齐道。 刘齐抿着唇,忍住笑故作淡然地道:“没关系,只是一张手巾罢了。” “刘大人……”躺在床上的花容娘子轻轻地喊了一声。 刘齐转过头去时,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不见了,恢复了平日的冷淡疏离:“什么?” “王忠他……会怎么样……” “这个,要看大理司如何判定了……我不能答你。”刘齐的回答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感***彩。 这时,屋外传来了杂乱的人声,刘齐皱了皱眉,看了看门口的方向,然后抬脚走了出去。 夏小鱼连忙对花容娘子道:“你先躺着别动,大夫马上来了。”她把另一头的睡熟的孩子抱过来,放在她身侧,“他没事,只是睡着了。我出去看看,你别动。” 说罢,夏小鱼直起腰来,也走出了房间。 院子前此刻已经站了一大群人,因为被一名衙差拦着不能进院子,所以大家只能站在院子门口,交头接耳议论着。 刘齐跨出门,看了一眼被押在边上的王忠,两名捕快很聪明,押着人站院子的角落里,所以从门口的位置根本看不到有什么异常,也不会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大人……”司三娘被隔在人群后面,一见刘齐走出来,立刻喊出声来。 “三舅!”容倩的声音比她还大。 这时,夏小鱼刚好跟在刘齐身后走出来,容倩一看见她声音立刻又大了几分:“小鱼!!你怎么在这里?怎么你跟三舅在一起?” 夏小鱼满头黑线,姑娘,你问我怎么在这里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再来一句我跟你三舅在一起? 你是唯恐天下不乱么? 你不知道你三舅妈就站在你边上么? 夏小鱼无奈地看了容倩一眼,好无力的感觉…… “小鱼,你没事吧?三舅,出什么事了?”容倩还在嚷嚷。 刘齐蹙着眉走到她边上,沉着脸道:“吵什么,别妨碍我办差。” “办差?”容倩更加好奇心大盛,伸头往院子里探看,“什么事啊?什么事啊?” “想看?好,跟我回刑部去,你慢慢看,看好了,我再让你娘接你回去?”刘齐冷冷地看着她。 “啊?”容倩一听她说到容刘氏,立刻泄了气,老老实实地收回了伸得长长的颈子,随后又不服气地撅起了嘴,“不看就不看嘛,你凶什么凶啊?” “清哥哥……你没事吧?”项知琳从容倩身后挤过来,着急地问道。 “没事。”刘齐神情仍是淡得乏味。 “大人,大人,我的孩子……”司三娘在人群后哀声喊叫着,拼命拨开众人,挤到了前面,她一脸的惊惶无助,声音都走了调,“大人……” 没等她说完,刘齐对门口的衙差摆了摆头:“让她进来。” 司三娘一走进院子就看到了王忠,王忠一见到她,眼睛都红了,咬着牙骂道:“贱人!”随即冷笑着不屑地把头转向了一边。 司三娘脸色一下子惨白,她咬了咬唇,抬头问刘齐:“花容和我的孩子怎么样了?” “暂时没事,我差人去叫大夫了。” “多谢大人……我能进去看看……” “进去吧。”刘齐站在了一边。 司三娘走了一步,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看边上的王忠,转头问刘齐:“我可以和他说几句话吗?” “不行。”刘齐断然拒绝,“他现在是伤了人的犯人,在押进大牢受审之前,除了衙门的官差,任何人都不能跟他说话。” 司三娘眼神一黯,轻声道:“明白了,多谢大人。” 夏小鱼不由得看了刘齐一眼,此刻的他与刚才在暖房内判若两人,冷淡得近乎无情。 他一直是这样,做事一板一眼,只讲规则不讲人情…… --------------- 谢谢WW送的红包和御寒屋亲的月票。一觉醒来,十点半开始码字,码了到现在三千字,真的手残啊。三个小时了……不过菱歌这两天心情不错,嘿嘿。看到留言,就感觉有了码字的动力。一直以来知道菱歌的文在乐文算是小众的了吧,从最初的茫然到现在的淡定全都有赖于各位的支持。有人等候,有人相伴,有人共鸣,那种感觉真的是很好,这大概也是菱歌一直没有放下码字这个爱好的原因吧。 “嘤其鸣矣,求其友声,相彼鸟矣,犹求友声”,如同是一场宴席,我来摆宴,你来赴席,不管是饕餮大餐,还是家常小菜……亲,求点个赞吧……哈哈哈,YY完鸟,继续睡觉,大家晚安~~~~~ 第198章 也许你问我会给你不同的答案 “小鱼,你没事吧?你是不是受伤了?”容倩在门口招呼了夏小鱼一声,她大约也看到了夏小鱼颈上的伤痕。 夏小鱼望了她一眼,她脸上的表情完全与担忧无关,明显是一副标准的热情万丈的八卦表情。 夏小鱼犹豫了一下,没有动,容倩对她猛招小手:“小鱼,你过来啊。” 夏小鱼转头看了一眼刘齐,刘齐抿起了唇,狠狠瞪了容倩一眼,转头对门口的衙差道:“把无关的人都送出‘漱蓝馆’,一个也不能留在这里。” “是!”那个衙差答应了一声,大声对站在门口的女人们道,“各位夫人小姐,请速速离开吧。郎” 女人们议论纷纷,没有人动地方。刘齐皱了起了眉,正想要开口,就见邢雅云从人群后走了出来,看也没看院子里一眼,转身率先离去。 众人见有人先走了,也纷纷跟着走:“走吧,回去了。锎” 容倩不甘心地对刘齐道:“三舅,那我走了,小鱼怎么办啊?” “夏小鱼要跟着我们回刑部一趟,你先回吧,给你娘禀报一声,就说,我会送夏小鱼回陆府去的。”刘齐一脸公事公办的表情。 “哦……”容倩恹恹地转身要走,又回过身来对夏小鱼道,“小鱼,你小心点啊,我明天再去看你。” 这时,付超带着一名大夫匆匆地赶来,容倩原本要走,一见到大夫来了,立刻又紧张起来转身跑回来,扒在门边着急地道:“小鱼,你没事吧?” 夏小鱼见她这么关心自己,心里一阵感动,走过去到她面前,笑着道:“没事的,喏,就是一点点小伤,你不用担心了,是屋子里有个孩子受了惊吓,所以刘大人才请大夫来看看的。” “哦,”容倩放下心来,又仔细地看看夏小鱼颈上的伤,皱着眉道,“怎么会这样啊?” “没事的,等回去了,我再跟你说吧。你先回吧,有你三舅在,不会有事的。”夏小鱼安慰着她。 “嗯,那我先走了,你小心啊。”容倩又反复叮嘱了几句小心,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夏小鱼见她走远,转头对走到身边的刘齐笑了笑:“倩倩真是可爱,心地也很好。” 刘齐不置可否地一笑。 这时候,付超走过来,对刘齐道:“大人,你手上的伤……” 夏小鱼愣了一下,刘齐受伤了? 她竟然一点也没有发现? “没事,”刘齐低头看了看自己左手,“已经止血了。里面怎么样?” 夏小鱼这才注意他左手上缠了一层布带,手心处已经被血渗透了。之前她看到他手上的血迹,还以为是王忠胳膊上的血,没想到竟然是因为他受了伤。 他之前手一直放在身后,什么时候缠的一层布带,她也没有注意到,也许是他先她一步走出门的时候? 可是他又是什么时候受的伤呢? 想起之前自己闭着眼睛,被他拉进怀里,然后才感觉到血溅在脸上,那时候,王忠已经中刀了……难道溅在自己脸上的是刘齐的血? 仔细想起来,当时他的手的确很明显地抖了一下…… “差不多了,不过看样子花容娘子不太方便行动。”付超在答话。 “嗯,那就先让司三娘跟着去吧。”刘齐说着又转头对夏小鱼道,“小鱼,要麻烦你跟我们一起回刑部一趟,你放心,只是例行询问而已,不用紧张。” 夏小鱼满腹的心事,根本没注意他在跟自己说话。 “小鱼?”刘齐见她眼神飘忽神不守舍的样子,试探地喊了她一声。 夏小鱼猛然醒转,却也不管刘齐开头说了什么,只是看着他,满脸抱歉地道:“你受伤了?真对不起,是我连累你啦。” 刘齐明显被她这句突如其来的真诚的道歉惊到了,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故作无所谓的样子道:“你想得太多了,我们办差受伤的事是很平常的事……对吧,付超?” “啊?”付超突然被顶头上司拉出来补位,一时也有些懵,但他反应很快,连连点头,“是,是……经常受伤的……” 完全是夸大其辞……笑话!天子脚下,京都重地,偶尔出这种事已经很要命了,要是还经常受伤的话……他早就该病休回家了。 可是很明显,老大需要自己的支持,这种事,当然要义不容辞的顶。 夏小鱼也看出来他们两人这样说,不过是刘齐想让自己放心,抿唇笑了笑又道:“总之,谢了。” 这一次,刘齐没再多说,只是道:“那就先回去吧。”他转头对付押着王忠的两名衙差道,“把他的脸遮上,带回去。” ----------- 例行询问之后,刘齐将夏小鱼送回陆家。他雇了辆小轿,让夏小鱼乘坐,然后自己骑马跟着。 走了一段以后,夏小鱼掀开轿帘问:“还有多久到啊?” “很快了,大概还有一刻钟。”刘齐答道。 “我想下来走一走。”夏小鱼道。 刘齐心里突地一跳,一时没有回答。 “行吗?”夏小鱼问道。 “好。”刘齐立刻清醒过来,翻身下了马,”停轿。” 轿子停下之后,刘齐吩咐轿夫回去,然后牵了马,和夏小鱼并肩往陆府所在的文贤街走。 落轿的地方正在绕城的锦渠边上,天色渐晚,最后一抹霞光缓缓地隐没,锦渠地水静静地从桥底淌过,水面上色彩斑驳。 夏小鱼站在桥头望着沿渠的灯光次递地亮起,悠扬宛转的曲调远远传来,半晌,她猛然很兀地问道:“这里的晚上真的很热闹啊,那里是哪儿?”她抬手指了指远处,“喏,最高的最亮的那座楼,挂着莲花灯的那座。” 刘齐有些错愕地看着她手指的那一处“最高的”“最亮的”地方,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答她。 “嗯,那里么……” 夏小鱼也有些意外,刘齐说话从来不会这么吞吞吐吐的,这是怎么了? 难道自己这一指,戳到他的软肋了。 她转过头惊讶地看着他。 “那是……京城的闾馆……”刘齐答得有些艰难。 夏小鱼恍然大悟,看着刘齐难得露出的局促样子,她很是好笑,故意拉长了声调:“哦~~~~~~” 她突然想起来,当初秦源说,刘齐挨打的时候就正在一间闾馆里和莫旳喝酒,不禁又多看了他两眼。 刘齐的局促也只是瞬间的事,很快他就恢复了淡定:“小鱼,我们还是快走吧。” “好。”夏小鱼痛快地答应,毕竟人家今天有恩于自己,这时候戳别人的痛脚实在有些恩将仇报的意思,所以还是要给别人点台阶下才是合乎情理的。 “你想问我什么?”刘齐的一招“fan攻为守”很容易地就让自己摆脱了尴尬的境地,“你这样专程要停轿步行,不会只是想走走而已吧?” 夏小鱼听他这样问,停下了脚步,转头看了他一眼,却只是摇摇头,然后又转回头,目不斜视地接着往前走。 刘齐很意外,他几乎断定她故意要停轿步行,是想向他打听王忠的事,而且也打定了主意,对她的问题表示一问三不知。 可是,事情出乎了他的意料,她竟然毫无所求地摇头…… 实在有些匪夷所思,这不象他了解的那个夏小鱼。 虽然,他也想能这样和她一起,没有其他目的的,单纯的温馨的散步聊天,可是这种事,通常是等于异想天开…… 况且……她心有所属,而他也中馈有托…… 她和他同样是明白人,都不会做近乎“糊涂”的事,夜市那一晚只是个意外的插曲而已。 所以,她这样的回答,的确…… “很意外?”她转头看他,笑容里带着一丝狡黠。 一见她这样的笑容,他突然放下心来,坦然地点头:“是。” “很简单啊,我突然想起来,就算我问,你也不会给我答案的。”夏小鱼俏皮地一笑,“刘大人你,一定会说,如何量刑,要由大理司啊京兆尹啊监察司啊判定,总之你是不知道的……既然知道是这样的答案,我又何必浪费口舌多问呢?” 刘齐哂然笑道:“你还知道得不少……” 夏小鱼得意地挑了挑眉:“当然。” 说到这儿,她忽然笑了一下:“喏,你的标准答案是这样的……”说着她沉下了脸,冷冷地学着刘齐的口气,说道:“我不能答你……不行!……不可能!” 刘齐彻底被她逗乐了,失笑地道:“我的样子就这么难看么?” “差不多吧,反正一副公事公办的木头样子。”夏小鱼也忍不住笑。 “可是,也许你问,我会跟你说几句也不一定呢?”刘齐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理,冒出来了这样一句话。 --------- 谢谢dengbibo亲的红包和行一亲的月票~~~~这一更算不算过场戏呢,俺也说不准,只是发现想不出题目来啦~ 第199章 感情如酒 “可是,也许你问,我会跟你说几句也不一定呢?”刘齐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理,冒出来了这样一句话。 “刘大人真的会答我?”夏小鱼歪头看了看他,挑着眉问。 刘齐敏感地觉得她有些和平时不同,没有立刻回答。 他先看了看她的表情,似乎随性轻松如常一样,也就没再深究,微笑道:“那要看你问什么?郎” “呵,你看,暴露了吧……”夏小鱼不屑地撇了撇嘴。 刘齐轻笑了一下道:“你不说,我也猜得到,你一定想问我关于王忠的事……” “嗯,”夏小鱼坦白承认,“我是想问……因为,我觉得,王忠他一定是有苦衷的。” “有苦衷,并不是可以伤人的理由……锎” 刘齐脱口而出,随即就见夏小鱼一脸“就知道你会这样说,被我说中了吧?”的表情看着他,他这才恍然,不禁“呵”的一笑:“被你说对了,我是个半点也不知情趣的木头。” “你说的其实是有理的……”夏小鱼也是一笑,随口说道,“只是,人天生有七情六欲,若是每一件事,都是理智清醒的,多无味啊。” 明知道她只是随口一说,刘齐仍是心中一震,心里的某处仿佛有什么汹涌着,要脱缚而出。 夏小鱼一句话出口,也立刻醒悟过来,顿时有些慌乱,这种话,这种时候,原是不该说的…… 她心神一乱,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补救,只能加快了脚步往前走。 自从夜市上刘齐做出那样出人意表的举动以后,无论她承不承认,很多事情已经改变了。 她不可能再象以前那样,心无旁鹜地面对他,他的每一句话,听在她耳中,都多了些不同的东西。 这一整天,她一直在努力地维持着,对自己说,很快就会恢复原状,她和他仍然能象以前那样,象普通朋友一样,见面聊聊天,互相埋汰一下,然后告辞,各走各路。 可是,感情这种事,藏在心里如同埋在地下的酒酿,一旦揭开,那泄露出的气息,便立刻四下弥散无处不在,即使之后掩得再紧密,也无济无事了…… 即使她无心,可明知他是有意的,有又怎么可能永远心如止水呢? 但是,无论如何,只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感觉,那么一旦离开京城,回到武陵县,久一些再久一些,一切都会恢复原状。 这是她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又或者,事情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复杂,对刘齐,也可以象自己对刘元晋一样,把他当作可以交心的好朋友。 也许可以……也许是自己想得太多了…… 她的脚步渐渐缓了下来,刘齐跟上来,仿佛有默契一般,他并没有问她为什么突然走得那么快。 “前面就到陆府了。”刘齐先开了口,“你姐姐他们大概等急了吧。” 他一开口说话,扯到了别的话题,夏小鱼象是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蓦然一轻,表情也放松下来。 一提到夏小荷,她的心思就全部转了方向,刘齐见了,轻笑了一下。 无论如何,他都不想看见她心情郁闷纠结,更不想因为自己,让她慌乱不安。 “其实,我觉得当初你的话是有理的……”夏小鱼的心思转到了夏小荷身上,和他说话便显得自然了许多,她若有所思地道,“我姐姐和陆迁大概是真的不合适的,她在陆家……真的会很难……” “现在说这些,不是晚了么?”刘齐笑笑道,“已成事实的事情,与其去想之前如何,不如想想以后该怎么样做……要说实在的话,我当初也不过是站在陆迁朋友的立场上说话而已,其实就象你那天说的一样,鞋合不合适只有穿鞋的人自己知道……没我这光脚的人的事儿……” 夏小鱼一下子想起来当初在鸿来楼,自己为了夏小荷的事张牙舞爪地骂得他狗血淋头的情景,禁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陆迁是重情重义的人,一定会好好待你姐姐,其实你不必过于担心。陆家并没有你想象得那么‘侯门深如海’……倒是你姐姐,的确应该学一些持家理财的本事……” 刘齐话没说完,夏小鱼白了他一眼:“你刚不是还知道没你什么事儿吗?现在又开始指摘起别人来了……” 刘齐失笑道:“你真是太护短了,我哪里是指摘,不过是就是事论事罢。为什么我说什么,你都觉得我是心术不正的呢?” 夏小鱼愣了一下,不禁有些脸赧,的确,她总是喜欢和他抬杠。 明明知道,他虽然冷漠傲慢,却并不是一个恶意的人,可是……挑他的不是,就好象成了一种习惯一样…… 这样的自己,实在有些不正常…… “到了。”刘齐在旁边说道。 看见陆府的大门,夏小鱼长舒了一口气,幸好及时地到了目的地,把她从“困境”中解救了出来。 刘齐上前拍了拍门环,不久门开了,然后陆迁出来,把两个人迎进了府里。 陆迁让人把夏小鱼送到后院,自己和刘齐进了书房说话。 夏小鱼进了后院,径直去了夏小荷的房间。 夏小荷正倚在床头绣鞋面,一见夏小鱼进门,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招手叫她过去:“小鱼,快过来,让我看看,你没事吧?” 夏小鱼走过去,在床沿上坐下,笑道:“我好好的,哪有什么事。” 夏小荷拉着她的手,担忧地仔细上下打量她:“听说你受了伤,伤在哪里了?”然后她看见了夏小鱼颈上的那道伤痕,立刻吸了一口气,抬起手来,扶着夏小鱼的下颌,边看边心疼地道:“疼吗?怎么会这样?” “没事,一点小伤,大夫开了上好的药膏,说是坚持用药十天,以后不会留下痕迹的。”夏小鱼宽慰她。 夏小荷道,“今天这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给我听听。容家送信来也没说清楚,我提心吊胆地等到现在……你要是出了事,我可怎么向娘交待……” 夏小鱼把事情前因后果跟夏小荷简单说了一遍,夏小荷听完皱眉叹气,“真是的,现在怎么这么乱啊?” “我看你姐夫的样子,好象又出什么大事儿了……今天翠合回来说,街上到处传言,说滁州城破了……过不久叛军就要攻过来了……” “什么?不会吧?” 夏小鱼大惊失色,滁州城破了,那楚满哥呢? 她心里一沉,立刻又自我否定,他不会出事的……他说过会回来…… “也许只是传言吧……”夏小荷看她的样子,知道她担心楚满哥,连忙道,“你姐夫也说,现在因为前方打仗,胜负未定,所以这个时候流言非常多,不能相信。” 夏小鱼点点头道:“姐夫说得对。” 也唯有安慰自己说,“这一切都是流言”了,除此以外,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呢? 这一刻她突然感受到,这一场战争,真真切切地和自己联系到了一起,又隐隐预感到它还会给自己的生活带来更大的冲击。 “姐……”夏小鱼犹豫了一下,轻声对夏小荷道,“我想过两天就回武陵县去。” “啊?为什么?”夏小荷又是惊讶又是失望,“不是说多呆几天陪我吗?” “我……”夏小鱼欲言又止,她不忍心看夏小荷失望,可是一想到现在陆迁书房里的那个人,她的心里就又开始纠结万分。 一日之间,她突然害怕了起来,在害怕什么,她并不特别清楚,也不敢认真去想。而回到武陵县,离开京城,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逃避办法。 “小鱼,为什么这么快要走?”夏小荷又道,“是家里出事了吗?” “不是的,”夏小鱼连忙摇头道,“我只是觉得呆在京城不太习惯,毕竟我在武陵县呆惯了,每天早起晚归的,在这里实在太闲,我有些不习惯。” “是吗?如果实在呆不下,那倒是早些回去的好……”夏小荷压下心中的失望,轻声道。 “姐,我也并没有决定,只是这样想想罢了,”夏小鱼出言打断了她的话,“我不会这么快走的。” 不管怎么样,终究还是卧病在床的夏小荷更重要,大不了,少和那个人碰面就是了,反正,他不久也要离开了,夏小鱼边想边安慰夏小荷,“我当然要等你完全好起来了再走……不然,我又怎么能放心回去呢?” “小鱼,你是不是有心事啊?”夏小荷感觉到了她的不妥,问道,“要是有事,你可以跟我说说,虽然我没有你那么会想办法,总是能帮你分担一些……好歹,我也是你的姐姐啊。” ------------ 谢谢期栩亲的花花~ 第200章 司三娘子的邀请 “小鱼,你是不是有心事啊?”夏小荷感觉到了她的不妥,问道,“要是有事,你可以跟我说说,虽然我没有你那么会想办法,总是能帮你分担一些……好歹,我也是你的姐姐啊。” “姐……”夏小鱼心里一阵冲动,可是真的张口想说的时候,这才发现,自己并不知道自己在烦恼什么,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竟然好象还藏着一丝羞愧,让她实在说不出来。 夏小荷一直等着她说话,见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不说,心里更着急了:“小鱼,你究竟是怎么啦?你这样子可急死我了……” “姐,没事,真的没事……”夏小鱼努力让自己表现如常,轻轻摇摇夏小荷的手,“我刚才想起今天被人抓住的事情,心里还有些后怕,所以……”她边说边抬起手来“心有余悸”地摸了摸颈子上的伤口,“我跟你说没事是假的,我当时怕得要死……” 她表演的近乎“完美”,夏小荷立刻信了她的话,心疼地道:“小鱼,你若是还在害怕,今晚就跟我睡吧,我陪着你。” 夏小鱼一怔,连连摆手道:“姐,这怎么行……” 这不是笑话嘛…… “让你姐夫把他的躺椅搬到别屋去睡,晚上你在这屋睡……”夏小荷道。 “姐,这怎么行啊,你和姐夫是夫妻,这晚上分两屋睡让这院里别有心思的人见了,又不知道要传什么了。姐,我没事的。我只是累了,想早点休息。”夏小鱼说道。 夏小荷听她这样说,也不再勉强,点点头道:“好吧,你早些去睡了。我让翠合在你那屋里熏了你姐夫昨天带回来的广藿香,可以安神的……” “谢谢。”夏小鱼由衷地对夏小荷道,“姐,你待我真好。” “你啊,总是这么说,其实你对我才是真的好的。”夏小荷柔声道,“小鱼,姐姐也要谢谢你。锎” 夏小鱼心中一暖,伸出双臂地抱了抱夏小荷,然后坐直身子宛然一笑:“姐,放心,我真的没事。我去休息了。” 夏小鱼出门的时候,正碰上陆迁进来,她对陆迁行了个礼,打了声招呼。陆迁送她出去,回屋掩上门,走到床前一边脱外衫,一边随口问夏小荷:“你们姐妹俩说什么呢?小鱼没事吧?” “伤倒还好,说是敷几天药就没事了。只是,我觉得她好象有心事……”夏小荷忧心忡忡地道,“她虽然说没什么,可是我总觉得她不太对劲。” “是吗?”陆迁在她床边坐下来,对她笑道,“也许是你多心了,你自己要多休息……顺便想想有没有忘记重要的事……” 夏小荷白了他一眼:“不用提醒,我记得五天后是你的生辰。” 陆迁一阵哑然,伸手去抱她:“小荷,你啊,真是……难道就不能宛转一点么?” 夏小鱼回到房间,并没有立刻睡下,坐在床头发了一会儿呆,她轻轻地把手伸到枕下,手指触到温润的木质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把东西拿了出来。 淡淡的灯光下,梧桐腕珠显得越发的润泽漂亮。抿着唇轻轻地摩挲着一颗颗珠子,想起在漱蓝堂的时候,他说,你运气一直很好……不会选的时候,闭上眼晴…… 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双眸,却在这一刻摸出了腕珠上不同的东西,她仔细拿起腕珠来查看,十二颗珠子上各刻了一个字,合起来是:枝枝叶叶,覆盖交通,有凤来栖。 ---------- 连续两天,夏小鱼都闭门在家陪着夏小荷,不管夏小荷如何劝她出去玩她也不动心,只说要多陪陪夏小荷,顺便再跟夏小荷学学绣花的手艺。 容倩来了几次,通常坐一会儿就走了,她说“漱蓝堂”最近歇了业,所以她也空闲了很多,但是在这种时候,夏小鱼却不能跟她出去玩,让她也觉得分外无趣。 第三天,夏小鱼终于出了门,因为这一次来请她的人不同,不是别人,是“漱蓝堂”的司三娘子。 夏小鱼对于那天发生在“漱蓝堂”的事一直很好奇,虽然自己差点丢了性命,但是那件事实在有些曲折迷离,她相信王忠是有苦衷的,而且她还断定,就算当时自己不出手帮忙,王忠也不会真的伤了司三娘子和孩子,至于司三娘子和花容娘子受的伤,很有可能只是大家猛然初见,一时冲动,失手所致。 当时花容娘子不是也说:“他不会伤了我们的。” 所以,王忠也许真的只是想见一见司三娘,可是却用错了办法。 但是即使是这样,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象刘齐那样,随时随地地保持理智和冷静…… 因为这件事,司三娘子在夏小鱼的眼中也显得有几分神秘。 司三娘和王忠之间到底曾经发生过什么?为什么王忠说司三娘的孩子是孽种呢? 好奇心旺盛的夏小鱼一直很想探个究竟。所以,她没有推辞,接受了司三娘的邀请。 司三娘就在发生事件的院子里摆了一桌,赴宴的只有夏小鱼一个人,而陪席的是她和花容娘子。 夏小鱼到的时候,司三娘还正在往桌上摆菜,见夏小鱼来了,略有些抱歉地道:“今天菜做得慢了点,夏姑娘先坐会儿吧。” 夏小鱼也没客气,答应一声坐了下来,见旁边摆着的小摇篮里虎头虎脑的小男婴正睡得甜,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那张胖乎乎粉嘟嘟的脸,对着孩子做了个鬼脸。 花容正好端菜上来,看见这一幕,抬头和司三娘相视一笑。 “夏姑娘,别管他了,我们吃吧。”司三娘柔声道。 夏小鱼转过头对司三娘笑道:“三娘,你们也不要叫我夏姑娘了,就叫我小鱼吧,我呢,也不客气,就叫你三娘,叫花容娘子容娘,可以吗?” 司三娘和花容娘子又对望了一下,同时点头道:“好。” “吃吧,小鱼,看看我做的菜合不合味口?”司三娘舀了一匙蜜豆蒸瓜放在夏小鱼碗里,“先尝尝这个。” 夏小鱼拿起来尝了,连连点头称赞。这时,花容娘子已经把酒给夏小鱼满上,和司三娘两个人站起身来,举杯对夏小鱼道:“多亏了小鱼你舍身相救,我们才逃过一劫,这一杯,是我们姐妹敬小鱼你的,多谢小鱼侠骨仁心,仗义勇为……我们先干为净。” 夏小鱼慌忙站起来,端起了杯子,眼睁睁地看着两个人很豪爽地一口把酒喝了下去。 她不怎么喝酒,可是这样的盛情,怎么能拒绝呢? 还有司三娘和花容娘子端着杯子看着…… 夏小鱼一横心,仰头把一满杯酒喝了下去。 花容娘子笑道:“好,爽快,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性子。”说罢她又把酒给夏小鱼满上,“这是我们新酿的桂花米酒,味道不错吧?” “嗯,”夏小鱼点了点头,“挺甜的。” “那就多喝几杯。” 夏小鱼担心地对花容娘子道,“你的伤还没好,不能多喝酒。” “那个没关系,我和三娘来京城这么久,难得碰到一个值得交心的朋友,就算拿出命来,我花容也觉得值得,一点点伤算什么……” 花容娘子的一句话说得夏小鱼心里一热,拿起酒壶出给自己倒了一杯,举起来对花容娘子道:“容娘这样说,小鱼也就不多别的虚话了,这一杯,我敬你们。” 说罢,她率先把酒喝了下去。 “好。”花容娘子喝了一声采,举起杯子也是一饮而尽。 三个女人边喝边谈笑,不知不觉得竟然把三坛酒都喝得精光。 “我猜,小鱼,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一个大男人会闯进我的漱蓝堂来吧?”司三娘喝得过了量,话也开始多了起来。 “嗯,是啊,其实啊,我觉得那个叫王忠的男人也不象是个坏人……”夏小鱼边说边给自己倒酒,倒了一杯,洒了一半。 “他当然不是坏人,他是个很好很好的男人……”司三娘乱笑着指指花容娘子,“喏,她,一直到现在也没嫁,就是因为这个男人……” “你胡说……”花容娘子醉得也不轻,抬手挥了几下才拍开司三娘的手,嘟囔着道:“那是多少年以前的事了,现在……我早忘了。” ----------- 谢谢容易冲动亲和jinqiurong亲的月票,还有189数字君的花花,半夜更文时,看见鲜花一捧,好鸡冻~ 第201章 失败的表白 “你胡说……”花容娘子醉得也不轻,抬手挥了几下才拍开司三娘的手,嘟囔着道:“那是多少年以前的事了,现在……我早忘了。” “忘了?”夏小鱼不相信,摇着头道,“我才不相信,喜欢一个人说忘就忘了么?” “呵,你问问她,她忘得可比我还快呢,当初还山盟海誓呢,你侬我侬,要等到花谢花开,山崩地裂,哈哈,结果不到两年就跟了别的男人,连孩子也生出来了……也怪不得人发疯……”花容娘子用筷子指指司三娘,“就是她……无情无义啊,哎……”说着她拿筷子敲着酒杯,曼声唱道:“纵然有阶前月下情义盟,也终究成落花流水一场空……” “无情无义?”夏小鱼转过头去看着已经酒力不胜倚倒在旁边的躺椅中的司三娘,傻乎乎地问道,“容娘说你是个负心人……真的么?郎” 司三娘呵呵地一笑:“负心?……那谁又负了我呢?也许,是老天负我?”她咯咯地笑起来。 “情”之一字,是非对错,又有谁能说得清呢? 司三娘笑了一阵子,又轻轻地低喃:“他从军入伍,去得太久了……两年……我等得太长了……等不到他,却等来了另一个人……” 说话间她转头看看身边的摇篮里酣然入睡了孩子,秀美的脸上,露出温柔如水的笑容,在初升的月下,笼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辉锎。 夏小鱼看得有些痴了,突兀地道:“那你为什么不和那人在一起?” “因为那人后来又喜欢上别人了……”司三娘转头对她一笑,笑容落寞苦涩。 “活该……这就是自找的……活该……”花容娘子趴在桌上,侧头过来,笑嘻嘻地指着司三娘,“你变了心,然后你喜欢的人也变了心,这就是报应。” “是啊,你说的对,是报应。”司三娘笑着应了一声,“满意了吧?” “嗯,满意了。“花容娘子一双水光敛滟的眸子微眯着,咯咯地笑,”满意了……” “你……后悔吗?”夏小鱼望着司三娘,轻声道。 她想到了自己,她不是也在等着,守着吗? 是不是,有一天,她也会如司三娘一样,不会再等着那个人了。 她也会喜欢上另一个人,或者最后也和司三娘一样,最终还是孤单一个…… 是她变心的报应…… “后悔?”司三娘仿佛听见了好笑的事,掩唇花枝乱颤地笑了好一会儿,才道,“不,我从来没后悔过……为什么后悔呢?我那时候是真的喜欢上了那个人,喜欢并没有错啊。” 夏小鱼似懂非懂地看着的司三娘,桂花酒酿的后劲慢慢地显现了出来,她已经无力多做思考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人如此,事如此,情亦如此……”司三娘的笑容因着醉意显得迷离,似喜似悲,“我从不后悔……因为,遇见了那个人,我才知道什么是真的喜欢……为什么,要后悔呢?” “啊,说这么多做什么,还剩下一坛酒,不如今天我们一起喝了吧!”花容娘子在一边不耐烦地道,“管他什么人啊事啊情的,喝酒!” 酒还没喝完,司三娘和花容娘子都已经醉倒了,倒是难得喝酒的夏小鱼坚持到了最后。她笑眯眯地歪歪倒倒地对着醉得一塌糊涂的司三娘和花容娘子福了一福,大着舌头说话:“多谢……两位……盛情……我,我这就先回去了。” 踉跄着走了两步,她又回头摆了摆手道:“不用送了啊……” 走出门来的时候,门口正有人在盘查着等着送她回去的陆家的轿夫。 夏小鱼晃悠悠地上前去眯着眼睛,歪着头看了看说话的人,“嗤”的一笑,指着那人道:“我认识你……你是付超。” 付超吓了一跳,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醉醺醺的女人,半天才认出来此人正是那天的那位“花痴”姑娘:“夏……姑娘?” 这形象,痴笑疯傻的样子……付超在心里暗暗咋舌,这也太不雅观了吧。 “你也认得我?”夏小鱼反过手来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然后又对付超道,“嗯,我要回去了。这是我的轿子……” “哦,那姑娘快上轿吧,这天太晚了,最近不太平,所以还是小心些好。”付超好心的叮嘱。 “嗯,好……”夏小鱼似听非听地随便应付了一句,扶着扶手,摇摇晃晃,好不容易摸进了轿子,“付超,再见哈。”她还很有礼貌地跟付超道了声别。 “行,行,再见……”付超只盼她快些走,省得麻烦。 软轿行不多远,与刘齐擦肩而过。如同有感应一般,他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软轿远去,这时付超跑过来,行了一礼道:“大人,刚才盘问过了,是陆家的轿子,在这里等着接那个夏姑娘的。” 刘齐愣了一下,今天陆迁来过刑部官署,有提到过夏小鱼到漱蓝堂赴宴的事,当时陆迁还半开玩笑地道:“你那天送她回来的时候,做什么了?吓得她都不敢出门了?” 刘齐觉得很冤枉,他也知道夏小鱼一直推脱容倩的邀请不肯出门的事,可是没想到陆迁会来这么一说…… 他根本没做什么! 怎么可能做什么? 可是很明显,她是在躲着他,不然怎么会一直找借口拒绝倩倩的邀请,又应了司三娘的邀? 不只应了邀,还吃到这么晚才散场…… 知道她来了漱蓝堂,天稍晚一些,他就有些担心,带了付超几个人在这几条街上都已经转了好几圈了。 “那姑娘喝得醉醺醺的,还喝到这么晚,也不怕出事……”付超道。 刘齐皱起了眉,喝醉了? “你带人先去其他地方转转就收队回去吧,我有些事要办。”他想也没想扔了一句话给付超,便转过身,顺着小轿远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付超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背影,半天没回过神来。 他当然也不喜欢连着两个月,天天被逼着陪着刘大人在街上转到半夜,可是今晚这样收队也太突然了,让他实在感觉有些接受无力。 新婚第二天就开始亲自带人天天巡街,这种事原本就够让人没法理解了,今天晚上又来这一出…… 老大的行为真是越来越……天马行空,神乎其神了…… --------- 小轿的颠簸让夏小鱼胃里越来越不舒服,翻腾着只想吐出来,她实在觉得受不了,叫停了轿子,下了轿,晃荡着走到路边暗处的一棵大树下,手扶着树干,弯下腰,张着嘴喘气。 把胃里的东西吐出来,就舒服了。 这样喝酒的历史,即使以前在现代的时候,也只有过一次,那一次,她喝得太厉害,胃里不舒服得一晚上没睡着,睁着眼睛看着和她同住的女孩子发酒疯说胡话,然后第二天一整天都没有胃口吃饭。 说到喝酒,她是最悲惨的那一型,总是先胃胀得难受,然后是四肢无力,因为胃先难受,所以身体自然而然的拒绝喝更多的酒,所以她总是身体极度不适而神志却一直能保持着一丝清醒。 醉也不能醉得彻底,实在是最糟糕的了。 就象现在,她明知道自己的形象有多狼狈,可是这样至少会舒服一些,所以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刘齐远远地看着她,终于有些不忍地走了过去。 走到她面前,他拿出手巾递了过去。 很及时……夏小鱼想也没想拿过来擦了一把嘴。 吐了一次以后,感觉舒服了些,她擦好嘴,抬起头来道:“谢谢。” 一眼看到刘齐,她吃了一惊,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手巾,又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来,她灌了一坛多的桂花酿,脑神经被酒麻痹得反应迟钝,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应该是轿夫大哥的脸,变成了另一个人…… 而且,好象自己欠了这人不少手巾了吧? 嗯,其实这人的确长得还真是不错呢…… 她边想边嘿嘿地笑了一声,笑容看上去有些痴傻弱智的感觉。 刘齐微微蹙眉:“你喝了多少?”他喝酒的经验远比她多,很明显,她并没有完全醉,大概七八分,只是有些不受控制的程度,所以她应该能听明白他的话。 “不多,”夏小鱼嘴里又一阵翻腾,立刻弯下腰去,干呕了几下,半天长长吐了一口气,保持着弯腰的姿势,没有抬起头来,“只是一坛子桂花酿……” “为什么喝酒?”刘齐不假思索地问了以后才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些不在点上,这有什么好在意的,可是他却在意了。 “为什么?”果然,夏小鱼也对他这个问题表示很无聊,“喝酒要有理由吗?那刘大人喝酒都是什么理由呢?” 她虽然喝了酒,反应却并没迟缓多少,刘齐哂然一笑。 “呕”夏小鱼刚抬起头,又低下去呕起来。 “桂花酿喝下去通常不会这么难受,你喝得太过量了。”刘齐道。 夏小鱼没理他,接着吐,吐完也不再计较欠了他几条手巾了,拿手巾用力擦了擦嘴,然后抬起头,开玩笑地对刘齐道:“刘大人,你太不地道了,你看到别人的丑样子不自行退避三舍,还故意走近了来看,是想让我以后看见你都不好意思啊?” 她一抬头,便撞进了他静静注视着她的如夜般黑眸之中,心里猛然一悸,后面玩笑的话,竟然一句也说不下去,只能傻乎乎看着他发怔。 “为什么躲着我?”刘齐慢慢地一字一句地问,“你在担心什么?” 根本没想到他会突然这样问,夏小鱼的心一阵急跳,方寸大乱,还好她清醒得快,很断然地道:“我不知道刘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都说酒后吐真言,看样子你真的没有醉。”刘齐戏谑地道。 “我不你的犯人!”在这样的微醉的情况下,和他说话总是会心神不宁,夏小鱼的抬高了声音,尽量掩饰自己的不安,虚张着声势,“我有没有醉,说的真话假话,你管得着吗?” “你在躲着我,为什么?”刘齐没有理会她类似抗议的话,又问了一遍,“连陆迁都看出来了,小鱼,你在自欺欺人。” “陆迁……他,他说什么了?”夏小鱼有些心慌了,忘了反驳他的话,不由自主地脱口问道。 她没有意识到,自己这样的问话,间接地证明了刘齐的说法,她的确在躲着他。 “陆迁问我送你回陆府的晚上做了什么,让你不敢出门……我想了想,想不出来我做了什么……”刘齐说话的时候,一直注视着她的脸,没有漏过一丝细微的表情,“我想不明白,所以才想问一问。” 两个人对视着,刘齐的眼神坦坦荡荡,夏小鱼却渐渐由惊慌转变成了愤怒。 “你到底想说什么?”夏小鱼退无可退,终于爆发了出来,“行,我告诉你,我是躲着你,这样你满意了吧?高兴了吧?” 有一瞬间,刘齐深不可测的眼中突然如水面漾起了微波,随即他唇角轻轻勾起:“嗯,我是很高兴。” 他的声音温柔得不象话,振动得人的呼吸都不自觉地加快。 夏小鱼一时有些发懵,好不容易刚稳定的阵脚,又一阵大乱。 她努力挣扎着让自己冷静下来,低下了头。 今晚上太不利了,自己喝了酒,头脑不清,而对方清醒明白,思路明晰,这样明显不在对等面上的对弈,自己注定要败下阵来,说不定一时不慎说出了让自己悔恨终生的话也不一定。 所以,此时此刻,走才是上上大计。 可是为什么,自己只能想到”逃走”这一个办法?夏小鱼有些纠结起来,为什么,逃避……这并不是自己的习性,自己到底怎么了? 刘齐并没有给大多时间让她思考,又接着道:“我一直以为,你是讨厌我的,即使现在,不讨厌也不会有多少好感……可是,现在我觉得我想错了……” “你没有错,我对你并没有多少好感……”夏小鱼狠狠地道。 刘齐不以为意地一笑:“那你在害怕什么?” 他得意洋洋的样子比任何时候都要可恶可恨,可是心里涌出来的第一感觉竟然是被人欺负了以后的委屈,夏小鱼咬着唇,皮肉的痛把要泪水抑了回去。 她不可能在他面前哭,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 “小鱼?”刘齐注意到她有些异样,不由得放低了声音,轻声道,“你怎么了?” 夏小鱼把脸别到了一边,象是赌气一样,一声也不吭。 刘齐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表露得太急了,她根本完全没有明白,也不会知道,他此刻是真的高兴。 也许这对她太过突然,她并不知道自己用了大半夜的时间想明白这一切时的心情,真的可以用欣喜若狂来形容也不为过。 他试着慢慢和她说明白:“我曾经以为,我没有半点机会……现在才知道,并不是这样的……小鱼,我是说真的,我的确很开心。” 他说话间,抬手想要去拉她的手,又突然反应过来,看了看远处站着的轿夫,把手放了下来。 “我只是希望,既然你给了楚满哥时间,那不防也给我一次机会和一点时间……” “不!”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夏小鱼冷冷地打断了,“刘大人,你别忘了,你已经有了妻室,你和满哥哥根本不一样,所以,今晚的话,就当做从来没有说过吧。” 刘齐心一冷,夏小鱼对他施了一礼:“刘大人,告辞。” 说完,没等他答话,她转头逃也似的跌跌撞撞地往停轿的地方跑了过去,似乎生害怕一停下来,就被他抓了回去一样。 刘齐愣愣地看着她上了轿,然后轿起轿行,很快就消失在了长街尽头的黑夜之中。 垂在身侧的手捏得紧紧地,他有些自责更有些自悔,默然静立了很久,这才转身而去。 他太自信,以为自己看明白了她的心,所以才愚蠢地想要从“远远观望”的位置靠她近些,再近一些,结果……似乎一切都被他弄糟了。 刘齐苦笑了一下,也许再也没有机会了。 ------------ 给行一的留言:16号的评论,今天才显示,你大约属于被系统鄙视的一类人,哈哈,看到留言,真的很开心。加班辛苦,要多注意休息啊,攒更也没关系,只要你们在看对菱歌就是一种安慰。今天更五千字~ 第202章 “经典”好戏 刘齐推开门的时候,莫旳正在雅间里和两名女子开心谈笑,见了刘齐,一脸惊讶。 刘齐也没管那么多,径直走到桌边坐下,伸手拿了一个空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一口喝尽。 嘴入了喉,他的眉头不易察地微微一蹙:“桂花酿?” 刚才夏小鱼扶着树干作呕的样子又浮现在眼前,她喝的也是桂花酿,喝得过了量,那样子……太难看了…郎… 还有她决绝的话……“你和满哥哥不同……” “是啊,正当节令,哪家不喝点桂花酿啊,曲六娘酒坊的密藏桂花酿,我可是花了大价钱买来的,你别当水喝啊。”莫旳见眨眼间他又灌了一杯下去,分外心痛地探过身去夺过了酒壶。 刘齐低头看看空酒杯,又顺手从桌上拿了另一个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莫旳身边的一名女子见刘齐长得俊逸不凡,举手投足也一股大家气势,笑着用手推推莫旳道:“这位公子是谁,莫公子还没给我们介绍呢。锎” “啊?他,你们都不知道是谁么?蓬莱阁里出了名的人物……哦,是了,红玉你是前几日才到京城来的,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的,可是……”莫旳不怀好意地笑看了刘齐一眼,“虽然你才来京城不久,可也该听说过蓬莱阁的大事件吧?” “啊,难道这位就是刘齐刘公子?”那名女子想了想,立刻恍然大悟。 刘齐在蓬莱阁被痛打这件事不敢说在整个京城都出了名,至少在京城里大大小小的闾馆楼门已经传得绘声绘色了。 悲欢喜乐各种版本都有,流传最广泛的版本还是刘大人喜欢上了某个闾馆楼门里的姑娘,为了这位姑娘极力与家里“势死抗争”,结果被乃父在蓬莱阁里痛打了一顿,但刘大人仍是坚持自己的“忠贞的爱情”,没有屈服,最后是家里的祖母以命相胁,不得已刘大人才忍痛放弃了那个姑娘,顺从家里的安排娶了妻子,从此后刘大人郁郁寡欢,每日都会流连在那位闾馆姑娘的楼下,默默祭奠逝去的“美好纯真的爱情”。 于是,在闾馆楼门中,刘大人成了姑娘们哀怜和倾慕的主要目标,但凡提到才子佳人的哀婉爱情,刘大人的故事是必须要拿出来浏览一遍的。 这个版本甚至被排成了一段戏,名字就叫“蓬莱会”,开篇第一句便是李义山的诗“蓬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当然里面的男主角人物名字不是刘齐,可是看了戏,知道一些京城蓬莱阁那一出绝对火爆大事件的人,都能猜出里面说的是哪一位。 这部戏近两个月来热门得不行,但凡是官宦家要请个客办个席,若是请戏班子唱戏,这一出是少不了的。 蓬莱阁由此更是声名大振。 其实这个版本里的内容半真半假,包括之后为什么自己会顺从了家里的原因也几乎完全中了,所以刘齐一直怀疑是莫旳在背后捣鬼,把这些隐密的事情泄漏了出去,让人编成了剧本,但是他懒得多理,反正他也心冷了,随便人怎么折腾。 就在前几日自家老爹办的酒宴上,也请了戏班子,好死不死的唱了这么一出,把老头子气得翘胡子,差点把桌子掀了。刘齐心里很痛快,所以也更懒得找莫旳的麻烦了。 “红玉虽然是初到京城,但是‘蓬莱会’看了不十次,自己也演过无数次,每一次演到中途都会伤心地流泪,没法继续,后来才知道,原本这戏是有出处的……天下真的有这样的痴情男儿……”红玉感叹着,羞答答地看了刘齐一眼,举杯道,“今日得见刘公子真容,真是红玉三生有幸。红玉敬公子一杯。” 刘齐淡然地看了红玉一眼,又转头看看坐在一边一副憋笑都要憋到内伤的样子的莫旳,干干地笑了笑,对红玉举了举杯:“红玉姑娘,说笑了。观戏流泪,看来姑娘的确是性情中人……不过世上的事总是以讹传讹的多,姑娘其实不必太当真了。” 说罢,未等红玉先饮,他早已仰头把酒一口喝了下去。 莫旳虽然是好玩的性格,但是明显看出来刘齐今晚心情的确不好,连忙挺身而出,跟红玉和身边的另一个女子说笑了几句,叫人来把两个人送出去,两个女子虽然恋恋不舍,却也不好勉强多留,遗憾万分地随着侍者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了两个人,莫旳一手撑着下颌,手里的折扇一下一下地敲桌沿,只是看着刘齐一杯一杯地灌酒,也不拦他,也不说话。 他刚才早让人把桌上的另两壶桂花酿拿走了,所以他不着急,反正刘齐是没机会糟蹋自己的桂花酿了,其他的,随便…… 刘齐也没说话,默默地把桌上的酒喝光,然后站起身来,掸了掸衣裳,转身往门口走。 莫旳这下有些稳不住了,站起身来道:“彥清……,你今天怎么啦?” 刘齐转回头看看他,淡淡地道:“没什么,只是想喝你几杯酒而已。” “你不对劲,出了什么事?”莫旳疑惑地道。 “莫公子对我的事情这么有兴趣,是‘蓬莱会’要写续篇么?”刘齐似笑非笑地道。 莫旳脸色都没变一下,嘿嘿地一笑,又道:“那不过是取乐罢了……彥清,你今晚到底怎么啦?” “没什么,莫公子拿我也挣了不少银子了,想必我喝你几杯酒你是不会介意的吧?”刘齐接着揄揶道。 莫旳没理会他的讥嘲,皱着眉道:“你今天真的不太对劲,是不是和雅云……你太冷落她了……” 刘齐听了他的话,索性转身走回来,又在桌边坐下,抬眼看着他,嘴角的笑容意味深长:“按那出戏里,被我冷落的不应该是那位叫梅娘的姑娘么?” “好了,彥清,你知道那不过是一出戏而已……我知道你的难处,可是毕竟,你和雅云都已经成亲了,她和你一样……” “同病相怜?”刘齐接过了莫旳的话头,意味深长地一笑,再次站起身来,伸手拍了拍莫旳的肩膀,诡笑着道,“原本,我是有话对你说,可是现在我觉得不告诉你,比告诉你有趣多了。” 莫旳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你说什么啊?” 刘齐对他拱了拱手道:“莫公子,告辞了。” 走出茶楼,门前的夜市还未散场,但已经冷清很多了。不远处的套圈摊子前空无一人,刘齐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站在摊子前,想起那天她站在一边兴趣十足地看他扑东西时的模样,他脸上不自觉地泛起了笑容。 站了好一会儿,刘齐才慢慢地继续往走马街的巷口走。 他原本是想跟莫旳说一说心中的苦闷,突然发现其实莫旳并不是合适的倾吐对象,虽然是多年的好友,但是有些事,至少在现在,他突然不想告诉任何人。 月华如水般洒落在偏僻阴暗的小巷中,透过桂花树叠叠的枝叶在墙面上投下斑驳的阴影,那晚的事如在眼前,她难得一见的慌乱表情,就那样铭在了心里,随时想起来,都那么清晰。 他抬头看了看天上的玉盘一般的圆月,突然想,刚才有那么一刻,她似乎要哭出来了…… 她会哭吗? 为了我? 他想,如果那一刻,她哭了……那自己会怎么做? 会不顾一切地抱住她吗? 会毫不犹豫地打破和邢雅云之间的约定吗? 也许…… 不,一定,会的…… 只需要一点确定,他就能义无返顾地去做他想做的事…… 思绪到此突然戛然而止,刘齐皱起了眉,自己的想法里总有那么一些不对劲的地方,哪里不对劲,他冥思苦想了半天也没想个清楚明白,最终只能苦笑了一下,自己大概是真的醉了。 此时,同样的月光穿过陆府的西跨院厢房的窗纱,落在幕帏低垂的床脚,清冷寂寞地倾听着床上的女子压抑的哭泣。 夏小鱼把头埋在被中抽噎着,第一次,她哭得这么无助,甚至都无力去思考,自己这样的痛哭,究竟是为了什么。 在路上,她干脆利落地解决了问题,原本应该是件值得庆贺的事,可是一回到房间,钻进被子,那种莫名的委屈又卷土重来,泪水就不受控的落了下来。 看起来,今晚,她的确是醉了。 -------- 谢谢WW的花花,行一的大红包,有这么多人陪我一起纠结,真好,嘿嘿 第203章 你祸害人的本事是天生的 第二天,夏小鱼没有象往常一样一早就起床,一整夜胃不舒服,她到快天亮的时候才睡着,院子里人都起来了的时候,她还睡得正沉。 夏小荷进屋看了她一眼,悄悄地退了出来郎。 中午,陆迁散朝回来了,吃饭的时候没见夏小鱼,便随口问了一句,夏小荷愁眉紧锁,担心地道:“她还没起来,大概是昨天晚上睡得晚……昨天她回来的时候,我不是跟你说,去她房里看看嘛,结果走到她房门口的时候,好象听到她屋里有哭声,我敲门,她说睡下了,不方便起来开门……今天早上,我问了昨天送她回来的轿夫,说昨天晚上她喝得太多,快到锦绣桥的时候下轿吐了,后来有个男人在轿边跟她说话,象是吵起来了……” “哦,是谁?”陆迁也有些意外,又隐隐猜到了是谁。偌大的京城,夏小鱼认识的男人屈指可数,除了刘齐,大概没有别人了。 只是他们两个怎么会吵起来呢? “轿夫说隔得远,没看得很清楚,有一个说,象是……”夏小荷看看陆迁,迟疑了一下道,“是刘齐刘大人……” “刘齐?”陆迁故意做出一副很惊讶地样子,又摇头道,“不会吧,近来京城里增加了守防,刘齐他应该很忙,怎么会去找小鱼,还跟她吵架?” “你说的是……”夏小荷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道,“也许是偶然遇到了?” “就算是这样,他们两个有什么好吵的呢?定然是那些小的看错了。”陆迁道,“你别猜了,身体刚刚好,要多休息少劳神,小鱼是个有主见的,她自己的事,自己会处理得好,若是不能解决的难事,她应该会主动来跟你说的。” “嗯。”夏小荷虽然嘴里答应,脸上却仍是愁眉不展锎。 陆迁见了,把话题扯到了一边,问道:“李嬷嬷怎么样?她是家里的老人,一直跟着老夫人,家里的大小事务都清楚,应该能帮得上忙吧?” “是,”夏小荷心思转到了李嬷嬷的事上,表情舒展了一些,“大娘人很好,教了我不少东西,谢谢。” “谢谢谁呢?”陆迁逗她。 夏小荷脸一红,低头轻声道:“谢谢你。” 陆迁还不放过:“‘你’?哪一个‘你’啊?” 夏小荷涨红着脸,眼神四下里扫了一眼,见几个丫头站在门口,低着头抿着嘴笑。 “说啊,”陆迁才不管旁人,凑近了些问她,“怎么昨天晚上才教了你,又忘了?除了叫我的名字,称我大人,你该叫我什么?” 夏小荷顿时脸红得都快要滴出血来了。 “嗯,忘了?”陆迁不依不饶地问,“那我再教你?” 他最喜欢看她害羞的样子,和初见时一模一样,即使嫁给他这么久,仍象当初那个清纯懵懂的闺中少女一样。 夏小荷的头几乎要垂到了胸口,声如蚊蝇地叫了一声:“相公。” “娘子。”陆迁凑在她耳边笑着轻声道,“用饭吧。” “吃好饭,我陪你再去看看小鱼。” “好。”听到陆迁也这么关心自己的妹妹,夏小荷一下子开心了起来, 陆迁夫妇走到夏小鱼的房门口时,才发现她早已经起来了,正坐在桌边上拿着花绷子绣手绢。 夏小荷连忙走上去道:“小鱼,你起来了?先吃点东西吧。” 夏小鱼站起身来跟陆迁和夏小荷都见了礼,这才道:“我胃不舒服,刚去边上的小厨房自己煨了点白粥,等会儿就可以吃了。” “你喝了多少酒啊?你以前不是不喝酒的吗?”夏小荷皱着眉道。 陆迁倒没说什么,只是笑道:“既然没事了,我就先去官署了,你们姐妹聊吧。” 夏小鱼点了点头道:“姐夫慢走。” 等陆迁出去以后,夏小荷走过去坐在夏小鱼旁边又问道:“你昨天怎么喝那么多酒?喝多了,不是自己受罪吗?” “我和花容娘子还有司三娘子她们说得投机,不知不觉就喝得多了。”夏小鱼带着些撒娇的语气道,“姐,我一高兴就没想那么多了嘛。” 夏小荷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真拿你没有办法。” 夏小鱼调皮地伸舌一笑,又低下头去绣手帕。 “你昨天晚上在锦绣桥那里,和人吵架了?”夏小荷又问道。 夏小鱼心神一乱,绣针一下子扎在了指尖,痛得“咝”了一声。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夏小荷心疼地拿下她手中的花绷子放在一边,拿起她的手来给她吹了吹,忍不住微嗔,“你到底是怎么啦?心神不宁的。” “姐,我真没事。”夏小鱼掩饰着道,把手从夏小荷的手里抽出来,又顾左右而言其他,“对了,姐,不是说明天就是姐夫的生辰吗?你准备怎么给他过生啊?” “你姐夫说,现在外面的情形是不宜大办的,只是找个由头和朋友聚一聚罢了,所以也只要做几个小菜,准备几坛酒就是了。” “不管怎么说总是过生日啊,一年也只有这一天,总要比平时隆重一些,”夏小鱼道,“要不,我帮着你做几道点心给姐夫庆生吧?” “也好。”夏小荷笑道,“我也好久没吃到你做的点心了。” --------- 陆迁放值后出了文渊阁,先绕去了邢部的官署,不巧刘齐出去了,他坐着等了一会儿,才见刘齐带了付超和梁进回来。 等刘齐换了便服,两个人一同出了官署,陆迁这才问:“昨天晚上,你又做什么啦?” 刘齐不解地看着陆迁:“什么做什么了?” “我家小姨子,回家哭了一场,你敢说昨天晚上在锦绣桥和她说话的不是你?”陆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她哭了?”刘齐怔住,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想起她昨晚委屈的样子,莫名的有些心疼自责。 “小荷说听到她房里有哭声,我想应该是没错了……”陆迁摇了摇头,郑重地看着刘齐,“彥清,你别再去惹她了。” 刘齐轻嘲地一笑:“你也这样说么?” “我知道你这次是用心的,可是小鱼的性格你比我清楚,你现在已经有了妻室,就这一条,她就不可能接受。你既然知道……又何必一再惹她反感呢?”陆迁道。 “她为什么哭?”刘齐仿佛并未把他的话听进去,声音很低地问了一句。 陆迁愣了一下,想了想不确定地道:“那就要问问你了,我怎么可能知道?” “我只是说,让她也给我一点时间一次机会而已……并没有说其他的……”刘齐干涩的一笑,“不过,她的回答和你想的一样,她直接拒绝了,连话都没让我说完。” 陆迁默然不语,刘齐呵呵一声,玩笑地道:“所以,你不觉得该哭的是我才对吗?” 陆迁看看刘齐稍显落寞的的表情,也有些疑惑地道:“是啊,那她为什么哭呢?” “也许是你夫人听错了,也不一定。”刘齐淡然地道。 陆迁摇了摇头:“我看不象……” 他想了一想,恍然明白了什么似的,眼神复杂地看着刘齐,半天没有说话。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刘齐不太适应被他这样看着,皱着眉道。 “你小子……”陆迁话说了半截,又叹了一口气,“唉,这下子小荷可要骂死我了。” “跟你夫人有什么关系?”刘齐听得有些糊涂。 “唉,不说这些了,总之你小子祸害人的本事是天生的……”陆迁叹了一口气,拍拍刘齐的肩道,“明天我过生,请你和莫旳一起聚聚,你可别迟了。” “去你府上……”刘齐迟疑了一下,想着又要见到她,心里有些期待又有些担忧,她应该是不想见到自己的吧? “别想那么多了,是男人就坦坦荡荡的,怕什么怕……”陆迁调笑道,“难道两军阵前,你还要逃跑不成?” “不过,我还是要多句话。你我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发小,站在朋友的立场,我自然希望你能得偿所愿,只是夏小鱼是宁缺勿滥的性格,比不得小荷,只怕就算你只是象我这样有个名不副实的妾室,她也是不会接受的。不管她对你是否动了心,也绝不可能嫁给你做小,你自己想清楚了就好。” 刘齐听了他的话,怔忡了半晌,方才苦笑道:“你想多了,这个‘八’字别说一撇还没有,只怕连墨也还没砚出来呢,更别说写得好看难看了……你放心,我明天一定到,不会扫你的兴的。” -------- 明天工作交接,吃饭,不知道有没有时间码字,后天有可能会断更,先请个假,菱歌尽量不要断更…… 第204章 出大事了 按陆迁说的,生日宴并没有大办,比往年的平常聚会还要简单一些。只在后院边的小花园中摆了两桌,假山隔开,一桌是男宾一桌女宾。 其实也没有什么女宾,莫旳单身未娶,刘齐也没带女眷来,倒是把容倩带来了。所以男宾一席只有四人,陆迁,陆迁的大哥陆方,刘齐和莫旳。 女的一桌只有陆迁的大嫂姚氏和夏小荷姐妹两个外加容倩,连李氏都没有上桌郎。 陆方和姚氏只是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他们一走,席上倒更热闹了。 刘齐的话明显多了起来,在好友面前,他如同换了一个人一样,一点也没有往日不苟言笑的冷淡,和陆迁、莫旳谈笑风生。 倒是夏小鱼因为有事心神不宁,又不由自主地就会去注意他的一举一动,和容倩、夏小荷说话时动不动就分了神。 连容倩都看出来她的不对,不满地道:“小鱼,你根本没有认真听我说话,你在想什么呢?” 夏小鱼掩饰地道:“我有在听啊……” “那你说我刚才说什么啦?”容倩道锎。 “啊?”夏小鱼有些尴尬地笑笑,“你刚才说的那几句我是真的没听到,嗯,我内急,想去方便一下,所以就真没精力注意了。”然后她站起身来道,“我去一下哈。” 说罢,她匆匆了离了席,直到走出了花园才慢下了脚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她慢悠悠地入了厕出来,站在花园门口,也没往里走,看着里面的一片灯光发了一会儿呆,转过身背对着花园的方向,又瞅着墙角一团漆黑的地方看了半晌,轻轻叹了一口气。 刘齐走出来的时候,见她站在门口发呆就准备转身往回走,虽然来是来了,但是他是决定好了象陆迁说的,不要再去惹她反感了,所以想避开一点。 正好就听见她唉声叹气。 刘齐停下了脚步,立刻忘了自己要避而远之的决心。 他走近她身后,低声问:“小鱼,怎么啦?” 夏小鱼一惊,身子一下子僵住了,却没有转身。 刘齐又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事?” 夏小鱼这才转过头来,脸上已经换了很自如的笑容:“没事,我只是随便在这里站站……” 刘齐见她并不愿意多说,也不追问,只是笑笑道:“哦,是这样。” 刘齐走过夏小鱼身边的时候,夏小鱼突然又喊了一声:“刘大人……” 刘齐回过头来,一看见他转头看自己,夏小鱼顿时又没了信心,摇摇头对他涩涩地一笑:“没事了。” 刘齐心里疑惑重重,却又不好追问,只是回了她一笑,转身走了。 晚上的时候,夏小鱼找了个理由把夏小荷叫到了自己房间,悄悄地拿出一封信来对她道:“这是元晋送来的信……” 夏小鱼一脸的无奈:“家里出事了。” 夏小荷吃了一惊赶紧拿过信来看,看着看着手都抖了起来,抬起头来看着夏小鱼,脸色苍白:“怎么会这样?” 夏小鱼苦笑道:“我早跟你说,夏雪珠那样的德行,迟早会出事的。爹爹和那个梅香也扯不清楚。远亭更是荒唐,好好的跟着人去搭三搭四,人家是正经人家的婆姨……真是色胆包了天了!……真是好,这一家子可真够热闹的。” “那我们该怎么办?”夏小荷乱了分寸,“怎么会这样?这可怎么办啊?” “你怎么没早些告诉我?”夏小荷慌乱中又道。 “我怕告诉你了,你心里一害怕,转头就去姐夫那里求救了,今天是姐夫的好日子,我不想家里这堆破事搅了他的兴。”夏小鱼叹了一口气道,“爹爹的事好说,好歹还是家里的事,远亭的事若是花些钱也应该可以解决,按元晋说的,他是中了别人的圈套,被人合计坑了,才惹出这档子事来。只是远亭被人逼着立了服辩,要想悄悄的了事,大概要花些银子。姐夫和爹爹在县衙门里也是有些交际人情的,实在不行,也可以拿出来压服。” “远亭怎么这么糊涂……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夏小荷难过地道。 “他以前是怎么样的?整天就知道在外面瞎混……终究是惹出祸事来了吧?”夏小鱼轻哼了一声,“这件事,爹爹也在责难逃……” “爹爹?”夏小荷不解地看着夏小鱼。 “那个梅香,远亭对她很是上心,可是她一门心思只想当夏家的家,哪里看得上远亭?我看远亭定然是知道她和爹爹不清不楚,心里别扭,再加上他自己素来也是个轻浮无状的,这几下凑在一起,就演出这么一场腌臜的戏来,真叫是活该……这次倒好,也教他吃些苦头!” 此时夏小荷除了听她讲,除了点头,也想不出别的办法来。 “最麻烦的是雪珠,现在她去了哪儿都不知道。元晋只说,听宝儿说她留了封信来了京城,可是她现在在哪儿?若是在武陵县,我倒还有办法,在这里,我自己都是两眼一抹黑,又怎么能去找到她?”夏小鱼咬着牙道,“真是害人不浅。” “要不,去跟你姐夫商量一下,看看有没有办法找到雪珠?总得把人找到,不然这是死是活也不知道,岂不是要急死人吗?”夏小荷轻声道。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真是委屈你了,姐,这一番闹下来,只怕你……”夏小鱼叹了一声,随即又狠狠地道,“她若真死了倒还好了,一了百了,活着就是来折腾人的!” “小鱼,别说了,不管怎么说,她总也算是自家的妹妹,总不能真的扔下她不管吧。我这就去跟你姐夫说……”夏小荷道。 “原本是我想找刘齐帮忙……毕竟姐夫是个文职,比不得他,人脉广,又有人手,原本又领着巡防的职,若是借着巡防的时候找人正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夏小鱼话没说完,夏小荷也是连连赞同:“是的啊,刘大人是最合适不过的了,那不如我们去……” 夏小鱼轻轻摇了摇头道:“我想想还是觉得不妥,一来这些人事原本就是家丑,说给一个外人听,总不是好事……二来……” 夏小鱼犹豫了一下接着道:“我不想欠他的人情。” 夏小荷看了看她,叹了一口气道:“你既然这样说,那就听你的。我先跟你姐夫商量一下,看看有没有办法……” “嗯,姐,你好好跟姐夫说,这件事还是尽量不要张扬的好……”夏小鱼说到这里,自己也有些不太有信心,苦笑了一下,“只怕我们在这里冥思苦想,担心这担心那,那正主儿人家才没这么操心,正过得快活呢。我们想遮着掩着,她大概只怕天下人不知道,她还当她是当炉卖酒的卓文君呢。” 文艺女青年……真是害人不浅啊…… 夏小鱼发了几句牢sao,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嘱咐夏小荷跟陆迁提这件事的时候,要尽量隐密些,不要让人听了去。 她一夜也没有睡好,第二天清晨早早地起来了,正好见陆迁出门,她便偷偷溜进了夏小荷的房间。 “你姐夫说,他去想想办法……说让我在家里等消息,等他中午散朝回来给我准信,”夏小荷忧心忡忡地道,“不过,我觉得,他也没有什么把握……” 夏小鱼点了点头,无奈地道:“实在没有其他法子了,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吧。” “只盼着雪珠这一路上没有出什么事,顺顺利利地到了京城,也可以放心一点。”夏小荷道。 夏小鱼哑然:“姐,都现在了,你还在担心她。我倒希望她没进京城来,否则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荒唐事情来呢。” “不管怎么样,能知道她活着总是好的啊。” “这一点,你放心啦,”夏小鱼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我看她一定活得好好的,不然,怎么来给你添乱呢?” “那家里的事……”夏小荷担心不已,“远亭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她说到这儿,突然对夏小鱼道,“要不,我跟你回去?” “姐,我说了,远亭的事不算大事,你若是巴巴地跟着我回去,只是把事情闹大了,给那些心思不纯的人知道了,只会传出更难听的话。这事儿你别管了,当务之急是雪珠的事,”夏小鱼皱着道,“若是姐夫能想法子找到她,就好了。” ----------- 谢谢行一的花花。不好意思更晚了,估计要明天才能看啦~ 第205我就在这里住下了 两姐妹无奈焦急地在房间里坐等着陆迁回来,期间李嬷嬷来过一趟,请夏小荷过目这几天院里的帐目,夏小荷强打着精神看了,李嬷嬷又把重要的地方圈出来,然后提醒她要注意些哪些细节的东西,又提到李氏身边的小丫头环儿家娘舅来了,环儿从厨房里拿了些肉干果脯给她娘舅带回去。 夏小荷不太在意,觉得只是一些吃的,没什么打紧。 李嬷嬷道:“少奶奶宽宏大量是好的,不过这家有家规,没有规矩不成方园,若是这样一味纵容,是个会思量的丫头倒会想着少奶奶的好处,若是不记好的,只觉得少奶奶你好欺负呢,所以这虽是小事却是会惹大祸的恶习,万万不能听之任之的。” 夏小鱼在旁边听了,觉得这个嬷嬷果然是个能干醒事的,说的话也在理,陆迁算是给夏小荷找了个好帮手,好老师。 夏小荷犹豫地道:“可是,她怎么也是李慧的贴身丫环……总不好一点事情就闹得太大吧?” “少奶奶这句是在理的,看人看一次两次大多是很难真的看清楚的。依老婆子我的话,只悄悄地把这件事记下来,时间地点,旁近的人,这些都仔细记一笔。事情可一可再不可三,若是一犯再犯,到时候处置起来,把这些摊开来一五一十地分说,也好教她们心服口服。”李嬷嬷笑道,“自然,这样的开罪人的事是不劳少奶奶来做的,老婆子已经私底下嘱咐翠合先办了,这是要禀告少奶奶一声,也教少奶奶知晓。不过,到底拿主意的还是少奶奶,所以,老婆子还是要看少奶奶的意思。” “李嬷嬷,你说的在理,就按你说的办法吧。” 等李嬷嬷走了以后,夏小鱼对夏小荷道:“这个李嬷嬷倒是不错,办事有章法,干脆利落,也有魄力。” “你姐夫说,李嬷嬷跟了老夫人几十年,这家里的大小事务都清清楚楚的,当然是厉害的。” “姐夫这是给你请了个好先生呢……” 好容易捱到正午,陆迁回来了,脸色沉沉的,吃了饭又回文渊阁去了。 等陆迁走了,夏小鱼忐忑不安地进了夏小荷的房间打听消息锎。 “你姐夫说办法是想到了,只是要麻烦别人,还要说得滴水不漏却很难,不过他已经差不多跟人说好了,只是等着消息了。” 夏小鱼舒了一口气:“我看姐夫的脸阴沉沉,还以为事情不妙呢。他大概是担心怕人家知道这是件丑事,说得一定很难吧……真是难为姐夫了。” “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只有等消息了。”夏小荷愁眉紧锁,“真是担心啊。” 在油煎火烤的感觉中熬过了一天,陆迁如常的回家,又如常地第二天一早出了门。 夏小荷和夏小鱼姐妹俩等陆迁一走,就又聚在房间里,大眼瞪小眼地对望着熬时间。 夏小鱼终于道:“姐,这样不行,我们该干什么还得象平常一样,不然这样子一眼很快就被人看出来不对劲了。” 夏小荷道:“嗯,要不,我还是教你绣花吧?” 找了一些事情打发时间,两个的注意力终于从夏雪珠的事情上分散了一些。就这样又过了一天。 第二天中午,陆迁提前回来了,说是身体不好,请了下午的假。他进了夏小荷的房间,见了两姐妹就道:“你们陪我去医馆吧。” 夏小鱼和夏小荷对望了一眼,心里怦怦的跳,知道肯定是找到夏雪珠了。 看陆迁的脸色并不是很好,夏小鱼欲言又止,默默地和夏小荷一起出了门,陆迁跟李嬷嬷说了一声,只说自己身体不太舒服,去医馆看看,济善堂来了位有名的大夫,正好顺便带夏小荷一同去看看。 在马车上的时候,夏小荷和夏小鱼两个人无言地对望着,夏小鱼心里翻腾了半天,终于下了决心,撩开帘对陆迁道:“姐夫。” 陆迁扯了扯马缰,靠马车近了些,夏小鱼低声道:“姐夫,不然你告诉我地方,我自己去寻吧。你带姐姐照旧去济善堂……免得多了闲话……” 陆迁想了想道:“也好,我绕点路,送你离那里近些,你找到人就带过来,过一个时辰再原地回来接你。 “嗯。”夏小鱼点头。 她缩回头来,夏小荷问:“小鱼,你跟你姐夫说什么?” “姐,我跟姐夫说,让他送我到个就近的地方下车,我自己去找雪珠,然后你们仍旧按之前说的去医馆,这样方便一些,也少惹风波。” “你一个人?”夏小荷有些担心,“会不会不安全?” “天子脚下,朗朗乾坤,青天白日的还能出什么事,到时候真的无法了我只管大喊就是了,反正都已经丢脸了,大不了扯破脸,不过也还是‘难看’两个字罢了。”夏小鱼笑着安慰她,“你放心吧姐,你想想,既然姐夫同意了,那想必不是个危险的地方,你尽管跟姐夫去,到时候再来接我们就好了。” 马车行了半刻钟,陆迁叫了车停,夏小鱼下了车,陆迁跟她仔细讲了路径,夏小荷从车里探出身子来道:“小鱼,你小心些。” 夏小鱼对她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又对陆迁行了个礼,顺着陆迁指的方向找了过去。 按着陆迁的指引,到了街尽头,绕进旁边小巷,又走了一段,再拐弯,眼前是一个粉墙黑瓦的庭院,柳影覆墙,门帘垂花,看样子倒象是哪户人家的别墅。 夏小鱼站在门口看了一会,想着夏雪珠就在里面,心里又气又恨。 她上前去敲门,里面有人应声出来开门的是一个大约五十来岁的嬷嬷,年纪虽大,还薄施了脂粉,一见夏小鱼愣了一下,立刻又陪笑道:“这位姑娘要找谁?” “我找夏雪珠。”夏小鱼直截了当地道。 那个嬷嬷眼神闪了一闪,又道:“姑娘走错门了,这里不姓夏的。” 说罢那嬷嬷要关门,夏小鱼死死地抵住,用力一推把门推了个大开,狠狠地道:“你别推三挡四的,也该去打听一下,我是什么人,我这样悄悄的来是不想大家扯破了脸,你要是再拦,等其他人来要人就不会是这么和和气气的,只怕要告你个拐带人口的大罪!” 那个嬷嬷虽然老道,但是被夏小鱼这么一吓,也有些心虚,强笑道:“哪有什么拐带人口的事,姑娘别红口白牙地说些不着调的话来唬我。” 夏小鱼冷笑道:“行,你只管拦,只过一刻钟,我不回去,就自然有厉害的人上门来跟你说理了。” “姑娘,可真是冤枉啊,我只是人请来照顾这位姑娘的,真的没有拐带人口的事,再说这位姑娘姓薛,并不姓夏。”那嬷嬷连忙解释,边跟着夏小鱼往里走。 “夏雪珠人呢?”夏小鱼没跟她多废话,边往院里走边四下看。庭院里朱门绿槛,粉壁纱窗,虽然老旧了一些,却也能看出来些大户人家的气象来。 “薛姑娘住在后院。”那嬷嬷老老实实地回答。 夏小鱼也没要她带,往二门方向走,推开门直接走了进去。 后院很宽敞,里面还有石山石屏,种着十来竿竹子几丛芍药,芭蕉叶遮住了窗户。夏小鱼绕过去,一眼看前一个女子坐在窗前,懒懒地露出半边身子来,头上挽了发髻,手里拿了一本书在看。 还真有些风雅的模样…… 夏小鱼心里憋着火,两步走过去,冷冷地道:“夏雪珠!” 夏雪珠被她一喊,吓得木了一下,又立刻尖叫了一声站起身来,手里的书怦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你怎么来了!”她吓得往屋里躲。 夏小鱼走到门口,推门进去,扫了一眼房间里,房里摆设得很雅致,正对着她的视线有摆着花梨小几,几上供着铜瓶,插着几枝花。夏雪珠正站在几后,扶着帘惊恐地看着她。 “夏雪珠,别藏了,快点,收拾东西跟我回去!”夏小鱼恨恨地道,“快点!” “你是谁啊,我为什么要听你的?”看清了来的只是夏小鱼一个人以后,夏雪珠胆子大了起来,大模大样地走出来,睨视着夏小鱼,“你管得着我吗?” “我以后就在这里住下了,等安定下来,再给家里送个信,把娘亲也接来一起住,再不用受你们的气。”夏雪珠挑着上颌走近夏小鱼,“你快点走,少管我的事!” ------ 今天算两更吗?哈哈 第206章 被困 夏小鱼顺手拖着她就往外走,夏雪珠挣扎着,大声尖叫:“放手,你放手!” 两个人拉拉拽拽出了门,没走几步,一个年青男人带着两个小厮迎面走了过来,夏雪珠立刻大声尖叫:“书玉,快来救我。” 夏小鱼愣了,她千算万算也没想到马书玉会出现在这里,之前知道夏雪珠离家出走以后,她还想着夏雪珠到京城到底能找谁,按理说马书玉应该在项城,却没想到马书玉居然也在这里,原来夏雪珠是来京城找马书玉的,这一点陆迁之前没有跟她交代,大概也是没想到马书玉会在白天突然出现。 因为没有多跟她交待,这一下子,马玉书的出现对夏小鱼完完全全是一次突然袭击郎。 马书玉上前来拦住了夏小鱼,俊美的脸上笑容又阴又邪:“哟,原来是三姐啊,这么巧,我难得早些回来,就正巧遇到了,看样子我和三姐也是有缘的啊。” “马书玉,你说什么?!”夏雪珠大吼了一声。 夏小鱼压制住心里的慌乱,冷声道:“马书玉,你让开,我要把雪珠带回去。” 马书玉冷笑了一声,转头对两个小厮道:“把这位姑娘请进屋去。锎” 两个小厮上前来抓住夏小鱼,夏小鱼挣扎不脱,被人拖进了边上的厢房,捆了起来。 这一边,夏雪珠不依不饶地哭着追问马玉书:“你刚才说的都是什么,你不是对我一心一意吗?你说那样的话,是什么意思?” 马书玉眼里闪过一抹厌烦,却柔声安慰道:“我刚才不过是哄她一下,毕竟她是你姐姐,总不能一上来就用硬手段,如果说得动她,让她答应我们的事,又何必用强呢?” “我的事,轮不到她管!你说,你是不是一直对她有意思?你给我老实说!”夏雪珠不管不顾地撒起泼来。 “你不要胡闹了。”马玉书耐心用光,烦燥地道,“她那样子我能看得入眼吗?你也太看低我了。” “真的?”他这一句,反倒让夏雪珠止住了哭声,眼泪汪汪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你说真的?” 所以说男女有别,对女人而言,男人当着自己的面说另一个女人长得丑,比说那个女人没钱没能力要听起来舒服多了。 “真的。”马书玉站起身来,对夏雪珠道,“我过去看看她。” “你看她干什么?”夏雪珠警惕地盯着他。 “跟她谈谈啊,若是能说动她赶紧离开,不要再来sao扰我们,不是更好吗?不然,她一次又一次的找来,岂不是要烦死了。” “那……你要跟她怎么说?”夏雪珠半信半疑地道。 马书玉邪邪地一笑,抬手勾起她的下颌,凑近她吐着气道:“当然是跟她说我们两个情投意合,情比金坚,希望她不要再来干涉我们,回到武陵县去说服你的爹爹,答应我和你的婚事啊。” 他几句温言软语说出口,夏雪珠立刻被他的声音气息迷倒了,睁着迷朦的双眼,身不由己地点头应道:“嗯……” 马书玉得意地一笑,松开她,转身出了房间到了隔壁关押夏小鱼的房间。 夏小鱼见他进来,立刻大声道:“放开我!” “放,自然要放的。”马书玉看看边上的小厮,问道,“车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停在后角门。” “嗯,把她带上车。”马玉书说着轻佻的眼光扫了夏小鱼一眼,“找个清静的地方,我才好好好地劝劝我的大姨子。” 夏小鱼听他的话,心里一阵阵地发毛,猛地大喊起来:“夏雪珠!夏雪珠!” “把她嘴给我堵上。”马玉书恼羞成怒,喝令道。 小厮立刻上前来把一团毛巾塞进了夏小鱼的嘴里,马玉书道:“带她先上马车,我随后来。” 说着马玉书先出了屋,正好碰到夏雪珠走了过来。她听到夏小鱼的喊声,心里也觉得不安,就走了出来。 “夏小鱼为什么那么大声叫我?”她一脸疑惑地看着马书玉。 马书玉抬手拥着她往回走,柔声道:“你知道你三姐的脾气,很难说话的,一句不对就喊起来了。你三姐既然来了,保不定其他人马上也会找来。你还是先收拾东西,我们换个地方去住两天,等这一趟过去了,又或者把你三姐劝说好了,再回这里来。” 夏雪珠点点头道:“也好,那我收拾东西,跟你走。” “嗯,去吧,快些。” 夏雪珠很快地收拾好几件衣服首饰,原本想多带几样,马书玉催促道:“不用拿了,那边也样样都有的。” 夏雪珠这才恋恋不舍地罢了手,提了手中的包袱,跟着马书玉出来,转到后院角门,两辆青帏马车停在门口,一辆里面关着夏小鱼,马书玉扶着夏雪珠上了另一辆,一行人悄然无声地离开了这间大宅院。 夏小鱼被捆得结结实实地扔在车里,车帘子低垂着,看不见外面的情形。 她心里忐忑不安,不由得恐慌,就算是那一次在孟梁岭也不象现在这样害怕。在孟梁岭的时候,她什么也不知道,对对方一如所知,反而会有些好的希望,而现在,对于马书玉,她多少有些了解,也打过一些交道,这个人是十足的小人,自私无情的斯文恶棍,面对这样一个人,她不能不害怕,也有些后悔。 原以为事情会很简单,只要自己找到夏雪珠就可以把她带走,没想到却出了这样的差子。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陆迁了,希望他发现不对,能够及时的找到那个宅院,发现一些蛛丝蚂迹。 车行了大约半个时辰才停了下来,随后夏小鱼被人拖下车。 凭着声音,她感觉自己象是被带进了另一个大宅,大宅应该种了不少花树,再被推进屋里的时候,她闻到了桂花的香气。 突然想到了刘齐,早知如此,就应该毫不犹豫地找他帮忙,其实他并不是一个多嘴多舌的人,相反,他比很多人都考虑得周全,进退有度,也一定能守口如瓶。 可是…… 夏小鱼正在想着,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来,接着又传来关门的声音。 脚步声走近,随后脑后一松,眼前的黑布被取了下来,乍然射入的亮光让夏小鱼不由自主地眯了眯眼。 “大姨子,可还好?”马书玉俊俏的脸遮住了视线,嘴里的气息都扑到了她的脸上。 夏小鱼不由自主地往后仰了仰身体,身体紧紧地靠在了座椅椅背上。 “大姨子,这是怎么了?难道还怕我不成?”马书才躬着脸,从上而下俯视着她。 夏小鱼皱着眉,没有回他的话。 因为不知道马书才到底要做什么,所以只能尽量小心不要开口,而让对方多说话,他说的越多,才能慢慢了解他的意图。 马书玉笑眯眯地道:“大姨子一向不是很有主意,能说会道的吗?怎么现在一句话都不说了呢?” 说完他也象是刻意的一样,闭上嘴不再说话了。 夏小鱼尽量控制着情绪,抬起眼看着他,淡淡地道:“你叫我大姨子,是准备要娶雪珠吗?” “如果你要娶雪珠,正好,现在可以一起跟我回陆府去,虽然我爹爹不在,但是我姐夫陆迁也可以说得准话的,今天的事就是家里的家务事,也不必闹到外面人尽皆知,对大家都不是好事。” “呵呵,我就说嘛,我的大姨子一张嘴是最能说会道的,”马书玉轻佻的伸出手来,食指中指的指尖抚上了夏小鱼的唇,“你这张嘴真是让人又恨又爱……” 夏小鱼一下子把脸别到了一边。 被一个男人这样的轻薄,是第一次,那种混杂着恶心感觉的恐惧让她真的害怕了,身体也控制不住地生微发抖。 “咦,你也有害怕的时候吗?真是太难得了。”马书玉的眼中流露出一丝兴奋和yu望。 “你问我是不是要娶雪珠……难道你忘了,之前我可是向你提过亲的,你说,我是不是想要娶你呢?” “雪珠么,我当然是要的,她千里迢迢地来找我,把她扔在一边,我总是会于心不忍。但是你,我也很舍不得……”马书玉又伸手来抬起夏小鱼的下颌,把她的脸转向自己,“原本,我并没有想娶她进门,不过,现在我改主意了,我要了你们两姐妹,傍上了陆家这样的亲戚,以后升迁的事想必也会顺当很多……娥黄女英,也不失为一段美谈啊。” “马书玉,你也是知书达理,读了圣贤书的人,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雪珠,对付我们?”夏小鱼怒道,此时她心里满是对马书玉的厌恶反感,反而不再象之前那么害怕了。 “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爹……”马书玉轻轻松松地道。 第207章 妥协 “我爹?”马书玉这个回答出乎了夏小鱼的意料之外,她一直以为马书玉是因为对自己推了马家提亲这件事心怀不满,再加上他原本就是个浪荡成性的人,所以才故意报复,几次三番来逗引夏雪珠,可是现在,马书玉却说,是因为夏华生……这个回答实在太匪夷所思,让人难以相信。 马书玉似乎被这个话题挑起了兴致,还从边上拖过一把椅子来,在夏小鱼对面坐下来,跷起了脚,背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夏小鱼道:“夏小鱼,一直以来,所有人都说我是才华横溢,相貌学识都是最出挑的人物,可是仕途却屡屡碰壁,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提到这个,但是他这一说,夏小鱼一下子想起以前在大觉寺听刘齐曾说过这件事。 当时刘齐说,他故意暗中使绊子,断了马书玉的仕途。 既然是刘齐干的,马书玉为什么要来这样问自己呢? 夏小鱼疑虑重重,看样子马书玉并不知道,他升迁不力到底是谁在作梗,难道他竟然觉得是夏华生? “没错,就是你爹。”马书玉似乎看出她所想,毫不犹豫地给出了答案。 夏小鱼觉得十分可笑:“马书玉,你说话用用脑子,我爹就到现在也不过是武陵县衙的一个典史,他有什么手段办法,能阻止你升迁,就算有手段办法,他为什么要那样做?” 马书玉看着她一脸的嘲笑,十分恼火,声音也高了不少,狠狠地道:“你懂什么!当年的大学士现在的朝中的右丞相张相,曾经去过武陵县,那时我十一岁,当时你爹也不过是个酸秀才,原本我爹把我的文作递给张相赏阅,你爹爹却在边上给评了个华而不实,言之无物,张相当即把文章退还给了我爹。” “就是这样,我在张相的眼中成了个华而不实,图有其表,没有真材实学的废物,你说,这是不是你爹的错?!他以为他才高八斗,满腹经纶,便胡乱指摘,害得我到了此时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文吏!这一切,都是他害的!”马书玉说得咬牙切齿,眼中怒火熊熊。 “你也说了,我爹当时不过是个酸秀才,他既是随口一说,说出来的话也无足轻重,你就这样认为你现在仕途不顺就是他的错,你是根本就没想清楚吧?”夏小鱼冷笑着道。 “不是他的错?那是谁的错?!谁不说我马书玉少年英材,学富五车,这么些年,唯有他,说过我贬过我,还是当着张相的面……不然,你告诉我是谁?” 明明不是好吧,多行不义必自毙……而且这件事,明明是刘齐做的…锎… “那你说是谁!”马书玉气冲冲地又问了一遍。 夏小鱼心里苦笑,我的确知道是谁,可是却不可能在这种时候,把刘齐捅出来啊,况且就算说出是刘齐来又有什么用,看马书玉的样子,今天原本就很难善了,还不知道他下来会再出什么下三滥的招式。 夏小鱼闭嘴不答,心里考虑着要如何才能脱身,想来想去似乎并没有办法,她心里一种懊丧,看样子,今天“凶多吉少”了。 只能和对方见招拆招,暂时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他看不起我,一直就打心眼儿里看不起来,所以才不同意把你许配给我……” 夏小鱼无奈地想,这便是人的主观做祟,一旦对人不满,所有的不是都会算在那人的头上,原本和马书玉的婚事,是她不同意好不好? 夏华生在言语中其实还对马书玉颇有欣赏之意,夏小鱼不由得想,老爹,你的眼光是越来越差了,以前倒还犀利些,一眼就知道此人华而不实,欺文败类,狼心狗肺,无耻之尤。 夏小鱼心里正骂得起劲,马书玉突然探身凑了过来,笑容猥琐轻佻:“他不想把三女儿许配给我,偏偏他的四女儿就死缠着我不放,现在更好,夏三姑娘也送上门来了,我若是不笑纳,岂不是对不起他?” 他的气息直扑到了脸上。 马书玉喜欢熏香,所以无论何时,身上都有种淡淡檀香味,可是夏小鱼却莫名地只觉得恶心。 恶心之余,夏小鱼心里转过了无数念头。 看起来,现在想着外援几乎无望,所以只能自救了。 先拖住时间,再寻机脱身…… 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在她想这些的时候,马玉书的脸又近了几分,就在咫尺之间,夏小鱼下定的决心有些动摇,这男人,太让人恶心了,要对他摆出笑容来,实在是困难。 在夜市的那一晚,刘齐也这象这样地接近过,气息也如此明晰,可是她并没有觉得如此恶心…… 这种时候了,自己还在想什么?夏小鱼蓦然醒转,一阵汗颜,身子也不经意地轻轻一颤。 马玉书倒以为这是她心动了,在他看来,夏小鱼虽然要强些,但是终究还是个女人,大不了多花些心思,没有到不了手的。 “小鱼,怎么样,不如顺了我的心意,我通常不喜欢对女人用强,不过若是不听话,也免不得要用些手段了。” 夏小鱼稍一迟疑,马书玉的已经毛手毛脚的摸上了她的脸,她往后轻轻别了别头,闪了过去。 马书玉脸色一沉。 夏小鱼轻笑了一下道:“马公子,不是说不喜欢对女人用强吗?不如先解开我,我们再说?” 她笑靥明妍妩媚动人,马书玉看得心神轻漾,不由得呆了。回过神来,他却又勾唇一笑:“你在我眼里,可不是一般的女人,你的手段我是见识过的,不捆着你,我心里还真没底。” “我不过是个女流,能逞的不过口舌之利罢了,又怎么可能还有什么其他的手段?这么大的院子,还有好些下人在边上,我想打也打不过,想逃也逃不掉,马公子还担心什么呢?”夏小鱼抿唇一笑,“公子想想,雪珠也在院子里,若是小鱼不愿意,不管不顾地折腾起来,想必公子也很难成事吧?” “呵,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这里让女人听话的办法多的是。”马书玉阴测测地道。 “不管怎么说,这种事总比不过你情我愿更让人惬意吧?”夏小鱼宛然一笑,“今天的事,算我失策,我也认了。可是我有条件,若是答应,我就顺了你。” “你真的肯顺了我?”马书玉半信半疑,若是放在其他时候,面前是其他的女人,他绝对不会有这样的耐心,可是眼前的这个女人是夏小鱼,马书玉觉得即使她被捆着绑着,也并不意味着她就在自己的掌控之中,所以,他不得不拿出耐心来对付她。 “你不是说了吗,即使我不顺着你,你也有办法对付我。我虽然好强,却并不喜欢吃苦。”夏小鱼似笑非笑地道,“不过,不管怎么说,我今天虽然是这样草草率率的从了你,你也不能一点表示也没有吧?所以,我有几个条件,你若答应了,我才能心甘情愿的顺从。” “你说来听听。”马书玉有些心动,他自然不喜欢用强,尤其是象夏小鱼这种小辣椒一样的女人,若是肯服服帖帖地顺着自己的心意,那种感觉想想也很不一样。 “第一,就算是再简单,我也要走个拜堂的过场,至少不能太委屈自己。” 马书玉没有立刻答应,他对夏小鱼还是有几分戒心,这个女人不象夏雪珠那么好唬弄,也比夏雪珠狡猾得多,她的每一句话,都需要仔细考量,才比较安全。 夏小鱼没在意他说没说话,继续说第二条:“第二,若是进了你家的门,我要在夏雪珠之上。” 她这个条件一出,马书玉顿时松懈了下来,再辣的女人也不过是女人罢了,争名夺宠是女人天生的本能,马书玉勾了勾唇,得意地一笑。 “第三,一会儿我要夏雪珠给我梳洗打扮。” 马书玉有些为难,夏雪珠的虽然好哄骗,但是现在涉及的却是自己要和另一个女人行礼的事,她定然会泼天泼地的吵翻天的,更别说来给夏小鱼梳洗打扮了。 夏小鱼抿着唇,不动声色地看着他:“怎么,办不到?若是办不到,那小鱼绝不会从的。就算马公子你今天成了事,小鱼是宁为玉碎的性格,一定会告上堂去,大不了鱼死网破,公子,我是一个小小民女,公子家里可是有头有脸的,退一步说,就算小鱼告不成功,只怕马家的名誉也会因此蒙尘……” “小鱼,不是我不想答应你,只是这第三条……”马书玉没等夏小鱼说完,赶紧说道。 这时候,他已经彻底相信夏小鱼是真的决定要从了自己,这才会有后面两个条件。 夏小鱼心里冷笑,这第三个条件原本就是摆出来故意为难的,不这样,马书玉是不会考虑第一个条件的,自己也没有机会拖延时间了。 剩下来,只希望陆迁能快点找到自己,如果不行,也许真的要“鱼死网破”了。 她心里一阵凄惶,“死”这个字眼,第一次如此真切地闯入了脑海。 马玉书看她表情恍惚,咬着唇不说话,以为她对自己的回答不满,连忙又接着道:“前两个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是雪珠的姐姐,若是进了家门理所当然地位在她之上。” 夏小鱼听了眼神轻闪,睨着他道:“你说的,可不能反悔。” 她此刻的动作眼神风情无限,与以往的泼辣刁蛮大为不同,饶是风yue场中打滚的马玉书也不由得神魂颠倒,他虽然精明此刻也被美色夺了魄,连忙点头道:“是,是。” “那你还不放开我?”夏小鱼柔媚地一笑。 此时,从窗口看出去,最后一抹晚霞渐渐隐没,屋里渐渐暗下来,已是傍晚了。 --------------- 陆迁在约好碰面的地点等了许久还不见夏小鱼回来,也知道大概是出事了。他派人先送了夏小荷回家,自己骑马赶到地方一看,顿时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他没有多想,又立刻策马飞奔去了刑部官署。 在官署外碰上了付超,听说刘齐正巧还在,陆迁心里只念佛祖保佑。 他匆匆进了门,刘齐正在整理案上的书册和图纸,听见他的声音从一堆书册中抬起头来。 见陆迁急得满脸是汗,脸色极差,刘齐停下了手道:“出什么事了?” “出大事了,彦清,你快帮我找人!”陆迁心急如焚,“再晚只怕来不及了。” “你别急,你这么说,我也不知道你要找什么人,你缓口气,慢慢说。”刘齐道。 “小鱼,小鱼不见了!”陆迁冲口而出。 刘齐心重重地一顿,却仍是冷静地道:“怎么会不见的?” “唉,”陆迁道,“这事儿全怪我,小荷的四妹夏雪珠进京城来了,我……我让嵩之帮忙找到了她的住处,小鱼说不想让事情张扬出去,要自己去带她回来,我就让她一个人去了,结果,我等不到她回来,再去看的时候,一个人也没有了。” “你找了莫旳?”如果说要找人,自己自然比莫旳更合适,陆迁却找了莫旳,刘齐知道现在纠结这个完全不是时候,却仍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 谢谢行一的大红包~今天更四千………… 第208章 解救的办法 “唉,”陆迁道,“这事儿全怪我,小荷的四妹夏雪珠进京城来了,我……我让嵩之帮忙找到了她的住处,小鱼说不想让事情张扬出去,要自己去带她回来,我就让她一个人去了,结果,我等不到她回来,再去看的时候,一个人也没有了。” “你找了莫旳?”如果说要找人,自己自然比莫旳更合适,陆迁却找了莫旳,刘齐知道现在纠结这个完全不是时候,却仍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彦清……”陆迁抱歉地道,“原本我也是想找你的,可是夏雪珠是留书出走的,这种事说出来实在丢脸……” 刘齐沉默不语。 “并不是说我觉得你不如嵩之能守口如瓶,也是小鱼说……不想欠你的人情……” 刘齐的心又是微微一悸,却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道:“夏雪珠进京城找的谁?锎” “马书玉!”陆迁道,“我怀疑马书玉今天白天去了夏雪珠的住处,就是汪家在西郊的别墅,很有可能是他把小鱼带走了。他这一向一直在京城里达官贵人家周xuan着想走些门路,我没想到他会在白天去那里。” “好,”刘齐放下手里的东西,从旁边取下外衫,“你等我消息。” “要多久?”陆迁因为太过自责,的确是急得六神无主了。 “很快。” 刘齐往外走了两步,又转头道:“算了,事不宜迟,你跟我一起去吧。” “啊?”陆迁边跟上去边问道,“你知道他们会在哪儿?” “既然他去的是汪家的大宅,那么直接去找汪鹏就行了。他们这一帮人,我打过不少交道,”刘齐阴戾地一笑,“呵,倒还能说得上几句话。” “汪鹏……是啊,我真是急糊涂了,既然他能用汪家的废弃宅子,那自然肯定是有些交情的。只是汪鹏这个人心高气傲,浪荡不驯,只怕他不肯说。” “想问,总有办法问得出来。”刘齐冷冷一笑。 陆迁看他寒气森森的眼神,心里升起一股凉气,轻声道:“你不会是想……动手吧?” 刘齐听了转头看看陆迁小心翼翼的样子,朗然笑了起来,抬手拍拍他的肩道:“子胥,你这法子不错,我考虑考虑。“ “彦清,你不是说真的吧……汪鹏可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你要是对付他……只怕惹祸上身啊……”陆迁担心地道。 “若是不找他,运气不好的话,这一晚都找不出人来。汪,洪,虞三家在京城闲置宅子不少,马家也有一两处,要是挨家去找,恐怕找个通宵也找不到。”刘齐下了台阶,付超迎上来,刘齐俯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付超点头走了。 刘齐这才翻身上了马,对陆迁道:“走吧。” 陆迁边上马边问:“那汪鹏在哪儿,你知道?” “只要找到他们三个中的一个,就够了。” ――――――― 虞家闲置的西郊宅子里,原本清冷的庭院里稍加装饰,也显得热闹喜庆起来。 坐在院中和马书玉对饮的虞尚书之子虞钟看看来来去去忙忙碌碌的下人,不屑地对马书玉道:“一个乡下女人,犯得着这么花心思吗?模样也说不上天香国色,我还不如回去继续吃我的花酒。怪不得汪鹏和子恒都没来,早知道我也不来了。” 马书玉抿着唇轻佻地笑:“你这是不知道乡下女人的好处,有些时候比起柔柔弱弱动不动就拿腔作调的贵妇名媛有意思多了……花酒有什么吃的,随时我们都可以吃。” “你这样拖拖拉拉,就不怕陆迁寻来了,找你的晦气,不如早些解决了,到时候木已成舟,米已成炊,还不是你说什么是什么?以后再慢慢享受也不迟啊。”虞钟仍是一脸的不以为然。 “你没听说强扭的瓜不甜这说法吗?”马书玉笑得有几分委琐,“自然要她服服帖帖地躺上我的床才是最畅快的。至于陆迁吗,不过是个没用的文官,等他找到这里,只怕已经不知道哪一日了,到时候我一定要好好的敬我这位亲姐夫几杯酒呢。” “我看你别太得意了,到时候可别鸡飞蛋打才好。你说得陆迁这么没用,可他又怎么找到汪家的宅子去了?”虞钟道。 马书玉愣了一下,心里有一闪念的不安,随即又笑道:“他不是也找了好几天么?反正,我这样临时换了地点,就算是本事通天,等他找到,最快也要到明天了吧。” “行,到时候你不要让他把我家砸了就行,不然我还没法跟我爹交待呢。” “说过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还能怎么样?女人都已经是我的人了,他还真能动手杀了我?”马书玉得意地一笑,“只怕他到时候要时时供着我才是呢。” “供着你?”虞钟“嘁”的一声,根本不相信他的话,“你把陆迁说得也太没用了,那你早就弄了一个到手了,怎么没见他来供着你,你倒要藏着掖着?” 马书玉脸色一赧,勉强道:“今天这个不同,这个和陆迁的夫人是同胞姐妹,感情不是夏雪珠可以比的,当然不一样。” 这时候,突然从隔着一道墙的另一个院子里,传出来巨大的声响,然后隐隐是女人的尖叫,哭闹声:“马书玉,你这个混蛋……夏小鱼,贱人……” 虞钟挑了挑眉,看看马书玉,调笑道:“只怕你今天纳了这位姐姐,不是齐人之福倒成了齐人之祸了。” “让她闹一会儿,累了自然就消停了。”马书玉一脸不胜其烦的样子。 “你还真是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马公子,你果然是薄情啊。”虞钟揶揄道。 夏小鱼站在夏雪珠的房间里,冷冷地看着她摔打东西,夏雪珠虽然暴怒却因夏小鱼一句“你敢跟我动手试试”不敢动夏小鱼一下,只能摔东西发气,嘴里不停地乱骂。 夏雪珠摔完东西,就想冲出去找马书玉,夏小鱼笑道:“你去吧,你看看他会怎么办,男人喜新厌旧是天生的习性,你这样撒泼,难看之极,你觉得他会听你的吗?” “不用你管,贱人!” “随你骂,看起来你也不想听我说话,就算我有办法让马书玉只要你一个人,你也是不想听了。那你随便去闹吧!”夏小鱼在一地狼藉的屋里找了个椅子坐下来,冷眼看着夏雪珠。 “你说什么?”夏雪珠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看着夏小鱼,怒气冲冲的表情消减了很多,多了一些惊疑。 “我说了,今天的事,我是迫不得已。若是我想嫁给马书玉,爹爹让我选的时候,我何必要拒绝,若是我答应了马家的提亲,还有你的事儿吗?”夏小鱼挖苦起她来半点也不留情。 “你……”夏雪珠差点又爆发了。 “怎么,听着不爽?可惜,事实就是如此。”夏小鱼无情地看着她,轻笑了一下。 “我当初拒绝了马家的提亲,现在也不可能再回头去捡。只是当前事不得已,所以我只能答应罢了。”夏小鱼瞥了夏雪珠一眼又道,“马书玉不过是想借着我们攀上陆家这个亲戚,其实我们两个多一个少一个对他并没有影响,他不过觉得送上门来的东西,不要白不要而已。所以,今天这事儿他没顺了意,事后也不过是怄一阵子气,想必还是会一心对你,说到底,今天的事他不过是图个新鲜罢了。” 夏小鱼这番话软硬皆俱,又是压又捧,尤其是后面几句说到夏雪珠的心窝子里去了。夏雪珠一贯自命清高,觉得自己才貌双全,无人能比,夏小鱼根本连她的一根手指头都及不上,所以知道马书玉要纳夏小鱼气得几乎要发疯。现在听到夏小鱼说今晚的事马书玉只是图一时新鲜,她心里顿时觉得畅快了很多,怒气也平息了不少,轻蔑地看了夏小鱼一眼:“哼,你倒有自知之明。” 夏小鱼不以为意地一笑:“如果你真的不想今晚的事成,我倒有个现成的办法,只看你肯不肯听我的。” 夏雪珠眼睛亮了一下,又有些怀疑地看看夏小鱼:“你不骗我?我为什么要信你?” “你爱信不信,不信,我不说就是了。”夏小鱼不以为然地说道,然后站起身来,“随便你,反正我虽然对马书玉说不上喜欢,也没什么好讨厌的,实在没办法,也只是随了他了,到时候你可别说做姐姐的我故意在你和马书玉之间插一脚啊。”说罢夏小鱼扶着桌子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裳,准备往外走。 这一招欲擒故纵立刻起了效果,夏雪珠堵住了门口道:“你说,什么办法?” 夏小鱼呵的一笑,重新缓缓坐下,抬了抬下颌:“过来,我告诉你怎么办。” 209章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夏小鱼呵的一笑,重新缓缓坐下,抬了抬下颌:“过来,我告诉你怎么办。” “办法很简单,如果可以让今天晚上的事不成,那你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对吗?”夏小鱼说的时候心里并没有底,但是无论怎么样,有一线希望也不能放弃,所以不管怎么样也要试一试。 “你说这个有什么用,到底什么办法?”夏雪珠不耐烦地问道。 “你来京城这些日子,有没有出去走动过?”夏小鱼道,说话间她随手把桌上还幸存下来的一个茶杯狠狠地砸在了地上,“砰“的一声,吓了夏雪珠一跳郎。 “你干什么?!”夏雪珠叫了一声。 “有没有出去走动过?”夏小鱼若无其事地又道。 “有,我也才到两天,嬷嬷有带我在近处走走,买些胭脂水粉。” 很好,这样看来,马书玉并没有完全把夏雪珠藏起来的意思,这个浪荡子的胆子倒不小,也不怕被人发现锎。 “好,你继续砸东西,若是马书玉来问,你该说什么说什么,总之想个办法出去,就说心情不好,要去夜市买东西泄愤,否则就要闹个天翻地覆,走马巷夜市上有个芙蓉楼,你进去找一个叫花容娘子的。怎么能不让随行的人发现,你也是聪明人,想必用不着我教,自己想办法,把事情告诉花容娘子,让她帮忙传讯出去,送到陆府。” 自己虽然已经旁敲侧击地了解到这里是虞家在城西郊的大宅,方才马书玉为了哄自己也说过走马巷的夜市离这边很近,可是让夏雪珠传讯原本就是无可奈何的笨办法,既不能确定她何时能找到花容娘子,而花容娘子收了讯息要多久能传递出去也未可知,陆迁接到讯息,又何时能赶到呢?到时候也不知道是否还来得及呢?说到底,这办法一大半还是靠运气…… 可是现在,只要有一丝希望也值得争取。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刘齐不是曾说过,自己的运气一直很不错吗? 想到这里,她心里怦然一跳,抬起头来对夏雪珠道:“不,除了这样,如果路上遇到有人巡防,你就大喊救命……” 夏雪珠一听夏小鱼这个办法,立刻跳了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想让人把书玉抓起来吗?你是什么居心?我不会答应你的!” 夏小鱼勾了勾唇:“不错,还不笨。” “你少来这套,我要去告诉书玉,你根本就是在算计他!” “你去说啊,到时候我就说是你嫉忌我,想法子冤枉我,你看看现在,他会相信谁?”夏小鱼不为所动,好整以暇地看了她一眼 “你……” “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你希望马书玉娶其他的女人吗?不管是我还是别人?”夏小鱼目光灼灼地盯着夏雪珠。 她这句话一下子说中了夏雪珠的弱点,夏雪珠呆了半晌,气势明显弱了下去,犹犹豫豫地道:“我原本就是偷着出来的,这样做岂不是让所有人都知道了吗?” “你之前不也是说住下来以后要接你娘过来吗?那就是说你也并不想偷偷摸摸的,对吗?所以,所有人知道是迟早的事,光明正大的不是更好吗?现在你和马书玉已成事实,就算爹爹,恐怕也很难反对了,我和姐姐还可以替你说些好话……可是若是我进了马家的门……”夏小鱼冷冷地一笑,“我可不是二姐,你应该知道的……” 夏雪珠被她这一番话说得迟疑起来,尤其是最后面两句,正中了她的要害,她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也明白,若是要论耍手段比凶辣,她不是夏小鱼的对手,要是真的让夏小鱼进了马家,她一定不会有好日子过。 “可是……若是真的被人找到,把书玉抓起来……” 夏小鱼面带不屑地打断了夏雪珠的话:“平时看你也是个聪明人,现在竟然这么糊涂,若是惊动了巡防的人,他们过来察看的时候,如果把人带回去问话,我们只说是家务事争吵,并没有多大的事情,这样子不就敷衍过去了吗?到时候,若是看到姐夫,我和他解释一下,也就没事了。” 其实夏小鱼也并不知道巡防查问突发事件的流程,只是这么信口一说哄骗夏雪珠,她只盼着自己运气好,夏雪珠真的碰到了巡防的人,把人引来,到时候,自己就有机会脱身了。 陆迁说,京城近来增加了巡防的人手,想必机会应该很大吧? “两害相较取其轻,按不按我说的去办,你自己好好想想……”夏小鱼压抑心里的不安和期盼,冷静地看着夏雪珠,夏雪珠若是不答应,就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夏雪珠咬着唇想了一会儿,象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对夏小鱼点头道:“好,成交!” 夏小鱼的心里一松,笑着站起身来:“好。”说罢,她一脚把凳子踹倒,“砰”的一声,又把夏雪珠吓了一跳,恼怒地看着她:“你这又是干什么?” “继续砸,闹得越厉害,马书玉才越有可能放你出去!”说完夏小鱼顺便又把夏雪珠刚坐过的椅子踹倒在地。 如夏小鱼所料,夏雪珠闹得人仰马翻,马书玉不胜其烦,不得不到她房里,哄了她几句“就算夏小鱼进了门,也会把你放在心尖上”这类的话以后,也再没有多的耐心,夏雪珠提出要买衣服珠宝,他心里倒是一喜,立刻答应了。 正好让这个闹心的女人出去,自己今晚的事情也更趁心,马书玉拿出银票来交给夏雪珠,又叫了两个小厮一个丫环跟着同去。 他色yu熏心,也少了些平素的精明,只觉得夏雪珠就是头脑简单,容易哄骗,根本没心思去多想,也没注意到夏雪珠多少有些不自然的表现。 他知道夏雪珠肯定不会去陆府,不管怎么样,她现在也没这个脸去见陆迁和夏小荷,所以也没多想其他的,就更想不到,夏小鱼和夏雪珠已经暗中达成了某种协议。 ――――― 桌上的红烛火光摇曳,夏小鱼坐在房里,一只手里捏着从头上拿下来的喜帕,听着屋外的人声,心里一阵茫然。 按之前与马书玉的约定,没有拜堂,只是选了个吉时,形式上用软轿把她从前院抬到了后院这个布置成洞房的房间里,然后所有人都退了出去,留她一个人独自坐在这里等着“新郎”到来。 夏雪珠离开已经快两个时辰了,还没有回来,大概已经没有希望了…… 她心里渐冷,陆迁定然能找到自己的,只是等他找到自己的时候,夏小鱼可能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夏小鱼了。 她捏了捏藏在袖中的一片瓷片,手指轻轻摩挲着瓷片凹凸不平的边缘,看样子还算锋利……这块瓷片是从夏雪珠房间里一地的碎片中随手捡的,其实,她根本就不希望自己能用到它。 一点儿也不希望…… 满哥哥,你在哪儿呢?还活着吗? 还能再见到你吗? 也许再也没有机会了…… 这么久没有消息,是不是你已经在滁州的战场上……如果是这样,也许今天晚上,我就可以见到你了…… 想起楚满哥轮廓分明,英气勃勃的面容,她伤感无助之余,竟然勾唇笑了一笑。 这时候,就听见门外笑声阵阵,越来越近,看样子是马书玉等人来了。她心里一紧,把那块碎瓷片牢牢地捏在手里,双眸死死地盯着闭着的房门。 “恭喜你得偿所愿啊……”外面传来有些不堪入耳的话,“这一次,要不要哥哥陪你一起啊……” 夏小鱼死死地咬着唇,几乎咬出血来。 现在外面的人太多了,等马书玉一个人进屋来,也许还有机会。 外面的马书玉已经有了几分醉意,说话也没了分寸,啐了虞钟一口道:“本公子想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到手的东西,能这么轻易拿出来分给你用?” 虞钟也不以为忤,笑道:“你还不是为了人家没答应你提亲嘛,说得这么宝贝,我说是你睚眦必报,心眼比女人还小……” “哈哈,今天就算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生气,”马书玉拍拍虞钟的肩道,“你放心,好东西兄弟我不会一个人独享的,可是今晚……不行,”他抬手指了指屋里,邪邪笑着俯在虞钟耳边道,“这里面这个,可是出了名的辣,等我慢慢地调教好了……” 这时候,一个小厮匆匆跑了进来,低声对虞钟道:“司稽处巡防来了,说是要进来察看。” 虞钟和马书玉都是一愣,虞钟转头看了一眼马书玉轻道:“不妨事,近来京城巡防一日比一日严,应该是例行巡察,我出去拦一拦就是了,”他看了看面前大红灯笼高挂的新房,勾唇一笑,“你只管好好地享受吧。” 虞钟到了大门口的时候,两三个小厮正在和巡防的官兵交涉,虞钟走近了,冷笑道:“是谁说要进我的府里搜查的?现在巡防的规矩是都要入府搜查了吗?” 领队的梁进对虞钟拱了拱手道:“呵,虞大公子,其实是因为我们遇到有人投说,贵府有人强抢女子入府,所以只能按例进府查看……” 虞钟一怔,不明白梁进何处来的消息,又来得这么巧,但他毕竟是经事历物多了的人,并没有流露出半点不安,随即冷笑道:“呵,只是凭有人信口胡言,就要搜我的家么?刑例哪一条允许你们这么做了?” “虞公子想必知道,现在的京城防卫不同往日了,一个月前就已经下了公文,只要是巡查有疑,刑部和司稽处随时可以进户查看,虞公子,得罪了。”梁进不卑不亢地答道。 “哼,别拿刑部和司稽处来压我,告诉你,今天别说是你,就算是刘齐来了,本公子也不会让他进去!看你们能把我怎么样!” 梁进见他耍起横来,一时也没了主张,对方毕竟是工部尚书之子,不管怎么样,也是不好随便得罪的,自己也只是在街上突然遇上一名女子投诉,加上因付超之前有传过刘齐的话,要严查周围闲置的宅子,他这才一边派人回去送信,一边带人匆匆赶了过来,可是看样子,自己根本是进不去的。 虞钟见梁进犹豫不决,轻蔑地一笑,转头对身边的小厮道:“关门。” 梁进一见,连忙出声:“等一下。” “你还想干什么?想硬闯不成?”虞钟大声斥道,“你睁眼看看这儿是谁家的地方!” 梁进咬了咬牙,正要开口,身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而来,片刻就到了面前。 梁进转身见了来人,喜出望外,拱手中气十足地大声喊了一声:“大人!” 这来得也太快了,梁进惊喜之余,有些疑惑,随即又见刘齐身后跟来了的马上下来的人竟然是陆迁,这下他就更意外了。 刘齐几步上了台阶,还没等他说话,虞钟便先喊了起来:“刘齐,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想公报私仇吗?” “把门打开,司稽处巡防,阻扰办差者刑拘十日,虞公子,你是想再进一次刑部大牢吗?”刘齐冷冷地道。 虞钟心里一阵发虚,却又强撑着冷笑道:“刘齐,别拿这一套来吓我,你今天若是敢强闯,我就敢去告你强闯民宅,滥用职权!” 刘齐眼中寒光闪过,毫不犹豫地抬起脚来,一脚踹在了半开的门上,虞钟被门扇重重地一撞,惨叫着摔在了一边。 “进去,给我搜!”刘齐转头吩咐梁进,然后回转身跨进了门槛,看着倒在地上呻、吟的虞钟,扯了扯嘴角阴笑道,“行,虞公子你尽管去告。等我搜了你这府里,你再慢慢去告!” ------ 谢谢支持~ 第210章 无人倚靠 “进去,给我搜!”刘齐转头吩咐梁进,然后回转身跨进了门槛,看着倒在地上呻、吟的虞钟,扯了扯嘴角阴笑道,“行,虞公子你尽管去告。等我搜了你这府里,你再慢慢去告!” “给我拦住他们!”虞钟忍痛边爬起来边对着自己的几个家丁大喊。 可是几个家丁哪是如狼似虎又训练有素的官兵的对手。梁进等人得了刘齐的令一点也不忍手,几下就把人打趴下了,扔在一边。 虞钟气得几乎要背过气去,手指着刘齐道:“姓刘的,我跟你没完!你等着瞧!别以为你定国公府能一手遮天......” 刘齐不以为然地一笑,根本不予理睬,陆迁却在边上微微皱眉,不安地看了刘齐一眼,欲言又止。 说话间,梁进带着的几个人已经气势汹汹地冲进了院子里,有人喊道:“大人,后院有动静!” 刘齐冷冷地看了正狼狈不堪地从地上爬起来的虞钟,对陆迁道:“走,进去看看。” 后院里此刻正闹得鸡飞狗跳。 马书玉进了房间以后,夏小鱼给两个人各倒了一杯酒,说是按礼先喝一杯合卺酒,马书玉心里着急,却也不想到装温良文雅装了最后功亏一篑,耐着性子陪着,他有些后悔,早知道让虞钟吩咐人弄些药在酒里,虽然少了情趣,也省了不少麻烦,那样就更好的。 可是,两个人刚把杯举起来,距离最近的时候,夏小鱼另一只空着的手飞快地举起来,手中的东西抵在了他的喉咙上,原本笑靥如花的脸瞬间变得凶戾无比。 抵上喉咙上的东西冰冷坚硬,感觉得到锐利的尖角硌得皮肤生痛,马书玉整个人一下子懵了,吓得僵在原地动也不能动。 说到底他虽然轻狂游荡,无恶不作,毕竟还是个舞文弄墨的花架子,干的都是诱骗女人的事,和杀人越货是两码子事,象他们这一帮人,总归是惜命的,要是真的拼起命来,和破釜沉舟的夏小鱼比起来,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锎。 此时,他不得不怕了。 夏小鱼扔了手中的杯子,狠狠地抓住了马书玉的胳膊,瓷片往前又微微递了一递,恶狠狠地道:“别动,动我就不客气了。” 马书玉不敢动一下,瓷片的尖端已经陷入了皮肉。 “放我出去。” 马书玉被这突变惊得大脑一片空白,半天才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道:“小鱼,你别别动手……” 他万万没想到夏小鱼会来这一手,女人他见得多了,再是百般不愿意,稍微威逼利诱用点手段,也就屈服了,毕竟这世上名声对女人重要多了,况且他马书玉也是一表人材,所以通常很多女人到了最后都半推半就地顺从了他,若是不从的也不过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从没有象今天这样,竟然把凶器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她完全是一副不要命的架势,自己一时色迷心窍,竟然被她娇娇弱弱的示弱迷惑了,他早就知道她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马书玉此时再后悔,也只能打掉牙和血往肚子吞。 “哼,你给我老实点,别打鬼主意,惹毛了我,给你脸上划上几道,看你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快点,放我出去!”夏小鱼冷冷地道。 “好,好,我放你出去。小鱼,你别乱来,别乱来……”马书玉一听她要划花自己的脸,顿时再没有心思想别的了,连声道,“小鱼,你别乱来……” “呸,不准叫我的名字!”夏小鱼说罢推了他一下道:“走,开门,出去。” 马书玉开了门,门外还未散去的几个下人都惊讶地看着两个人走出来,再一看夏小鱼手比在马书玉的脖子上,马书玉僵硬着身体,脸色惨白,有胆子小的丫环尖叫了起来“啊”。 夏小鱼也被这声音吓得手一抖,瓷片一下子透进了肉里,血立即渗出来,马书玉痛哼了一声。 夏小鱼手上一缓,下意识地也往回收了收,嘴里说出来的话却十分坚定:“让他们准备一匹马给我!立刻准备!” “好,好,”马书玉头转也不敢转一下,大声喝斥下人,“快,还不快去给夏姑娘备马!” 一个稍微老练点的小厮最先回过神来,连连答应:“小的这就去,这就去......”他刚转身没走几步,一群官兵涌进来把门口堵了个水泄不通。 院子里的人全都吓呆了,随即又是一片混乱。胆小点的又开始惊叫了起来。 夏小鱼也是心里一惊,没想到突然又出来一批这么凶神恶煞的人。再仔细看,发现对方是官差的打扮,又是一阵激动,却也不敢怠慢,手里的碎瓷片没有离开马书玉的颈部一点点,只怕自己上了当。 “司稽处巡察!”梁进见院子里乱糟糟地,立即大喊了一声,“别乱!” 他看了看站在红灯笼高的屋檐下,一身大红的两个人,原本应该喜气洋洋的气氛却十分怪异,女人一手抓着男人胳膊,一手不知道拿了什么抵住男人的喉咙,男人僵硬着身体侧着脸,似乎吓得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司稽处巡察,”梁进忍不住又喊了一声,这才发现那个一脸凶相的红衣女人有些面熟,不由得往前又迈了一步想看清楚一些。 身后有人比他速度更快地大步跨进了院中,刘齐和陆迁一起走进了院子。 陆迁一见院中的情况,先是一怔,立即明白了过来,心里又是自责又是着急,连连摆手道:“小鱼,你别乱来,别乱来,姐夫来带你回去了,你放下手……慢慢放下来……” “姐夫……”夏小鱼看清眼前的的的确确是陆迁,嘴唇哆嗦着喊了一声,一下子仿佛力气被抽空,她的手一软,从马书玉的颈边垂落下来,碎瓷片掉落在地上,摔掉了一角,又叮叮当当地滚落下台阶,一直滚到陆迁的脚边。 见到了亲人,她坚持了一晚上的强硬冷静顿时土崩瓦解,泪水悄悄地落了下来。马书玉趁这机会逃开来,几步窜到阶下,捂着脖子,弯着腰,后怕地只喘气。 “小鱼,”陆迁见夏小鱼流泪,心里不忍,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能上前了两步,站在一上台阶上,道,“走吧,小鱼,我们回去。” 夏小鱼点点头,走下台阶。 她一身喜庆的红衣,看上去却分外的凄凉,泪水盈盈的样子显得从未见过的软弱。刘齐远远地看着,心里抽动着痛。 第一次遇见,她是个古灵精怪的小财迷,他只觉得她有意思,后来才又慢慢感觉到她的不同。 她忍耐却绝不会任人欺凌,聪明冷静,心思百出,偶尔又耍赖使诈,令人哭笑不得,但这一切,都并不让他觉得厌恶。 她表面上看着凛然坚强,可是她的心比很多人要软得多…… 那一晚在文庙她说的那一番话,让他羞愧又令他动容,大概从那一刻起,他再也无法把她从心里抹去了。 那天晚上,她站在月光下,忍着伤心坦然从容的说话的样子,让他不能回头地动了心。 若是,她一心一意毫无条件的信任依赖的那一个人是自己,无论拿什么去换,也是值得的吧? 可是现在,她第一次显露出这样的无助凄惶,却没有人没有一个怀抱可以依傍,不管是陆迁还是他,都不能…… 有那么一刻,差一点就冲过去想抱着她,给她一些安慰…… 刘齐深吸了一口气,把头转向了一边,冷冷地看着正心有余悸地喘着粗气的马玉书:“这是怎么回事,马公子能解释一下吗?” 马书玉好不容易缓过了劲来,听刘齐这样问,强撑着道:“怎么回事?你看不到吗?本公子要纳妾,这女人疯了……竟然想谋杀亲夫……” “啪”的一声,重重的一记耳光打断了马书玉的话,马书玉闷叫了一声,整个人被打得往后倒退了几步,差点摔倒在地上, 在场的人全都惊呆了。 梁进目瞪口呆地看着刘齐,喃喃地道:“大人……” ----------------- 抱歉大家,从昨天晚上开始菱歌的码字的时候,程序就一直出错,打十几个字就会出错一回,人都要崩溃了,不能再码了,再码就疯了。所以今天的三千字接了前面字多了些…… 谢谢dengbibo亲和行一亲的红包,谢谢 第211章 善后处理 巡察办差的时候,刘齐虽然无情,却恪守着不动手打人的准则,这是梁进第一次看见他动手,不得不觉得意外,不禁有些手足无措。这件事诡异的场面让他有点明白又不完全明白情况,但是有一点很明显,刘齐给马书玉那一巴掌是因为马书玉刚才那一句话…… 也就是说,这一场纠纷应该算是拐卖人口?若是带回去,按律那便是三年徒刑,从者一年。 但是刘齐动手打人,只怕也会成为被人弹劾的把柄。 抓还是不抓,刘齐也没吩咐下一步该怎么做,梁进不敢轻举妄动。 马书玉捂着脸,半天才回过神来,愤然道:“刘齐,你敢动手打我?你这样滥用职权……不怕我们告你吗?” 刘齐还未说话,陆迁走了过来,冷冷地道:“打你算是轻的,今天暂且放过你,你若再不识好歹,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马书玉虽然一直觉得陆迁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但是因为陆迁的外公是他父亲的顶头上司,心里对陆迁不得不有几分忌惮。见一贯风清云淡的陆迁此刻也撂了狠话,他竟不敢再多说半句。 刘齐看了陆迁一眼,陆迁对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不要把事情闹大,刘齐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唇,转头对梁进道:“收队!” 出了虞府,陆迁让夏小鱼上了自己的马,自己徒步跟在旁边,刘齐也吩咐梁进等人先离开,然后牵着马和陆迁同行。 两个人离了夏小鱼一段距离,小声商谈着,夏小鱼独自骑马走在前面稍远的地方,大概也猜得出来,他们在说今晚的事情。 行了一段,她突然想起来,回头大声道:“姐夫!雪珠现在在哪儿?” “在司稽处。”刘齐和陆迁同时答了出来,陆迁看了刘齐一眼,刘齐有些局促地别开了眼神,人家明明喊了一声“姐夫”,有你刘齐什么事啊…锎… 陆迁见他尴尬的样子,暗笑了一下,又对夏小鱼道:“我们这就先去接她。” 到了司稽处,夏小鱼站在门前不愿意进门,神情疲惫地对陆迁道:“姐夫,你去跟她说吧,我今晚实在没有精力了……她一定会大喊大叫的,我实在没有那个精神再去应付她了……麻烦你了,姐夫。” 陆迁点头道:“行,你就在外面等等吧。” “姐夫进去只管对她实话实说,马书玉那边她是休想回去了,若是她不愿意跟你走,就让她留在这里,关她个十天半月……” 陆迁听着前面半截还在点头,一听后面不禁哑然失笑,看了看同样有些愕然的刘齐,摇摇头对夏小鱼道:“你以为司稽处是什么地方?客栈旅店么?随便什么人都在里面住上十天半月?” “那怎么办?”夏小鱼恹恹无味地道,“她若是不走,你还能有什么办法?再说,我也不希望她把脸丢到你们府上去……” “不管怎么样,我先去劝劝她再说,若是她不肯跟我回去,我再想办法。”陆迁道。 “嗯。”夏小鱼点了点头。 陆迁道:“那你就留在这里等我。” 说罢,他和刘齐一起迈上了台阶,夏小鱼突然轻轻道:“刘大人……” 刘齐转过身来,夏小鱼上前一步,对他深施了一礼:“多谢大人。” 刘齐怔了一下,释然一笑道:“哪里,不必谢我,是你自己帮了自己。” 夏小鱼低着头,轻轻一笑,没再说话,退站到了阶下的暗影中。 陆迁和刘齐进去后不久,陆迁便一个人出来了,这样的结果虽然可算是在意料之中,但是夏小鱼仍然觉得有些哭笑不得,真的被自己说中了,夏雪珠还真准备在这司稽处中住下了,最可笑的是,刘齐居然同意了,简直是荒唐。 陆迁无奈地对她摇了摇头:“你没说错,雪珠她大叫大闹,骂你……很难听……死活不肯跟我走……” “可是,难道她真的可以呆在这里?”太滑稽了…… “刘齐说没关系,就当是巡察带回来问话的人,他说保证雪珠呆了这一晚,绝对会老老实实跟我走了,让我明天一早再来接人……”陆迁道。 “哦。”既然刘齐这样说,想必他有法子修理夏雪珠罢?不然,以他的性子,是不会轻易承诺的。 “那我们就先回吧,明天一早我再来。”陆迁道。 “真是辛苦你了,姐夫。”夏小鱼诚心诚意地对陆迁道。 “一家人怎么说两家话,走吧。”陆迁道,“我借了刘齐的马,你就骑我那一匹吧。我们回家去。” “嗯。” 快到陆府的时候,夏小鱼对陆迁道:“姐夫,能不能找得到船,我想还是早些回武陵县去。若是雪珠不肯跟我走,就只能拜托你和姐姐照顾她了。” 陆迁颇有些意外,又想起夏小荷说家里发生了很多事,也只能点头答应:“行,我找人去看看最近有没有合适的船。” “谢谢姐夫。”夏小鱼道了一声谢,又轻声道,“今晚的事,只怕很快就会传得沸沸扬扬了,姐夫……真对不起,我原本并不想闹成这样,不想让姐和你都难做。” “呵,”陆迁呵的一笑,“小鱼,我知道你关心你姐姐,总是担心你姐姐在家里难处,你放心,是非曲直我心里有数就行了,传言这种东西,随它去吧。你做得没错,若是你出了事,我才是没办法向你姐姐交待呢。” “全靠你聪敏,想出了那样的报信方法。你不知道,我和刘齐两个差点就要来不及了,之前我们一直以为,马书玉会把人藏在郊外偏僻的地方,没想到这个混帐东西胆子倒挺大,居然就呆在主城边上,若不是雪珠在街上喊了人,梁进来报了讯,我们就早已经出了主城了。”陆迁赞赏地对她点了点头,“所以刘齐说得没错,是你自己帮了自己。” 夏小鱼笑了笑道:“应该说,我的运气一直很好,对吗?” “也可以这样说吧,不过若是换了另一个人遇到这样的事情,就根本说不上运气不运气了,定然已经无可挽回了。” 家里的夏小荷等得都快要急死了,一见陆迁和夏小鱼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赶紧迎了上来,她拉着夏小鱼上下打量:“小鱼,你没事吧?” 夏小鱼安慰地对她笑道:“没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陆迁道:“你有听我的一直在屋里等着吗?” 夏小荷点点头道:“我说身子不舒服,让她们不要来吵扰我。” “嗯,这样就好。”陆迁点头道,“虽然事情是很难瞒得住了,但至少我们自己不能乱了阵脚。” “雪珠怎么没回来?”夏小荷突然想起来,又看看陆迁和夏小鱼的身后,并没有其他人,大为意外。 “她还在司稽处,不肯跟我们回来,刘大人让姐夫明天再去接人。” “啊?她为什么留在衙门里也不肯回来?那里怎么能住,她岂不是又要吃苦?”夏小荷担心地道。 “就是要让她吃点苦才好!”夏小鱼想起自己这一日的惊险经历,恨恨地道,“不让她多吃点苦,她是记不住教训的,还不知道要连累多少人。” 陆迁走到桌边坐下来,看着夏氏两姐妹,神情肃然地道:“现在不是说她吃不吃苦的事,还是得再想想马书玉的事情,才是最紧要的。” “她和马书玉想必已经……”陆迁话未说完,看了一眼一脸慌张的夏小荷,顿了一顿又道,“今晚的事,可以想法子让虞钟和马书玉闭嘴不说。可是雪珠这边不同,她对马书玉痴心痴意,若是要她离开马书玉,我看,很难……即使强行带她回去,也难保她不会再次逃出来……这件事究竟要怎么处理,你们两个做姐姐的怎么想?” 夏小鱼沉默着没有说话,陆迁的这个问题很实际也很难办,她之前有考虑过,也没有想出好的办法来,除非…… “你不也是姐夫吗,你怎么不想想……”夏小荷突然赌气地对陆迁道,“我们不过是两个女流,你让我们想什么办法?” 陆迁哑然失笑,看着夏小荷摇摇头,随后又正色道:“我也想了个办法,只是我怕你们不肯,对我又生了非议。”他说着,目光落在了夏小鱼的身上。 夏小鱼心里明了,坦然地迎着他的目光,说道:“姐夫是不是想,还是让雪珠嫁给马书玉?” “对。”陆迁道,“以我个人的看法,目前看来,这是所有办法中,最可行的办法。” ------ 谢谢天涯的红包,15625257924亲的红包,may_19997亲的月票~ 第212章 “清白”的重要 夏小鱼心里明了,坦然地迎着他的目光,说道:“姐夫是不是想,还是让雪珠嫁给马书玉?” “对。”陆迁道,“以我个人的看法,目前看来,这是所有办法中,最可行的办法。” 夏小鱼并没有多想便点头道:“我也觉得。” “这怎么行,这个马书玉可不是个好东西,雪珠跟了他岂不是要吃大亏了?”夏小荷几乎和夏小鱼同时出声,一边说一边很不满地瞪着陆迁,“你怎么想出这样的法子?郎” 一听夏小鱼赞同陆迁的意见,夏小荷愣了,很是不解地看着夏小鱼:“小鱼,你也同意?” “姐,”夏小鱼耐心地向她解释,“你想想,若是不让夏雪珠嫁给马书玉,结果会如何?” 未等夏小荷说话,夏小鱼又道:“她定然是闹得天翻地覆,寻死觅活都不出奇。现在反正脸也丢了,也不提被别人看笑话这一层,单说她这么闹,你想想,若是在你这院里,会有多难看?不只对你不好,就是对姐夫影响也不小。况且,若是不同意她嫁给马书玉,她只怕连回来也不会回来,一不小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又不见了,你和我,哪有这么大精力陪她折腾?” “虽然我们觉得马书玉不是好人,可是她并不觉得啊,不管她是执着专一,还是迷了心窍,事实就是她对马书玉用情很深,痴迷得很,不是你我三言两语就能劝回头的。锎” “况且,他们毕竟有了夫妻之实,你想想,若是不嫁给马书玉,之后她又该如何呢?姐,你也说过,让她吃几次亏,她就知道该怎么做了。这些事说到底都是她自己的事,我们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的,不如痛痛快快让她嫁过去,之后吃多少苦受多少罪,也是她自找的,总好过到最后她来埋怨我们毁了她的终生幸福。” 夏小荷听了,默默不语,半晌叹了一口气道:“我也知道,你说的有理,可是毕竟姐妹一场,难道明知道是火坑,我这做姐姐地还要眼睁睁地看着她往里跳吗?” 夏小荷这么一说,夏小鱼一时倒不知道该如何应答了,求助地看了陆迁一眼,陆迁打了两声哈哈:“好啦好啦,先不说这个了,今晚大家都折腾得够累了,天也不早了,早点休息,我明天去把雪珠接回来再说吧。” “也好,姐姐、姐夫你们也早些休息吧,我先回房了。”夏小鱼对两个人点了点头,转身往外走,夏小荷追上来道,“小鱼,我陪你吧,你今天受了这么大的惊,吃了这么大的苦,陪着你我才放心。” 夏小鱼原想拒绝,陆迁笑道:“小鱼,就让你姐陪你一晚吧,不然,她恐怕一夜都睡不着觉的。” 夏小鱼心里一阵感动,也不再推脱,伸手挽住夏小荷道:“谢谢姐姐,姐夫。” 两姐妹洗漱好,躺在床上说着悄悄话。 夏小荷侧脸看着夏小鱼,心有余悸地道:“今天可把我吓坏了,你姐夫也太不小心了,竟然让你一个人去,差一点就……小鱼,你没事吧?” “早说了没事了,你别担心。”夏小鱼道,“这事不能怪姐夫,是我自己觉着不好意思,想着家丑不可外扬,才坚持一个人去的。” “小鱼……你真的想让雪珠嫁给马书玉吗?”夏小荷犹犹豫豫地问道,“马书玉这个人那么坏……他不会好好待雪珠的……” 夏小鱼很无奈地对她笑了笑:“姐,这件事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你反过来想,若是不同意雪珠嫁给马书玉,又会怎么样呢?” 夏小荷想了想道:“雪珠一定会大吵大闹的,可是,也许由着她吵一阵子,只要不让她和马书玉见面,时间久了……” “问题是她和马书玉的关系已经不同寻常了,那么,就算真的象姐你所说的,时间久了,事情淡了,可是之后呢?雪珠又该怎么办呢?就算是二嫁,人家之前的事也是明明白白,说得清楚的事,男婚女嫁不过是你情我愿罢了。可是雪珠呢?她被人诱骗失了身,这种事,能说得出口吗?” 夏小荷这才想明白过来,怔忡了半晌,难过地道:“你说的对……可是,我还是不能忍心……” “姐,别想得太多了,若是夏雪珠嫁过去,呆上一年以后,马书玉对她不好,大不了和离好了,至于嫁进去吃的苦受的罪,那都是她自找的,也管不得那么多了。最担心的是马书玉根本就不想娶夏雪珠,这才是最麻烦的事。” 夏小荷恨恨地道:“他毁了雪珠的清白,娶雪珠不是应该的吗?” “你所说的应该是对还知道廉耻的人说的话,不知廉耻的人,做得出这种事来,又怎么会去管应该不应该呢?”夏小鱼摇摇头,“要马书玉心甘情愿地娶雪珠,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实在是太难啦……而且,还得要说服爹爹答应……” “那怎么办?”夏小荷着急地道,她心里已经赞成了夏小鱼的说法,觉得夏雪珠嫁给马书玉是当下唯一可行的办法了。 “这种事……”夏小鱼迟疑了一下道,“大概还得靠姐夫出面了。” 说着,夏小鱼又叹了一口气道:“这世上,对女人终究是不公平的,只有女人才这么在意“清白”一说,男人便可以随随便便,拈花惹草,不讲节操……” 夏小荷惊讶地看着她:“小鱼你在说什么啊?”她一时很难理解夏小鱼的话,长久以来被传统观念的熏陶让她早就执着地认为,贞jie就是女人这辈子最重要的东西,至于男人……似乎的确不必在意这个,这些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夏小鱼回过神来,对夏小荷微微一笑:“哦,没说什么,只是随口那么一说罢了。” 夏小荷现在已经很乱了,她并不想自己这种惊世骇俗的想法给夏小荷火上浇油,处理夏雪珠的事,才是当务之急。 “明天再问问姐夫的意思吧,现在,我也想不出好的办法来。姐,我跟姐夫说过了,让他帮我看看有没有船,我想赶回武陵县去,家里的事情,也不知道乱成什么样了。” “要不,我跟你一起回去?我这么久没见到爹爹,也想回家看看。”夏小荷道。 “不行,夏雪珠既然不肯回武陵县,那肯定不可能让她一个人呆在京城里的,你还得留下来看着她一点。我先回去看看怎么办,只是,关于爹爹的事,我要先问问你的想法……姐,你同意爹爹纳梅香吗?”夏小鱼道。 “我……”夏小荷想了想,摇了摇头道,“我觉得不好。” “可是何竹枝对你并不好……”夏小鱼进一步问道。 “那是另一码事,说到好不好,我在家里的日子虽然苦,总好过孙小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后娘她虽然嘴恶,我稍大一点,她也没动手打过我。”夏小荷道,“虽然也许梅香真的比后娘好,可是,宝儿怎么办呢?梅香突然成了二娘,宝儿能接受么?想想大哥,因为何竹枝的事,这么些年和爹爹话都不说一句……我真是心疼宝儿……这么久没见,都不知道他长成什么样了?”夏小荷说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姐……”夏小鱼抓住夏小荷的手,柔声道,“我就知道,你心底是最软的。我和你想得也差不多,不想让梅香上了位,这个女人心思很重,就算她对爹爹有一星半点真心,对其他人却少有善意,她本性并不纯良,若是进了家门,只会兴风作浪,无事生非。就上次她那样对雪珠,我就担心宝儿也会不小心遭了她的毒手。” “什么事?”夏小荷惊讶地道,“你没有跟我说过啊。” “我刚来的时候,你身体不好心情也不好,我怎么敢跟你说……”夏小鱼说着,把之前夏雪珠被烫伤的事跟夏小荷说了一遍。 夏小荷听得出了一身冷汗,连连道:“不行,这个梅香真的太毒辣了,宝儿那么小,她若是容不下宝儿,宝儿岂不是太危险了。” “也不至于这么凶险,爹爹就算是一时被她迷惑了,也是有理智的人,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祸害宝儿,怕只怕,她背着爹爹耍手段用心计……她肯定不会心甘情愿在何竹枝之下的……”夏小鱼想了想,又安抚夏小荷道,“姐,你别担心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那这一次回去,该怎么办我也有个底,如果可以,尽量拦着这件事……” “嗯,你要照顾好宝儿……”夏小荷不安地叮嘱道。 “我知道,实在不行,我让宝儿去的那里住着,这样子,你放心了吧?” -------- 谢谢dengbibo亲的红包,Sandykwork82亲的月票…… 第213章 恶讯 第二天,陆迁果然把夏雪珠接了回来。夏小鱼和夏小荷在桌里等着她,两个人都有些担心,虽然有所准备,但是以夏雪珠的性格,她会胡闹成什么样子,也很难估计郎。 可是夏雪珠进屋的时候,样子却很开心,虽然她对夏小鱼仍是怒目相视,但是见了夏小荷甚至还语气淡淡地喊了一声“二姐”,夏小荷望了夏小鱼一眼,笑着迎上去:“雪珠,你回来啦,没事吧?” “没事啊,刘大人好茶好水地招待我,跟我聊了一晚上呢。”夏雪珠大大咧咧地往旁边座位上一坐,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又有些得意地道,“刘齐倒真是个有趣的人,只是他陪着我说话,一夜都没回去,也不知道那个邢雅云会怎么想……我之就听说,他们夫妻关系很不好,看起来倒象是真的呢……” 有空替邢雅云操心,不如多操心操心自己的事情…… 夏小鱼很无语地看着她,自己和夏小荷还真是替古人操心了,还以为她在司稽处住这么一晚会吃些苦头,看样子她倒挺享受的。 “雪珠,你累了吧,我让人准备了些吃的,你吃了洗漱一下,睡一会吧?”夏小荷道。 “好吧,我是真的累了。也不用吃东西了,睡一觉再说。” “那我带你去休息吧。”夏小荷连忙道,“家里专门给你准备好了房间,来,我带你去。” “嗯,好吧。”夏雪珠懒洋洋地道。 等夏小荷带着夏雪珠出去,夏小鱼忍不住问陆迁:“姐夫,是你跟雪珠说过什么吗?她怎么这个样子?” 陆迁道:“我的确有把昨天晚上和今天出发前我们商谈后的意思告诉她,不过我想大概之前刘齐也跟她说过些,所以她倒是表现得很听话。锎” “听话?”夏小鱼哑然一笑,“算是吧,比我想象中要好。” 说罢她又对陆迁道:“这件事要拜托姐夫了,至于爹爹那边,还要请姐夫修书一封,帮雪珠说说情,我带回去转呈给爹爹,肯定会有用的。” “嗯,信我晚上就立刻写,至于合适的船,我也帮你找好啦,三天后一早就会出发。” “真的,这么快,”夏小鱼又惊又喜,“姐夫,真的要多谢你啦。” “时间仓促,你得早一些准备,该买的该带的都带好,不要遗漏了。” “好,我这就去准备。” 因为要准备回去,夏小鱼也无心再管夏雪珠的事,反正有陆迁操持,她也能放心,夏雪珠大概也不想见她,所以夏小鱼乐得不操这份闲心,先办好自己的事。 第二天她就去各处辞行,先去了容府然后又去见了花容娘子和司三娘,回来的时候居然在陆府门口遇上了聂成武和周兰君。 小两口正在争嘴,一见夏小鱼,聂成武先扑了过来:“小鱼,你真的在京城啊。” 原本风风火火的周兰君数月不见倒显得端庄内敛了很多,只是站在聂成武身后喊了一声:“小鱼!” 夏小鱼很是意外,嘴巴都有些合不拢来:“怎么是你们两个?” 周兰君在年前嫁到济州,两个人已经多日不见了,但是看样子她和聂成武的关系还不错,两个人居然一起来了京城。 “嗯,这一次幽州之乱,朝廷调动了我济州的军队,我这是从怀运城跟着送塘报来京城的,准备顺路去武陵县探亲……”聂成武说话间看了看周兰君一眼,周兰君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轻哼了一声,把头别到了一边。 夏小鱼抿唇一笑,走近到周兰君面前,拿手肘轻轻碰碰她道:“看样子,小聂对你很好啊。” 周兰君轻轻撇嘴:“好什么好,就会欺负人……” “谁欺负谁啊,我骂也骂不过你,打也打不过你,我能欺负你吗?”聂成武听到了她的话,悻悻地道。 “你是想说我是个恶婆娘吗?我早听底下人说,你经常在人家面前编排我,是真的啦?”周兰君瞪起了杏眼,“是不是真的?” “哪儿啊……”聂成武一见她发火,气势顿时矮下去半截,嘟囔道,“我一直都说你很好才是真的……你武功好长得也好看……” 周兰君脸一下子通红,大声道:“当着小鱼的面,你说什么呢?” 夏小鱼“噗”的一笑,故意板了脸道:“你们两个这是干嘛呢,要打情骂俏回自己家去,在我面前这样,是专程来这里想埋汰我么?” “哪啊……不是的,”周兰君连忙解释,“是因为陆大人前日找往武陵去的船,找到了秦源,我们这才知道原来你也在京城,原本是等明日上船就可以见的,不过这么久没见,怪想你的,所以特意先来看看你的。” “哦?”夏小鱼恍然大悟,“原来我姐夫找的船就是你们两个的船么?” “是啊。”周兰君笑道,“其实是秦源秦大人和他的新婚妻子的船,我和小聂也是搭个顺风的。” “哦,是吗?”夏小鱼这才想起来,秦源也因为要娶亲回了京城,“我都忘记了,居然连新婚贺礼也没有给他准备一份。” “到时候见了面说声恭喜就行了,什么礼不礼的,我想秦源也不会在乎吧,我看,他要是见到你,大概就已经会高兴得不得了了。”聂成武随口道。 “才懒得听你说呢。”夏小鱼挽了周兰君的手道,“走吧,一起进去坐坐。” 进了屋,见了夏小荷,夏小荷吩咐人准备了茶点,几个人坐下来谈话。 夏小鱼听说聂成武从前方战场回来,便有心问他一些战事的情况。聂成武原本就喜欢说话,一说起令自己兴奋的事来滔滔不绝。 “原本,这一次我们参加的晚,错过了很多精彩的战事,不过滁州最后那一仗绝对应该是最精彩的,以少敌多,两千对五万,虽然被敌军攻破了城池,还在内城坚守了两个时辰,只可惜,我们赶到的时候,战事已到了尾声……对了,我后来听人说,这场战事里指挥作战的竟然伙头军里的卒长,可惜,战死了……哦,据说这人还是武陵县的人呢……” “什么?!”夏小鱼心猛地一抽,血液一刻之间都停止的流动,身体冷得如同陷入了巨大的冰窖,手中的茶杯怦的一声,掉落在了地上。 很久,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如同远在天边般微弱地响起:“你说……什么?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这时陆迁正好迈进门槛,一见这样的情景,顿时僵住了,事情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楚满哥战死了,他在昨天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考虑了很久仍然决定不要告诉夏小鱼。 毕竟战事还没结束,伤亡人员的讯息出错也是可能的,不管是自欺欺人也好,只要没到最后,说不定会有奇迹出现…… 不说,至少还能让夏小鱼心里有着一线希望,总之,陆迁觉得能拖多久就拖多久的好…… 刘齐大概也是这么想,所以他们两个很默契地没有在她面前泄漏一点信息。 就当这件事没有存在过,这种讯息,以夏小鱼的人脉关系,他不说,刘齐不说,这件事就稳妥了,至于要发回到武陵县的文告,到时候他再跟秦源交待一声,也没问题了。 要瞒多久,他们心里都没数,但是目前能瞒就瞒,是两个人的共识。 可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会有个程咬金冒出来,一句话,揭破了他们苦苦掩盖的事。 “怎么啦?”原本去安排晚饭的夏小荷走到院里听到了东西掉在地上碎裂的声音,连忙赶了过来,“出什么事了?” 陆迁深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走到脸色苍白如纸,丢魂失魄的夏小鱼面前道:“小鱼,这件事,等我慢慢跟你说,你不要担心,现在战事还没结束,这样的讯息未必就是真的……所以……” 他这一番话,等于确凿地证实了聂成武的话,夏小鱼的脸一下子白得几乎透明,脑中一团混乱。 混乱中,楚满哥的声音若隐若现…… 等着我,我一定会回来娶你,八抬大轿,明媒正娶…… 心里仿佛有一把锋利无比的钢刀在搅动,五腑六脏都被搅碎在了一起,痛得无法呼吸,她只能拼命大口的喘气。 屋里的人全都被她的样子吓着了,夏小荷冲上来,抱住她哭喊着:“小鱼,小鱼,你怎么啦,你不要吓我……” 她撑着一口气,对夏小荷安慰地笑:“没事,姐……我……”一句话还未说完,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溅在夏小荷的衣服上。 她眼前一黑全身顿时脱了力,软倒在夏小荷的怀里,失去了意识。 第214章 伤痛 即使危机逼近,前方的战事如何的惨烈,京城夜市的灯火依旧明亮灿烂。 夏小鱼一个人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如同没有意识似的,茫然地走着,不知道自己想去哪儿,走到什么时候才是结束。 她已经没有眼泪了,之前在房间里,已经痛痛快快的哭过一场,足够了…… “小鱼姑娘……” 旁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呼唤声郎。 她转过头去,看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原来是第一次楚满哥带她逛夜市时来的那家绒线铺子的大嫂在喊她。 她挤出了一点笑容:“大嫂子好。锎” “你好啊,好久不见了。大兄弟人呢?”女人问道。 “他……有事,要过一阵子才会回来。”夏小鱼涩涩地道。 “哦,行啊,只要人在就好……总比我家强啊,你大哥年初过世啦,扔下我们一家三口……” 夏小鱼一惊道:“大哥过世了?” 她眼神扫向铺子里,果然那个胖胖的敦实的男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微瘦矮小的身影。 “嫂子,你……一定很难过吧……”夏小鱼喃喃地道。 “难过当然是难过的,只是再难过日子也要过下去啊,他虽然走了,但是还有两个孩子,还有他的父母,我还得照顾啊,日子久了……也就好了,毕竟活着的人更重要啊。我家那口子要是泉下有知,也希望我们过得好一些……”女人有些伤感地道,“我做梦也梦见他说,要我们好好过下去。所以,我就听他的话……咳,时间久一些,就没有那么伤心了……日子总是要慢慢过的,伤心也没有用……” “过来帮我把着箩筐。”屋里的瘦小男人有些不耐烦地道。 女人听了对夏小鱼笑笑:“我男人……我不跟你说了啊,我去帮忙。” 夏小鱼点点头,看着女人走进屋里,帮男人扶着装了满满一堆东西的箩筐往旁边架子上放。 上一次,站在这屋子里说话的,还是另一个男人……两年,说慢也慢,说快似乎也快…… 物事人非,与时间无关…… 她站了一会,默默地走开了。 花容娘子看见她的时候很惊讶,没想到白天才见过,晚上她又来了。 “小鱼,楼上雅座都坐满了,你先在这里坐一坐,我忙一会儿再过来陪你,今晚客人挺多,三娘还在厨后忙着,我去跟她说一声,你来了。”花容娘子把夏小鱼安排在堂里一个稍偏的位置,抱歉地对她说道。 “不用陪我,你们去忙吧……我想,喝点酒,有吗?”夏小鱼对她笑了笑。 “啊?”花容娘子这才发现了她有些不妥,默了一下,才道,“行,我给你拿酒来,一会儿我再来陪你。” “嗯,你忙去吧。”夏小鱼仍是若无其事的微笑。 花容娘子命人送了一壶桂花酿来,很快夏小鱼就把酒喝得干干净净。趴在桌上歪头无聊地看着楼里的人,很多食客都对着她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着。 “看样子,她准备在这里呆到天亮了……”坐在夏小鱼不远处的莫旳低声对对面的刘齐道,“你不会想在这里陪到天亮吧?” 刘齐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不客气地道:“你一定要跟着来,到底想干什么?” “我……我怕你做出有负雅云的事情来啊……”莫旳有些尴尬的强辩道。 刘齐勾了勾唇:“是吗?我和她之间的事轮得到这来管吗?就算你是我朋友,竟然要管到我内宅里去了吗?” “刘齐,你这是怎么说话的!”莫旳也恼了,“我和雅云也是朋友,关心点她的事有什么不对吗?我只是希望你对她好一点……” 刘齐见他恼羞成怒了,笑笑道:“我和邢雅云之间的事,你最好什么也别管。你既然说和她是朋友,就该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你觉得她是吃得了亏的人吗?你对她如何,我很明白,不过很多事,不象你想的那样。所以,不该管的,还是不要管也不要问,只是看着就行了。” 刘齐这番话说得极绕弯子,莫旳听得似懂非懂,但是有一点,他是听懂了,刘齐叫他这个“无关的人”,不该管的别管,静看事态发展就是了。 多年的好友,让两个人之间说话都很直来直去,莫旳习惯了,也没特别生气,他抿着唇看了看不远处又开始继续下一壶的夏小鱼,突然笑了,转头对刘齐道:“我明白了,对于这位夏姑娘,你和我一样,也只能有资格坐在这里看着罢了。” 刘齐撇了他一言,没有说话。 “可是,她那个心上人出了事,你不是有机会了吗?为什么还只是在这里干坐着?换作我,一定抓住机会把她……”莫旳有了几分醉意,说话也就没什么遮掩,越来越放肆了。 刘齐笑道:“行啊,我后天就要带兵出征了,你有的是机会……” “我不是这个意思……”莫旳脸一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刘齐看也没看他一眼,又道:“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奇怪,也许那个人活着,你还有一星半点的机会,若是那个人真的消失了,你也许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莫旳愣了一下,想了半天,这才明白刘齐的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是说……”他刚开口又闭上了嘴。 刘齐已经站起身来,往夏小鱼那一桌走了过去。 花容娘子也恰恰走过来,一见刘齐,有几分喜,连忙行礼道:“刘大人,你来得正好……” 刘齐对她点点头道:“麻烦花容娘子再帮我拿点酒来。” “啊?”花容娘子愣了一下,她原本想刘齐来也许可以劝着夏小鱼少喝一些,没想到刘齐上来就叫再拿酒,“大人,小鱼她已经喝过量了……” “我没事……”夏小鱼抬起头来,道,“你放心,还早着呢。” 说罢,她对刘齐笑了笑,指指旁边的位置,口齿不清地道,“刘大人,坐啊,怎么在哪儿都能碰到你呢,真是好运气啊……” 刘齐也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夏小鱼拿起酒壶往他面前一墩:“喏,自己倒,我请客。” “你明天不是要乘船回武陵县吗?还是少喝点好。”等花容娘子走后,刘齐还是很善意地劝了一句。 “没关系啊,喝多了就拜托刘大人你送我回去啊,睡一觉就没事了。明天一样可以走的。”夏小鱼一脸的满不在乎,“现在,我想痛痛快快地喝……能痛痛快快地做一件事……感觉真是好得很……” 刘齐默然不作声,她虽然有几分醉了,说的话却如此清醒,痛快地做事,有几个人能真正做得到呢? “是我姐夫让你来的吗?你是想来告诉我,他没有死,这么混乱的时候,战事未完,一切都还是未知的定数是吗?”夏小鱼嘻嘻地笑着,“我谢谢你。” “我只是看着你,免得你喝醉了闹事……”刘齐淡然地道。 “呵,你真是尽忠职守啊,来,我敬你一杯。”夏小鱼拿起杯子对他举了举,仰头又喝了一杯下去。 花容娘子拿了酒上来,见夏小鱼抓过酒壶又往自己杯子里倒,担忧地望了望刘齐,刘齐对她安慰地笑笑:“没事,你忙去吧。” 等到一大半壶酒又喝下去,夏小鱼终于趴下了。 “我很害怕……”她突然声音低落,喃喃地道,“我怕……” 刘齐莫名的心里一跳,她在害怕什么? 可是夏小鱼并没有把话说完,就突然站起身来,对他摆手道:“不行了,我想吐!” 她踉踉跄跄地往门口走,居然没有走错方向,很快就跨出了门,刘齐追到门口的时候,她已经站在墙根,扶着墙弯腰大吐起来。 一通吐完,酒意彻底地侵蚀了身体和意识,她软软地往下缩,还未及地被刘齐及时地抱在了怀里。 她睁眼虚虚地看了看近在眼前的脸,扯扯嘴角笑了:“你是谁啊……满哥哥……你回来了?” 刘齐蹙了蹙眉,心里有些不舒服,断然道:“我不是楚满哥,我是刘齐。” “啊,是吗?刘齐是谁啊?”意料之外的是夏小鱼并没有推开他,她盯着他看了半晌,反而在他怀里放松了身体,“啊,刘齐就是刘大人,谢谢刘大人,送我回家……” 刘齐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个反复无常的“醉鬼”,明明知道不妥,手脚却如有自己的意志一样的把她整个抱起来,柔声道:“好,刘大人送你回家。” 过一两日,我也要领命去那个生死瞬间的地方,若是我也和他一样战死,你会象今一样,会为了我这么伤心么? 第215章 回返 夏小鱼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她吓得一个翻身坐起来,头一晕差点又倒回去,强稳住身体,她闭上眼,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静坐了几秒,这才又抬腿下了床。 旁边的小几上摆着一套衣服,她拿来穿上,然后套上鞋,整理了一下妆容,匆匆走到门前,拉开了门。 房门一开,她愣了一下,原本在屋里没听到一点动静,她以为门外没有人,打开门这才看见门外居然站了四五个人,听见响动,所有人都转过来看她。 夏小鱼惊讶地看着这群人,半天没回过神来。 陆迁,夏小荷,还有话唠的聂成武,性子火爆的周兰君都在…… 这么多人,居然没有一点动静,这群人是在谋划什么隐密的事么? 有蹊跷…… 夏小鱼用怀疑探究的眼神扫视着这群人,根本没想到自己昨天被刘齐送回来的时候,样子有多么的难看,只觉得这群人……一定有阴谋…… 院子里站着的几个人对她心怀怜悯,正在讨论着如何让她能忘掉伤心事,还没完全讨论好,主角就直接跳了出来,自然有些反应不过来。 于是,双方就这样对视着…… 半晌,夏小鱼突然叫了一声,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她指着聂成武道:“小聂,兰君,你们,怎么还在这里?船呢,是不是已经开走了?那我们怎么办?” 聂成武松了一口气,上前一步道:“船没走,就是在等你。锎” “真的么,太好了,快快快,拿上东西,赶紧走啊。我去拿东西。”夏小鱼说着转身一阵风似地冲回了房间。 聂成武高兴地对陆迁和夏小荷道:“你们看,小鱼不是和以前一个样嘛,大家就别担心了,过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其余的三个人都毫无共鸣地看着他,周兰君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知道什么,就是这样子,才更让人担心。” “为什么啊?” 周兰君还没开训,夏小鱼拎着两个包袱出来了,边往几个人面前走边对夏小荷道:“还有几样要送人的东西,在库房里放着,我去归整一下,麻烦姐夫派人帮我先挑上船。” “你姐姐已经帮你整理好了,我安排好了人,送你们去码头。” “多谢姐姐,姐夫。”夏小鱼笑眯眯地道,完全看不出一丝昨晚那样难过的情绪。 夏小荷心里一酸,走上前来,拉着夏小鱼的手道:“走吧,小鱼,去看看,有没有漏掉什么东西,若是没有,就打包封箱了。” “嗯,好。” 等夏小鱼走掉,聂成武挠了挠头道:“我怎么看她都挺正常的啊,你们为什么这么担心呢?” “若是因为昨天晚上她把伤心都发泄出来所以正常的话,那是好事,可是若是她只是忍着才显得正常的话……”陆迁摇了摇头,长长地叹惜了一声。 “我没听懂……”聂成武老老实实地应了一声。 周兰君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咬着牙道:“反正以后你不会说话就少说话,再说话不过脑子,就拿gao药把你的嘴贴上!” 一切收拾停当,陆迁和夏小荷夫妇把夏小鱼三人送到了码头,秦源早在船上等候。 夏小鱼上船前,夏小荷拉着她的手舍不得放开,终于再也忍不住轻声呜咽起来。 夏小鱼微笑道:“姐,你这是怎么啦,又不是第一次送我走,你干嘛这么哭啊,我没事的,真的,我会好好的,家里还是容华楼,还有满哥奶奶呢,我有轻重的,你真的不用担心。” 听她说得这么轻松,夏小荷更加伤心了,泪水止不住往下掉:“小鱼……” 夏小鱼转头对陆迁道:“姐夫,照顾好姐姐,雪珠的事也拜托你啦,我回去就好好跟爹爹说,若是这边说定下来,你给我一个信儿。家里也好准备起来,毕竟这事儿能越快办越好。” 陆迁点点头:“我知道,你不用担心,我会尽快办好。” 夏小鱼这才登了船,船板收起,她站在船头对夏小荷和陆迁挥了挥手:“姐姐,姐夫多保重。” 看着船渐渐远去,夏小荷哭倒在陆迁的怀里:“小鱼,她真的好命苦啊……” --------- 船过曲陵的时候是深夜,夏小鱼独自站在船头望着一片漆黑的水面发呆。 船舱的一角,聂成武探头往甲板上看了一会儿,缩回头来偷偷地对周兰君道:“你说,这周围一片黑漆漆的,小鱼她在看什么东西啊?” 周兰君没答理他,只是忧心地看着夏小鱼的背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啊,不会她想跳船自尽吧?”聂成武着急起来,起身就想出去。 周兰君把他狠狠一拽:“你干嘛!你以为小鱼象那些傻女人一样,动不动就会哭哭闹闹,投湖上吊吗?走,别在这里烦人了,让小鱼静一静。”说罢,她拉着聂成武回了房间。 月亮破云而出的时候,原本一片漆黑的水面,泛起了银色的波纹,夏小鱼愣了一下,抬起头来望着天,又木然地低下了头。 “小鱼……” 她闻声转过头,见秦源站在身后,柔如月色的双眸正静静地注视着她。 “啊,你什么时候来的?” “只是站了一会儿。”秦源走上前,负着手和她并排站在船舷边,抬头看了看天上的一轮明月,轻笑了一下,“月色不错。” “是啊,挺好……”夏小鱼双手撑着船舷看着水中的那一团波动的雪白银光,“是很不错。” 突然,她转过头调皮地道:“这样的场景比较适合做诗吧?” 秦源微怔了一下,又是一笑:“我可不敢在你面前逞能……早就见识过了……” 他想起当年在私塾里那一场“品诗”,笑意止不出从眼中溢出来:“我和楚满哥的诗,在你眼中全都一文不值……” 一句话出口,他意识到自己提到了不该提及的名字,心里一顿,立刻有些担心地看了夏小鱼一眼,夏小鱼若无其事地转过了头,望着水平,抿唇笑笑道:“那只是个玩笑罢了。” 秦源一时想不出该怎么应答,只能在心里后悔,自己竟然比聂成武更笨更混,原本说好不提的事不提的人,竟然才说两句就脱口而出了。 “你夫人……身体不适吗?一直没见她出船舱……”夏小鱼再次转回来看着他的时候,神情仍是如常。 “嗯,她身体弱,又有些晕船,只能呆在船舱里休息。”秦源道。 “这样真是太为难她了,还要行好几天呢。” “船上有治晕船的偏方,刚给她服了一剂,好很多了。” “那样就好,”夏小鱼微笑着道,“恭喜你啦……一直没来得及跟你说。” 秦源怔忡了半晌,才答道:“多谢。” “等回了武陵县,我再请你和你夫人到容华楼吃饭……原本,是想做‘碧玉妆成’给你的,可是昨晚,我喝得太多啦,就没有来得及……真是不好意思。” 秦源心里一梗,冲口而出道:“小鱼,你如果觉得难过,不如哭出来吧……” 夏小鱼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又露出了笑容:“你们都不用担心我,哭,我哭过一次,已经够了。况且,姐夫和刘大人也都说过,战场上是很混乱的,讯息失误也有的……所以,我一点儿也不担心,真的……满哥哥一定还活着,因为我一次也没有梦到过他……” “小鱼……” 秦源原本还想再说什么,夏小鱼澄澈清明的双眸望过来时,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真的不用担心……”夏小鱼轻轻地道,“即使他不在,也还有很多人在身边,你们都想让我开心,我何尝不希望你们每个人都能开开心心,不用为我担心烦恼呢?” “等回到武陵县,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我,想想真是头痛呢。”夏小鱼皱起了眉,“爹爹,夏远亭,还有宝儿,要操心的事情这么多,我就算想不开心,也没有闲暇啦。” 提起家里的事,夏小鱼开始唉声叹气起来,秦源道:“若是有事,你尽管找我,能帮得上忙,我绝不推辞。” 夏小鱼噗的一笑,狡黠地看了他一眼,得意地道:“就等着你这一句呢。” 虽然上了当,秦源反倒放下心来,也笑着应道:“这是我心甘情愿的。” ------------ 谢谢御寒屋亲的月票,小星送的月票~ 第216章 我会和你相依为命 容华楼的生意似乎比以前更好了,夏小鱼没有急着进屋,只是站在门前看着。一月不见,初一接待起客人来更熟练更热情了,脚不停地在门里门外来回跑动着。 她抿唇笑了笑,疲惫的感觉又再度袭来,她抬手扶了扶额,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总是会觉得累,很想睡,可是又总是睡得不安稳,做许多许多的梦,却从没有梦到过那个对她而言最重要的人。 “小鱼姐,你回来啦!”初一终于发现了她,欣喜地大叫起来,又回过头去对着楼里喊,“小鱼姐回来了,小鱼姐回来了!郎” 然后他奔下台阶,伸手来拿夏小鱼手里的包袱:“小鱼姐,我帮你拿。” 很快,屋里先先后后地涌出一群人来,争先恐后地来接待她。 “小鱼姐,我帮你拿!” “老板娘,我来帮你!” 原来还有这么多人在自己身边……夏小鱼心里莫明一悸,差点掉下泪来,却故意板着脸嗔道:“都不用做生意了吗?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被责备的人都嘻皮笑脸地笑着又跑回店子去了,夏小鱼叫住了李春:“大春,这一挑行李是我给大家带回来的礼物,你帮忙把脚夫大哥带到后院去,把东西放了,然后到柜上来拿一吊钱给他。锎” “哎。”李春答应了一声,转头对挑担的汉子道,“大哥,跟我走吧。” 初一兴奋地道:“小鱼姐,你给我带什么了?” “急什么,到时候给你看就知道了,”夏小鱼边往店里走,边问道,“元晋呢?不在店里?” “嗯,刘大哥刚才有事出去了,不然要是听到我说你回来了,还不得第一个跑出来接你啊。”初一嘴碎碎地罗嗦。 “是吗?”夏小鱼白了他一眼,又随口问道,“他去办什么事啊?” 初一听她这一问,却不象之前回答得那么快,很不高兴似地垂着头闷声不响继续往店里走。 夏小鱼觉得奇怪,又追问道:“怎么啦,他到底去办什么事?他走了柜上谁看着啊?” 这时候,两个人已经走到了柜台前,初一把夏小鱼的包袱往柜台上一墩,鼓着嘴不说话。 夏小鱼这才看见黄春儿站在柜台里,看起来刘元晋出去把柜台上的事暂时交给春儿看着了。 “春儿……”夏小鱼笑着跟黄春儿打了声招呼。 “夏老板。”黄春儿有些拘谨地喊了夏小鱼一声。 “刘大哥去给你那个兄弟交钱去了!哼,真是个祸害,小鱼姐,你怎么会有这么个没脸没皮的兄弟啊。”初一突然冒出一句来。 “初一,刘大哥不是不让你说的嘛!”黄春儿急得跺脚,“你怎么不听话?” “柜上少了这么多钱,小鱼姐这么聪明,能瞒得住她嘛。刘大哥这一向为了那个夏远亭脚都跑细了,这人真是个祸害精。”初一不满地道。 夏小鱼听了心里也起了一股火,对初一道:“初一,你把我的包袱送到后院我房间去,春儿,把帐本拿来给我看。” 等夏小鱼这个月的帐本看完一遍,刘元晋正好走进店门来,他心事重重地低着头,并没有注意到柜台上多了一个人,走到柜台前,他把手里的东西往柜台上一放,垂着眸道:“给,给你带的桂花糕,新做的。” 夏小鱼乍一听这话,有些没回过劲来,随即挑了挑眉,恍然看看站在边上扭捏着不好意思的黄春儿,抿唇一笑,偏了头看刘元晋:“可是我想吃白糖糕。” 一听到这声音,刘元晋心头一颤,猛然抬起头来,惊讶地看着站在面前,笑意盈盈的女子, 她突然就这样出现了,熟悉的笑容熟悉的语气,这样的场景,令人觉得过去的一个月时间象是一场梦,象是她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 刘元晋呆怔着说不出话来。 “元晋,你傻啦?”夏小鱼打趣着,半真半假地道,“还是瞒着我做了什么亏心事吗?” “没,没有……怎么会……”见到她实在是太喜出望外了,这一刻才知道,原来自己是那样期盼着她回来。 “元晋,一个月不见,你越来越会心疼人啦。”夏小鱼一边意味深长地说着,一边笑眯眯地把桂花糕推到黄春儿的手边,“春儿,桂花糕,新做的。” 黄春儿的脸顿时涨得通红,但仍是把桂花糕拿捧在手里,小声地道:“谢谢元晋大哥,我……小鱼姐,我先到后边去帮忙去了。” 夏小鱼笑着点点头:“好,先吃完糕再做事,不然凉了就不好吃了。” “嗯。”黄春儿红着脸偷偷地看了刘元晋一眼,转身小跑着走开了。 “怎么没先送个信回来?我也好去接你……”一语既出,又觉自己表现得过于亲昵了,刘元晋赶紧补救地对自己刚才的话做些注解,“你一定又带了一大堆东西吧?” 所以,我才要去接你…… “是啊,是带了不少东西,还有带给大娘的灵芝丸呢,等会儿我拿给你。我因为收了你的信,所以心里急,就想早些赶回来,正巧碰到秦源秦大人要返乡,就顺路搭他们的船了。我下船雇了个挑夫把东西挑回来的。”夏小鱼一边说,一边若无其事地把帐本放在了一边,又道,“等下店子打了烊,你先别走,去后边,我把带给大娘的东西给你带走,过几天我再去看大娘。” “好。”刘元晋意识到她看过帐本了,心里有些发虚,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想了想,决定还是跟她承认自己支了银子,“小鱼,我支了一些银子,有急用。” “嗯,这事儿一会儿再说。我刚回来,还没去见过满哥奶奶,我先过去,等下回来再跟你说话。”夏小鱼说完,从柜台后转出来,对刘元晋笑笑,“我先走啦。” 到了“谷香”门口,夏小鱼先做了好几次深呼吸,稳了稳心神,这才满脸笑容地走到了门口,大声道:“我回来啦。” “哟,小鱼回来啦!”吴婶子一眼看见夏小鱼惊喜地喊起来,“快,快进来。” 夏小鱼拿出给吴婶子的礼物递过去:“婶子,这是京城‘五丈鞋铺’的步鞋,你和吴叔一人两双,我记得你们两个的脚码,应该不会错的,婶子你脚上容易起茧,听我姐说穿这个最好了。” “小鱼哟,你这孩子,让我说什么好,连这个你也记着的……”吴婶子感动不已,边说她边对着后厨喊,“小姐,小鱼回来啦。” “我进去……”小鱼边说边往里走,满哥奶奶已经走了出来,她大概正在和面,身上戴着攀膊,手上还沾着白色的面粉屑,一边走她一边轻轻拍着手上的面粉屑。 “奶奶……” 满哥奶奶看了她一眼,夏小鱼立刻意识到自己喊错了,伸了伸舌头,又重喊:“阿娘。” 在和满哥奶奶深谈过那一次以后,满哥奶奶便让夏小鱼不要再叫自己“奶奶”,就和满哥以前一样,叫自己“阿娘”,不过夏小鱼不太习惯,总是喊差了。 “阿娘,”夏小鱼撒娇一样地挽上了满哥奶奶的手,把身子往她身上靠,“我错了,可是不管喊什么,你在我心里都是一样的亲。” 吴婶子在边上“扑哧”一笑:“这鬼丫头,哄人开心的话一套一套的,让人生不得气。” “我身上有面粉屑,”满哥奶奶笑着推推夏小鱼,让她离自己远些,“别弄在你衣服上了。” “不要,这么久没见阿娘,我想阿娘啦,我就要这样抱着阿娘。”夏小鱼死扒着她胳膊不松手,嘟着嘴继续撒娇。 伤心的潮水一波一波地在心里涌动着,仿佛下一刻就要破堤而出,夏小鱼紧紧抓着满哥奶奶的胳膊,就好象满哥奶奶的身体和气息是一根救命的稻草,在她要溺水而亡的时候,带给她一丝生机和希望。 “小鱼,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满哥奶奶感觉到她有些与往常不同,忍不住问道。 “没有……”夏小鱼抬起手环抱住满哥奶奶,抱得紧紧地,头越过她的肩膀,下巴搁上了她的后背上,在满哥奶奶看不到的地方,泪水瞬间湿润了眼眶,“没有什么,我就是想你啦,阿娘,我真的很想你,阿娘,以后我再也不随便到处乱走了。” 因为也许以后,只剩我一个人陪着你照顾你,和你相依为命了…… -------- 谢谢dengbibo亲的月票~ 第216章 这是个陷井 等到店子打烊,刘元晋进了后院夏小鱼的房间,夏小鱼把带给刘大娘的灵芝丸拿出来交给刘元晋,又交待了一遍服用的办法:“一日一丸就好了,很方便又很实用。” “嗯。”刘元晋把东西接了过来,他现在也不和夏小鱼讲什么客气,反正说也是说不过她的,不如顺着她的意,该拿拿,该收收。 “对了,元晋,你到底花了多少钱在远亭的事情上?”夏小鱼把东西交给了刘元晋后,便直截了当地提到了夏远亭的事,“我看帐上少了二十来两银,但是应付夏远亭的事只怕是不够的,你是把莫旳送来的一半菜金也赔进去了吧?郎” 事情被她说得准准的,刘元晋也不想“垂死挣扎”了,老老实实的应了一声:“嗯。” “是何竹枝找上门来的吧?” “嗯。”继续点头。 “夏远亭不是给人家立了服辨吗,服辨上到底说要赔多少银子?”夏小鱼皱着眉道,“我听初一说,你都出去好几回,为什么?是要得多了,凑不够数吗?但是你每次从帐上支的也不多啊?” “不是的,听你后娘说,原本服辨上是五十两的,她那里缺了二十两,所以我当场就给了。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对方又几次三番的拿着服辩来要钱……说不给钱就要告官……” 夏小鱼气极反笑:“真是好笑了,既然是五十两,难道他们第一次送钱去没把服辩拿回来吗?怎么对方又拿出服辨来要钱?这不是填不满的无底洞嘛?简直是……”说罢她看了看刘元晋,有些无奈地道,“元晋,我是真不明白,他们不用脑子,难道你也没仔细想过吗,怎么就这么纵容着,只管往里面填钱?锎” 刘元晋脸一赧,没有说话。 夏小鱼又道:“其实不用问你,我也明白……你是因为看着我所以没法撕破脸来跟何竹枝说话吧?” 听她这样一说,刘元晋心里一阵释然,她还是明白他的。 “你后娘第二次来的时候,我也有些奇怪,有问过她为什么服辨没要回来,她只说那家男人很凶,已经把你兄弟打得浑身是伤了……我问她,为什么不去告诉先生。她说,怕先生埋怨她……责罚夏远亭……” “呵,怕被爹爹知道?迟早还不是会知道!半城人都知道了……”夏小鱼冷笑了一声。 “我猜是夏远亭自己做了亏心事心虚,人家一唬他连服辨也不敢拿回来了,真是没用,有胆子做就有胆子承担,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夏小鱼恨恨地骂了夏远亭几句,又对刘元晋道,“这事儿,我的意见是这样的,第一,不管是柜上支的钱还是挪用的莫旳给的那些菜金,都算是我的那一份,跟你没关系的,所以咱们店里的收入你该拿多少还拿多少……” 她抬起手来,制止了想要说话的刘元晋:“元晋,这事儿我说了算,你不用多说了。这是我家里的事,原本就是该我担着的,以后我会问夏远亭慢慢讨回来。你一个大男人,上面还有老母亲在,用钱的地方还多着,不能白白地把自己的辛苦钱填了个不相干的大窟窿。就这么决定了。至那一头……哼,”她脸一沉,“这事儿还真要慢慢计较才行,那有事的一边明显很象是在玩‘仙人跳’讹钱的,要是低声下气的只管赔钱给他们,那只怕是没完没了了,明天我去看看,今天这一回你给的十五两银子是最后一次了,再来我就告到公堂去,跟他们扯个鱼死网破!” “小鱼,这样,那你五弟的声名可就……”刘元晋担心地道。 “怕什么,你信上不是跟我说,那女人原本是正经人家的女人吗?既然是正经人家的女人,夏远亭要名声,难道她不要吗?女人不是更计较这些,害怕传扬出去吗?又怎么会这样一而再再二三的厚着脸皮来讹诈?” “其实之前我也是真的有些奇怪,但是我也打听过,那妇人家外子是打铁的,在你家五弟这事之前,这妇人倒真的是谨守妇道的……”被夏小鱼这一说,刘元晋又有些疑惑了,“现在你这样说,我也觉得还是真的有些蹊跷的……” “呵,原来元晋你也不是随随便便就把钱扔出去的嘛,”夏小鱼笑着赞了一声,“这才是我们容华楼做事的风格啊,就算是吃亏,也要知道自己亏在哪里了,即使亏也亏在明处,好!” 刘元晋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抿着唇不说话。 “既然你也觉得蹊跷难道就没想过原因?”夏小鱼又道,刘元晋是厚道人,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想必想这些原因对他有点难度。 “我……也想过,可是那夫妻两个以前都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大概是觉得钱来得太容易了……所以,就索性一次两次地来讹诈了……其他的,”刘元晋看了一下夏小鱼,为难地道,“我实在也想不出来了。” “是啊,人做事么总是理所当然依照自己的习惯来的,突发的事情,处理起来总是不会那么顺当。你想想,若是按你说的,这两口子之前都是循规蹈矩的人,突然发生这样一件事,男人撞上自家女人和别的男人在家里……按常情,会怎么处理呢?” “若是正常的来说,定然是暴打一顿吧……” “对啊,打是免不掉了。况且这个男人还是个打铁的,只怕几拳把夏远亭不打死也要打残吧……事实上夏远亭虽然挨了打,但是按你说的只是一点皮肉伤,也没有伤筋动骨地躺在床上动不了……这个铁匠还真有克制力呢,力道拿捏得很合适啊……又打怕了夏远亭又不妨碍他回来拿钱去赔偿……还很聪明地让他签了服辨……” “有道理……难道,”刘元晋沉吟着,蓦然眼睛一亮,“这是个陷井?就是要骗你兄弟?” “可是按你说的,这两个人都算是本份的,怎么想得出这样的连环计来?难道夏远亭干的事儿一下子激发了铁匠师傅的聪明才智不成?” 原本两个人说得很严肃,夏小鱼突然来这么一句,刘元晋忍俊不住笑出声来:“呵。” 她就是这样,永远乐观,即使是再苦,也能苦中作乐。 夏小鱼自己也抿着唇乐了半天,才又道:“元晋,你别光乐,我说的没有道理吗?就算他们能想到让夏远亭留下服辨,本份人家又怎么会一而再再二三的来索赔呢?通常不该拿到一次赔偿,就结束了吗?毕竟,自己家也是要脸面的啊,而且按你之前说的,夏远亭还并没有成事……这样反复地来敲诈,不会心虚吗?” 刘元晋越听越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忍不住道:“这事听起来越来越复杂了……小鱼,那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只是猜测,还有其他人参与在这件事里。夏远亭虽然平时行为不加收敛,却并不是没有脑子的蠢人,明明知道对方是良家妇女,他却这么大胆妄为,这样的举动实在有些不寻常。我想,是不是有人在旁边撺掇他?夏远亭的狐朋狗友不少,若是有人为了银子和铁匠夫妻串通一气,设了局来诓他的钱,刚才我们所说的种种不寻常的地方,也就说得通了……” “对啊!”刘元晋恍然道,“很有可能,有个人一边怂恿夏远亭引那妇人,一边又替铁匠出点子,设套让夏远亭钻进去,然后让夏远亭立下服辨,又不断地用这个把柄来要挟讹诈……” “如果假设是真的,只要问问夏远亭就很容易知道这个人是谁了……”夏小鱼点头道,“但是无论是不是真的,银子是不能再给了。若是他们还敢来讹,索性就闹开来,拉到堂上去,总不能让他们这样子没完没了地敲诈……至于夏远亭,就当是给他一个教训,大不了拘他十天半月,吃点苦头,对方也讨不得便宜。” “可是我们瞒了这么久,真的闹开来,远亭只怕真的前途尽毁了……再说,闹到衙门要是让先生知道,他只怕会气炸了……” “哼,毁了也是他自找的。”夏小鱼哼了一声,随后又道,“没有那么严重了,只是吓吓对方,实在不行把秦源搬出来,也应该可以唬住人了。至于我爹那边……”夏小鱼轻嘲的一笑,“你以为他还有心思管这事儿吗?我看,他怕是连自己的事都顾不过来,哪还有空管夏远亭……” ------------- 谢谢天涯送的月票,行一送的月票和红包~~~~~~~ 第218章 她是个口是心非的小女人 第二天,夏小鱼原本想自己一个人去找那铁匠夫妇,可是刘元晋担心她一个人去不安全,一定要陪着她一同去。 刘元晋固执起来,夏小鱼也没有办法,只好答应了。 两个人一直走到城西头,找到了铁匠的家。 铁匠的家里只有妇人在,那妇人的确长得有几分姿色,举止行为也并不放肆,见了夏小鱼和刘元晋,知道了夏小鱼的身份,立刻显得有些慌乱郎。 夏小鱼也没遮遮掩掩,对妇人道:“我知道远亭在这件事上是有错,但是若不是大嫂你引他进来,我想他也进不了你家的门,所以也不能怪在他一个人身上。” 妇人涨红了脸道:“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说我行为不端正吗?” 夏小鱼淡然道:“我并没有这个意思,男女之间互相仰慕并不是一件丢人的事,不过是发乎情止乎礼而已。我看大嫂也是良善诚实的人,所作所为想必总是事出有因的,这件事里的弯弯绕绕,这服辨签得有什么蹊跷我也不深究了,今日来只是希望大嫂能把我五弟签下的服辨让我带走,毕竟该给的银两我们也都给了,这服辨按理早就应该还给我们了。” 妇人咬着唇不说话锎。 夏小鱼又道:“我们也不过是勉强度日的人家,并没有那么多银子送给大嫂你们夫妻俩,所谓适可而止,见好就收。若是事情做太过了,大不了撕破脸来闹到公堂上去,予大嫂的脸上也并不好看吧?况且若是真的闹大了,这服辨是如何立下的,中间到底有什么内情,堂上自然要一查到底的,到时候只怕大哥大嫂不仅会竹篮打水一场空,赔进自己的家当不算,牢狱之灾说不定也难免呢……” 她软硬兼施的一番把妇人的心理防线一下子摧垮了,妇人伤心地哭起来:“我也并不想这样的,全是我家那口子误听了人言,鬼迷了心窍,才做出这种事来,我的脸都丢尽了……” “你们要服辨,我这就去拿给你们……你们千万不要上公堂去……”妇人说着一转身往屋里走,“你们等等,我马上拿给你们。” 这时候,门外进来一个个头不高身材粗壮的男人,一边往里走一边喊:“饿死了,饭做好没有。” 夏小鱼和刘元晋对望了一眼,刘元晋轻声道:“这就是那个张铁匠。” 张铁匠一看屋里多了两个人,除了见过一面的刘元晋外还多了一个女人,皱着眉问:“你们是什么人?” 妇人哭哭啼啼地道:“该死的,你和人合伙把我卖了几十两银子,人家说要告上公堂去了,你害死我了!” 张铁匠对妇人吼了一声:“哭什么丧,老子还没死呢!”说罢又转头恶狠狠地看着刘元晋:“你们跑到我家来干什么?快点给我滚出去!” “他们是来要服辨的,要是我们不给,他们就要告到公堂上去……你还不快把服辨好好地还给人家……”妇人哭道。 “告状?你们敢去告?那个姓夏的小子gou搭我婆姨,老子还没去告他呢!” 刘元晋见铁匠凶神恶煞的样子,下意识地往前站了站,把夏小鱼挡在了身后,张嘴道:“我们当然可以告。” 然后刘元晋把夏小鱼刚才说的一番话又原话不动地重说了一遍。 铁匠样子看上去凶,但毕竟只是个市井小民,说到见官心里总是有点胆怯。但是他背后原是有人在出主意的,所以刘元晋这样说,他心里虽然慌乱,但仍是强撑着,大声道:“我才不管你说的,你们快点给我滚出去!” 夏小鱼毫不退让地道:“不行,今天你不把服辨还给我们,我们就不走,要不就去见官!” “不走?老子不客气了!” 铁匠抬手就重重地掀了刘元晋一把,他力气不小,这一掀刘元晋站立不稳,往后撞在了夏小鱼身上,夏小鱼毫不提防被这一撞撞得头磕在了门框上棱角上,顿时额头红了一大片,她痛得捂着头叫出声来:“啊`” 刘元晋心里一悸,连忙上前扶着夏小鱼:“小鱼,你没事吧。” 铁匠原本就是虚张声势,没想到竟然失手伤了人,也有些怕了,站在原地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看着夏小鱼额头迅速地肿起,中间还渗血来,刘元晋心疼不已,转头对铁匠道:“好,你不仅不讲理,还动手打人,我们这就去告你去!看你还能再这么嚣张横行!”说罢扶着夏小鱼往外走。 “不要啊,”妇人冲上前来拦住两个人,又转过头对铁匠哭着喊,“你真是鬼迷了心窍了,难道以前的日子不好过吗?就为了几十两银子,你把我的名节也毁了,害得我提心吊胆良心不安地过日子,你自己又好过到哪儿去?你还不快把服辨拿出来还给他们!要是告上公堂去,以后我还怎么见得了人,我……你这是想逼死我吗?” 铁匠见妇人哭得凄凄切切,原本就心虚,更加不胜其烦,终于跺着脚道:“好了,别嚎丧了,老子去拿就是!” 随后铁匠进屋去,不久拿出一张纸来塞给了刘元晋:“滚,拿着就快给我滚出去!” “看看,是不是……真的……”夏小鱼捂着头,皱着眉叮嘱刘元晋。 刘元晋看了一遍,对夏小鱼点头道:“对的,应该是夏远亭那张服辨没错。” “好了,东西还给你们了,快滚出去!不然我不客气了!” 出了铁匠家,刘元晋悬着的一颗心才放到了实处,转头又见夏小鱼呲牙咧嘴地捂着头吸气,不由得又心疼地道:“是不是很疼?去看看大夫吧。“ 夏小鱼对他扯着嘴角笑笑:“嗯,疼,不过还算是值得啊,至少把服辨拿回来了。” “幸亏元晋你跟来了,不然啊,今天这事儿还真办不成呢。” “伤成这样,你还笑得出来……”刘元晋无语地看着她。 口口声声不管夏家的闲事的是她,为了夏远亭的事受伤的也是她,这个小女人在对待夏家这件事上,不管嘴上说得再硬气,终究还是口是心非的。 让他动心的,也就是她这样的口是心非吧? “嗯,这服辨要好好放起来,夏远亭若是想要,就得把从我这儿拿走的银两全还给我才行,哼,我夏小鱼的银子是好拿的么?”夏小鱼自言自语地道,“想白拿,门儿都没有,还有我今天的跑路费,医疗费,精神损失费,哼哼,我看他给我打十年工怕还差不多……” 刘元晋听着她专属的财迷铁算盘式的念念叨叨,由不得也笑了出来:“你这个小财迷!” “走,先去找夏远亭。”夏小鱼说得起劲,拉了刘元晋一把,“我这就去跟他算帐去。” “你受了伤,还是先去看大夫敷点药吧,反正服辨已经在你手上了,什么时候去跟你五弟说都一样,不急在这一时。”刘元晋不同意,皱着眉看着她的额头,“已经青紫了,还出了血。” “嗯,你说的也对,”夏小鱼说着,突然一阵眩晕,身子轻轻一晃差点摔倒在地,她用尽力气才稳住身体,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元晋,我头好晕。” 刘元晋吓了一大跳,赶紧上前来扶着她,急急地道:“小鱼,你没事吧?头晕得很厉害?” 难道她这一撞受了内伤……刘元晋想也不敢想,急出了一身汗来:“小鱼,走吧,赶紧去看大夫……” “没事,你送我回去歇歇就没事了,女人嘛,”夏小鱼勉强地对他笑,“贫血体虚很正常啊,回去躺一会儿就好啦。” “那我先送你回去,再去请大夫。” 把夏小鱼送回了容华楼,刘元晋立刻让初一去请大夫来。大夫看过以后,也只是说额头上的外伤并不是特别严重,至于头晕,也是体虚的缘故,多休息就好了。 等大夫走了以后,夏小鱼对刘元晋道:“我说嘛,没有那么严重的……休息休息睡一觉就行了……” 刘元晋对她要休息这话倒是听了进去,点头道:“你就多休息一阵子吧,店子的事我会照顾好的。” “嗯,你有空就去帮我跟夏远亭说一声,就说我把服辨拿回来了,他若是想把服辨拿回去,就拿银子来取吧。”夏小鱼道,“若是他不在意,也没有半点后悔的意思,那也以后我也再也没必要管他了,这一次,算是最后一次了。” “好,我明天就去跟他说。”刘元晋道,“你这也算仁至义尽了……” “哈哈,元晋,你这是夸我吗?”夏小鱼歪头看看刘元晋,想多说两句,实在没有精神,眼前也迷糊起来:“元晋,我累了,想睡了……” “嗯,睡吧,别担心,有我在呢。”刘元晋轻声说道,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话里有什么不太寻常的地方。 第219章 人生一世不只一个“情”字 夏小鱼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要不是夏宝儿哭哭啼啼地闯进屋子来,她还没醒。 夏小鱼还没来得及起身,夏宝儿扑到床上呜呜地哭,刘元晋跟着进屋来,把夏宝儿拉到一边道:“宝儿,先让你三姐起床再说吧。” 然后他强行抱起夏宝儿,把他带出了房间。 夏小鱼迷迷糊糊地爬起来,穿好衣服简单地梳了梳头,走到门口,打开了房门。 夏宝儿守在门口,一见她出来就跑过来抱着她大哭了起来:“三姐……郎” 夏小鱼蹲下身来,把夏宝儿的手拉开,认真地看着他道:“宝儿已经不小了,有事情好好的跟姐姐说,男子汉大丈夫,不要动不动就哭得稀里哗啦的,嗯?” 夏宝儿边抽泣边点头锎。 夏小鱼又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哭成这样?” “爹爹和娘又吵起来了,娘说爹爹……爹爹,不要我们了……”夏宝儿抽抽噎噎,断断续续地道。 “宝儿别哭,你娘亲说的是气头上的话呢,爹爹一直都很宝贝你,怎么会不要你呢?”夏小鱼安抚着他。果然,梅香寻着机会要鸠占鹊巢了…… “爹爹娶了梅香就不会对娘好,也不会对我好了!这是五哥跟我说的……” “别听你五哥说的,”这夏远亭真是唯恐天下不乱,“梅香有没有背着爹爹欺负过你?” 夏宝儿想了想,先是摇了摇头,然后又道:“前阵子娘不在,她中午就不给我吃东西……” 夏小鱼一怔,问道:“你没有告诉爹爹吗?” 夏宝儿点了点头,眼泪流得更凶了:“我说了,可是爹爹不相信我……说我是听了娘的话,故意使坏……呜呜,爹爹才是大坏蛋!” “宝儿,不能胡说……不可以这样骂爹爹。”夏小鱼正色地说了夏宝儿一句,又柔声道,“那你现在吃东西没有?肚子饿不饿?” 夏宝儿摇了摇头,眼泪汪汪地道:“没有,家里没人做饭,也没人管我,我肚子好饿。” “那你在这里等等,三姐去给你拿点吃的。”夏小鱼站起身来,准备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吃的,刘元晋已经走了过来,手里端着的盘子里放了稀饭和包子点心,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道:“我让初一去满哥奶奶那里拿了点来,你和宝儿先吃点垫垫,现在正是楼里生意多的时候,厨房里做东西来不及。” 他刚把盘子放下,夏宝儿伸手就拿了个包子大吃起来,吃得太急,差一点就噎住,吓得夏小鱼连忙给他拍后背,一边拍一边心疼地道:“别急,慢慢吃,家里还有很多。” 等夏宝儿顺过气来,夏小鱼赶紧给他盛了一碗粥:“喝点粥,别干咽,慢点吃。” 看看狼吞虎咽地吃着点心的夏宝儿,夏小鱼忧心地叹了一口气,转过头满怀感激地对刘元晋道:“谢谢,元晋。” “你也吃点吧。”刘元晋道。 夏小鱼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胃口。” “小鱼,你准备怎么办啊?把宝儿留下来?”刘元晋说话的时候特意往边上走了一些,避免夏宝儿听见。 夏小鱼想了想,轻轻摇了摇头道:“不行,我还是得把宝儿送回去。毕竟夏家才是他的家,爹娘都在,我怎么能随便决定呢?” 说罢,她睁着一双澄澈眼眸,看着刘元晋道:“元晋,我爹爹这件事……你又是怎么看的呢?”她眼中泛起一些轻嘲之色,“你当初不是说,我爹爹最是重情守礼么,那现在又该怎么说呢?” 她的话略带着讥讽,刘元晋不免有些尴尬,嚅嚅地道:“这件事……我知道的时候也很意外,没想到先生真的……可是,”他神情又变得十分庄重,坚定地对夏小鱼道,“我觉得即使有这样的事,必然也是有原因的,不管怎么说,先生还是一个好人。” “呵,哪个人做这样那样的事没有所谓的苦衷呢?即使有原因,可是现在的局面却的的确确的让他身边的亲人都受了伤害,早知道今天,为什么当初不能多约束自己一些?”夏小鱼摇摇头道,“你说的是,他是个好人,但是……却并不是个好丈夫。” 当初因为何竹枝,他伤害了娘亲和大哥,现在又因为梅香伤了何竹枝,作为丈夫,夏华生实在是太失败,太可耻了。 “小鱼……”夏小鱼的话让刘元晋颇受震动,也思绪良多,只是喊了她一声,就再也不知道该如何往下说。 “等会儿我把宝儿送回去,然后去见见爹爹。”夏小鱼说话的时候,又转头看了看夏宝儿,夏宝儿吃饭喝足了,抹了抹嘴,站起来往床过走,边走边嘟囔,“好困啊,三姐,我困了。” 夏小鱼怜爱地一笑,道:“去吧,去睡会儿,等会三姐叫你起来。” “嗯。”夏宝儿应了一声,自己脱了外衣爬到床上去,掀开被子盖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小鱼,你想帮何竹枝……”等夏宝儿睡着,刘元晋又问道。 刘元晋这一问让夏小鱼微怔了一下,沉吟了一会儿才道:“你刚才一问,我倒有些懵了,说实话,我之前还没这样想过。” “说起来,也算是帮她吧,”夏小鱼突然想起什么来,发了一会儿呆,才又道,“原来当初丁大娘说希望我有一天能帮衬着何竹枝,是早想着会有这么一天了……那时候,她就看出来端倪了么?” 刘元晋道:“我赞同你说的话,这个梅香也非善类,真的进了你家,以后只会闹得家宅不宁。” “其实,我心里真的并不太在意别的什么,原本当爹的要休妻娶妻也不是我们小辈能管得着的,我不过是不想宝儿也象我和大哥,二姐一样可怜罢了。”说罢,夏小鱼注视着刘元晋,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道,“其实我也觉得没有感情还非要凑在一起,是最无聊滑稽的事。若是我爹爹真的不喜欢何竹枝,喜欢梅香了,我还一门心思的非要把他和何竹枝扯在一起,是不是有些多管闲事,太过份了呢?” “你说什么?”刘元晋被她一番似是而非的话弄得有些脑子转不过弯来,半天才道,“小鱼,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我没想什么,我只是在想,原来事不关己时说的话果然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为人在世,除了男女之情,还有很多很多要在意和关心的,比如宝儿予爹爹,既有父子之情也有养育的责任,比如何竹枝予爹爹既有夫妻之情也有相扶相持的恩义,不能仅凭一个‘情’字,一而再,再而三地便把所有的仁义道德全都抛开了,人活一世若是真的只管自己快活,不管别人死活,这样的话,实在是太自私了……”夏小鱼轻声地问刘元晋,“元晋,你说呢?” 刘元晋怔忡地看着她,半晌才由衷地点头道:“不错,小鱼你说得很对,我想先生一定也会同意的。” “他会不会同意我不知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的想法是对是错,”夏小鱼对他笑了笑,“我只是按自己想的尽量去跟他说罢了。” “这种事……原本也没有什么对错罢……”刘元晋感叹了一句。 “呵,元晋,你这个呆子也开窍了?”夏小鱼立刻把兴趣转移到了刘元晋的身上,“突然变得这么聪明,通常一定是受了什么刺激,元晋,你是不是喜欢上谁了?啊,怪不得巴巴地给人带桂花糕了,看起来我离开的这一个月,真是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呢。” 刘元晋心里一梗,不由自主急急地解释道:“那天是我托春儿看着一下柜台,她说让我回来的时候帮她带桂花糕,我这才带的。让人帮了忙总要有些回报才是吧?” “哦哦,”夏小鱼故意拉长了声调道,“我明白,我明白,投桃报李嘛,我当然是支持的。” “小鱼,真的不象你想的那样的……”刘元晋真的急了,眉头也拧在了一起,“你不要随便乱猜乱想,行吗?” “行,行,我不乱猜也不乱想了,”夏小鱼掩着唇笑。 刘元晋越发的不快了,又道,“我跟你说真的……” 夏小鱼看出来他是真的不高兴了,刘元晋难得黑脸,乍一看到,夏小鱼也不敢再随便造次,赶紧正了正脸色扯开了话题:“等宝儿醒了,我就送他回家去,到时候看看情况,若是有机会,就跟爹爹好好谈一谈,这种事,我也算是个局外人,尽人事吧。” --------- 谢谢jinqiurong亲的月票~ 第220章 难道要一错再错? 自从回来,夏小鱼还没回过一次家,不过就目前的情况看来,夏家已经快分崩离析了。夏宝儿在外面呆了一整个下午,也没有人来找他。 早早地吃过晚饭,夏小鱼送夏宝儿回了家。 家里门栓着,夏小鱼拍了半天门,帮佣的王婆子才来开门,一见夏小鱼,堆着笑脸道:“哟是三姑娘回来了?郎” “嗯。”夏小鱼对她点了点头,“大娘辛苦了。” “哟,姑娘太客气啦,这都是我份内的事。” 这个王婆子与以前帮佣的人不一样,很是油滑,夏小鱼并不太喜欢她,不过反正打的交道少,用她的也并不是自己,所以夏小鱼抱着少管闲事的态度,对她一直态度不冷不热。 “这是从容华楼带回来的点心和粉蒸排骨,还有蘑芋鸭子,一会晚点用蒸笼蒸一下,给宝儿做宵夜,他正长个儿,比不得家里其他人,所以还要拜托大娘平日里,要特别照顾一些。”夏小鱼把手里的荷叶包递给王婆子,象是随口一句。 王婆子伸手来接,弯着腰头点得如捣蒜:“是的,是的,这个我知道的,平时都有注意的。” “谁说的!我爹娘不在的时候,我根本不管我,我饿得不得了,只好自己偷偷去厨房找吃的。”有夏小鱼在,夏宝儿说话更加有底气,大声地道锎。 “小公子,你这可是冤枉我了,哪有这样的事……”王婆子大声叫屈,看看夏宝儿,又转眼眼巴巴地望着夏小鱼,一脸伤心地道,“三姑娘明鉴啊,别说我原本就只是个帮佣的下人,就算我不在家里帮佣,老婆子我都几十岁的人了,能亏待一个小娃娃吗?那可是坏良心的事啊……” 夏小鱼勾了勾唇打断了她的话:“大娘,宝儿还小,说话也没个数,你别放在心上。大娘是个有心人,自然不会做那种坏良心的事。以后,我家宝儿还要请大娘你多照顾了。” “那是当然,那时当然……”王婆子是个识事务的人,见夏小鱼根本没有看自己表演的心情,马上就收了戏,连连点头答应。 “我爹爹回来了吗?” “回来了,回来了,在书房里。” “好。”夏小鱼点点头,弯腰对夏宝儿道,“宝儿,你先自己去玩一会儿,再读一遍《千字文》,等会三姐要考你哦。” “哦,好吧。”夏宝儿听话地自己往后院去了。 “三姑娘,我带你去书房?”王婆子殷勤地道。 “不必了,就这几步路,我也认得的,不必劳烦大娘了,大娘帮忙去给宝儿盏灯吧,天晚了……”夏小鱼话说得温和,语气却不容置疑。 “哦,哦,好好,我这就去……”王婆子识得眼色,不敢再多说,赶紧跟着夏宝儿往后院去了。 等王婆子走远,夏小鱼这才转身往书房方面走,边走边想着该跟夏华生说什么,又有些疑惑,按夏宝儿说的,何竹枝上午和夏华生吵架,那就是说何竹枝应该在家里的,可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何竹枝不会又跑回娘家去了吧?夏小鱼对何竹枝这种动不动就撂摊子回娘家的做法很是无语,这样不是把大好机会送给了情敌吗? 估摸着梅香若是在家,大概也在书房吧,当初夏华生赞她才情横溢,不让男儿,那里自然是她最能表现的战场了…… 夏小鱼唇角微微抿起一抹轻嘲的笑,才子才女,吟诗对句,多好的沟通感情的途径啊。 此时,已走到了书房外,果然不出所料,书房内传出女子的读书声和男人温柔的笑声。 夏小鱼在门口站了站,然后一挑眉,也没敲门,一抬手,毫不客气地推开了房门 屋里的两个人的互动被夏小鱼鲁莽地打断,条件反射地拉开了距离。 夏小鱼抿着唇,也没说话,给足时间让他们各自归位。 “小鱼……”一见是夏小鱼,夏华生原本坐着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样子怎么看怎么越加狼狈了。 “是,爹爹,是我。”夏小鱼眼神从站在桌案边上正满眼怨懑地看着自己的梅香脸上掠过,没有停留一下,仿佛她根本不存在一样,“爹爹,我有话想跟你说。” “哦,好,好,”夏华生立刻转头对梅香道,“你先出去吧,我跟小鱼说几句话。” 梅香幽怨地看了夏华生一眼,夏华生眼神和她一触立刻闪到了一边:“你先出去吧。” 梅香见他这样,心里更是气愤,却又不能发作,咬了咬唇,心有不甘往门外走,走过夏小鱼身边地时候,她停了一下,也没招呼夏小鱼,直直地走了出去。 “小鱼,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等梅香一走出去,夏华生连忙关切地问夏小鱼。 夏小鱼笑了笑:“回来好几天了。” “那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夏华生皱了皱眉,“不管怎么样,这里还是你的家……” “爹爹,你真的觉得这里现在还是小鱼的家吗?”夏小鱼不客气地打断了他,“你知道宝儿今天一个下午都呆在容华楼吗?他没有在家吃饭,你过问过吗?” “什么?宝儿在你那里呆了一天?”夏华生大吃了一惊,随后神情尴尬难堪,“我以为……她把他带走了……” “那远亭呢?这时候了,他还没回来,爹爹没有过问过吗?”夏小鱼没有对他的解释发表意见,只是神情淡然地又问道。 “是啊,远亭今天到现在还没回来,这个混帐,一定又出去胡混去了。”夏华生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真是反了,他这一阵子都奇形怪状的,不知道又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 夏小鱼挑眉想,这回,您的感觉倒是真的对了。 “爹爹居然还有心思注意到远亭最近的表现,真是难得了。”夏小鱼讥诮地笑道。 夏华生脸一赧,立刻又有些作恼起来,皱着眉对夏小鱼道:“小鱼,你是不是又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怎么这样跟我说话?爹爹是平时疏忽了一些,但也没有你说得这么不堪吧?” 夏小鱼不置可否,转开了话题:“爹爹还没问问二姐的事情呢……” “啊,对了,你二姐怎么样?身体好了么?”夏华生连忙问道。 “还好,小产不管怎么样总是伤身子的,所以一直在养着。” “这孩子,真是……”夏华生话到嘴边,只是摇头叹了一口气。 “是啊,二姐真是命薄的……幸好姐夫对她一心一意的好,不然以那个李慧的出身家世,举止谈吐,才学见识,处处都强过二姐,二姐只怕在陆府都无立足之地了。” “陆迁迎娶你二姐的时候,就跟我保证过一定要好好待你二姐,也算他守信。”夏华生道。 “是啊,‘一夜夫妻百日恩’,陆迁的确是长情念旧的人……可惜有几个人能这么长情,这么念旧呢……”夏小鱼意有所指,慢悠悠地说道。 夏华生终于确定夏小鱼已经知道了自己和梅香之间的事,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她的话,目光也从夏小鱼脸上游移到了一边。 夏小鱼并没有因些心软,反而更加逼近了一步,似笑非笑地道:“爹爹,你说是吗?” “是……”夏华生垂眼看着自己面前的桌案台面上的砚台,有些木然地回答道。 “那爹爹现在准备怎么做呢?停妻再娶吗?”夏小鱼冷冷地道,“让宝儿象我和大哥,二姐一样?” 听到这一句,夏华生猛然抬起头来,对夏小鱼道:“不,小鱼,你娘的事不一样!” “也许原因不一样,经过也不一样,可是后果,不是都一样吗?”夏小鱼语气咄咄地发问。 这一刻,她才突然发现,原来自己根本没有那么大度,原来自己只不过是不问不理,其实在内心里,自己从来没原谅过夏华生的所作所为。 因为从来没有原谅也并不准备原谅,所以她只是装作把这件事遗忘了。 “爹爹,宝儿还小,你真的忍心吗?”她步步紧逼,“你难道从来没有为以前的所作所为后悔过吗?” “小鱼!事情并不象你想的那样!”夏华生痛苦地道,“是,当年我是做错了事,但是,我从来就没想过要离弃你娘亲……并不象你们想的那样……” 他无力地坐回到了椅子上,双手抱着头,低声道:“并不是那样的……不是……是我错了……” 夏小鱼没想到他竟然会表现得这么失控,心理也没半点准备,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心里一软,走上前去,轻声道:“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只是爹爹,明知道做错,难道还要再错一次吗?” ------ 谢谢一片缘心亲送的鲜花~ 第221章 不相信所以才宝贵 夏华生并没有立刻回答她,脸埋在双掌之中,半晌,才声音微弱地道:“你先出去吧。” 夏小鱼愣了一下,站了一会,见夏华生并没有反应,只能行了一个礼默默地退了出去。 今天的劝说并没有成效,夏小鱼有心无力,原本这种事,也不是她一己之力就能阻止的。 她走出门的时候,梅香站在院子里等着她,一见她出来,迎上前来,冷冷地道:“我有话跟你说。郎” 她的态度和以前大相径庭,夏小鱼想这样的变化大概是因为她现在觉得自己有所恃仗,也就不需要和别人虚与委蛇的缘故,至于这恃仗自然是夏华生了。 “何竹枝对你和二姑娘都并不好,一直把你视作眼中钉,若是换作我,就不会这样,一定会和姑娘你和平相处,这样难道不好吗?” 真是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夏小鱼微微抿起了唇,不动声色地看着梅香,只是眼中余了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 梅香被她看得有些心浮,蹙眉道:“姑娘这样看着我做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锎” “并没有什么不对……”夏小鱼淡淡的笑。 梅香心里一松,笑道:“我就知道姑娘是最心思聪明的了。” 夏小鱼唇边的笑容漾开来:“是么,承蒙梅香姑娘你高看了。” “虽然并没有什么不对,也并不是说就是对的……”夏小鱼说着,笑容渐渐凝成的冰,眼神犀利如刀,“的确,何竹枝对我和姐姐都并不好,但也不并没有到让我痛恨的地步,不管怎么说,若是没有梅香姑娘,这家还是个好好的家,现在梅香姑娘不顾仁义,硬生生地插一脚进来,这样的做法在我看来,比起何竹枝更令人不齿。所以,姑娘不必打我的主意了。” “你……”梅香没想到平时都礼仪周到,待人客气的夏小鱼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不禁气结,半天才冷笑着发狠道,“是,我是行为不齿,可惜,姑娘的父亲就是喜欢我这么一个让人不齿的人了,姑娘又能怎么样呢?” 夏小鱼轻诮地笑了笑:“姑娘如此有信心,我父亲喜欢上你了么?就凭你每天跟他对对诗品品文?你就如此确定今日的何竹枝就不是来日的梅香姑娘你么?” 眼看着梅香已经气得脸颊发红,眼神象是要吃人一样愤怒,夏小鱼毫不在意,继续道:“男欢女爱,是人之常情。可是不合于礼,不合于义的情又能坚持多久呢?爹爹他不过是图一时偷来的快活而已,若是这样的刺激成了堂堂正正的,只怕就少了许多乐趣了。梅香姑娘可要小心呢……不过,梅香姑娘是有手段的人,想必一定还有很多的办法来挽住男人的心吧?对我而言,只需在旁边看着姑娘表演就好了……祝姑娘你马到成功……” 梅香被她这一番几近粗俚却又有些隐晦的骂人的话说得脸红一阵白一阵,一时竟然不知道要怎么应对她。 夏小鱼说完看也没看梅香的脸色,径直往后院走,又冷冷地道:“我不管你要做什么,不过,你最好不要对宝儿动手脚,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当晚夏小鱼留在了夏家。一早起来,她下厨做了早饭,把夏宝儿叫起来洗漱好吃了早饭,就带着他去了前院夏华生的房间。 夏华生却并没有房内,夏小鱼有些意外,立刻又转去了书房。 果然,夏华生真的在书房里过了一夜。 两个人进门的时候,夏华生伏在书桌上还未醒来,夏小鱼站了站,迟疑了一下,还没想到要不要喊他时,夏宝儿先喊出声来:“爹爹~” 夏华生被夏宝儿的声音惊醒,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来见是夏小鱼和夏宝儿,怔忡了半晌,双眼才慢慢聚了焦,又看着夏宝儿手里提着书袋,不禁疑惑地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夏小鱼道:“二姨不在家,我想把宝儿接到容华楼去住两天,也好照顾他。” 夏华生愣愣地出了一会神,渐渐地眼神黯淡了下去,他闭上眼睛,抬手挥了挥道:“去吧。” 难得见夏华生如此颓丧,夏小鱼心里轻轻扯动了一下,却忍住了想上前去宽慰他的想法,端端正正行了一个礼道:“那我们就出去了。” 夏小鱼带着夏宝儿回了容华楼,先把夏宝儿安置好,这才出来跟刘元晋说话。 刘元晋放下手中的帐本,看看她神色纠结,猜到事情一定不顺,轻声问道:“怎么?先生那边没有说通么?” 夏小鱼轻轻摇了摇头,心事重重地站在柜台边,一手撑着下颌,一手拿着案上的镇纸,无意识地一下一下敲着桌面。 刘元晋看了半天,见她用的力渐渐重了,不动声色地伸手过去,捏住镇纸的一端,稍稍用力扯了一下,把镇纸扯了出来。 夏小鱼没有感觉到手上少了东西,继续用手指敲着桌面,刘元晋又看了良久,摇头叹了口气,抬高了些声音道:“小鱼,你在想什么?” “?”夏小鱼抬起眼茫然地看了他一眼,眼神懵懂得如不知事的幼童一样,让刘元晋的心陡然一颤,竟然也忘了接下去要说什么了。 半晌,倒是夏小鱼先回过神来,答道:“哦,我没想什么……” 刘元晋这时也已恢复了常态,掩饰地轻咳了一声道:“是不是事情很严重?……没有换回的余地?……” “挽回?”夏小鱼突兀地一笑,随后若有所思地道,“元晋,我刚才在想,感情这个东西,真是最不可靠的东西,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情比金坚之说,那些都是骗人的……感情,这东西,用个名词来说,就叫易耗品……” 刘元晋有些不太理解:“易耗品?是什么?” “就是容易被消耗的东西啊,字面的意思嘛。” “你怎么会这么想?”刘元晋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心里突地一梗,皱起了眉道,“我倒觉得既然有情比金坚这样的说法,那也必然是有这样的事的……” 夏小鱼呵的一笑道:“即使有大概也是十万分之一吧?我在想,当初爹爹对何竹枝也是有些情意的,可这些情意不可能固定不变,慢慢的就被天长日久鸡毛蒜皮的小事消磨光了,现在……他对梅香也许就和当初他对何竹枝一样,正是情浓的时候。所以,这种事,劝也不必劝,只需冷眼看着,假以时日,这易耗品也会同样被消磨殆尽的,根本不用急……” “你这是什么想法……难道就是因为先生一个人,便把天下的男人都看低了吗?”刘元晋眉头皱得更紧了,“你之前让我画的那个《天仙配》的画本又怎么说呢?你既不相信,又为什么喜欢看这个呢?” “就是因为不相信,所以才特别希望这个所谓的情深似海,情比金坚,海枯石烂的东西是真的啊……”夏小鱼一本正经地解释道,然后才发现刘元晋垂着眸并没有看她,脸色很不好看,她不由嗤的轻笑一声,歪头对刘元晋道,“当然啦,元晋你和我爹爹不同,你自然是之死靡他,忠贞不渝的十万分之一的那一个人啦。哪个女孩子被你喜欢上,可真是有福气啦。” 说到这里,她看着站在不远处正在给筝调弦,准备一会儿唱曲的黄春儿,大声道:“对不对,春儿?” 黄春儿边调弦边留意着刘元晋和夏小鱼的谈话,正好听到了夏小鱼说的最后一段话,现在听夏小鱼这样问自己,脸上顿时飞起了红霞,羞涩地转头就走,边走边道:“我……我去叫爹爹,准备开始了。” “呵,这么害羞,动不动就脸红,和元晋你以前一样呢。”夏小鱼笑道,接着又“诶”了一声,转头看着刘元晋,脸上露出了迷惑不解的表情,“说起来,元晋,我觉得你和以前不同了呢,脸皮好象也比以前厚多啦……” 这时候初一突然从一边冒出来道:“那有什么奇怪啊,刘大哥跟着小鱼姐你,学得脸皮也厚了……” 夏小鱼瞪着眼,抬起手来作势要打:“呸,你这小子,欠扁吗?信不信……” 她还没说完,初一早跑到了一边,边跑边接她的话:“‘扣你的工钱’,不就是这句嘛,我听你和刘大哥说得都要耳朵起茧啦!” 夏小鱼噗的一笑:“这小子!” 她转头看刘元晋还是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以为他还在为自己家里的事担心,便反过来安慰他道:“元晋,你别担心了,我仔细想过了,这种事,我们毕竟是晚辈,也说不得太多,说多了也没用。爹爹不是没主见的人,说到底还是只能看他怎么想的了。若是他已经下了决心一定要纳梅香,或是停妻另娶,别人说再多也没用。我不想别的,只要到时候,他能安顿好宝儿,就行了。” 第222章 欠债还钱 两个人正说着话,初一又跑了回来,神色诡秘地对夏小鱼道:“小鱼姐,你家那个惹祸精兄弟来了……” “说什么呢?”夏小鱼瞪了他一眼,又望了望门口,并没看到人,微微蹙眉对初一道,“人呢?” 初一回头看了看门口,做了个鬼脸:“我看他是不好意思进来吧……” 夏小鱼想了想,直起身,往门口走去郎。 刚走到门口,夏远亭也出现在门前,他埋着头迈脚进来,差点和夏小鱼撞了个满怀。 夏小鱼轻轻“哎呀”了一声,往后退了半步,夏远亭连忙刹住了脚,脱口道:“三姐,没事吧?” “没事。”夏小鱼稳了稳神,立刻从夏远亭的话里找出了不同寻常的地方,他居然很主动的叫了自己一声“三姐”……真是难得…… “进来说话吧。锎” 把他领到了最靠边的一张空桌子旁,夏小鱼道:“坐吧。” 夏远亭并没坐,只是垂眸默默地站着不说话。 他默不作声,夏小鱼也故意不开口,就等着他先说话。 终于,还是夏远亭先开了口,他抬起头对夏小鱼道:“我听刘元晋说……服辨拿回来了……” 夏小鱼挑了挑眉,毫不客气地道:“没错,拿回来了,不过那是我花了钱,还出了血才拿到手的,这个,你也知道吧?” 夏远亭皱着眉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他原本是对夏小鱼有一份感激之意的,但是夏小鱼这样的不客气的态度,让一直以来都占着强的公子哥儿还是很难接受,不自觉地就表现出恼意来。 “很简单,我拿银子换回来的,你也得拿银子来换,这叫等价交换。看在是一家人的份上,我给你打个折,我受伤的医药费就免了,前前后后我容华楼花在你这样事上面的银子已经上百两了,按一百两计,八折,你拿八十两给我,我把服辨还你。而且,我要干净的银子,我可不想拿了你的钱,惹祸上身!”夏小鱼一板一眼,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样子。 “你……我哪来的八十两,我要有,早把服辨拿回来了,用得着欠着你这莫名其妙的人情吗?”夏远亭怒了,他觉得夏小鱼这完全就是在故意整他。 “是吗?”夏小鱼冷冷地道,“先前你花下去的才八十两吗?你花了那么银子,怎么没见你把服辨拿回来?在我这儿倒是有胆色有气势了……有用吗?我告诉你,夏远亭,有理不在声高,错了就诚心认错,做不到也不要强自出头,人在这世上,活着就要活得有人品有人性,不知好歹不懂感恩的人,活着也跟牲畜无异。事情做的难看,还要别人话说得好听,夏公子,你要求未免太高了些。” “你若嫌我说话难听,现在就可以出去。至于服辨,我虽然不会给你,但也不会当个把柄拿捏你,就当我闲得无事,买张书画来藏着罢了。我夏小鱼说话算话,这点你大可放心。如果没其他事,夏公子,请吧。”夏小鱼板着脸,做出了一副送客的样子。 夏远亭被她一番话说得脸色发白,咬着牙狠狠地盯着夏小鱼,夏小鱼毫不在意地和他对视,半晌,夏远亭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快步走出了容华楼。 刘元晋见夏远亭来说了两句就气冲冲地走了,不免有些担心,走过来对夏小鱼道:“其实,我昨天去跟他说的时候,他还是挺感激你的,你这个五弟,也只是性子浮浪了一些,心地也并不坏。” 夏小鱼原本在出神,一听他这话,不由抿唇一笑,转头看着他戏谑的道:“就只是几句话你就看到他的本性了?你什么时候这么厉害的?” 刘元晋也不计较,笑了笑道:“我知道,我看人的本事不如你,可是你这五弟一贯是心高气傲的,今天肯走到咱们店里来找你,不是证明,他至少还是知晓事理的吗?他肯迈出一步,便是好的,你这样说他,不是等于把他推回原处吗?” “元晋,你的心地是好的,总是为他人着想。只是在我看来,人与人不同,所谓‘响鼓不用重棰’,可是有些人偏就是属核桃的,欠敲打,而且要狠狠地敲打。” 夏小鱼玩笑了一句后,笑容渐渐敛去,转头望着容华楼的大门,轻道,“我也不知道,我刚才那样说会不会有用……的确,他并不是个坏心的人,不然,我也不会去把服辨拿回来。可是,没有坏心,并不是就不会做笨事错事,累己累人……这一次,不就是这样么?若是他到了现在,还不能学会忍气吞声,接受后果,学着担起些责任,那么,服辨就算是我留给自己的提醒,以后再也不用帮这个不值得帮的人了。” 刘元晋没想到夏小鱼是这样想的,呆了一会,点头道:“你说的对,也许你五弟是需要好好敲打敲打才是。” “所以说,什么事都看自己,别人说什么都没用,”夏小鱼转身一边往柜台边走,一边道,“他若是会回头再来容华楼,那说明,他这人还有得救。” “嗯。” “那就别多想了,干活儿吧。” 快打烊的时候,夏远亭再次走进了容华楼的大门。 刘元晋和夏小鱼正在准备对帐,一见夏远亭进来,很高兴地看了一眼夏小鱼,夏小鱼勾了勾唇角,一脸淡然地看着走近来的夏远亭。 “我知道错了,”夏远亭飞快地说道,“我会拿钱来取服辨,八十两……” “你准备从哪儿拿八十两呢?家里?”夏小鱼扯了扯嘴角。 夏远亭脸色变了变,压着气道:“不,我自己会想办法。” “你有办法?”夏小鱼挑着眉,手在桌上敲了敲,道,“如果你想赚钱,我这儿倒有机会给你,我这儿还差几个伙计,你可以来试试,一个月半吊钱,三个月后看情况,最多可以加到两吊一个月,如果你肯帮元晋做些文笔宣画之类的事,那个可以另算,要开多少元晋说了算。你可以考虑考虑……虽然不多……但是总是一份自力更生的工作。现如今世道不好,没有一技之长,想要找个谋生的行当,并不容易呢。” 夏远亭憋得红了脸,咬了咬牙道:“我……想一想……” “行啊。”夏小鱼笑道,“机会不多,稍逝即纵,你可要快点决定。” “就算是两吊一个月,一年也只有二十多两……那我岂不是不吃不喝也要四年才可以……”夏远亭忍不住又道。 “你觉得四年很长么?我倒觉得还好……如果你在我楼里做事,看在情面上,我可以保证绝不会催着你还帐,会给你足够的时间,那你还担心什么呢?”夏小鱼似笑非笑地道,“与其想这么多,不如踏实地做事,或者一两年后,夏公子有更好的际遇也未可知啊。” 夏小鱼的话明显起了作用,夏远亭犹豫了一小会儿,便下定了决心道:“好,我同意。” “很好。”夏小鱼转头对刘元晋道,“元晋,把咱们的用工协议拿一份来,给夏公子签。” “用工协议?”夏远亭闻所未闻,这是什么东西? “哦,远亭,这是楼里的规矩,”刘元晋转头从柜台边壁柜下的抽屉里拿出一张纸来,放在夏远亭面前,“你姐定的,楼里的每个人,都要签的。” “嗯,元晋,这一份上面要加上一条,因乙方与甲方另有债权债务关系,所以乙方的工钱三年内不需支付。” 刘元晋一脸黑线……这个小财迷,还真是……绝不肯吃亏的啊…… 至少嘴上,表面上,她是绝不肯吃亏的。 可是,夏远亭这件事上,她已经心甘情愿地吃了一个大亏。 刘元晋看了看满脸懊丧的夏远亭,再看看一脸淡然的夏小鱼,心里又是一阵异样,明明是好意,却永远不愿让别人觉得自己在施恩,若是真的能感受她这一点半点的真性情,谁能不心动呢? 夏远亭把《用工协议》读了一遍,又亲眼看着刘元晋在协议后面加上了夏小鱼说的那一条条款。 夏小鱼问他:“你没有异议吧?” 夏远亭摇了摇头。 “那好,那就按个手印,再签个名字吧。”夏小鱼把笔墨推给他。 夏远亭提笔往纸上签的时候,有些不适应地皱了皱眉。 夏小鱼也不催他,两手撑着柜台,悠然地看着他:“想好再签。” 一句话,让夏远亭毫不犹豫地落了笔,又飞快地按上了手印。 “嗯,签好了。”夏小鱼把一式两份的《用工协议》交了一份给夏远亭,又把另一份随手递给了刘元晋,然后对夏远亭道,“行了,你明天就可以来开工了,到时候再给你交待该做什么。” --------------- 谢谢13488917302亲的月票~ 第223章 这不是“羞辱” 夏远亭第一天就打烂了厨房里的好几个碗碟,被赶到前面打扫,结果扫地不洒水被初一好一顿埋汰,只好又转回厨房去劈柴,半天才劈了几根,康师傅急得都上火了,跑到夏小鱼面前大发怨气:“小鱼,你这是给我厨房找的帮手嘛,这不是添乱的吗?” 夏小鱼只能跟康师傅赔笑脸:“师傅,您别上火,远亭他是新手,做事难免不顺当,您担待着些,我这边让李春去帮着点……” 刘元晋在一边也暗暗摇头,等康师傅气呼呼地离开后,对夏小鱼道:“小鱼,远亭根本就不会干这些活啊……” “这也不是多难的活,多练练就会了。”夏小鱼不在意地道,“我去后面看看。” 刚进后院门,就听见夏宝儿的清亮的声音在说:“五哥,我来帮你!” “滚开些,别烦我!” 接着夏宝儿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好痛,五哥你欺负人!” 夏小鱼心里一紧,连走了几步,就看见夏远亭放下手中的柴刀,把夏宝儿从地上拎起来,夏宝儿继续哭:“我是想帮你嘛,你还推我!” 夏远亭皱着眉低声道:“好啦,好啦,别哭了,谁让你不站稳些!” 夏宝儿哭着一转头看见了夏小鱼,立刻挣脱了夏远亭的手跑到夏小鱼身边,抱着夏小鱼的手哭:“五哥哥欺负人,我想帮他的忙,他推我!” 夏远亭一见夏小鱼,脸色有些不自然,扭过头弯腰去拿柴刀,嘴里道:“谁要你个小屁孩帮忙!” “你砍了半天,才砍一点点柴,一点都没用!”夏宝儿也不客气地反嘴道。 夏远亭脸“唰”地一下子就红了,夏小鱼蹙眉训了夏宝儿一句:“宝儿,不能这样说你五哥。锎” 夏小鱼说着走到夏远亭面前道:“远亭,你不用劈柴了。秦源秦大人昨天差人来店里订了五个菜,要今天申时前送到的,你给送给过去吧。” 夏远亭猛然抬起头来看着她,眼神又羞又愤:“你让我去送菜?” 他原本也是个读书人,以前和秦源也算是相熟,平辈论交,有来有往,现在却“沦落”到要给秦源送菜的地步了,能不羞愤吗? “夏小鱼,你这是想羞辱我吗?”夏远亭牙都咬得咯咯作响,狠狠地把手中的柴刀扔在了地上,“哐当”一声把刚停下哭声的夏宝儿吓了一大跳。 “羞辱?”夏小鱼哭笑不得地看着他,“我有必要那么做吗?我和你什么深仇大恨?你说话的时候用脑子想过吗?” “我不去!”夏远亭根本听不进她的话,怒气冲冲地道,“我不干了!”说罢他把搭在一边的衣服一收,就想往外走。 夏小鱼上前拦住了他,冷冷地道:“夏远亭,你别忘了,我们是签了协议的,白纸黑字,有你的签名,有你盖的手印,你毁约是要赔给容华楼损失的!” “你!”夏远亭气得说不出话来,“你骗我!” “我骗你?你是识字的,协议你也看过,字是你签的,手印是你自己按上去的,我有强迫过你吗?夏远亭,男子汉大丈夫,说句话落在地上砸个坑,昨天才签的协议,今天就要反悔,你算是个男人吗?” 夏远亭红得象要溢出血来,手指捏得紧紧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咬紧牙关瞪着夏小鱼,那样子似乎下一刻就要扑上来给她一拳。 夏小鱼的心紧张地怦怦直跳,真的有些担心他会动手,却仍强撑着冷眼看着他,又说道:“若是个男人,就应该信守承诺,‘言而无信,不知其可’,圣贤书里不也是这么说的吗?你好好看看我容华楼里的每一个人,哪一个人不是靠自己一双手挣钱吃饭,不偷不抢不骗,行得端做得正,不比任何人低一等。你以为我让你送东西去秦府就是羞辱你,那是你自己看不起你自己!换作是我,若是秦源因为今天的事就看不起我,那我只会当他是个不值得一交的势利小人罢了。让你送菜,只是因为觉得这件事可能比较适合你做而已,你要想多,我也没话好说。多的话,我也不说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罢夏小鱼拉着夏宝儿转身往外走,这时候初一和刘元晋等人闻声都进来站在屋檐下看着,夏小鱼走过的时候道:“都很闲吗?都去做事去!” 初一等人赶紧一溜烟散了。 刘元晋跟着夏小鱼走出来,到了柜台边的时候,轻声道:“你骂得他也太狠了些……” 夏小鱼道:“沉疴用猛药,我想不出别的法子,若是他受不了,那就随他去。” 刘元晋看她的表情也并不开心,也不好再说什么,暗暗叹了一口气。 夏小鱼心神不宁地翻看着新制的菜谱,竖着耳朵听着后院的动静,很久仍是无声无息的,她终于灰了心,把菜谱“啪”的一声合上,对刘元晋道:“元晋,你看着点,我去给秦府送菜。” 刘元晋答应了一声,夏小鱼解了围裙放在柜上,然后又重新走进了后院。 后院里没了夏远亭的身影,劈柴的已经换了在厨房帮忙配菜的小林子,夏小鱼站了一会,轻轻摇了摇头。 “小鱼姐,有事?”小林子直起身,边擦汗边问夏小鱼。 “没事……” “你找你五弟吗?”小林子道,“他去送菜去了。” 夏小鱼心里怦地一跳,强按着心里的惊喜,问道:“送菜去了?我怎么没看见他出来?” “谁知道啊,他非要从边角门出去,说走着方便……明明还是要绕到前面,我跟他说,他还不信呢……” 他哪里是不信,他是不想从前门走被我看见……夏小鱼抿唇轻笑了一下,对小林子道:“没事了,你忙吧,我到厨房去看看。” 夏远亭回来的时候,仍是悄悄地从角门进来,夏宝儿给他开了门,然后拉拉他的衣角道:“五哥哥,你跟我来一下。” “我还有事呢……”夏远亭虽然态度表现得很厌烦,仍是跟着他进了小房间。 “五哥哥。”进了房间,夏宝儿赶紧掩上了门,把夏远亭推到桌边道,“五哥哥,你坐。” 夏远亭原以为他有什么事,见他这样,想必又是想找自己陪他玩,不禁有些不耐烦:“坐什么啊,有事儿快说,我还有柴没劈完呢!” “五哥哥你别走哇。”夏宝儿一手拽住他,一手揭开了桌上的竹筲箕,“五哥哥,喏,这是我专门留给你的,你吃了再做事吧。” 筲箕下扣着个小的木甄子,甄子里焐了一个青花瓷碗,碗里盛着白生生卖相极佳的白糖糕,夏远亭愣了。 “我知道五哥哥平日里到了下午是要吃点心的,三姐说五哥哥今天辛苦啦,所以要记得留几个给五哥哥,这样子,五哥哥吃了才有力气干活呢。” 然后他又弯下腰从把桌底同样扣着筲箕的桶打开,很费劲地从里面端出一个更大的碗来:“这个是井水湃过的晚西瓜,也是留给你的。” 夏远亭怔怔地看着桌上的两个碗,心里一时五味混杂,说不出话来。 “五哥哥快坐下来啊,这个绵绵糕要趁热吃才好吃。”夏宝儿又往下拽夏远亭的衣角,“坐啊,五哥哥。” 夏远亭身不由己地坐了下来,夏宝儿又拿筷子递给他:“三姐说,要洗手才能拿,五哥哥,你用筷子就不用洗手了吧?” 夏远亭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下意识地接过了筷子,又伸手夹了一块糕起来,却拿在手里定定地看着,没有往嘴里送。 “五哥哥,快吃啊,你不是事情很多嘛,不快一点,就来不及了哦。”夏宝儿在边上催促。 “嗯。”夏远亭把糕放进嘴里,咬了一口。 “很好吃吧,我最喜欢吃绵绵糕了。”夏宝儿趴在桌上,下巴搁在交叠在一起的手背上,眼巴巴地看着夏远亭,“还有西瓜,嗯,三姐说,不要吃太多,会拉肚子的。” 夏远亭蓦地一笑,很温和地对夏宝儿道:“你还想吃就吃吧,反正我也吃不了这么多。” “真的,”夏宝儿眼睛一亮,坐直了身体,“那我就吃一个,就再吃一个就好了。” “好。”夏远亭把糕全放进嘴里,又伸筷子夹了一个,递到夏宝儿面前,笑着道,“吃吧。” “谢谢五哥哥。五哥哥你真好!” “吃你的吧,少说废话!” 第224章 元的亲事 打烊的时候,夏小鱼见夏远亭还在店里磨蹭,没有要走的意思,忍不住对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去的刘元晋唠叨:“你说,这家伙这么磨蹭做什么啊,难道还要在我这儿蹭晚饭吃?” 刘元晋看了她一眼,微笑道:“总之是你的弟弟,你照顾一点也是应该的。郎” “可是他真要住也没地方给他住啊……” “你让他和宝儿住一间,或者和小林子他们住一起,不就行了吗?” “他和宝儿住,那我不得去住小柴房啊?”夏小鱼撅了撅嘴,表示不满。 “柴房我下午抽空帮你收拾了一下,还可以将就着住,实在不行,你回‘谷香’和满哥奶奶挤一挤也可以啊。”刘元晋道。 “吓,元晋你真是太贤良淑德了,春儿可太有福气啦。”夏小鱼玩笑着道。 刘元晋脸一赧,垂眸把原本理好的帐本笔墨重新又顺了一遍,然后也没看她,掀开桌板,走出来:“我先走了。” “嗯,明儿见。” 她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让刘元晋略略得觉得有些伤感,却只是一瞬间又释然了,若是真的捅破了那层窗户纸,也许,再也不可能和她这么轻松愉快地相处了锎。 有时候,他宁愿这样,安安静静地陪着她,听她不设防地向他倾吐所有的心事,象是一种享受,每到那时,他就会感觉,自己是她最亲近的那个人。 秋意渐浓,晚风带了些凉意,他在街上慢慢地独自走着,比往常晚了半个时辰才走进了自家的门。 果然,黄春儿还在家里坐着和老太太聊天。 刘元晋在门口站了好一会,这才推门进了屋。 黄春儿连忙站了起来道:“刘大哥回来了。” 刘元晋对她点了点头,笑着道:“嗯,谢谢你春儿,又来陪我娘说话。” “哪儿啊,”黄春儿的脸红扑扑的,“是我绣的鞋面走针总觉得不对,特地来请教大娘的。”说罢她转过头对刘大娘道说道:“大娘,刘大哥回来了,你们吃晚饭吧,我先回去了……” “留下来一起吃啊,你辛辛苦苦地操持了这一桌子,好歹也一起吃点!”刘大娘边挽留她,边对刘元晋使眼色。 刘元晋仿若未见,和言悦色地对黄春儿道:“行,那我就不多留你了,大叔应该也等着你吃饭吧?” “是……是的。”黄春儿心里有些失望,但是立刻又露出了笑容,“那我回了啊。” “你怎么不帮着我留春儿吃饭?”等黄春儿离开,刘大娘很不高兴地埋怨刘元晋,“这一桌子饭菜可都是春儿做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春儿对你有意思,你看不出来吗?” 刘元晋就象根本没听见她刚才的话一样,坐下来,拿起筷子递给刘大娘,然后自己也拿起筷子,先给刘大娘夹了一筷子青菜:““娘,吃饭吧。” “我跟你说话呢,你到底听见没有啊?”刘大娘絮絮叨叨地念叨,“你也老大不小了,翻过年就二十六了,早就该成亲了。以前是我身体不好,家里更是没钱,实在没办法。现在日子好过多了,你早该娶门亲事了。我看春儿就不错,长得周正,人也勤快,缝补浆洗,样样都拿得出手……虽然不是本乡本地的,但是女人最重要的是心好人本份……” 刘元晋一声也不吭,埋头吃饭。 “人家姑娘三天两头往家里跑,说是报恩,但凡长眼睛的,任谁都看得出来那是对你有意的……人说‘女追男隔层纸’,你说说,你这木头疙瘩怎么就不开窍呢?”刘大娘放下筷子皱着眉有些生气地看着刘元晋,“你说,你要不喜欢春儿,那也就算了,这一年多,家里来了多少说媒的,你不是说不喜欢,就是不搭理,真不知道你成天都在想什么呢?我还等着抱大孙子呢!你这个不孝子!” “娘,现在容华楼忙得很,我哪有时间……”刘元晋终于停下来,抬头看着刘大娘,解释道,“我真没空……” “要什么空?只要你点个头,不用你操半点心,前前后后娘一手就可以办得漂漂亮亮的,你只等着把娘子娶进门,然后再给我生个大胖小子,我也有个盼头……” 刘元晋没听她说完,又低下头专心地吃起饭来。 “唉,你这傻小子!”刘大娘越看他的样子越气,声音都有些发抖起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是想着小鱼丫头,是不是?” 刘元晋手一顿,半晌抬起头来,若无其事地看着刘大娘:“娘,没有的事,您别生气了,我真的忙,过了这一段,我一定认认真真给你找个媳妇。” “唉……”刘大娘有些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叹了一口气,“好吧,你记得你说的话就好,翻过年,你一定得给我娶个媳妇进门!” “嗯,您放心吧。” --------- 过了一个月,何竹枝终于从娘家回来了。 她一回家,便到容华楼来看自己的两个儿子。来的时候正看到夏远亭和夏宝儿在收拾大堂的桌椅,何竹枝心痛地骂了夏小鱼几句,夏远亭和夏宝儿没让她多说,合力把她拉了回去。 走之前夏远亭还跟夏小鱼说:“我晚上还回容华楼住。” 他在准备明年的乡试,刘元晋空闲的时候会按以前考试的经验给他一些指导,或是跟他交流些读书的心得,就象免费辅导一样,晚上还有给他划拉一些书里的重点,所以,现在他在容华楼的房间里堆了不少资料,晚上通常他会看一会儿书再休息。 “在家住一晚上也没关系吧?”夏小鱼道。 夏远亭白了她一眼:“我要看书,我习惯了。” 夏小鱼挑了挑眉,不以为然:“哦。” 果然晚上夏远亭还是回了容华楼,夏宝儿留在了夏家。 夏小鱼见了他,随口问了一句:“家里没事吧?” “没事,老样子。”夏远亭答了一句,就回自己屋了。 老样子?夏小鱼站在屋檐下,想了好一会儿,心里猜测,夏远亭所谓的老样子是什么样子…… 那就是说,“小三上位,鸩占雀巢”的事暂时还没有发生? 夏华生不会停妻另娶了?可是若是这样,他不是应该更有诚意地去接何竹枝回来吗? 何竹枝分明是自己回来的…… 难道说,夏华生心里对何竹枝并没有什么改观,他只是……因为那一晚和自己的谈话……想凑合着和何竹枝过下去? 夏小鱼想了很多,到最后突然又觉得夏华生也有些可怜起来…… 要努力维持现状就不得不牺牲掉一些东西,夏华生以后会后悔吗? 毕竟这样的结果只是大多数人要的,而不一定就是作为事情主角的夏华生想要的…… 那天晚上,自己说的那些话……真的是对的吗? 夏小鱼甩了甩头,否定了自己对自己的批判反省。不管那晚的话说的对不对,成了家的男人就应该有些责任心,这一点一定肯定是对的。 夏家的未来如何,只能看何竹枝有没有手段挽回局面了。 不过,实在没有多少信心啊…… 夏小鱼轻轻叹了一口气,顺其自然吧。 接下来的日子平静如水,很快就到了腊月中。 夏小鱼等店子打了烊跟着刘元晋去了刘家看望刘大娘。 刚坐了一会儿,有人来叫刘元晋去写副对联,刘元晋跟着人出了门。 等刘元晋离开,刘大娘开始唉声叹气地跟夏小鱼唠叨刘元晋的亲事。这一两个月,她张罗着给刘元晋说亲的事,可是刘元晋虽然不再象以前推说忙,但是他好不容易听她介绍一下说亲对象的情况,还没说两句,就嫌三嫌四,总是挑出些毛病来,事情也就告吹了。 “唉,其实啊,说来说去,我最中意的还是春儿,这姑娘本份能干,对我的脾气,可是那个死小子,就是推三阻四的,不肯点头……说什么容华楼的事情忙,没有时间谈这个……”刘大娘说起来就觉得伤心,“翻年他就二十六了,这要等到什么时候,他才肯正正经经地娶门亲事啊,真是让人操碎了心啊。” “春儿倒是真的不错,长得好看做事也利落,性子也温顺,我也看得出来她是喜欢元晋的。”夏小鱼笑道。 “是啊……可是这个犟牛就是不松口……他答应过我,翻年给我娶个媳妇,可是看这混小子现在这样子,只怕又是要让我空欢喜一场了,”刘大娘眼巴巴地看着夏小鱼,“小鱼啊,你若是有机会也帮我说说他,你的话,他兴许能听得进去。” 夏小鱼微微愣了一下,立刻笑道:“好,我跟他说说。” 第225章 元的选择 坐不多久,刘元晋回来了,夏小鱼起身告辞,刘大娘让刘元晋送夏小鱼回去。 原本两个人走在一路,夏小鱼总是话更多的那个,可是这一次却格外不同,一直快走了一半的路程,都只是刘元晋在说话,跟她讲刚才去帮人家写对联时发生的好笑的事,夏小鱼心不在焉地偶尔配合着干笑一下。 她心里揣着事,一直在考虑着该怎么样向刘元晋传达刘大娘的意思,原本她以为是件很简单的事,可是真的要说的时候,又发现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元晋,你该娶个老婆了……郎” 这样的开场白,怎么样呢? “你怎么了?”刘元晋停下脚步来看着她,主动地问,“不舒服?有事要跟我说?” 夏小鱼精神一振,立刻抓住了机会,一股作气地把话说了出来:“元晋,你怎么还不娶亲啊?大娘说给你说了几门亲事,你都不同意……你是不是喜欢春儿?大娘也说很喜欢她啊,我觉得春儿也不错。模样性情都好……你要是喜欢,我去跟她说去……肯定一说一个准……” 自己的说辞一定组织得一点也不好,刘元晋原本带着笑容的脸渐渐的冷了下去,夏小鱼不由自主的放低了声音,“元晋,嗯,我是说……锎” 只是一瞬间,刘元晋的脸上又恢复了笑容,淡淡地道:“是我娘让你来跟我说的?” “啊?”夏小鱼怔了一下,连忙道,“不,也不是啦,我也觉得你和春儿挺般配的……” “是吗?你也这样觉得?”刘元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别开了头,望着前方,声音听起来又轻又远,“嗯,大概是吧。” 夏小鱼心里一悸,莫名地生起了一丝歉意:“元晋……”她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却又蓦然住了口,突然发现,此时,自己说什么都是没有意义的废话而已。 “到了,”刘元晋转回头笑着对她道,“你回去吧,我在这儿看着你。你放心,你刚才说的话,我会好好考虑的。我娘年纪越来越大,也该找个人好好照顾她了。” “那我进去了。”夏小鱼对他挤出了一点笑容,独自一个人走进了容华楼的大门。 第二天,刘元晋下午才进容华楼来,来了就开始忙,也没跟夏小鱼说他上午去做什么了,夏小鱼见他不太想说话的样子,也不好多问,就这样又忙过了一天。 再过一天,初一早早地一来,也不干活,就凑到正在擦柜台的夏小鱼面前道:“小鱼姐,惊天大消息……” 夏小鱼无趣地白了他一眼:“干活去。” “真的是大消息啊,刘元晋给春儿家下聘啦!” 夏小鱼一惊,愕然地转头看着初一。初一道:“你别瞪我啊,是真的啊……” 初一还准备要说,一眼看见刘元晋已经走进了门,赶紧闭了嘴跑开了。 夏小鱼呆呆地站在柜台边上看着刘元晋走近来,有一刻她觉得自己不太认识这个男人,“快刀斩乱麻”,从来不是她认识的刘元晋的做事方式…… 或者,只是因为,她并不象自己觉得的那样了解他。 “初一又在乱晃荡了?”刘元晋似乎并没有发现她的异常,一边把手里的放纸笔的小包放在柜台一边,一边掀桌板往里走,说话和动作一如既往的清淡沉静。 反倒是夏小鱼有些小小的慌乱,连忙摇摇头道:“没有,没有……” 刘元晋看了她一眼,笑道:“你今天怎么怪怪的?” “啊?”夏小鱼连忙低头用力擦柜面,“没有啊,我很好。” “嗯,”刘元晋似是随意地道,“昨天忙,没来得及跟你说,前晚上回去,我跟娘商量了一下,眼看新年要到了,若是春儿愿意,趁着新年选个吉日子,娶她过门。所以昨天我娘亲亲自去跟黄叔提了,定下来年十五成亲……” “元晋……春儿,答应了?”夏小鱼一下子抬起头来,只是看了刘元晋一眼,又低下了头。她心里一阵发闷,刚才,自己的第一反应是觉得刘元晋这样对黄春儿不公平,可是为什么不公平呢?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想? 她不敢深想下去。 “嗯,答应了。”刘元晋静静地看着她,突然道,“你是不是怪我?觉得我这样做太仓促?没有诚意?” 也许是两个人合作相处的时间久了,彼此太过了解,他的话几乎一语中的。 夏小鱼垂着眸没有作声。 “没错,我是决定得很仓促……我现在才明白,我也是个自私的人,非得要做这样的决定,我才能心平气和地和你相处。小鱼,你都知道的,对吗?”刘元晋停了很久,又深吸了一口气,才接着轻声道,“你那么聪明,耳清目明,心思剔透,怎么会不知道呢?你只是不想知道而已罢?” 夏小鱼心里一颤,不由自主地把头垂得更低了。 “我断了自己的后路,少了些不切实际的念想,不过是想和你永远象现在一样相处而已。至于春儿,我娶了她,自然会对她好,这一点,我自信我一定能做得到。所以,你别担心了。”刘元晋对她笑笑,“做事吧。” 第一次,他这么坦城明白地对她说出了一切,夏小鱼心里满是歉意和伤感,眼睛不知道何时变得湿湿的。 良久,她才鼓起勇气,又一次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刘元晋,想说什么却又一句也说不出来。 “你去厨房看看吧,我来擦。”刘元晋的笑容暖如春日,“别胡思乱想了,你应该知道,我不是乱来胡来的人。” 夏小鱼心事重重地走到后院,夏远亭正在砍柴,见她一副神情恍惚地样子,“嘁”地笑了一声:“刘元晋这个书呆子,为了让人省心,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要结亲了。” 初一已经把这个消息传遍了整个容华楼,夏远亭自然也知道了。 “夏小鱼,一年期限早过了,那个楚满哥看样子是回不来了,刘元晋不是很好嘛,你怎么一点不动心?”夏远亭冷嘲热讽,“难不成要做个老姑娘?” 夏小鱼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干活儿!” “嘁~”夏远亭撇了撇嘴,却也没说什么,低下头专心劈柴去了。 夏小鱼在厨房里转了一圈,什么也没说又走了出来。厨房里的几个师傅难得见她这样,忍不住在背后互相询问:“今天小鱼怎么啦?” “不对劲啊。” “你也看出来啦?你看看,这菜明明没洗干净,她也没看出来……要是往天早就喊起来了……” 夏小鱼心不在焉地又走到了前面,习惯性地往柜台方向走,走到边上,往柜台上一靠,刚想说话,又猛然回转,立刻局促地直起身来,转身就走。 “小鱼,”刘元晋出声喊住了她,“你怎么了?神不守舍的?” “没什么,”夏小鱼掩饰地对他笑笑,却又不敢正视他,目光闪烁不定,“我忘了跟海师傅他们交待事情,我,我再到后面去一下。” “小鱼,我说过了,我没事……你这样,我实在不放心。”刘元晋直言不讳地道。 突然之间,两个人换了一个个儿,原本话并不多谨言慎行的刘元晋倒比夏小鱼显得大方了起来。 夏小鱼抿着唇不说话,沉默了好一会儿,就在刘元晋忍不住想多说几句宽慰的话的时候,夏小鱼突然转头,清亮剔透的双眸直视着他,认认真真地道:“别担心,我只是……这事太突然,我不太习惯这样,过一阵子就好了……元晋,谢谢你。” 刘元晋难得的没有跟她客气,只是笑了笑道:“嗯,我明白。” 刘元晋的用心良苦,她能够体会,他所作所为,既是为了安刘大娘的心,也是为了让她安心。 毕竟,她不可能一直视而不见,装作不知道他的心意,而他不过是想抢先一步,替她解除了未来的烦恼。 “元晋哥哥……” 夏小鱼正在想,耳边传来了黄春儿的声音,她转过头去看,黄春儿提着个竹篮子进来了。 黄春儿对她腼腆地笑了一笑,算是打了声招呼,就走到柜台边把竹篮子放下,一边从篮子里往外拿东西,一边对刘元晋道:“元晋哥哥,我给你熬了我们那儿的甜汤,很好喝的,你趁热喝了吧。” “哦,”刘元晋也很自然地道,“你先放着,我忙完这里就喝。” “那我帮你。”黄春儿伸手来拿抹布,刘元晋也没客气任她把抹布拿过去,然后转身去整理多宝格架子上的东西。 两个人的说话和动作都显得分外的合谐。 夏小鱼怔怔地看了一会儿,抿唇笑了一下,转身离去。 是自己想得太多了,的确不必过于操心,日久生情这种事并不少见,元晋的选择虽然有些让人伤感,可是也许也并不见得就没有两情相悦,琴瑟和鸣的未来。 有些事,只是自己放不下罢了…… 元晋的选择,当然是对的。 --------- 谢谢行一送的月票~ 第226章 新帝要选妃? 半个月后就是新年,刘元晋和黄春儿选的吉日子在正月十五,壬申日宜嫁娶。夏小鱼原本让刘元晋早些休息,不用来容华楼了,置办彩礼装修新房买衣服添家俱要花不少时间,她想让刘元晋多些时间准备。 刘元晋没答应,夏小鱼也拗不过他,只好随他了,直到了年夜,刘元晋才没再来容华楼郎。 夏小鱼在腊月二十五就开始给伙计们派工钱,到了年夜这天,楼里只剩下了她和初一。 最后打扫了一遍后,她给初一派了个大红包就让他回家去了。然后自己先回了满哥奶奶那边,陪满哥奶奶吃了晚饭,提了几包点心茶叶,去了夏家。 夏家的气氛也不是很愉快,这半年多来,夏华生的态度不明不白,对梅香若即若离,对何竹枝也如以前一样平淡,两个女人明争暗斗,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到了快要闹得不可收拾的时候才会出来说句话。 夏小鱼偷偷问过夏宝儿,夏华生偏帮着谁。夏宝儿歪头用力想了很久,才道:“我也不知道,应该是帮着娘亲吧,因为爹爹吼过以后,我说听见那个梅香总是哭得很大声。” 夏小鱼有些佩服梅香的忍耐力,其实忍耐力也是一个人生存下来的巨大优势。换作是自己,早坚持不住闪人了。可是梅香坚持住了……大概她想用逆来顺受的表现完成最终的逆转吧? 清官难断家务事,夏小鱼终于深深地体会了这一点。 连她这个旁观者的心都是忽左忽右的,有时觉得何竹枝委屈,有时候又可怜梅香,更何况当事者夏华生呢。 可是她一点也不同情夏华生,“齐人之福”既然享了,那必然要吃些“齐人之苦”,这,才是顺应天道的锎。 在夏家她也没有多呆,只是到过了申时,陪夏宝儿放了几个烟花,两串鞭炮就起身离开了。 也没回容华楼,她径直去了满哥奶奶的住处,这个年夜,她要陪满哥奶奶过年。 进了房间,满哥奶奶正在往桌上摆碗筷,一见她进来,笑道:“来,丫头,今天咱娘俩儿吃个通夜!年年有余!”指着身边的位置让她坐下来,“来,坐这里。” 夏小鱼坐下来的时候,才看到旁边多了一副碗筷,碗里盛了饭,酒杯里倒满了酒,她心里一紧,又假装不解地笑道:“阿娘,还有客?” 满哥奶奶笑吟吟地没说话,伸手拿酒壶给她杯里倒了酒,然后放下酒壶,这才道:“那是给满哥留着的,他人虽然不在,这大年夜的留个位置给他,也算是他陪咱们娘俩过了个年了。” 心里抽得发痛,夏小鱼却强抑着,摆出不以为然地样子道:“象他这样过年都不回来,还理他干什么啊?我们都不理他了!” 满哥奶奶不置可否,微笑着拿起手边的杯子来对夏小鱼道:“小鱼,来,咱娘俩干一杯。” 见满哥奶奶这么平静淡然,夏小鱼心里有些忐忑不安,迟疑地举起了酒杯,满哥奶奶见她酒杯举起来了,伸过手来,自己酒杯在她的酒杯上“叮”地一碰,然后微微仰头,把杯中的酒一口喝净。 夏小鱼也不敢怠慢,赶紧把自己杯子里的酒也一口喝光,马上放下酒杯,把满哥奶奶手边的酒壶抢了过来,微嗔道:“这酒后劲很大的,您不能喝太多了。” “才一杯而已,”满哥奶奶失笑道,“怎么会喝多?” “反正不能多喝。”夏小鱼把酒壶护在手里,不让满哥奶奶拿走,“喝一杯够了。” “怎么能够呢?” 满哥奶奶的声音清冷异常,夏小鱼心里一惊,这才觉得今晚的满哥奶奶有些不同寻常。 “半年了,小鱼,你忍了半年,很辛苦吧?”满哥奶奶轻声道,“满哥……他已经不在了,对吗?” 外面的鞭炮声震耳欲聋,满天的烟花把屋里的烛光映得黯淡无色,夏小鱼怔怔地看着满哥奶奶,瞬间失却了思考的能力。 “我知道你怕我难过伤心,可是我也很担心你啊。”满哥奶奶眼中满是疼惜,“阿娘看着你这么些日子,要管着容华楼这一摊子事,要照顾家里,还要强装出笑脸来对我隐瞒这件事,这么辛苦,阿娘心里不知道有多心疼……毕竟活着的人还是要继续好好的活下去啊……小鱼,不要忍着了,要哭,今晚上咱娘俩就痛痛快快地哭一场,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好吗?” 她处心积虑地想瞒着满哥奶奶关于满哥的事,却没想到满哥奶奶早就已经了然于心了,回想起这半年来,满哥奶奶也和自己一样努力表现得若无其事,在众人面前没有显露出半点伤心难过,比自己大概更加辛苦吧? “阿娘!”夏小鱼再也按捺不住,猛地扑在了满哥奶奶怀里,放声大哭了起来。 “小鱼,”满哥奶奶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道,“还是忘了满哥吧,别让自己这么辛苦了。” 夏小鱼只是大哭,却没有点头,渐渐地哭得累了,就这样睡了过去。 清晨的第一线曙光透过了菱花窗格照进了房间,一年就这样悄悄地结束了。 ----------- 就在正月初八的早上,突然出了件大事,整个武陵县都闹得鸡飞狗跳翻了天。 一早起来,夏小鱼刚开了店门,初一象疯了似地冲了进来,一进来就转身怦地关上了门,然后背靠在门上呼哧呼哧地喘气,一脸惊魂未定的表情。 “怎么啦?你关我的门干什么?”夏小鱼皱着眉看他,“你撞鬼了?” “呸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初一象个老太婆一样往地上连吐了好几口唾沫,念咒一样的念了几遍,这才抱怨道,“小鱼姐,你怎么这么说话呢?大年十五都还没过呢!” “哈,那你这样算什么?冲进我店里来关我的店门,你想反了不成?”夏小鱼拿手去拽他,“快闪一边去,别妨碍我开店门。” “小鱼姐,你还有心思开什么店门啊,现在街上都大乱了,你知不知道啊?”初一拿手挡着她开门。 “乱什么?” “整个武陵县都传开了,原本帮安庆会的东夷国和朝廷联手除了安庆会,叛乱彻底平定了……” “那不是好事吗?”夏小鱼不明所以地看着一脸惶恐的初一。 “好什么啊,原本是好事,可是老皇帝病死了,现在这个皇帝一登基就大赦天下……” “还是好事啊……”夏小鱼更不明白了。 “好个屁啊,要是光是这样当然是好事啊,可是,听说新皇帝要选妃,已经派了钦差下来,凡是未婚嫁的女子都可能会被选进宫去……现在街上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全在抢……抢男人啊!”初一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我刚才从街上过来,差点就被人逮住了!” 夏小鱼“噗”的一笑:“你倒成了香饽饽了,这样多好,找媳妇不用愁了。” “小鱼姐,你还有心思笑啊,你怎么办啊?你还不找个男人嫁掉……你也会被拉进宫里去的!” 夏小鱼这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傻了。 “连那个发誓不二嫁的陈寡妇都在街上找男人呢,小鱼姐,你还……你还笑……”初一悲哀地看着夏小鱼,“听说过两天钦差就要到武陵县来了,你要怎么办啊?” 听了初一的话,半信半疑的夏小鱼扔下初一在店里,然后自己上了街查看情况。 果然象初一说的一样,很多有女儿的人家都在街上疯狂“抢人”…… 现在这些家庭,唯一的愿望就是尽快找到女婿,根本没有时间去再去挑三拣四了。稍微矜持一点的,站在自家门内,从门缝里往外看过往的人,看到长相还可以的,就一拥而出,连哄带骗哄将拉自己家里,立刻就把自家的女儿许配给他。 还有不管脸面的,直接站在街头,见人就拉…… 夏小鱼一路走一路看,越看心里越发毛,不知不觉走到了夏家门口,她下意识地敲开了夏家的大门,想去见一见夏华生。 到了这种时候,坚强冷静如她,也有些手足无措了。 一进门,就见院中站了一个白衣的男人正负了手,微抬着头欣赏院中新开的梅花,听见夏小鱼的脚步声,男人回转头来,立刻眯起了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来。 夏小鱼一下子停下了脚步。 马书玉毫不觉耻,笑吟吟地招呼她道:“三姐,好久不见了,一切可好?” ----------- 明天可能会断更,先请个假…… 第227章 嫁娶 夏小鱼冷冷地看着他,马书玉在她离开京城后不久,就下聘书纳了夏雪珠,婚礼所有的事都由陆迁一力承办,马书玉得到的好处是在陆迁外祖父的大力举荐下,补了礼部员外郎,进了文渊阁,做了陆迁的副手,编撰国史。 有些人便是这样,品性猥琐,但是最大的长处就是得了好处就懂得卖乖,马书玉也就是这样的人。 因着马书玉这一次升迁,夏雪珠入府不过两月便抬了正,还大办了酒宴,这算是“修成正果”了。 既然这样,当然要回家来显摆一下,所以夏雪珠大年初三便从马书玉家老家出了门,昨天下午赶回了夏家。 夏小鱼早知道了夏雪珠要回来的消息,所以原本准备十五以后再来夏家,可是今天事出突然,她竟然把这件事忘记了。 “外面街上热闹得很,三姐……也看见了吧?”马书玉慢慢地走近她,举止优雅,语调温柔,说出来的话却极为可恶,“这样的情形,小鱼你大概也别无他处吧,不如我勉为其难收你做个小的,总强过随便找个粗野挑夫……而且,进了我房里,你和雪珠姐妹也可以多亲近亲近啊。” 夏小鱼咬着牙低声道:“你识相地离我远点,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想起她当日拿着利器比在自己脖子上的凶神恶煞模样,马书玉心里一虚,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但仍是冷笑道:“我这可是帮你……” 夏小鱼挑了挑眉不屑地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挑夫怎么啦,挑夫比起衣冠qinshou来,好了百倍……” “夏小鱼!你在干什么?” 她话未说完,就听见走廊了一端转来女人的尖利叫声,转过头去,原来是夏雪珠气势汹汹地赶了过来。 “夏小鱼,你又想怎么样?”夏雪珠一脸警惕外加鄙夷的表情看着夏小鱼。 她穿了一身华丽的装备,头上步摇金簪,身上珠宝玉环,腰带勒丝金线,整个人仿佛都在闪闪发光一样,耀人双目,可说奢华锎。 夏小鱼被这一身的珠宝晃得眯了眯眼,转头看了看马书玉,后者听到夏雪珠的声音后,又往后退了一步然后站定,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那样子象是在等着一出好戏上演一样。 夏小鱼不屑地看了这夫妇二人,毫不犹豫地转身往外走。 夏雪珠在身后大叫:“夏小鱼,你站住……你给我站住,以前的事你还没给我交待清楚!” 夏小鱼头也不回地径直走出了夏家的大门。 街上的场景越发的混乱,夏小鱼用了比平时多一倍的时间才走回了容华楼。她走上台阶,拍了拍门,还只拍了一下,门一下子打开来,反应快得就象里面的人一直在等着这一刻一样。 夏小鱼愣了一下,门里的初一一把把她拉了进去:“小鱼姐快进来。” 夏小鱼被拉得打了个踉跄,旁边有人伸出手来扶住了她另一只胳膊。 门被砰的一声关上,屋里的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夏小鱼转头去看扶着她的人,有些不肯定地道:“元晋?” 刘元晋的面容在阴影里有些模糊,他说话的时候似乎笑了笑:“嗯,是我。” “你怎么来了?”夏小鱼问道。 “小鱼……嫁给我吧。” 刘元晋轻轻的一声,却如同炸响的雷电,把夏小鱼整个人都击中,完全懵了。 自己一定是幻听了,也许根本就是一个梦,什么新帝选妃,什么街上拉郎配,这些都只是个梦而已,所以梦里的温润内敛的元晋也完全有些禀性走样……是的,一定是做梦。 偏偏有人不给她自欺欺人的机会,初一在边上连声道:“对啊,对啊,小鱼姐,你就嫁给刘大哥吧,总比在街上随便拉一个人强啊,刘大哥一定会对你很好的。要不然,真的就要被送进宫里去啦!” 半晌,夏小鱼才稍微回复些意识来,木然地看着刘元晋……这是在开玩笑吧,原本再过几天,他就要做新郎倌了,他的新娘子是春儿啊……元晋,不正常了么? “我很认真,也很正常,”仿佛看穿了她所想,刘元晋的双眸沉静安稳,瞬也不瞬地望着她,“我是认真的。” “我和春儿的婚期就改在今天晚上,如果你愿意,我立刻就去先生那里求亲……” “哇呀,对啊,还有春儿啊,刘大哥,你要同时娶春儿和小鱼姐吗?”初一好象突然反应了过来,几乎要跳了起来,“这怎么可以啊?” 他跳了几跳,又一脸愁容地对夏小鱼道:“可是,除了这还有什么办法呢?” 刘元晋没有理他,仍然不眨眼地注视着夏小鱼:“非常时期只能用非常的办法,我想,你不会介意……”说罢,他又刻意地加重了语气,“你放心,我懂得分寸,定然会守礼有节。” 元晋他是为了帮自己摆脱困境。 夏小鱼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地笑了:“谢谢你,元晋。” “不必专程去我家提亲。就这样决定吧……”夏小鱼脸上的笑容浅淡若无,“不过,要跟阿娘那边知会一声。” 无奈和欢喜交错纷扰着,让刘元晋心里百味混杂。 自己一直连想都不敢奢想的事,竟然一夜之间就即将成为现实,这种感觉似真似幻,即使明知道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可是,仍是抑制不住暗暗的欢喜。 明知道面前是一杯苦酒,他也心甘情愿地喝下去。 “还有……”夏小鱼已经完全镇定下来,恢复了往日的理智冷静,“若是我‘嫁’过去,春儿是你的正妻,我为妾,所以今晚还是春儿和元晋你拜堂,等春儿和你正式拜过堂后,我再进门,走走过场就好了。 “做妾?”初一忍不住道:“小鱼姐……” 夏小鱼看了他一眼,他立刻闭上了嘴,转头看了看刘元晋,有些不满地撅了撅嘴,嘟囔着:“这也太委屈小鱼姐了。” 说罢他眼睛一亮,道:“小鱼姐,不然你嫁给我吧……” 夏小鱼抬手“啪”的在他头上拍了一记:“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也十四岁了啊,也差不多可以娶老婆了啊。”初一不服气地道。 “好了,你少在这里捣乱,”夏小鱼转头对刘元晋道,“你答应这条,我才能同意。不然就实在委屈了春儿了。毕竟,虽然我们彼此知道,可是旁人并不知道,只怕以后会传出多少难听的话来,所以……” 没等她把话说完,刘元晋点头道:“我知道,就按你说的办。” “那好,我们一起去见阿娘吧。” “好。” 刘元晋和夏小鱼到了满哥奶奶的住处的时候,满哥奶奶也正准备出门来容华楼找夏小鱼,一见两个人,赶紧把人让进了屋。 一进门,满哥奶奶就着急地道:“小鱼,你有没有听到街上在传的事?听说新皇帝要选妃,没有婚配的女子,全都要送进宫去,这,这可怎么办啊,全都乱套了……” 夏小鱼安慰她道:“阿娘,别急。我和元晋就是为这事儿来找你的。” “啊?什么事?你要怎么办啊?”满哥奶奶明显关心则乱,说话都没头没尾了。 “阿娘,我们来,是要向你禀告,我要嫁给元晋……”夏小鱼不紧不慢地徐徐说道,“今天晚上,元晋和春儿成亲,我也要嫁过去,为妾……” “啊?”满哥奶奶大吃了一惊,目光从夏小鱼这边扫到刘元晋脸上,最后又落在了夏小鱼的脸上。 她大惊以后,很快就想明白了夏小鱼为什么这样做,心里虽然一时有些不能消化,却完全理解了夏小鱼的做法. 她眼神悲悯地看着夏小鱼,抬起手来摸了摸她的头发,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好啊,阿娘没有意见。” 说着话,她又看了刘元晋一眼,眼神殷切地道:“元晋,我知道你这孩子心地是好的,自然会对小鱼好,可是毕竟小鱼是我的女儿……我还是要罗嗦几句的……她嫁过去……不管是为妻为妾………你,都一定要好好待她。” “您放心,我当然会好好照顾她。”刘元晋郑重地保证,“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好……”满哥奶奶涩涩地笑了笑,又拉起夏小鱼的手来道,“来,小鱼,阿娘帮你打扮打扮,好歹也要梳个头吧。” 说着她又对刘元晋道:“元晋,你先去准备吧,我给小鱼梳个头,等你那边准备好了,叫人来送个信儿,我亲自把人送到你那里去。” 此时此刻,这场景才似乎猛然之间真的进入了男婚女嫁的桥段,突然之间意识到,夏小鱼真的要嫁给自己了…… 很快,她就要踏进自己家的门,和自己成为“夫妻”,不管是真是假,也不管是因为什么…… 刘元晋怔忡了半晌,直到满哥奶奶喊了他一声,他才如梦初醒,连忙点了点头道:“好,我这就回去准备。” 第228章 婚礼 “元晋,”夏小鱼喊住了刘元晋,等刘元晋转过身来,她有片刻迟疑,然后象是下了决心似的对刘元晋道,“元晋,你回去以后不必来接我,想必这件事,你还没有跟春儿说过吧……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希望你能早一些告诉她,若是春儿不同意……你就叫初一来送个信给我,这样,我就不过去了。” “若是春儿没有反对,等你们吉时行礼过后,我会自己过去的,你们不必管我。”说完对刘元晋深施了一礼,“多谢。” 刘元晋心里一悸,许久才道:“我知道了。” 待刘元晋离开,夏小鱼微笑着对满哥奶奶道:“阿娘,帮我梳头吧。” 满哥奶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拉起夏小鱼的手,轻轻摩挲着,喃喃地低声道:“我的鱼丫头,为什么就这么苦呢?郎” 夏小鱼眼睛一热,眼泪差一点掉了下来,连忙用夸张的笑来掩饰失态:“阿娘,你说什么啊,我哪里苦啦,我很好啊,我和元晋这不过是权宜之计,过上一年,让元晋给我张休书,就万事大吉了啊。” “可是……”那样的话,夏小鱼也就不再是一个未嫁的闺女,而是一个被休的弃妇,不管怎么样,在他人眼中都不一样了,不可能不觉得委屈锎。 “阿娘,我真的没关系的,你不要担心了,至少把当下的难关过去,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夏小鱼继续安慰着满哥奶奶,“你不是也说,顺其自然就好吗?” 满哥奶奶无可奈何地又长叹了一声,拉过她,让她坐在梳妆台前:“来,阿娘给你梳头吧。” 满哥奶奶给夏小鱼梳好头正好过了申时,满哥奶奶让夏小鱼呆在屋里,自己一个人去厨房做了饭,简单地炒了两个菜,端进屋来,娘俩儿一起默默地吃了饭,便坐在屋里等着时间慢慢过去。 天渐渐暗下来,满哥奶奶站起身来,想要去厨房拿盏灯过来,夏小鱼拉住了她的衣角,身体偎过来道:“阿娘,不要点灯,就这样就好……” 满哥奶奶顺从地坐了下来,也没说话伸手搂过夏小鱼,两个人就这样偎依在一起,坐在黑暗之中。 坐了很久以后,夏小鱼开了口,大概因为许久没说话的原因,声音有些沙哑:“阿娘,应该过了吉时了吧?好象已经很晚了。” “嗯,阿娘送你去元晋那里吧。” “不用了,做娘的送到门口就行了,不都是这样的吗?你在后面一直看着我,我才找得到回来的路啊,是这样说的吧?”夏小鱼轻笑道。 说完,她站起身来,理了理鬂发,把头上的簪子正了正,在黑暗中伏身下去,给满哥奶奶虚叩了三个头,道:“阿娘,我走啦。” 她站起身来,转身慢慢地往门口走,打开了房门,淡淡月光从大开的房门照进来,把她的身影拖得长长的,延伸到满哥奶奶的脚下。 满哥奶奶终于忍不住落下了泪,低低地道:“丫头,早些回来啊。” 夏小鱼没有回头,只是应答:“嗯,我知道了。” 走下了台阶,她站了一站,向两边看了一下,这才往刘元晋家所在的方向走去,这条路她走过很多次,这一次的感觉却分外的不同。 突然之间希望这条路越长越好,长到永远没有尽头,这样,她就不必用嫁人这样可悲的方式来摆脱困境。 为了不被“遴选”进陌生可怕的后宫,就做这样的决定,真的,对了吗? 她深吸了一口气,摒弃了脑中纷杂的想法,加快脚步向前走,远远的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 有一刻她觉得心快要从胸膛跳出来,这才发现自己一直期待着有一个人来阻止这一切,有一个人从巷口骑马飞驰而来,翻身下马,然后笑着对她说:“你不准去了,我来了。” 可是,这当然只是自己的臆想而已,夏小鱼看着走近来渐渐清晰的身影,自嘲地笑了笑。 现实终究不是一本随时可以修改剧情的剧本,英雄救美的情节也不可能随时随地发生……况且,这样做明明是自己的决定,又有什么好后悔的呢? “小鱼姐,我是来接你过去的,刘大哥说,街上乱,怕你一个人不安全。”初一并没注意她脸上失望的表情,走近前来道,“那边春儿和刘大哥已经行完礼了……” “嗯,那我们走吧。” “小鱼姐,你好象不是很开心?”初一边走边偏着头看她。 夏小鱼没有什么兴致,也没有答话。 “小鱼姐,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嫁给刘元晋……”初一又道,“如果你不想嫁,那就不要去了吧……”他蓦然停下了脚步,执意拉着夏小鱼的手,“小鱼姐,我一想着你嫁给刘大哥,就觉得不妥……要不,我们还是想别的办法吧,听说钦差明后天才会到,也许还有别的办法……” 夏小鱼愣了一下,又笑了,抬手摸摸初一的头道:“初一,谢谢你这么关心我。在武陵县城里,除了阿娘,吴婶,你和元晋就是我最亲近的人,也是对我最好的人了。既然这样,我当然相信你和元晋,元晋他是个言而有信,重情义,守礼节的好男人,除了他,不会再有更好的对象了。” 等到夏小鱼和初一走到刘家翻新重修的新屋门外,婚宴已经要接近尾声了。 刘元晋正在劝酒,隔着几桌远远地看着她,象是想要走近,却只是迈了一步,又停下了脚步,若无其事的转头继续敬酒。 夏小鱼轻声对初一道:“你带我去给我住的房间吧。” 初一点了点头,领着夏小鱼避开人群往边上的一间临时收拾出来的小房间走。 虽然两个人很小心,但是还是有人看到了,开始窃窃私语。 “这不是容华楼的夏老板吗?”不知情的街坊道,“怎么这么晚才来啊?” “你不知道啊?夏老板这是嫁给刘元晋做副室啊,所以才这么悄悄地过来的,毕竟春儿姑娘是正妻嘛,当然不能冲撞正室行礼啦。” “啊?有这样的事?”有些聪明人立刻道,“是不是因为要钦差要来选秀女进宫的事啊?哎呀,夏老板这样的人材,谁不能嫁啊,竟然肯给元晋当副室……” 说后面一段话的是初一熟识的,初一气得咬着牙低声骂:“真是多嘴,看我等会儿收拾你们!” “没关系,也没说什么。”夏小鱼抿唇笑了笑,“原本说的也是事实啊,没必要这么放在心上。” 她正说着,突然生起一阵奇怪的感觉,仿佛有人正死死地盯着自己看,她转过头去,心里微微一凛,原来宾客中竟然有秦源。 秦源手里捏着个酒杯,站在一群坐着的宾客中尤为显眼。 他的眼神里全是震惊和不能置信,就那样呆呆的注视着她,浑然没有听到身边敬酒的刘元晋一再喊着他的名字。 只是和他的视线一碰,夏小鱼就垂下了眸,初一推开了小房间的门,她毫不迟疑地迈步走了进去,然后重新“砰”的一声,紧紧地掩上了门,将所有的质疑,探究,惊讶,调笑全都隔断在了寸厚的门板之外。 外面静了那么一刻,又开始热闹了起来。 屋里的喜烛火焰很大很亮照得小小的房间亮堂堂地,夏小鱼慢慢走到床边,在床沿边坐下来,挺直了腰,双手扶在膝上,双足闭拢,坐得端端正正地,静静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桌上红红的燃得正旺的喜烛,耳中听着外面的笑语喧哗,心里平静无波。 她并非没有念想,只是到了此时此刻,已经无力再多想什么了。 做了这样的决定,便已经准备好面对这决定带来的所有未知的东西,她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况且,对方是刘元晋,一直以来的好伙伴,好搭档,所以,她和他,一定可以唱好这出戏,并不需要担心。 虽然如此,可是在心里的某处仍是不断续的钝痛,委屈,压抑不住的委屈,让她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她倔强地睁大眼睛,边流泪边死死地盯着那一对燃烧的红烛,听着外面人声渐渐消失,听着脚步声到了门前又终于渐渐远去,最后直到红烛燃尽,东方既白,她才终于极度疲惫地和衣躺下来,沉沉合上了双眼。 ----------- 谢谢189数字亲的月票~~~~谢谢支持~ 第229章 新妇 她一直在做着各种古里古怪没有章法的梦,结果睡着了似乎比醒着还要疲惫,又似乎根本就没有睡着,所以春儿一早只是轻轻的敲门,叫了一声:“小鱼姐。” 她立刻就醒了。 她翻身起来,整了整衣衫,赶紧跑过去开了门,紧张不安地看着门外同样一脸忐忑的表情,手里端着一碗阳春面的春儿郎。 看着她手里的面,夏小鱼有些头晕,急道:“春儿,你怎么来了,我……这种事,原本应该我来做的。” “我怕你昨晚没吃东西,会饿,所以做了一碗面……”黄春儿被她这一说,表情更加惶惑了,“我,我没有别的……” “春儿,”夏小鱼意识到自己太急了,稳了稳神,调整了一下语气语速,轻声道,“你现在是新媳妇,是元晋的妻子,而我只是个副室小妾,即使要服侍,也应该是我来服侍你和元晋,你只管照顾好元晋就好了……你这样,”夏小鱼沉着气,直言不讳地道,“会让我很难做的。” 黄春儿慌忙道:“不是的,我,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听了元晋说,小鱼姐,你嫁进来是不得已的……能帮你,我们当然要帮。我,真的不是因为别的……”她语无伦次,说得乱而纷杂,声音也渐渐地大了起来。 这时,就听见刘元晋在主屋卧室里道:“春儿,到屋里来。” 黄春儿连忙捧着碗,转身往卧室方向走了锎。 夏小鱼站在门口看着黄春儿的背影,心里由不得一阵烦燥。 待人待事,她总是习惯率先拿恶意来推测,就如当初的刘齐,又譬如眼前的黄春儿。这象是一种习惯或是一种本能,先拿恶意来推测,如同是在设定自己的底线,确认了底线在哪里,她才会觉得安全,才能避免受到伤害。 所以,她不由自主地就把黄春儿的做法想得有些“偏”,黄春儿这么一大早起来,给自己做了一碗面,是真分不清主仆轻重,不明白为人妻之礼吗? 还是她在借着法提醒自己,要记得自己是因为什么原因进的刘家的门?警示自己不要有什么非份之想? 也许还是自己想得太“偏”了,黄春儿在容华楼呆了这么久,按自己的观察,她还是个心底良善的姑娘,应该不会有这么样狡猾复杂的心思…… 可是有时候,也很难说,毕竟黄春儿明显是很爱元晋的,也许她太过珍惜她得之不易的婚姻,所以不想被外人破坏。 无论是什么人,即使以前再好再善,一旦触及到对她重要的可能逾过生命的人或事,她的反应往往和平常是不一样的,再狠再凶再心机狡诈也并不出奇。 这一点,就象是护犊的母shou一样的是一种本能。 可是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始作俑者是自己,所以,不管什么样的后果,都必须要面对和承担。 夏小鱼在门前站了一会儿,轻轻叹了一口气,抬脚往厨房间里走。 她已“嫁”入刘家,身为人妇,而且是副室,即使再没有眼色,既然已经有人提醒了,该做的总要做到位吧。 灶火还未熄,她坐下来,拿火钳把火捅了捅,塞进了一把柴。这才想起来,自己开了火,接下来应该再做些什么呢? 一直在厨房里得心应手,游刃有余的夏小鱼,在“新婚”的头一天抓瞎了…… 这不是容华楼,不是她的地盘,也不是她的厨房,在不熟悉的环境里,她失去了往日的从容自若,陷入了茫然。 正在这时候,刘大娘端着簸箕进来了,一见夏小鱼站在锅台前发呆,连忙上前来道:“哎呀,小鱼,你起来了?你别管,我来做,我来做。这灶是新起的,怕是不太好用。” 夏小鱼对她笑笑:“大娘……”刚喊了一声,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用错了称呼,连忙修正,“娘……” 刘大娘脸上的表情也似乎有些不太适应,很明显,昨天突如其来的“插曲”让她一时也没法消化,也很难接受。 事实上,所有的一切,比想象中的还有“艰难”。 能言会道的夏小鱼,竟然也有些词穷,接下来该说什么才好? “小鱼……”刘元晋很及时的出现在厨房门前,“明天容华楼要开张吧?你先回容华楼整理一下,我一会儿再过去。” 实在是很及时,夏小鱼感激地看了刘元晋一眼,放下了手中的木瓢,低眉垂首地对刘大娘道:“娘……那我先去容华楼了……。” 自己今早的表现出乎意料的糟糕,夏小鱼有些小小的懊丧不安,甚至开始怀疑昨天的决定是否正确。 可是这样的事,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好……” 刘大娘答应的声音也有些虚浮,想必和自己一样对眼前的事仍是有些不能确定,夏小鱼怀着些无奈和歉疚对刘大娘行了个礼,然后转身往外走,经过刘元晋身边的时候,刘元晋在她耳边低声道:“你放心,没问题的。” 声音低得只有两个人能听见,语气肯定得不能置疑,夏小鱼抬眼看了看刘元晋,他的眼神坚定沉着,带着一抹温暖的笑意:“放心,你去吧。” 夏小鱼心里安定下来,也对他笑了笑:“那我去容华楼了。” 她很小心地注意了自己的用词,没有用“回”而是用了“去”,刘元晋立刻发现了这一点,应道:“嗯,你先回去吧。” 夏小鱼微怔,随即一笑,微微曲身行了个礼,走了出去。 一路上的情景和昨天没什么两样,有未嫁的女儿的人家仍旧在混乱之中。夏小鱼心思复杂地边走边看着乱纷纷的景象,心里说不出一种怪怪的滋味。 原来事情还未发生,谁也不能预见所有的后果,就好象她决定要“嫁”给刘元晋的时候一样,她以为不过是拿来避开眼前祸事的一个权宜之计,很简单很单纯。可是事情一旦真正地开始,有些东西便不能掌控了。 因为,人心是最不可掌控的。 黄春儿,刘大娘也许还有其他人,她们究竟会怎么想,其实自己和元晋匆匆决定的时候,并没有考虑得太多……她们真的从心里能接受吗? 就如春儿,大婚之夜,居然同时抬进了一个侧室,她再是心底纯良,难道没有怨言吗?换作是谁,都很难接受吧? 春儿爱刘元晋,却并不应该顺理成章地就因此会“爱”上刘元晋的侧室……这合情合理,并没有问题。 说到底,有问题的……是自己做的这个决定吧? 只是一夜,便似乎有些后悔…… 脑中一碰到“后悔”这个词,夏小鱼立刻又在心里否定自己的消极情绪,既然做了决定,那就要坚持下去,只要自己用心小心,事情就能完满解决了…… 她一路心思重重,没有发现竟然有人等在容华楼的门口。 已经走得很近了,那人终于实在发现她是不可能先注意到自己了,只能很不耐烦地开了口:“夏小鱼!” 夏小鱼一惊,侧头去看,不禁愣了:“夏远亭,你怎么来了?还没开门做生意呢,不是说休到初十吗?” 她边说边走上台阶去,越过了夏远亭。 夏远亭跟着她,狠狠地盯着她头上挽起的发髻,答非所问:“你的头发是怎么回事?” 夏小鱼身体僵了一僵,没说话,摸出钥匙来准备去开门上的锁。 “你真的嫁给刘元晋了?”夏远亭又问。 夏小鱼不作声,上了最后一步台阶。 “想不到,你也这么蠢!”夏远亭在身后嘲笑,夏小鱼镇定自若地走到了门前,把钥匙插进了锁孔。 “你说话啊!”夏远亭突然怒气冲冲地冲上来,拉住夏小鱼的胳膊,把她扯得转身面对了他。 他略高过她半个头,身材也并不魁梧,可是此时他怒意横溢的气势,竟然也令夏小鱼心里蓦然一虚,傻呆呆地望着他涨红的脸,说不出话来。 “你是笨蛋吗?居然肯去给人做妾?你以后怎么办?!”夏远亭骂道,“你以为一年以后一纸休书就没事了吗,夏小鱼,你以为你能干厉害就了不得了吗,你还不就是个女人,嫁了一次离了一次,就是个弃妇……你……还指望着男人……” 他说到这里,自己也愣了,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街上的情形,他就开始担心起她来。 家里乱成了糟,夏华生、何竹枝夏家所有人没有人有心管还有一个未嫁的女儿命运未测,可是他不能不管她,他在容华楼等了两个时辰,才等到她来,问她,她又一问三不答,所以他才怒了。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关心她?明明是讨厌她,烦她的…… 第230章 我没有指望过任何人 “我没有指望过任何人。”此刻夏小鱼已经回过了神来,双眸冷静地注视着他,慢慢的清晰明白地道,“你应该知道。我只是不想莫名其妙地被推进一个笼子里而已。” 抬手拿开他捏着自己胳膊的手,夏小鱼转过身去,继续打开了门锁。 她推开了容华楼的大门,却没有立刻迈进门槛,只是站在原地看着门里,半晌又回头对站在身后发呆的夏远亭道:“我只是想过自己的生活,远亭……”她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谢谢你,关心我。” 夏远亭脸微微一赧,别开了头,看着阶下一声不吭郎。 “进来吧,既然来了,就帮我干点活,算你三倍工钱。”夏小鱼笑道。 “哼,三倍工钱也不过那么一点,谁稀罕!”夏远亭嘴里说着,脚下却随着夏小鱼走了容华楼的大门。 姐弟俩并没有再多说话,各自做各自的事,打扫房间和大堂。 过了不久,刘元晋也来了,他进门的时候,夏远亭正在抹桌子,一见他进来脸色就沉了下去,没等他说话,夏远亭背过身去擦另一张桌子去了锎。 夏小鱼端了盆水出来,正好看见刘元晋尴尬地站在大堂里,笑道:“来了,也没什么事儿,正好远亭来了可以帮我,你早些回去陪春儿吧。” “我还是留下来帮你吧。”刘元晋道。 “有什么好帮的,有我在这儿呢,”夏远亭转过身来,眼里透出一些敌意,“你还是回去陪你的新婚夫人吧。” 话音还未落,就听见门外传来了女子的声音:“元晋哥……” 三个人听见声音一齐往门口看去,就见黄春儿走进门来,站在门边,神情不安地看着刘元晋,又看了看夏小鱼,小声地道:“我来帮忙……” “不是让你在家里帮我娘料理家务吗?”刘元晋无奈地道,“你怎么跟来了?” “娘说,家里没什么事,让我陪着你一起来容华楼搭把手。”黄春儿说完咬了咬唇,有些委屈地看着刘元晋。 “呵,既然这样,那就都来帮忙打扫吧,反正也闲着,多两个人也热闹。”夏小鱼见状连忙开口道。 夏远亭冷笑了一声,把手里的帕子“啪”地一声扔到了水盆里,水花溅了一桌子:“我去劈柴!” “元晋,你和春儿一起收拾楼上的东西吧,楼上的字画也旧了,你顺便看看是不是要换几幅?” 夏小鱼边说边暗暗瞪了夏远亭一眼,夏远亭不屑地回瞪她,甩手往后院走了。 听了夏小鱼的话,黄春儿高兴地看了刘元晋一眼,眼神里带了几分求恳的意味,刘元晋见了,心里一软柔声道:“好吧,你先上楼,我端水上来。” “哎。”黄春儿欢快地答应了一声,往楼上走去。 刘元晋走到桌边端起夏远亭扔了帕子在里面的那盆水,对夏小鱼道:“我端上去了?” “嗯。”夏小鱼笑着点点头,“昨天没来得及擦,大概灰不少,辛苦啦。” 刘元晋只是笑笑,端了盆跟着黄春儿上了楼。 黄春儿比以前显得活泼了很多,干活的时候一直和刘元晋说说笑笑,动作也很亲密,有一次夏远亭出来看见了,哼了一声,夏小鱼听见抬头看夏远亭皱着眉一脸的不快,问道:“你怎么啦?” “没怎么……”夏远亭一副“跟你没话说”的表情,蔑视了她一眼,又转去了后院,然后就再也没出来过了。 快到中午,夏小鱼见刘元晋两人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找了个空跟刘元晋说:“已经快到中午了,大娘一定在家里等着你们吃饭,你和春儿还是先回去吧。” “那你呢?”刘元晋问道。 夏小鱼愣了一下,按理自己也是刘家的人了,似乎中午也是应该回刘家吃饭才是合理的…… “我饿了。”正在这时,夏远亭挑了帘子,站在后院往大堂的通道处,板着脸看着夏小鱼,“没饭吃?” 夏小鱼失笑,转头对刘元晋道:“还有个伙计在这里呢,我得给他做饭……还是你和春儿回去吧。” 刘元晋也感觉到现在夏远亭对他很排斥,听夏小鱼这样说无可奈何地点头道:“好,那我带春儿回去了。” 刘元晋往外走的时候,正碰上林双儿匆匆地赶来。 原本见了刘元晋,林双儿是想要招呼的,一眼见黄春儿娇羞柔弱地跟在刘元晋身后,立刻脸色一沉,不满地哼了一声,理也不理两个人,径直往里走,嘴里道:“夏小鱼,人呢?出来!” 夏小鱼连忙迎出来,惊喜地道:“双儿,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你还问我?那么大的事儿,你都不跟我知会一声,你到底还当不当我是朋友?”林双儿说话一股火药味,脸色也很难看,“要不是我今早跟孙贵进城来碰到初一,还不知道你就这样把自己嫁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脑子坏掉了么?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偏要去做个小!” 她边说边恨恨地看着刘元晋和黄春儿远去的方向,气犹不解地又重重哼了一声。 夏小鱼连忙把她拉进来,蹙眉道:“你这么大声音做什么?我哪里是不把你当朋友了,事出紧急,我一时也想不到其他的办法,元晋帮了我的大忙,你别一见别人就这一副凶相好不好?” “帮忙?什么帮忙啊?你以为嫁人是点菜吃饭啊?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你就这样随随便便地决定了,还是给人做小,你到底怎么想的啊?”林双儿完全搞不明白夏小鱼在想什么。 “她是想着躲过眼前的祸,等一年以后,可以让刘元晋写封休书给她,就万事大吉了呢。”夏远亭听到动静,出来站在通道处,讥嘲地说道。 “什么?休书?”林双儿一下子声音又高了八度,“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做什么?玩儿吧?”夏远亭继续在边上煽风点火。 “夏远亭!你少说两句行不行?”夏小鱼咬牙切齿地瞪他。 夏远亭毫不示弱地哼了一声,道:“我饿了,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做饭?” 夏小鱼深感无力,第一次在夏远亭面前败下阵来,她转头对林双儿求道:“双儿,你也别吼了,我现在要做饭给这位小祖宗吃,要不,你帮我,我边做边跟你解释?” 林双儿虽然老大不情愿,但还是跟着夏小鱼进了厨房,帮夏小鱼烧火。 夏小鱼边做事边扯别的话题:“二牛呢?你一个人来,他人去哪儿了?” “庄子上还有事,我们原本是来买铁具的,我让他先回去,就一个人来了。”林双儿没让她绕开话题,回答完她的话,就接着道,“你别管这个,你先说说,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小鱼老老实实地答道:“你也应该知道钦差要来武陵县选秀女的事了吧?武陵县所有的有女儿的人家,都赶着把女儿嫁出去,我没有办法……” “可是你也不用嫁给刘元晋啊,嫁过去就是做小,你怎么想的?” “那你觉得还有别的更适合我的人么?”夏小鱼淡然一笑,“你觉得哪个人合适?” 林双儿被她问得愣了半晌,终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是不肯将就的人,也许除了刘元晋,真的没有其他人了……至少,他不会让你受委屈……”说到这儿,林双儿又摇摇头道,“不对,你这样嫁过去,就已经注定要委屈了……小鱼……” 她抬起头来伤心地看着夏小鱼,眼中泪光盈盈:“我不愿意你这样子……” 夏小鱼笑了,走过去蹲身在她的身边,双手捂在她的手上,笑容明妍:“双儿,这世上没有完美无缺的事,有得便必有失,有舍才有得,我既然明白了我想要的是什么,那么总是要舍弃一些,受一些委屈的,比起被选进与世隔断的后宫,我宁愿做一个被休掉的弃妇,这不过是自己决定的事情要付出的代价而已……双儿,我知道你心疼我,既然还有这么多人心疼我,关心我,就算受点委屈吃点苦,又有什么关系呢?对吗?” 林双儿含着泪看着夏小鱼,使劲地点头:“嗯,小鱼,你放心,以后不管有什么事,你尽管来找我和孙贵,不准象这样一声不吭,不告诉我们……我,我永远站在你这边的……” 夏小鱼的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却“噗”的一笑:“嗯,若是我和你家二牛要打起来了,你也站在我这边么?” “那是当然。”林双儿神情肃穆地道,“我肯定站在你这边。” ------------- 谢谢玉玲珑宝宝亲的月票~ 第231章 人都会改变 “那是当然。”林双儿神情肃穆地道,“我肯定站在你这边。” “双儿……”夏小鱼重重地闭了闭眸,把泪水逼退回眼眶,睁开眼时仍是笑靥如花,“有你这个朋友,我真是太幸运啦。一定是上辈子烧了高香积了德,呵~” 林双儿抱住她笑中带泪:“你说的不对……一定是因为上辈子我们就是好姐妹,是最好最好的好姐妹。” “再说下去锅都烧穿了,还做不做饭了啊?”夏远亭端着个簸箕在门口冷言冷语。 林双儿一下子忘了难过,白了他一眼,对夏小鱼道:“你这个弟弟真是很讨厌啊。” 夏小鱼呵呵笑了一声,转头对夏远亭道:“把理好的菜放边上吧,你出去等等,看看书也行,一会儿就好了。锎” 夏远亭没答腔,一脸不爽地把菜放在了边上的台子上,然后看了一眼夏小鱼,也没说话,又走了出去。 “咦,他还帮你洗菜摘菜?”林双儿大为惊讶,“怎么会这样?他不是一向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吗?” “人总是会变的啊。”夏小鱼笑道,“其实,远亭心眼并不坏……” 她明白,夏远亭刚才故意打断她们的话,也是怕她们说得太难受了。 “嗯,在你眼里就没有坏的人……包括孙小蝶……”林双儿撇了撇嘴,往灶里又加了一把柴。 “小蝶又怎么你啦?你干嘛总是揪着她不放?”夏小鱼边说边把锅里煮得半软的饭拿竹筛滤出来,把滤出的米汤摆在一边,又把米倒进甄子里,放进掺了水的大锅里安好,“说真的,很久没见过小蝶了,也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 “照说这过年过节,她也应该回来探个亲啊,怎么好象没有声息,难道她回来了没来找我们?” 夏小鱼把饭蒸上了以后,开始处理之前夏远亭洗好的菜。 “她那么‘聪明’的人,还用得着你操心嘛,真是,你自己的事还没管好呢,还有心去管别人。”林双儿埋汰了她一句,“反正我就是看她不顺气,看不见最好。” 夏小鱼知道她因为之前的事还耿耿于怀,也不好多说只道:“双儿,等会儿你吃了饭再走?” “不要了,我就是来看看你,帮你做好这一摊子,我还得赶紧回去,家里忙得很呢。”林双儿道。 “那好,你也别等在这里帮我了,我一个人能行。不行的话,反正还有远亭在。你也看过了,我没事,你就放心吧。你先回去忙你的,等闲下来再过来,我们再慢慢聊。” 林双儿想了想道:“那好吧,那我先回了。”她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走了一步,又回头正色对夏小鱼道,“我先走了,你记得有事就吱声,不准再象昨天那样了。” “好,我知道了,以后有什么大事小情一定一五一十向老佛爷您禀告,绝对不敢自作主张啦。”夏小鱼打着哈哈。 “哼,你就会蒙我,现在说得好听,到时候又早不知道把我忘到哪儿去了。”林双儿哼了一声,“反正我都习惯了。” “我这次是真的真的记住了,我保证。”夏小鱼抬起一只手来,很严肃地道,“我保证。” 林双儿看她这样子,“噗”地一下子笑了出来:“行了,不跟你说了。我先回了。” 等林双儿走后,夏小鱼一个人把饭菜做好,叫出夏远亭来吃饭。 吃饭的时候,两个人都没说话。吃好以后,夏远亭道:“我要回去一趟。” “哦。”夏小鱼收拾着桌上的碗筷,随口答应了一声,“好。” “总要有人把你的事告诉他……”夏远亭说得有些艰难。 夏小鱼抬起头来,惊讶地看着他,她知道,因为梅香的事,夏远亭已经很少和夏华生说话了,没想到,为了自己,他竟然主动要回去禀告夏华生。 夏远亭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把头别到一边道:“还是我先替你回去说一声吧。反正那个家里现在也是乱糟糟的,夏雪珠回来更不安宁了,你还是先呆在这里等我的消息,然后再说其他的……” 难得夏远亭竟然也肯为他人着想,夏小鱼心里一阵感动,轻声道:“远亭,谢谢你。” “我没有要帮你的意思……反正我要回去,顺便而已……”夏远亭脸上的神情复杂纠结,就象是自己也对自己此刻的表现很不满意一样,最终他懊恼地甩了一句,“没别的事,我先走了。”然后也不等夏小鱼回答便匆匆地走了出去。 夏小鱼把碗筷洗好放好,锅台也整理好抹好,再把后院又打扫一遍以后,天已经有几分暗了。 她站在院子里发了一会儿呆,想着要不要去看一看满哥奶奶,又觉得不妥,按理说,嫁了人三天才回门…… 她想,若是做妾……该什么时候回门? 好象没有这样的说法…… 一时下不了决心,又怕见了满哥奶奶会让满哥奶奶揪心,想了想,还是决定过两天再过去。 <p无聊奈之中,她决定在楼上楼再走一圈,看看还有哪里没打扫干净。 走上楼梯的时候,听着自己的脚步声在偌大的空间里回荡,她仿佛才突然发现整个楼里只有自己一个人一样,站在楼梯的某一级,蓦然没了力气再迈上一步。 她转过身,望着下方空寂无人的大堂,看了很久,她慢慢地坐下来,坐在楼梯上,双手抱了膝,侧着脸贴在腿上,茫然地望着眼前的楼梯栏杆,脑中空空的,无念无想,就这样坐着一动也不动了,直到天整个黑了下去。 夏远亭回来的时候,容华楼里黑漆漆的,门却也没关,他忍不住牢sao:“搞什么,灯也不点,门也不关,人呢?” 进屋来,反手关了门,他摸着黑踉跄着往前走,一下子撞在了一张桌子上,痛得吸气,恼得他大喊:“夏小鱼,你在不在?为什么不点灯?” “我在这儿。”坐在楼梯上的夏小鱼弱弱地应了一声。 “在哪儿?”夏远亭吓了一跳,顺着声音看过来,只模糊看到一团黑乎乎的人影,他试探着又道,“夏小鱼?你没事吧?” “嗯,”夏小鱼站起身来,慢慢往楼下走,“不用点灯的,多站会儿,习惯了,你就看得清东西了。” 她说着很轻车熟路地往后面走,边走边道:“你怎么又过来了?我还以为你要明天才过来呢。” “我不是说了要给你个回话吗,你以为我愿意这样跑来跑去的?”夏远亭没好气地道,“再说,现在我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呆在这里啊。” “哦。”夏小鱼随口应了一声。 “你还指望着刘元晋过来啊?”夏远亭跟在她身后,刻薄的话一句也不少。 夏小鱼没理他,抬手掩着嘴,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困了,早点休息吧,明天早些起来开店门。” 她不接茬,夏远亭也没法再自说自话地唱下去,只能悻悻地哼了一声,回自己屋去了。 因为昨晚几乎一夜未睡,所以夏小鱼入睡的速度很快,也睡得很沉,一觉就到了早晨。 等她洗漱好,走到前面,见夏远亭居然比她起得更早,正在下门杠开店门。 她意外地挑了挑眉,正想跟夏远亭说话,就见听夏远亭对着门外没好气地道:“你怎么在这里?” 她探头看了一眼,也不禁愣了,居然是刘元晋站在门外。 刘元晋一边往里走,一边道:“今天要开店门,所以我早一点过来看看。” 夏远亭把顶门杠往边上一杵,脸色不爽地自顾走到一边去了。 刘元晋当作没见,走到夏小鱼面前看了看她,轻声道:“你还好吧?” 夏小鱼笑笑道:“没事,我挺好的。既然来了,就准备一下开工吧。” 刘元晋见她态度如常,心里一松,随后又隐隐有些失望,只是点头道:“好。” 因为还未过大年,所以生意相对清淡,中途黄春儿来了两三趟,给刘元晋送茶送水送汤。 初一在边上看着都禁不住对夏小鱼道:“小鱼姐,你说黄春儿是不是有些怪怪的,怎么和以前不象一个人了哇……难道咱容华楼里没茶没水没汤喝么?这样跑来跑去,她不累吗?” 夏远亭在边上嗤的一声,瞥了夏小鱼一眼道:“嫁了人自然不一样,人家这叫贤惠,你看不明白吗?” --------- 谢谢WW的花花~~~~ 第232章 让人“苦不堪言”的谣言 大年十四的时候,小林子出去送了一趟菜回来时,带回来一个天大的消息,这消息让容华楼里的所有人都懵了。 原来近来各处都发生了象武陵县这样的“拉郎配”的荒唐剧,大街小巷,鸡飞狗跳,乱得不可开交。 各州府发现这件事情以后,立刻下了公文避谣,称根本没有什么新皇选妃的事,还说要严惩乱造谣的人。 夏远亭抓住小林子问:“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看到公文了?俨” “是啊,我看着朱捕头在贴告示,还专门问了他一下呢……”小林子一边说,一边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看站在一边呆若木鸡的夏小鱼。 夏远亭扔了手,气愤地道:“是什么人造谣,太可恶了!这不是动摇民心吗?这种人抓住非要砍头不可。”说罢,他才回过神来,转头看了一眼夏小鱼,有些讪讪地闭上了嘴。 夏小鱼完全被这个消息狠狠地打击到了……世事果然是这么荒谬?这么荒谬的事居然发生在她的身上了?就如同她一觉便穿越了时空一样荒唐,让人难以置信。 真是天大的笑话……因为一个空穴来风的谣言,她一夜之间成了有夫之妇,而且还是个小妾…稔… 第一次,她有些坚持不住的感觉,她随手把手中的帐本扔在柜台上,转身慢慢地脚步虚浮地往后面走,夏远亭想伸手扶她,却被她完全无视旁物的眼神刺扎了一下,终究没伸得出手去。 整个下午容华楼都气氛沉闷,刘元晋得到消息从别处赶回来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如同达成了协议一样,没人跟他说话,初一见了他眼神也怪怪的。 刘元晋心里感觉有些闷,这件事,其实怪不得他,那个谣言也不是他传出来的,他的初衷的确是想要帮夏小鱼,不是吗? 下午快到打烊的时候,他独自翻着帐本,心事重重,这时夏远亭走过来道:“刘元晋,我警告你,你已经是有老婆的人了,老老实实的等到一年后写一张休书,不准对夏小鱼起别的心思!” 刘元晋抬头看着他,不置可否。夏远亭忿忿还想要说,就听见初一在一边大声喊:“小鱼姐!” 刘元晋和夏远亭同时抬头顺着声音看去,夏小鱼已经挑了帘子出来了,她神情淡然从容,完全看不出来之前的那种茫然无助。 即使是遇到这样出其不意始料不及的大事,她仍然可以把自己包装得这样镇定自若,无懈可击…… 为什么要这样强撑着? 刘元晋心里莫名其妙地升起一点怨来。 随即,他心中一凛,立刻把这样莫名的情绪压抑了下去。 夏小鱼见他来了,笑着走到柜台前道:“元晋,你来啦。我刚才有些不舒服,休息了一下,没想到就睡到这会儿了,时间也不早了,你先回去,这里我来就好。” 刘元晋一时还未反应过来,夏小鱼温言道:“元晋,你回去吧,我真的没事,春儿还在家里等你呢。” 她刻意提到黄春儿,让刘元晋的心情很是复杂,此时此刻,他突然有些后悔自己那天的决定,因为他发现,她嫁给了自己后,对自己虽然比以前更加彬彬有礼,态度温和,却反而离自己也更远了。 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元晋,”夏小鱼仿佛看出了他心里的纠结,抿唇笑了笑道,“你别想得太多,这件事不是你一个人的决定,是我和你一起做的决定,我没有怪你的意思。现在事已成定局,就别想太多,我真的没有怪你,也没有理由怪你。有时候,有些事,也许真的是天意,既然这样,就顺其自然好了。” “你回去吧,晚了,春儿一定会着急了。” 刘元晋心里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轻松很多,却也想不出该说的话来,只是应了一声:“好,我这就回去。“ 等刘元晋离开,夏小鱼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倚着柜台边出神,夏远亭走过的时候,哼了一声道:“现在知道了吧,你也不过是个女人而已!” 夏小鱼不太明白他说这话究竟想表达什么意思,但这句话实实在在地击中了她的软肋。 是的,直到现在,她才终于明白,她不过是一个女人,一个内心脆弱的女人而已。 ------------- 武陵县发生的事,在夏雪珠眼里是个天大好笑的事情,她顾不得陪自家娘亲多住几天,就赶着和马书玉一起回了京,这么好的笑料,她一定要趁着新鲜说给她在京城交的那些新朋友们听听。 因为船不好行,等她回到京城的时候已经是八天以后。这时候,这件笑料早已经京城传扬开了,贵妇名媛们对乡下人没见识的行径大肆取笑过后,热情也就渐渐消褪了下去。 夏雪珠很有些不高兴,只怪自己回来得太慢了,还有就是武陵县这个乡下地方离京城太远了。 不过虽然这个消息已经过时,但对于夏小荷而言,夏小鱼的消息还是有些冲击力的。 所以,夏雪珠当然还是有机会扬眉吐气的。 陆迁在年后便按之前对夏小荷的许诺迁到了空置的旧宅,乔迁之喜就请了几个同僚朋友到府上,热闹一下。 夏雪珠和马书玉当仁不让的不请自来。 他们两个人来的时候还早,客人还没到齐,陆迁和刚班师回朝的刘齐在书房说话,夏小荷便招呼两个人到花厅坐着喝茶。 夏雪珠坐下来,打量着厅里的陈设,撇撇嘴对夏小荷道:“这么老旧的摆设,怎么你在京城住了这么久了,还是这么没眼光……” 夏小荷习惯了她冷嘲热讽的话,只是笑道:“虽然老点,都是可以用的,所以就用着,也没想着去换。” “我看你也挑不好,就这样用着倒也省了不少事。”夏雪珠又道。 夏小荷仍是柔声应道:“正是这个话,我也是怕我挑不好,所以就这样对付着用了。再加上你姐夫说的,这都是上好的紫檀木家具,虽然老旧点,但还算适用。所以就没再换了。” 紫檀木是红木中的上品极品,夏雪珠是有所耳闻的,这时候听夏小荷这样说,禁不住又看了看屋子里这些自己根本瞧不上眼的旧家什,知道自己又露怯了,心里一阵懊恼,转头看了看马书玉,想让他帮自己解个场,可马书玉正翘着脚端了茶杯,细细的品茶,对她的言行毫不在意,恍若未闻。 夏雪珠没法,只好低头苦想别的可以扳回分数来的话题。 “对了,听说你和妹夫回了武陵县一趟,爹爹他们都好吧,宝儿怎么样了,长高了没?还有小鱼……”夏小荷先出了声音。 这问题正中了夏雪珠的下怀,夏雪珠立刻再次兴奋了起来:“说到这事儿,你知道之前四处传新皇要选秀女入宫的事了么?” “有听说,据说很多地方有女儿的人家,都急着把女儿嫁出去……”夏小荷说到这里,突然惊了一下,声音立刻急切了起来,“难道说武陵县也是这样的吗?那小鱼怎么样了?” “我正要跟你说这件事呢,夏小鱼也嫁了,嫁给了那个刘元晋。反正他们两个整天混在一起……” 夏雪珠话未说完,夏小荷惊叫了起来:“什么?小鱼也嫁了?真的?” 陆迁和刘齐走到窗下,夏小荷这声落入了两个人耳中。 刘齐脚步一滞,不能相信地转头看看陆迁,陆迁也是满脸愕然。 他们当然也知道因为谣言而发生的闹剧,但是在刘齐心里,从来没有想到,夏小鱼居然也会因为这场闹剧就匆匆嫁了人。 这不是夏小鱼做事的方式,可是,仔细再想,又有什么不可能呢?那种谣言之下,但凡是不想入宫的女子想着法子把自己嫁出去也是再顺理成章不过的想法了…… 他为什么就蠢到认为夏小鱼不会做这样的事呢? 再聪明再冷静,夏小鱼也只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 可是就算自己想到了,又能做什么呢?远隔千里,还能阻止她犯傻么? 虽然明白,刘齐却仍是满心懊恼不甘,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骂自己蠢不可及,竟然一点也没想到这一层。 他还没来得及多骂自己几句,接下来夏雪珠的话,更是如同头顶上的一道炸雷,让他一瞬间完全没有了思考的能力。 “不只嫁,还是嫁过去做妾呢。” -------- 谢谢8878111亲的月票~ 第233章 月移花影 三月初七是秦源夫人的生日,秦源准备大办,提前了两天派人来容华楼请夏小鱼当天过去主厨做菜,菜单由夏小鱼安排,食材由夏小鱼指定采购,秦府安排了一个管事的两个小厮跟着帮忙。 夏小鱼很爽快地答应了,第二天便把容华楼的事交给刘元晋,拿出一天时间来做准备俨。 早上的时候她先出去转了一圈,然后就回了容华楼,在房间里拟食材单子,准备交给秦府的管事和小厮去采购。 她正在写的时候,就听见轻轻敲门的声音,接着传来黄春儿怯怯的声音:“小鱼姐,你在吗?” “在,进来吧。”夏小鱼随口应了一声。 黄春儿推开门,走了进来。 夏小鱼忙着写东西,也没抬眼看她,过了半天才发现,黄春儿无声无息地站着,一直没说话。 她抬起头来看了黄春儿一眼,诧异的道:“春儿,你找我有事吗?你……哭过?” 她这一说,立刻又挑动了黄春儿的伤心事,黄春儿眼泪又落了下来,伤心地道:“刘大哥生气不理我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小鱼姐,你帮帮我……” “生气?他为什么生你的气?”夏小鱼有些意外稔。 黄春儿性格柔顺,未嫁前对刘元晋就很体贴,嫁到刘家后,对刘元晋更是言听计从百依百顺的,两个人关系很融洽,夏小鱼想不出来他们俩会为什么事争嘴。 刚才进来的时候,她也没看出来楼里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我……我上午清扫的时候,不小心把……把你放在柜台后的那本画书弄脏了……元晋他很生气……”黄春儿小心翼翼地看着夏小鱼。 夏小鱼心里“咯噔”一下,看着黄春儿,没有立即说话。 她自然是有些可惜那本画书的,毕竟刘元晋给她画的这本画书陪她打发了很多闲暇的时光,让她的生活多了份乐趣。 可是……她不得不在意黄春儿这样做是不是有别的原因,本能地用最不利的猜想,来判断眼前发生的事…… 春儿,对自己嫁给刘元晋这件事也是心怀怨怼的吧? 其实,换作是自己,也很难接受,说不定自己就根本不会同意让一个女人莫明其妙地在自己的大婚之日也同时进了家门…… 除非,刘元晋先写下一封休书,存在自己这里…… 也许,可以跟元晋谈一谈,先把休书写好,交给春儿,能不能让春儿安心一些呢? 不管怎么样,应该算是自己亏欠她吧? “小鱼姐……你是不是也生气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知道你很喜欢那本画书……我其实也很喜欢的。”大概看她态度不明,又不说话,黄春儿越发的慌乱起来,声音里带了哭腔。 “一本画书有什么关系。”夏小鱼放下笔,站起身来,走到她面前,微笑道,“你要是喜欢,叫元晋再给你画过就是了。” “他……不会愿意的。”黄春儿轻轻咬了咬唇。 夏小鱼的笑容依旧云淡风轻:“怎么会,你是他媳妇,他宠着你惯着你还不够,不过是一本画书,他怎么会不愿意画。” “可是,现在他根本不跟我说话……我怕……” 夏小鱼抬手拍拍她绞在一起的双手的手背,安慰道:“没关系,你若是担心,我去跟他说说,没事的,夫妻之间磕磕碰碰总是有的,元晋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他哪里会真的跟人使气呢?我这就去跟他说说,啊?” “嗯,小鱼姐,你真好。”黄春儿抬手拉着夏小鱼的手,感激万分地说道。 夏小鱼到了前面大堂,见刘元晋正板着脸面无表情地站在柜台记帐。 她抿唇笑了笑,走过去道:“元晋,你这是做什么,想把客人都吓跑啊?” 刘元晋没想到她会突然出来,惊异地抬头看了她一眼,脸一赧,又低下了头:“我一直不就是这样的。” “你把春儿气哭了……”夏小鱼直截了当的道,“为了一本画书,你何必呢?” 刘元晋重新抬起头来,低声道:“你不是一直保存得很好吗……” 因为,她曾经说过,这本画书是她最珍贵的宝贝。 他的眼神隐隐有些失望,夏小鱼心头一悸,一时竟忘了说词,她赶紧定了定神,暗暗深吸了一口气,尽量摆出淡定从容的态度:“保存地再好,已经坏了,那也没有办法了啊。” 她顺手拿起摆在刘元晋手边的画书,书面被泼了墨,浸透了里面的书页……不只是一点点弄脏啊。 好遗憾…… 刘元晋若有所思地怔忡了半晌,才喃喃地道:“是啊,没有办法了。” “画个新的吧,元晋,”夏小鱼对他笑了笑,“春儿也很喜欢。” 说罢,夏小鱼没有等刘元晋回话,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往回走,走到站在通道边从帘后正往外看的黄春儿身边,微微一笑:“春儿,没事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元晋他没有生气。” “哦。”黄春儿犹豫地答道。 夏小鱼独个儿回到后院,正好初一进来拿东西,一见她就很不满地道:“春儿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莫明其妙要把那本画书拿出来看,又不好好爱惜,然后又弄一大摊墨,怎么自从她嫁了刘元晋,整个人都变了样,连手脚也笨了很多哇,嫁了人的女人会变笨吗?” 夏小鱼“噗”的一笑,伸手在他头上一拍:“你这是拐弯骂我笨么?” 初一摸着头皱着鼻子喊疼:“我哪是骂你呢,小鱼姐你和那些女人不一样嘛,再说你也不是真的要嫁给刘大哥……” “胡说。”夏小鱼又给了他一记,“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真的嫁给元晋?” “你这两个月才回刘家几天住啊,我又不是不知道……小林子住在楼里也看得见啊……” 夏小鱼脸一沉:“我说过的话,你们全忘了吗,不管外面怎么传,容华楼的人都不准出去胡说八道!” 初一见她变了脸色,不敢再说,老老实实地答应:“知道了。” ----------- 初七的一早,夏小鱼就赶到秦府,准备秦夫人的生日宴席。 宴度安排在申时和酉时之间开始,夏小鱼排了五荦三素一汤的菜谱,给厨房交待了以后,就开始准备起来。 她只做了其中两道主要的菜,其他的都是她带来的容华楼方师傅和海师傅完成的。 之后的茶点由她亲自负责。 方师傅和海师傅的工作结束,夏小鱼让他们先回了容华楼,过了半个时辰,才开始准备茶点。 等把点心准备好,上了笼,秦府的管事连忙上来道:“夏老板,去旁边厢房里,休息一下吧,这里我让其他人看着就行了。” 夏小鱼点了点头,边取身上的攀膊,边道:“大火蒸一刻钟就行了,注意着锅里的水。” “是,是,我会让他们注意着,您累了一天,歇一会儿喝口茶吧。” “嗯。” 夏小鱼把攀膊搭在一边的木架子上,往外走。那个管事忙上前来领路,“夏老板,往这边走。” 天色已经很晚,管事提着灯笼走在前面,夏小鱼在后面跟着,她开始并没特别留意,慢慢的觉得有些不妥,不禁问那管事:“怎么这么久还不到?” 通常厨房里安排给师傅们休息用的房间不会离厨房太远,一般就是厨房边上的一间小偏房,就算讲究的也一定就在后院边上。 可是明显这管事带她走得太远了…… 管事回过头来对她笑道:“秦大人吩咐过,特别不能慢待了夏老板,所以,我们给夏老板准备的房间在西厢房边上,很安静,还可以看得见前面花台上唱戏,夏老板边喝茶,边听会儿戏,休息一下,晚点席散了,我们立刻准备好车马,送夏老板回去。” 夏小鱼虽然还有些疑惑,但是觉得他的说法也并没有特别不对的地方,点点头:“嗯,好吧。” “夏老板累了吧,很快,前面就到了。”管事的陪笑道。 “没关系,只是觉得这样太过郑重了,不太习惯。”夏小鱼笑道。 “哪里,这吃原本是天大的一件事,办得好这件事,就是大能耐,所以我们照顾好夏老板也是应该的。” 夏小鱼不得不承认这管事真的能言善道,这样的吹捧让一向自诩脸皮厚的她也有些脸红了:“您这话说得小鱼汗颜了。” 两个人说话间,走到了花园的深处,一湖之隔的不远处,曲弦云板声渐渐清晰起来,西边的一排房间也近在眼前。 就在这时,那个管事停下了脚步对夏小鱼鞠了一躬:“夏老板,小的要告退了,我家大人在前面等你。” 夏小鱼一惊,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个管事已经飞快地走掉了,她想追,还没追几步,脚下一绊,差点摔倒,身后有人一把伸手扶住了她:“小鱼。” 第234章 这是一个“最傻”的决定 夏小鱼借着支撑站稳了身形,转过头去,近在咫尺的面容皎如明月,俊逸清雅。 是秦源。 她心里一惊,赶紧把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来,又有些不知道该放在何处,只能背在身后。 秦源注意到她这样的小动作,眸色微微一暗,却只是笑笑道:“小心。俨” 夏小鱼没有抬眼看他,低头轻声道:“厨房的事只剩下些杂事了,如果没有其他事,我想要回去了。” “怎么这么急着回去?连话也不想跟我说?”秦源的声音变得有些冷。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再说,你我也不象以前……该避讳的总要注意着点,若是秦大人想聊天,可以去容华楼坐坐,我们请大人喝茶。” “我们?”秦源冷笑着道,“我们是谁?稔” 夏小鱼仍是没有抬头,隔得这么近,她可以嗅到秦源的身上有很大的酒气,不由得微微蹙眉往后退了半步,秦源却因为她这样的躲避更加怒意横生,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把她往身前带。 夏小鱼大吃一惊,连忙伸手推搡,可是秦源的力气很大,她推不开,只能把双手死死地撑在他胸口,隔出距离来。 “你说谎……当初你在平清山庄怎么跟我说的?”秦源也没再强行把她拉近,只是双手死死攥着她的胳膊,攥得她疼得吸气。 “秦源,放手。”夏小鱼吸着气想用力推他,可是胳膊被攥得使不上力来。 “我的心只有一颗,人也只有一个,若是心给了一个人,就再也没有余地留给其他人了,”秦源眼神里说不出是怒是伤,嘴里重复着那时夏小鱼对他说的话,说完又一阵冷笑,“现在呢?” “为什么我不可以,刘元晋就可以?”他牙咬得着响,低声吼道,“你说谎,为什么?” 他到底是清醒的还是醉了,他说话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可是眼神却完全不象平时那个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狂乱凶戾。 面对这个象是陌生人一样的秦源,夏小鱼有些懵了,分寸大乱,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当下的局面。 “既然可以是他,为什么不可以是我?”秦源怒意汹涌的眼神中夹杂着深切的伤,“为什么要对我说谎话?” “你醉了。”夏小鱼强抑着心里的害怕,冷静地道,“你不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说着她又用力挣扎了一下,试图挣脱秦源的掌握,这个动作无疑在火上浇了一把油,秦源狠狠地用力把她大力地按近自己怀里。 “放开我!”夏小鱼心里又慌又怒,开始拼了命地挣扎,“秦源,你放开我,我们还可以好好说话,我还可以当你是朋友……” “不必了,既然你的三贞九烈也不过是装出来的样子,既然有刘元晋,多一个我也无妨吧?”秦源语气轻佻地边说边一手抬起了她的下颌,毫不迟疑地俯头向她的唇上吻下去。 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说出这么恶毒无耻,对她极尽羞辱的话来,夏小鱼心里一寒,忘了反抗,不能置信地看着秦源。 心里的某处仿佛坍塌下去一大块,空洞失望。 秦源的唇刚刚触及她的皮肤,她立刻又清醒过来,因为秦源松开了一只手,禁锢的力量就少了许多,她只是稍稍用力一撑就扬起手来,狠狠的挥了下去。 “啪”的一声响声,在静夜里分外清晰。 秦源捂着脸,怔怔地看着对面的女子,夏小鱼这一掌打得很狠,火辣的痛觉让他的意识终于回复了些清明。 打了一巴掌后,夏小鱼手指紧紧攥成了拳,指甲都几乎要掐进掌心里,这一巴掌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她胸膛起伏着,微微喘息,定定地看着秦源,象是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 她眼中的失望让秦源的心一落千丈,如同坠入了冰冷的海底。 “秦大人,请自重些。”夏小鱼的笑容疏离冷淡,“大人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比不得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不管夏小鱼是说谎也好骗人也罢,大人为了我这个无耻不入流又水性扬花的有夫之妇丢了大人你的身份……实在太不可取了。” “小鱼……”秦源慌了神,想上前拉她,却被她冷漠的眼神刺得不敢轻易造次,心里后悔莫及,“我……我多喝了酒,一时气急,我并不是想说这个……” “不必说了,大人,请让我回去吧。”夏小鱼已经完全静下来,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不,小鱼,你听我说,你听我说完,我才放你走……”秦源执意道,说着往前走了一步。 “秦大人,你若再靠近一步,我就大喊了。”夏小鱼脸上泛起了奇异的笑容,“反正事已至此,左右不过是不守妇道无耻下贱几个字罢了,我还怕什么?” 听她这样自我嘲弄作贱,秦源悔恨不已:“小鱼,是我一时昏了头,我并不想……” “别说了,让我回去。”夏小鱼打断了他的话,静静地道,“要怎么样,我才能从这里走出去?” 看着她眼神里的决绝无情,秦源不敢再多说,只能暂时顺着她的心意,把出园的路线说给她听,最后道:“我送你……” “不必了。”夏小鱼淡淡地道,随后微微躬身行了个礼,“秦大人,告辞。” 出了秦府,夏小鱼并没有坐秦府准备的马车,而是把驾车的马解下来,翻身上去,也没回头看,径直往容华楼的方向去了。 秦源原本吩咐管事跟着,可是没想到她出其不意地来了这一下,那管事急得一路小跑追着夏小鱼,可是双脚哪跑得过四蹄,很快夏小鱼就跑得没了影子,那管事无奈,只能在后面跳脚。 容华楼隔着一条街有一座石桥,到了桥面前,夏小鱼勒住了马。 她下了马,把马缰随便一扔,站在台阶前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扶着桥栏杆一步一步走上了石桥。 半月如弓,在桥下的水面投影出粼粼波光,她一步一停,十级台阶,走了很久才走到了桥的中间,最高的地方。 她默默站在桥上,目光从桥下的水面渐渐往远处看,越远处越是看不清楚,不知道那里会有什么,似乎月光越是明亮,那就越黑暗,如同光的背面。 就好象是她的未来…… 不可预知…… 她第一次感觉到了一丝胆怯……害怕…… 就在这时,桥下的另一端传来了马的低嘶,她惊讶的回过头去,有人速度极快地几步就上了台阶,还没等她回过神来,来人已经抓住了她一只胳膊,声音沉沉地道:“你想做什么?” 夏小鱼睁着澄澈透底的双眸讶异地看着他,半晌,他拧着的眉头舒展开来,微笑道:“我想差了,要是真的会跳下去,那就不是你夏小鱼了。” 夏小鱼原本是想笑的,可是心里却酸酸地往上泛,浸湿了眼眶,她抿着唇问道:“我要是真的就是在想往下跳呢?” 刘齐刚刚展开的眉又微微蹙起,注意地看了看她道:“你说真的?” 有种想哭又想笑的人,夏小鱼突然发现,面前这个男人真的有些笨拙。 虽然这样,但是刚才那样的难过,似乎一下子好了许多,她这才想起比较重要的问题来:“咦,你怎么来了?” “我……”她突如其来的一问,让刘齐有些猝不及防的狼狈,这个问题他原本有准备过很多说辞,可是因为刚才那一件突发的事,让他一时间把词全都忘了。 是想来看看你的……这个答案脱口就可以说出来,可是这不是他准备好的那些说辞中的任何一个。 “还是说连刘大人也都对我嫁人这件事充满好奇?”夏小鱼脸上浮起一抹轻嘲之色,转回头去,笑容浅淡地望着水面,嘴角轻轻上扬着,“我倒真想知道,刘大人又是怎么看的呢?” 月光在她的侧脸上描下银色的闪着微光的轮廓,异乎寻常的美好,刘齐看了一会儿,答非所问地道:“出什么事了吗?你害怕了?” 夏小鱼心里一悸,猛地回过头来看着刘齐,那张熟悉的脸上,表情一如既往的淡泊镇定。 “我有点相信你刚才的话了,”刘齐对她的瞪视不以为意,探头看了看桥下,此时月亮被浮云遮盖,水面黝黑一片,“你大概是真的想跳下去吧?为什么?” “为什么?”夏小鱼拼命压制住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把头别到了一边。 因为,我做了一个最傻的决定…… 第235章 刘大人的“故事” “为什么?为什么?”她无目地的念叨着这个词,刚才在秦府里发生的事,又浮现在眼前,她猛然打了个冷战。 “你怎么啦?”刘齐很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关切地道。 不知道为什么,因为这句话,突然之间夏小鱼就愤怒了起来,转过头来狠狠地瞪着刘齐,“为什么每个人都要这样问?为什么你们每件事都要知道‘为什么’?” “难道我很凶残很阴险恶毒很下作很卑鄙无耻吗?‘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不知道!!!”她对着他恶狠狠地大吼俨。 她突然的爆发让刘齐吃了一惊,随即而来的是莫名的心疼,她眼睛里明明白白的闪动着晶莹的泪光。 “我没有杀人放火,没有图财害命,为什么……”见刘齐毫不反抗,只是默默地看着自己,夏小鱼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太冲动了,声音稍稍平和了些,可是心里的委屈却更加汹涌地翻腾起来,突破了一直冷静坚固的理智堤岸,倾泻而出。 她明白自己不理智了,可是却根本停不下来,也不想停下来。 面前的这个人,比她更理智更沉着,也更能“守口如瓶”,所以不用担心…稔… “你们要的‘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认真的去想过……我不象你,出生名门,位高权重,不会为生计发愁,不会面对柴米油盐的忧虑,不用为了活着低头折腰,我只是一芥草民……” “草民……不就是活得象地上最卑下的草一样吗?” “可就算这样,我也要活着……还要活得一天比一天好……你们以为,象地上的草一样就没有尊严么?我们也有……就算是活得再苦,腰弯得再低,我也不会放弃,也会活下去……” “你们想要知道‘为什么’,这就是‘为什么’。” 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她抬起手来,很不雅观地随手抹掉泪水,又把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如同证明一样,拍了两拍,挑起下颌,倔强骄傲地看着刘齐:“我不象你们,做事不会先问自己‘为什么’,我每做一件事只问这里,就算我说谎,就算我骗人,可是,它是真的……它会告诉我怎么做……我不管你们觉得是对还是错……” “不管你们是不是看得起……” “不管你们怎么说……” 她的话张扬桀骜,却只是令人觉得伤感心疼。 对面的男人比之前更加平静,一言不发,任她没有顺序逻辑张牙舞爪地“发泄”。 夏小鱼一通渲泄之后,也安静下来,这才注意到刘齐一直没有说话,就连眼神也没有一丝的波澜。 心里莫名地有一点失望…… 难道自己期待着什么吗? 梧桐腕珠,他借酒装疯时说的话,他说给他一个机会…… 这所有的一切,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不是吗? 无所顾忌的让他看到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反正最难看的时候,他也见过了…… 可是,是自己想太多了,早知道就不该做这样的蠢事…… 说不在意,其实很在意,很在意…… 心里有一阵难过,她故作冷淡地想转开视线。 “我明白了。”刘齐突然开口道。 她心里一悸,慌乱地抬眸,一下子就望进了刘齐漆黑的双眸之中,月光落在深潭样的眸底,原本波澜不惊的潭水闪着点点亮光。 “我明白我错在哪里了。” 夏小鱼很不解,不自觉地便忘了之前的难过,忍不住问道:“什么错在哪里?” 刘齐脸上的笑容很温柔,与以往大不相同:“我一直在想着,如果我把话都说出来,你会怎么样,会不会给你增加烦恼,若是离开武陵县,是不是你再也没办法过得开心……莫旳就这样说过……” 夏小鱼顿时有些慌了,想要阻止他说下去,顾左右而言其他:“是了,莫旳还欠着我的钱呢……” 刘齐抿唇笑了笑,很善解人意地没有再接着说下去。 两个人默然相对了一会儿,刘齐蓦地一笑,突然道:“为什么不提我有家室的事?这不是更好的拒绝的理由吗?” 为什么? 又是为什么…… 可是,这一次夏小鱼的心里有些发虚,没有立刻回答他。 其实,他和秦源不是一样的吗? 为什么自己突然忘了这一点…… “因为相信我,是吗?”刘齐自问自答,“因为相信我,所以……凭着心意……” 相信他,确信他不会伤害也不会委屈自己,是这样吗? 不能否认,自己的的确确相信他,几乎可以算是深信不疑。 可是这样盲目的信任是从哪里来的呢? 因为他一直以来的若即若离和克制吗? 其实并不清楚,只是心里就那么确定了。 他会顾全她的声名,绝不会做让她难堪或是难过的事。 他一诺千金,能守口如瓶,是个负责任的男人。 就这么简单地相信了他…… 全然忘记了,他的的确确是有妻室的人。 这是事实,自己怎么会突然忘记了呢? “虽然我和邢雅云约定好一年以后和离,但是……”刘齐并没有给太多时间让她纠结。 “和离?”夏小鱼不由地惊讶出声,这个消息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她愕然的发现在自己的心里竟然夹杂着淡淡的欢喜。 刘齐对她笑了笑:“是,不然你以为呢?当初我挨了几十鞭,难道真的白挨了吗?” “我听他们说过……你被打得很惨。”夏小鱼轻声地道。 刘齐不以为意:“还好,只是躺了好几天。” “可是你还是娶了邢雅云,那岂不是白白地捱了打,换作是我,才不会这么傻呢,不就是娶妻吗,要是不满意,再娶个妾就行了,男人,不是都喜欢享点齐人之福嘛。”夏小鱼说到后来,神情中多了些鄙夷,撇了撇嘴。 刘齐不以为忤,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是吗?你说得这么轻巧,真的不计较吗?” 夏小鱼没有留意他话中的陷井,随口答道:“我当然会计较……”突然她回过神来,心里怦然一跳,立刻虚张声势地瞪起了眼睛,“那是你的事,你问我干什么?” 她的反应还挺快,看样子她的情绪已经恢复如常了。 刘齐定下心来,没有跟她抬扛,淡然地继续说自己的事:“我挨了打,祖母很心疼,为这个劝过我……其实我不太同意小鱼你刚才的话,我出身的确与你不同,但是并不意味着,我就过得好得很,没有难过烦忧的事。我要承受、忍耐的,并不比你少。当然……你毕竟是个女子……我这样和你比,未免有些太较真了……” 夏小鱼轻轻地哼了一声,没有还嘴,在心里她也理解他所说的,的确,他的烦恼也并不比她少多少。 “可是,你和邢雅云看上去……”看上去亲密得很啊……夏小鱼疑惑地看着他。 “邢雅云不是一般的女子,这个……你应该也见识过。”刘齐看了她一眼。 想起过去的种种,夏小鱼赞同地点了点头:“嗯。” 刘齐说着话转身随便在一级台阶上坐了下来,然后拍拍身边的位置,对夏小鱼道:“坐。” 夏小鱼也有些累了,自然而然地往下迈了一阶,坐在了他的身边。 “当初我祖母说,家和万事兴,百事孝为先。处理家事比不得其他的事情,血脉至亲,能和和睦睦比什么都好。” 夏小鱼想到自己的家事,感同身受地道:“你祖母说得不错。” “祖母训诫我,为人子,便要恪尽孝道。既然爹爹他们那样决定了,一意孤行地跟他们对抗,于情于理不合,事情解决的办法很多,不妨用别的办法,殊途同归,既达到了目的,又不伤了父子之情。” “虽然我不觉得反对父母就是不合情理,不过,你祖母说的话,也有些道理啊,条条大道通……京城嘛……”不知不觉中夏小鱼忘了自己的烦恼伤心,认真地听起他的故事来。 即使是同意别人的时候,她仍然很坚持自己……刘齐抿唇一笑,就是这一点,让他不能不动心。 “既然这样,就先顺了爹爹,全了他的义,然后再想别的办法。祖母说,为人父母者谁不愿意自己的儿女过得好呢?只不过,和邢家结亲这件事,是祖父和爹爹的执念。亲事一毕,执念一消,以后就好办了。” 夏小鱼听着刘齐娓娓道来,心里对刘齐的祖母不由得膜拜,好厉害的老太太啊,果然是经事历物,见多识广,说出来的话句句戳中人心。 第236章 随心而定 “依祖母的意思,我不同意婚事肯定是不可能成功的,但是若是我要和离,祖父和爹爹定然不会反对,至少不会象现在这样坚决断然地反对……我,觉得祖母说的对,所以……”刘齐说到这里,神情犹豫了一下,停下来,看着夏小鱼。 夏小鱼听得入神,连连点头:“你的祖母真是很厉害的人呢。” 她的关注点完全不在路子上,刘齐却觉得松了一口气,轻轻勾了勾唇:“我祖母她也很喜欢你。” “瞎说,她怎么可能知道我。”夏小鱼对他说这样的谎嗤之以鼻,然后发现他一点也不觉得惭愧,反而一脸意味地看着她,这才反应过来,脸上又一阵发烧,却还是忍不住试探地道,“你不会对她提到过我吧?稔” “当然会。”刘齐很理所当然地道,“我第一次被人莫名其妙讹了五百两,心情郁闷,当然要跟她诉诉苦啦。” “什么,那个时候你就……”“五百两”对定国王府不过是九牛一毛吧?夏小鱼对这人的“小肚鸡肠”很无语。 因为这,想起了当初初见的事,她不禁噗哧一乐,又故意绷着脸道,“刘大人,你可不能乱说,我拿的钱都是有理有据的,什么叫讹了你五百两?” 刘齐没有再辩,点头道:“嗯,你都是有理有据的,的确算不上是讹。可是那时候……我第一次碰到一个这么能算帐的小姑娘,还没弄清楚什么回事,五百两就不见了,当然心情会很糟糕,这也是人之常情啊。俨” “你是想说我财迷吧?”夏小鱼睨视着他。 “我是说你能干。”刘齐的眼神诚意十足,“真的,连最会算帐的莫旳都输给你了,那只能说明你是真的能干。” 夏小鱼又好笑地瞪着他:“你再取笑我,我不跟你说啦!” 她话意中不自觉地带上些撒娇的意味,刘大人受宠若惊之余,觉得分外享受。 “你还跟你祖母说了我什么坏话?”夏小鱼好奇心大涨,又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竟然有些小小的紧张。 刘齐看她很在意的样子,暗暗发笑,神情却很庄重,肯定地道:“没有,我怎么会乱说别人的坏话…… “嗯,你应该不是那样的人。”这一点夏小鱼是认可的。 刘齐又道:“也只说过两三次,就是你骂我的那几次……” “骂你?我什么时候骂过你?”夏小鱼根本想不起来什么时候骂过他,她觉得一直以来她对他都是以礼相待的,他是官,她是民,这中间的利害,她当然是清楚的,怎么可能去骂他?还骂了他好几次? 完全是子虚乌有的事……根本就是想破坏她的形象…… 夏小鱼不满地瞪着刘齐:“你怎么能胡说八道?” 刘齐有些哭笑不得:“我哪有胡说,难道你骂我的次数少了吗?” 他抬起手来扳着手指头数:“在文庙你骂我‘阴险狡诈’利用了你,在你爹的寿宴上,你骂我是‘多管闲事’的‘光脚的’,还威胁我……说要‘跟我没完’……” 夏小鱼听他说到前面,想想都是实情,抿着唇笑,果然,当初她不是也曾想过他和她是犯冲的吗? “在京城,你不只骂我,还打过我……” 夏小鱼一听到这句,愣了一下,反对道:“我什么打过你?骂,我承认是骂过,可我哪有动过手?” 刘齐放下手,眼睛直直地看着她,那难过的表情好象是说“这么严重的事,你竟然忘了?”,夏小鱼被他看得有点心虚,仔细再想过,还是觉得并没有他所说的“暴力”事件,心里有了底,她说话也硬气了起来:“什么时候?在哪里?你说出来听听?哼。” “在上一次京城选花魁的夜市上,你忘了?” “夜市上?”夏小鱼蓦然想到,那一次他借着酒意,把梧桐腕珠送给她的事情,这才记起来当时自己真的是用膝盖狠狠地撞了他,他不躲不闪地生受了…… 的确,这应该算是她打了他…… “想起来了?”刘齐似笑非笑地看着发怔的夏小鱼,“我没有胡说八道吧?” 夏小鱼不服输地反驳道:“那是你先欺负我,我才……这叫正当防卫,难道刑部侍郎大人连这个也不知道吗?” “正当防卫?”刘齐愣了一下,立刻明白了过来,微笑道,“眚灾肆赦,你是说的这个吗?” 夏小鱼一时也没听懂他的名词,只是道:“反正,意思就是说,我打你,也是你活该。” 刘齐也不反抗,点头道:“是,我活该……” 他这么逆来顺受,夏小鱼也不好再继续攻讦,又轻哼了一声,把头转到一边。 刘齐也一直没有说话。 夏小鱼心里的疑问却还没完全弄清楚,等了好一会儿,仍是没听见刘齐开口,她又撑不住了,转回头看着刘齐,眉头皱得紧紧的:“这些……难道你都跟你祖母说啦?” 这不是生生地要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母夜叉的形象吗?真是可恶! “也不是全部……那是我成亲之前的事。”刘齐的声音低沉了很多,“不管怎么说,戏总是要唱得十足十,我和邢雅云约定在先,不向任何人提及我和她之间的事,所以,也很少在祖母面前说其他的话。” “所以,”刘齐脸上又露出了笑容,“祖母并不知道夜市上的事。我也并不想告诉任何人。” “那你现在为什么告诉我?那岂不是违背了你和邢雅云的约定?”夏小鱼毫不留情地揭人疥疤。 刘齐却很坦然地看着她,完全没有自己已经干了“出尔反尔”的事的觉悟。 夏小鱼被他看得反而有些不自在起来,硬着头皮问:“你看什么看?跟我有关系吗?你自己破坏了约定,是你自己的事……” “当然是我自己的事,只是小鱼你刚才说得言辞凿凿,我还以为你会明白‘为什么’……”刘齐的笑容意味深长,“刚才,你不是说过,没有‘为什么’吗?” 他抬起左手来,反手食指指了指胸口的位置,很认真地道:“我当然也是一样。” 只是凭着自己的心意做的决定而已…… 心跳猛然地停顿了一下,又飞快地不受控地跳动着,耳边都仿佛可以听到“扑通”“扑通”的声音,如同擂鼓一样。 她被自己的反应吓着了,一下子站了起来,往后退了两步,站在了高两阶的台阶上,离他远了一些,可是心跳却并未因此减慢速度。 刘齐随着她起身,在原地静静站了一会儿,仰头看着她,缓缓地道:“小鱼,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等。” 夏小鱼慌忙摇头,努力说服自己也试图说服他:“不,我根本没想过……” 刘齐并不气馁,弯了弯唇:“我以前也没想过……应该是不敢想罢……所以,小鱼,你也可以试着想一想。” “小鱼,你大概不会知道,从很早开始,你对我而言就已经不同了。原本,我答应了祖母以后,就已经决定把这一切都放下。因为我知道对你来说,我若是成亲,就连一线机会也没有了。可是……”他一口气说到这里,苦笑了一下,“死心这种事情,不是说说就能做到的。” “我今天来,也大概是因为不死心吧……之前,我的确只是想来看看你的……” “可是,你刚才说得很对……” “所以,我想,有时候也许我也可以稍微放纵自己一下……在滁州的时候,我也会想,不知道你怎么样了,会想你会不会也偶尔会想到还有刘齐这样一个人……” “你对我而言与所有人不同……”刘齐说到这里,停了一停,目光瞬也不瞬地看着夏小鱼,一字一句地道,“既然这样,我也想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一次决定。“ “小鱼,如果你做事只问自己的心,那就顺着自己的心意,去想一想。”刘齐的眼睛如同最深的夜里最亮的星辰,“只要你答应我,想一想,再给我一个答复,无论是什么,我都接受。” 两步台阶的距离,让他显得比她稍矮了一些,更加谦卑的是他此时此刻的态度,他说出的话…… 她甚至有些怀疑,对面的这个人不是刘齐,今晚一定不对劲了,大家都不对劲,从在秦府里碰上秦源开始……就不对劲了。 夏小鱼眼睛睁得大大的,几乎要忘了如何呼吸,脑子也因为缺氧有些眩晕。 可是她心里明明白白的,面对这样谦卑诚挚的刘大人…… 她没有办法说出拒绝的话来…… ---------- PS:果然,深情大表白什么的,对不会言情的偶而言真挑战啊。抱歉啊,星星,象刘大人这么冷静从小读圣贤书的古人,俺写不出扑上去抱住的情节,俺对不住你…… 谢谢WW送的花花,毛毛的来生树送的月票~~~~~ 第237章 故人来 可是,这一切太突然了,她根本无法真正的去考虑这件一直在刻意逃避的事情。 他追到了面前,她可以从京城逃回武陵县,现在又该往哪逃呢? 让人难耐的长时间的沉默后,刘齐又开了口:“也许我这样太唐突了,不过我是办差经过,马上就要离开,所以,不得不直接一些了。” “你不需要现在回答我,等这趟差办完,十天后,我会再来,如果小鱼你愿意……”他微微垂眸,目光从她的腕上扫过,又抬起头对她说道:“把梧桐腕珠带在手上,我就明白了。” 她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格,也是个自欺欺人东躲西藏的“胆小鬼”,先给她一些压力,再放给她一个大大的空间,她就会傻乎乎的很容易接受了俨。 刘大人“刑讯逼供”的手段,今天终于发挥了非常积极的作用。 他说出这样的办法让夏小鱼心里一松,坦然了很多,这个办法对于自己而言,可算是很善解人意,也是最能让自己接受的稔。 他总是能设身处地的为她考虑,这一点,她的心里不能不有所感触。 夏小鱼感动的时候,根本没用心去想,这原本就是个“欲擒故纵”的局而已。 可是,他的口吻怎么听怎么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根本就不象是有求于人的样子。 夏小鱼抿唇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想,也许他不只是能设身处地的为她考虑,也同样能这样为很多人考虑。 想到这儿,心里突然就生了气,她抬脚下了台阶,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扔了一句:“哼。” 刘齐有些不明白她怎么突然就生了气,这不太象他了解的那个夏小鱼,不过虽然她只是“哼”了一声,他却明白她这算是答应了,否则以她的性格,定然会断然拒绝的。 他提着心落到了实处,也大大松了一口气。他往桥的对面看了一眼,转身跟着夏小鱼走下台阶,道:“你的马,不管了吗?” “管它做什么?反正也不是我的。”夏小鱼无所谓地道。 刘齐猜到之前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不然夏小鱼的表现不会那么过激,但是他很知趣地没有向夏小鱼打听,不管怎么说,自己来的目的算是达到了,这样就足够了。 他跟在夏小鱼身后,两个人一前一后差了半个身位的距离,慢慢地往容华楼走。 “刘大人……”夏小鱼突然停下了脚步,侧过头问他,“那个新帝纳妃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件事可算是把她害苦了,让她突然就从一个姑娘成了少妇,简直太可恨了。 刘齐愣了一下,有些无奈地道:“我也不知道,新帝登基要选秀选妃,这也并非没有先例的,只是粼选的范围不会这么大,这种消息,大概是好事的人造出来的,也可能是心怀叵测的人,想要动摇民心也有可能,毕竟刚刚一场大乱过去,不会这么快就完全安定下来的。” “真可恶,害我……”夏小鱼话未说完又咽了下去,悻悻地哼了一声。 “我不会介意,你嫁过,我亦娶过,不是拉平了吗?”刘齐玩笑道。 “你!”夏小鱼一时气结,脸涨得绯红,瞪着他半天也说不出别的来。 这人,居然这样来调笑她,完全没正经,哪象以前那个对人淡泊疏离,说话进退有度的人。 刘齐见她急了,勾了勾唇:“我实话实说……我知道小鱼你不喜欢听哄骗的话。” 这时,两个人已经走到了容华楼前,离着大门还有好几步路,夏小鱼正想反唇相讥,就听见门口有人喊她的名字:“小鱼,你回来了?” 夏小鱼转头去看,刘元晋从檐下的阴影中走出来,下了台阶迎了上来。 “元晋?”夏小鱼愣了一下,“你还没有回去吗?” “嗯,盘点东西,后来想反正晚了,索性等到你回来再走。”刘元晋说罢,看了看刘齐,开始在门前他没有太看清楚,这时才认出人来,心里微怔了一下,但仍是很有礼地招呼了一声,“原来是刘大人,刚才离得远又暗,没认出来,真是失礼。” 刘齐对他拱了拱手,笑容很浅:“刘公子太客气了,好久不见。” 居然是刘齐陪着夏小鱼回来的,刘元晋心里突然不安了起来,隐隐觉得有事情发生了。 但是无论发生什么事,自己都没有干涉的余地,从最初到最终,都是如此,他早已明白,也心甘情愿…… 看着刘元晋脸上变换的表情,刘齐抿起了唇,这个人是夏小鱼的丈夫,至少名义上是的。 想想,心里还是有些不爽。 没有问过夏小鱼来龙去脉,只是一味的相信夏小鱼和自己一样,是身不由己。可是这个“身不由己”仅仅是自己想象的,他并未向夏小鱼求证。 当然也不敢求证,这件事是夏小鱼的底线,只能她自己主动说,若是求证,那就无疑是自寻死路,她只怕一星半点机会都不会给他了。 所以,他一句也没有问。 他当然相信夏小鱼做事的分寸,可是,并不意味着刘元晋也值得信任。 而且刘元晋对夏小鱼是什么样的心意,同为男人,他很容易就能感觉得出来。 更别说,人家现在是夏小鱼正经八白的正牌男人…… 怎么样他心里都有些不舒服。 刘大人也是个普通男人…… 夏小鱼没有注意两个男人的表现,边往台阶上走,边道:“元晋,你先回去,别让家里等急了。” 刘元晋还没应声,刘齐接道:“正好,我和刘公子可以一起走。” 夏小鱼诧异地回头看了刘齐一眼:“你知道元晋家在哪里?他家在西面和官道方向是相反的啊。” “哦,”刘齐面不改色地道,“我有几名手下在城西办事,我去和他们会合,正好顺路。” 夏小鱼一点也没怀疑,随口道:“也好啊,天也晚了,你们两个同路,正好。”说着又对刘元晋道,“元晋,你收拾一下回去吧。” “那我等你,刘公子。”刘齐对刘元晋微微一笑。 刘元晋看了刘齐一眼,也没拒绝,默默地跟着夏小鱼进去收拾了东西,走出来的时候,刘齐果然还等在门口。 夏小鱼也礼貌周全地跟出来送客,对刘齐道:“刘大人,不远送了。” “再会。”刘齐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提醒道,“十天以后,我会再来的。” 夏小鱼脸一红,威胁似的瞪了他一眼,然后转过身,也顾不得礼节了,径直回了楼里,又重重地“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刘齐不以为忤,心情愉悦地看着紧闭的大门,过了一会儿才转头对刘元晋笑道:“刘公子,咱们走吧。” 刘元晋在边上看着两个人说话的时透出一种奇特的默契,突然觉得一直呆在夏小鱼身边,和她朝夕相处的自己,对夏小鱼的了解,远不如这个偶尔才出现一次的男人。 ------------- 十天,似乎很长,又似乎很短。 夏小鱼很不争气地发现,自己居然在掐着时间过日子,怕他出现,又似乎隐隐约约地在心里盼着他出现。 她其实并没有完全想好,到底要怎么做,但是一想到若是自己拒绝,他难过失望的表情的时候,就会有一点莫名其妙的心痛。 三月十七,天气并不是特别好,闷闷的象是要下雨一样。 过了正午,刘齐还是没有出现。 夏小鱼心神不定地坐在屋子里,眼睛瞪着摆在桌子上的梧桐腕珠,胡思乱想。 一直坚信着满哥哥还活着,可是日子越长,这种心情似乎在慢慢改变。 曾经她不断地想象着某一天,他带着笑容蓦然出现,告诉她,他回来了,信守诺言回来娶她。 渐渐的,这样的期望淡了下去……她仍然希望他还活着,希望他回来,可是总有些东西在一日一日的时间流逝中,悄悄地发生着改变。 嫁给刘元晋的那一天,她倚在满哥奶奶怀里,想了很多,也想到了楚满哥,那种感觉,有些不同…… 蓦然从回忆中惊醒过来,夏小鱼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冷汗,自己这是怎么啦? 不过是两年多,就见异思迁了么? 她不敢再想下去,无意识地看着桌上的梧桐腕珠,心里茫然失措。 “小鱼姐,小鱼姐,”初一大叫着撞开门,冲进了房间,他大口喘着气,结结巴巴地道,“小鱼姐……快,快……” 夏小鱼惊醒过来,皱眉看着他这么失常的表现:“歇口气,好好说。” “快,快,”初一的表情仍是惊恐万状的感觉,“快……小鱼姐……” 他“快”了半天,终于把话说了出来。 “楚满哥……楚满哥回来啦!” 夏小鱼“腾”的一声站了起来,泪水毫无先兆地夺眶而出,脑中如同开了锅的水一样,翻腾得无法思考,声音颤抖着:“……什么?” “楚满哥……楚满哥,在外面。”初一伸手指着门外,肯定地道,“真的,是楚满哥!” ----------- 谢谢chya9的月票,行一送的红包~~~~~ 第238章 改变 夏小鱼冲到门口的时候,楚满哥站在门口堪堪地转过了身来。 他穿了件半旧的锦袍,腰间系着缂丝玉带,肩背挺直,气势逼人。 他更高更壮了,甚至还留起了络腮的胡子。 看见她的时候,他眼神亮了一下,立刻露出了笑容,异常的温柔。 英气勃勃眉眼依旧和以前一模一样,只是眼神中多了些以往没有的东西。 夏小鱼先前的一点点犹豫和顾虑在看到他的时候全都扔到了脑后,她冲过去扑到他的怀里,毫无顾忌地大哭,泪水滂沱:“满哥哥,你回来啦……你没事,真的,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她语无伦次地说着稔。 楚满哥微怔了一下,又看了看她盘起的头发,好一会儿才想起抬起手来抱住她,轻声道:“嗯,我回来了。” “这个就是夏老板吗?” 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很近很近,夏小鱼惊讶地搭起头来,眼前是晃动着一张俏丽的脸,一双大大的眼睛水灵灵的,此时正带着些玩味的笑容看着她。 “咦,我听说的夏老板可不是这样子娇弱爱哭的呢……” “飞燕,别乱说话。”楚满哥微微蹙眉斥了一句。 那个叫“飞燕”的女孩子撇了撇嘴:“本来嘛,你不是一直跟我说,夏老板如何如何的漂亮,又如何如何的能干嘛。怎么一见面,是这样子啊。” 这突发情况打断了夏小鱼的伤怀激动情绪,她停下哭泣,从楚满哥怀里离开,站直了身子,看着面前的女子。 女孩子看上去年纪不大,一身骑装,飒爽干练,不象是中原打扮。 “这位是东夷国的浔阳郡主夏侯飞燕。”楚满哥给她介绍道。 “浔阳郡主?”夏小鱼看了看眼前的女子,此时完全地平复了下来,微微躬了躬身子,对夏侯飞燕道,“民女有礼了。” 她没有行大礼,也不知道怎么给王侯行礼,所以只是虚虚地弯了弯腰。直起身来的时候,很坦然地抬手拭了拭脸上的泪水。 夏侯飞燕也不介意,歪着头看她若无其事地擦眼泪,忽地一笑:“你挺有意思的,怪不得洪哥哥他会这么喜欢你。” 夏小鱼没想到她说话这么直接,愣了一下,转头看了看楚满哥。 楚满哥没理会夏侯飞燕,柔声对夏小鱼道:“小鱼,进屋去,我再慢慢跟你讲。” “嗯。” 准备转身的时候,脑中象是有一闪念划过,她下意识地往门外迈了一步,转头往大门左侧看过去,似乎觉得有人站在那里看着自己。 可是,街头熙熙攘攘的人群来来往往,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个人。 “小鱼?怎么啦?”楚满哥道。 “没什么……”夏小鱼转回头来,对他微微一笑,“我们进去吧。” “你去见过阿娘了吗?”走到后院的时候,夏小鱼犹豫再三仍是问了出来。 “去了,我先去见的阿娘。”楚满哥说得很自然而然。 夏小鱼又是意外又是欢喜,激动不已:“你……你不怪她了?” “死都死过几回,还有什么看不开的。”楚满哥微笑道,“你以前说的很对,不管怎么说阿娘予我有养育之恩,谁没有无心之失,在滁州的时候,我才懂,其实生死有时候是眨眼间的事,有些事如果放不下,也许就再没有机会了。我后悔走之前连告别的话都没有跟阿娘她说过……” 夏小鱼怔忡地看着他,他变了很多,成熟了也成长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同时,她也感觉到两个人之间似乎隔了一层东西,看不见也摸不着…… 如果说,那是隔膜,她不同意。她感觉得出来楚满哥仍然是在意自己爱惜自己的,可是莫名的,就有了那样的距离。 在几年,她不在他身边,陪着他一路的会是谁? 夏小鱼转头看了看在廊下东张西望的夏侯飞燕。 是她吗? 自己曾经那么希望他能再成熟一些,坦然接受过往的一切,可是真的这一天来到了,她却不安了。 她和他互相缺席的那几年,无论是好是坏,很多东西都悄悄的改变了。 楚满哥和夏小鱼说了一下午的话,才把这些年的经历交待得七七八八。 原来,滁州一战他虽然没有战死,但是在逃出的时候遇到了东夷的军队,他混入东夷军队,后来以因为机缘巧合救了蜀王一命,又认识了蜀王的妹妹夏侯飞燕…… 后来东夷和当朝联手平定了叛军,也是他一力劝说蜀王成功的结果。 等他说完,夏小鱼突然道:“满哥哥,我从来没收到过你的信……一直不知道你的消息,我和阿娘一直很担心。” 楚满哥愣了愣,半晌,愧疚地道:“小鱼,当初滁州战况非常严峻,我没法找人把信送出来,后来我在东夷就更没有机会了……” <夏小鱼点了点头道:“嗯,我明白。” 说完,她站起身来道:“晚上在这里吃饭吧,我去给你做好吃的。” “好。” 等夏小鱼走出去不久,夏侯飞燕溜了进来,楚满哥正看着桌上的打开的手帕发怔,夏侯飞燕伸手把手帕上放着的梧桐腕珠拿起来看:“咦,真好看啊。上面有字……枝枝……叶叶,覆……盖交通……” 她结结巴巴地刚念了几个字,楚满哥一把把腕珠从她手中夺下来,阴沉着脸把腕珠放进手帕里原样包好,又放回到桌子上的匣子里。 之前进屋的时候,夏小鱼匆匆忙忙地把手帕一包,塞进了匣子,他看清了她脸上那种从未见过的不安。他这才做了上不得台面的事,把手帕拿了出来,就这样,看到了这串梧桐腕珠。 “做什么啊,干嘛这么凶?”夏侯飞燕被他恶狠狠的动作吓了一跳,撅着嘴看着他,“我只是看看啊。” 楚满哥恍然回过神来,抱歉地对夏侯飞燕道:“我有些急了,对不起了,飞燕。” “你很不对啊,”夏侯飞燕在他对面坐下来,手撑着下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他,“当初你拒绝我姐姐的时候,不是说有个很喜欢很喜欢的人,就是夏老板吗,可是我看你们两个的样子怎么不太象很喜欢很喜欢的样子嘛,怎么回事啊?难道时间隔得太长,不认识了?” 她一句话令楚满哥心里一沉,半晌才缓缓地道:“是啊,也许时间隔得太长了。一时,有些不适应吧。” “她嫁人了吧?那你要怎么办呢?”夏侯飞燕道,“要是换作我们东夷国,你可以杀掉情敌……你要杀了那个书生吗?” 楚满哥抬眼望了望她道:“我们不做这种事。” “为什么?喜欢她就抢回来啊,有什么不对?”夏侯飞燕很不理解,随后又撇了撇嘴,“你们中原男人,太胆小……” 楚满哥皱了皱眉,夏侯飞燕连忙改口道:“我不是说你,洪哥哥,你一直是我心里的大英雄……”她崇拜地看着楚满哥道,“我嫁的夫君一定要象洪哥哥这样的大英雄。” “这不是胆小,这是尊重,”楚满哥出神地看着桌上的匣子,缓缓道,“夏小鱼,她一直这么说,要尊重……她的选择。” “不明白,”夏侯飞燕不以为然地,接着又兴奋起来,“那洪哥哥是不要娶她了吗?好啊,那你跟着我回东夷国去,娶我姐姐好不好?” 楚满哥好笑地看了她一眼:“你以为娶亲是上街买东西吗?不选这个就选那个?” “有什么关系,我姐姐又漂亮又厉害,等我长大也和姐姐一起嫁给洪哥哥。” 楚满哥抬手揉揉她的头发,笑道:“等你长大了,就不会有这么傻的想法了。” 他站起身来:“我去厨房里看一看,你自己去玩一会儿吧。” “那我去街上玩儿啊,刚才我们过来的时候,街上有好多东西,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呢。”夏侯飞燕跳起来,开心地道。 “好,我让人跟着你一起去。”楚满哥站了站道,“你的侍卫不熟悉情况,让方正陪你去。” “可是方正总是管着我,我不喜欢他。”夏侯飞燕有些不满意他的安排。 “你别随便惹事,他就不会管你了。”楚满哥道,“就让他跟着你去。” 夏侯飞燕怏怏地答应:“哦。” ----------- 不好意思,昨天晚上女儿闹夜……更晚了~ 第239章 三年的缝隙 还是不高兴,所以,我又回来了。” “不高兴?为什么?和我有关?”夏小鱼很不明白。 “我告诉你,夏小鱼,洪哥哥不是没有给你写信,只是他让人送的信全被我偷偷拦下来烧掉了。洪哥哥也知道的……” 夏小鱼心里微微一悸,却只是不动声色地看着夏侯飞燕。 “我真不明白你们中原人,我告诉你这么可气的一件事,你为什么不生气?”夏侯飞燕狐疑地看着夏小鱼,“你根本不喜欢洪哥哥是不是?” “洪哥哥也是,我昨天晚上问他为什么不告诉你,信是我烧掉的。他只顾喝酒,也不肯理我。” “你们为什么都这么奇怪?我看你们根本就不喜欢对方嘛,既然这样,夏小鱼,我告诉你,我喜欢洪哥哥,既然你不喜欢他,那就让出来啊,我会对洪哥哥很好的。” 夏小鱼的心乱成了一团,却强撑着笑道:“郡主,你烧掉他给我的信这件事,我们都可以当你小,原谅你。不过郡主,第一,喜欢一个人有很多种,不是只有象你那样的四处张扬的喜欢才是喜欢,喜欢一个人,就能为他着想,舍得牺牲,懂得体谅,也不会欺骗。第二,我和满哥哥的事跟你无关,所以,无需你来多说什么。” “你!”论口才,夏侯飞燕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只有张口结舌的份,气得咬着唇瞪着夏小鱼。 “郡主,我并没有故意要惹恼你的意思,郡主性格爽直,我很喜欢。所以我跟你说话也不拐弯抹角。我说的是实话,两个人之间的事,旁人不管是谁都不可能一清二楚,所以……我明白郡主你的想法,但是,这是郡主自己的事,对我对满哥哥都并没有任何意义。我这样说,郡主能明白吗?” “不明白。”夏侯飞燕斩钉截铁地道。 夏小鱼“噗哧”一声笑出声来,对夏侯飞燕道:“郡主,你的性子真的很可爱。不明白也好,个人有个人的际遇,原本也不需要别人来指点什么。所以,既然你不能明白我,又怎么能知道我和满哥哥之间到底是怎么样的呢?” 夏侯飞燕被她一番话绕得头晕,皱着眉道:“你们中原人男人女人说话怎么都这么难懂?太麻烦了。”说着她又很认真地看着夏小鱼道,“我可是把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你了,不欠你的了,以后,我绝不会象这回这样,把洪哥哥让给你了。你可要小心了。” 夏小鱼微微一笑:“满哥哥是个活生生的大男人,有自己的主张,不是我们两个你争我夺就能决定他的归属的,郡主若是连这点都不明白,又拿什么来和我抢呢?” 夏侯飞燕一愣,怔了半天,恨恨地道:“我说不过你!我走啦!” 说罢她小脸一扬,哼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这郡主还真是可爱。”夏小鱼笑着对刘元晋道。 刘元晋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半晌才道:“小鱼……你和满哥到底怎么啦?” 夏小鱼神情一僵,看了他一眼,立刻把头别到了一边,半晌低声道:“没事。” 未等刘元晋再说,她声音幽幽地道:“也许时间太长了,我从来没有试过他不在我身边那么久。所以以前也从不知道他不在身边会发生什么事……元晋,我是不是……”话到一半她象是突然回转,生生地掐断了话头,抬头勉强对刘元晋笑笑道,“元晋,不早啦,准备打烊吧。” ----------- 这两天工作很忙,家里事也多,估计明天的更新还得晚……抱歉~ 第240章 十天和一天都是一样的 “大人,这一趟回来,什么时候还要出去,不如带上我吧?”付超放下酒杯,对刘齐恳求道,“进了刑部,我就只在司稽处和大理司两处,从来没出过京城……呆着憋闷。梁进倒还出去过几回……” 刘齐淡淡地一笑,没有说话。 “要说梁进这小子还真不地道,要不是大人的举荐,他哪有机会去滁州那里捞得了战功,现在做了个兵部郎中,就不认人了,居然还上书弹劾大人,娘的,亏他刚回来的时候,兄弟们还大鱼大肉的给他庆祝呢,这个白眼狼,活该死在滁州才对。下回兄弟们有机会一定好好折辱他一顿才能出气。” “是哈,要说这个梁进,以前也算是你一手提拔的左膀右臂,这升了官不认人也就罢了,偏还上书弹劾你,”坐在一边的莫旳往嘴里夹了一筷子菜,笑眯眯地看着刘齐,“彦清,我一直以为历来你的眼光是最毒的,这回咋就‘河沟里翻了船’了呢?我听说,他上书说你在七里河一战里,‘失机纵敌’,是不是真的?” “怎么可能是真的,我听回来的兄弟说,那一场敌人根本就是要诱敌深入,自然不能贸然追击,根本没有什么‘失机纵敌’,该死的梁进,妈的,别让老子再碰见他!”付超气愤不已。 “哦……”莫旳拖长了声音“哦”了一声,似笑非笑地看了刘齐一眼,没再说下去。 不久付超先行离开,座上只剩下了莫旳和刘齐。 莫旳笑道:“我真有些可怜梁进了……做你的手下,可真是嫌命长了。” 刘齐冷眼看他:“聪明人一般都不会命长。” 莫旳笑得更加放肆了,正好花容娘子亲自端了菜上来,笑道:“刘大人,莫公子来得正好,小鱼姑娘托人送了点心来,我想着两位和小鱼姑娘素来也是亲近的,就索性匀一点出来,给两位也尝尝。” 她边说边从食盘里端出一碟点心来,摆在了桌上。 “君子一品?”莫旳挑眉欣喜出声,随即又看了一眼怔怔发呆的刘齐,轻咳了一声,装模作样地道,“咳,真是……难得,多谢娘子了。稔” 等花容娘子走后,莫旳拿了一块点心起来,边打量边道:“要说夏小鱼做的这个点心是真的不错,跟着你还真有口福,还未到端五就吃到嘴了。” 半天没听到反应,他转头看了看尤在出神的刘齐,失笑道:“喂,我说……你处心积虑的,连请人弹劾你这招都想出来了,怎么还一脸丧气样子?” “说真的,我这回是真的相信你是认真的了。” 刘齐漠然地看了他一眼:“相信又怎么样,莫公子的《蓬莱会》要改结局?” “那个我还没想好,”莫旳毫不脸红地回答,又嘻笑道,“我是说,你一认真起来就笨多了,你以为你让梁进弹劾你,你被贬出京,就没家世没地位了么?你定国公家世子的身份要背一辈子的,难道你还要想出法子来让天子撤了你家的爵位,你也太大逆不道了吧?你这不是想要把伯父给气死嘛。还想再来几十鞭子啊你?这种没脑子的蠢点子真亏你想得出来,彦清啊彦清,你真是笨到极点了。” 好不容易能埋汰刘齐一回,莫大公子当然要好好抓住机会,狠狠挖苦一番。 被他一顿挖苦,刘齐也没有太大反应,伸手也去碟子里拿了一块素白的点心,却迟迟没有放进嘴里。 “彦清,我知道,你要和雅云和离,也知道你的用心,但是……显然,没有成功,对吗?”莫旳突然端正了颜色,认真了起来,“你做这么多,却功亏一篑,值得吗?” 刘齐把点心放在嘴里,慢条斯礼地吃完,拍拍手站起身来:“如果每做一件事,我都要去考虑值得不值得,那只怕一件都不必做了。” “还有,你刚才说的话别再随口到处乱说,若是被我抓到你四处妖言惑众的话,司稽处的刑具虽然比不得内城天牢,可也不是吃素的。” 他说完就慢悠悠地晃出去了,过了半晌莫旳猛然回过神来,立刻大嚷着跳了起来:“喂,不是说好这顿你请的吗?” 出了芙蓉楼的门,刘齐没有骑马,只是牵了马沿着锦阳渠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锦阳桥边。 就象是有根线牵着他一样,总是不由自主地就在与她相关的地方留连。 记得她在树下吐得一塌糊涂的样子,模样实在是不敢恭维…… 她说:刘大人不地道,看见别人的丑样子,也不识趣些走远些。 可是,他就喜欢看她这样子,比平时里牙尖嘴俐,泼辣凶悍的样子可爱多了,让人心生怜惜。 他下意识的把手伸进袖口,摸到了袖中的方巾…… 她欠自己不少手巾了吧? 他勾唇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总是说:我洗好还你。 可是一次也没还过。 机会稍纵即逝,在容华楼外看见她扑进楚满哥怀里的时候,他有一瞬间的后悔,如果自己不留下那十天的空间,是不是一切都会和现在不同?</ 但是发生的事情已经不可能改变了。 他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若是没有十天,即使是夏小鱼答应了自己,再看到楚满哥的时候,也许仍是一样的结局吧。 她总是按着自己的心意去做事,所以十天和一天,都是一样的。 不会有第二种结局。 他只是站了一会,就翻身上了马,轻轻一扯马缰,转了方向,向自家府地方而去。 果然,除了见他就瞪眼的老爹和祖父还有长年在后院佛堂里礼佛的祖母以外,一家大小全在家里等着他。 最着急的当然是两个姐姐,容刘氏和陈刘氏一见他进门,就上前来一手拉一个,仔细打量他。 刘齐被看着很不自然,又不能甩开两个姐姐,很觉尴尬。 旁边容杞连忙上来解围:“好啦,好啦,三弟不是好好的没事嘛,这人好不容易回来了,你们两个想把他扯成两半啊?” “清哥儿,你没事吧?”容刘氏还是不放心,“我听你姐夫说,今天在朝上有人弹劾你……” “听说还是你以前的部下……”陈刘氏道,“我说清哥儿,你怎么会有这样的部下啊?你说,你在刑部见过的人形形色色,什么事没遇过,怎么就栽在自己部下手里?” “二姐是想说我蠢么?”刘齐很不在意地,边说边往里走。 陈刘氏这才发现自己话说得有些不当,立刻闭了嘴,转眼给容刘氏使了个眼色。 邢雅云也在一众人中,见刘齐走过来,也上前一步轻声道:“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姐姐和姐夫他们等了一晚上,都急死了,还以为你出去……” “我没事。只是去和莫旳喝了点酒。”刘齐态度中规中矩地答了一句。 “我就不想说的,你姐姐硬逼着我说……”容杞在一边道,“这朝上的事都是男人们的事,女人就不要操心了。” 容许氏冷冷地哼了一声,容杞这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上前给自己老婆陪笑脸:“我不是说你什么,家里的一摊事儿已经够让你操心了,我是怕你累着。” 旁边听的人看他这副做小伏低的样子都暗暗好笑,陈刘氏笑道:“大姐真有福气,我就没这么好的福气。” 刘齐回头瞥了她一眼道:“我看二姐夫对你是好得过头了罢?” 陈叙在一边憨憨地一笑:“哪有,哪有……” “我没事了,大家也看够了,可以回去了吧?”刘齐很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天也不早了,各位,是不是还是散了的好?” “我们还有事。”容许氏和陈刘氏异口同声地道。 刘齐皱着眉头看了看两个姐姐:“什么事不能明天说么?” “明天还不知道你跑去哪儿呢,今天我和大姐决定了,要住下来。你两个姐夫也一起住下来。” 刘齐哭笑不得地看着陈刘氏和容刘氏两个人:“你们说真的?” “大姐,你把倩倩一个人留在家里,好吗?”他对容刘氏说了又转头对陈刘氏道,“二姐,你好不容易怀了身孕,大夫说要你安心在家养着,你这样四处乱走真的没问题?” 这一次,陈叙终于开了口:“平儿,三弟说的对,我们还是回去吧。你这样出来折腾,我原本就觉得不妥。” 陈叙难得的语气严肃让陈刘氏愣了一下,开始犹豫起来。 容杞也道:“夫人,我们还是回去吧,出来的时候也没说不回去,倩倩只怕会着急了。” 看这样子这两位姐姐要改变主意了,刘齐总算松了一口气, “反正来也来了,就住一晚也没关系吧,再说,我和姐姐还有话要跟清哥儿说呢。” 第241章 两个人之间的事与他人无关 两位刘氏夫人屏退了众人,各选了一张椅子,分坐在了两边,刘齐就正正地站在两个人中间。 这样摆好阵势以后,两个姐姐也不说话,用痛心难过无奈的目光注视着她。 刘齐很不适应地皱眉:“你们怎么啦?有事就说,没事就各自去休息吧。” 陈刘氏看了一眼容刘氏,容刘氏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她说,她这才对刘齐道:“原本这件是应该是大姐来问的,不过大姐身体有些不适,就由我来说吧。俨” “清哥儿,你是不是想和雅云和离?”陈刘氏很严肃地看着刘齐。 刘齐怔了一下,这个消息实在是泄露地太诡异了,原本这事除了祖母心里清楚以外,再没有别人知道了。而且还有一个月才到一年期限,他都还没跟邢雅云提及,自己的两个姐姐到底是从哪儿得到这个消息的?还有莫旳,居然也知道了。虽然他并不在意,但是这件事的确是可疑的。 莫旳那里也许是邢雅云透露的,但是邢雅云绝对不可能告诉自己的姐姐们。 但想来想去,还是自己这院子里传出去的,可是除了邢雅云,还能是谁?难道是下人中有人看出端倪来了稔? 刘齐满心疑惑地猜测着没有答陈刘氏的话。 “清哥儿,虽然这个弟妹,我和你二姐也是并不是很看好的,毕竟,为了她你受了这么大的罪……”容刘氏道,“可是,历来家里的规矩就是,临事以敬,处事以诚,事有担当,这个时候,你和弟妹和离,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刘齐有些回过味来,蹙眉道:“大姐,你说什么?什么这个时候?” “你还想瞒着我们?弟妹已经有了身孕了……”陈刘氏气呼呼地道,“你怎么可以还要坚持和离?” “什么?”刘齐吃了一惊,半晌哭笑不得地道,“你们这又是从哪儿听说来的?” “哪儿听说的?是弟妹亲口告诉我们的!”陈刘氏道。 “她说的?”刘齐有些难以消化,邢雅云这是要闹哪一出? “是啊,你还想一直瞒着我们……” 陈刘氏还想要说,刘齐打断了她的话:“还有谁知道?爹呢?” “应该不知道吧……”陈刘氏犹豫了一下道,“若是爹爹知道了,只怕你又少不了一顿打了。” “好。” 刘齐转身往外就往外走,陈刘氏在后面喊他,“哎,清哥儿,我们还没说完……” 刘齐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神情严肃地道:“如是你们就是想说这个,那我告诉你们,这件事根本是没有的事。” “没有的事?那弟妹为什么要这么跟我们说?她当时可伤心了。”陈刘氏不敢相信,“她骗我们?为什么?”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刘齐进房间的时候,邢雅云正在自己跟自己下棋,一见他进来,站起来笑道:“清哥,来,我陪你下象棋。” 刘齐不动声色地掩上门,走到了桌前,低头看看桌上的棋盘:“你不是只下围棋吗?” “你不喜欢下围棋,我一个人下着没意思。”邢雅云脸上的笑容很自然。 “为什么跟她们说你有了身孕?”刘齐没有跟她绕弯子,很直接地问道。 邢雅云脸色微变了一下,又恢复了淡然的笑容:“为什么?不是很明显吗?我不想和离了。” 刘齐心里一震,皱起眉,看了她一会才道:“你说什么?” “我不想和离了。”邢雅云在桌边坐下来,抬头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道,“我愿意留在刘家,做你的妻子。” 这件事实在有些匪夷所思,刘齐一时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大半年来,两个人按之前的约定,在人前尽量做出相敬如宾,客客气气的样子,向身边的人表明他不在意流言蜚语,她也完全不是传说中的风流多情,两个人虽然被强扭在一起,但是还是在努力按家长意愿共建和谐夫妻关系的。 只等一年期到,两个人平平淡淡以“情意不协”,刘齐写一份《放妻书》就可作罢了。 当时,两人约定,即使到时候对外说是刘大人没用,被妻子看不起也没有关系…… 这么愉快和谐的约定,被邢雅云今天的一句话打破了…… “我知道楚满哥回来了,”邢雅云直截了当地又道,“夏小鱼当然会选自己的青梅竹马。既然这样,你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她的表情分外笃定,好象早已对这场“棋局”的胜负了然于心一样。 刘齐看着她自信满满的样子,好一会儿蓦的一笑,慢慢坐下来,抬手随便把棋盘推在了一边,注视着她:“雅云,你的确很聪明,只要你想,你可以了解所有的事,可是光知道并不代表你明白……和离,是我跟你之间的事,和任何人无关,不管是我姐姐,还是夏小鱼,楚满哥,或者是……莫旳……” 他说到“莫旳”的时候,邢雅云脸上有一时的慌乱,刘齐看在眼里,轻轻勾了勾唇。 “与他们任何人无关,这是你我之间的事。在我眼里,若是你是个男子,我们也许能做个好朋友也不一定,可惜……雅云,我的想法没有改变,即使没有夏小鱼,也一样。” 他说话的态度很温和,说出来的话却如同刀一样冰冷锋利,邢雅云咬着唇,眼睛红,却死死撑着没有流下眼泪来,仍然保持着的笑容有些扭曲:“刘齐,为什么一看见楚满哥回来,你就退缩了,是心里有愧吗?” 刘齐心里猛然一紧,面无表情地道:“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突然知道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虽然不能让刘大人你怎么样,但夏小鱼一定会很有兴趣知道。”邢雅云换了一脸轻松自得的表情,身子往后靠在了椅背了,“反正事情已经到了这地步,不妨让大家更开心一些。” 刘齐静静地看着她,半晌摇摇头淡然地道:“无所谓,随你吧。” ------------ 一段喧闹过去以后,容华楼重归了平静。 楚满哥匆匆回来以后又去了滁州,他并没有提去望云山的事,夏小鱼也很默契的没有说起。 楚满哥如今认祖归宗回了武家,也顺理成章成了新的顺天侯,再加上在滁州和安庆会之乱中的战功,现在也算是荣极一时。 端午节后,夏家闹得不可开交,何竹枝和夏华生大吵了一架,又回了娘家。原本从清明过后就回家去住的夏远亭带着夏宝儿又住到了容华楼。夏小鱼打听吵架的原因,夏远亭不说,夏宝儿也说不清楚,所以就这样拖着,因为忙夏小鱼也没有时间多问究竟,想等闲下来再细细地问。 七月初,京城传来了喜讯,夏小荷又有喜了。 夏小鱼收拾了一下,带着夏宝儿一起上京去看夏小荷。夏远亭要准备秋试,没有同行。 临行前,夏小鱼回了一趟夏家向夏华生禀告自己准备去京城的事,询问夏华生是否有话要带给夏小荷。 夏华生的气色并不怎么好,只是说了几句就长叹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夏小鱼隐约从夏宝儿那里听说,夏华生和何竹枝这一次争吵很厉害,把多年前的旧事也翻了出来,甚至说到夏雪珠和夏远亭的来历不明……这大概就是夏远亭再次愤然离家的原因。 “爹爹,我并不是给爹爹多添烦恼,不过,在小鱼看来,爹爹和二姨毕竟有多年的情谊,不论其他的,宝儿也这么大了。若是还有情义,有些事,若是只是存着疑问,就不必一定要扯个清楚明白,扯得皮开肉裂,鲜血淋漓,并不会让人过得开心快活些。” “爹爹,小鱼也说不出太大的道理,就连我自己也是睚眦必报的人。可是,爹爹与小鱼不同,爹爹原本是心底宽容的人,既然这样,难道容不下相伴十几年的枕边人吗?自然,若是爹爹对二姨已经真的没有一点感情,要另寻新欢,做小辈的没有置喙的余地,可是小鱼只是想,即使那样也不必闹成反目成仇,毕竟宝儿还小,若是常常看到这样的争吵,并不是好事……” “以现在的情形来看,爹爹,想要两全齐美,只怕是很难了。当断不断,后患无穷,爹爹还是要早做定夺的好。小鱼只盼爹爹做决定的时候,能念着旧情,体恤宝儿尚小,那就最好了。” 夏小鱼说完这番话,就告辞离开了夏家。 242章 可恶的流言 过了中元节,夏小鱼带着夏宝儿上了京城。 因为事先没有送信给夏小荷,所以夏小鱼姐弟出现在夏小荷面前的时候,实在给了夏小荷一个大大的惊喜。 夏小荷安排着两个人住下,但是夏宝儿好玩,硬是马上就要夏小鱼带着他出去玩,夏小鱼给他讲了一大通道理,又做了保证明天一早就带他出去,他这才乖乖地去休息了。 等房间里只剩下了姐妹两个,夏小荷这才试探着问起了夏小鱼关于满哥的事。 夏小荷很不满意满哥已经回来这么久了,却还没有提及婚事,又说到刘元晋:“满哥是不是在意你和元晋成了亲……所以才……” 夏小鱼笑了笑道:“姐,你别操心我的事了,还是多想着肚子里这个吧,最近胃口好吗?有没有其他的反应啊?稔” “你别打岔,我很好能吃能睡,我现在就只担心你……你说,现在这是什么事啊,小鱼,”夏小荷摇了摇头,有些难过地道,“老天真是不公平,为什么让你受这样的苦,好不容易满哥回来了,你却又遇上这样乌糟的事,莫名其妙地就嫁了人……这不是作弄人吗?” “姐,我很好啊,也能吃能睡,过得很开心。”夏小鱼拉着她手摇了摇道,“好啦,好啦,你就安心吧,要是我一来你就愁眉苦脸,那姐夫只怕立刻就要把我和宝儿赶回家去啦。” “谁说我要把你们赶回家去啊?”陆迁从门外走了进来,笑呵呵地道。 夏小鱼转头笑道:“哟,说曹操曹操就到,姐夫怎么这么早就回来啦?” “我担心你姐,一下值就往回赶。”陆迁边说边走近来,关切地问夏小荷,“怎么样,今天还吐得厉害?” 夏小荷见他当着夏小鱼的面对自己这么亲热,脸色一红,小声道:“好多啦。” “嗯,容夫人给找的大夫果然不错。”陆迁高兴地道。 夏小鱼见两个人说得这么旁若无人,心里也很为夏小荷开心,对陆迁道:“姐夫既然回来了,那就陪姐姐多聊一会儿,反正我也不是客,我去厨下给姐姐做些点心,有了身孕要多补一补。” “好。”陆迁也没客气,一口答应。 夏小荷见小鱼走出去,不高兴地对陆迁道:“你还真是爽快呢,小鱼是我的妹妹,是来这里看我来京城玩的,可不是来干活的……” 陆迁笑道:“你这妹妹最是能体谅人的,看我这么巴巴地赶回来,就留你我夫妻两个多说些体己的话,她这么善解人意,我们怎么好不领她的情呢?” 夏小荷听了这才领会过来,刚刚笑了一下,脸色又黯淡下去:“可是,为什么小鱼她这么好,却不能顺顺当当地找个贴心体己的人呢……” 陆迁也找不出适当的话来安慰她,只好道:“各人自有自己的缘份……也许只是缘分未到吧,你也不要太挂心啦……” 第二天一早,夏小鱼就带着夏宝儿出了门,夏小荷派了两个小厮跟着她拿东西。 她先去了芙蓉楼,到了芙蓉楼前吩咐两个小厮带夏宝儿去附近玩,然后她进楼里见了花容娘子和司三娘,说了一会儿话又准备去容家找容倩。 偏巧刚一出门走不远就看见容倩正在一间鲜花铺子前站着东张西望,夏小鱼高兴地对她扬了扬手:“倩倩~” 容倩闻声转头一见是夏小鱼,又惊又喜:“小鱼!” 她虽然生在大户人家,却生性活泼,一见好久不见的朋友,开心不己,也不管规矩礼仪,一路小跑跑到了夏小鱼面前:“小鱼,你什么时候来的?真是太巧啦。我刚还在想你呢。” “想我?骗人的吧?”夏小鱼笑嘻嘻地打趣。 “真的真的,”容倩很认真地道,“我真的刚刚在想你呢,因为……”她往后呶了呶嘴皱皱鼻,“咯,我三舅妈,也不知道怎么心血来潮了,这阵子老来找我陪她出来逛街,好无聊……我和她都没话说……” 夏小鱼这才看见从容倩后面慢慢走过来的黄衣女子,果然是邢雅云。 “夏姑娘,好久不见。”邢雅云微笑着和夏小鱼打了声招呼。 她的笑容里总象含着些让人不舒服的深意,怪不得容倩也觉得无聊,夏小鱼礼节性地点了点头道:“邢……刘夫人,好久不见。” 因为喊这声“刘夫人”,突然就想起刘齐来,夏小鱼心里一涩,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很久没有去想过这个人了,从他失约的那天开始。 “难得见面,夏姑娘肯不肯赏脸和我们一起逛逛街,喝喝茶?”邢雅云邀请道。 容倩很惊讶地看了看邢雅云,目光又回到夏小鱼脸上,挤眉弄眼地看夏小鱼,夏小鱼抿唇一笑,大概容倩和自己一样意外,一贯眼高过顶的邢雅云怎么肯邀请自己喝茶。 “刘夫人,小鱼还有事在身,不太方便,如果有机会,下次再约吧。”夏小鱼彬彬有礼地推辞,又转头对后面的小厮道,“把我给容夫人和容姑娘的礼物拿过来。”她笑着对容倩道,“正想送到府上去呢,没成想遇巧了。” “啊,既然这样,我领你去我家啊。”容倩立刻说,又转头对邢雅云道,“三舅妈,那我就先陪小鱼去我家了,下次再陪三舅妈吧。” 邢雅云淡淡地道:“随你便吧。” 容倩一听,如领大赦一样,立刻拉住夏小鱼的手道:“走吧,小鱼,我带你去我家。” “三舅妈再见!” 她拖着夏小鱼走了一段路以后,脚步才慢了下来,夏小鱼被她拉得走得有些喘气,哭笑不得地道:“你这是逃命还是走路啊?跑这么急干什么?” “和逃命也差不多啦。”容倩也微微喘着,撅嘴道,“要不然就被闷死了,不是要命吗?” 夏小鱼“噗哧”一笑:“你这倒是打得好比方啊。” “真的啊,你说吧,我原本就不敢跟她说话,还不知道哪句话就得罪了她。也不知道她近来是怎么啦……”容倩说到这里,看了看周围,又凑近夏小鱼道,“我跟你说吧,小鱼,我听说,我三舅要和三舅妈和离……” “哦……”这件事听刘齐亲口说过,所以她并不觉得意外。 “可是,我三舅妈这样子,一点也不象要跟我三舅和离的样子啊……”容倩一脸不解地道,“难道是他们胡传的?” 夏小鱼不置可否。 “可是传谣言的太可恶啦……”容倩又气愤了起来,“太可恶。” 看她小脸气得红红的,夏小鱼顺口八卦了一下:“怎么啦?” “他们说……他们说……”容倩咬牙切齿了好一会儿,才把嘴贴在了夏小鱼耳边道,“说是因为三舅不能人道……所以三舅妈才和三舅和离的……我之前还不知道那个是什么意思,结果被我娘好一顿骂……”容倩委屈不已。 这消息实在太“惊爆”了,夏小鱼感受委实复杂,原本这种事是不应该笑的,可是她实在是憋不住,终于还是“噗”的一声笑了出来,然后就控制不住地闷笑着弯下了腰。 “小鱼!”容倩见夏小鱼笑得不能自抑的样子,又羞又恼,“你,你怎么还笑,笑成这样……你……” 夏小鱼边笑边对她摆手,想说话刚张嘴,又笑出了眼泪来。 “小鱼,你再这样我恼了!”容倩抓着她的胳膊一阵猛晃,“不准再笑啦!” “是……是,我不笑了,不笑了……”夏小鱼反手抓住她的手,求道,“我不笑了啊,姑奶奶,我要被你摇散架啦。” “你……人家心里不开心跟你说,你,你居然笑成这样,不理你啦!”容倩嘟着嘴极度不满地瞪着她。 夏小鱼努力按捺下情绪,原想摆个很严肃的表情,但是实在是太难,脸上的笑容控制了半天也控制不住。 容倩见了恼道:“好,你笑你笑,我以后再也不跟你说话了。” 说罢她转身就走,夏小鱼连忙伸手拉住她,含笑道:“好啦,你别生气啦。我知道你素来和你三舅是最亲近的,当然会为这样的事替他抱不平,但是你想一想你三舅的性子,他在意这个吗?他若是不在意,那你操心也是白搭啊。你要是真的关心你三舅,你只需多观察他这一向的表现就好了,若是没有异常,那就是他根本不介意这个流言啊。” 容倩听了她的话,停下脚步,若有所思地想了想道:“也是啊,三舅好象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一心要和邢雅云和离,以他的性格一旦做了决定那必是深思过的,也不会轻易改变,更不会受任何人任何事的影响,所以传言什么的对他而言都没有意义。 “而且,”夏小鱼甚至怀疑这样的流言,是刘齐自己弄出来的,真的很有可能…… “而且什么?”容倩见她欲言又止,忍不住追问道。 “没什么,”夏小鱼笑道,“反正啊,大人的事,你别管,你也管不着啊。你三舅的事,他自己一定会处理好的,你就别胡乱操心啦。” ----------- 谢谢13586257555和nicole3278亲送的月票~谢谢支持~最近工作忙,更新不定时,抱歉啦~ 第243章 心虚的应该是他 “我才不小呢,我已经及笄了,不小啦。还有啊,小鱼,别人笑三舅也就算了,你这么笑他,我就是不高兴。”容倩不满地道俨。 “为什么我不可以笑啊?再说……我也不是笑他,只是,”夏小鱼强辩道,“只是你说的太好笑了嘛。”说着她又忍不住有些想笑了。 “小鱼,三舅也帮过你啊,你怎么能笑他啊?对了,说起来,我还想起一件事……你记不记得当初我们去大觉寺摇签的事……” “记得啊。”夏小鱼答道,“怎么啦?” “你的解签纸没有拿走吧?” “嗯,没有。”夏小鱼点点头。 容倩神秘兮兮地凑到她面前道:“那天,我在三舅身上的佩袋里,看见你的解签纸啦。” 夏小鱼的心怦然跳得急促起来,她努力掩饰着自己的慌乱,故作生气地对容倩道:“你胡说什么啊,你肯定看错了。” “我真的看见啦,我记得你的签,是‘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那个解签的和尚不是说‘福缘不佳,问缘则恐分分合合,问婚姻则恐貌合神离’么,我记得的。” “就算是,也不见得是我那一支签啊,也许是你三舅自己去抽的一支签嘛。”夏小鱼很镇定地答道,“解签的话写来写去,不就是那几句?一样也是有可能的啊?” “大觉寺里的解签和别处不同,是要对生辰八字的,所以最后都会有不同的解签的话,让人可以趋吉避凶,化解不祥,签上的最后两句一定是不一样的,你那两句不就是‘春蚕丝尽意难尽,犹知冰心在玉壶’,我记得好象就是这两句。”容倩很认真的道稔。 “你肯定记错了,我刚想起来,那签我后来去拿了,然后带回家,随手不知道放哪儿了。”夏小鱼面不改色地撒谎道。 “是吗?”容倩仔细打量着她,半晌有些遗憾地叹了一口气,“我还想着,三舅是喜欢小鱼你的,所以要是你以后做我的三舅妈就太好啦。” “你再胡说,我走啦。”夏小鱼心里越听越乱,脸上却不敢表现出半分,只怕被容倩看出端倪来。 “好啦,我说错了,我不说啦,你不是还要送礼给我娘亲吗,还没到我家呢,怎么就走啊,”容倩心思不多,被她一唬就立刻放弃了追根究底,挽起她的手道,“走吧,到我家去坐坐吧。” 夏小鱼随她拉着往前走,心里却不断翻腾着难以平静。 他竟然偷偷摸摸拿了她的解签纸,要不是容倩说,打死她也不会相信他会这么做。他不是一向做事光明磊落,坦坦荡荡的么…… 她抿着嘴,心里越发的气恼,既然在武陵县失了约,还留着这解签纸做什么,留着就留着,为什么不好好放好让别人看到,看到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让她听到?最气的是自己为什么为了这种无聊的事生气? 真是太可恶了! --------- 夏小荷发现自己的妹妹自从回来以后,就有些神不守舍的样子,一会象是生气一会又象是很开心。而且自己在边上注意地看了她很久,若是往常,她早就应该察觉到了,可是今天,她却一直都没有多大反应,只顾一个人出神。 等到很久,夏小荷终于忍不住了,放下手中的花绷子,问道:“小鱼,你怎么啦?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夏小鱼这才恍然梦醒似的回过神来,不由得脸一红,赶紧摇了摇头道:“没有什么,我只是在想容华楼的事。” “都到了京城了,还想着容华楼的事做什么,反正有元晋和满哥奶奶在,你就不用操心了。你和宝儿在这里,好好的玩,才是正事。” “嗯,我知道,”夏小鱼道,“宝儿既然来了,总也要和雪珠见个面,可是我不想见到马书玉……” “没关系,你姐夫说明天要替你和宝儿接风洗尘,请熟识的朋友来,我一并去请雪珠,让她也来,若是宝儿肯跟她去玩几天,就让宝儿去,若是宝儿不肯,就还住在我这里就是了。” “嗯,也好,这样好过我去见她。”夏小鱼点头道,“就按姐姐说的办吧。” 说罢她又是一笑,对夏小荷道:“这次来,我觉得姐姐你处理起这家里家外的事情来可真是顺手多了,这样,我就放心啦。” “我总不能一直让你担心啊。”夏小荷微笑着道,随即又叹了一口气道,“我这里的事倒是顺了,可你……” 夏小鱼一听她提到自己的事就立刻打岔:“姐,你想吃东西吗?灶上炖了燕窝乳鸽羹我去给你端去。” 还没等夏小荷开口,她便站起身来逃也似地奔出了房间。 夏小荷无可奈何地看着她的背影,叹着气摇了摇头。 不久夏小鱼端着一碗燕窝乳窝羹进了屋,放在桌上:“姐,先吃点吧。” 夏小荷点点头,拿起调羹来只吃了一口,立刻“噗”的一声吐了出来。 夏小鱼连忙上前拿帕子给她擦拭:“姐,你怎么了,想吐?”< 夏小荷抬起头来,有些无奈地看着她:“小鱼,你到底是怎么啦?” “我?怎么啦?” “好咸啊,你放了多少盐啊?” “咸?”夏小鱼有些不相信地拿起调羹自己尝了一口,也咸得往外吐。 夏小荷又叹了一口气:“你这到底是怎么啦?一个下午都魂不守舍的?” “真的没事……”夏小鱼仍是不肯松口,只是道,“我再去重做。” 这次,夏小荷没让她逃开,伸手拉住她,苦口婆心地道:“小鱼,你心思不在这上面就不要再做了,我少吃些也没有关系。我有话要对你说,你就坐下来听我说两句。” 夏小鱼没法再推脱,只好乖乖地坐了下来。 “其实,你姐夫这一次请客,一来是为你和宝儿洗尘,二来,也是最主要的……是想撮合你和刘齐刘大人……” 对陆迁请人来府里的目的,夏小鱼虽然有些心理准备,可是真正听到夏小荷说,还是大大的受了惊,她一下子站了起来,又慌又乱地看着夏小荷,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夏小荷连忙又伸手去拉她:“我原先也是说你姐夫这样的安排太鲁莽,可是他说,刘齐已经写了《放妻书》交给了邢雅云,邢雅云虽然暂时还没离开刘府,但是只等她娘家的人来接回去了。” 夏小荷边说边留意着夏小鱼的表情:“若是我们没胡猜,你和元晋也是有名无实的吧?我们都知道你性子是要强的,也勉强不得……你姐夫这才安排了这场宴席,想从中牵个线,让你再见见他,也许说不定能相中呢……你姐夫以前说刘齐对你有意,我也对你说过,不过那都只是猜测罢了。我只想着,你虽然嫁过他也是娶过的,若是真的成了,以后也挑不到谁的不好,所以我也同意你姐夫的安排……” “姐,”夏小鱼听得脸发红,冲口而出道,“我和元晋就算是有名无实,那也是我的事,难道我和元晋有名无实,就非得找个男人吗?还有刘齐他写《放妻书》,和离休妻和我有什么关系吗?他没了妻子,我就要赶着上去吗?就因为他娶过我嫁过,我就非得要和他在一起,凭什么啊?他很好吗?一肚子坏主意,偷偷摸摸,胆小怕事,不守信诺,哼,我根本就不想看见他!” 夏小荷没想到夏小鱼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说到后来,她完全就象是在赌气发泄一样。 历来夏小鱼说话都是有理有节,留有余地的。 从来没见过她用这么难听的词这样痛快淋漓地骂过一个人,夏小荷有点懵,半天才道:“小鱼,是不是刘齐他得罪你啦?” 这一问让夏小鱼猛然清醒了过来,自己的反应太过激了…… 她轻轻“啊”了一声,强笑道:“没有啊,我只是随口说说罢了,随口说说……再说,你们这样的安排也没事先告诉我,既然是我的事,这样瞒着我又算什么啊?所以我才急了些。” “也不是要瞒着你啊,这是你姐夫下午回府的时候决定的,我立刻就跟你说了。”夏小荷道,“小鱼,若是你实在不愿意,那我再让你姐夫差人送个信去,就说宴席取消了,让人别来了,这样行吗?” “啊?”夏小鱼见夏小荷一脸抱歉的样子,也有些不好意思,摇摇头道,“不用了,姐,我刚才真的只是随口说的,既然已经决定的事,就没必要再来回折腾了。” 反正总是要见的,早见和晚见都是一样,总不能因为怕见,就一辈子躲着不见面吧? 而且,心虚的应该是他不是吗? 夏小鱼愤愤地想道。 第244章 听戏 夏小鱼在厨房里带着三四个厨娘和小丫头准备晚宴的菜品时,夏小荷匆匆地赶来了厨房。夏小鱼一见连忙拉着她出了厨房门,埋怨道:“姐,你来做什么?想散步就去园子里走走,厨房里油烟柴灰都重,对你没什么好处。” 夏小荷没管她的埋怨,四下看了一下近处没有人,蹙额道:“小鱼,我看今天晚上的宴席还是算了……要不你就找个理由或是托病不要出来。俨” 夏小鱼有些意外:“为什么啊?” “原本你不是就不情愿嘛,还有啊……我刚刚才知道,为什么刘齐和邢雅云要和离,根本不是因为两个人感情不协,”夏小荷凑近她耳边道,“我方才听翠合说……街上在传刘齐的事……这都怨你姐夫……”夏小鱼说到一半,开始埋怨陆迁。 “传什么?”夏小鱼隐隐猜到夏小荷想说的话,追问道。 “说……”夏小荷欲言又止,又看看四周,然后凑得更近,嘴唇几乎都要贴在夏小鱼耳朵上了,“说是刘齐这一次在战场上受了伤,所以……” 这个版本就更象模象样了,有因有由,非常符合逻辑情理。 就是嘛,人家刘大人英明神威,气度不凡,就算是有那什么不行,也不能是天生的啊,那一定是有原因的,嗯,战场上谁不会受个伤什么的啊,只怪刘大人运气太衰,受伤的部位也太…… 夏小鱼心里想得起劲,果然听见夏小荷嗑嗑巴巴地很不顺畅地道:“这种事……若是没成亲,我也说不出口,可是成了亲就知道……也是夫妻间很……很要紧的事……所以,我不会答应的……” 夏小鱼玩心大起,故意逗她:“姐,你到底说什么事啊?刘大人他哪里受了伤?这和成亲又有什么关系?稔” 夏小荷脸涨得绯红,纠结不已地望了望夏小鱼,声音低得几乎要听不见:“就是,就是做夫妻挺重要的……很要紧的……” 夏小鱼见夏小荷几乎要窘得把头埋进怀里去了,不好再作弄她,很正经的应了一声:“哦~~~虽然我没听明白,但是既然姐你说是重要的事,那必然是很重要的,可是,”她为难地道,“那我要怎么办?” “所以我说你就托病呆在房里不出来。”夏小荷连忙道。 夏小鱼憋着笑,仍是一脸为难之色:“那不太好吧,我今天才生龙活虎地跑去了容夫人府上,不过半天就病得出不了房,说出来很难让人相信吧?……再说,若是这样说了,我岂不是以后就真的不能出门了,头天下午才病着,第二天一早又活龙活现的出门了,若是被人看见了,可真就没法解释了,那姐夫以后见人还怎么说话呢?可是不出门,我还怎么在京城玩儿啊?” “那可怎么办呢?要不,还是让人送信去取消今晚的宴席吧?”夏小荷迟疑着,“只怕来不及……” “姐,这样吧,原来呢,我今晚就想出去找司三娘和花容娘子的,这样,反正菜也做得差不多了,我安排一下,现在就出去,等下到了晚上,你只跟姐夫说,我早就和三娘他们约好了,要一起喝酒看戏,我想这样应该可以说得过去的。”原本也并不想见他,这样正中下怀。 “也好,那我派个下人跟着你?” “不用了,我自己能去,回来的时候让三娘雇个车送我回来就好了。” “好,那你自己小心点,过了戌时可一定要回来。” “我记得啦。” 夏小鱼安排好了厨房的事,收拾收拾就自己出门了。这时候刚过申时,从层层叠叠的屋檐缝隙中看去过,霞光渐渐隐没,夏小鱼突然想,武陵县没有这么多房子,晚霞看起来似乎美得多。 可是武陵县也没有这么多灯光,她看着前头次递亮起的灯火。 在初秋的晚风中,轻轻摆动的晕黄色的光圈透出一层微微的暖意。 她没乘轿也没有骑马,就这样慢悠悠地在街上走着,不久遇到一辆要去东郊的牛车,车上坐了两个小姑娘一个小男孩,她上去跟人打了声招呼,给了十文钱给赶车的男人,然后坐了上去。 大概用了三刻钟时间,才到了容华楼。 花容娘子正在招呼客人,一见她进门来,连忙远远地用口型招呼她然后往楼上指了指:“你先上楼去坐,我等下过来。” “你忙你的。”夏小鱼对她笑笑,自己往楼上走,然后随便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来。 她刚坐下,立刻便有伙计上来招呼,伙计还没开问,下面花容娘子就招手让伙计过去,吩咐了两句,很快伙计就上了一壶白茶,三碟干货点心上来,陪笑道:“姑娘,先慢慢用,三娘还在厨后忙着,一会儿就过来。” 夏小鱼对她点了点头,伸手抓了把瓜子,边嗑边去看台下唱曲的,那伙计又道:“姑娘今天来巧了,我们楼里请了京城近来唱京词宫调最红的红玉姑娘来,要连唱三天,唱的是《蓬莱会》,这出戏可是极有名的,只要是京城官宦人家设宴,都是必唱的。” 夏小鱼没听过什么《蓬莱会》,一听就知道这伙计在吹牛,只是笑道:“哦?那我可有眼福了。” 不久,花容娘子空下来,走过来笑道:“真没想到你会来,昨天我还跟三娘说,把去年的那几坛桂花酿取出来,找个时间约你喝酒。” “呵,选日不是撞日,不如就今天吧?我正想着这一口呢。”夏小鱼一点也没客气,“说到酿酒,我还真要向三娘讨教呢,我去年也试着酿了,可不如三娘的好喝。” “这个啊,那你也只能问她啦。可是今天真的是太忙了,我看大概要等一会儿戏开场了,她才能空下来。” “没关系,我有空啊,等着你们。” “行,那你先坐,我再过去招呼一下,一会儿再来。” 等花容娘子再过来的时候,楼下的主戏已经开唱了。夏小鱼胳膊肘搭在栏杆上,探着头往戏台上看。 花容娘子笑道:“你看什么呢,这么用劲?” “哦,不是说唱这出戏的是最红的艺侍么?我想看清楚些。”夏小鱼回转头道,“这出戏是讲什么的?我听京词有些费劲……” 花容娘子在桌前坐下来,抿唇一笑:“要说这出戏,据说是有典故的,这典故里的人么,小鱼你也是认得的。” “哦?”夏小鱼一下子来了兴趣,八卦精神一振,“是谁啊?” “不就是刘大人吗?”司三娘正好也走了过来,把话头接了过去。 “刘齐?”夏小鱼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真的?” 刘大人还真是“活题材”啊,怎么什么事儿都能跟他挨着边呢,夏小鱼想起今天分别从容倩和夏小荷那里听到的事,就忍不住好笑。 “是啊,”司三娘道,“当初刘大人在官闾里喝酒被打的事,几乎闹得人尽皆知,后来就有了这部《蓬莱会》……这部戏是讲一个官家公子颜清和一名闾馆名妓孟秋楼之间的故事……” 颜清?夏小鱼一脸汗,刘齐的表字似乎就叫“彦清”? “戏里也有那位公子为了这位孟秋楼姑娘拒绝家里订下的婚事,后被父亲痛了一顿的情节,所以但凡知道的人,都猜这戏里的那位公子就是暗指刘大人,至于那位闾馆名妓,倒是无从探查……” 夏小鱼心里莫名地紧了一紧。 虽然她一直相信刘齐和邢雅云和离其实与自己并没有关系,完全是因为刘齐是一个不喜欢被人左右的人,他和自己,还有邢雅云是一样的,不喜欢被人安排人生,仅仅如此而已。 可是,一提到他挨打的这件事,就不由自主地心虚,就好象是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其实,自己什么也没做……遇上他就没好事,夏小鱼抿紧了唇,全是刘齐的错! “而且啊,最近因为外面在传刘大人要和妻子和离的事,这部戏就更红啦。”花容娘子解释道。 夏小鱼一瞬间觉得很无语,这就是古代的“炒作”么? “我听说,写这一部戏的人也准备要改一改结局……” “原本的结局不好么?”夏小鱼定下了神,看了看台下正在演着的场景,男主还未上场,女主正在咿咿呀呀的“悲春悯秋”。 -------------- 一周内应该可以大结局啦~~~~~~ 第245章 我在等你 “是啊,两个人并没有在一起……为了孝义,颜公子顺从了家里娶了妻子,结局就是两个人在蓬莱阁的楼前,互望各述心事……”司三娘子道。 实在太言情了……不由自主地把脑中与某楼上女子互望的人代入成刘齐那一脸淡泊冷清的样子…… 夏小鱼身子微微抖了一下,这也太违和了…俨… “要说,这出戏我倒不觉得有多好,不过是才子佳人的老调子罢了。只是刘大人生生被写成了一个风花雪月的公子哥儿,”花容娘子笑道,“我可实在没法把他和那个颜清对在一起去,说句玩笑话,他整日冷着脸,公事公办的样子,只怕连‘情’字怎么写也不知道罢?” “正是这样才难得呢。”司三娘半是玩笑的道,“你没听过,看似无情的人最是舍得真心吗?” “说得有些道理啊,”花容娘子拄着下颌,若有所思地望着夏小鱼道,“说真的,我倒觉得小鱼也是如此,初见的时候对人客客气气,看似疏远,谁又能知道她竟然这么侠肝义胆,舍得为我们这两个萍水相逢的人犯难涉险呢?” 夏小鱼“呵”的一笑:“也许这就是缘份吧,我初见容娘你的时候,还觉得你很凶呢。” 这时,戏里的男主终于上了场,在游湖时巧遇了女主,夏小鱼放下杯子,侧耳用心去听了几句唱词,突然一笑,对花容娘子道:“难道,这结局是要改成欢喜大结局吗?” “这倒不知道,只是听说会改。”花容娘子递了一个酒杯给她,“来,喝酒。稔” “嗯。”夏小鱼接过来,举在鼻端闻了一闻,“好香。” 桂花的香气在酒气里发酵,沁人心脾。 “来,干杯。” 三个女人举杯碰在一起,然后相视一笑,各自一饮而尽。 不久,花容娘子和司三娘又去忙碌了,夏小鱼一个人喝得微有醉意,趴在栏杆上听戏。 因为在容华楼听黄春儿唱得多了,她听起戏来比以前容易了很多,连看带猜基本上可以听过七七八八。 但是唱戏总归是慢的,这出戏有十几折,看了半个时辰才不过一半。 夏小鱼皱着眉看了看台上的男人,摇摇头道:“一点儿也不象。” 接着又叹了一口气:“什么时候才开始打啊?” “你就这么喜欢看人挨打吗?”旁边有人问道。 “那不是戏里最精彩的地方吗?当然……”夏小鱼晃着脑袋说了一半,突然觉得不对,猛然转过头,不能置信地看着身侧。 说话的男人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她脑袋里顿时嗡嗡响,整个人都懵了:“是你……” “是我。”刘齐笑得很灿烂,完全不象平时的冷淡样子。 “你在这里?你不是在……”他现在应该在陆家的宴席上才对啊。 “已经不早了,快过戌时了,再说,我还有事,就跟你姐姐姐夫说了一声,提前离席了。”刘齐答得很坦白,完全没有对自己说谎逃席的事感觉有一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你……”夏小鱼打死也不愿意想信他是专程来找自己的,“你来芙蓉楼办事?” “听完戏再说。”刘齐对她做了个手势,然后聚睛会神地去看台上的戏。 看什么啊,你这个原型就坐在旁边,我看得下去嘛?夏小鱼忿忿地看了他一眼,坐回到位置上,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还没拿起来喝,一只手伸过来,手掌按住了酒杯的杯口。 “别喝了,我今天可没带手巾。”刘齐转过来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这酒放了一年,后劲会更大的。” “咦,你怎么知道这是放了一年的酒?”夏小鱼略略有了些醉意,好奇心一起来,早忘了自己原本在生气。 “所以你这样喝酒真是把酒糟蹋了。”刘齐手掌一合,拿起酒杯里的酒倒进一只空酒杯里,然后一饮而尽,“司三娘酿的果然是好酒。” “难道你只是看就知道是放了一年的酒?”夏小鱼完全忽略了自己的酒进了他的嘴里,只是一个劲地追问。 刘齐挑了挑眉:“我只是随便猜的。” …… 夏小鱼彻底不想理这个人了,黑着脸转头继续看戏。 “这不是开打了吗?”刘齐突然在边上说了一句,“你想看的来了。” 台上的剧情已经到了颜公子挨打的一幕。不过因为主要是唱词,所以场景并没有夏小鱼原本想象中的热闹。 夏小鱼一点也不想再看了,站起身来道:“刘大人,你慢慢看吧,我先告辞了。” 她站起来的时候动作快了一些,头就有些发晕,连忙扶住了桌子,刘齐见了温言道:“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你送,刘大人既然逃了席来看戏,怎么着也得看个有头有尾啊,我自己能回去,多谢刘大人。” 楼上楼下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您这么个“红人”,你送我,我不是“自投死路”嘛? “哦,那你小心些。”刘齐还算识趣,也没强求,只是好心地叮嘱了一句。 “告辞。” 夏小鱼转身下了楼。 果然,这酒的后劲明显比上次的桂花酿大,她下楼的时候四肢有些不受控制,但是仍是撑着,稳稳地走到了楼下,见了伙计道:“麻烦你跟三娘他们说一下,我有事,先回去啦。” 正在说,司三娘子快步走过来,讶然道:“小鱼,你怎么下楼来了,要走吗?” “嗯,我姐姐让我戌时回去,我要赶着回去呢,过两天再来看你们。” “我看你有些醉了,这酒有些后劲的。我雇辆小轿送你回去吧?”司三娘不放心地道。 “好啊,我可不会跟你客气。”夏小鱼笑道。 “行,你等我。” 不久司三娘子就安排好了一辆软轿。她掺着夏小鱼上了车,跟轿夫交待了一声去处,这才敲敲轿沿道:“小鱼,我就不送你了。” “嗯,你回去忙吧,过几天我再来找你。” “路上小心。” 夏小鱼一缩回到车子里就软了下去,有气无力地靠在厢壁上闭目养神。 软轿毕竟晃得厉害,夏小鱼到了半路又开始胃不舒服,她叫停了轿,问明白了不远就到锦绣桥了,便下了轿,跟着轿走,边走边和轿夫聊天。 “我原想自己一个人走回去的,但还是有些怕的,所以只好麻烦两位继续送我一程了。” “没关系,我们原本是应该把娘子送到地方才能回去交差的。” “多谢两位了。”她脸上笑着,心里却并不觉得开心,一路上并没有和轿夫们多说话。 闷闷不乐地想了半天,她终于不得不承认,是因为刘齐。 她不明白,一向礼节周到的刘大人竟然就真的没有跟着来送她。 真是太可厌了,她当然可以说不用他送,但是他却不应该不“死皮赖脸”地跟上来啊,更别说他还曾经做对不起她的事了…… 难道就没有想过跟她解释一下?说明一下?真是太可恶了。 夏小鱼心里“咯噔”一下,自己这是怎么啦?不是应该把这些事都放在一边吗?为什么这么在意那件事? 不是已经早不去想了吗? 不过是爽约而已,也许对刘大人而言并不是第一回了。而自己那天不是也纠结着,甚至希望他不要出现吗?现在又在埋怨什么呢? 女人大概就是这么难侍候吧?夏小鱼自嘲地撇了撇嘴。 他为什么一定要送她呢?她已经拒绝了,却还自以为是的认为,他应该厚着脸皮,不屈不挠地贴上来? 他凭什么要对自己妥协容忍呢? 在自己心里把他当作什么人了? 她吸了一口气,还是止不住心慌意乱,这时一名轿夫道:“娘子,前面就快到了。” “到了吗?”夏小鱼定下神来来,望了望前面,隐隐看见了陆家的府地,她转头对轿夫道:“那两位就先回去吧,我自己走过去就好了。” “那好,反正前面也有人接您吧,那我们就先回了。”说着那两句轿夫抬着轿转了个方向走了。 夏小鱼站着看轿子走远了,这才回味出轿夫话里的意思来,想转回头看的时候,听见身后转来笃笃的马蹄声,在暗夜里分外清晰,每一声都象是敲在心上一样。 她的心怦怦急跳,用力咬了咬唇,蓦然转过了身,狠狠地盯着身后走来的人。 刘齐若无其事地看着她,仿佛并没注意到她恶狠狠的表情。 “你在这里干什么?” 夏小鱼问得很不客气,说的话显得很任性,连称呼也直接用了“你”,按理她不是应该说:“刘大人,这么巧,又见面了?” 看样子,她的确很生气。 刘齐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我专门在这里等你。” 第246章 这一次我不会不告而别了 刘齐若无其事地看着她,仿佛并没注意到她恶狠狠的表情。 “你在这里干什么?” 夏小鱼问得很不客气,说的话显得很任性,连称呼也直接用了“你”,按理她不是应该说:“刘大人,这么巧,又见面了?” 看样子,她的确很生气。 刘齐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我专门在这里等你。” 他这么坦白倒让夏小鱼愣住了稔。 “听说你很生气……” 什么听说,看她的样子不就是很生气吗?夏小鱼刚这样想,脑子里一闪念,发现了事情的蹊跷之处:“听说?你听谁说的?” 刘齐还未答,她自己很有些无奈地先给出了答案:“我姐?不是,应该是我姐夫。” 原本就知道他们两口子是无话不说的,尤其是自己的事,夏小荷更是看得很重,必然是为了自己去好好的说了陆迁一顿,而被委屈的陆大人想必又找刘大人倾诉了一番…… “小鱼,”刘齐并没有受她的影响,也没有答她,只是继续顺着刚才他自己的话说下去,“我……去了武陵县,那天……” 夏小鱼心里猛然一震,愣愣地看着他,他说什么? 他那天去了武陵县?那么……一瞬间,她恍然明白了一切,他去过,那么定然是看到楚满哥了,所以这才没有进容华楼来见她。 她心里五味混杂,也说不清道不明自己此时的感受。刘齐也停下来,没再说话,脸上并没有笑容,只是眼神显得十分的柔和。 夏小鱼垂下眸,尽量用无所谓的语气道:“去不去都没关系。” “可是你很生气吧?所以才那样骂我?”刘齐并没有灰心,他相信自己的感觉。 在听到陆迁那样说的时候,原本不抱一丝希望的心又“死灰复燃”了。 她是个奇怪的女人,脑子里的想法他见过所有女人不同,越是疏远的人,她越是能冷静对待,一言一行就越是礼貌也很理智。 所以,她那样生气地骂他,只是因为她在意。 那就说明,至少自己的一言一行影响了她,她才会在意。 这样的结论,让他又惊又喜,能影响她的情绪当然是一件非常值得庆幸的事。又在心里骂自己太蠢,竟然没有早一些发现这种事。 他语气里的欣喜让夏小鱼又抬起头来,看着他一脸开心的样子,有些不理解,忍不住道:“你……被人骂这么开心?” 她突然发现,刘大人为人冷淡孤高是个假象,他根本就是脸皮超厚的。不然,根本不可能,从头到脚被人传成那样了,他还能不动声色。 “蓬莱会”、“不能人道”……一出比一出精彩…… 他却安之若素,恍如与己无关……除了脸皮厚,夏小鱼实在是替他想不出别的理由来了。 “不是,是被你骂了,感觉不错……”刘齐很认真,也很坦白。 自从他发现对夏小鱼说实话远比揣摸着她的心意说话更好以后,他就一直很坦白。 果然是脸皮厚! 夏小鱼瞪了他一眼,觉得和这个人实在没法沟通下去了,抬脚准备绕过他往陆府大门走。 “你还在生气?”刘齐也没拦她,只是牵了马跟在她身边,又问道。 夏小鱼闭紧了嘴不说话。 “我并不是不守信用,只是我那天看见楚满哥……我想,我不可能再有机会了。所以,就离开了。” 就这么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连修饰一下的意思都没有,比如说,忧郁的心情啊,失望的感觉啊,什么都没有…… 好象在做呈堂证供…… 可是,夏小鱼不得不承认,刘大人的确是把自己了解得一清二楚。对自己来说,说太多的无用的话,毫无意义。 他一五一十老老实实的交代让夏小鱼心里一下子软化了下来。 的确,他既然去了,就算不得不守信,而自己不是也在纠结和犹豫吗? 再回想过去的种种,容倩的话是对的,他至少处处帮着自己…… 在那天晚上,他放下身份跟自己说了那些话,她相信,那时他的每一句都是真的。 再想下去,突然发现,从相识到现在,他从来没有真的骗过她,处处在维护着她。这样的用心,若不是因为他是刘齐,也许自己早就应该感觉得到了…… 可是一码归一码,他的确令自己心情不爽了,想来想过,还从未有人让她这样情绪混乱过,她甚至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开心还是在难过,是在生气还是在失望,这样的复杂感受,让她心虚又焦燥,这才在姐姐面前骂了那些话。 “那你现在为什么又来了?”她才不会轻易就放过他。 “因为你骂了我啊。”刘齐勾了勾唇,“你若是讨厌我,根本就不会理睬我,与我有关的事你定然会不屑一顾。你在意我失信这件事……让我觉得,至少,你在意。” “呵,刘大人,你说差了,被人耍了谁会开心啊?生气不是理所当然的吗?”绝对不会承认什么“在意”这种无聊透顶的事……谁会“在意”。 他没有反驳:“嗯,说的也对。” 什么叫“说的也对”?还有他的表情……完全是一副“好吧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样子,这是什么意思啊? 可是不管是什么意思,夏小鱼也不能再维持刻意摆出来的严肃冷淡的表情了,只能心有不甘地把头别到了一边,重重地“哼”了一声。 心情却莫名其妙地好了起来。 仿佛是有种默契一样,刘齐也没说话,夏小鱼往前走,他也只是默默跟着。 走了一段,夏小鱼忍不住想质问他“有话快说”的时候,他突然开了口,一开口就又让她陷入了混乱之中。 “那天晚上在武陵县,我所说的现在仍是一样,我只是想知道,小鱼,你的回答?过了这么久,是不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夏小鱼的心象是一下子被悬得高高的,又猛地落下来,然后就开始失去了节律。 “是”还是“不是”?很容易的选择,很明显的答案,可是她偏偏不想这么轻易地就说出来。 因为她知道说出来一切就会完全不同了,意味着要面对不可预知的以前从没考虑过的未来。 “我觉得,应该不一样了吧?”象是知道她不会轻易回答自己一样,没等到她的回答,刘齐又自言自语地道。 又这么自以为是了…… 纠结的心思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夏小鱼“哼”了一声,转头挑起下颌睨视他:“什么叫应该不一样?凭什么应该不一样?” 刘齐只是笑着看她,也不回答,还是一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可恶表情。 夏小鱼又无语了。 这人今天晚上完全不对劲!从头到尾就象是在逗着她玩儿一样。 再跟他生气,那就是上他的当了,夏小鱼才不会往坑里跳! “小鱼,”刘齐望望前面几步就是陆府的大门,索性站住了,突然很唐突地伸手拉住了她。 夏小鱼轻轻“啊”了一声,慌乱地往左右周围看了一眼,这才转头看他,却见他笑得很有几分深意。 她突然间就明白了那层意思。 对啊,他这么猛浪,自己不是应该先大怒骂他一顿吗,为什么反倒去注意周围的动静,怕被人看见,这是什嘛心态?倒象是两个人在幽会一般了。 顿时恼羞不已,刚想开口骂他,他说话了,而且说得比起平时来又快又急。 “小鱼,其实那天你手上没有戴着腕珠,我已经死心了。可是今天晚上陆迁说的话让我觉得也许还有一点希望。” “对于你,但凡是有那么一点点希望,我也不想放弃。” “虽然我也怕见你,可是不见你,跟你说明白,我不能甘心。我怕自己到了最后不敢把话说出来,所以才在离陆府这么近的地方等你,只有这么十几步路的机会,我才能把以前说过的话再说一遍……” “小鱼,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等。” 他的最后一句话,象重棰一样击在了心上,仿佛又回到了武陵县的那一晚,他站在阶下,仰着头看她,静静的,谦卑诚挚地说:“小鱼,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等。” 如同最温柔的风拂过冰封的湖面,最柔软的方式总是能卸除最坚强的防备。 一瞬间地讶异感动后,夏小鱼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慌乱地把目光从他脸上移开,望着边上黑鸦鸦的夜色中不知何处。 “只要你答应我,想一想,再给我一个答复,无论是什么,我都接受。”他顿了一顿又补充了一句,“这一次,我不会随便就不告而别了。我保证。” ------------- 谢谢行一,御寒屋,dengbibo,8878111,各位亲送的月票和dengbibo亲的大红包,谢谢大家这一直以来的支持。 第247章 她的回答 “只要你答应我,想一想,再给我一个答复,无论是什么,我都接受。”他顿了一顿又补充了一句,“这一次,我不会随便就不告而别了。我保证。俨” 夏小鱼回过头来定定地看着他,她不再躲闪了,也不准备再逃开,他这么义无返顾的表白,换作是谁都无法拒绝吧? 刘齐很容易就捕捉到了她态度的改变,想趁热打铁地再多说两句,夏小鱼突然抿唇一笑:“若是我不愿意,大人还会等吗?” 这问题简直有些大煞风景的意思,刘齐愣住了,他这才发现自己方才的话大有问题,而夏小鱼的问题更是刁钻到了极点。 这问题答也是错不答也是错,若是说会,那么自己为什么要问她愿不愿意? 若是说不会……那也太现实了些吧? 可是,在刘齐这二十多年的人生里,从未对女子象方才那样“情深意切”地表白过,话里有语病也是“情有可原”吧? 他原本只是想委婉地表达想要“娶她为妻”的心意,可是一来二去,竟说成了一句这样毫无诚意的话…… 实在太失败了,缺乏“实战经验”的刘大人大受打击,竟想不出来该如何回答她,也有些不敢答她。 这时,夏小鱼身后的大门里传出来人声,然后听到脚步声渐近。 听到开门的声音,刘齐不由得有些发急,该怎么去回答夏小鱼的问题?已经来不及了…稔… 夏小鱼抿唇看着某人一贯从容的脸上双眉蹙在了一起,明显有些着急了,心里一阵痛快。她很恶意的决定再来一击,于是又笑着对刘齐道:“刘大人,听说,你这一次出征,受了‘很重’的伤,是吗?” 她的刻意把重音放在了“很重”两个字上,随后恶作剧地微笑。 刘齐一时没反应过来她怎么突然跳到了这一句上,随即恍然明白她话里的含义,他愕然地看着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不管怎么样她也是个女子啊,怎么好当面问他这个问题……这也太…… 可是,事实上她什么也没说,一切都是自己在臆想罢了。 她这个问题还真是有些“恶毒”啊…… 这时,陆府的大门打开了,就听见女子的声音道:“三小姐回来啦?夫人都有些急了,让我来望望呢。”原来是翠合。 夏小鱼笑盈盈地转头应了一声:“嗯,我就进去。” 然后她对刘齐躬身行了个礼,抿着笑:“刘大人,我就不送了。”说罢,她转过身就迈进了陆府的大门。 翠合有些惊讶地看着门外的刘齐,大概没想明白他怎么刚从府上离开,现在又出现在自家的门外。 翠合迟迟没想起来关门,夏小鱼头也不回地往里走,声音里还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翠合关门啊。” “哦,哦。”翠合迟疑着慢慢掩上了大门。 刘齐神情木木地看着大门缓缓合上,大门合上时怦的一声,让他猛然清醒,这才真的明白,她已经不在眼前了。 她那一问纯粹就是故意耍弄自己罢了…… 又站了好一会,他蓦然一笑,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翻身上了马,策马离开了陆家。 夏小荷在房间里,听见翠合说人回来了,连忙披了衣服走出房门来道:“小鱼,你回来了。” “姐,你怎么出来了,你回去躺下吧。”夏小鱼见了连忙上前扶着她往回走,“姐夫也不管管你。” “你姐夫喝得有些过量,先睡了。宝儿也睡了。我在等你,担心你一个人在外面……” “我早不是小孩子了,再说京城我也不是第一回来,你担心什么啊。快回房去歇着吧。”夏小鱼道。 “好,你自己小心点。对了,明天一早你姐夫说去大觉寺还愿,你和宝儿也一起去吧,我约了雪珠一起,她也没回个准信……” “好,好,那你更得要早点休息啊,明天还得起早呢。”夏小鱼示意她快点进房间,“好啦,我也去休息了。” 刚开始,夏小鱼以为自己肯定很难睡得着,毕竟今天喝了酒,又遇上刘齐来了这么一出,可是头一沾着枕头,睡意就汹涌而至,对于晚上的事发生的事,她连多想也没想一下,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夏小鱼习惯性地醒了,她睁开眼望着帐顶出了一会儿神,这才翻身坐起来,然后就听见门口小丫头轻声敲门道:“三小姐,醒了吗?夫人让来请小姐梳洗好了过去花厅。” “好,我一会儿就过去。” 天还只是朦朦亮,一弯细长的新月斜挂在灰蓝色的天空,掩映在薄薄的云层之间,别有一种清远的感觉。 夏小鱼站在檐下,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清晨的空气混着淡淡的花香,沁入肺腑,让人心旷神怡。 突然之间想起了刘齐昨晚说的话,她愣怔了片刻,轻轻弯起了唇角。 门外已经准备好了马车,夏小鱼姐妹俩带着夏宝儿坐了上去,马车启动向大觉寺方向驶去。 清晨的街道上车马行人都不多,哒哒的马蹄声合着咕噜的车轮的声显得分外清晰。 “小鱼……昨天我跟你姐夫说了,他大概也跟刘齐说过,刘齐早早地就从席上走了,我看,他应该不会对你起心了……”夏小荷突然道。 夏小鱼愣了一下,这才想,大概昨晚翠合还来不及把在门口看到刘齐这样的大消息传播开来,所以夏小荷并不知道有这样一件事。 看着夏小荷一脸释然放心的神情,夏小鱼不禁心下好笑,却也不多说,只是点点头道:“嗯。” “哎,其实要是没有那件事,刘齐真的是不错的,实在可惜。”夏小荷又叹气摇了摇头,“想想,刘大人也是可怜的。” 夏小鱼抿着唇,不知道是点头好还是摇头好,只好装作没听见,把头转到一边,和夏宝儿凑在一起,撩着窗帘看街上的风景。 夏小荷见她这样也不好再多说,只是摇摇头轻叹了一声。 夏小鱼听见她叹气转过头来道:“姐,你别动不动就叹气,对肚子里的那个不好,你要开开心心的才对。我的事,你就别操心了,你放心,我有数的。” 夏小荷听了一笑:“你说的也对,你这性子,我担心也没用。” “姐,”夏小鱼回身过来,拉着她的手道,“我知道你关心我,可是有些事操心也没用,我觉得这种事,可遇不可求,所以不如顺其自然吧。你现在最重要的是照顾好自己和你肚子里的这个。我答应你,我会好好的认真的考虑我自己的事,不会让你担心的。” “你这么说,我也就放心了。” 到了大觉寺,夏小荷进文殊殿烧香还愿,翠合和一个小丫头带着夏宝儿去寺边上的小摊市玩去了,夏小鱼在殿前等着夏小荷。 殿门外,解签的桌子还摆着,仔细一看,似乎和上次仍是同一个和尚。 夏小鱼突然又想起当初在文殊殿抽签的事情,又想到容倩说刘齐拿了自己的解签条子,心里突的一跳,耳根一阵阵发烫。 签上说“福缘不佳,问缘则恐分分合合,问婚姻则恐貌合神离”。 她心里莫名的有些不安和失落,然后又突然自省,什么时候自己竟然也相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了……真是莫名其妙。 “小鱼,”夏小荷事毕走出来见夏小鱼站在殿门口看着解签的那个方向发呆,不禁笑道,“不如,你也抽一只签,文殊殿不只求子灵验,听说求姻缘也是很灵验的呢。” “呵,”夏小鱼摇了摇头道,“不用了。” 说罢,她看看大殿方向,含笑道:“一次就可以了,若是求得多了,菩萨会被烦死吧?” “啊?”夏小荷愣了一下,也是失笑道,“你说的也对啊。”说完她又想起似地追问道,“那你是不是上次来大觉寺的时候求过了?是什么签?好不好?” 夏小鱼怔了一怔,敷衍道:“我忘记了。” “忘记了?”夏小荷有些遗憾,又对夏小鱼道,“既然忘了,那不如再抽一次?” “姐,我们还是去找找宝儿吧,”夏小鱼岔开了话题,一边拉着她一边往外走,“你不是说旁边在办花会吗?我们一起去逛逛?” “那好吧,你实在不想就算了。”夏小荷只能跟着她走,又道,“正好,我也去买几株兰花回去。” 第247章 邢雅云的邀请 花会里相当的热闹,花的品种也很多,光是兰花就有二三十种,夏小荷挑得快花了眼,用了半个时辰也没决定下来要买哪一盆,夏小鱼对这个也不太懂,只能在边上说“这个挺漂亮”“那个也不错”……诸如此类毫无建设性的话俨。 两个人正在抓瞎之中,就听见旁边有女子争吵的声音。夏小荷和夏小鱼都不是喜欢凑热闹的人,也没过去看,仍是选自己的花。 女人的声音越来越大,终于夏小鱼转过去看了一眼,但是因为人太得多了,层层叠叠,所以也看不太清是什么人在吵。 夏小荷也抬头望了一眼,蹙眉道:“什么人啊,为了什么吵成这样?” 夏小鱼摇了摇头,又道:“听起来倒不象是在吵,就是一个人的声音很大。” 两个人正说着,就听见有人道:“让开让开。” 然后人群被分开,一个小丫环推开众人,用力辟出一条路来,又转头招呼:“夫人,走这边。” 随后,一个女人款步姗姗地走了出来,秀美的脸上神情淡然,毫不在意周围的人指指点点。 她身后紧跟着一个女子,那女子追了两步,冷笑道:“哼,装模作样,倒象真的有多清高似的。这盆云惠兰仙倒是绝品,可是你配得上么?” 夏小鱼转回头看了看夏小荷,夏小荷只是无语的摇了摇头。 两个女人她们都认得,前面一个是常常站在流言的“浪尖风头”的刘夫人邢雅云,另一个是项知琳稔。 想必是两个人看上了同一盆花,然后就争吵了起来。 准确地说,不算吵,应该是项知琳骂邢雅云吧,以邢雅云的性子定然不会在太庭广众之下象撒泼一样地和人争吵,做这种丢脸失了身份的事的。 邢雅云走的方向是这边,夏小鱼不想和她碰面,若无其事地转回头随便指着一盆花道:“姐,这盆花不错,不如就买这盆吧。” 她原本想装作没看见,估计邢雅云也不会从这么些人中发现自己,大家就这样过去了,既省了自己的麻烦,也免得邢雅云尴尬,可是没想到邢雅云却并不象她这样想。 邢雅云走到她身后停了下来:“夏姑娘,买花?” 夏小鱼身体僵了一下,夏小荷已经先跟邢雅云打了招呼:“刘夫人。” 因为之前的冲突,所以邢雅云还是人群关注的重点,就这样也连带着把夏小鱼姐妹也牵连了进去。 有些人开始谈论,这两个女人又是谁啊? “陆夫人。”邢雅云只是敷衍地跟夏小荷招呼了一声,又看着夏小鱼道,“夏姑娘,上次说找个时间聊聊说说话,不知道夏姑娘今天有没有空,这边上的春岷居的茶很好喝,一起去试试?” 她虽然在笑,笑容却没有一丝暖意,夏小鱼一时猜不透她的意思,没有立刻回答。 邢雅云上前了一步走得离她近了些,仍是笑着却放低了声音,只有夏小鱼一个人听得见:“昨天,姑娘和我家大人见了面吧?” 夏小鱼心里一寒,冷眼抬眸盯着邢雅云,她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和姑娘叙叙旧罢了,毕竟在武陵县,也和姑娘说过几句话,姑娘当初的教训,我可是一字一句都不敢忘记呢。”邢雅云低低地道,“我有件事想告诉姑娘……是关于楚满哥和我家大人的事,姑娘不想听听吗?” 她的话听上去大有深意,笑容难测,就连边上的夏小荷也觉察到了不妥,轻声叫夏小鱼:“小鱼,没事吧?” “没事。”以夏小鱼的脾气,邢雅云这看似谦和实则骄娇的态度来说邀请,她立刻就要直接拒绝,可是此时此刻四下里看的人太多,而邢雅云明显又不会放弃,她有些犹豫,是不是就跟邢雅云谈一次,听听她究竟想要说什么。 这个时候,项知琳捧着一盆花走了过来,一眼就看见了邢雅云和夏小鱼,不屑地笑道:“呵,你们两个倒说得挺投缘的,真是物以类聚呢。” 夏小鱼没理她,只是对邢雅云道:“好,夫人如果真的能等的话就晚一点见吧,我先要陪我姐姐。” 邢雅云微微一笑:“那我在春岷居恭候大驾,申时之前,我都会在。” 等邢雅云走了以后,项知琳有些怀疑地看着邢雅云的背影,又转头看看夏小鱼,突然莫名地重重哼了一声:“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说着又瞪了夏小鱼一眼,气哼哼地走了。 “小鱼,那个邢雅云跟你说什么,项家的大小姐为怎么对你也这么不满?”夏小荷很是不解,“你什么时候又得罪她了么?” 夏小鱼摇摇头,无所谓地一笑:“这些大户人家的小姐,脾气都怪得很,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得罪她了,大概是因为我跟邢雅云说话了,她迁怒于我吧。” “真是的,又不是你要跟邢雅云说话,是她主动找上你的,总不好不理她吧。” “姐,什么事要往坏处想,总是有法子往坏处想的,这种事是她的事,我们也管不着,别理她了。”夏小鱼拉着她继续挑花,“挑花吧。”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刘齐,所以项知琳才对自己耿耿于怀,夏小鱼很无奈,这种事自己也是无辜被牵扯进去的啊,为什么项知琳就不能明事理一点,搞清楚“罪魁祸首”是谁呢? 等夏小荷选好兰花,夏小鱼和她一起离开了花铺。 早上起得早,又走了这么些路,夏小荷有些累了,夏小鱼便陪着她去了寺里的客房休息。 这时候翠合也带着夏宝儿回到了文殊殿前。夏宝儿跑了一半天,真喊饿,夏小荷赶紧叫小丫环去看看寺里的斋饭有没有准备好,请小沙弥送一点过来。 姐弟三人吃了素斋,夏小荷觉得疲倦了,夏小鱼陪着她说了会儿话,然后睡了一半天,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快到申时了。 夏宝儿还睡着未醒,夏小鱼看看面前没其他人,对夏小荷道:“姐,我去春岷居一下,一会儿就回来。” “你要去见那个邢雅云?要我陪你去吗?”夏小荷有些担心,“我看那个邢雅云对你没什么好感的样子,是不是因为刘齐的事?我怕她会为难你……这个邢雅云,看着挺端庄贤淑的,可是冷冰冰的,我不太喜欢她。” “姐,连你都感觉不好了吗?真是难得。”夏小鱼抿着唇笑。 “那你就别去了。”夏小荷连忙道。 “姐,没事的,既然她说有事要告诉我,我就去听听她到底要说什么。这次不去,我想她还会找机会的,以她的性格,不会那么容易放弃的。我倒真的想知道,她所说的满哥哥和刘齐的事,到底是什么事。” ----------- 春岷居就在大觉寺旁边,原本和寺里的客房一样,是准备给香客们休息的地方,后来渐渐地修整成了一个专门的茶室,只是这个茶室和一般的茶室不一样,到这里喝茶的基本上都是官宦人家的女眷和富家小姐,不管是室内的装饰和所用的茶叶和茶具都是绝对的上品佳品。 夏小鱼进了茶室,只是提了邢雅云的名字,便有人来领着她去了雅间。 推开竹制房门,走进房间,迎面就看见了邢雅云。她对着房门坐着,正姿态优雅地往杯子里倒酒。 听见夏小鱼进来,她头也没抬,只是抬手示意夏小鱼在旁边的坐位坐下:“夏姑娘请坐。” 夏小鱼走过去,坐下来,邢雅云这才抬头对她一笑:“你真的来了,果然守信。” 一股酒气扑面而来,看样子邢雅云喝了不少酒了,可是桌上的菜却动也没动。 她一直只喝酒连菜都没吃一口…… “喝酒吗?”邢雅云问道。 夏小鱼摇了摇头,随口道:“这里不是茶室吗?怎么没有茶反而只有酒?” “呵,这世上似是而非的事不少,口是心非的人就更多了,茶室卖酒也不出奇啊。”邢雅云一脸怪异的笑容。 夏小鱼没有理会她话中的轻嘲,直接地道:“刘夫人,你不是说要告诉我满哥哥和刘齐之间的事吗?那就请说吧。” 邢雅云歪头看着她,细细地打量了半晌,蓦地一笑:“你也没什么特别的啊,为什么在他们眼里,我都不如你?” 夏小鱼愣了一下,不动声色的道:“刘夫人,你不是想跟我说这个吧?” --------- 不好意思,这几天忙得翻了,晚上才开始码字。明天可能还是会晚,大家晚点刷新吧。谢谢jinqiurong亲的月票~ 第249章 惊人的内幕 “刘夫人??你真的还当我是刘夫人?”邢雅云咯咯地笑了一会儿,嘴角轻轻上挑,露出讥诮之色,“难道刘齐还没告诉你,他要跟我和离吗?夏姑娘又何必这样装模作样呢?” “如果你让我来,是想跟我说这些,不好意思,”夏小鱼作势站起身来,“我没空陪夫人你玩。” “等等,你不想知道楚满哥为什么一定要离开武陵县吗?”邢雅云脸上没有了一点醉意,神情莫测高深俨。 为什么?…… 夏小鱼不由得回想当初楚满哥对自己说过的话,那时楚满哥说,想去滁州看看,建功立业,能有一番成就作为……然后……再回来娶她…… 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 说到底,是自己不够坚定,多了别的心思,才是最根本的原因吧? 因为邢雅云的话,夏小鱼终于彻底地面对了自己真实的内心和那一直让她纠结着的不敢面对的“羞愧”。 为什么一切都变了,追根究底是自己的薄情负心…稔… 邢雅云把她的每一个表情都看在眼里,轻轻“呵”了一声:“我想他应该不会跟你说真话的,他不可能让你为他担心……” 看起来,邢雅云一定不是在说假话,楚满哥离开一定还是别的原因…… 而且……这个原因还和刘齐有很大关系。 一瞬间,不安的情绪悄悄地占据了夏小鱼的心,莫名的害怕,在怕什么,她也并不知道,只是不由自主的心慌意乱。 甚至有一刻想立刻站起来离开这里,什么也不要知道,什么都不要听。 “说到楚满哥的事,那就少不得要提到夏姑娘你了。”邢雅云的笑容依旧优雅得体得如同画出来的一样,“再说到姑娘你,最让我铭心难忘的,就是那晚在文庙前,姑娘那一番凛然正气让雅云无地自容的话了。” “至今我仍在想,姑娘说那番话的时候,有没有站在雅云的立场上为雅云想过,同为女子,若是换作姑娘是雅云,又会如何取舍呢?不知道姑娘会不会比雅云要做好看呢?” 邢雅云的淡然语气中多了一抹明显的尖锐戾气,夏小鱼这才意识到在邢雅云心里对自己的怨恨由来已久,从未消减过一分一毫。 “邢姑娘,”刚才的动摇怯弱这一刻消失了,面对邢雅云的怨恨夏小鱼恢复了坦然平静,“如果姑娘对几年前的旧事如此在意,那小鱼也不想隐瞒什么,小鱼可以明明白白地回答姑娘。” “姑娘与小鱼身份有别,所以发生在姑娘身上的事,断然不可能在小鱼身上发生。不可能发生的事,要小鱼回答会怎么做很难。如果一定要做这种假设,那小鱼只能说,小鱼也许不可能有邢小姐这样的勇气……小鱼是怕痛惜命的人,既不可能象姑娘一样以死明志,也不可能有勇气做出姑娘这样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小鱼说这话,并没有轻视姑娘的意思……” 邢雅云冷冷一笑,反问:“没有轻视我的意思?” 夏小鱼言笑不苟,神情庄重:“是。姑娘信也罢不信也罢,我就是这样想的。姑娘,当天的事,若是换作是其他人,而不是满哥哥,那事不关己,我只会钦佩姑娘的勇气,可是相比起姑娘来说,满哥哥与我更亲近,他是我的亲人,我的想法自然不一样,只要可以,我当然希望能阻止他做我以为不对的决定。一定要究根问底,那姑娘可以认为是因为小鱼的本性原本就很自私,如此而已。” 邢雅云直直地盯着夏小鱼,秀美的脸上神情变幻莫测,良久,抿唇笑了笑:“你真的能言会道,就算是‘自私’两个字也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罢了,那些事都过去了,我不过是随口问问罢了。” “其实,我是想问夏姑娘,知道那天以后发生了什么事吗?”邢雅云的脸上又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夏小鱼心里一紧,那天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楚满哥当晚去追邢雅云把她护送回家,然后过了几天才回来,后来,他说他伤了人…… 难道,这件事中还有曲折,满哥哥并没有告诉自己? “我未嫁之前,有很多流言蜚语和我有关,其中有一条便是,我已非完壁之身……”邢雅云不屑地笑道,“这样的流言直到我嫁入刘家才渐渐消停了下去,流言这种东西,往往是捕风捉影,空穴来风的事,可是……” 她勾了勾唇,眼神莫测地看着夏小鱼:“捕风捉影也是要有风可捕有影可捉,空穴来风也总有因由……楚满哥伤人的确是千真万确的事,当时有一群强人想要掳走我,幸亏他及时赶到,把我从那些人手里救了出来。” “满哥哥跟我说过这件事,他说,他伤了人。”夏小鱼尽力控制着自己的不安,不动声色地回答。 “伤了人?我就知道他不会跟你说实情……”邢雅云舒展了身体,向后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斜着眼睛看了夏小鱼一眼,“事实上,那些人全都死了,而且,那一群人里还有一位是祟州州牧张帆的儿子……这些,满哥他怕是没有跟你说过吧?” 死了人? 难道,这才是满哥坚持到离开的真正原因,或者说是最重要的原因…… 他杀了人,即使事出有因,但是人死了……而且其中还有一个人是州牧的儿子…… 若是上了公堂,只怕有嘴也说不清楚,而且还事关一个女子的名节,满哥哥是不想上了公堂牵连上邢雅云吧? 可是,当初满哥哥明明告诉自己,只是伤了人,是误传了…… 他只是为了让自己安心罢了。 夏小鱼的心里隐隐地作痛,复杂纠结的感觉如同一张大网把整个心束得紧紧的,紧得让她有些呼吸困难。 邢雅云注意着夏小鱼的反应,觉得很满意,她为了现在这样的结果,不惜揭开了自己的伤疤,既然她痛了,当然也不会让夏小鱼好过。 现在,好戏不过才开始而已。 “想必楚满哥为了隐瞒这个消息费了不少心力吧,我猜他之后去滁州也是为了立下战功以求功过相抵,或捱到大赦,这样便安全了……”邢雅云注视着夏小鱼,一字一句地道,“可惜,他费尽了心力,终于衣锦还乡时,与他约定白头的女子已经变了心,啧啧,真是一出悲剧啊。” 夏小鱼抬眸,默不作声地和邢雅云对视,此时此刻,才真的感觉邢雅云的心思之深,……若是邢雅云是个男人,单凭这样的聪敏锐利,也能做一番大事,可是她是个女人,因为她是个女人,所以夏小鱼不喜欢她这样心机百出地谋算,很不喜欢。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邢雅云一下子看透了夏小鱼的想法,很不在意,“就好象我也不喜欢你一样。” “我讨厌你,”邢雅云的脸上多了一层戾气,直起身子来,倾向夏小鱼的方向,目光凶狠得象要在夏小鱼的脸上挖出一个洞来一样,“很讨厌你。” 说罢,她似乎觉得自己有些冲动了,又坐直了身体,刻意地整理了自己的表情,很快又恢复了端庄大方的仪容。 “反正我们大家都互相不喜欢,所以我只想大不了我离你远点,你不犯我,我不犯你,可是姑娘你真是人不可貌相呢……”邢雅云声音阴森森的,“我想与人为善,姑娘却偏不放过我,但凡是我的,姑娘都要费尽心机抢走……姑娘的手段可真是不可小觑呢。” 我抢了的东西?夏小鱼愣了一下,立刻明白过来,邢雅云说的是什么——她说的是刘齐! 可是,邢雅云不是一直不喜欢刘齐,也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才闹出那一场场风波来的吗? 难道说一年的时间,她的心意也改变了吗? “你不必这样看着我,”邢雅云轻蔑地勾了勾唇,“我还不至于做出哭哭闹闹以命相胁这样的事来留住男人。我今天只是想告诉你一件很重要的事,以免夏姑娘你仓促决定会遗恨终身。” 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事?刚才楚满哥的事已经令自己猝不及防完全地心乱了,还有会有什么更意想不到的事? 邢雅云拿起酒杯来,轻轻啜了一口,又把酒杯放下,这才拿眼笑笑地看着夏小鱼,缓缓慢慢地道:“你可知道,杀了那些人的是谁?” 夏小鱼的心象是猛然被一只手狠狠地拽住,连呼吸都要失去了,脑中一瞬间空白。 邢雅云故意停下来,手指慢条斯理地轻轻地敲着桌面,半晌才得胜似的看着瞠目结舌的夏小鱼,肯定地点了点头:“没错,杀人的就是刘齐刘大人。” 第250章 也许分分合合是命中的注定 “我听说,当时忤作验尸,发现那几个人的致命伤口很薄很薄,不仔细看几乎没法发现……”邢雅云说得有理有据。 夏小鱼蓦然想起当初在漱蓝堂,刘齐打伤王忠的那把薄如蝉翼般的飞刀,胸口一阵发冷。 “大概你觉得我是在危言耸听,说谎骗你,你若不信可以问问你的妹夫马书玉,他曾经在项城县做过一段时间的文吏,对这件事多少也知道些根底。你去问过,就知道,我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了。”在邢雅云眼中夏小鱼此时的表情近乎狼狈,心里不禁一阵畅快。 突如其来的讯息让人心惊,夏小鱼的脑子里乱成了一团,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俨。 这样不行,根本没有办法顺利地理清头绪,她压在膝上手指捏成了拳,紧紧地用尽了全力,不管怎么样,要先离开这里,然后才能认真清楚地考虑问题。 想到这儿,夏小鱼微微阖眸,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好自己的情绪,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已经如平常一样沉静。 她站起身来,对邢雅云道:“邢小姐的建议很不错,可是我并没有这样的想法。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我就告辞了。” 她的镇静沉着让邢雅云有些意外,又有些不甘:“难道夏姑娘不想知道真相?稔” “真相?”夏小鱼淡淡地一笑,“那对我并不重要,至少不象邢小姐想得那么重要。” 邢雅云愣了一下,随即冷笑道:“看起来姑娘并不象旁人眼中那么清高。” 夏小鱼只是一笑,也没反驳她,转身往门外走。 “荣华富贵,谁不喜欢呢?定国公府位高权重,钟鸣鼎食,夏姑娘想攀龙附凤做这样的决定也不出奇,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我倒也能理解。”邢雅云在后面继续冷嘲热讽。 夏小鱼转过头道:“邢小姐,我做什么决定,你真的这么在意?与其在意我做什么决定,不如认认真真地去解决自己的问题。你眼中只有你自己,从没有别人,这就是你最大的问题。” 邢雅云神情一怔,夏小鱼已回身继续走了出去。看着夏小鱼的背影,她的眼神又阴沉了下去,冷冷地一哼:“哼,自以为是。” 走出春岷居的大门,脱离了邢雅云的视线范围,夏小鱼苦苦坚持的镇定自若立刻溃散得无影无踪,她心神不宁地沿着来路往大觉寺方向走,就听见有人喊她:“小鱼。” 夏小鱼循声抬起头来,顿时呆了。 就在几步远的地方,容倩边喊她的名字边一脸焦急地匆匆走过来,在她身边的赫然是刚刚才和邢雅云说到的那人——刘齐。 好巧…… 乍一看见夏小鱼茫然的表情,刘齐心里一紧,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小鱼,你……你没事吧?”容倩上前来,一脸紧张地打量夏小鱼,“你见了我三……舅妈了吗?” 夏小鱼虽然心里很乱,却仍然听出来一些疑处,不禁习惯性地追问:“你怎么知道我来见她?” “是知琳说的啊,知琳早上在花会上和……三舅妈吵了一架,然后就到我家来说了,又说三舅妈约你喝茶,我怕有事就拉着三舅来了……你们,没事吧?” “没事,不过是聊了几句而已,多谢倩倩你关心。”夏小鱼冲她笑了笑,浅浅地对刘齐躬身算作是打了招呼,又转头对容倩道,“我得走了,我姐姐还在寺里等着我,就不陪你了。” 说着没等容倩回答她就脚步匆匆地走开,直接和刘齐擦肩而过,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 刘齐忍不住随着她的身形转过头去,张嘴想要喊住她,却终是没出一声。 “小鱼这是怎么啦,不对劲啊,”容倩烦恼地看着夏小鱼走远,回头对刘齐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没有回答。 “咦,倩倩,你们怎么来了?” 两个人回过身去,邢雅云站在春岷居的门前,正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你也来了?就这么着急么?你对我就这不放心?” 刘齐的神情没有一丝变化,依旧浅淡冷漠:“你何必费这么大的心机……” 容倩看看阶上亭亭玉立的邢雅云,又看看身旁的刘齐,这两个人间诡异的气氛让一直话很多的她不敢随便开口。 “我觉得有趣啊,你越是想隐瞒,我就越觉得有趣,事实上的确很有趣。我从来没见过夏姑娘也有手足无措的时候,你也没见过吧?真的很有意思。”邢雅云笑道。 “我没有隐瞒过任何事。”刘齐不动声色地道。 “可是,你也没告诉她事实,对吗?”邢雅云笑得胜券在握,“以后,一定会更有趣的,你说呢?” “你想怎么做随你,不过,别把她拉扯进来。我说过,这是你我之间的事,和夏小鱼没有任何关系。” “没有关系?”邢雅云一步一步走下台阶,嘴角不明意义的笑容逐渐扩大,“若是没有她,我就不可能嫁给你,更不会有你写的所谓‘放妻书’,我今天的一切都是拜她所赐,你还敢说没有关系吗?” 邢雅云的言辞陡然变得激烈起来,刘齐微蹙起了眉没有答她的话。 容倩在边上不明所以,她当然也知道因为自家三舅,邢雅云对夏小雨肯定有所不满,所以才听了项知琳的几句话就赶紧赶到这里来,可是邢雅云说的一番话她有些听不明白,不禁脱口道:“你嫁给三舅和小鱼有什么关系啊,不是早就订下的吗?” 她并不知道发生在武陵县文庙前的事,也不知道邢雅云拒绝和离的事情,所以觉得邢雅云的话对夏小鱼很不公平。就算是三舅喜欢夏小鱼,那也不能怪夏小鱼啊。 小姑娘立刻站出来抱打不平。 邢雅云不以为然地看了容倩一眼,不屑于回答她的问题,转头盯着刘齐:“难道我说错了吗?” 若是没有她,我早就和楚满哥一起远走高飞了,哪里还会有后来发生的这些事?我又怎么可能和你定下一年之约? 更不可能,在一年以后,突然发现……我心里对你竟然是那样恋恋不舍…… 不由自主,注视着刘齐的眼神里多了一些哀婉失望,又混杂了一抹浅浅的希冀,一层薄薄的雾气泛开在波光敛艳的眼底。 可是刘齐却仿佛并没注意到这些,丝毫不为所动,只是皱着眉,不解地道:“雅云,为什么你从来没自己反省过自己,却只是责怪他人,”他摇摇头,“你的确很聪明,可是,为什么你总是只看见别人的不是呢?” 沉默了半晌,邢雅云突然大声笑了起来,居然,刘齐对自己说的话也和刚才夏小鱼说的几乎一模一样。 “你们都说我不懂反省自己,为什么我要反省自己?”她冷冷地哼了一声,“我没有错,即使是错,那也是因为有人负我在先!”说罢她狠狠地盯了刘齐一眼,快步走下台阶,“我先回了,大人,尽管去追她吧……只要大人认为还会有希望的话。” 她幸灾乐祸地说完这句,便扬长而去。 刘齐一直一语不发地站在原地,良久才对站在边上用尽了力气才控制住自己的嘴没有说话的容倩道:“倩倩,我们也走吧。” “我们要不要再去看看小鱼啊?三舅,到底有什么事啊?为什么小鱼突然对我们那么冷淡?” 她不是对我们冷淡,只不过是对我冷淡罢了……刘齐苦笑了一下,只是抬头轻揉了一下容倩的头发,“走吧,别多问了。” 原本以为已近在咫尺之间的距离,陡然又隔了万里之遥,想起她离开时的冷淡样子,刘齐突然之间灰了心。 也许,那只签说的就是她和他的缘份,分分合合,可遇难求。 或者应该相信这一切都是注定的,做再多努力也是徒然,这样的话,便可以心平气和心静如水了…… 在回去的马车上,夏小鱼一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看着车窗外发呆,夏小荷忍了很久,终于还是问道:“小鱼,你这是怎么啦?自从打春岷居回来,你就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夏小鱼看了一眼正是兴致勃勃地玩着九连环的夏宝儿,又垂下眸,想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先不跟夏小荷说这件事,而且自己也还没想清楚,能怎么说呢? ------------- 大家中秋快乐,月圆人团圆~~~~~~ 第252章 不能重来 一行人回到了陆府,开门的小丫环禀报说,有客人来了,大人正在陪客人说话,说若是夫人回来了,就请夫人和三小姐一起过去。 看起来这个客人是夏小鱼也认得的,所以陆迁才让人专程传话俨。 之前在春岷居处,自己见过刘齐,应该不是他,那会是谁呢? 夏小鱼心情不好,并不想见外人,但是却又不能不讲礼节,只好勉强跟着夏小荷一起去了客厅。 大厅里灯光亮堂堂的,两个人刚进门,就听陆迁笑道:“总算回来了,小鱼,看看是谁来了。” 坐在旁边客位上的人站起身来,含笑招呼两人:“小荷姐,小鱼!” 熟悉至极的声音让夏小鱼蓦然睁大了双眼,有些不能相信地转头去看说话的人。 楚满哥一身褐色常服,稳稳当当地站在灯光之下,笑容温柔如水:“小鱼,你回来了?” “满哥哥……”这一日的意外一个接着一个,令人应接不暇,如同是在梦里一样。 陆迁在边上道:“过几日就是中秋了,满哥这趟是专程赶回来的。知道你来了京城,就立刻过来看你来了。你们先说话,再代我送送满哥,我送你姐姐回房去。稔” 说罢陆迁就扶着夏小荷回了后院,留下夏小鱼和楚满哥两个在客厅里。 初始的惊喜过去之后,随之而来的是无法忽视的纠结不安,好一阵子,谁都没有说话。 “你准备走了?”沉默了一会儿,夏小鱼先开口道。 “是,我就是来看看你和小荷姐,等会儿回去以后,还要准备行装,明天起程回武陵县去见阿娘。” “哦,那我送你出去吧。” “好。”楚满哥微笑着点头,笑容里隐隐的伤感让夏小鱼没法忽略,心里也说不出的难过和愧疚。 可是,一切都改变了,没有办法回头。 不能全心全意,心无旁鹜的对他,对于自己而言是最不可接受的,与其因为过去的情意强求在一起,不如早一些撇开来分清楚,让他可以找到一个全心全意对他的人。 这一段日子,她觉得自己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可是一旦看见他这样的怅然若失的神情,从心里的某一处,往昔的记忆如同茧中抽丝一般缕缕溢出来,密密麻麻,将整颗心紧紧紧紧地缚住,无力挣扎。 一直走出陆府大门,两个人都没再说话。 楚满哥下了台阶,走到一边牵过自己的马又走回到夏小鱼面前,踌躇了一下道:“小鱼,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武陵县?中秋节会回去吗?” “暂时还没决定,若是来不及,就在这里陪姐姐过中秋。” “哦,”楚满哥心里的失望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笑笑道,“我还想着可以把沐阳郡主夏侯雪介绍给你认识,你们两个一定会很投缘。” “沐阳郡主?”夏小鱼稍稍一想,“是浔阳郡主的姐姐?” “是,她和你的性子很象,都一样的……”楚满哥停下来没再说下去,笑着道,“没关系,以后还有机会再见。” “你和沐阳郡主……”夏小鱼心里的绑缚仿佛一下子化解开来,整个人轻松了很多,然而下一刻整个心又沉了下去。 满哥哥这样说,是为了让她安心吗? 他明白她的顾虑和不安,所以故意让他知道这个他意有所属的似是而非的消息,让她可以过得心安理得…… 就象当初他隐瞒那场祸事一样。 一时克制不住,她冲口而出:“满哥哥,当初你为什么一定要离开武陵县?” 楚满哥没想到她竟然问到这个问题,愣了一下,又注意地看了看她的表情,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更加妥当。 夏小鱼并没有等他回答,继续道:“是因为,你伤的那些人其实都死了是吗?” 她全都知道了,所以无需再考虑要如何答才妥当了。楚满哥没说话,只是垂下视线,算是肯定的答复。 “是谁做的?”问这一句的时候,夏小鱼的心怦怦地急跳,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让声音没有发抖。 长长的沉默。 四周如此寂静,静的夏小鱼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在原本让人难耐的等待中,渐渐由急而缓,渐渐的慢下来。 一瞬间,她突然觉得,也许自己等待的并不是一个答案。 这时,楚满哥抬起头来,眼中的笑意绰然:“是谁做的我并不能确定,也已经不重要了。” 夏小鱼定定地看着他,是的,他和她想得一样,一模一样。 他迈上一步,站得离她更近,温柔的气息萦绕在她身边:“小鱼,这次我没有骗你,真的不重要了。是我自己做的决定,那就要担起所有的结果,与旁人无关。” “满哥哥……”泪水一下子打湿了眼眶,夏小鱼甚至都没来得及想为什么自己突然就哭了。 楚满哥眼神里满是怜惜,却勾了勾唇道:“你若是想让我留下来,现在还来得及。” 夺眶而出的泪水在脸上肆虐,夏小鱼猛地扑在楚满哥怀里,双手抱住了他,却使劲地摇着头:“不。” 楚满哥的心里一悸,苦笑道:“我知道,你一定会这样答我的。” 他抬起胳膊紧紧地回抱了她一下,在松开手之前,伏下头在她耳边轻声道:“我有些后悔……如果真的可以再选一次,不管是什么原因,我都不会做那样的决定……一定不会离开你。” -------------- 楚满哥走后接连两三天,夏小鱼没有什么很异常的表现,都是上午出门去芙蓉楼看戏喝茶然后直到晚上逛完夜市才回来。 夏小荷不免担心,偷偷地跟陆迁唠叨:“你有没有觉得小鱼不太对啊?” “有什么不对?”作为男人对这种事通常都不太敏感,所以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我觉得和以前一样啊。” 夏小荷摇了摇头:“反正,有些不对。” “你别疑神疑鬼的了,”陆迁道,“多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才是。” “我能不担心嘛,自从那天在大觉寺小鱼和那个邢雅云见了面以后,我就觉得怪怪的……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 陆迁微微一怔:“小鱼在大觉寺和邢雅云见了面?”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是今天白天才和刘齐碰见过,刘齐并没有提起过什么。 仔细想想,是有些奇怪,若是平时两个人碰面,总是要说几句话的,可是今天刘齐只是跟自己打了声招呼就过去了,似乎是有些异常。 “是啊,邢雅云约她到春岷居,大概一个多时辰她才回来,我觉得她不太开心。可是问她,她又不说……”夏小荷长长叹了一口气,“真是不放心。” “小鱼不是说了吗?你要开心一些,这样对肚子里的孩子有好处。”陆迁伸手搂住她的胳膊,安慰道,“你这几个弟弟妹妹里,最不用操心的就是小鱼了,她既聪明又有主见,自己的事自己能拿主意,你就别胡乱担心了。” “就是因为她有主见,我才担心呢。”夏小荷微微一叹,把头靠在陆迁的肩上,低声道,“小鱼她的确是聪明的,又总是为别人作想,有时候宁愿委屈也不想欠别人一分一毫,可是这世上的事情,谁亏谁欠,哪里都说得清理得明的……她看着是很强很厉害,其实是心地最软最善的,所以,我才心疼……” 陆迁没想到从来谈不上精明能干的夏小荷竟然说出这番话来,不由地惊讶低头去看她,看着她线条柔弱的侧脸,又忽地一笑,手上稍稍用力把她搂得更紧了一些:“我知道,你们姐妹情深,你对她了解得比别人多,心疼她也是自然的。这世上没有人能活得毫无烦恼,不只小鱼,你我都是一样的。所以我才说你不用担心,小鱼一定能解决好她自己的事的。她既然不想让你担心,你就不要让她担心,这样也算是为她分担了一些,对不对?” “嗯。”夏小荷想了一会儿,终于温顺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对了,前几天容杞大人升迁,容家要设宴庆祝,容夫人派人来下了贴,你身子不方便,我就推了。容夫人还一起请了小鱼,我不好再推,就帮她应下了。” “啊?”夏小荷抬起头来蹙眉看着他,“容家?那刘齐也要去了,岂不是邢雅云也会去?这样小鱼会不会……” 陆迁无奈地一笑:“是啊,我刚才听你说了才想到,这样是不是不妥当,不过……按理,邢雅云应该不会出现的。如果你实在觉得不好,我就再去跟刘齐说一声,让他帮忙找个理由跟容夫人说说,推掉这约。” 夏小荷摇摇头道:“找什么理由呢?原本小鱼之前也跟容夫人说过要再去拜访的,人家请上门来了,倒这样推三阻四的,只怕很难说得过去。算了,还是等小鱼回来,你问问她……我想,她的性子一定不会好意思推托的。” 第252我不会被人左右 第二天一清晨,陆迁出门前特意让人请了夏小鱼来,和她提了容家相请的事,果然如夏小荷所想,夏小鱼只是稍稍犹豫了一下,便同意了。 当天夏小鱼也没再出去,只陪着夏小荷聊天说话俨。 不久夏雪珠来了,夏宝儿不愿意跟夏雪珠走,她既没话跟夏小鱼说也没话跟夏小荷说,坐在一起实在闷得很,所以只是坐了一会儿就找个由头走掉了。 等夏雪珠走了,小丫环带着夏宝儿去了后花园玩,夏小荷看看近前无人,放下手里的活计,问夏小鱼:“小鱼,你没事吧?” “?”夏小鱼放下手里的书,不解地看看她,“我什么事?” “那天从大觉寺回来,又见了满哥,你就有些怪怪的……你什么都不跟我说,我很担心。”夏小荷叹了一口气道。 夏小鱼抿唇一笑:“姐,你想多了。我没事。你若是想知道,问我我自然会告诉你,我竟不知道你担心了这么久,早知道一早就告诉你了。你白白的担了这么几天的心,可不要把我的小外甥给闷坏了呢。” 夏小荷根本不信:“我若是问了,你会告诉我?你总是把事都憋在心里,那天从大觉寺回来,我问你,你不是也没有说?” 夏小鱼愣了一下,又失笑道:“姐,你现在也会抱怨了。” 说完这一句,她拿起书又开始翻了起来,还兴致勃勃地给夏小荷讲解:“姐,这是我从花容娘子那里借来的书,晚上翻了翻还挺不错的……稔” “你别扯到一边去,我在问你大觉寺那天的事呢。”夏小荷抬手把书扯下来放在桌上,认真地看着她。 “大觉寺?哦,你是想知道邢雅云跟我说了什么?”夏小鱼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 “我不是关心她说了什么,我是关心你!”夏小荷道。 “哦~” 夏小鱼长长地“哦”了一声以后,把书放在一边,身子往后倚在椅子靠背上,很随意地道:“她没说什么,只是告诉我一些小事情。”她说完话又勾了勾唇,若有所思地想了好一会儿,这才又把目光移到夏小荷脸上,调皮地笑,“这件事说来话长,不过看起来今天有时间可以慢慢地说,那我就从头到尾向姐姐你禀告吧。” “你正正经经的说,不要嬉皮笑脸的。”夏小荷正色道。 “行,我正正经经地说。” 夏小鱼嬉笑了一句,想了一会儿才开口道,“这件事要从满哥哥离开之前说起。” 接着夏小鱼把楚满哥离开的前因后果大致的说了一遍,夏小荷第一次听到夏小鱼说明这件事情,不禁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说满哥当初是因为杀了……伤了人才离开的?” “是。” “原来是这样……之前都没有听你说过,”夏小荷叹了一口,半晌才道,“真是难为了他……也算因祸得福吧,现在他也算功成名就,又承了顺天侯的爵位,也不全算一件坏事。” 说到这儿,夏小荷有些迟疑地看了一眼夏小鱼:“那你和满哥的婚事……他应该不会在意你嫁过人吧,明知道你和元晋只是一个过场,你也是为情势所逼啊……为什么都没听到他提……” “姐,和满哥哥没有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夏小鱼话说得有些艰难,说到到一半停下了来没了声音。 夏小荷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等着夏小鱼说话 过了一会,夏小鱼拉起她的手,垂眸看着她的手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姐,我想,是我变了吧。这样不好,可是却是事实。” 她声音里的忧伤扯得夏小荷一阵心痛,抬起空着的手抚上她的手背,摇头道:“不,没什么不好。你和满哥没有婚约,他又离开了那么久……” 夏小鱼仍是低着头,嘴角轻轻勾了勾,自嘲地一笑。 不,这不是理由,也并不是原因…… “小鱼,我是说真的,这没有什么不好,也许只是因为你从小和满哥在一起,所以你才觉得你应该是喜欢他的,可是三年这么久,什么都可能改变啊……”夏小荷的语气越来越肯定,“再说,现在你已经知道心里怎么想的了,要是还一定要和满哥在一起,也不会开心的……” “姐,”夏小鱼抬起头来笑了,“我知道你心疼我,所以说的话也是维护我的,不过,你说的对。” “既然是要做选择,当然要要尽量选择开心一些的,这个并没有错。我不喜欢退而求其次的选择,这样对满哥哥,也不公平。”夏小鱼脸上的笑容清澈干净,“是我糊涂了,其实,有时候有些事没有对和错,即使有,对和错并没有那么重要。是不是?” 夏小荷似是而非并没有完全听明白夏小鱼的话,不过看见自己妹妹脸上露出这样明朗的笑容,她安心了,轻轻拍拍夏小鱼的手背:“不管怎么样,我,还有你姐夫,都会帮你的。” “那我就先记下啦,以后有什么事可就要赖着你们夫妇两人了。”夏小鱼促狭地笑道。 “随你赖。” “那我就赖着你啦。” 夏小鱼扑过来,抱着夏小荷嬉闹起来,姐妹俩的笑声在不在的园子里回荡。 两个人笑闹了一会儿,夏小荷突然道:“小鱼,你是不是喜欢刘齐刘大人?” 夏小鱼被这猝不及防的一问问呆了,愣愣地看着夏小荷,说话也有些不顺:“姐……你,你说什么?” 没想到一向心底淳厚对很多事都不在意,感觉可算迟钝的夏小荷居然问出这样一句犀利的话来,夏小鱼实在有些反应不及。 “我猜猜的,”夏小荷打量着她的表情,一边道,“上一次,你回来府里头的轿夫说你在桥边上和刘大人说话,还哭了……我就想,是不是真的……看样子,是真的了?” 真的有这么明显么?连自己这最没心眼的姐姐也看出来了? 夏小鱼难免有些不好意思,把头转到了一边半天没说话。良久,才轻声道:“姐,你知道邢雅云在大觉寺那天跟我说什么吗?” “说什么了?她说的想必不是好听的话。” 听夏小荷这样说,夏小鱼转头看她,笑道:“姐,你好象真的很不喜欢这个邢雅云,你可是难得讨厌一个人呢。”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她怪怪的,又高傲又冷淡……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的毛病……可能,大概是因为她找你的麻烦吧。” “那你这就是护短啦?”夏小鱼伸手抱住她的胳膊,笑道,“我喜欢你这样。” 夏小荷抬手在她手上拍了一记:“别胡扯,你还没跟我说,她找你去说什么呢。” 夏小鱼笑了一下松了手,坐正了身体,神情慢慢严肃了起来:“她跟我说,其实满哥哥只是伤了那些欺负她的人,真正杀人的是刘齐。” “啊?”夏小荷捂着嘴轻轻叫了一声,又不能置信地道,“真的吗?这……这个是死罪啊。” “按满哥哥说的,那些人应该是一帮作恶多端的贼人,不过邢雅云又说里面有一个官家的子弟……” 夏小荷更惊慌了:“那这事儿岂不是天大的事儿了,可是为什么没有一点风声,我没听你姐夫提过,刘齐好象也没吃官司啊。” 夏小鱼沉吟着道:“我想,邢雅云的话不能全信,有可能是刘齐杀的人,也有可能不是,至于为什么没有风声,刘齐毕竟是定国公之子,又在刑部任职,用些手段要隐瞒也并不是不可能做到的。” “那你是说真的是刘齐做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夏小荷叹着气,“这太可怕了。” 夏小鱼哑然道:“姐,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说了邢雅云的话不可信或者不可全信,毕竟她跟我说这番话是有目的的。她是想让我知道,是刘齐害得满哥哥不得不背井离乡离开武陵县……甚至,刘齐有可能一早就存心不善,对我有所企图,才故意陷害满哥哥的。” “那你觉得邢雅云的话不可信?”夏小荷摇了摇头道,“我也觉得不能相信,刘齐虽然对人冷淡一点,可是却也不是个坏人啊。” 这世上的人并非是非好即坏的……夏小鱼原本想这么说,可是此时说这样的话也并没有意义,毕竟要让夏小荷这么心思单纯的人想明白这种复杂的事,实在有点困难而且也没有必要。 “刘齐是好人或坏人是另一说,老话说,‘来说是非者就是是非人’,邢雅云来跟我说这一切原本就存了恶意,我怎么可能让她得逞,让我自己难受呢?” 夏小荷赞同地点头:“嗯,对。” “至于刘齐,不管他有没有杀人,是不是存心陷害满哥哥,这一件事已经过去了。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有自己的判断,当然不可能受邢雅云左右……”夏小鱼很肯定断然地道。 夏小荷又点头同意:“对。” “就是这样。”夏小鱼说得意气扬扬,“所以,我该玩照玩,该吃照吃,邢雅云?就让她靠边儿去吧。” “嗯。” 夏小鱼说完了以后,过了好一会儿,夏小荷才道:“可是,你还没说,你到底喜欢不喜欢刘齐啊?” 第253章 过得开心最要紧 “姐,”夏小鱼看看实在磨不开这个问题,只好无奈地道,“这个不是重点啊。我自己的日子,就算是一个人过不是也能过得好好的吗?” 夏小荷象是故意和她别扭一样:“你一个人过还是两个人过,和喜不喜欢他是两回事啊。” 夏小鱼一脸的汗,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家老实巴交的姐姐也这么厉害了…俨… 实在是躲不过,她索性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是,我想大概我是有些在意他的……嗯,就算是喜欢吧。可是……” “那就好啊,刘齐和邢雅云既然和离了,那么你就可以明正言顺地嫁给他了啊,你姐夫也一直说,刘齐对你是有意的。这不是皆大欢喜吗?”夏小荷有些高兴地道。 夏小鱼失笑道:“姐你在说什么呢,就好象我急着要嫁人似的,你可别忘了,我还是刘家的媳妇,元晋的妾室呢。” “那是不作数的,之前,你不是跟我说,等一年期到你会就和元晋和离吗?” “我和元晋和离,就一定要嫁人吗?”夏小鱼别扭地道,“再说,就算我要嫁一定要嫁给刘齐吗?还有,堂堂的定国公府会要一个嫁过人的女人做媳妇吗?刘齐连娶不娶邢雅云都身不由己,这种事他能作主吗?稔” 听了夏小鱼这一番话,夏小荷也迟疑了,犹豫着道:“你说的好象也是的,当初刘齐被打成那样也没有办法不娶……定国公府的确有些吓人……” 夏小鱼听了“噗”的一笑,随即又正色道:“再说,姐,我是个人可不是店子里的东西大街上的白菜,买过转手就得要打折了。就算是嫁过又怎么样?难道我就要哭着喊着往人身上去贴,我才不干呢,哼。”说罢她“哼”了一声,又极严肃地叮嘱夏小荷,“我这话不是说着玩的,姐,我刚才说的你就当不知道……这事儿,你也别提,也不能跟姐夫说,若是姐夫知道,只怕直接就跟刘齐说了。” 夏小荷稍稍理解了一些她的意思,有些遗憾地道:“可是若是你们两个彼此都是有意的,那岂不是太可惜了。” “姐,我也是个女儿家啊,若是他有心,自然知道怎么做。你也说定国公府可怕,嫁到他家原本就已经是一件险事了,他毫无表示,我自己去赶着往上贴,真的是这样的话,就算进了他府上,只怕日子更加难过。与其这样,我不如自己快快活活地过呢。” 夏小荷终于明白了夏小鱼的想法,想了好半天,无奈地道:“你说的是,若是他不主动来提亲,你姐夫去提了,只怕他们会看轻你呢……可是,小鱼,你不会是说真的吧?你真的想要一个人过吗?这怎么行?” “姐,有些东西呢,可遇不可求,勉强不来的。只要自己开心,怎么过不都一样?日子又不是过给别人看的。也许我以后还会遇到一个好男人呢?”夏小鱼笑着抱着她的胳膊道,“你就别担心这担心那的啦,要保持好的心情,不然只怕会得忧郁症啦。” “忧郁症?”夏小荷的注意力终于从夏小鱼的事情上移开来,惊讶地问,“什么是忧郁症?” “忧郁症啊?就是你成天心情不好啊。”夏小鱼简单地解释,“姐,你会不会觉得现在特别容易不高兴啊,如果姐夫对你有一点点怠慢你就觉得伤心?” “没有啊,你姐夫每天下值回来都很辛苦,我不想再拿别的事去烦他。”夏小荷道。 “啊,那就是姐姐你心胸太宽大了,这个时候,姐夫当然是应该照顾你的,你使唤他也是应该的啊。” “你在说些什么啊。”夏小荷无语地看着她。 夏小鱼觉得这下自己的姐姐应该彻底地忘记了刚才讨论的话题了,于是长舒了一口气,可是一口气还没出完,却又听见夏小荷道:“其实,这样也好的,外面不是都传刘齐是……受了重伤吗……” 夏小鱼梗了一下,良久,终于“噗哧”放肆地笑了起来:“正是啊,姐姐说的这个才是最重要的嘛。” 申时一过,夏小荷便安排了软轿送夏小鱼去了容府。夏小鱼到的时候,容家的宴席还未开,容倩正在和项知琳说话,见了夏小鱼开心得很,过来拉着她的手道:“小鱼,你那天一句话都没说就走了,我担心死了,还以为你在生我的气呢。” “哪天?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夏小鱼一时没想起来她说的是什么时候的事,奇怪地问。 “就是在大觉寺啊,我和三舅……”说到这里容倩马上闭上了嘴,往边上溜了一眼,不再往下说了,然后轻声道,“就是那天啊……” 夏小鱼这才明白容倩说的是那天在春岷居外的事,不禁一笑道:“我哪有生气,再说我也跟你生不着气啊。” “那你……生三舅的气?”容倩边说边偷偷打量她的表情。 夏小鱼想了想,四处看看似乎刘齐并不在,便很爽快地答道:“对啊。” “为什么啊?是不是我三……舅妈,她说了什么?”容倩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邢雅云,说她是自己三舅妈吧,现在上上下下都知道她和刘齐和离了,刘齐连《放妻书》都写好了,说她不是自己三舅妈吧,她现在确实还住在定国公府里没出去,说是要过了中秋邢家才会来接她回去。 “说了什么?”这种事夏小鱼并不想告诉容倩这种事,随口敷衍了过去,“没什么,只是很久不见她请我喝茶而已。” “是吗?可是三舅妈好象喝了很多酒呢,还和三舅吵起来了。”容倩有些疑惑地道,“真的没说什么吗?” “真的啦。”夏小鱼很肯定地点点头,“没说什么,就是随便聊了几句而已。” 容倩心眼不多,夏小鱼这样说她也就相信了。这时项知琳走了过来,撇撇嘴哼了一声道:“夏姑娘和邢家的这位夫人可投缘得很呢,想必有不少知心话说吧。” 夏小鱼不理她,容倩在边上有些不过意,拉了拉夏小鱼道:“小鱼走吧,我们去花园散散步,一会宴席就要开了。”说罢又对项知琳道,“你若是不去就在这里坐坐吧,我们一会儿就回来。” “我也和你们一起去啊。”项知琳毫不在意容倩话里的意思,一把挽住了容倩的另一只手,“我陪你逛逛。” 容倩很无奈,转头望了夏小鱼一眼,夏小鱼无所谓地对她一笑:“既然项小姐也有兴致,那就一起去吧。” 三个人往花园的深处走,边走项知琳边趾高气扬地指着花园里的各种花,如数家珍地说着花名品种,又极力地赞扬容家花园既富贵又高雅。 夏小鱼只是笑着听,也不多说话。 “倩倩,小的时候,清哥哥常常带着我们在这里玩,你还记不记得?”项知琳不断地跟容倩提及年少时的往事,“有一回,我摔了跤还是清哥哥背我回去的呢。” 容倩很没兴致地“哦”了一声:“有吗?是我很小的时候的事吗?我只记得每次你都带了一大堆下人啊,哪用得着三舅背你啊。” 项知琳脸一黑,夏小鱼把头别了一边抿着唇笑。 “倩倩,那个邢雅云为什么还住在清哥哥府上,死皮赖脸的不走?”项知琳说着隔着容倩剜了夏小鱼一眼,“真是不知羞耻了,清哥哥连《放妻书》都写了,她还赖着不走。这嫁了人的女人真的是比不得未出阁的姑娘,脸皮可真是够厚的。” “知琳你怎么这么说!”容倩听出了项知琳话里的弦外之音是在说夏小鱼,很不高兴地打断她的话,“好好的,说这些干什么?” 说罢她有些抱歉地看了夏小鱼一眼。 夏小鱼只是勾了勾嘴角,转头笑眯眯地看着项知琳:“是啊,是比不得啊,嫁了人的女人居然死赖在前夫家里不走,人家未出阁的姑娘大不了只是赖在某人的亲戚家里不走,是不是?” 容倩“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项知琳先是没听懂,随即明白了过来,夏小鱼是说她脸皮更厚,为了刘齐就总是赖在容家。 “你,胡说八道!”项知琳一下子就红了脸。 夏小鱼惊讶地看着她:“项小姐说我胡说八道?我说什么了?我只是顺着姑娘的话,对姑娘的话表示同意而已啊,哪里有不妥吗?” “你!”项知琳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的确和她刚才的含沙射影的话一样,夏小鱼说的话也没指名道姓,可是她却一时脑热,自行对了号。 容倩见情形僵持住了,赶忙一手拉了一个道:“走吧,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应该开席了。” 第254章 莫旳的来意 三个人回到前面小花园的时候,宴席已经摆好了。 等入了席,夏小鱼稍稍打量了另外几桌的人,并没有看到刘齐,这时坐在她边上的容倩突然俯身过来在她耳边道:“三舅原本是要来的,突然说有事,就没过来了。” 夏小鱼脸一赧,恼火地看了容倩一眼,皱着眉道:“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啊?” “你之前不是说生三舅的气嘛,我想着也许是有什么误会啦,若是三舅来,可以说开来啊。其实,小鱼你和我三舅都是很讲理的人嘛,有什么事情不能摊开来说呢?你是我的好朋友,三舅也是我最喜欢的人,我当然希望你们也关系和睦啦。” 看着容倩殷切认真的表情,夏小鱼有些不好意思,人家的相法很单纯,自己完全是“做贼心虚”嘛。 “倩倩,我刚才只是随口说说,我和你三舅没什么矛盾,一点小事情而已。瘙” “可是我觉得一点也不象小事情,就从那天大觉寺回来以后,三舅也怪怪的,原本他时常过府来我家玩的,这几天都没来过一趟……我好不容易看见他,他就随口应付我两句就说有事要办……连笑脸也没有一个,我想,是不是他也不高兴啊?” “你想多了,你三舅不就是成开绷着个脸嘛,也许他真的忙到很烦呢?”夏小鱼做出很随意的样子来,“你就别管大人的事儿啦。” “总是拿这种话来搪塞我……”容倩撅了撅嘴还想再说,容夫人在对面沉着脸道:“倩倩……你在做什么?” 容倩吓得赶紧坐正了身子,低头安静地吃东西。 “小鱼,你这一趟来在京城要呆多久,有时间要多来玩玩。” “容夫人客气了,我过一两天就要回去了,若是夫人不嫌我烦,走之前我一定会再来讨扰一番的。”夏小鱼笑道。 “好啊,你这次来也没好好招待你,真是有些失礼。走之前一定要再过来坐坐。”容夫人客气地道。 “一定。” 宴席散时容家安排小轿把夏小鱼送了回去,未到快到陆府的时候夏小鱼习惯的喊停了轿子,然后自己步行往陆府走。 直到走了一段,她才回过神了,自己为什么要下轿来步行? 不是有些莫名其妙吗? 发现了这一点以后,却不敢再深想,她情绪低落地继续往前走。 快走到大门的时候,月亮破云而出,四处明亮了许多。夏小鱼下意识地往左边看了一眼,心里骤然一紧,门外槐树的影中果然有个不太晴晰的人影。 是他? 心一阵地狂跳,原本心绪不宁的她顿时高度紧张起来,自己也不明白在紧张个什么。 实在有些没出息! “夏姑娘……”暗影中的人走了出来。 夏小鱼精神一松,又一阵失望,扯出了一丝笑:“莫公子。” “看样子你有些失望?”莫旳意味深长地微笑。 “哪里?只是有些意外,没想到莫公子会在这里……等我?”夏小鱼很快恢复了常态。 “当然是有话要跟夏姑娘你说。”莫旳很直截了当地说。 夏小鱼猜到莫旳想说什么,却没有点破:“莫公子要说什么?” “关于刘齐和雅云的事。”莫旳神情难得的庄重,“我希望小鱼你不要介入他们之间的事,我之前劝过刘齐,可是他不听……” 他欲言又止,停了一会又道:“雅云很伤心……我担心她会做出什么……” 随后又一段沉默。 想必邢雅云对莫旳哭诉过了罢? 夏小鱼抿唇笑,示意他继续说下去道:“所以?” 对她的反应莫旳明显有些意外,略带惊疑地看了她一会,皱着眉道:“我一直觉得姑娘是明事体通情理,也能为他人作想的人,难道姑娘不觉得姑娘应该做点什么吗?” 夏小鱼哑然失笑,注意地看了看莫旳,勾起了唇。 莫旳被她看得有些不安,忍不住自视自己哪里有不妥。 “莫公子,今天让我意外了呢。”夏小鱼笑道,“我还以为在莫公子眼中心里,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看起来我错了。” 莫旳听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不禁脸上一赧。 “不过虽然我很欣赏莫公子今天的‘仗义执言’,但是话还是要说明的。”夏小鱼淡淡地道,“莫公子,你找错人了。” 莫旳有些不解地看着她。 “既然是刘齐和邢雅云之间的事,你应该去找刘齐,而不是找我。莫公子,你这样做,冒犯了我。” 她不在意的神情变得很严肃,说出的话铿锵有声,让莫旳心里不由自主一阵凛然,之前对她的不满也似乎变得有些动摇不定。 “其实,我倒觉得莫公子现在的做法才是真正的是介入他们两个之间了。”夏小鱼轻讽了一句。 “我当然不奢望只是几句话就让莫公子你相信我。不过莫公子和刘齐是多年的好友,至少应该了解你的朋友,他是什么样的人,他会轻易被人左右,会随随便便做决定,对自己的决定不负责任的么?” “若他是这样的人,这么么急公好义的莫公子,又怎么可能和这种人交好这么多年?” “至于邢雅云,我虽然也不喜欢她,不过那是我个人的事,和莫公子你,和刘齐,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邢小姐在我眼中一直是敢作敢为,率性而行的人,虽然她很少考虑别人的感受,可是并非柔弱地不能处理自己的事。只是这一次的事,让我有些刮目相看了。”夏小鱼也没把话点透,她相信莫旳也不是笨人,有些事他并不是不知道,只是因为与邢雅云有关,他无法拿理智来判断而已。 “其实,你肯为邢小姐来找我说这些,真的让我意外,你是个好男人。”夏小鱼发了一张好人牌给莫旳以后,马上又敲了他一记,“可是这世上,不是除了邢小姐别人都是阴险恶毒,心怀叵测的,这种道理,我想不用我说,莫公子也是知道的,是吧?” 莫旳犹自发呆,夏小鱼对他躬身行了一礼:“我要进去了。莫公子,我就不远送了。” 进了府门,小丫环把夏小鱼领到了夏小荷和陆迁住的小院。 夏小荷居然还没有休息,陆迁陪着在院中赏月,夏小鱼笑道:“姐姐姐夫好惬意,提前赏起月来了。” 陆迁笑道:“赏月这种事,原本重要的就是心情。”他转头看看夏小荷,眼中柔情蜜意,“月色婆娑,有妻相伴,是人间最大的乐事,这月亮自然而然就圆满了。” “姐夫这么会说话,我看我还是不要在这里妨碍你们啦。”夏小鱼笑着走过去,调皮地对夏小荷和陆迁行了个礼,文绉绉地道,“两位大人,小妹我想一两天后就回武陵县去,要烦劳姐夫大人帮忙寻只船送我回去。” 夏小荷有些意外:“你这就要回去?可是小宝今天还说没玩够呢。” “姐姐不嫌麻烦的话,小宝留在这里,我先回去,若是他想回去了,就劳烦姐夫差人送他或是让雪珠送回家去。我想,这一点差事,雪珠她应该不会不应吧?再说,又过了这么久,她也有一肚子的新话题要找人说呢,不是吗?” 夏小荷却并没有笑,看了她好一会,轻轻一叹道:“好吧,你若是想回就回去了。” 陆迁伸手过来,捏了捏她的手,对夏小鱼笑道:“好,我明天就去安排。” “多谢姐夫。” 待夏小鱼离开,夏小荷又轻轻叹气。 陆迁把她的手拢在自己的手里,轻轻地拍着:“别担心了,小鱼要走总是有她自己的想法的,回去也好。这两天有些风言风语,连莫旳都找上门来了……避避嫌也是好的。” 夏小荷横了他一眼,赌气地道:“你的朋友都奇怪了,一个刘齐不咸不淡不冷不热的,你以前说他对小鱼有意,我看他根本就是耍弄人,成天一脸高高在上的样子,象是人人都欠着他似的,看着就不舒服。还有这个莫旳,他找小鱼什么事?我看小鱼要回去肯定是他说了什么!避嫌,避什么嫌啊,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我三妹都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要避嫌啊?真是莫名其妙!都不是好人!” 陆迁没见过她发怒,乍一听她抱怨愣怔了一会儿,蓦的一笑,把她搂在怀里:“咦,我这温良娴淑的夫人也会发火骂人啦?” “你说什么啊?我……我说的不是实话吗?”夏小荷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一大堆狠话,不禁有些局促不安。 “是实话,是实话,刘齐,莫旳都不是好人,明天我就去骂他们一顿,帮娘子你和我家三妹出口恶气。”陆迁打着哈哈,又抬手轻轻抚着夏小荷微微隆起的小腹,“自从有了他,我家娘子就越来越有女家主的气势了,真是太好啦。” -------------- 罗嗦两句,不好意思,断更了两天。有亲不满,但是实在没有办法。菱歌不是专职码字,写文是自己喜欢,以前也有解释过。我码字相当慢,对我而言写文不是CtrlC+CtrlV那么简单,如果那样码字,我觉得自己都过意不去,对不起自己。所以,说得矫情点,菱歌码字需要情绪。连续一周和一帮人谈判,七到八小时坐在高档咖啡厅里,面对着几个资产上亿的土豪,看着他们“慵懒”地撩起T恤(没敢仔细看,据同事说是Armani的),手摸着自家白生生的肚皮,“冷艳高贵”的说话时,我真的真的码不出关于“高富帅”的一个字来……等下周应该谈判结束,可以不用再见了,我想会恢复YY的力气吧。还有一两章就会结尾,尽量连续更完,番外再说吧,实在是想象力被打击得不行了。实在抱歉! 不会是开放式结局。 第255章 什么是“顺理成章 ”的结局 陆迁说话算话,等送走了夏小鱼,果然去邢部官署找了刘齐。陆迁到的时候,正值午休,刘齐独个儿坐在桌边下棋。 陆迁看他出神的样子,以为他又在研究哪一种残局,笑着走过去,等到看了桌面上的棋盘,不禁愣了。 刘齐的下法他见所未见,整个棋盘上只有一半摆满了棋而且大部分是翻转的,不用细看,只看刘齐翻了两个棋,他就看明白了项。 这种下法一点没有技术含量,就是把棋翻过来,大吃小…… 陆迁一阵汗颜,什么时候刘齐玩这种完全不用动脑子的游戏了。 这时,刘齐抬眼来看了看他,不动声色地把棋盘推到了一边,挑了挑眉:“你怎么来了?” 陆迁原本是来找他聊聊,顺便传达一下自家娘子对他的看法的,反正闲得很,所以对他的棋盘倒挺有兴趣,便顺口问道:“你这是什么下法?是现下巷间流行的吗?” “哦,”刘齐勾了勾唇角,“跟人学的。” “这也太简单了,你居然一个人也玩得这么起劲。”陆迁撩袍坐下来,“这么有意思吗?我来陪你下?瘙” “你会有兴趣?”刘齐边说边慢条斯理地把棋一个一个地翻转回来,“你不会有兴趣的。” 他摆明了就是不想跟自己玩儿,陆迁更觉得蹊跷了。虽然自己棋艺不及他,那也算是京城里拔尖的了,若是平时这种时候,见到自己来了,刘齐肯定二话不说先和自己下一盘棋,可是今天竟然有些遮掩的意思。 其中肯定有什么原因……陆迁来了兴致,抬手把刘齐的手按了按,笑道:“连你都这么有兴趣的事,我当然就更有兴趣了,来来来,我们下一盘。” 刘齐无可奈何地停了手,看着他道:“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有话快说吧。” 陆迁一边把棋翻回去,一边道:“我?是奉我夫人的命来教训你的……“ 刘齐一阵哑然。 陆迁把棋全都翻转排好,抬眼看看刘齐,有意无意地道:“小鱼回去了。” “知道了。”刘齐若无其事地点点头,低头看着棋盘上的棋。 “前几天莫旳找到我家去了……” “莫旳?”刘齐抬起头来皱着眉道。 “那天大觉寺的事,外面传了些不好的话,你也应该知道的,甚至有说小鱼和你早就有私情……” “那她是为了避嫌……”刘齐沉吟道,“回武陵县是上策。” 看他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陆迁有些不快,随手翻了一个棋,冷笑道:“你倒是沉得住气,也难怪小荷生气,她家妹子替你背了这么大口黑锅,刘大人你倒置身事外了。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就该先办好,别连累了别人。” “置身事外?”陆迁的话虽然有些不客气,但刘齐不以为忤,笑了笑象是交待似的道,“邢家来接邢雅云的人明天就到了……” 说完他也顺手在陆迁翻开的棋边上翻了个棋,正好大过陆迁的棋,他抬手吃掉了陆迁的棋,然后把棋拿在手中轻轻翻动着:“防人之口甚于防川,想堵堵得住么?不如随他去。再说,你家小姨子在众人眼中,才情相貌和邢雅云比起来差了那么一大截,这种流言传几日就自动消失了。莫旳么是关心则乱,他心里清楚得跟明镜似的,根本不用理他。” “嘁,”陆迁又随手翻了一个棋,眼带不屑地瞥了瞥刘齐,“差了一大截?既然如此,那你又是怎么回事?” 不好回答的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回答,刘齐不作声,专心地看着棋盘下棋。 还没翻几步,陆迁的红帅就被翻了出来,旁边有两个刘齐的黑卒,陆迁抬手就拿红帅拍在了黑卒上。 刘齐按住了他的手,摇了摇头:“不行,帅不能吃卒。” “什么?”陆迁蹙眉道,“这是什么规矩?那谁能吃卒?” “谁都可以,但是帅不可以。”刘齐边说边很随意地拿起自己卒拍死了红帅,很淡定地道,“你家小姨子的规矩。” 陆迁一怔,随即失笑道:“我早该想到,这种见所未见的下法也就小鱼想得出来。原来是这样。” 刘齐很自若地把棋盘收了起来:“差不多了,我还有事要办,你的事也完成了,我们还是各自散了吧。” 陆迁也没多说,站起身来等刘齐收好东西,和他一起往外走,走了两步突然道:“我有些不懂了。” “不懂?” “以你的性子,事情都做到这一步了,怎么会临阵退缩了?” 刘齐默默无语。 “项县的事,你可以跟小鱼解释啊。” 在春岷居发生的事,邢雅云跟夏小鱼说过的话,原本夏小鱼一直嘱咐夏小荷不能告诉陆迁,可是夏小荷这么些年习惯了,终究还是瞒不了自己的丈夫。 夏小鱼刚一离开京城,她就忍不住把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陆迁,顺便又埋汰了刘齐一通,说他连累了小鱼。 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街头巷尾的传言,包括刘齐异常的表现,都让陆迁觉得突然有些看不透自己这个好友,又觉得也许象夏小荷说的一样刘齐对夏小鱼并没有多少别的情意,所以陆迁原本也不准备把夏小荷的话告诉刘齐。 当时,夏小荷提到项县杀人的事的时候,陆迁心里就了然了,这件事其实刘齐之前跟他提过,和邢雅云的说法有些出入。但是陆迁并没有对夏小荷解释,因为在他看来,若是刘齐对夏小鱼无意,解不解释也就无所谓了。 可是此时此刻,见刘齐居然独自在房中下这种怪棋,陆迁算是真的明白了刘齐的心情,忍不住说了出来。 “解释?”刘齐摇了摇头道,“没必要,毕竟虽然不是我动的手,但是我当时的确想杀了他们,所以才没有阻止他们内哄……身为刑部一员,遇人斗殴,不出手阻止就已经是错了。” “再说……的的确确是因为这个原因,楚满哥才离开了武陵县,才会发生后来的一切。如果没有这件事……一切就不同了。” 刘齐神情中的一抹无奈被陆迁明明白白地看在眼里,陆迁停了一停,突然狠狠地在他肩膀上击了一掌。刘齐被打得身子歪了一歪,转头惊讶地看着他。 “哈哈,真可笑,想不到经事历物多年,一向不拘世俗的刘彦清竟然也象个未经事世的毛头小子了。我看你这些年的历练都是白废了。大丈夫做事但求无愧于心,你觉得你当初做错了吗?如果没错,你在这里磨磨唧唧,胡思乱想,悲春悯秋什么啊?”陆迁笑道:“说到底还是彦清你胆小吧?” “胆小?”刘齐虽然觉得陆迁的话有几分道理,可也绝不承认自己是胆小。 他只是觉得,若是没有项县的事,若是自己当初出手制止了那场祸事,那么后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夏小鱼也不会对他有一丝半点的情意。 是的,他当然感觉得到她对他已经和以前不同了,他曾经信心满满地觉得很快她就会心甘情愿地把梧桐腕珠戴在手上。 可是,因为项县的事让这一切全都不再顺理成章,原本顺理成章的是三年前的那个晚上他尽职守责,捉住了贼人,而她则和楚满哥在武陵县快快乐乐地生活在一起。 这才是事情原有的应该的发展轨迹才对。 可是这绝不是因为他胆小…… “当然是你胆小了,要我说你还不如刘元晋呢。”陆迁丝毫也不给他半点面子,“至少刘元晋不会在意小鱼喜不喜欢他,是不是要真心嫁给他,只要能帮她,他就肯做。这样的敢作敢为,刘大人,你差这个书生太远啦。” “你是担心你自己吧?怕小鱼对楚满哥念念不忘,不能全心全意对你,这才是你真的想法吧?”陆迁嗤笑了一声,“这样的瞻前顾后,彦清,我看不起你。嗯,的确应该听我家娘子的话,好好地来骂你一顿呢。” 陆迁边说边扔下被他说得目瞪口呆的刘齐往门口走,走到阶下,突然又回过头来对走回到刘齐身边,对他耳语了几句,刘齐听着听着表情变得异常的复杂,象是欢喜又象是为难。 之后陆迁扬长而去:“好友一场,我这可是拼着被小荷骂死跟你说这些的,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 谢谢芊颖亲的月票~如果明天不加班,明天完结~ 第256章 三难刘大人(一) 在容华楼下了马,刘齐迈步上了台阶。门前站着的初一热情的迎了上来:“这位客官,想吃点什么。”边说边来接马缰绳。 刘齐笑了笑道:“我找你们老板。” “哦。”初一转头对着门内喊了一声:“老板,有人找!” 听见初一这一声,想着马上她就要从门里走出来,一贯从容的刘大人竟然突然开始有点发慌起来。 看见自己,她小脸表情会是怎么样的?是怒是嗔还是讥嘲……反正不会是欢喜吧项? 不久,有人走了出来,一见刘齐愣了一下,又很有礼地微笑:“原来是刘大人。” 出来的人并不是夏小鱼,而是刘元晋,刘齐的心里定下来,又立刻一阵失望,还有些莫名的不舒服,但是仍是拱了拱手:“刘公子。瘙” 反倒是刘元晋要从容坦然多了,回个礼,也没说别的,只道:“小鱼这几天都不在容华楼,谷香接了不少订单,她忙着做点心,刘大人若是找她,去谷香吧。” 他这么大方爽快,让一向自命洒脱的刘大人有些小小的汗颜,略略尴尬:“多谢了,那我去找她。” “这人是谁?看打扮是从京城来的吧?”等刘齐转身走了以后,初一从刘元晋身后冒出来,好奇地道,“找小鱼姐做什么?” 刘元晋抬手在他头上敲了一记:“干活!” 抬眼看着刘齐的背影远去,刘元晋的心里一阵怅然。 他终究还是又来了。 现在的“谷香”仍如从前一样,招牌也仍是那块青青的竹匾,只是站在柜前的不再是那个俐牙利齿,让人爱恨不得的小姑娘,而是一位年逾四十的中年妇人。 一听说刘齐是来找夏小鱼的,那妇人上上下下把刘齐打量了好几遍,看得一向淡定自若的刘大人都要全身发毛了,妇人才转头喊:“小姐,有人找。” 刘齐又开始莫名的紧张,目不转睛地盯着店里通向后院的门,门帘稍稍一动,他的心就重重地一跳。 不久就听见脚步声轻轻传出来,门帘一掀,一个妇人走了出来。 和容华楼一样,原本悬起的心落了地,随后又失望不已,出来的只是一个中年妇人…… 不是她…… “小姐,这位客人说要找小鱼。”吴婶对走出来的满哥奶奶说道。 满哥奶奶看了看刘齐,语气温和地道:“小鱼不在店子里,店里的石磨磨柄断了,她去水南桥那边的磨坊磨米粉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猜到妇人就是从小养大夏小鱼的满哥奶奶,刘大人竟然有些脸热,喏喏地答应了一声,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那我……我再去磨坊看看。” “行啊,她也才走没多久,说不定在路上能碰到。”满哥奶奶仍是笑眯眯的。 “好,那……大娘,我走了。” 刘齐匆匆转身离开,吴婶子在后面看着,一脸狐疑地对满哥奶奶道:“这人是谁?和小鱼很熟吗?” 满哥奶奶笑道:“大概是吧。” 接连几次失望让刘齐有些踌躇不决,他站在水南磨坊的门口好一会儿,这才下定决心迈进了门。 院子并不大,也只有一个石磨,不过不是通常人家的手摇柄的小石磨,而是三尺磨盘的大石磨,长长的木摇柄搭在一边的木杠上,上面的一块磨盘掀开来,刚冲过的水的石头湿漉漉青湛湛的,透着清清的凉意。 石磨边的小女人正挽起袖子,拿瓢舀了水,一丝不苟地一条一条清理着磨齿。她脚边放了木桶木盆,一副黄木扁担。她的头发肩背在阳光下映出淡淡的光芒,幻出七彩的颜色,如同是她本身散发出的光彩,有种动人心魄的美感。 刘齐看得有些呆了,他从来不觉得她长得有多美,可是这一刻就如同当初在容府里看见她宫妆长裙的装扮时一样,只觉得她美得不可思议。 “喂,小子,往哪儿看呢?”旁边有人喊起来。 刘齐转过头一看,原来是夏远亭端了一盆水从边上走了过来,旁边还跟着个半大的夏宝儿,装个大人样上下打量他:“咦,这个人有点眼熟呢。” 夏小鱼听见声音也转过来,一眼看见站在不远处的刘齐,不禁停下了手。 “原来是刘大人。”夏远亭端着盆走到夏小鱼身边,把水放在石磨边的台子上放好,这才回转身,挑着眉问刘齐:“刘大人有何贵干啊?” “我是来……”刘齐蓦然觉得说话变得很是艰难,他看了看一脸淡然地看着自己的夏小鱼,突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的样子出乎他意料之外,原本听了陆迁的话,他以为她在等着他来,可是她现在的表情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这情况让刘大人略有些受了打击。 果然,陆迁的话不能随便听。 可是既然来了,不管怎么样也不能放弃,刘大人狠下了决心,坚定地看看夏小鱼,神情肃穆地对夏远亭道:“我来找你三姐。” <他过于严肃的表情让夏远亭怔了一会,又嗤的一笑,撇嘴道:“你这样子是来找人还是来找碴的啊?” 刘齐哑然。 这时,夏小鱼很淡定地道:“我现在没空。” 刘齐一听她开口说话了,心情突然放松下来,走上前笑道:“我来帮你。” “嘁,”旁边的夏远亭又是不屑一顾的哼了一声,“刘大人,抓人拿人舞枪弄棍您行的,这个您就歇歇吧。” 他还没说完,就听夏小鱼笑道:“行啊,正好我们店子里忙得很,人手紧,大人这么有兴致,就来帮忙吧。” 她又转头对夏远亭道:“来,帮我把磨对上。” 姐弟两个把磨盘对上,夏小鱼又道:“远亭跟我把磨好的粉先送些回去。” 接着她仍是一脸灿然笑容地看看刘齐:“剩下的就拜托刘大人搭手磨一下,也不多,就只一桶,磨好了还要劳烦刘大人送到小店去,多谢大人了。” 说罢她蹲身背起一个竹篓子,夏远亭背了另一个,两个人说说笑笑地走出去了,经过刘齐身边的时候,夏远亭怪里怪气地道:“有劳大人。” 刘齐怔怔地看着两个人走出去,这是什么意思?她和人欢欢乐乐地走了,剩他一个人在这里磨磨? “喂,别看啦,再不磨,要天黑了。” 刘齐回过头就见夏宝儿坐在旁边台阶上,两手撑着下巴,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他。 天黑?刘齐望了望天,太阳明晃晃的,还不到晌午呢。 “你推过磨吗?”夏宝儿聪明地理解了他的意思,却无限同情地看他,“象你这样傻乎乎的,肯定要到天黑才磨得好啦……不过没关系,三姐还会回来的,等她回来,你没磨完的话……” “谁说我不会?”刘齐一下子打断了夏宝儿的话,他当然要磨完,夏小鱼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很明显,要是做不好这件事,估计她连话都不会跟他多说了。 “会就磨啊,”夏宝儿高高兴兴地站到磨子边的一张高椅子上,“我来帮你喂磨,这个我最拿手啦。” 从小到大刘齐连看推磨的次数也数得过来,更不要说推磨了。不过,“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他很“专业”地首先拿起了长木摇柄,把柄端的铁钩挂在了石磨上的磨柄的眼里。 “开始吧。”夏宝儿在边上发号指令,“开始啦。” 刘齐试着两手推了推,石磨似乎并不重,他一推之下转了小半圈,放下心来,看样子并不难。 “转起来啊,别停下来啊。”夏宝儿催促道,“快点。” “好。”新鲜的事物总是让人有些兴趣,刘齐说话声音也不再象往日一样淡然,显得兴致勃勃,“我开始了,你小心点,别被撞到手。” “你放心吧,这个我可拿手啦。”夏宝儿骄傲地道,“我总是帮三姐喂磨的,我比五哥哥都做得好。” “好,开始。” 刘齐答应一声,手握着横杠重重往前用力,石磨猛地转了起来。 可是只转了一大半,摇杆就别在了磨子正后端,拖也不动拉也不动了。刘齐只好走到石磨边上,用手把着磨柄推了小半圈,然后再回到原处,继续开始。 这一次,磨柄转到了眼前,又停下来,正正对着刘齐的身体。和转到正对面一样的结果,力学原理上说,和摇杆重合成了一条直线,当然没法用力了。 刘大人并不太了解力学原理,但是结果很明显,推磨这个东西有时候和力气大小没有关系,在某个角度,就根本不好用力了。 他又试了几次,最好的成果是转了一圈半,其他都只转的了半圈,他其实意识到要靠力带动磨盘越过正对自己和正正背对自己的那两个点,可是却偏偏无法实现。 终于,拿着个瓢始终没机会往磨眼里喂米粉的夏宝儿忍无可忍了,很不高兴地道:“这位大叔,你到底会不会推磨啊?你为什么跟着磨跑啊?我三姐可不是这么推磨的,她一直站在原地不动的,你这样肯定不对啦。” 英明神武的刘大人一阵汗颜,连夏小鱼都推得动的磨盘,自己却根本难以“驾驭”,简直比上阵打仗还要难,真是丢人啊。 可是从夏宝儿的后半截话里,刘齐听出了道道,推磨的时候是站在原地不挪步子的,那就是说,自己的动作有问题! 明白了决窍的刘齐很快掌握了方法,拉开弓步站在原动,脚底不动,只靠腰力和臂力,一推一拉,很快磨子就有节律地“隆隆”转了起来。 夏宝儿一声欢呼:“对了,就是这个样子的,大叔,你真聪明!” 大叔……怎么听起来一点也不觉得特别开心呢? -------------- 加班,所以没法一气呵成的结尾,大家先看吧~~~~~~~ 第257章 结局: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刘齐再回谷香的时候,整个人的装束都完全变了样。因为他不会用扁担,所有就只能直接徒手把整个桶提了回来。 穿着长袍提桶不方便,他随意把袍角撩起来掖在了腰带里,样子看上去有些滑稽。 吴婶子一见他走到店门口,连忙出去接,一边道:“哟,刘公子,快快,我来,小鱼也是的,怎么能让你干这样的粗活!” 刘齐连忙推让:“我来,我来,一点不重。” 夏宝儿扛着扁担跟在一边表功:“婶子,我今天也帮了很大的忙呢。项” “是,是,你也帮了大忙。”吴婶子笑道,“一起进来吧,饿了吧?我给你们拿几个桂花糕去。” “好~”夏宝儿欢呼了一声,把扁担一扔,跟着吴婶子往里跑瘙。 刘齐把桶提进了厨房,厨房里却只有满哥奶奶一个人,并没看见夏小鱼。 满哥奶奶让他把桶放在了案板边上,笑道:“多谢刘大人了。” “还有地方需要我帮忙吗?”刘齐随口问道。 “不用了。辛苦大人了,出去吃点东西吧。”满哥奶奶一边往锅里倒水一边说道。 刘齐默默地站了一会儿,想问夏小鱼去哪儿了,又似乎有些难问出口来,最终决定还是先出去。他刚转身,满哥奶奶又道:“容华楼有点事,小鱼过去了,刘大人若是有事要找小鱼,去容华楼吧。” 折腾了这么久连多的话都没有说上一句,刘齐心里实在有些发闷,却又不能抱怨,又一个人回了容华楼。 他到的时候容华楼刚刚打烊,站在门口的人由初一换成了李春。一见到他,李春就转头往里面传话:“来啦。” 刘齐愣了一下,隐隐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李春看着他的笑容实在太假了:“客人,您来啦?” 可是他当然不能就此转身离去,现而今就是明知前面是个大陷井,他也心甘情愿地跳下去。 在李春假惺惺的笑容关照下,他迈步进了容华楼。原本已经打烊了,可是容华楼里人却不少,几乎所有的伙计们都没走,全挤在大堂里,或是站或是坐,全都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正对着门的桌子边坐着夏远亭,正翘着脚,手指在桌上轻轻敲着,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走进门来。 “刘大人,这么迟才来,我们都在等你呢。”夏远亭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就一桶米,你磨了一个下午,也太慢了吧。” 刘齐没计较他的讥嘲,四下环顾了一眼。夏小鱼不在大堂里,也没有看见刘元晋,再看看周围人的表情,本能地心生警惕,看样子不会有什么好事。 “刘大人不要紧张,我们知道你这次来是来找我三姐的,不过她是我们老板,也不是随随便便来个人就说得上话的。既然你说是她的朋友,那接下来的事就容易多了。”夏远亭皮笑肉不笑地站起身来道,“刘公子是我三姐的朋友,想必知道我三姐的厨艺是远近闻名的。既然是朋友,那一定吃过我三姐做的菜……” “刘大人,若是想见我三姐,那就按我们容华楼的规矩,我们厨后有两个师傅,再加上我三姐,三个人各做一模一样的三道菜式。刘大人只许尝,不许看,如果能把我三姐做的三道菜指出来,那就算过关了。”夏远亭反手指了指身后通往后院的门帘,“喏,你就可以进后院去找我三姐说话。如果不行或是刘大人你不愿意试,那就请回你的京城去吧。” 刘齐微微蹙眉:“这是夏小鱼说的?” “不是。”夏远亭很坦白地道,“是我……”他环指了一下四周的人,“我们的订的规矩。” 初一抱着胳膊斜着眼看刘齐:“怎么,不敢试?那就请出去吧。别以为京城来的人就了不得了,小鱼姐可是我们容华楼的镇楼之宝,你以为随便就见你了吗?” “镇楼之宝”? 刘齐不由得失笑,夏远亭一脸汗,啧了一声,瞪了一眼初一,这是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行了,刘大人,你也别笑了,说吧,到底敢不敢试?”夏远亭不耐烦地道,“不敢就赶紧走人。” “我试。”刘齐平平静静,淡定地一锤定音。 他已经想好了,不就是试菜嘛,就算猜错了也没关系,反正大不了明的不行,就偷偷地来嘛。 这种事,难道还难得倒熟读兵书的刘大人嘛? 试还是要试的,若是连试都不试一下,否则这一帮人更是要小瞧他,对他心生敌意了。 “行!”夏远亭不转眼地盯着刘齐,大声道,“上菜。” 很快,第一道菜上来了,糖醋鲤鱼。 刘齐被蒙上了眼睛,站在桌边,他先嗅了嗅,几盆菜的味道混杂在了一起,完全没有区别。 然后有人拿了勺舀了菜,举到他面前:“张嘴。” 他顺从的张嘴,菜喂进了嘴里,他细细地嚼,样子相当认真。 夏远亭在一旁挑着眉看着他,李春在夏远亭边上轻声道:“远亭,你说,他会不会真的找对了啊?” 夏远亭没有答话,却下意识地直起了身体,眼睁睁地看着刘齐。 刘齐正微皱着眉,指着自己尝的第一盘菜点头道:“是这个。” “是吗?”有人问李春。李春点头:“他还真碰对了。” 旁边的人又道:“还真分得出来啊,我就从来吃不出有别的味儿来。” 夏远亭沉着脸道:“上第二道菜。” 第二道菜也是很平常的菜式,辣子鸡。 “这次他总分不出来了吧?”大家一致认为刘大人不可能再象刚才一样瞎猫撞上死耗子再一次撞中结果,“不可能次次都猜对啊。” 李春也连连点头:“嗯,没错,没错,不可能次次都蒙对吧。” 他话音刚落,刘齐已经指了出来:“第二个。” 李春惊得张大了嘴,居然又让刘大人蒙对了,这运气……夏小鱼擅长的其实是做点心,所以在做菜方面,原本厨房的三个人大家的水准并不差了多少,同样的原料作料做出来的菜,一般的人很难分得出差别来。 所以容华楼的一班人这样做,完全是拿刘齐开心,可是没想到刘齐竟然是个尝味的“高手”! “第三道菜!”夏远亭悻悻地声音都高了几度。 等第三道菜煸青豆上来,更加诡异的事发生了,刘大人刚试了第一盆菜,直接道:“这个是夏老板做的。” “哗”,所有人都哗然了:“真厉害啊,居然全都猜对了。这可是行家啊。” “看样子,和老板真的很熟啊,不然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全对了。” 刘齐拉下了蒙眼的黑布,笑笑转头看着夏远亭:“我,可以见她了吗?” 夏远亭哼了一声让到了一边,把头摆了摆:“自己进去吧。” “多谢。”刘齐对他拱了拱手,大步往后面走去。 等刘齐走后,一群人仍在议论纷纷,初一不相信地摇头:“这家伙,开始根本不象这么厉害的样子,居然一下子全对了。不对劲不对劲……” 夏远亭一声不吭地走到桌面前,把夏小鱼做的糖醋鱼夹起来尝了一点,一下子脸都白了,张着嘴几乎要吐出来。 初一见他的样子不对,也跑过来道:“怎么啦,怎么啦,有什么事吗?” 夏远亭一把抓起茶壶使劲往嘴里灌水。 初一在边上看了奇怪:“怎么啦?” 夏远亭忍着难受,咬着牙皮笑肉不笑:“你也来试试。” “试就试,刚才那个姓刘的也没什么反应啊,”初一大大咧咧地上前来也夹了一筷子尝了尝,立刻“呸呸呸”地跳了起来:“啊,好酸!”随即也冲到一边去抓了茶壶狂喝,“怎么这么酸啊,那个刘齐连眉头也没皱一下……他到底吃不吃得出来味道啊?” 说完他又恍然大悟,瞪着眼睛看着夏远亭:“小鱼姐作弊!” 初一边说边又伸筷子尝了尝另一盘辣子鸡,立刻哇哇大叫:“咸死了!” “小鱼姐作弊!怪不得那个刘齐一下子就猜对了!”初一边灌水一边呲牙咧嘴喊,“太咸了,这是放了多少盐啊!” 堂里的人看着他怪模怪样的倒霉样子,都哈哈大笑起来。 “行啦,玩得差不多了,”这时刘元晋不知道从哪里走了出来,“把东西收拾一下,散了吧。” ----------- 刘齐走到后院里四下里看了看,周围静悄悄的,边上的厢房也紧紧地关着门。 他犹豫了一下,就见两个中年男人从另一边说说笑笑地走了出来,想必就是做菜的另外两个师傅。他们绕到了一边独立的小院,等两个人一进了院门,院子里立刻响起男人的大笑声,小孩子的叫声,女人的喝斥声,一下子原本寂静的院落一下子热闹非常。 晚风徐来,天井里落下火红明亮的霞光,墙内墙外炊烟袅袅,这所有的一切渲染出最真切温馨的尘世烟火气息。 他出神地站了一会,慢慢往厨房走,果然站在门前就看到穿着青蓝色攀膊的女人正在灶前忙碍着。她的脸笼在蒸腾的水汽中,原本应该朦朦胧胧的,他却奇特地感觉比任何时候都看着更清楚,包括她嘴角抿起的极小极小的弧度。 她并没有转头,却已经知道他走进来了,一边往大碗里盛汤,一边很随意地道:“吃饭吧。” 刘齐看了看旁边的小桌子,很听话地走了过去,桌上放了三盘菜,还是刚才的自己在外面尝过的三样菜:糖醋鱼,辣子鸡,煸青豆。 刘齐一阵失笑。 夏小鱼走过来,把青菜豆腐汤放在桌子上,坐下来歪头抿唇看了他一会,忍着笑道:“你还是先喝汤吧。” 刘齐看了看那大碗汤。 “放心,很清淡。”她拿起他面前的碗盛了一碗汤给他。 刘齐毫不客气地拿起来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他是真的需要喝水,刚才那三道菜又咸又辣又酸,虽然他表面很镇静,可是喉咙里早就已经到了极限了。 刚放下碗,夏小鱼拿过来又给他盛了一碗。 这一次刘齐动作慢了一些,不再象刚才那样急吼吼的毫无风度了,他喝了几口,抬起头来,见夏小鱼坐在对面手撑着下巴笑笑地看着他。 突然觉得这场面温馨得不行,就象是两口子过日子一样…… “问你个问题……”夏小鱼突然道,“这样的过日子,你觉得好吗?” 刘齐不假思索毫不犹豫地道:“好。” 刚才从听到院子里的欢声笑语的时候起,他就一直想,这样的生活也会很快活。 他回答完才发现,夏小鱼撑着下巴的手腕露出一截,白白的手腕上衣袖掩遮着,看得见两颗浑圆光洁的珠子,是那一串梧桐腕珠。 “可是刘大人真的能有机会过这样的日子吗?”夏小鱼促狭地道。 “当然有。”一直以来除了对她,在任何事情上,他都有足够的自信,近乎自以为是。 没有无法做到的事,只是假以时日罢了。 “嗯,我也相信刘大人能做得到,不过是现在,一年,五年,还是十年呢?”夏小鱼一下子戳穿了他,脸上还是笑盈盈的。 刘齐一时语塞,可是她手上明明戴着腕珠,刚才试菜还故意“放水”…… 她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呢? “那我以后就要守着看,刘大人你什么时候能实现这个许诺了。” 霞光透窗而入,投在两个人之间,夏小鱼的笑容意味深长。 “大人一诺千金,一言既出,可没有机会再反悔了哦。” ------------ 结局很难,自己大概也不太满意。但是说真的,还是那个理由,最近真的受了很大打击啊。所以木有办法YY。也许会有番外,但是要过一段时间。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陪伴,谢谢各位好友~谢谢支持~ 第258章 番:男人必须记住的“标准答案”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啊?”一旦进入恋爱模式,夏小鱼完全和普通女孩子一样,开始对男人进行审查,理清来龙去脉,以求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刘齐一口饭没咽好,差点哽住,使劲地用力咽,又猛喝了一口汤才缓过劲来。 这也不能怪刘大人,这种“矫情”模式的夏小鱼太出人意料之外了妲。 对她,他真是完全不敢说了解,因为你以为你完全了解她的时候,她却突然间又给你一个意外。 可是他很喜欢这种感觉,说不出理由来的喜欢。 “不知道?想不起来?”夏小鱼继续审问,“是我第一次去京城的时候?” “啊?”刘大人识趣地摆出冥思苦想的样子来,半天才道,“嗯,是吧……” 没有恋爱经验的刘大人以为自己做的已经很到位了。 首先,态度是到位的,他可不是随便答的,是认真思考以后才答的,这表明他非常看重对方,这才对对方的问题慎重考虑窀。 其次,答案肯定也是标准的,拿惯常的思维方式来说,谁不希望答话的对方赞成自己啊?他赞成了,姑娘肯定是欢喜的。 虽然,其实追究起来,也许自己对她动心应该在那早很多的时候,可是什么叫喜欢?仅仅是动心就算得上喜欢了吗?刘大人不这样认为,在他看来喜欢就要付出,这一点无庸置疑,所以若是说喜欢,既然自己确定不了,不如同意她的话比较好。 刘大人暗暗慎重考虑了很久才给了个自以为“妥当”的回答,事实偏偏就不如他的愿,夏小鱼很郁闷,脸阴沉了下来:“是吗?那你之前对我什么看法?” 看法?小财迷?铁算盘?坏脾气? 这些……能说嘛? 刘大人很理智地闭着嘴不说话,很明显自己刚才自以为妥当的回答并不如姑娘的意,所以少说话也许更好。 刘大人虽然不能了解女孩子海底针一样的心,但是基本的观察力尚存,“识趣”这个词还是明白的。 他不说话,夏小鱼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他不说话,那肯定是对自己的评价很难听吧,所以他才闭嘴不说。 实在太可恶了,难道不能说几句奉承的话吗?说几句虚伪的话就这么难出口吗?连哄哄我也不肯……太讨厌了。 夏小鱼狠狠地墩了一下碗:“行啦,吃好了吧,收碗。” 磨了一下午的磨,饥肠辘辘的刘大人刚吃个半饱,夏小鱼已经毫不留情地开始收拾桌上的饭菜。 刘齐原本伸着筷子准备去夹鱼,就眼见着鱼盘子从自己面前消失了。他一时竟没反应过来,愣了好一会才抬起头来看夏小鱼。 夏小鱼面无表情地继续收东西。 虽然夏小鱼粗鲁不讲理,可是刘大人是有家教的哇,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菜盘子从自己面前一个一个消失,最后只剩下自己捧了个饭碗愕然发呆。 “吃好了吗?吃不下没关系,后面养着有鸡,拿去喂鸡也可以。”夏小鱼边说边从他手里夺走了饭碗。 刘大人第一次觉得教养这个东西,真不是东西……有教养连饭吃不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把饭菜收走,不能吼不能骂…… 当然也不敢吼不敢骂…… 他到底做错什么了说错什么了?作为男人的刘某人百思不得其解。 “大人吃好了吧?小店没有空房间给大人住,大人去镇上另寻住处吧。”夏小鱼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 对这一系列令人眼花缭乱的变化还没来得及消化,刘大人就被干净利落地逐出了门。 刘齐走出厨房的时候,正好夏远亭在院子里,他惊讶地看着刘齐怏怏地往外走。等刘齐出了门,他才回过头来看夏小鱼:“这么晚了,姓刘的要去哪儿?” “出去找地方住啊。”跟着从厨房走出来的夏小鱼阴阴地瞥了他一眼,“怎么,你想把你的房间让给他住吗?” 夏远亭嘁了一声:“你吃呛药了吗?火气这么大,懒得理你。”说完他转过身,边转身还边道,“象你这样又凶又恶又不讲理,半夜把人往外赶,还有人敢要吗?” “夏远亭!!”夏小鱼咆哮着想开骂,夏远亭已经闪身进了房间,砰的一声重重关上了房门。 不过是酉时过不久,街上已经少有行人了。刘齐在容华楼门前站着出了会儿神,思前想后也没弄明白怎么只是几句话对方就翻了脸,可是这种时候若是坚持不走,她定然会更生气,也许明天等她消了气再来是上策。 他想明白了想妥当了,便转身牵着马往“谷香”的方向走。他没吃饱,只能去“谷香”碰碰运气。 一片暗色中,唯有“谷香”门前的灯笼还是亮着的,甚至还看得见阵阵的热气飘出来。刘齐心里一宽,还好,至少不用饿肚子。 满哥奶奶坐在门口的竹椅上正和吴婶子聊天,一见刘齐到来也很意外。 再一听说刘齐是来吃东西的,满哥奶奶就更不明白了,按理说小鱼是最讲理也懂礼的人,怎么会连饭都不好好招待,不让客人吃饱呢?更不消说刘齐还帮“谷香”磨了米粉做了活。 满哥奶奶一时也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让刘齐刘大人这么晚被赶出了门,只能先把刘齐让进门,又叫吴婶子从笼子里拿出糕点来。 等刘齐坐下来,满哥奶奶笑道:“你来这儿算是对了,武陵县比不得京城,这个时辰,街上可不会有什么吃的了。我这小店子,也是因为离城外官道近,为了等有些早出晚归人的经过买些吃的才开得晚点,不然也早关门了。” “哦。”刘齐虽然满心沮丧,但脸上仍是带着得体的笑容。 这时候吴婶子端上来一碟桂花糕一碟白糖糕,笑眯眯地对刘齐道:“刘公子,快趁热吃,多吃点儿。” 吴婶子挺喜欢刘齐,这个年轻人不只模样长得好,又客气又肯帮忙,虽然表情不太丰富,但是仍是看着顺眼,所以也愿意照顾他一些。 “谢谢吴婶。”刘齐不客气拿起筷子来夹了一块白糖糕就放进了嘴里。 “要说小鱼,怎么越大越任性了,到底什么事儿,这么晚了把人往外赶啊?这县城里的客栈也怕是没得住了。这怎么办呢?”吴婶子皱着眉数落了夏小鱼一句。 满哥奶奶听了吴婶子的抱怨只是微微笑笑,对刘齐道:“这样吧,刘大人,我们也快要打烊了。你若是没别处去也不嫌弃的话就住在这里。你在这里多坐一会,等打烊以后,我们收拾好,你就可以住了。地方小点,倒还干净,不知道刘大人愿意不愿意?” “当然愿意。”刘齐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心里居然有些雀跃的心态,这里是她曾经住过待过的地方,他也不由自主地想试一试,住一住。 “那最好,也不用去找别的地方了。”吴婶子在一边笑道。 “来,吴婶你也坐,反正客人不多,一起聊聊天吧。”满哥奶奶招呼吴婶子坐下来。 “哎,好。” 三个人坐在小桌边,就着一壶清茶聊起天来。 刘齐平时话并不多,但话头一开,也是能说会道的。再加上他天南地北地走过不少地方,所以摆谈起各地的风土人情,典故传说来随手拈来,如数家珍一样。 他这一通天上地下的海扯,让两个老太太听得开心极了。 三个人都全神贯注的,完全没注意到夏小鱼的出现。 夏小鱼在门口的暗影里站了半天也不见一个人往这边望一眼,心情又开始郁闷,原本对刘齐的一点点抱歉早就烟消云散了。 她重重地咳了一声。 三个人同时转头看过来,吴婶子惊讶地道:“小鱼,你什么时候来的?” 满哥奶奶看看夏小鱼,又看看刘齐,只是笑着没有说话。 刘齐当然也没有说话,他虽然有些意外的惊喜,但是之前被赶出门的“余悸”尤在,所以还是很识相的闭紧了嘴。 可是他这样的表现却让某人越看越心烦,夏小鱼又重重地哼了一声,不屑地把头偏了一偏,借此充分地表达自己完全忽略他的意思,然后走进门对满哥奶奶和吴婶子道:“很晚啦,早点休息吧。” 满哥奶奶笑道:“正准备收拾呢。正好,刘大人来了,他没处住,我就让他在店里住下,顺便啊,帮咱们看着店子。” 夏小鱼看了刘齐一眼,面无表情地道:“哦。” 刘齐突然有些紧张,小姑娘不会气还没消,要对他“赶尽杀绝”不准他住下来吧? 幸好夏小鱼“哦”了一声以后,别的也没说什么,只是道:“那我来帮忙收拾吧。” 刘齐一颗心落到了实处,连忙站起来道:“我也来帮忙。” 夏小鱼白了他一眼,往店里走。满哥奶奶道:“那就收拾收拾,打烊吧。” 等收拾得差不多,满哥奶奶又对夏小鱼道:“小鱼,你跟我回去拿一床新的被褥来给刘大人用。” 刘齐忙道:“不用这么麻烦了。” “大人不嫌弃这儿简陋,我很宽心。但是不管怎么说,你远来是客,要以礼相待,家里有的总不能吝惜。”满哥奶奶说罢又看看满脸不爽的夏小鱼,“小鱼,是不是这样?” “是。”夏小鱼悻悻地答应了一声,“我跟您去拿。” 刘齐原本说跟去帮忙,可是满哥奶奶拒绝了:“我说过了,你是客人,让客人做事,这可不是我家的礼数。” 夏小鱼跟着满哥奶奶和吴婶子到了住处,满哥奶奶让吴婶子拿了一套的被子出来给夏小鱼带回去。 吴婶子把被子交给夏小鱼的时候道:“小鱼啊,不是我说你,今天晚上这事儿,你做的不对,怎么能这么晚把人往外赶呢?刘公子多好一个人啊,又肯帮忙,说话又风趣,就算跟你有什么过不去的地方,我觉得肯定你也有不对……” 夏小鱼很是无语地看着吴婶子:“婶子,你……这是帮谁说话啊?他说跟你说了几句话,你就这么帮着他啊?” “这不是帮谁的事儿,你今天不对,我当然要说你了。”吴婶子说得很正气凛然,“帮理不帮亲嘛。” “我……” 夏小鱼还想申辩,满哥奶奶在后面笑道:“快走吧,吴婶你也别说她了,再说就天亮了。” 夏小鱼不情不愿,磨磨叽叽地花了比来时多一倍的时间回到了“谷香”。等她磨叽到地方,推门进店里的时候,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就象根本没有人在一样。 她突然有些担心,会不会自己之前态度生硬,现在又磨蹭了半天才回来,这样的怠慢让刘齐也耐不住性子,离去了? 也许自己是太过分了些,他原本是个男人,又一贯清冷高傲,这么远专程来找自己,任自己“欺负”了一下午,吃尽了苦头……一言不合还被赶出了门……好象是有些…… 想想刚才看见他在谷香和满哥奶奶、吴婶子谈笑风生的样子,她抿唇轻轻一笑,不管怎么说这已经算是很大的进步了吧? 跨进天井里时,一眼看见很久没用的竹躺椅被拖到了院子里,她正在担心“是不是已经逃走了”的男人很悠闲地躺在椅子上,呼吸均匀平和,好象是已经睡着了。 夏小鱼的心一下子落到了实处,立刻又撇了撇嘴,抱着被褥进了房间。 房间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她把被褥堆在床上,直起身来时大大呼了一口气,虽然东西不多,但抱了这么久也是挺沉的。 她在床边上站了一会,想了想还是拿了一条薄被走出门去,毕竟是深秋了,晚上还是有些凉的。 把被子盖在刘齐身上的时候他仍是没醒,夏小鱼索性蹲下身来,双肘拄在膝上,手撑着下巴,很近地认真地看着倦极了沉沉睡去的男人。 第一次这么近地看清他的眉目,之前在夜市的那一次,心慌意乱间根本没有心思也没有胆量认真的打量他,这一次不一样,他睡着了。 锐气逼人的双眸轻阖,不象往常那样孤高清冷,也不象夜市那晚那么强势,整张脸显出和白天不一样的柔和。线条分明的嘴唇带着上弯的弧度,似乎做了好梦,在满足地笑,笑得象个大男孩一样,若只是这时候看见他,绝想不出这个脸上带着单纯笑容的男人是那个淡漠的刘大人。 夏小鱼抿唇一笑,自言自语道:“还挺可爱的嘛。” 她歪着头想了想,又对着睡梦中的刘齐摇头道:“看上去挺聪明一孩子啊,怎么这么笨呢?” 她说得来了劲,煞有其事地对“笨孩子”“敦敦教诲”着:“你知不知道女孩子要哄的啊?这个都不知道,你这些年是怎么混过来的啊?难道以前没哄过别人?邢雅云……嗯,她不算。不过我听说你也常常出入闾馆啊,花容不也跟你很熟?听说……还有什么蓬莱阁的红玉姑娘,哼……”说着说着夏小鱼有些不开心,伸出手去想捏捏他的鼻子泄愤,还没碰到他的脸,又缩了回来。 “你怎么这么笨呢?”夏小鱼赌了一会儿小气,又开始小声唠叨,“通常呢,女孩子问你‘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啊?’,那,这种问题,你就应该想也不想的回答‘我第一眼看见你就喜欢你了’,这才是标准答案,懂不懂啊?不只要这样答,还得不假思索,毫不迟疑,完全本能的答出来,就算是迟疑一秒,也是不能得分的,明不明啊你?笨……” “要是她再问你‘我喜欢我什么啊’,你当然就要回答‘什么我都喜欢’……噗……”夏小鱼摇头晃脑地说到这儿,自己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赶紧捂住嘴“哧哧”地笑了好一会儿,这才又偷眼看看刘齐,后者还无知无觉地沉睡。 夏小鱼又无声地笑了好一阵子,这才强忍着笑又道:“所以,你今天被赶出门就是活该,懂了吗?” 刘齐静静的睡着没有反驳,温顺得出奇。 “懂了?嗯,乖了。” 夜风吹过来,夏小鱼不由得抱紧了胳膊,也无心调戏他了,皱着眉看了他一眼,嘟囔道:“真麻烦,这么冷睡在这里,怎么把你抬进去啊?” 既然没法把人抬进去,那就只能再去拿床被子给他盖上。夏小鱼无奈地叹了口气,准备起身去拿被子,刚直起腰,手却猛然被人紧紧地拽住了,身侧后的人声音里满是笑意:“我懂了,我可以把你的问题重新答一次吗?” 心先是停跳了那么几秒,然后象发疯一样毫无节律地乱撞,所有的血都冲到了头顶,整张脸红得都能滴出血来了,耳边嗡嗡的,脑子里只在想,丢死人了,他全都听见了。 夏小鱼羞极了又气极了,可是被人抓住了短处,又不敢回头去骂他,只咬着牙,用力地想把手从他手里扯出来。 他当然死也不能松手,看她挣得厉害,就更是顺理成章的用力一带,轻而易举地就把她带进了自己怀里。 夏小鱼猝不及妨被他拖倒,轻轻叫了一声,回过神来的时候,又开始挣扎。刘齐也没再用强,毕竟男女有别,再是怎么样情动,他也知道分寸。他已经坐起身来,任她挣离开自己的怀抱,只是双手把住她的胳膊,稍稍用力,不让她离得更远。 夏小鱼用力试着挣了好几次也挣不掉,索性咬着唇红着一张脸凶他:“你想怎么样?” 刘齐的眸中笑意盎然:“答题啊。” 夏小鱼又气又笑,咬牙切齿:“不用答了,全错,零分!” “那也得给个补试的机会啊。”刘齐戏谑地道。 “没机会。”夏小鱼没好气地道,“你问别人补试去吧!” “我以前从来没答过……”刘齐的声音突然沉了下去,听上去如水一样的温柔,“也从来没象今天这样担心答错……” 夏小鱼忍不住抬眼看他,那双湛然清亮的双眸正很认真地看着她,看似平静的深潭中藏着让人怦然心动的情意。 “我从第一次看见你就喜欢上你了。” 正在神魂颠倒地感动中的夏小鱼“噗”的一声笑了出来,笑完见他也是满脸的笑意看着自己,气恨地拿手捶他:“不准说了,听见没,不准你说!” “嫁给我吧,小鱼。”他执着她的手道。 又是一次令人手足无措的“突袭”,夏小鱼猛然停下了手怔怔地看着刘齐。 现在两个人已经调了位置,夏小鱼坐在了躺椅上,而刘齐却蹲身在她的对面,他的面容近在咫尺,眉眼触手可及,她甚至都可以听得到他坚实的心跳声。 虽然知道这原本就是他来的目的,可是此时此刻突然听他说到,仍是那么的意外,仿佛刚才那句话是来自天外的另一个时空的声音,一直一直在脑海中盘旋着,她被绕得有些糊涂了,傻得不明白这句话的意义。 “小鱼,我只是现在想亲口对你说……不是轻慢你,”她麻木痴傻的反应让刘齐有些心慌,连忙解释,“我一定会明媒正娶……” “我脾气不好……” 他还没解释完,夏小鱼猛然说话了。 刘齐呆了一下,然后从夏小鱼的眼中看了一抹熟悉的狡黠。 他立刻定下了心来,笑着把她的手拢到了双掌中:“我不嫌弃。” “答错!”夏小鱼扬起下颌睨视着他。 刘齐又是一怔,低头想了好一会儿,才恍然抬起头来:“我顺着你。” 夏小鱼忍着笑,很傲慢地点了个头:“嗯,算你及格。” 刘齐心里一宽,原来只是把答案换一个说法而已,这就是哄女孩子的办法吗?也许自己真的好好学学才对,不然可不能保证每次都有补试的机会…… “问你个事。”夏小鱼心情好了不少,突然想起了之前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 “什么事?”她的手凉凉的,刘齐忍不住轻轻地帮她揉了揉。 “你……在徐州真的受伤了?”夏小鱼心里有些小邪恶冒出了头。 刘齐闻言,认认真真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又认认真真地点了点头:“嗯。” 夏小鱼一下子坐直了身子,两眼放光:“真的?那,那……那……”她突然发现自己要问的事也许会牵涉到自己的终身幸福,自己这么兴奋真的正常吗? “在战场上受伤,是很正常的事。”刘齐一边帮她搓手,一边淡然地道。 重点不是这个哇,重点是受伤的部位啊……可是我问不出口哇……夏小鱼一脸纠结地看着刘齐。 “你,是想问京城的那些流言?” 刘大人就是这么善解人意!夏小鱼拼命点头。 “哦……”刘大人淡定地抬头看了看天,“很晚了,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吧。这问题下次有时间再答。” 第259章 番2:花好月圆 月华清婉,水波如镜面一般光滑幽静,湖光月色两相和,真的是绝好的美景。 刘齐负手站在桥边,望着天上的一轮明湛湛圆月出神,往年的这个时候,自己会在哪儿呢? 心情不好的时候,应该是和莫旳约在闾馆里听戏喝酒吧? 可是现在突然没了那样的兴致…妲… ……那丫头现在又在做什么呢? 允诺过她去夏家提亲的事情,到现在也没有眉目。那天向父亲提了一句,老头儿开始半搭不理,后面索性一怒之下掀桌子出府去了,直到现在也没回来…… 真是头痛得很,就算是自己要争要斗那也要目标在眼前啊,现在倒好,目标自动消失了,自己能去找谁争谁斗呢? 这老头儿真是太狡诈了!老狐狸窀! 刘齐气呼呼地在心里骂了一句难听的话,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转身往回走。 骂也没用,要想个法子诓他回来才是当务之急! 远在千里之外的刘猛刘老爷子突然觉得背上一阵发凉,猛地打了个喷嚏,抬手揉了揉鼻子。 夏小鱼从柜台边转过身来,斥了夏远亭一声:“远亭,怎么把门开这么大,也不把门帘放下来!” 夏远亭一手提着大提篮,一边往空着的手里呵着口气,很不待见地看了一眼在正对门的桌边赖了好几天的白头发老头儿,对夏小鱼的话爱理不理,故意偏不下帘子,让冷风直往里灌。 刘老爷子被风吹得缩了缩脖子,昨天还风和日丽,今天偏偏又倒春寒,突然就降了温,风一吹体质弱的人还真经不住。 夏远亭象是没看见似的,径直向后面走,夏小鱼气得还想吼他,夏宝儿蹦蹦跳跳地窜了进来,进门来边跺着脚边声音脆脆地道:“三姐,还有我在后面呢,我来放帘子。” “宝儿,你怎么来啦?”夏小鱼连忙走过去,“我来,你快进来,外面冷。” 夏宝儿笑道:“我是来给五哥哥报喜的,五哥哥乡试过了,喜报送到家去啦。” “是吗?”夏小鱼挺高兴,虽然这在她看来也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是对于夏远亭而言至少算是他收了心正了性的一个成果,当然是值得高兴的。 这时候,身后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咳嗽,夏小鱼连忙转身走到正吭哧吭哧的老头子身边,一边提起桌上的茶壶给他倒茶,一边好声好气地道:“老爷子,今天风大,这儿又在风口上,不如您移到边上的位置,这样也舒服一些。” 老头子虽然行武出身,身体壮实,但毕竟年纪摆在这儿,也的确被风吹得不舒服了,想了想,答应了:“嗯。” 初一刚好从楼上送了菜下来,见此情景,撇着嘴对李春道:“这老头儿,连着好几天,每天来咱这儿就这样大马金刀地一坐,啥也不点,象个守门的黑面神一样对着门,把客人全吓跑了,你说他这是想干嘛呢?小鱼姐好声好气地招待不算,还带他出去玩……换我,早赶他出门了!这不是故意来踢场子的嘛?” “那也不像,他也就这样坐着,别的也没做什么,小鱼姐说这人不是咱县上的人,大概是老年痴呆走失了不知道回去了,所以就让他先呆在这儿,说不定哪天家里人找了来,能把他领回去。如果赶他出去,出了什么事儿,咱心里也不安啊。” “老年痴呆是个什么东西?”初一没弄明白。 李春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头:“小鱼姐说,年纪大了这儿会容易迟钝,就是这个意思。” “哦~”初一走到离老头儿近一些的地方,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下刘老爷子,点点头道,“嗯,有点道理。” 老头子年纪虽然大了,耳朵可灵得很,把初一和李春的对话听了个十层十,气得真翘胡子,原本这几天他觉得这个叫夏小鱼的丫头品性也还算不错,没想到在她眼里,自己是个脑子有病的糟老头儿。 其实,大部份原因还在他自己。当天他一进容华楼的门说直接找个位置一坐,啥也不点,只是四下里乱看,古怪的行径再配上他灰扑扑皱巴巴的脸,问他话都一问三不知,这模样谁看着能不多想吗? 老爷子就是一根筋,也不想想自己从头一天进来的举动就那么不正常,只是觉得这丫头太不尊重长辈了,以后得让清哥儿好好地教教规矩才行。 老头儿想到这儿,脑子里灵光一闪,不对啊,自己还没同意啊,咋就想到让清哥儿教她规矩了? 他还没想完呢,鼻子里嗅到香气阵阵,顿时精神一振,坐直了身体,两眼放光地盯着桌子上的青瓷碟子。 “这是什么?”老爷子目光灼灼。 桌上只有两个菜,一个是清炒野蕨草,一个野菜清炒河鲜。 “就是昨天老爹你跟着我哥去清河乡的时候,捉的小蟹,钓的小鱼啊,野菜是我哥挖了一起送过来的,不多,所以就只炒成了两个菜,够您就口酒了。”夏小鱼笑眯眯地递过来一双筷子,又摆了一小瓶酒,一个小杯子在老爷子面前。</ 老爷子虽然世袭爵位,但年轻时也行军打仗过来的,餐风露宿,吃冰饮血的日子都曾过过,之后封王拜相在京城里养尊处优,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吃得多了反而没了胃口,更是很久没闻到这么香的野菜了,现在猛然又见了,只是闻闻就食欲大增。 “好。”老头子略带兴奋地看着桌上的菜,心里乐开了花,但仍是坚持沉着一副老脸。 他转头看了看酒壶,又皱起了眉,夏小鱼一眼看出来他嫌酒少,笑道:“老爷子,酒本是助兴的,喝得适宜就好,我可不敢给您多喝,原本是看看天气凉了,才给您准备的,您要嫌少也没有了。” 老爷子还是皱着眉,不悦地看着夏小鱼,夏小鱼也不退缩,笑眯眯地跟他对视:“老爷子不喜欢这些菜,那好吧,我撤掉了……” “别……”刘老爷子想也不想地就喊了出来,随即挥了挥手,“好罢好罢,就这样了,你下去吧。” 那挥手的架势颇有将帅之风,初一在边上看了,对着李春抬手指指自己的头:“还真的象是这里有点病的样子呢,当初进咱店来衣服都一股子馊味儿了,穿的这身儿都还是小鱼姐帮着置办的呢,这会儿摆出那架势倒象是大元帅一样。” 其实人家刘老爷子,贵为定国公,是真的当过兵马大元帅好不好? 老爷子吃饱喝足自己回屋去睡了,他现在临时住的是夏远亭的屋,夏远亭去了小半间住,也是因为这所以夏远亭才对他很是不满。 第二天,天气又转了晴好,原本老爷子是准备再去清河乡钓个鱼摸个蟹什么的,结果却生病了。 往往身体好的人一旦生了病,那才是“病来如山倒”,老爷子在床上躺了三天,才缓过劲来。夏小鱼衣不解带地照顾了三天,人都累得要脱型了,容华楼里怨念四起,全都在骂老头儿,真是害人不浅。 第四天,老爷子起床来在院子里散步,看见夏小鱼正在和一个伙计笑着说话,又皱了皱眉,等夏小鱼看见他走过来招呼他的时候,老爷子表情不太好看:“小鱼哇,我发现你和所有人说话都很……很……”老爷子想不出该怎么说,抬手抓了抓头,才道,“很热情哇,你还是个年轻女子,而且……” 老爷子住了嘴,老爷子最不开心的地方,就是他到了武陵县才知道这个夏小鱼居然是个已嫁为人妻,才和离没几天的妇人。 更可气的是一家人上下串通都死死地瞒住他这个讯息,若不是邢雅云漏了些口风给他,他也没想着要来看看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居然让臭小子宁愿吃几十鞭子也不愿意娶亲。 自己的那个愣头青儿子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一门心思就在她身上……虽然……其实老爷子自己也觉得这个夏小鱼蛮顺眼的…… 可见眼光这个东西真的是会遗传的…… 可是她的身份让人心梗啊…… “老爹?”听话听音,聪明敏锐如夏小鱼只是愣了一下,就微笑了起来,“老爹是想说小鱼的行为不够检点么?” 她笑得坦荡从容,倒叫老爷子莫明的有些心浮起来。 “老爹,我不知道老爹你流落到武陵县之前的身份,但猜想定然也是大户人家,门第不低吧?老爹,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与达官贵人不同,我们不过是只求温饱而已,若是温饱尚不能够,又哪里来其他的多的想法呢?我楼里的伙计在老爷子看来大概只不过是我容华楼的雇工而已,可是对小鱼而言这么几年他们陪着小鱼支持着小鱼,如同朋友亲人一样,和朋友亲人说话又何必去讲那么多虚礼?小鱼做事凭自己的心,但求心中无愧,别人要怎么看怎么说我又怎么管得住所有人的嘴呢?” 刘老爷子没想到夏小鱼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回想自己当年征战沙场的时候,和部下士兵也亲如兄弟,从未想过身份地位,只是一旦踏入朝堂,这一切似乎就慢慢的变了味,再也找不出以前那样义薄云天的豪气和肝胆相照的情义了。 “人生不过短短几十载,为了什么活着呢?小鱼觉得,事事都拿着些莫明其妙的规矩来缚手缚脚,那必然过得不快活。若是自己不开心,那也必牵涉了家里人,让他们也不能开心,那有什么意思呢?既然是一家人,当然是要大家都开心才对啊。说来说去,只不过是看每个人自己看重什么罢了。别人的看法,别人的说法,不能说全错也不能说全对,当然也不能都不听,但是却不能因为了别人看法和别人的眼光,折磨自己……老爹您说小鱼说的有没有些道理呢?” 她的说法听上去很无理很蛮横,细想起来却又大有深意,耐人寻味。 这个小丫头竟然比自己看得更透彻,更清明。刘猛不由得发愣。从来没有人会跟他说这样的话,也没有敢跟他这样说话,包括自己家那个混小子,尽管老跟他对着干,平时却也对他是恭敬有礼的,更别说其他人了。 想想是不是自己真的忽略了家里其他人的心情,他们都开心吗? 那一次把清哥儿打得皮开肉裂,自己固然也心痛,但从未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现在想来,似乎真的有哪里是不对的…… 夏小鱼见老头子愣愣的,以为他又开始发痴了,连忙笑道:“呀,你看我说了这么一堆没用的。老爷子,我看您身体也好得差不多了,上午楼里忙,我没空陪您,这样,您应该也喜欢吃点心吧?前阵子我阿娘回乡下了,昨天刚回来,所以也没招待您去。今天您不如就当是散散步,出门去往左边走,不远就可以看见我家的点心店叫‘谷香”,您就跟我阿娘说是我让您去的。您去那儿坐坐,喝壶茶吃些点心。晚点儿,我再接您去清河乡钓鱼?” “哦,”刘猛心不在焉地答应了一声,“行吧。” 老头子心事重重地转身走了,刘元晋走到夏小鱼边上看着老爷子的背影,轻声道:“小鱼,怎么样,老人家想起什么来了?” 夏小鱼有些无奈地摇摇头:“看样子没有。” “我看这老爷子不是寻常人家的老人,腰板很直,气势也很足……平时说话也算条理清晰的,怎么就记不起家在哪儿呢?” “有时候人的脑子就是这样的,梗在一个点上就转不过去了,不过,”夏小鱼笑笑道,“应该会想得起来吧,我看老爷子挺喜欢钓鱼做农活的,也许多去几趟清河乡就会想起来了。” ------------- 满哥奶奶从厨后转到前面来的时候,一眼看见了坐在小竹桌边上悠闲地看着街景的老头儿刘猛,顿时愣住了。 刘猛正转回头来,乍一看见满哥奶奶,手一抖茶杯几乎掉在了地上,他有些不能置信地望着头发已经泛白的中年女人,声音抖擞了半天才试探着道:“翎儿?” 虽然明显的老了,但是他几乎敢确定,这就是楚翎,是他心里深藏着的那个女郎,永远青春美丽,倾国倾城。 他喊她名字时,声音颤抖得厉害,语气中带着复杂的情绪……怀疑,期望,和深深的愧疚。 满哥奶奶强忍着心悸转头对正一脸莫名惊诧地看着自己和刘猛的吴婶子,神情淡淡地道:“吴婶,你先进去照顾着灶火吧。” “哎,哎,好,好。”吴婶子连忙答应了一声,转了进去。 “刘大哥,好久不见了。”满哥奶奶走到桌边坐下来,微微地一笑,“想不到刘大哥你还记得翎儿。翎儿也想不到,今生竟然还能有机会再见到刘大哥。” 刘猛脑子里乱哄哄的,全然没在意这些话,只顾顺着自己的想法往下说,他一直没想到还有机会见到她,既然见到了,那么不由自主地就想把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不管是能不能求得她的原谅,只想能说出来。 “翎儿,对不起……我……” 他话还没说完,满哥奶奶微微一笑:“刘大哥,你不用在意了。我知道,你为我做了很多,也吃了很多苦,翎儿心里一直很感激,至于失约的事,翎儿也知道大哥一定是有苦衷的,才被迫失了约。”满哥奶奶轻笑着,话语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埋怨不满,“其实翎儿一直很庆幸,那天大哥没有来……” “大哥,不用再为这件事费神了。大哥只需要知道,翎儿从没怪过大哥,在翎儿心里,你永远是翎儿的好大哥……” “什么都没有变,不过是,我们都老了而已。” “翎儿……”刘猛万万没想到,自己纠结了这么多年的事,到了今天竟不过轻轻的几句话而已,老爷子怔怔地看着笑容温柔的满哥奶奶,一时失了声。 “大哥,怎么会突然到武陵县来了?”满哥奶奶给刘猛倒了一壶茶,岔开了话题。 刘猛一惊,略有些尴尬地笑笑:“没有,我闲得无事,到处游山玩水,就走到武陵县来了?” “是吗?”明知道他说谎,满哥奶奶却并没有揭穿,仍是笑道,“是啊,现在天下太平,若是可以的话,四处走走是最好不过的了。” 等夏小鱼处理好容华楼的事,赶到“谷香”的时候,老爷子已经离开了。 满哥奶奶并没有对夏小鱼说实话,只道:“正说着话,老爷子突然说想起家在哪儿了,就说要立刻回去,我也没留,就让他走了。” “是吗?可是他一个人安全吗?”夏小鱼有些担心。 “呵,我帮他雇了牛车,送他去项县,他说到那儿就可以找到熟识的人了。”满哥奶奶对夏小鱼招招手道,“来,小鱼,咱娘儿俩也好久没一起坐坐聊天了,陪我坐坐。” 明显地觉得满哥奶奶和往常有一些不同,但是夏小鱼并没有多想,只是乖顺地走过去坐了下来:“好。” ----------- 刘猛老爷子离开了武陵县,又正儿八经地去访了几个朋友,打了几斤秋风,又过了两个月,这才弄足了盘缠,风风光光地回了京城。 经过了这一番出游,他觉得自己的确需要和家里这个混小子好好的谈一谈了。 也许,混小子那样的坚持是有他自己的道理的。 说实话,在某些地方,这混小子和当年的自己一模一样,甚至比自己还要固执…… 自己竟然忘记了……那时候的自己不也是这样的吗? 刘老爷子抱着要和儿子愉快沟通的想法,高高兴兴地进了家门,可是才进门不到半个时辰,老头子又把桌子掀了:“那个混小子在哪儿?老子我今天非揭了他的皮不可!” 老头子气咻咻地让人备了马,提了鞭子策马往蓬莱阁奔了过去。 快到蓬莱阁的时候,老头子没有那么火了,突然想起满哥奶奶的话“孩子们也有自己的想法的”…… 老头子的火气平息了很多,早早的下了马,想了想又把鞭子挂在了马鞍上,黑着脸大步往蓬莱阁走了过去。 这小子真是翻天了,都说好了要娶人家姑娘了,居然还敢出去胡混! 他走了两步就看见蓬莱阁门前来来往往的人群中站着一个女子,正抬头看着蓬莱阁的招牌。 刘老爷子一下子停下了脚步,瞪大了眼睛:“小鱼?” 夏小鱼正抬脚要往蓬莱阁里走,刘老爷子急了,连忙上前去叫道:“小鱼。” 夏小鱼闻声转过头来,看了一眼急急忙忙走到面前来的老人,惊讶地道:“老爹?怎么你也在这儿?” 什么叫我也在这儿?我是来抓那个胡作非为的混小子的!刘老爷子虽然听着这话不顺耳,但是现在也没时间计较,只是笑着对夏小鱼道:“看样子我们爷俩有缘啊,老爹我正想着要去武陵县好好谢你呢,现在正好,走,跟老爹走,老爹请你吃东西。” “不用了,老爹,我要进去找人。下次吧,老爹告诉我住址,我登门拜访。”夏小鱼笑着道。 进去找人? 老爷子用脚想也明白啊,夏小鱼肯定也是听到了刘齐在蓬莱阁胡混的事情,来砸场子的啊。 老爷子看了看夏小鱼的表情,很淡定…… 通常这样淡定的表情下很有可能是排山倒海的惊涛骇浪…… 混小子,你完了!要不是你老爹我在,看你这回会死得多难看! 老爷子边想边继续笑眯眯地哄夏小鱼:“有什么急事啊?要是不急,先跟老爹聊会儿,有急事的话,老爹帮你去办?” “只是找一个朋友而已,顺便看戏。” 看戏? 这是板上钉钉的捉那啥啊……这种事,作为当爹的,绝对不会让它发生! 老爷子下定了决心,不让夏小鱼进去找人,上前一步拦住了准备继续往里走的夏小鱼:“小鱼,我跟你说哇,诶,你不太了解京城的情况,我跟你说说啊。有些事呢,不能光看表面的,虽然蓬莱阁这个地方它是个闾馆,但是官家的闾馆其实是很讲究的……哦,就是说,来这个地方的人,可不都是来胡天胡地的,有很多人是来办正事儿的……咳……我跟你说……” 夏小鱼莫名地看着面前努力解说的老人家:“老爹……” 这都在说什么啊?难道这老爹刚刚病好又犯糊涂了啦? 两个人正在说着,就听见门内传出娇媚入骨的女子声音:“刘大人慢走,多谢刘大人。” 两个人俱是一愣,齐齐地去望蓬莱阁花团锦簇的门口,果然见丰神俊朗的刘齐刘大人迈走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一个风姿卓绝的女子,夏老爷子不太认得,夏小鱼却是认得的。 之前在芙蓉楼这女子来摆过花台唱过戏,正是蓬莱阁的头牌红玉。 “爹,你……小鱼,你怎么来了?”刘齐乍一见自家老爹已经吃了一惊,再看到夏小鱼心里更是紧张,再看看似乎这两个人刚才说过话,那心已经提到嗓子眼儿了。 刘老爷子瞪着自己儿子,心里想,你完了,老子还在帮你遮着掩着呢,你倒还大摇大摆地出来了! 这就叫“自做孽,不可活”吧? 夏小鱼原本看见一对男女心里只是生气,突然听到刘齐喊了一声,不禁疑惑地看看刘齐,再看看身边被刘齐喊作“爹”的老爷子,半天没回过神来是怎么回事。 她低下头努力想把事情理理顺想想明白。 这时候红玉道:“咦,这位是刘老爷子,那这位姑娘……” 夏小鱼一听见红玉的声音猛然回过神来,她抬起头,目光扫过刘齐和红玉的脸,冷哼了一声,转身下了台阶,飞快地往街的另一头走去。 “小鱼!”刘齐一下子急了,只是对刘老爷子道,“爹,有事咱们回家去说,你要打要骂对着儿子来就好了,你怎么能这样做?”说罢他匆匆地去追夏小鱼了。 刘老爷子站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敢情这混小子还以为是自己得罪了小姑娘呢,老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对着刘齐的背影喊:“混帐小子,你爹我做什么了?你回来跟老子说清楚!” 刘齐没追上夏小鱼,只好直接赶到了陆府,可是夏小鱼闭门不见,陆迁也帮不上忙,刘齐在陆府外等了很久也没等到夏小鱼出来,只好怏怏地回了家。 听到下人来回禀说刘齐走了,夏小荷松了一口气,转头细细地问夏小鱼经过:“小鱼,这又是怎么啦?你不是说花容娘子请你去看戏吗?怎么又遇上刘大人了?” 夏小鱼已经不象之前在蓬莱阁突然看见刘齐是那么惊怒了,低着头随手拨弄着手上的腕珠,轻描淡写地道:“是啊,我去蓬莱阁看戏,所以就遇上了。” “那又是为了什么生气啊?” “也没什么……”其实虽然看见那一幕心里难免不快,但是说到底,她愿意相信刘齐并没做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其实更让她觉得突然而难以接受的是刘老爷子的事…… 她从来没想过,这个怪怪的老爷子竟然是刘齐的父亲…… 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很明显老爷子之前到武陵县就是来考察自己的…… 自己做的合格吗?不会让老爷子对自己的感觉越来越差吧? “唉……”夏小鱼想着想着就叹了一口气。 “怎么啦,叹什么气啊?”夏小荷关切地道,“小鱼,你别闷着啊,我很担心你。” 夏小鱼伸手抱住夏小荷的胳膊,把头歪在她肩上,又长叹了一声:“姐,我怕我考试不及格呢。” “什么考试呢?你在说什么啊?” 次日,刘猛刘老爷子第一次拜访了陆迁的“新居”。 陆迁很是意外,连忙把老爷子请上了上坐。趁着老爷子没注意,陆迁偷偷问跟着一起来的刘齐:“这是怎么回事啊?” 刘齐摇摇头道:“我也没想明白,我昨天回家爹爹把我骂了一通,说我不该要娶亲了还去闾馆胡混,然后……一早就把我领到你这里来了……” “啊……原来你昨天真是去闾馆胡混了?怪不得小鱼回来那么生气!”陆迁一脸恍然大悟意味深长的表情。 刘齐皱着眉道:“我去闾馆只是吃酒看戏,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昨天我是去办公事的,有人在蓬莱阁闹事……小鱼,她真的很生气吗?” 陆迁呵呵的一笑:“她会不会生气,你都不知道我又怎么会知道呢。” 两个人刚说没几句,刘老爷子咳嗽了几声,开始说话了。 “贤侄啊,我这一来,是来替清哥儿提亲的……” 老爷子这话一出,陆迁和刘齐全都实实在在地吓了一跳,陆迁直着眼看着边上也是一副愕然表情的刘齐,半天才回过神来:“伯父您是……” “我是替清哥儿向夏家三姑娘小鱼提亲的。” 毕竟不是自己的事,所以陆迁的反应明显比事先完全被蒙在鼓里的刘齐快多了,他有些抱歉地对刘老爷子道:“伯父,虽然说长姐如母,但是我这个小姨子的性情不比一般的女子,这种事先得问问她的意思,然后我再修书回武陵县跟岳父大人提。伯父……” 陆迁这样说的时候心里也有些忐忑不安,婚姻原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却偏要问夏小鱼本人,这样的做法其实有些出格,不知道刘老爷子会不会因此不高兴。 谁知他还没说完,刘老爷子已经摆了摆手道:“这个我知道,你先问问她愿不愿意,若是不愿意……”老爷子横了刘齐一眼,“也可以说说原因,也许有些误会也不一定……” “呵,既然这样,我就让内人先去问问。”陆迁赶紧走出门,叫人请来了夏小荷,向夏小荷说明了情况。 夏小荷又惊又喜,匆匆赶到夏小鱼的房里,把事情照样跟夏小鱼说了一遍,说完两姐妹大眼对小眼互望了半天,夏小荷才想起重点来:“小鱼,你愿意吗?你姐夫说,他跟刘老爷子说了,若是你不愿意,他是不能答应的。” 这样的突然袭击让夏小鱼也心慌意乱,她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竟然不能断然回答出“愿意”两个字,只顾低头看着手里的书,其实已经一个字也读不进去了。 夏小荷有些着急又道:“小鱼,你愿意吗?若说刘齐别的都是好的,只是市井里的传言……他那……那个……” 夏小鱼一听夏小荷说得结结巴巴的话,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心里反而觉得轻松起来,轻轻地点了点头:“我原意。” “啊?你真的不在意……如果那些传言是真的,你可怎么办?” 夏小鱼抬起头来看着夏小荷微微一笑:“假若那些传言是真的,刘齐他是绝不会来向我提亲的,我相信他,一定不会错的。” 夏小荷一怔,若有所思地想了好一会儿,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好,那我这就是告诉你姐夫这个好消息。”她抬起手来轻轻地抚了抚夏小鱼的头发,长长地安心地叹息了一声,“真是太好了。” ------------ 三个月之后,刘家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将夏小鱼迎进了定国公府。 自从那天在蓬莱阁一面之日后,刘齐就没有见过夏小鱼,因为那天她冷然的一眼,让他心怀忐忑,即使迎了她进门,拜过了天地,饮过了合卺酒,他也不能安心,甚至在红烛之下,她笑得越温柔,他反而越发的心绪不定。 “小鱼……”他在床沿边坐下来,试着伸出手去握住她小小的微凉的手,轻轻地揉着,欲言又止。 “嗯?”夏小鱼很温顺地应了一声,然后歪头看他,笑容娇俏明丽。 他心里一热,一下子全忘了自己原本想说的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她,喃喃地傻乎乎地说了一句:“你真好看。” 夏小鱼“噗哧”一声笑出来,心里极是受用,却又故意板着脸道:“那我以前都不好看吗?” 她这样一说,立刻就变回了原来的那个俏皮泼辣的小丫头,刘齐一直悬着的心顿时落了地,也随之恢复了常态,轻笑着道:“在我眼里,你当然什么时候都好看。” “咦,刘大人什么时候这么油嘴滑舌了?”夏小鱼抿着笑打趣道。 “是小鱼你这位老师教得好啊。” “哼,”夏小鱼挑了挑眉,扯扯嘴角,“还是红玉姑娘教得更好吧?” 原来她并没有忘记那天的事……但是显然也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刘齐定下心来后随机应变的能力大增,伸手揽住她的肩,故作茫然:“红玉姑娘?是谁?” “你只管装……”夏小鱼也没追究,突然又想起夏小荷的话,不禁又是一阵偷笑。 刘齐见她笑得诡异,忍不住问道:“小鱼,你在笑什么?” “我在想……我们认识的时候,”夏小鱼盘起腿坐在床上,笑吟吟地看着刘齐。 “是吗?”刘齐想到往事,也不禁笑道,“你那时候可算得上又凶又恶吧?” “你这么说,就是很讨厌我罗?”夏小鱼撇了撇嘴。 “那倒不是,我只是觉得你挺有意思。”刘齐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也抬脚上了床。 “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呢?”夏小鱼忍不住又问道。 刘齐勾了勾唇:“从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啊。” 夏小鱼一下子笑了起来,抬手去擂他:“说了不准你再说这个了,你还说!” 他也没躲任她捶了几拳,突然间,伸出双手捉住了她的“肆虐妄为”的小手。 “小鱼……”他执住了她的手,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一贯淡然从然的眸中仿佛蕴了两团熊熊烈火,凶猛炽热,热得象要把她整个人熔化一样,“小鱼……”他喃喃地唤她的名字,轻轻向她俯下头来,低低地道,“以前,我从来不敢奢望能有今天……连想也不敢多想,小鱼……我喜欢你,大概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经喜欢你了,我想,即使你嫁给别人……也是喜欢的……就算不承认,也是喜欢的……你可知道,我现在有多开心……你是我的妻了。” 从来没有想到,淡薄冷清的刘大人居然也会说出这样一番感人的情话来,夏小鱼整个人仿佛傻了一样,怔怔地看着他低下头,俊逸的面容离自己越来越近,贴近来,双唇吻上了自己。 他的唇火热地贴上来,她却象从梦中突然惊醒一样,挣着一丝清明用力地推他,咬着牙心慌慌地顾左右而言其他:“我,我还有话说……” 自己的小妻子摆明了是还没有准备好的样子,刘齐稳了稳心绪,深呼吸,不能急,急也急不来,更不能吓着了她。压下了心里的渴望,手搂着她的腰,他笑吟吟地道:“说什么?” “嗯……”夏小鱼脸红心慌,嗯了半天才终于抓住了一个话题,“上一次在武陵县,你……你还没回答我问题……” “问题?”刘齐偏头“认真”地想了想,微微蹙眉,“有吗?什么问题?” “当然有啦。”夏小鱼白了他一眼。 “你是说那些关于我受伤的流言?”刘齐微微一笑,“是这个吗?” 夏小鱼被他看得脸一红,把头转到了一边,没话找话说:“嗯,我发现你这个人,一点也不在乎别人说这种话呢,象那个什么《蓬莱会》的戏,要是我一定抓着莫旳揍他一顿,这算什么朋友啊,就是损友嘛,居然拿好朋友的私事寻开心。” 刘齐听她这样说,爽朗地大笑起来,紧了紧胳膊把她揽得更紧了一些,笑了一会儿才道:“莫旳就是这种性子,只要能有钱赚,别说是我的事,就算是他家老子的事,他也能拿出来编成戏,我犯不着为这个生他的气。” “对啊,说不定你正喜欢出这个风头呢。”夏小鱼又给了他一记白眼,稍微挣了挣身体,想从他怀里挣脱开来。 刘齐笑着揽紧她:“既然人家说是戏,我又何必非要自己凑上去呢?所以我才不在意,我若是在意了,人家反倒觉得真了。” 夏小鱼觉得他说得有理,也不再挣扎,轻轻点头:“也是啊,时间长了,也没有人在意是真是假了。” “呵,我的夫人果然聪明,想得比我更加透彻啊。”刘齐戏谑地笑。 他故意把“我的”两个字咬得很重,夏小鱼脸上又一阵发烧,又不能反对,只好把头埋低,装作没有听见。 “至于我为什么不在意那些关于我受伤的流言么,那当然也是有原因的……” 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半天也没再接着说下去。夏小鱼疑惑地抬起头来看他,见他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不免更加兴趣大增,追问道:“是什么原因啊?” 刘齐注视着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显得有些暧昧,他低下头,热气呼在了她的脸上,他俯近了,嘴唇落在她耳边才轻轻悄悄地说了出来。 “因为么……”他低低地笑,“这件事是不是真的,他们说的都作得不数,只有我的小鱼说的才算数……” ----------- 这次是真的真的要点完结了,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节日快乐~~~~~~~~~有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