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贾瑞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头痛!” “心口也痛得厉害!” “脚底下也又酸又痛!” 斑驳陆离地光影明暗交替,熟睡中的贾瑞只觉得浑身难受异常,仿佛是宿醉后瘫软如泥的深夜梦回,又如同是彻夜狂欢后的疲惫虚脱。 看来昨晚跟老王几个喝得太多了,到现在还没有醒。 贾瑞自觉有些口渴,挣扎着舔了舔嘴唇,想要睁开眼来,但觉眼皮似有千斤重,怎么都睁不开眼睛。依着脑海中模糊的记忆,贾瑞伸手想去床头柜上摸水杯,但身体仿佛也不受控制般,只勉强动了动手指,始终无法挪动分毫。 “醒了,瑞大爷的手指刚刚动了动!” 一声夹杂着惊喜与惶急的女声钻入贾瑞的耳朵,声音仿佛十分遥远,又好像就在自己身边。随着意识的逐渐苏醒,贾瑞隐约还听到了嘈杂的哭声。 怎么,我难道已经死了嘛? 卧槽,老子母胎单身至今,还没找到女朋友呢,就要英年早逝了么? “刚刚有人喊我瑞大爷,什么大爷不大爷的,没听说哪个兄弟的孩子会说话了啊。” 脑海中念头纷至沓来,贾瑞也积攒起些许虚幻的力量,奋力挣开眼睛。一线光亮猛然刺入眼球,逐渐适应下其实并不刺眼的阳光,映入眼帘的场景让贾瑞愈发迷茫而疑惑。 眼见曲折游廊,阶下石子铺成甬路。小小一间房舍,明暗相间,里面摆放着些床几案椅。 精致而典雅的陈设中,一对老夫妇泪眼婆娑,余下两名奴仆婢女,那婢女手中还握着一柄正反两面都能照人的铜镜。 这是在梦中……还是自己穿越了? 作为一个生活在网文爆炸时代的年轻人,贾瑞对穿越之事倒也并不陌生,但眼前的情状却着实令他感到震惊。 半晌过后,贾瑞心情逐渐平复,身体真实而确切地虚弱感让他相信决不是梦境,他活动几下手指,艰难地指向婢女手中握着的铜镜。 “镜子,拿镜子我看。” 贾瑞声若游丝地说道,那老妪连忙命婢女将铜镜置于他面前,贾瑞看时,只见铜镜当中竟好端端地立着一具白骨骷髅! 本想照镜子看看自己样貌是否改变的贾瑞,心头骤然一紧,险些没直接吓昏过去。目光游离间,瞥见那铜镜柄处錾着四个小字,风月宝鉴。 风月宝鉴!瑞大爷? 自己真得穿越了,而且穿越到了红楼第一倒霉鬼,那个被王熙凤玩弄于鼓掌、最后落得个****下场的贾瑞身上。 最关键的是,穿堂风吹过了,还在贾蓉等后辈前丑态毕露,在家仆前满身屎尿,没社死也差不多了…… 不对,什么社死不社死的,马上自己就真要死了! 跛足道人连风月鉴都送来了,看来原主又急又气,又羞又怒,“指头儿告了消乏”等事都做了,自己想弥补都来不及了。 眼下能给自己带来一线生机的,唯有传说中能专治邪思妄动之症,有济世保功之用的风月宝鉴了。 求生的欲望让贾瑞精神稍振,再度转眼去瞧婢女手中的风月宝鉴,但见一具白森森的骷髅立在镜中。 贾瑞知道,这就是风月宝鉴的背面,跛足道人叮嘱自己看的一面。谁知原主偏生要作死照正面,结果以假为真、几番云雨后,落得个凄惨下场。 “白骨骷髅,白骨骷髅。红粉佳人不过都是带肉骷髅。我不看,我不听。” 贾瑞一面拼命催眠自己,一面盯着风月宝鉴中的白骨骷髅,但见原本静立不动的骷髅突朝自己招了招手,魂魄荡悠悠的便进了镜中。 “假到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镜中那白骨骷髅口吐人言,叹道:“这世间痴男怨女,报应不爽,终逃不脱因果二字。今日汝与宝鉴有缘,我便带你游历一番。望你能勘破红尘纷扰,得见真灵仙性。” 说着,贾瑞面前诸般情状纷纷浮现。 忽现一座灯火辉煌的歌舞场,转眼间大火后化为瓦砾场。原本金银满箱的乡绅富豪,几经周折落得沿街乞讨。娇妻美妾、孝顺儿孙,俱都是过眼云烟,不知何处有歌声忽起,只道是: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娇妻忘不了。 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 熟读红楼的贾瑞自然知晓,这便是跛足道人为自己出得题目,宛如佛家打机锋般,须得自己像甄士隐那般,作出注解方能破解,于是朗声说道:“哈哈哈,想来这世间万物,终逃不脱好了二字。好便是了,了便是好。若不了,便不好。若要好,终须了。你这歌,不如就叫《好了歌》吧!” “妙啊!解得切,解得切。痴儿,你既能勘破幻象,缘何还沉迷酒色,不能自拔?吾有一歌决,可助你修真保命、辟谷养生,汝当勤加修习,自可解此番灾厄。” 紧接着,一篇长不过千余字的歌诀传入他脑海中,贾瑞看时,原来是此歌决名《太虚感应篇》,其上诸多文字多艰深晦涩,通篇读来,竟有一大半文字不解其中道理。 但《感应篇》开头所记载的导引归气之法,却甚是浅显通俗,贾瑞倒还能依法习练。此刻他命在旦夕,人类求生本能地作用下,激发体内潜力。原本常人须得二年苦功方得领悟的导气感,竟在片刻间窥得门径,引得一线元气入体,渐而固本培元,弥补体内亏损。 贾瑞渐感精力稍复,周身疲乏痛苦也有缓解,心中欢喜下,愈发心无旁骛,导气归元起来。 贾瑞祖父母,贾代儒夫妇原本见孙子气息奄奄,故而到处请医问药。恰逢今日遇见了跛足道士,说可治贾瑞的病症,临行前留下铜镜,并叮嘱道只可照反面,心中尚存犹疑。 今见贾瑞一照反面后,气息果然安定平和许多,虽仍未醒转说话,到底气色也有好转的迹象。于是止住哭声,连忙命贾瑞的婢女晴雪端着铜镜,在旁小心伺候。贾代儒夫妇则带领其余仆从走出房门,好不教人打搅贾瑞休息。 如此过了三日,贾瑞自在房中修习导气归元之术,又加上代儒夫妇每日间送来的“独参汤”滋补,元气已恢复大半。虽不似平日那般体格健壮,却已能下地行走,一条小命已算是捡回了大半。 手里端着今日方煮成的“独参汤”,贾瑞不住用汤匙在白瓷盏中拨弄着,但见参汤中不过是些须沫碎渣,面上不由得浮起一抹苦笑。 他自然知道,代儒夫妇无力支持“独参汤”的花费,只得到荣国府中求助,王熙凤欺上瞒下,只随便寻了些人参须给贾代儒。 看来,这位琏二奶奶当真要致原主于死地啊。其中缘故,纵然是原主色欲熏心、图谋不轨在先,但王熙凤的手段也委实太多毒辣,真应了那句“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贾瑞喝了两口参汤,站起身来活动几下手脚,又取过风月宝鉴来端详片刻,但见其背面依旧是那具白骨森森的骷髅,却不再似以往般朝他招手。 心中虽然有些好奇,贾瑞却终究不敢翻过铜镜正面来瞧,只是将风月鉴小心翼翼地妥善藏好,静待今日跛足道人来取。 他来到桌案旁,拿起一面普通镜子,却见镜面中映射出自己此时的相貌。容色俊美,气度不凡,倒也有几分聪明俊杰、风雅王孙的品相。 三天来,贾瑞一心全在修习《太虚感应篇》上的导引术,以求保得自己性命。如今性命已经无虞,他终于有时间认真考虑一下今后的打算。 是努力读书,求取功名富贵? 还是凭借自己“先知”的优势,做些买卖、富甲一方,顺道满足一下“集邮癖”,将十二金钗等一起纳入后宫? 抑或是,求仙问道,去追逐那看似虚无缥缈、却又有迹可循的长生之路? 凭借前世的记忆,贾瑞知道红楼的世界中是有仙道的,当然不是指贾敬那般吞金服砂、一心作死的“仙道”,而是如警幻仙姑、癩僧跛道那样真正有大神通的仙家法术! 思索了片刻,他首先排除了第一选项。且不论贾瑞根本不会写八股文章,就算他能博取功名。背后无根基势力的扶持,又如何能升官发财,挣得功名富贵。君不见,贾雨村未得到荣国府举荐前,不也是到处碰壁,赋闲在家么?眼见宁荣二府大厦将倾,自己走仕途绝非易事。 其次则是纵横商海、富甲一方,顺道收集金陵十二钗。可惜贾瑞前世是个文科生,不懂得玻璃、机械的制法。况且红楼世界大体反映的乃是明末清初之事,西洋器物已多有传入中国,贾宝玉卧室中便有大块西洋镜,身上则戴着怀表。何况彼时士农工商,商人社会地位低下,纵有万贯家财,日子也未必过得快活。 最后,便是去寻那飘渺无踪的仙道。 贾瑞脑海中浮现起《太虚感应篇》的晦涩文字,心中暗道,自己恐怕已半只脚踏入了门槛。只是修仙之路乃逆天而行,其中艰难险阻,稍有不慎便有可能万劫不复。 素来稳健周密的贾瑞反复权衡,终于下定了决心,选择第三条修仙之路。一来玄妙而虚幻的仙侠事迹着实令贾瑞向往,他前世便对蜀山剑侠一类的小说爱不释手。而据他所知,蜀山剑侠们的传奇也发生于明末清初,说不定有机会见识真正的蜀山仙剑了! 其次,若他走上修仙一途,说不定还能斩破虚空,返回前世生活的地方。贾瑞真的很怀念那个精彩纷呈,繁华昌盛的时代…… 第二章 跛道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却说贾瑞兀自思量间,忽闻得门外一声喧号,言道:“无量天尊,三日之期已过,你家公子既已无恙,贫道这便取风月鉴去也。” 贾瑞在房中听得真切,心中暗道:“这跛足道人果真有些道行,如此深宅大院,他竟能将声音直传到此,如同在自己身旁说话一般,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传音入密?” 连忙拿起风月宝鉴,推开房门朝外迎去。穿过回廊,见贾代儒已携着一名跛足道人来到后堂落座,正是那日送来风月宝鉴的道士。 贾瑞连忙上前见礼,说道:“真人,晚辈多谢真人的活命之恩,幸得真人送来如此宝物,方令晚辈及时勘破红尘,勉强保住性命。” 那邋遢道士笑道:“哈哈哈,勘破红尘,你说得倒轻巧。这世间尘缘羁绊、因果循环,倘若真能寻个干净去处,又哪里会有诸般风流孽障,报应轮回?你如今不过偶得天机,窥破些许世间大道,与那真正无拘无束、无喜无悲的大自在境界尚差得远嘞。” 贾代儒听这道士说话疯疯癫癫,心中有些不喜。却因他是贾瑞的救命恩人,也不好十分发作起来,只是朝贾瑞使了个眼色,命他将风月宝鉴交回,早点打发道士出去。 贾瑞自然明白“便宜祖父”的心思,自腰后取出风月宝鉴来,交到跛足道人手中,笑道:“敢问真人,那般无拘无束的大自在境界到何处能寻得?” 代儒听得贾瑞如此发问,生恐道士再说出一番胡话,扰乱贾瑞读书取功名的心性,出声阻拦道:“天祥,你孩子家如何能知这等仙家境界,还不快谢过真人,回屋休息去吧。” 红楼中贾瑞的表字为天祥,而古人称呼别人多用表字。贾瑞虽知祖父有意出声阻拦,仍目光灼灼地瞧着跛足道人。 跛道接过风月宝鉴来,放入褡裢当中,说道:“无妨,公子既有机缘勘破风月鉴中的幻象,想来于这修真炼气已有些见识。贫道这便稍加解释,好令公子将来不致有走火入魔的大患。” 贾瑞连忙说道:“晚辈正要请教。” “公子既出身书香门第,自然知晓药王孙思邈大名。孙药王不仅医术精湛,更善炼心养气之道,他曾著《存神炼气铭》一书,言道世间修行者有五时七侯之别。” “所谓五时,乃是炼心养气的起始。第一时,心动多静少,思缘万境,取舍无常,犹如野马,此乃常人之心。” “第二时,心静少动多,摄动入静,心多散逸,难以制伏,摄之勤策,追道之始也。公子自风月幻象中迷途知返,已能对心猿稍加擒摄,正时第二时的境界。此后若能日渐纯熟,是心动静相半,便入了第三时的境界了。至于心静多动少,动则自摄,专注一境,乃第四时。此后便可心中纯净,神华外显而入七侯。” “七侯者第一候乃得道之始,入此境界,身轻心畅。神静气安。遇事能抱一守中,不生疾病,身手矫健。 第二侯为筑基之境,入此境界,返老还童,驻颜有术。灵识敏捷,于凡间武术过目不忘,一点而通。 第三侯为驱物之境,入此境界,延年千载,名曰仙人。游诸名山,可驱物御剑,腾云驾雾,飞剑千里取人头颅。 第四侯为凝光之境,入此境界,炼剑含光,收发由心。周身自有玄光护体,飞剑流光,威势更盛。 第五侯为元神之境,入此境界,炼气为神,名曰神人。力动乾坤,移山竭海。可元神出窍,坐地日行八万里。 第六侯为变化之境,入此境界,炼神合色,名曰至人。神既通灵,色形不定。通晓阴阳,精通变化,心念所至,可化万物。 第七侯为究境,入此境界,大道玉皇,共居灵境。圣贤集会,弘演至真。造化通灵,物无不达。修行至此,可至道源。” 一番话听得贾瑞似懂非懂,跛足道人笑道:“痴儿痴儿,你竟尚未领悟。也罢,今我见你根骨不凡、气运深厚,何不随贫道回北邙山修行去,也好过他日繁华落尽,报应不爽时受其牵累。” 贾瑞听得这话,还未来得及答话。代儒哪里还能坐得住,拍案而起怒斥道:“胡说八道!你何敢在此妖言惑众,若非念你对天祥有恩,今日定要将你扭送官府发落,这便去吧。” 说着令堂下众仆上前推搡,跛足道人也不着恼,只是一手携起贾瑞手臂,袍袖一拂间,化作一缕轻烟飘然而去。贾代儒见状大急,忙命人去报官,一面又派人到宁荣二府求助。 贾瑞被跛足道人携着手臂,刹那间已遁出数十里,来到城外一片空地。跛足道人这才将贾瑞放脱,笑道:“你既然习得《太虚感应篇》,不用说已是天道中人,方才凡夫俗子在旁多有不便,倒不如来此地说话。我且问你,可愿入我门下?” 贾瑞未曾料到,跛足道人上来便要收自己为徒,他前世读红楼时,自然知道癩头和尚与跛足道人在世间游荡,遇有缘人而渡之,如甄士隐、柳湘莲这等聪明俊杰,最后都被渡入空门。 如今他也遇到这等事情,究竟该当如何? 按理说贾瑞既然有心追逐仙道,就该随跛足道人去北邙山修行,奈何他在读红楼时始终有种奇异感觉,仿佛宁荣二府、木石前盟、金玉良缘和各金钗的命运,都是被太虚幻境事先安排好的一般。 更何况他刚穿越至此,茫然无措,也没有发现什么神奇的“金手指”,就此踏入修仙路,如何有安身立命之本? 贾瑞心中不忿,暗叹自己命比纸薄,有幸穿越了都无甚“过人”之处,忽得念头一转,想到红楼中来历最为牛掰的物什,通灵宝玉。 女娲炼石补天时遗留,又经癩僧跛道二人联手施展法术,篆以仙纹的奇宝。 且不说有癩僧跛道的法力加持,单说女娲炼过的五彩石,在佛道诸般神话传说中,哪回不是绝世珍宝? 只要自己能设法弄来通灵宝玉,在修仙路上定然能大有作为啊!贾瑞心中念头飞转,登时已下定主意,当即说道:“晚辈得真人点拨,侥幸保得性命,得授仙法奇缘,心中万分感激。本当随真人回仙山修行,参悟长生之道,奈何尘世中尚有祖父母在堂。两位老人家含辛茹苦,将晚辈养育成人。天祥虽然不肖,也不忍两位老人家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以祈求真人,容晚辈在红尘中厮混几年,待得为二老送终,定然归于真人门下,从此无牵无挂,一心追逐仙道。” 他这番推诿,说得有理有据。虽是临时想到的搪塞之词,说出来时却不由想到自己前世的父母,眼下自己穿越到这里,不知他们又得如何伤心难过,所以倒也可说是情真意切。 跛足道人见其意诚,只得摇头叹道:“也罢,红尘滚滚诸多羁绊,你方入道途一时也难抛舍,我便准你在世间修行几年,待得族中长辈寿终正寝,再来接你回北邙山。你自风月宝鉴中所得《太虚感应篇》,须得勤加习练,但不可教授他人,谨记!吾门下有四名弟子,今日便收你为第五人,你既名为贾瑞,道号便称玉磐子。徒儿,你可知为师真意?” 玉盘子? 这都是什么古怪道号,还不如叫玉杯子呢,说不定还值钱些。 贾瑞心中暗暗吐槽,口中却说道:“弟子明白,师父是提醒徒儿欲求仙路,道心须恒定如磐石,任他红尘中种种繁华乐事,我自岿然不动。” 跛足道人拍掌而笑,说道:“好,好,好。你明白就好,我且去也!”言罢飘然而去,转眼没入白云当中。 第三章 解签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贾瑞见跛足道士的身形隐没于云间,心中大是艳羡,四下寻了个方向,便朝京城内行去。 古时道路曲折迤逦,他走了一段路途,也不见路上有行人车马,只觉得口干舌燥,脚步发虚,喃喃吐槽道:“这副身体底子真是不行,怪不得常听人说不能过度用手……” 遥见远处一座寺院,修整的颇为体面齐全。贾瑞一来口渴,二来也要到寺庙中去歇一歇脚,便径直朝寺庙方向走去。 来到寺庙门前,贾瑞方才瞧清原来是座道观,他抬头看道观上悬挂的匾额,写道是“玄真观”三字。 贾瑞心头一动,忽想起一个人来,迈步朝道观内行去。玄真观位于京都近郊,香火却不算鼎盛,观中道士日子过得倒也清净。 穿过道观正门,贾瑞来到正殿供奉处,只见殿中供奉的乃是三清神像,香火寥落,殿中冷冷清清,只有一名道士盘膝坐在蒲团上。见贾瑞衣着光鲜,那名道士站起身来赶到面前,打揖见礼后说道:“无量天尊,不知居士如何称呼,到蔽观中所为何事,是要供香,还是要问卦?” 贾瑞见这道士鬓发霜染,道袍上沾着油垢,颇为邋遢的模样,心中有些不喜,忽转念想到,这岂不就是影视小说中塑造的不修边幅的“高人”形象,连忙毕恭毕敬地答道:“晚生姓贾名瑞字天祥,因偶步到此处,腹中饥渴,想到宝观中讨一碗水喝,顺道来给族中一名长辈请安。” 那道士一听这话,上下打量了贾瑞两眼,笑道:“哦,原来是宁荣两位国公爷族中的公子到了,敬老爷此刻正在房中打坐用功,哥儿万万不可去打搅。闲来没事,何不让贫道为你算上一卦呢?” 贾瑞口中所说的长辈,自然就是一心求道,沉迷于炼丹烧汞的宁府贾敬。据红楼中记载,他是进士出身,本能得世袭爵位,却终日在这玄真观中修道,最终“求仁得仁”,吞砂而死。 听道士说贾敬在打坐,贾瑞一时有些失望,他本想来见见这位贾府奇葩,眼下既然无事,索性就让道士给算上一卦也好,于是说道:“敢问道长法号,这卦如何算法?” 邋遢道士指着香案上的一支竹筒,说道:“贫道姓张,因素擅卜卦测字,铁口无差,因此都中百姓都称我为铁口张。贾居士若要卜卦,只需在竹筒中求一张签,交由贫道卜算,保你十卦九灵,不灵不要钱呐。” 什么?要钱! 贾瑞迅速捕捉到邋遢道士话中关键词,再看向道士时,顿时有种审视江湖骗子的感觉,摆了摆手笑道:“今日出门时行得匆忙,身上并未带着银两,还请道长见谅,改日再卜吧。” 嘿嘿,没带钱,看你怎么办? 贾瑞一副“光脚不怕穿鞋”的神态,斜睨张道士,谁知张道士却微微一笑,说道:“无妨,贫道既与贾居士有缘,今日这一卦便不收银钱,如何?” “免费?那才是最贵的。” 贾瑞原本有恃无恐地内心又提了起来,恍然记起前世一位哲人说过的这话。 见邋遢道士脸上跃跃欲试的神情,贾瑞心中冷笑道“我就看看你要耍什么手段”,端起放在香案上的竹筒,只见竹筒中放着数十根竹签,每一根竹签上都以朱砂写有文字。 贾瑞模仿着古代影视剧中的情状,在三清神像前闭目暗祷,心道“有本事你算出来老子是穿越来的”,手中不住摇晃着竹筒。 只听哗啦啦一阵乱响,一根竹签自竹筒中滑出,落在贾瑞面前的蒲团上。 贾瑞睁开眼来,俯身自地上捡起那根竹签,只见其上以朱砂写着“中上签”三字,下面还附有四句签文,写道:“川间育金石,顺水长漫步。天神忽降迹,欲换仙缘起。” 贾瑞看了看,不解签文中的含义,讲竹签递给邋遢道士,道士接过签来一看,笑道:“恭喜居士,果真是好签,好签呐。怪不得贫道一见居士便觉颇为投缘,原来居士当真有大机缘,大气运呀!” 贾瑞听他说得兴起,又赞自己有大机缘,心道“莫非是指遇见跛道和风月宝鉴之事”,问道:“还请道长解惑。” 张道士说道:“这川间育金石,顺水长漫步是说河中有一块金石,不知何处生,就连天上的神明都想目睹其风采,可见此乃奇石。此石顺水行到公子面前,自当拾取来放在庭院中。” 奇石,莫非是说女娲所炼的那块通灵宝玉? 只听张道士接着说道,“醉翁之意不在酒,乃是求仙人从天而降。若有仙人敲门而至,用这奇石换一段仙缘,岂不妙哉?” 以奇石换仙缘? 贾瑞喃喃自语,仔细咀嚼着张道士所解签文的含义,正有些出神间,忽听殿后一声呼斥,“老张,今天的斋菜又炖糊了。咦?你又在这替人胡乱解签骗钱,我这就禀报师父去。” 道袍上全是油垢的张道士连忙放下手中的竹签,朝着贾瑞讪讪一笑,一溜烟地朝殿后跑去。 贾瑞神情古怪地瞧着张道士仓皇逃窜的背影,心中暗骂了一声,摇了摇头正要降竹签放回签筒当中。 忽听一旁有人说道:“公子且慢,可否让贫道替你解一解签文?” 贾瑞转头看时,只见一中年道士站在身旁,青袍竹冠,乌衲芒鞋,面上还挂着些许笑容。 “不必了,没带钱。” 贾瑞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将竹签插回签筒当中,放置在香案上。中年道士有些尴尬地收起笑容,问道:“公子此来,是寻宁国公府贾敬居士的吧?” “你怎么知道?” 贾瑞有些好奇地问道,那中年道士说道:“前些年贾敬居士寿辰,众人来观中祝酒,贫道曾见过公子几面。何况蔽观简陋,向无大香客来此供奉,如公子这般人中俊杰自然是贾族中人,到此来自然是寻贾敬居士的。” 贾瑞笑道:“道长果真慧眼如炬,却不知伯父此时是否得闲?” 中年道士道:“方才观中诸道在后堂打坐修行,刚结束不久,贾居士此刻该当无事,公子可去后堂拜见。只是有一事,不知贫道当讲不当讲?” 贾瑞奇道:“有什么事,道长请讲。” 中年道士说道:“贾居士此时,心中正有些不快。公子此去,恐怕正触上他的霉头。” “哦,不知伯父为何事不快啊?” 中年道士沉吟片刻后,缓缓说道:“贾居士苦心孤诣,一心要成就莫大功德。前日贾居士寿辰时,曾命宁府珍大爷依照昔年手抄本印一万篇《阴骘文》散于众人。珍大爷事务繁重,可能一时忘了,于是惹得贾居士心中颇不自在。” 贾瑞知道,道士口中的珍大爷就是目前贾府长房长孙,现任族长贾珍。而所谓依昔年手抄本印《阴骘文》的事情,贾瑞也依稀记得,是说贾敬自以为飞升在即,不愿家人来观中为他磕头祝寿,只命贾珍依照往年贾敬手抄的阴骘文笔迹,再印刷一万张发给百姓。 没想到贾珍竟未听他父亲的话,将这件事给抛诸脑后。贾瑞听得皱了皱眉,朝着中年道士一揖,说道:“无妨,请道长带我去见大伯父,我自有话禀报。” 第四章 贾敬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却说贾瑞随中年道士步入后殿,但见一排低矮房屋,青砖黛瓦,门前一排白杨,木叶葱茏。中年道士指着左手边一间厢房,说道:“贾居士的静室就在左手第一间厢房中,公子请自便吧。” 贾瑞朝中年道士点了点头,低声称谢后,迈步朝贾敬静室门前行去。 笃笃。 贾瑞轻轻扣响静室房门,片刻后,屋内传出一道沉定而冷漠的语声。 “屋外是何人啊?” “侄儿贾瑞,来给大伯父请安。”贾瑞在门前说道,半晌后方听屋内的贾敬冷哼一声,道:“原来是你,请安就不必了。我这正忙着呢,你且回去吧,记得问学里太爷好。” 贾瑞的祖父贾代儒,与宁荣两位国公爷同辈,掌管族中的学堂。贾敬所说的“学里太爷”,自然指的是贾代儒。贾瑞见贾敬连房门都不开,又听其说话语气颇不快,情知中年道士所说之事不假,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说道:“大伯父,非是小侄有意扰乱伯父清修,实在是珍大哥托了我一件大事,侄儿心中拿捏不准,这才来向伯父您请教。那《阴鸷文》究竟如何印发……” 但听得静室中脚步声响,房门缓缓自内打开。 贾瑞抬头看时,只见房门处站着位相貌清癯、身形魁伟的老者,一身杏黄色道袍,脚下踏着麻鞋,须发花白,目中则哑然无甚光亮。 这便是京营节度使世袭一等神威将军贾代化的次子,宁国府贾敬。 贾敬瞥了贾瑞一眼,朝房内摆了摆手,令他入房来说话。贾瑞见状,连忙步入静室中,只见房中陈设朴素,当中摆着一座丹炉,几只打坐用的蒲团。除此外,别无他物。 “哼,我只道这不肖子将《阴骘文》一事给忘记了,原来他倒还想着。他既然记得,何不速命人去印了出来,替我积下这份功德,也算他在我面前尽孝了。” 贾敬盘膝坐在丹炉前的一只蒲团上,朝另外的蒲团指了指,接着说道:“怎得这事交到你手上去了,蓉儿几个小辈都忙什么呢?” 贾瑞会意,连忙也在贾敬对面盘膝坐下,笑道:“大侄子年轻,虽说也是饱读诗书,于这道藏经文上所知却不甚多,珍大哥生恐他一时不察,若是印错了几个字,反倒损了伯父的阴德。又因我常在学里代课,于杂学道藏读过一些,故而让我来办这件事。” 贾珍的长子名叫贾蓉,虽按理说应称呼贾瑞一声“叔叔”,但因贾瑞身系旁支所出,又有勾引幽会王熙凤的把柄在其贾蓉手中,平日里对贾瑞毫不在意,反倒常向原主索要银子。 贾敬听他说得颇为在理,面色稍和,问道:“嗯,你说得倒也有些道理。既是如此,你就当速去寻书匠印发,又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贾瑞笑道:“伯父莫急,侄儿来此,正是因《阴骘文》之事,不知伯父昔年手抄本中,可有错漏遗误之处,是否要重新校对一番。若是制成了模具铜板,便无从修改了。” 彼时活字印刷术虽已发明,但出书印发所耗银钱仍颇巨,不是豪富巨贾之家,万万不能支持。因此对于文中的每个字都需要仔细校对。 贾敬一心求道,又自以为飞升在即,只求族中印发《阴骘文》积累功德,生恐族中书匠校对时不慎,反误了其气运,于是说道:“嗯,你所虑不错。这阴骘文手抄本的确需我校对一番,再行印发。你到府中说与你珍大哥听,就说我的话,让他将手抄本送来与我,待我校对完成再行印发吧。” 贾瑞闻言,心中大喜,说道:“是,到时侄儿定当亲自送来给伯父。” “嗯,好。你这便回去吧。” 贾敬点了点头,随即便下了逐客令,目光转向身前的丹炉中。贾瑞站起身来,又朝着贾敬作揖为礼,见贾敬脸上神情专注,有些欲言又止。 贾敬转过头来,瞧向贾瑞问道:“你还有何事?” 贾瑞道:“伯父,求道一途讲究机缘造化,这炼丹服砂只是旁门辅佐,若是沉迷于此,反倒于长生无益啊。” 哎,药可真不能乱吃啊。 贾瑞心中暗暗吐槽,要知道红楼梦中的贾敬就是因吃秘制的丹砂烧胀而死,死后腹中仍坚硬如铁,面容给烧的赤红,死状十分凄惨。 贾敬此时尚未走上乱吃药的不归路,听贾瑞说起机缘造化,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我自然晓得,你去吧。回头若是得闲,你来观中,我再与你好好谈一谈机缘造化。” 贾瑞出得房门,在玄真观中寻了些水解渴,向观中道士问明了方向,径直朝城中走去。 傍晚,贾瑞进入城中,先回家中向代儒夫妇请安。贾代儒因见跛道携着贾瑞乘风而去,连忙求荣国府中派人在城中四下寻找,又向京兆尹官府处报了官,只说是妖道拐卖人口,求官兵捉拿。如此忙活了大半天,忽见贾瑞好端端地回到家中,不禁又惊又喜,老泪纵横,拉着贾瑞的双手仔细询问。贾瑞知道贾代儒不喜道家学说,常贬斥其为异端邪说,只得半真半假的搪塞过去。 因见天色渐晚,恐怕犯了城中的宵禁,只好在家中吃了晚饭,兀自回房中,打算继续研习太虚感应篇,心中暗道:这电视剧里都是他么骗人的,什么年轻公子流连于艺倌勾栏,夜夜笙歌等事真不靠谱,但凡敢夜间在街上行走,被衙役捕快发现,就等着屁股开花吧。 忽想起白天所说的《阴骘文》之事,索性便到书房中寻了寻,贾代儒藏书颇多,在道藏上却不甚在意,所幸《阴骘文》倒有,贾瑞又寻摸了本《正统道藏》,一齐搬回房中,挑灯夜读。 他所修太虚感应篇时日虽浅,但有风月宝鉴中有奇遇点拨,在炼心一途上已有进益,跛道所说的炼心五时中,已入了第二时,开始尝试慑服心猿。 他年轻喜动,又是新近穿越来此,心境原本不易平复安定,但夜读道藏经典,又与太虚感应篇上艰深晦涩的文字相互印证,竟能保持心境平和,在导引天地元气上又多了一重助力。 第五章 债务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咚——咚!咚!咚!咚!” 贾瑞听得街上更夫敲了五下梆子,一慢四快,便抬眼朝窗外望时,见天色渐明,晨光尚且熹微。代儒家境虽说殷实,却并非是豪富之家,却也买不起怀表、银表一类的西洋货,只能根据街上来往更夫的打更次数判断时辰。 古时人家无电灯等照明之物,况且夜间娱乐活动甚少,便有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习惯。 贾瑞听街上更声,知道已是五更天,便放下手中的《正统道藏》,长长地伸了个懒腰,这一夜他心境祥和,于道家炼心养气一道颇多体悟,虽然熬了一整个通宵,却也不觉匮乏,反倒是精力充沛,神采奕奕。 他推门来到院中,想起昨日不过赶了些路,便觉身体几尽被掏空,苦笑一声,暗道“原主留下的亏空还得自己来补”,于是回忆起大学时体育课上教授的“五禽戏”来,一遍接着一遍的操练起来。 “五禽戏”本就是中医道家养生练气的基础拳脚姿态,贾瑞今已初窥导引术门径,操练时自然而然互相配合,五禽戏以模仿虎、鹿、熊、猿、鸟五种动物姿态创编的一套养生法门,虎踞时气势威猛、鹿戏时安详蓄气、熊晃时沉稳敦厚、猿攀时灵巧多变、鸟飞时则轻盈流畅…… 正当贾瑞练得浑身舒泰、大汗淋漓时,东边厢房门自内推开,走出一个约莫十六七的小丫头来,蜂腰蝶背,生得倒也十分标致,正是贾瑞的贴身丫鬟晴雪。 此刻晴雪听闻院中有拳脚呼喝声,连忙起身察看,因此也未曾洗漱打扮,云鬓微乱,散着裤脚,腰间则系着一条葱绿色水磨汗巾。 贾瑞见晴雪推门出来,收起虎踞之势,朝着晴雪笑道:“你起来了,可是我在院中练拳吵醒了你?” 他方才穿越来不久,对古时封建礼法不甚了解,也不惯那般男尊女卑的思想,与人对话时自然流露出几分尊重和客气。 晴雪见贾瑞练的满头大汗,连忙解下腰间的汗巾上前擦拭,贾瑞老脸一红,连忙自晴雪手中接过汗巾来自顾自擦汗。只听晴雪说道:“瑞少爷,你大病方愈,应当在房中好生将养数月,调理好身体再动拳脚不迟。” 红楼梦反映清代早期雍正、乾隆年间之事,彼时满族以骑射而得天下,贵族子弟于熟读儒家经典的同时,尚需习练弓马武事,因此晴雪见贾瑞练拳倒也不感吃惊。 贾瑞道:“不碍事,我的身子已逐渐恢复,今日你回了太爷,独参汤也再不必喝了,免得他一把年纪再到宁荣两府上求取。” 晴雪听贾瑞语气甚笃,也不深劝,只得勉强答应着是。于是二人各自去洗漱穿戴,晴雪又招呼贾瑞到代儒夫妇房中去请安问好,贾瑞也知道古人在晨昏定省之事上十分看重,只得随她来到代儒夫妇房中。 恰逢贾代儒也穿戴整齐,要到族中义学中去教授贾族子弟功课,见了贾瑞后沉吟说道:“天祥,你近日来身体不佳,这些时日就先不要到学中去了,好好调养一下身体,闲时将过去读过的《论语》理一理顺。不可到处乱跑,与人吃酒赌钱,叫我知道了,定不饶你!” 贾瑞道:“我正有一事,要跟太爷禀报。昨日因受道士挟持,到了城外。孙儿耗费许多唇舌,才求得道士将我放回。期间又因迷了路途,误打误撞到了玄真观中,见了宁府的大老爷,大老爷托我去向那边府里带句话给珍大哥。再则近日太爷因孙儿之事,多有向两府中求些人参等物,如今孙儿身体渐复,也该到那两府中去走动走动,表达一下谢意。” 贾代儒起初听到贾敬之事,面上颇有不豫神色,又自负是贾敬长辈,冷哼一声道:“放着好好的官不做,偏偏跑到城外道观里去。一大家子藏污纳垢,也不让人管上一管,祖宗两三辈子的基业,恐怕……” 说到后来,瞧了贾瑞一眼,也不继续说下去,只是摇了摇头,淡淡叮嘱了一句,“到那边两府上走走就回来,可不许在外吃酒赌钱,甚或嫖妓宿娼。” 我去,老爷子。你这一份浓浓的不信任究竟是怎么回事? 送佳代儒出门上了车,贾瑞也便寻了个方向,朝着宁荣二府所在的锦什坊街行去。京都城中多繁华乐事、热闹非凡,一路上贩夫锣鼓声不绝于耳,不时有戏文丝竹声自豪门大宅内传出。 “卖冰糖葫芦喽,两文钱一串,又甜又脆的冰糖葫芦喽!” “炊饼,新出炉的炊饼。” “绿豆面汤,冰凉解渴的绿豆面汤呦,一文钱一大碗喽。” 贾瑞摸着出门时带着二两银子,正要去买串冰糖葫芦来尝尝,谁知那卖冰糖葫芦的小贩竟找兑不开,贾瑞只好到附近钱庄中先兑了铜钱,这才终于吃到。 咬上一粒含在口中,只觉厚厚的糖衣包裹着微酸的山楂,冰凉而酸甜的滋味在味蕾上不住滚动,馋得贾瑞险些没咬破自己的舌头。 味美价廉啊! 贾瑞盘算着眼下所处时代的物价水平及货币购买力,方才他到钱庄当中,用一两银子兑换了一吊铜钱,仔细数来,每一吊钱上竟近八百枚铜钱。 作为一个曾生活于现代的“社畜”青年,实现财务自由几乎已是刻入骨子中的理想抱负,眼下看来代儒家境虽颇殷实,但一来贾瑞并不想薅老爷子的“羊毛”一辈子,二来他可还记得,原主在被王熙凤构陷时迫于无奈,还跟贾蓉、贾蔷二人各写了张五十两银子的欠契。 这一比原主留下的欠契亏空,自然也落在了贾瑞头上。如今对时下银钱货币有了些许认识,他愈发有些苦闷起来。 时下一文钱约等于前世的一块钱,一两即时八百至一千元,那么一百两银子的外债便相当于后世的十万块钱,将近寻常穷苦人家五年的用度花费! 眼下贾瑞不过是在义学中助祖父管理学堂,又没有功名在身,哪里去寻如此巨款还账,总不能去裸、贷吧? 看来此事,还需落下《阴骘文》上啊。 贾瑞一面口中嚼着冰糖葫芦,一面思忖着来到锦什坊街,但见屋舍俨然,鳞次栉比。隔着围墙望进去,院中树木参天、楼阁林立,宁荣二府皆临街而建,宁府在街东,荣府在街西,两处宅子庭院相接,几乎遍占去了大半条街。 贾瑞来到街东的宁国府,府门外两座峥嵘威武的石狮蹲踞大门两旁,几个家仆站在门两旁迎客。贾瑞随手将吃完的糖葫芦丢在一边,抹了抹嘴,径直朝宁府门前走去。 第六章 贾蓉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宁国府门前,两个“门子”见贾瑞直朝宁国府内行去,虽也认得他是贾族中的旁系公子,但贾府上下俱都生得一颗富贵心,两双体面眼,哪里瞧得上他去? 连忙上前将贾瑞拦下,只是言语上十分客气,笑道:“哎呦,瑞大爷。多日不见,怎得今日有闲儿到府上来。可有什么要紧说的事,或是要寻哪位老爷哥儿们,我们先进去找找,也省得您多跑一趟不是?” 贾瑞道:“珍大哥可在家嘛,我有件要紧事寻他。” 那“门子”笑道:“珍大爷现今是在家里,正在堂上跟冯紫英将军府上的太医论事,眼下恐怕不得闲去见你。” 贾瑞听这“门子”说话表面虽甚客气,却总是有意无意地阻拦自己进府,不禁心头一阵无名火起,斜睨着“门子”喝道:“也罢,我这就去回了大老爷,便说珍大哥近来太忙,问问大老爷交代下来的事情能否缓上几日再行。” 说毕,也不等门子答话,转身便要离去。两个“门子”一听是在玄真观修行的大老爷交托下来的事情,顿时都慌了手脚,想到万一耽误了要紧事,仔细察究下来,贾珍不要揭了两人的皮才怪! 其中一个“门子”连忙上前拉住贾瑞衣袖,陪笑着说道:“瑞大爷您请留步,待小的们先进去看看再说。那冯将军府上的张太医已来了有些时候,想必也快要回府了。倒是让小的们通报一声,岂不省了瑞大爷你多跑一趟?” 贾瑞冷哼道:“谁说我要再跑一趟,我只到玄真观中去回了大老爷,就说珍大哥近来忙得很,没功夫搭理我,叫大老爷再换个人来传话便是。” 另一个门子也跟着陪笑道:“瑞大爷,是小的们狗眼看人低,您大人有大量,此番若是去回了大老爷,珍大爷非得揭了我俩的皮不可呀。” 说着左右开弓,竟正正反反扇了自己五六记耳光。贾瑞心头火气渐消,摆了摆手说道:“行了行了,一群势利眼的狗奴才,不必通报了,往年节下里,府里我也来过,自己认得路径,横竖只不入二门就是了。” 古时凡深宅大院,常分前堂后院,故而除去府院正门外,尚有一道院门阻隔前后院,称作“二门”。府中女眷妻妾都居于后院,陌生的男丁万万不得入内,所以贾瑞言明自己不会进入“二门”。 两个“门子”无法,只得引着贾瑞进入宁国府中,贾瑞问道:“府中莫不是有人生了病,怎地请了太医来诊治?” 一人答道:“怪不得瑞大爷你不知道,是我们蓉大少奶奶得了病,这些时日将珍大爷急得了不得,到处寻医问药。据说只有这位张太医诊得最切,起初用得药还可见效,近来又是不行啦。” 蓉大少奶奶? 传闻中兼具宝钗、黛玉之美的秦可卿? 贾瑞记得红楼梦中记载,宝玉梦游太虚幻境时,警幻仙姑曾亲口承认秦可卿是其妹。如此看来,这又是一位背景深厚、到人间来历练情劫的仙姑了……怎地她还没死呢么? 贾瑞一面思忖着,独自一人便进了宁国府中,但见曲折走廊,一条鹅卵石铺成的甬路,直通向宁国府正堂,宁禧堂。 他沿着甬道行去,转过一座假山后,迎面碰上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面目清秀,宝带轻裘,美服华冠,正是贾珍长子,秦可卿名义上的丈夫,贾蓉。 贾蓉见了贾瑞,先是吃了一惊,后又问道:“瑞大叔,你今日怎地有空到府里来,可是有什么事么?我前世恍惚听人说你病了,又说是让一妖道携风卷了去,倒教我悬了半天的心呢。” 贾瑞心头冷笑,暗道“你定是悬着心,恐怕我死了没人还你那五十两银子的欠契吧”,口内却说道:“前些时日确实生了些病,如今已然大好了,还多亏了那道士送来的一样宝贝,多谢你费心了。” 贾蓉道:“没事就好,瑞大叔可千万要保重些身体才是,前日我还听琏二婶子提起你,说瑞叔是个懂进退的好人呐。” 说着还朝贾瑞挤了挤眼睛,将“好人”两个字咬得颇重,贾瑞如何听不出这小子是在讥刺自己,贾蓉口中的“琏二婶子”自然说得就是凤辣子,王熙凤。 贾瑞听得心中大怒,忽想起宁府中的一桩天大丑事,于是笑道:“我如今也看开了,正是保重身子要紧。方才怎么听说,侄媳妇儿也添上病了,可要紧不啊?” 见贾瑞提起秦可卿来,贾蓉荣光焕发的脸上露出一抹阴霾,只淡淡说道:“有劳瑞叔费心了,侄媳妇儿确实不大好呢。” 语气颇为冷漠,全然听不出贾蓉对自己发妻秦可卿的关爱之情。贾瑞心头暗笑,爬灰这等荒淫的岛国动作片剧情,竟果真贾蓉身上上演。 自己父亲给亲自戴的绿帽子,贾蓉就是含着泪也得戴下去啊! 贾瑞忽然有些同情贾蓉,他相信这等乱伦丑事既然能传到原主的耳中,身处宁府中的贾蓉就绝不会半分没有耳闻,何况那日焦大醉酒闹事,曾当着贾蓉的面骂道“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 如同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贾蓉脸上阴霾一闪而过,瞪了贾瑞一眼,冷冷地说道:“瑞大叔,那日你在琏二婶子房后面,输给了我五十两银子还记得不,我这里还存着欠契呢。你若是没银子还,我只好到学里去向老太爷去要了。” 贾瑞却道:“不妨,过不了几日便还你。昨日我恰巧经过玄真观,大老爷嘱咐我来问问印刷《阴骘文》一事,命我将他昔年手抄本取去,交给大老爷亲自核实一遍,如无遗漏,立即刻印铜模,印刷出来散与人看。” 语气稍顿了顿,接着又说道:“大老爷昨日还说道,蓉儿你几个小辈年纪尚轻,恐于道藏典籍上文字多有不通之处。因我平日里多喜读些杂学道经,便命我协助监察这事,我这趟来,正是要去回了你父亲呢。” 贾蓉听了这话,心中愈发不痛快起来,要知贾府中遣人办事,往往须先到账房支了银钱,再行寻匠人操办,其间主事人难免中饱私囊,得些好处。宁荣二府虽都知晓这等惯例,却都不以为意。 日前贾蓉也曾听他父亲提起《阴骘文》一事,但因近来事务繁多,兼之秦可卿尚在病中,自己不好向父亲讨要这份差事。偏偏此时,贾瑞受了贾敬之命,来承应这份差事。 印发文册,所耗银钱甚巨。其中的油水自然也足得很,可惜却落入了贾瑞手中。 第七章 天香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贾瑞心中却另有一番计较,他同样的话两边去说,反正贾敬在玄真观中一心求道,贾珍如今也是一脑门要保住秦可卿性命,哪有功夫去管这其中的猫腻。 如此空手套白狼的计较,贾蓉哪能知晓,只听他说道:“瑞叔今儿原是为了此事来寻我父亲,可却是不巧呐。父亲大人正在堂上接待冯将军府上的张太医,为得也是侄子媳妇儿这病。” 他一心要从这事中谋利,谁知突然冒出个贾瑞来,便想先将贾瑞打发回家去,自己却去偷偷回了他父亲,多半贾敬也未必会理论那么多。 谁知贾瑞却指着贾蓉身后,笑道:“好侄儿,你莫要哄我。那不就是你父亲么?” 贾蓉忙回头看时,果见宁禧堂上已有一行人走了出来,为首的二人皆是身着华服,器宇轩昂,正是贾珍和那张太医。 张太医本名张友士,原是神武将军冯紫英幼时的业师,问诊切脉,医术精湛。因冯紫英常于贾府交好,又听闻贾珍四下求医问药,便请了他来。 却说贾珍将张友士亲送到堂外,张友士朝着贾珍拱手说道:“爵爷不必多礼,请留步吧。下官回去再行斟酌个药方出来,就命小徒速送到府上来。” 贾珍忙也拱手还礼道:“如此便有劳张太医了,儿媳妇这个病实在要您费心。先生怎知,我这个儿媳妇实在难得,就是连个儿子也不如他,一旦若撒手去了,叫我可怎么办呢。” 说着竟是悲从心起,连声音也哽咽起来。张友士心中暗暗纳罕,实不懂贾珍公媳间感情竟如此深入,令得贾珍这般悲痛莫名,丑态毕露。 “爵爷且放宽些心,常言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下官定当竭尽平生所学便是。” 张友士又和声劝解一番,这才转身离开宁国府。贾瑞忙趁贾蓉不留神间,一个箭步闪到贾珍面前,说道:“珍大哥,好些时日不见,一向身体可好?” 贾珍猝不及防间,倒吃了一惊,待看清是贾瑞时,只淡淡地说道:“哦,原来是瑞兄弟。今儿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了,学里太爷身体可康健吧?” 贾瑞道:“祖父近来身体倒好。只是昨日我恰巧经过城外玄真观,给大老爷请安。谁知大老爷近日却似乎有些不自在,兄弟问起来,原是为了刻印《阴骘文》一事,大老爷嘱咐兄弟来取手抄本,要重新校对后速速印出来呢。” 贾珍道:“哦,原来是为了这事。我最近忙,烦心事又多。一时竟将大老爷吩咐的事给忘了,幸得瑞兄弟你提醒,不然大老爷岂不要怪罪于我。既然如此,蓉儿啊,你带瑞叔到后院书房去取手抄本。” 贾蓉原站在贾瑞身前,一不留神间让贾瑞溜到自己父亲身旁,有意上前阻拦,又怕父亲责骂,只得恭恭敬敬地在原地站着,听见贾珍这样说,连忙应道:“是是。” 贾珍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有些不耐地道:“有话便说。” “如此这暑热天气,若带瑞叔去后院中,只恐女眷有些不便。” “你瑞大叔是族中血亲,哪里须顾及那么许多,你只消好生带路,莫乱闯就是了。” 贾瑞忙在旁说道:“这个自然,如此就有劳大侄子啦。” 贾珍朝二人摆了摆手,转身朝书房中行去。贾瑞则站在原地笑眯眯地瞧着贾蓉,贾蓉则咬着牙道:“瑞大叔,如此你便随我来吧。” 二人一路进了二门,贾瑞果见后院中诸多丫鬟女眷,因天气暑热,身上衣服十分轻薄,贾瑞生活于前世,思想观念也开放得多,倒也不甚在意,只觉赏心悦目…… 贾蓉偷眼见他如此“惫懒”,又知他昔日有心于王熙凤,便只当贾瑞仍是个没行止的轻浮浪子,忽然计上心头,当即捂住肚子蹲下身来叫道:“哎呦,好肚子疼!瑞大叔,你且在这里等我一等,我去上个茅厕就回来,可千万莫乱闯。” 说着,也不待贾瑞答话,竟是一溜烟地奔了出去。贾瑞情知他必定是不怀好意,一时却也猜不出他有何打算,只得寻了块光滑些的山石坐下等他。 谁知左等右等,就是不见贾蓉回来,贾瑞等了小半日功夫,只好站起身来四下张望,也不见有小厮们在附近,只得循着来时的方向想走出后院。 他明知贾蓉将他丢在此处,就是要他误打误撞闯入些不该入的地方,好拿着自己个错来,因此走路时小心翼翼。饶是如此,但宁国府后院曲径回廊,山林环绕,贾瑞终究在其中迷了道路,转过一道山坡,忽见前方一座高楼耸立。 贾瑞一心要寻个丫鬟小厮,教其带自己出得园去,径直便朝高楼走去,他此刻虽惊不乱,知道不可乱闯乱撞,尤其宁国府中有贾氏祖宗祠堂,更不能随意出入。 于是走到门前,抬头去看楼上所悬匾额,其上书着“天香楼”三字。 贾瑞心头一动,猛然想起曾读脂砚斋评说红楼时,言道秦可卿于天香楼自缢,而她与贾珍偷情的地方,恰恰就在天香楼中。 正当其犹豫要不要进楼时,忽听楼内隐约有动静传出,贾瑞心下吃惊,暗道“莫非他二人此刻又在楼里幽会”,他待要离去免得招惹是非,突听楼内一声轻呼,接着似有物什落地之声。 贾瑞再也按耐不住好奇心,咬牙小心翼翼地潜入天香楼中,先隔着纱窗朝楼内看去,见并无人影,于是轻轻推开楼门,沿着楼梯爬到楼上,偷偷探出半个脑袋来,在楼中四下打量,忽听耳边一声轻叹,道:“哎,姐姐。你传我这《天地交征阴阳极乐赋》功法,让我来搅乱贾府纲常,动摇宁荣气运。可惜你却未料到,宁国府中尚有阴灵鬼雄庇佑,竟让我行功入了岔道、走火入魔,恐怕已是命不久矣。” 贾瑞循声望去,但见地上一名白衣女子正跪伏于地,容貌清丽而憔悴,面色苍白如纸,嘴角还有一丝淡淡的血迹。 心中正猜测这女子是谁,听那女子接着道:“我于修炼之初便入了贾府,嫁给贾蓉,暗中却悄然勾连,彼时我魅功小成,略施手段,贾珍便被我迷倒,在这天香楼中,几番云雨,从此他便欲罢不能。我又故意向丫鬟仆妇透些口风,借此败坏宁府风水气运。” “谁知宁府祠堂中,竟仍有贾源、贾演二人英灵供奉,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他二人竟趁我行采补之术时,联手偷袭于我,我便只好装病疗伤,至今却功亏一篑。” 贾瑞隐在门外听她自言自语,连大气也不敢多出一声,心中只暗道:她果然就是秦可卿,原来这其中尚有这么多隐秘…… 第八章 焦大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却说贾瑞隐在天香楼门后,听秦可卿如此这般诉说红楼隐秘。本来若是她于全盛之时,灵识敏捷,贾瑞万不能悄然来至楼上而未被发觉,此刻一则因可卿道行受损、已现走火入魔之相,灵识恍惚不似从前,二来贾瑞近日修习《太虚感应篇》上所载导引术,于练气一道已初窥门径,呼吸较常人轻柔平和,不易为人察觉。 秦可卿仍自顾自说道:“要说那贾源、贾演兄弟二人也着实厉害,人都死去近百年,英灵与我一番缠斗仍重伤于我,幸而我身上带着太虚幻境中木居士的异宝一苇筏,方才逃得性命。姐姐啊姐姐,你如此处心积虑要夺贾府奇运,究竟是何居心呢?” 贾瑞不禁听得有些糊涂,一时也不知秦可卿口中所说“姐姐”是谁,据他所知,秦可卿之父秦业膝下只有一儿一女,儿子名唤秦钟字鲸卿,乃是秦可卿的弟弟,一向于宝玉交好,前些时日还在原主面前闹了族中学堂。 却听秦可卿接着说道:“记得当时尚在太虚幻境时,一日我见你遣癩头僧携金锁下凡到金陵去寻有缘人,便问你道:既然已有木石前盟、绛珠还泪之事,为何还要弄个出什么金玉良缘?你只是笑笑,却不答我话,反倒让我下界来秽乱贾府纲常,我实在不懂,你我在幻境中无喜无悲、逍遥快活,何必来人间招惹因果是非,难道你还记挂着赤瑕宫的往事么?” 说到这里,贾瑞心中已有些明悟,莫非秦可卿口中的“姐姐”竟便是掌管红楼诸金钗的幕后大佬,警幻仙姑。而听她话中之意,似乎什么木石前盟、金玉良缘竟都是她一手策划出来的! 贾瑞兀自心中纳罕间,忽听楼下一人叱咤叫骂着奔进门来,一路但听得靴声陀陀,贾瑞忙缩身躲在门后,早有一名须发花白的老汉持刀奔上天香楼来,只见他生得面色黝黑如铁,一圈络腮胡,根根如同倒刺,裸露着胸膛,神威凛凛,见了楼中跪伏在地的秦可卿,戟指骂道:“兀那**,你安敢坏我贾氏伦常,今日便要取你性命!” 秦可卿见这老汉目中神光凛凛、似有无尽杀伐之意,惊问道:“你……你不是焦大?” 那老汉厉声狂笑道:“老夫乃是御前钦封神武大将军,领京营节度使,一等公爵贾源便是。那日让你侥幸逃脱,今日吾假借家奴肉身,特来取你性命,免得你再败坏吾家族之气运。” 说着提刀便向秦可卿头颅上劈去,可卿惨然一笑,乞道:“老祖宗钧鉴,妾身今日明知再无幸理,况且我浑身精气道行已失,命不久矣。只求老祖宗答允妾身悬梁自缢,也好过斧钺加身,落得个尸骨不全。若蒙老祖宗成全,妾身愿临死前做件善事,稍补昔日罪孽。” 贾瑞隐在门口,听见二人对话,也已猜出突然闯进天香楼这老汉便是焦大,传闻中宁国府中的屈原,出淤泥而不染,一生待贾氏赤胆忠心,曾在死人堆中将贾源背了出来。 但眼下这持刀弄杖的“焦大”却非平日的焦大,而是有先祖英灵附身的傀儡,只听那“焦大”冷笑道:“你这狐媚惑主的**,又能为我贾府中做何善事了,纳命来吧。” 秦可卿泣然而拜,说道:“老祖宗明鉴,贱妾自知罪孽深重,败坏了府中阴骘气运,惟请老祖宗留个全尸,使我阴魂识得天阶返回幻境,贱妾有一言,或可使贾族子孙绵延不绝、虽败不断。” “焦大”听她说得郑重,于是收刀问道:“哦,你且说来听听。” 秦可卿道:“常言道:月满则亏,水满则溢。有道是否极泰来,荣辱周而复始,原非人力可能常保。只如今能在荣时,筹划下将来衰败时的基业,便可保万全了。” “焦大”听了这话,心中虽有些不快,却也知她此话非虚,寒声道:“接着说。” 秦可卿凄然一笑,道:“目今祖坟虽四时祭祀,只是无一定的钱粮,况家塾虽立,也无一定的供给。如今盛时虽不缺祭祀供给,但他日败落之时,这二项有何出处?莫若依我之见,趁如今富贵,在祖茔附近多置田庄、房舍,将家塾亦设于此,再令族中长幼各支,轮流掌管此处钱粮地租、祭祀供给之事。将来纵然败落下来,子孙回家读书务农,也有些基业恢复元气。” 贾瑞在房外听了这一番话,心中大以为然,古时历来便有灭人之国却不绝人之祀的做法,族中若有人犯事,罚没抄家时,祖坟附近的祭祀产业却不会被抄没。 只可惜秦可卿临终时托付于王熙凤此事,后来凤姐却未照办,以至于贾府一败涂地,落得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贾源英灵附身于焦大肉身,听得这话,也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叹道:“罢了,我族中气运已衰,便空有我兄弟二人强行镇压拢聚,终究无济于事。你说得不错,我便允你自缢,留一个全尸与你。” 秦可卿道:“多谢老祖宗,贱妾定留着一口元气,将此二件要务说于凤婶娘听。她是个脂粉队里的英雄,如今又掌管那府里的大事,定能安排周全。” 谁知“焦大”却摆了摆手,桀桀干笑数声,说道:“不必了。那女娃娃虽在小事上体贴周到,于这族中大事上却终是目光短浅,不堪大用。”旋即沉声喝道:“房门后的乖孙儿,你还要躲到几时去,出来吧!” 贾瑞听得心中一惊,过了半晌见四下无人,知他是在呼唤自己,只好心中惴惴地自门后探出头来,奔到贾源面前磕头道:“玄孙贾瑞,拜见老祖宗。” 他生恐贾源英灵眼力过人,能瞧破自己穿越者的身份来历,于是执礼甚恭,心中仍忐忑不安。 “方才我二人说得,你可都听见了?” “孙儿来得迟些,额,并未听真切,只知是要在祖坟旁置办田亩房舍。” 贾瑞生怕贾源要杀人灭口,只推脱自己未听见他与秦可卿之前的对话。 “哈哈哈,你身上留着老夫血脉,我便不会伤你。怕什么,不管你听到了也好,未听到也好,我只将这两件事交于你办理,关乎我族中将来生计,你可要仔细!” 贾瑞有些为难道:“老祖宗,孙儿不过是旁系侧枝,家境清贫,纵然有心,恐怕无力置办田产啊。” “此事倒也容易,日后我自会安排,你且静候消息便是。只有一件,若是你办得不好,休怪老夫不念同宗之情了。” 言毕,拄刀而立,朝秦可卿道:“你便在此处自了吧!” 秦可卿又是凄然一笑,朝着贾瑞点了点头,当即解下腰间白绫,悬于梁上……贾瑞身为现代的灵魂,不忍去看秦可卿自尽,转过头去,但听一阵窸窣挣扎之声,正是: 一缕香魂归地府,幽幽清梦返太虚。 第九章 魂断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却说秦可卿悬梁自缢,“焦大”拄刀立于天香楼上,眼睁睁瞧着她气绝而死,方才冷哼一声,瞟了身旁的贾瑞一眼,复又叮嘱道:“乖孙儿,记得老夫今日所言,若你敢于其中贪墨舞弊,我必取你性命。” 言毕,焦大目中神华渐退,周身那股杀伐锐气也旋即隐没,一跤跌倒,身子便如烂泥般瘫软在地。 满头大汗淋漓的贾瑞顿觉周身压力一轻,忙伸手去探焦大鼻息,但觉其气息虽然较弱,但稳定绵长,并无性命之虞。不过是肉身承受“贾源”英灵的庞大威势,精力耗费甚巨导致,只消休息片刻自然可醒转。 眼下他身处是非之地,万一被人撞见楼中情景,他便有一百张嘴也难辩得清楚,有心一走了之,又恐不识得院中路途,误闯误撞下反令人生疑。 何况他身具现代人的灵魂,虽两世为人却也未曾直面一具尸体,心中早已是动如乱麻。幸而他心思缜密,近来又经风月鉴中幻境炼心、习得道家慑服心猿之术,当下深深呼出一口浊气,定住心神…… 秦可卿如今已死,自己一时又走不出宁府后院,只得先等焦大醒转,自己与他如今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何况焦大早知秦可卿与贾珍二人做下的丑事,见其身死说不定会拍手称快。 而焦大若是记得贾源英灵附身后的所作所为,那边更好不过,这老汉忠心耿耿、嫉恶如仇,更不会跟自己为难。 眼下最重要的,是赶紧将焦大唤醒,带自己出去! 贾瑞分析清楚眼下局势,连忙蹲下身去,推搡着焦大身躯,低声唤道:“焦大,醒醒啊焦大……焦大。” 唤了几声,见焦大仍紧闭双目,纹丝不动。贾瑞心中发急,也顾不得许多事情,撸起袖子来在焦大脸上正正反反扇了十几下耳光,一面打一面唤道:“焦大,醒醒焦大。” 那焦大只翻了个身,却仍不醒转。贾瑞忽想起往日见电视剧中拷打犯人,罪犯吃刑不过昏死过去,只消拿冷水一泼便即醒转,可惜天香楼中却无水桶器皿。 贾瑞急中生智,站起身来,伸手去解腰带,一面说道:“焦大太爷,眼下事急从权,我只好得罪了。反正你昔年随祖宗出征时,连马溺也喝过了。得罪勿怪。” 当下解开裤子,竟朝着焦大脸上撒下一泡尿来。那焦大脸上受尿水一激,果然幽幽醒转,贾瑞见状,忙系好裤子,俯身死命去推焦大,一面喊道:“焦大,焦大。” 焦大睁开眼来,只觉浑身疲累欲死,脑中空荡荡的什么都记不清,只记得自己今日醉酒,又到祖宗祠堂中去哭,一阵寒风吹息了祠堂中烛火,自己便人事不知地睡倒。 “啊,这里是在哪啊?我不是在祠堂里哭太爷吗?” 贾瑞见他说话,忙将他扶起,说道:“焦大,我是学里太爷的孙子瑞哥儿啊,你可还记得我吗?” “瑞哥儿,那是个什么东西?焦大太爷伸起了一只脚,比他的头还高呢。三十年头里的焦大太爷,怕过谁……来?” 焦大张口答道,目光有些茫然地在四下一扫,忽见梁上悬着一具女尸,心头猛然惊醒,指着秦可卿道:“那,那是谁来?” 贾瑞听焦大骂自己不是个东西,心中也有些不爽,转念想起自己往他脸上射尿、又扇他耳光等事,登觉终究是他焦大吃亏多些,于是也不以为意,说道:“还能是谁,蓉大奶奶。” “蓉……蓉大奶奶,呸!这**也有今日,教她如此轻易死掉倒便宜了。若是昔日老祖宗在世,不教她身首异处才怪!” 待看清了悬梁自尽的乃是秦可卿后,焦大脸上反去了惧色,平添些许威势,问道:“这是在哪里,这**怎生如此便死了?” 贾瑞心头苦笑,暗道“你还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于是将他如何随贾蓉进得后院,如何在院中迷了道路,如何先后遇上秦可卿、焦大等事一一说了,只隐去秦可卿自言自语,谈及的太虚幻境诸事不提。 贾瑞心中只隐隐觉得,秦可卿所述太虚幻境、警幻仙姑等语,其中蕴含着一个绝大的隐秘。 焦大听说是贾源“英灵”附身,顿时深信不疑,目中含泪跪倒在地,叩头哭道:“太爷,您老总算是开眼了。老奴眼看着您昔年开创的偌大家业,就要被子孙败光。奴才心里真不是个滋味啊,那是打折了胳膊往袖里藏啊……” 呜呜咽咽,以头抢地。看得贾瑞也心中不忍,在旁劝道:“焦大太爷,如今老祖宗英灵已去,你我还是先商量如何料理后事要紧。你要哭,尽管到祠堂里尽情哭去。” 谁料焦大胸中竟深恨秦氏,见手边有刀,便握在手中朝秦可卿心窝攒刺,贾瑞待要阻拦,哪里还来得及。 但听得“铛”的一声响,秦可卿尸身上竟有金石撞击之声传出,再看焦大手中钢刀时,刀刃已然折断,刀锋划破秦可卿外袍,一张锦帛已滑落至地上,冷然有声。 贾瑞忙附身捡起那张锦帛,打开一看,见锦帛中包着一枚青簪,碧光晶莹,非金非玉,也不知是何材质构成。又见那锦帛上密密麻麻书着许多文字,贾瑞一眼扫过,只见帛上写着《天地交征阴阳极乐赋》等字,贾瑞心中大喜,忙将两件物什都收入怀中,挡在秦可卿尸身前劝道:“焦大,死者为大。蓉大奶奶既已魂归天外,你何苦再去毁她尸身,还是从速离去的好!” 说着,捡起地上的半截断刃,拉着焦大便出了天香楼去。天色已然不早,贾瑞问焦大如何出院,焦大忙指向天香楼后的一条小径,二人趁着夜色奔出宁国府,其间经过昔日贾敬书房,贾瑞进去寻出那本《阴骘文》手抄版,一路自宁府后门出去。 恰好后门边上有一口水井,贾瑞便将断刃都投入井中,二人绕至宁国府正门处分手,贾瑞一路飞奔回家中。 却说宁国府中,秦可卿暗中至天香楼练功,自不便与丫鬟仆妇明说,于是施展幻术骗过诸人,眼下她既已香消玉殒,幻术自然消散。房中丫鬟到处寻她不着,只得报给贾珍听,点起府中所有女眷男丁找寻,终于在天香楼中见到秦氏尸身。 其他人尚可,贾珍听闻噩耗,一时急通攻心,竟吐出一口鲜血,脚下一软昏死过去。 第十章 梦回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宁国府众人见贾珍昏死过去,顿时都慌了手脚,贾蓉、贾蔷,贾珍的发妻尤氏都抢到身旁察看,一面派人去请太医,一面则将秦可卿的尸身放下,府中原不缺有才之士,如何看不出天香楼中有许多外人痕迹,因此只是将秦可卿尸体收敛,一面令人将天香楼围住,不许外人接近,等到贾珍醒转再拿主意处置。 少时,太医赶来,为贾珍切脉后,说道:“无妨,贾爵爷只因急痛攻心,一时间痰迷了心窍,待下官留下个方子,吃几剂煎药也便好了。” 贾蓉、尤氏听见大夫如此说,方才放下心来,一面派人去通知荣国府及贾族各旁支秦氏的死讯。 却说贾珍因一时痰迷心窍,昏死过去。睡梦中荡悠悠竟来到贾氏宗祠中,贾珍正纳罕间,忽听耳边响起声如霹雳般的断喝,“不孝子贾珍,还不跪下!” 贾珍心头如遭雷轰,双膝一软已跪伏在地,祠堂前已有二条人影高坐其上,俱都是相貌堂堂、威风凛凛。贾珍一见,早知道是宁荣两位国公英灵,早已吓得魂飞天外。 “不孝男贾珍,你可知罪?” “两位老祖宗在上,孙儿贾珍自接任贾氏一族族长,自问携老扶贫,并未有遗羞家门之事,不知两位老祖宗让孙儿知何罪?” “哼,事到如今,你还要抵赖,打量我二人于天香楼之事仍一无所知么。你受那**勾引,做出此等乱伦通奸之事,竟还敢说未曾让祖宗家门蒙羞!若非念你有贾氏血脉,又是受了**魅功所诱,便要教你也身首异处。” 贾珍听宁荣二国公如此说,哪里还不知秦氏之死非自缢那般简单,于是不敢再辩,只跪伏在地浑身打颤,听堂上二人接着说道:“你既做下此等龌龊勾当,家门蒙羞,伦常溃散。我贾氏蕴积百年之气运已坏,当早为他日基业破败时做打算。我有一言,你须细听,于祖茔附近多置办房亩、地产,将家塾亦迁移至此。族中有后辈姓贾名瑞者,最是行事仔细公道,我二人已嘱咐他行此大事,你当竭力相助。” 贾珍大是不解,宁荣二府中多有办事干练的人,为何两位老祖宗偏偏选中了贾瑞,但眼下他如何敢问,只是不住应道:“是是,孙儿谨遵祖宗教诲。” 贾源、贾演二人又寒声斥道:“此后行事须得仔细,再有有辱家门之事,吾二人纵化为孤魂野鬼也不饶你!” 贾珍忽觉身子如坠云端,骤然自昏睡中惊醒,口中“啊”的一声惊叫,在旁侍奉的贾蓉、尤氏忙上前请安宽慰,贾蓉道:“父亲大人,你醒啦,可千万保重身子要紧。” 尤氏也道:“是啊,老爷。儿媳妇虽然没了,你也不可过于伤悲了,若是你再有个什么不测,叫我们娘儿俩靠谁去。” 贾珍骤然惊醒,知方才不过一梦,然其真切又似现实一般,心中惊悚,问道:“儿媳妇的尸骨,现在何处?” 贾蓉忙道:“府中幕僚有人说,夫人她死得有些蹊跷,正要待父亲醒转,给拿个主意,是否要到官府去报请公差。” 贾珍想起方才梦境,摇头叹道:“罢了,儿媳妇缠绵病榻日久,心中早萌死志。如今魂归天外,不必再折腾了。自家庙中请些和尚道士,在天香楼打醮超度亡灵便是。可派人通知西府里及其他旁支了?” 贾蓉答道:“已派人去了。” 贾珍黯然点头,只默默落泪。 却说贾瑞一路奔回家中,代儒尚未从家塾中回来,他便回到房中,自怀中取出锦帛并那枚竹簪来仔细察看。 《天地交征阴阳极乐赋》乃是一门男女双修、阴阳互济的法门,其入门部分有“魅功”、“迷魂术”两种,其后诸般采阴补阳,阴阳交汇的法决窍门。 贾瑞出身现代,常在小说影视中听闻双修采补之术,都是些反派邪佞角色修行的功法,贬斥为邪术妖法。 其实不然,阴阳互济、天地交征本是自然之大道,男女双修不但能促进对方修为,更可共克心魔邪祟,大大减少走火入魔的风险。只是修炼功法之人,若是修为道行不同,则往往变成修为高者采补修为低者精气,为自己所用,便成一部损人利己的功法。 何况这《天地交征阴阳极乐赋》与《太虚感应篇》都出自太虚幻境,贾瑞见了这门功法介绍,已能稍解其中诀窍,但觉比感应篇上文字要浅显易懂得多,且感应篇上多记载导引归元的根本法门,极乐赋上却有诸般妙术奇法,一时竟有些不舍得丢开手去。 极乐赋上所载功法分阴、阳两篇,秦可卿所练“魅功”等都出自阴篇,贾瑞则捡出阳篇功法,通读数遍后记在心中。 又拿起那枚竹簪来,放在掌中仔细察看,方才焦大挺刀刺向秦可卿尸身,贾瑞曾听见一声金石相击之声,彼时秦可卿已身死道消,如何能将钢刃催折,贾瑞猜想其中的缘故,便在这竹簪中。 贾瑞思忖片刻,自厨房取出一柄菜刀来,回到房中关紧房门,将青簪平放于桌上,咬牙举起菜刀朝竹簪上劈去,只听“铛”的一声,菜刀刃口已折,那竹簪上却无半分痕迹。 贾瑞情知这必是一件异宝,心中大喜,想了想后喃喃自语道:“听秦可卿说,她自太虚幻境中下凡时身上带着木居士的竹筏,莫非这便是什么一苇筏么?如果是的话,这东西该如何开启,是靠咒语,还是要输入法力呢?” 想到这里,贾瑞盘膝坐在床上,右手掌心中平托着竹簪,默默运起感应篇上的导引心法,并将天地元气朝右手掌心中汇集,竹簪平躺在他手中,连丝毫反应都没有。 是自己用错了方法,还是因修为太浅,导引的法力不够? 贾瑞脸上现出一抹苦笑,也不知究竟是何原因,只得随口念了句“金陵十二钗”,那竹簪仍纹丝不动。 自己果然没那么好运气,随口说了句话就是咒语,只得悻悻的将竹簪贴身收好,眼见外面天色不早,便运起感应篇上的导引术打坐练功。 第十一章 阴阳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贾瑞盘膝端坐于床塌上,左右手各置于膝上,面上有光华忽明忽暗,时而面色苍白如金纸,时而殷红如残阳。 那日他听闻跛足道士讲述修仙中的五时七侯等诸般境界,原以为凡人修仙,须先经五时,方能神华外显而入七侯。 然他当日于垂死病中得授《太虚感应篇》,求生本能驱使下激发肉身潜力,于半日间体悟常人两载苦功方能领悟的导引元气入体,此时已算是迈入了修仙第一侯,此后只消勤加勉励,苦修不辍,突破至第二侯也不在话下。 列位看官,你道为何贾瑞未经五时,已入七侯?原来孙药王所著《存神炼气铭》中所载五时七侯一说,“五时”针对存神炼心,“七侯”则针对炼气修真。常人修仙炼气,往往须先炼心后养气,然近年来神州气运绵长,有机缘巧遇之辈不胜枚举,纵然心境未达五时,却已通养气导引之法。 因此当今修仙江湖,“五时”“七侯”已分指炼心养气境界,两者可并行不悖。但因如此,修仙者法力虽强,道行虽高,心境却不能抱一守中,多有走火入魔之厄。所以跛足道人当日未提此节,不过是想贾瑞能先炼心,后养气。 然贾瑞终是少年心性,穿越来此后猎奇心又重,见《天地交征阴阳极乐赋》阳篇上所载功法词句浅显,不似感应篇上所载文字那般艰深晦涩,然又奇妙无比,便再难抑制心中冲动,依照阳篇上功法修炼起来。 他身上原有感应篇的导引功法,修习起同出一脉的阳篇来倒也事半功倍,不多时间已将阳篇上所载“迷魂术”记在心中,反复揣摩。 迷魂术根据修炼者修为深浅分作“迷魂”,“惊魂”,“摄魂”三大境界,其功效法门恰与阴篇中所载“媚功”相似。 正当贾瑞沉浸于修炼导引时,忽听门外传事牙牌响了四下。古时宅院常以牙牌做传音信号,牙牌敲击声响的多少代表事情重要程度。如今牙牌敲了四下,即代表族中有亲友亡故。 贾瑞明知是秦可卿之死事发,忙起身到前堂打探消息,此时代儒尚未到来,宁国府中一名奴仆站在檐下,见贾瑞出得后堂,忙上前答礼传说道:“瑞大爷,深夜叨扰,宁府中出大事啦,珍大老爷让我来府中通报一声。” 贾瑞问道:“府中出了何事啊?” 那家奴道:“不好了,出大事了。咱们宁国府中的蓉大奶奶病死了。珍大老爷让小的们来请您和学里太爷,明日一早去府上吊唁。” 病死的? 贾珍向族中其他人隐瞒了秦可卿的死亡真相。贾瑞自然不知宁荣二国公向其托梦之事,便是知道,大概也不能理解古人对鬼神之说的敬畏与坚信,但事已至此,又与他无害,便点了点头,叹道:“蓉大奶奶为人和善,待人接物时温和中带着要强,对下人们也宽厚。如今一病呜呼死了,怎么不叫人心疼呢?” 来人也叹道:“哎,谁说不是呢。蓉大奶奶一向宽仁,府里的丫鬟小厮哪个不感她的大恩德,小的听说珍大老爷知道死讯,急得直接昏死过去。她的贴身小丫鬟瑞珠,见主子死了,自己也撞柱殉主了。” 贾瑞正听得骇异,代儒已穿衣来到堂上,听来人讲述宁国府中有人亡故,忙命仆人备马车,与贾瑞二人一同赶往宁国府。 一直到了宁国府前,贾瑞远远地便见府门大开,两边灯火,亮如白昼。其中乱哄哄地人来人往,但听得里面痛苦之声地动山摇。 贾瑞扶代儒下了马车,见焦大正倚门立在阴影中,冷眼旁观,手中提着个酒壶,时不时朝口中灌上两口。 贾瑞暗中朝焦大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趁代儒不察,二人隐在一座假山后,贾瑞问道:“府中可有什么动静?” 焦大笑道:“人都死了,还能有什么动静。我们的混账老爷哭得如个泪人一般,蓉哥儿却仍是不动声色,俺焦大一时间都有些糊涂,究竟是哪个死了老婆了。” 贾瑞听得心中暗笑,问道:“怎生听传信人说,秦氏是病死的?” “那不过是珍老爷使得个障眼法,因嫌自缢传出去不好听,故对外一概宣称是病死的。” 贾瑞点了点头,心道原来如此,同焦大打了个招呼,自假山后转出,径直朝宁禧堂上走去。彼时贾府各旁支人丁俱已来到堂上,果见贾珍哭得肝肠寸断,拉着代儒的手抽泣道:“合家大小,远近亲友,谁不知我这媳妇比儿子还强十倍。如今伸腿去了,可见长房内绝灭无人了!” 说着又哭起来,代儒只好劝道:“人已辞世,哭也无益,且商议如何料理要紧。” 贾珍拍手道:“如何料理,不过尽我所有罢了。” 说着,人传秦可卿之父秦业,携着可卿胞弟秦钟及几个眷属到来,贾珍忙命几个后辈前去接迎。 随后,一行人来到堂前。贾瑞一眼瞥见,人丛中有两个少年携手走到堂上,俱都是目中含泪,悲痛莫名。且二人相貌俱都不凡,左手那人身材瘦些,生得眉清目秀,粉面朱唇,只怯怯羞羞有些女儿之态。 右手那人行貌更是不凡,只见其身上亦穿素服,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如刀裁,眉如墨画,鼻若悬胆,睛似秋波。项上金螭璎珞,用一根五色丝绦,系着一块美玉。 贾瑞心头吃惊,暗道今日终于遇上正主了不成,他难道便是那号称“天下无能第一,古今不肖无双”的荣国府纨绔、神瑛侍者投胎的贾宝玉不成? 只见那人奔到堂前,与贾珍二人相见,贾珍哭:“宝兄弟,老太太可还安好?” 那人道:“珍大哥,老太太倒还好。她老人家让我来劝慰你几句,也莫要太过伤心了。” 贾瑞听贾珍称呼那人“宝兄弟”,那人又称贾珍为“珍大哥”,立时便知此人正是贾宝玉无疑,那他项上悬着的,岂不便是大荒山无稽崖下,女娲炼石补天遗留下的奇石么? 贾宝玉携着秦钟的手,与贾珍见礼毕,忙忙奔至秦可卿的停灵之地,放声痛哭一番,贾瑞目光闪动,迈步也跟了进去。 第十二章 迷魂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却说贾瑞随贾宝玉、秦钟二人进了秦可卿停灵之室,宝玉见此情状,失声痛哭。贾瑞也不好上前搭讪,只是目光锁定在他项上所悬通灵玉上,心中默默盘算。 眼下贾府众人都聚集在此,若直接上前抢夺自是不敢。贾瑞想要试试新近习得的“迷魂术”,但一来未曾试验过,恐怕试之不灵,反而容易打草惊蛇,二则贾瑞可还记得通灵宝玉上有着癩僧跛道二人留下的仙篆,如“一除邪祟”等字样,不知其功效究竟为何,稳健如贾瑞自然不肯轻举妄动。 待得宝玉哭过一阵,贾瑞方才上前劝解道:“宝兄弟,你也不可太过伤心了,以免老太太忧心。何况有秦相公在侧,他如今方死了亲姐,又见如此难过伤心,怕他也太过忧闷,伤了身子。” 贾宝玉转头果见秦钟在旁哀哀恻恻,虽不十分哭泣,但伤心悲苦郁结在心中,难保不憋出病来,于是站起身来,强笑道:“是是是,瑞大哥教训的是,倒是我糊涂了。” 贾宝玉与秦钟二人曾在族中义学中读书,贾瑞也常代祖父在学中看管,因此贾宝玉倒认得贾瑞相貌。 贾瑞将秦钟扶起,贾宝玉在旁问道:“瑞大哥,你可曾听说究竟如何料理?” 贾瑞答道:“嗯,方才珍大哥已派人去钦天监阴阳司择日安葬,说是择定了停灵七七四十九日,三日后开丧葬大礼。” 贾宝玉听了,有些不解地问道:“停灵四十九日,为何要等这么长时间?” “说是四十九日后星宿最佳,也要在天香楼上请道士打几日的解冤洗孽醮,超度死者亡灵。” 贾宝玉听到这里,便不在往下问,三人出得灵堂来,荣国府中随从早传贾母的话来,叫贾宝玉回去。 宝玉无法,只好跟着来人出门回府。贾瑞连同代儒也正要告辞离去,谁知方出得正堂来,迎面又遇上贾蓉、贾蔷两个,他二人连忙向代儒请安问好,贾蓉似笑非笑地朝着贾瑞道:“瑞大叔,白日间我带你到后院里去。侄儿不过去解个手,再回来时就不见了你。你跑到哪里去了,我隐约听府里几个小丫头子说,丢了几件贴身的衣物。莫不是瑞大叔你……” 一旁的贾蔷也笑道:“哎,蓉哥儿这话说的可不是了。瑞大叔怎么说也是读书人,绝不至于做这等事的。瑞大叔,你说是吧?” 这贾蔷也是宁国府中正派玄孙,因父母早亡,自幼便跟着贾珍过活,如今已长到十六岁,比贾蓉生得还俊俏几分,外相既美,内性又聪明。他与贾蓉兄弟二人情谊最深厚,常相共处,斗鸡走狗,赏花玩柳。 那日贾瑞幽会王熙凤不成,便是他二人构陷的毒局,每人落得了五十两银子的欠契。 贾瑞如何还听不出他二人口中的讥讽语气,贾蓉分明是污蔑贾瑞偷盗丫鬟肚兜等物,贾蔷亦在旁帮腔助势。 如此叔可忍,婶婶也忍不了矣! 贾瑞有意无意间朝前跨出一步,默默运起新近得来的《天地交征阴阳极乐赋》阳篇心法,目光中精光微闪。 贾蓉方才用言语讥刺贾瑞,见他朝前跨了一步,虽明知其不敢与自己动手,然注意力却难免集中于贾瑞身上,恰与贾瑞的目光相接,但见贾瑞眼中有五彩精光一闪,微微有些发怔。 贾瑞用几乎微不可察的语声,低吟道:“珍哥儿,你媳妇儿如此人物模样,无论对府中下人,还是孝顺父母都做得不差。一旦撒手去了,只遗憾未给你留下个一男半女的,可惜可惜。” 语气轻缓,似乎含着些摄人的魔力。当说到“如此人物模样”,又“孝敬父母”时,贾蓉目中猛得泛起一层红芒,似乎连呼吸都变得有些粗重起来。 一旁的贾蔷明显察觉出贾蓉的神情变化,在他肩上轻轻一拍,贾蓉猛地转头,目光中充满暴戾乖张神色,惊得贾蔷忙朝后退了半步。 贾瑞暗道一声“成了”,原来方才他默运阳篇心法,催动起迷魂之术来,他初学乍练,原不指望能一击奏功。只因他所选目标乃是贾蓉,他心中明知自己亡妻与父亲通奸,苦于父亲淫威和家族颜面无法言说,心中日夜煎熬,原已快成心病。 如今见发妻身死,心中更是又惊又怒,悲喜交加,恰如一根绷紧的琴弦骤然放松。而贾瑞先跨前一步吸引贾蓉注意,又用迷魂术催动起精神,最后用言语挑拨贾蓉心弦,如“孝顺父母”等句更是带着满满的恶毒之意。 最厉害的是,贾瑞说话是并非那般振聋发聩的怒吼,而是低吟缓语,如此一来,贾蓉少不得要更加集中注意去听贾瑞所说的话,所受迷摄便更大。 贾瑞随初学迷魂之术,但此术说是仙法神通,其实浅显道理却与后世中“心理暗示”、“潜意识”有些相关,贾瑞对此早有涉猎,方能收到奇效。 见贾蓉已中迷魂之术,贾瑞心中正盘算叫他如何出丑,恰逢贾珍等出门送客,瞧见贾蓉痴痴地站在门前,心中大不耐烦,喝道:“蓉儿,你傻站在那里做什么?府上出了这样大事,你也该操些心了!” 药引子来了! 贾瑞心中大乐,只见贾蓉阴测测一笑,语气中满是讥讽,说道:“府上出了大事,嘿嘿,我倒不知出了什么大事,又有何事需要我来操心?” 贾珍皱了皱眉,他如何听不出贾蓉语气中的讥讽,喝道:“你这畜生,说些什么?怎么跟我说话呢,还不给我掌嘴!” 家下左右早知贾珍的脾气,只好撸起袖子当真要来掌贾蓉的嘴,只见贾蓉飞起一脚将那人踢翻,说道:“我是个畜生,有些人的所作所为,恐怕连畜生也不如。做出如此蒙羞家门之事,将来死后,如何有脸去见泉下的列位祖宗。” 贾蔷在一旁听得心惊胆战,明知贾蓉今日说得忒不像他往日情形,连忙上前拿话阻拦道:“蓉哥儿,你喝醉了。我还是早些扶你回房休息去吧。” 说着,拉起贾蓉的袖子便要往后院走,谁知贾蓉奋然扯开贾蔷,高声喝道:“别碰我,在坐的都是族中长辈,没有外人,我今日一吐为快怎么了?” 贾珍早已是气得七窍生烟,连连喝命众仆人小厮按倒在地,亲自取了根大板劈头盖脸扇了数十下,贾蓉吃痛之下,愈发激起心头恨意,甚至高声喝骂,只道:“没人伦的畜生,你有何脸面去见列祖列宗等语。” 贾珍命人将他嘴堵上,手中大板更如雨点般落下,只打得贾蓉浑身是血,还是周围众人见打得如此重,恐再添一条人命,都上前死命拉劝,方才止住。 贾瑞也上前装模作样的拉劝一番,低头去看贾蓉时,浑身都已皮开肉绽,口中只有出得气,不见进得气,已给打得死活不知了。 第十三章 传道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却说贾瑞随代儒二人回到家中,自返回房中休息,贾瑞则又取出道藏典籍来读,代儒料他近日大病初愈,也不苦逼他读书。 贾瑞便乐得日间读些道教典籍,晚上则打坐练气,感应篇上文字既少又晦涩,他一时难以索解,于是便每日将导引术行上数遍,而后便去修行阳篇心法。 贾蓉自那日在众人前同他父亲争吵,几乎没被贾珍打死,昏迷了一日方醒,彼时迷魂术已无功效,他深恨自己冲动莽撞,言语上顶撞父亲,大闹灵堂,令宁国府在众亲族间颜面扫地,正后悔不迭,哪里还有功夫来向贾瑞要那五十两银子。 反倒是贾蔷愈发得了利,深受贾珍重用,他那日正站在贾蓉身旁,亲眼目睹贾蓉神色变化全过程,虽也不甚明道家玄术的威力,但向来聪颖的对贾瑞隐隐有些忌惮,况且如今宁国府上事情又多,他也没闲功夫来找贾瑞讨债。 因此,贾瑞倒乐得在府中修行锻炼,而贾敬所托《阴骘文》之事,贾瑞早已到城外玄真观中送去。贾敬虽知宁国府中长孙媳妇去世,而长孙又挨了毒打,但他却一心向道,自觉不日就要飞升,如何肯到宁国府中再去沾惹因果,只是说任凭贾珍料理。 这一日,贾瑞正在院中与丫鬟晴雪打五禽戏做耍,忽听门外有人通报,门外有一小道士传话,请贾瑞到都外玄真观一叙。 贾瑞知是贾敬已将《阴骘文》手抄本校对完毕,暗叹贾敬效率挺高,不过十日功夫已将书页逐字核对完,忙沐浴更衣毕,出门往城外玄真观去。 这十日间,他身体经导引锻炼,已不似往日那般虚浮,便连脚程也比往日快上许多,心中甚觉满意。 不多时间,便已到了城外玄真观,今日倒不见那位烧菜的“铁口张”道士在此解签算命,贾瑞径直步入后殿院中,来到贾敬所在静室前,轻叩房门。 “可是天祥到了,门没关,你自己进来吧。”房中传出贾敬低沉而威严的嗓音。 贾瑞推门进入房中,见丹炉中白气蒸腾,贾敬站在袅袅烟气当中,连身形都有些模糊。 丢,这货又在搞什么黑科技! 贾瑞心头惊异,要知古时火药等物的发现,便与道教方士炼丹烧砂有关,这玩意一会儿不会爆炸了吧? “大伯父,您可是在烧制金丹么?” 心中虽暗暗吐槽,但贾瑞近来确也看了许多道教典籍,于道家方士推崇的“金丹大道”也略知一二,今见贾敬静室中如此模样,已明白了大半。 “哦,天祥你也通这金丹大道?不错,我今日炼得这位丹药,乃我自一本古谱上寻得,后经我参演领悟,删其繁、去其陋,新近调和而成,定能助我一举白日飞升!” 大伯父,你那那叫参演领悟,分明就是在作死呀。白日飞升,哪有你说得那么容易,你就算真能飞上天,恐怕也是给丹炉炸上天的…… 贾瑞明知修仙之途门径若何,于导引术上也有些体悟,但那日跛足道人收自己为徒时,曾叮嘱自己不可将《太虚感应篇》随意授人,自己道行浅薄,若是不听跛道的话,只恐他秋后算帐,自己便要吃不了、兜着走。 灵机一动间,他忽然想起《太虚感应篇》虽是他自风月宝鉴中习得,但阳篇心法却是自己无意间得到,何况跛足道人也并未叮嘱自己不可将其传授他人,自己何不挑些浅薄的法门传给贾敬,让其对自己心怀感激呢? 要知贾敬此刻虽在玄真观修行,却并未真正出家,况且他尚是宁国府掌舵人贾珍的父亲,荣国府中贾赦、贾政的长兄,地位如此超然,自己若能施恩于他,他日有事只需贾敬往宁府中送个话,岂不就能方便许多。 他心中筹划已定,当即笑问道:“是是,大伯父说得对。不知大伯父叫侄儿来,可是《阴骘文》手抄本已校对完毕?” “不错,幸得你提醒,我又在手抄本中寻出了三个别字,两个错字。若是蓉儿那小子办事,定然发现不出,刻印出来散与诸人,我罪孽不小。” 说着,自怀中取出那册《阴骘文》手抄本来,递到贾瑞面前,又叮嘱道:“告诉你珍大哥,就说我的话,让他速速安排人印出来。我知道他近日事情多,你多帮助他些。” “是是,侄儿晓得了。” 贾瑞忙接过书册,放入怀中,忽又问道:“大伯父,侄儿因怕误了您的事,故也读了些道藏典籍,觉得深有些趣味,只是有些不通之处,不知可否向大伯父您请教一二。” 贾敬一听,来了些兴趣,问道:“哦,你读了些什么道藏,有何不明之处,说来与我听听。” 贾瑞道:“小侄前日读的是《存神炼气铭》,看书上言道是:夫身为神气之窟宅,神气若存,身康力健;神气若散,身乃死焉。若欲存身,先安神气;即气为神母,神为气子。神气若俱,长生不死。若欲安神,须炼元气。气在身内,神安气海。气海充盈,心安神定。大伯父可知何为元气,何为神府?” 他说得俱是修仙炼气之人的入门法决,感应篇上所载导引术早已写得明白,但贾敬一介凡夫俗子,又常在道观中闭门造车,如何能明白其中真意,一番东拉西扯,强行解释下来,听得贾瑞心中暗暗摇头。 这货连最基础的入门道法都没明白,还整天在这想着白日飞升? 于是便半辩半讲,引经据典地将《天地交征阴阳极乐赋》中的导引术说了些许给贾敬,贾敬亦颇有些才识慧根,初还能与贾瑞在道理上辩驳几句,愈往后听,愈觉贾瑞所言字字珠玑,仿佛只言片语间已将自己引入一个从所未见的新天地中,不禁对他另眼相看,心中暗道:自己一生苦心孤诣,追逐长生金丹大道,谁知数十年苦功,竟还不如他数日研读道藏领悟的多些…… 说到后来,贾敬已听得有些痴了,目中时而露出狂喜神态,时而又有些莫名失落,时而手舞足蹈,时而又抱膝长叹。贾瑞见自己已说得够多,便即笑道:“哦,多谢伯父。伯父不愧是精通道学,如此长谈,着实令小侄茅塞顿开。” 贾敬缓缓回过神来,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口中不住喃喃道:“茅塞顿开,嘿嘿,茅塞顿开……不知究竟是谁茅塞顿开呢?” 第十四章 熙凤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却说贾敬缓缓回过神来,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口中不住喃喃道:“茅塞顿开,嘿嘿,茅塞顿开……不知究竟是谁茅塞顿开呢?” 言毕,竟朝着贾瑞深深一揖。 贾瑞忙上前扶住贾敬,口中说道:“大伯父,你这是做什么,可当真折煞小侄了。” 贾敬却摇头苦笑道:“我一生追逐仙道,谁知今日在你提醒下方入得山门,实在令我又惊又喜,又愧又悲呀。贤侄,你才思敏捷,于道家典籍又能别开机杼,非我所能稍及。今后你若是无事,可愿意时常到观里与我一叙?” 贾瑞忙道:“这个,侄儿自然愿意,只是恐叨扰到大伯父的清修。” 贾敬道:“不叨扰,不叨扰。敬若能早遇贤侄十年,何至于碌碌一生,仍参悟不透金丹大道呢。” 说着,又拉着贾瑞的手长谈许久,见外面天色渐晚,方才将他送到玄真观门前,挥手作别。 贾瑞临行之际,仍不免叮嘱道:“伯父,金丹之道讲求机缘造化,丹药奇参终是旁门左道,万不可沉湎其中啊。” 药,真是不能乱吃! 第二日,贾瑞依旧自入定中回转,起身演习几遍五禽戏,等代儒出门后,方才往宁国府上行去。 来到宁府门前,见来往吊唁的宾客不绝,府门及两侧石狮等处均已悬上白布,迎宾下人见贾瑞到来,只道是族中亲朋来上香吊唁,连忙朝内迎去。 贾瑞问道:“珍大老爷在何处啊?” 那人道:“大老爷在书房待客,宰相老爷亲来府上慰问,大老爷正和他在书房谈话。” 贾瑞想了想,便知是来人就是当朝右相戴权,贾珍自是要通过他替贾蓉买个官爵,好让秦可卿丧礼上能风光些。 彼时,丧葬礼仪都有朝廷规矩法度,若是超过规矩法度便是僭越,罪责极大。贾蓉不过是黄门监,灵幡经榜上写时便好看,便花费一千二百两银子,为其捐了个五品龙禁尉的官职。 贾瑞既明知有这样事,便等贾珍买官忙毕,方上前去拜见,贾珍见是贾瑞,不由又想起那日宁荣二公托梦、贾蓉大闹灵堂等事,心中大不自在,听贾瑞又说起《阴骘文》一事,只得勉强笑道:“瑞兄弟,你看如今府上,哪一门子事不得我去料理。幸得前日宝玉提醒了我,请那府里老二的媳妇凤姑娘给我帮忙料理,才成了些体统。前日,我已将府上的对牌都交给了她,这等小事,你便去找凤姑娘拿了对牌,支银子去印便是。” 贾瑞知道,贾珍口中说的凤姑娘,就是害得原主****的王熙凤。 自己这下,终于要去面对这么个厉害女人了么? 却说贾瑞进入后院,寻了小厮问道:“荣府里琏二奶奶在哪里,我找有事。” 那小厮道:“方才那府里周瑞家的来寻她,说是有事回去一趟。” 贾瑞听了,知道王熙凤回了荣国府,只得出了宁国府往西,来到荣国府门前。恰逢荣国府中奔出一众丫鬟,口中都道“二奶奶出来啦”,贾瑞知道来得正是王熙凤,躲之不及,二人正迎面撞上,心头俱是微微一惊。 贾瑞见王熙凤身穿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下着翡翠撒花裙,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身量苗条,体格风骚,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 虽明知其心肠歹毒,对原主尤为狠辣,但见她如此标致模样,心中不禁暗叹,真不能怪原主好色,此女果真是个绝色尤物。 而王熙凤迎面瞧见贾瑞站在门前,心中原也大吃一惊,前些时日她曾见代儒到府上来求人参,说是要给贾瑞治病,便胡乱做了些渣沫与代儒,只道此刻贾瑞早已死了多时,不曾想又瞧见贾瑞,不仅全无缠绵病榻、虚弱委顿神态,反倒觉器宇轩昂,更胜从前几分。 转念一想,只道贾瑞此番仍不死心,又来荣府中寻衅挑逗,心中暗怒,脸上却笑吟吟地,走过贾瑞身边时,说道:“呦,这不是瑞大爷么?有一段时日不见,比前愈发威武了。前些时日我恍惚听人说你病了,要吃人参,我还是特意寻了来给学里太爷送了去。” 贾瑞听她说得好听,心中冷笑,说道:“多谢嫂子记挂,二哥哥一向身体好,可从姑苏赶回来没有?” 彼时,林黛玉的生父林如海于姑苏病逝,贾母派贾琏送黛玉回去见面,至今未归。 “还没有,倒有劳你费心了。”王熙凤笑着答道,又问,“瑞大爷,可有什么事么?” 贾瑞道:“也没有什么事,只是听珍大哥说如今两府里大小事都找嫂子里料理,正好大伯父吩咐我去印刷些《阴骘文》散人,特来寻嫂子来要对牌,好去支银钱雇匠人的。” 王熙凤听了,知道这事是贾敬的手尾,不敢擅自驳回,只得笑道:“原来是为这事,也值得瑞大爷亲自跑一趟。” 说着自衣袖中拿出一枚对牌来,又吩咐个小厮道:“告诉账房,先给瑞大爷支出五百两银子来,不够再来府上取。” 贾瑞忙谢过凤姐,便要上前去拿对牌,谁知王熙凤有意无意地将手一滑,那对牌落在地上,王熙凤头也不转的便要走时,贾瑞已俯身去捡地上的对牌。 王熙凤忽觉脚上被人重重捏了一下,心中怒极,料知必定是贾瑞如此胆大包天,竟敢于大庭广众下做此事。 原来贾瑞方才俯身去捡地上的对牌,心中自是有气,又瞧见王熙凤的一双秀足在自己身旁经过,便鬼使神差之下,学着后世影视中西门庆的手法,在凤姐足上重重捏了一把。 王熙凤心中虽恼,却不便在众丫鬟前断喝,毕竟传出去于她自己的名声亦不雅,她既已打定主意,要贾瑞死在自己手中,当下低声斥道:“放尊重些,大庭广众的,让丫头们看了笑话。” 语气顿了顿,王熙凤思忖着,妩媚笑道:“过几日便是蓉儿媳妇送殡的吉日,合族人等都要到城外送灵,到时你也跟了来,我有话跟你说。” 贾瑞目光闪动,情知王熙凤又不知要设下怎样毒计,却装作一副色欲熏心的模样,拍手道:“此话可当真?” 王熙凤道:“自然当真,你且去忙你的,到时我自去寻你的。” 说着,坐上车轿往宁国府而去。待得王熙凤车轿行得远了,贾瑞嘴角方扯起一抹嘲讽弧度,自去宁府支银钱印书等,不提。 第十五章 陷阱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却说贾瑞自去宁国府中支了银钱,账房先生见了王熙凤的对牌,又见随贾瑞来的小厮,自然不敢怠慢,忙支了五百两银子给贾瑞。 贾瑞怀里揣着一大包沉甸甸的银子,便出得宁国府门,自在京城中寻得一家书局,将《阴骘文》手抄本与定金二百两银子都交于书匠,言道印刷一万册,待完成后再结尾款一百二十两。贾瑞心中暗暗盘算,怪不得贾府中许多旁支子弟如贾芹、贾芸都要到两府中寻个差事,只这印刷一本书册,一进一出自己就能从中获利一百八十两。 既付了定钱,贾瑞与书局人等约定好日期来取书册,径直返回家中,将银子妥善收好。左右既然无事,便又盘膝坐下修心练气,脑海中忽想起王熙凤日间所说的话,不知她有打算如何暗算自己,只得一面提醒自己小心提防,另外则加紧修行些阳篇心法上“迷魂术”等。 如此又过了数日,秦可卿尸身送葬时日已到,要送往城外贾府家庙铁槛寺安葬,代儒同贾瑞等家族子弟都来送行,一路上有“四王八公”等沿路搭棚设席,齐来路祭。诸王孙公子,更是不胜枚数。来往宾客算起来足有十来顶大轿,三四十顶小轿,连家下大小轿车辆,不下百余十乘,连着前面的各色执事,陈设,百耍,浩浩荡荡,绵延摆开有三四里地远。 刚至城门前,又有贾赦,贾政,贾珍等诸同僚属下各家祭棚接祭,一一的谢过,然后出城,竟奔铁槛寺大路行来。王熙凤因是女流之辈,坐下车轿当中,与宝玉、秦钟二人同行。忽见身后贾瑞身穿素服从车旁行过,王熙凤将柳眉一挑,转眼看向前方驾车的沉默男子,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这铁槛寺本就是宁荣二公修造,就是防备族中有人在京死亡,无人将尸骨带回金陵原籍,便暂且在此处寄放。因此,其中阴阳两宅俱都准备妥当,好让亡者与送灵人都有处安身。 因此,众人将秦可卿尸骨送至铁槛寺后,大多都在寺中阳宅安歇,只有王熙凤嫌此处不方便,早就派人到附近的馒头庵说了,去那里对付一宿。 贾瑞同其祖父代儒则在寺中居住,晚上用了素斋,便各自回房休息。贾瑞也自在房中读几本道藏,转眼已是亥时左右,孤寺内虫蚁不闻,十分安静。 忽听门外一阵脚步声响,贾瑞如今耳目聪明,早知外面有人来了,睁开眼来,伸手摸向那枚自秦可卿身上得来的竹簪。 嘟嘟嘟。 门外传来几声房门轻叩的声响,贾瑞握紧竹簪,沉声问道:“是谁?” “是我,快开门。” 门外那人低声应道,模糊听来竟好像是王熙凤的声音。贾瑞心中起疑,先将竹簪插在头上,缓缓踱至门边,也不开门,隔着纱窗问道:“你究竟是谁?” “你这没良心的,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你再不开门,我可走了啊。” 贾瑞这下听得明白,门外那人正是王熙凤,心中念头飞转,她到这里来做什么。 只听王熙凤在外接着说道:“瑞大爷,莫非你还在恼我前两次耍了你不成?那你可真是冤枉我了,前两次恰好都是我被事给缠住了,这才让你吃了那么大苦头。这番我怕你多心,撇了众人独个来了,你还怕些什么呢?” 贾瑞心中冷笑,心中打起十二分的防备,这才缓缓地推开房门,但见院外月明星稀,王熙凤花枝招展地站在门外,脸上挂着妩媚笑容,一双三角眼直勾勾地瞧着自己。 “嫂子,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么?” “小没良心的,还不先让我进去,若是让人瞧见了,你我还活不活了?” 贾瑞忙让开身子,王熙凤钻进房中,见室内陈设简陋,岸上摆着书籍,笑道:“呦,这么晚了瑞大爷还看书呢,你琏二哥哥但凡有你一半的上进,我便也知足了。” 贾瑞知她话中必有文章,于是假意说道,“怎地二哥哥那等人品才识,嫂子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外头人都说,琏二哥文武双全,确是荣国府中第一等的人物呢。” 其实,自贾瑞穿越来此后,贾琏便送林黛玉去了姑苏,至今未归。贾瑞不过是信口胡诌,只听王熙凤笑道:“这世上有些人啊,都只是卖相好,心里却糊涂。什么第一等的人物,在我看来,你琏二哥多有些不及你的好处呢。” 贾瑞听她这般说,喜得手舞足蹈,便将房门关了,搂着王熙凤便要求欢,甫一触及王熙凤高挑的身躯,竟当真地心头微微一荡。 王熙凤便也半推半就,只在贾瑞耳旁低声道:“这里人多不方便,倘若动静大了,闹得隔壁房听见,传到学里太爷耳中,岂非大大的不好。” “你说怎么办?” “我现和宝玉、秦钟寄居在馒头庵,那里没什么人,不如咱两个悄悄地,到那边去?” 贾瑞听得心中意动,一只手搂过王熙凤纤细的腰肢,踌躇道:“如今外面天那么黑,现在出去,我还怪怕的,好嫂子,你不会又要耍我吧?” 王熙凤听了贾瑞这话,登时将贾瑞推开,竖起柳眉说道:“你不来就罢了,算我瞎了眼。” 说着便要往外走,贾瑞忙一把拉住,笑道:“好嫂子,我去,我去还不行么,有你在这里,便是丢了性命我也不怕!” 二人悄然摸出铁槛寺去,借着月光朝馒头庵行去,贾瑞此刻灵识全开,仔细留意四下里动静,忽觉身旁的王熙凤脚步突然加快,贾瑞明知她必要弄鬼使诈,如何能让她离开自己掌握,伸手已捏住她手腕,笑道:“哎,好嫂子。你要到哪里去啊?” 王熙凤只觉贾瑞手掌如一圈铁箍般套在自己手上,心下吃痛,只勉强笑道:“没、没要到哪里去。” “嫂子,我胆子小的很,你若是先走了,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那可如何是好啊!” 贾瑞似笑非笑地瞧着王熙凤,忽听道旁有草木摇动声,他沉声道:“什么人,给我滚出来!” 话音方落,贾瑞只觉一道寒芒直劈到面门,他虽早有心理准备,但终究猝不及防,此刻要将王熙凤拉到自己身前挡格,现代人的本性未免让其有些迟疑,待要去拔头上竹簪,又有些来不及,只得撒开拉住王熙凤的手臂,朝旁侧身闪避。 “小姐,你先走。我来料理了他!” 第十六章 恶斗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小姐,你先走。我来料理了他!” 道旁,一名黑衣大汉已拦在贾瑞面前,手中提着柄雪亮的朴刀,周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杀伐气势。贾瑞认得这人,正是白天为王熙凤等人驾车的家奴。 糟了,这下终究是大意了。 贾瑞心中无比懊恼,他明白,方才那一刻间作为现代人的恻隐之心作祟,将自己陷入了一个极其危险的境地。 王熙凤既然摆明了要置自己于死地,又何苦跟她讲什么道义。此刻贾瑞已下定决心,同样的错误今后绝不可再犯,杀伐果断方能在仙路上行得更远,否则纵有万般机缘,终是为他人做嫁衣! 眼下王熙凤已然挣脱自己掌握,贾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心境也逐渐自懊恼中恢复平和,他看向持刀的黑衣大汉,问道:“阁下是什么人,我既与你无冤无仇,为何上来便下杀手?” 王熙凤站在黑衣大汉身后,惊魂稍定,对着黑衣大汉说道:“周瑞,少跟这人废话,你忘记在家的时候大爷是怎么教你的了,斩草要除根。” 贾瑞听王熙凤称这人为周瑞,又说在家时“大爷”如何教你等话,立时想起红楼中有贾府有个圆滑妇女,唤作周瑞家的,他们一家都是贾宝玉生母王夫人的陪房。 只是没想到,这周瑞竟是个身具武功的高手。至于王熙凤口中的“大爷”,想来说得便是王夫人的亲兄,时任九省都检点的王子腾。 “是,小姐。” 周瑞沉声应道,手腕一翻,雪亮的刀锋便朝贾瑞刺来,贾瑞虽惊不乱,他日夜炼气修真,又每日以五禽戏做耍,身形敏捷,眼明而手快。 他唯一忌惮的是恐周瑞身上也有道家玄术,但交手数合下来,周瑞虽刀法纯熟,气势威猛,却未能劈中贾瑞分毫,反倒让贾瑞在身后推了一把。 王熙凤在旁瞧得目瞪口呆,她原只道贾瑞不过是个穷酸书生,只因鬼迷心窍,垂涎自己的美色,便来挑逗勾引。她自幼出身豪门大族,又行事周到细致,明知前两番让贾瑞吃尽苦头,恐其怀恨在心,日后暗中算计自己,便设下毒计,以自己亲身为饵,将贾瑞趁黑赚出铁槛寺来,要借周瑞之手剪除后患。 她只道凭周瑞自幼随王子腾出生入死的本事,要收拾王熙凤易如反掌,哪知贾瑞竟如此滑溜狡猾,周瑞体力渐已有些不支,当下心中萌生退意。 却说贾瑞这边已查知周瑞身上并无道家玄术,不过是凭一腔武勇,当下自头上拔出竹簪,闪身躲开周瑞迎面劈来的一刀,同时目光有精光亮起,正是阳篇心法中的“迷魂术”。想那周瑞不过肉体凡胎,受他迷魂术所惑,神思稍有恍惚,贾瑞便趁着他不及收势,挺起手中竹簪,如虎踞之势骤然前扑,周瑞回过神来,忙举刀迎击,但听得“铛”得一声金玉撞击声,周瑞手中朴刀已断作两截,竹簪已送入周瑞胸膛。 周瑞只觉胸口处一凉,一双眸子骤然睁大,低头去瞧自己胸口处,贾瑞已拔出竹簪,但见血流如注,霎时间胸前黑衣上已浸满鲜血。 王熙凤见事不对,忙掉头奔往馒头庵,贾瑞心中恼恨她行事太过歹毒,又被方才凶险激发了血性,索性一脚将周瑞踢到路旁阴沟中,赶着王熙凤便追了出去。 可怜那周瑞一生忠耿,如今身死人手,竟亡无立锥之地,惨死于阴沟当中。 却说王熙凤见机不妙,忙向回跑去,但一来她心中慌乱,辩不清脚下方位,一路跌跌撞撞,二则她娇生惯养,向来出行都须乘坐车轿,如何能快得过贾瑞这等修道之人的脚程,不出半里路程已给贾瑞自后赶上,飞起一脚将她踹翻,一足踏在王熙凤身上,令她不得起身,寒声喝道:“跑啊,你倒是再跑啊!” 王熙凤一跤跌倒,浑身沾满泥土,又给贾瑞踏住后心,实是生平第一遭被人如此,心下早已慌了,只得央求道:“瑞大爷饶命,奴再也不敢了,念在你与奴家尚有些血亲的份上,便饶了奴家性命吧。” 贾瑞喝道:“毒妇,你让我饶你性命,当初你让贾蓉、贾蔷两个拿屎尿泼我,又欺上瞒下、寻些人参渣沫给我时,为何不肯饶我性命?方才若是我给周瑞打倒,你又肯不肯饶我性命?你这狠如蛇蝎的毒妇,今日我便要你血溅当场。” 说着,拿着竹簪便要向王熙凤刺去,王熙凤苦求道:“瑞大爷饶命啊,瑞大爷饶命。奴家已经知道错了,今后定会痛改前非。若蒙瑞大爷不弃,奴家甘愿当牛做马伺候瑞大爷,只求瑞大爷饶奴家性命啊。” 贾瑞听了这话,心中一动,忽想起《天地交征阴阳极乐赋》上所载的阴篇尚未有人习练,而这王熙凤性情泼辣细致,待人处事又别有一番风流妩媚,倒与秦可卿有些相似,正是修炼阴篇心法、炼成鼎炉的上佳人选。 言念及此,贾瑞心中暗暗腹诽自己,找这许多借口理由,不过是在馋凤姐身子。 呸,下贱! 他索性便收起一足,命王熙凤站起,似笑非笑地瞧着她,说道:“方才你说要当牛做马伺候我,此话可当真吗?” 王熙凤艰难地从地上爬起,虽馒头庵就在不远处,但料来惊动人也无用,只得委屈说道:“这个自然,不知瑞大爷有什么吩咐。” 贾瑞伸出一只手摩挲着王熙凤诱人的下巴,又将她鬓角微乱的发丝理顺,笑道:“吩咐倒有一些,你随我来,我一下一下说给你听。” 携着王熙凤走入密林之中,至于贾瑞对凤姐儿有何吩咐,如何吩咐,此系疑案,未能亲睹,不敢擅拟,日后再说。 却说贾瑞盘膝坐在一株石楠花旁,脸上光华阴晴不定,王熙凤则斜靠在他膝上,面色苍白,大有虚弱娇柔之态。 贾瑞将周身元气重又导入丹田中,缓缓睁开眼来,吐出一口浊气,但觉体内元气充沛,身轻体畅,竟似乎已修成第一时凤初之境。 “凤儿,你也该回庵中去了,昨夜我教你的那几句功法口诀,可记住了么?” 贾瑞淡淡问道,王熙凤忙答道:“都记住了,瑞大爷放心。” “嗯,好生习练,日后我要察查你的进境的。你去吧,若在人前遇见我,只如往常般便是!” 第十七章 首尾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嗯,好生习练,日后我要察查你的进境的。你去吧,若在人前遇见我,只如往常般便是!” 王熙凤忙应道,“是,瑞大爷。” 过了半晌,忽又问道,“瑞大爷,你说那周瑞一事,该当如何料理?” 贾瑞眉头一皱,他昨夜初经阴阳双修之事,一则经月余修行在阳篇心法上已小有基础,二来原主贾瑞虽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但因贾代儒素来管教极严,万不允许他在外嫖妓宿娼,因此贾瑞仍保留着元阳之身,于是才能阴阳共济,天地交征。而他沉浸于这般美妙的突破快感时,一时到未想到如何处理周瑞的尸身等后事。 周瑞作为贾府中的管事人之一,绝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消失。 贾瑞思忖片刻,忽见王熙凤欲言又止的模样,将她拉入自己怀中,左右双手一冷一热分别贴住凤姐的小腹和后心,笑道:“你这小蹄子,有什么注意就快说。” 王熙凤嘤咛一声,只觉一股酥麻般的快感直冲脑门,粉脸潮红,说道:“不、不如这样,就说我在馒头庵中受土匪强盗袭击,周瑞拼死护主,力竭而亡。幸得这时,瑞大爷你听见动静赶到,杀退土匪强盗,方保住我和宝玉的性命。” “你和宝玉的性命?” 贾瑞目中精光闪动,一只手已在凤姐平坦小腹上不住游动,后者吐气如兰,继续说道:“瑞大、大爷,你若是能救了宝玉的性命,贾母、王夫人几个岂不感激你,今后再要在荣国府中立足,就容易的多了。” “小蹄子,你这是要送我一个大人情啊。” “还有一件事,瑞大爷,宝玉和秦钟二人都是小孩子,尚容易瞒得过。只是那馒头庵中的老尼姑静虚,最是刁钻伶俐,只恐此事瞒她不过,不如……” 贾瑞心中一凛,明知王熙凤言下之意是要他杀人灭口,但自己与那静虚老尼无冤无仇,何苦要害了她性命。他方经大难,今又动了恻隐之心,待回过神来,心中苦笑,暗道今后自己兴许要学习一下王熙凤的心狠手辣呢。 “静虚老尼,可是那个托你去退长安守备家聘礼的尼姑不是?” 王熙凤心中一惊,不知贾瑞缘何得知这一段公案。原来日间王熙凤到馒头庵时,静虚老尼曾言。长安县有一财主姓张,这张财主有个女儿名唤金哥,原以受了长安守备家公子的聘礼,谁知一日金哥到庙中进香,又有当地一府官李衙内看上金哥美貌,一心要娶金哥回家,因此两家为争金哥,闹得不可分说。静虚老尼便想借贾府之势,托人弹压长安守备,让其罢手退聘。王熙凤原已答应,只让张财主家拿出三千两银子来。 她原以为此事神不知、鬼不觉,谁知竟让贾瑞一语道破,如何不让她内心惴惴,心下对贾瑞的神秘能力愈发敬畏,只得老实答道:“正是她,奴家已受了张家三千两银子,正要差人去了长安县。” 贾瑞点了点头,他记得红楼中这段公案以金哥、守备公子二人双双殉情了结。既然如此,这静虚老尼也着实令人可恶,死不足惜,于是说道:“此事不宜多管,那金哥既然与守备家公子有聘,若要退聘,岂不令金哥蒙羞,保不齐双方便要人财两失,这般损害阴德,大是不妥。” “那爷您的意思是,让那李衙内退聘便是。” 贾瑞笑道:“你且自行料理便是。”说着,又已翻身将凤姐压倒,云雨一番毕。 王熙凤见天色将明,忙赶回馒头庵中,贾瑞则将周瑞尸身背入庵中,又假意呼喝一阵,王熙凤忙至里屋中将宝玉、秦钟二人护在身后,只说是有土匪强人潜入抢劫,外面有周瑞与其缠斗。 这馒头庵本名水月庵,只因他庵中做的馒头好,便得了如此一个诨号。庙中仅有静虚老尼同几个小尼姑在内修行,听见庵中动静,静虚便带了智能、智善两个小尼姑暗中前来查看,贾瑞此时六识灵敏,只听见三人脚步响,便自周瑞身上撕了块黑布覆住面部,手中则提着周瑞留下的半截朴刀,闪身来到三名尼姑面前,将半截断刃刺入静虚心窝。 智能、智善两个见师父身死,早吓得呆了,贾瑞生恐二人神志尚清,又以“迷魂术”迷惑二人心智,他今夜修为大进,于“迷魂术”上的造诣也水涨船高,竟是毫不费力的便将二人迷倒,又搅乱二人的记忆。 贾瑞将院中一切收拾妥当,想了想后又在自己肩上斜劈一刀,方才一脚踢开王熙凤等人的房门,王熙凤假意尖声叱咤,说道:“是谁?” “嫂嫂莫慌,是我,贾瑞。” 贾瑞一步奔到桌旁,剔亮了桌上的油灯,使几人能瞧清自己的面貌,问道:“宝玉和秦相公都没事吧?” 王熙凤忙让过身来,贾瑞只见凤姐儿身后,贾宝玉和秦钟二人正紧握双手,浑身颤抖,脸色更是吓得苍白如纸,贾瑞心中暗笑,忙奔到宝玉身旁,低声劝慰道:“宝玉莫慌,贼人已被我杀退了。没事了,没事了。” 贾宝玉素来是王孙公子,养尊处优,哪里经历过如此危险境地,直到此时方回过神来,扑倒王熙凤怀中放声大哭,倒是秦钟的仍颇镇静,只有些语音发颤的问道:“瑞大叔,你怎会来这里的?” 贾瑞随口应道:“哦,只因我夜里有些睡不着,便在铁槛寺外走走,幸而这边离得不远,我隐约听到呵斥叱咤之声,有些不放心,便赶来看看。谁知还是迟了一步,周瑞竟已……” “什么,周大管家他、他死了不成?” 王熙凤听了贾瑞这话,急忙问道,贾瑞默然点头。二人便假意商议一番,挨到天明,几人到铁槛寺中报信,贾珍等来看时,只见庵中一片狼藉,周瑞、静虚等人的尸体卧伏于地,反倒智能、智善二人的未曾伤了性命,不过是受了些惊吓,神志稍有些恍惚。 贾珍一面派人到府中传话,又命人去请仵作和番役前来验尸查案,贾母听闻此事,早惊得心神不宁,忙命人来接宝玉,先是责怪王熙凤为何不多带些人手过去,王熙凤早有说辞道:“老祖宗哪里知道,那周瑞原先在娘家时,武艺精纯得很,便是寻常小厮仆人,十个也近不得他身。若非是他先伤了那强盗,以瑞大爷的身手,也不过是去送了性命罢了。” 宝玉又在旁言说贾瑞肩上中了一刀等事,贾母忙念了声佛,垂泪道:“多亏了有那孩子,他现在身上有伤,也不便见客,待他好时,叫你老爷重重的谢他去。” 第十八章 破妄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却说贾瑞自铁槛寺返回后,先是有荣国府中派人送来上等的金创药等,又有贾珍等人请了太医来诊脉医治,代儒都在外一一应了。 贾瑞只是在自己房中修行,他方才入了第一侯凤初之境,道行境界尚需稳定,据当初跛足道人所言,第一侯乃是得道之始,入此境界后能身轻体泰、神定气安,贾瑞自那日行阴阳双修之事,突破境界至今,只是在阳篇心法上下着苦功。 谁知这一日,他偶感心血来潮,脑海中灵光乍现,《太虚感应篇》中大段艰深晦涩的词句忽明白百余字,却是一套名为“破妄”的术法。 贾瑞又惊又喜,心中暗暗吐槽自己虽身具太虚幻境两大心法,却都只懂些皮毛导引术,而那些剑仙手段更是一个不懂,唯一会的还是大有“反派”特征的迷魂术。 拜托,会这玩意儿的人物有一个有好下场的么? 如今终于又见到新的法术,贾瑞自是又惊又喜,同时对于《太虚感应篇》中那些艰深晦涩的词句有了一个猜测。 这些文字是要靠道行修为自行解锁的! 贾瑞一时也无从验证该猜测,只是先专心将新解锁的法术“破妄”修成。 破妄之术乃是将天地元气凝集于双目,从而分辨天地精元变化的法术。常言道:气有正邪,途分阴阳。天地间正邪两气本交连纠缠,正者为清明灵秀之气,于仁人志士身上聚集禀赋,余者则化为和风、为甘露,灌溉四海。邪者则隐于深沟大壑、或藏于阴地坟茔,凡人难以分辨,偶然遇见,轻则沾染邪气,大病一场,重则迷乱其中,性命不保。 而破妄之术,便是要施术者能瞧破诸般邪祟掩盖,辨识天地正邪两气的禀赋来去。 贾瑞依法将导引入体的天地元气缓缓注入双目中,但觉瞳孔中一片灰蒙蒙的,隐隐可见有道道金色丝线在空中飘荡。 “这便是天地元气么?” 贾瑞仿佛发现新世界般好奇打量着眼前的一切,只见道道“丝线”互相纠缠,微风吹过,金色“丝线”也在随风飘舞,逐渐聚集在贾瑞身周左右。心中一动,贾瑞忽然运起导引术来,只见空间中的金色“丝线”陡然间如受牵引般,沿着周身气窍毛孔,钻入贾瑞体内。 “如此一来,以后我用灵眼观察一番哪里天地元气密集,就在那里修炼岂不是能事半功倍?怪不得以前看小说,洞天福地有如此大的价值!” 贾瑞又试演几番,这才将破妄灵眼散去,只觉眼前有些发黑,知是施展法术对肉眼负担过大,于是在此后数十日,贾瑞愈发闭门不出,对破妄法术勤加修炼。 其间,书匠将《阴骘文》印文送到家中,贾瑞自命人将其抬到宁国府上,只道是近来刀疮未愈,体力难支,请贾珍另派他人料理。贾珍听了,当即便命贾蔷领人去散与穷人,贾蔷自是心中不愿去办如此空出白力的苦差,奈何目下贾蓉被贾珍罚去金陵看守老宅,只得照办。 如此又是一月有余,贾瑞自觉破妄灵眼已有小成,近日来家中又常有荣国府中送来的鹿肉精米等物,饱暖无忧,则有些意动起来。 出门活动了下筋骨,便往荣国府上而去。多日不见王熙凤,他倒要去考教一番她的修行进境。 荣国府中早有人瞧见贾瑞,忙将其迎到府上,一面去报知贾母、贾政等人。恰逢宫中有太监前来传旨,召贾政等入朝面圣,贾母、王夫人等合家女眷俱是心中惴惴。 忽听人报贾瑞来了,贾母忙命其带来一见。贾瑞得知贾政入宫,微微一怔后记起,想来为的是入宫的贾元春受封凤藻宫尚书、加贤德妃一事。 入得后院来,王夫人及王熙凤等人俱都陪在贾母身旁宽慰,贾瑞一眼瞧见王熙凤,但觉后者姿容较前更是艳丽,一颦一笑间似有无尽风情,一双丹凤眼中如蓄秋水,直勾住贾瑞的灵魂般。 贾瑞心头一惊,暗道这蹄子好生厉害的媚术,万不料短短一月时光,王熙凤竟已有如此造诣,莫非这便是天赋不成? 暗暗将体内炼化的精元凝聚双目,但见凤姐儿身上灰蒙蒙似罩着层轻纱,贾瑞目光直透过轻纱,勘破媚术本质下的凤姐本体。 王熙凤心中微微一惊,只觉自己所修媚术竟给贾瑞破去,要知她这一月间不断修炼,荣国府中便是女子,似乎对她都有些迷恋觊觎,谁知一照面间便被贾瑞破了功法,心中对贾瑞愈发又敬又畏。 只听珠帘之后,贾母说道:“瑞哥儿,你来啦。身上可好些没有啊?前几日我原说要教宝玉去看看你,谁成想那孩子前些日子受了惊吓,又病倒了,你可莫要怪他。” 贾瑞忙道:“不怪不怪,宝兄弟金枝玉叶,又是年轻不经事的,难免受了惊吓。晚辈是族里自家人,不拘这么多礼数,只教宝兄弟好生养病就是了。” 贾母道:“怪道听凤丫头说,你这孩子懂事,又有担当,比那府里珍哥儿还知道事情呢。” 贾瑞听了这话,把眼往凤姐身上一溜,笑道:“哪里哪里,这些都是晚辈们应该的。倒是方才,我听说二伯父受召进宫去了?” 贾母道:“正是呢,我们娘儿几个在这悬着心呢。瑞哥儿,你说不会有什么事吧?” 彼时,宫廷中皇帝召见,往往有大事发生,何况此番贾政受诏乃是宫中都太监亲来传旨,若非是有重大喜事,便是犯了滔天大罪。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大抵便是指如此了。 贾瑞眼珠一转,心道如此装叉显摆的机会,自己怎能错过,忙上前说道:“老太太无需担忧,那日晚辈到都外玄真观去寻那府里大伯父,曾见一道士名唤铁口张的,铁口神算,无不应验。也是那张道士与晚辈有缘,他便传了我一手解签算卦的术法,不如让我试上一试?” 贾母听了,忙点头应允,说道:“你快给算算,这番是福还是什么呀?” 贾瑞便站起身来,脚下踏着七星方位,一面屈指计算,一面口中念念有词,活脱脱便是后世中的“神棍”形象,半晌后笑道:“老祖宗,大喜啊大喜啊!” 贾母听见这话,只道贾瑞果然有些神通法术,忙问道:“怎么样,可是算出来了?” 贾瑞道:“不错,算出来了。此番凤星曜目,利在东南,乃是大吉之兆。该当是应在入宫的那位元春姐姐身上!” 贾瑞明知贾元春封妃之事,但卜算解签之事便如女子着衣,须得朦胧方显神秘,于是便半遮半掩,将此事说了。 忽听门外有人飞报,“老夫人,夫人,大喜啊,大喜!” 第十九章 共济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却说贾母等听闻门外有人呼道:“大喜啊大喜,老夫人,咱们家小姐选上了。” 贾母听见外面有人喊,忙命那人进来回话,却是荣国府的管家林之孝。进得堂上,见贾瑞站在一旁,忙先向贾母跪下磕头行了礼,又跟贾瑞问好道:“老祖宗好,瑞哥儿好,大喜啊,老爷刚从宫里传了消息出来,言道咱们家小姐选上了,皇上封咱家大小姐为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老爷正要老夫人,各位夫人们进宫去谢恩呢。” 贾母、王夫人等闻言都是大喜,连忙问道:“林管事的,这话可听得真么?” 林之孝说道:“当真,方才我在宫门外头等着消息,老爷出来后亲口跟我说的,各位夫人莫要耽误了时辰,赶快到宫里去谢恩吧。老爷还在等着呢。” 王熙凤闻言,也在旁说道:“哎呦,老祖宗。这真是咱家的一件大喜事啊,方才瑞大爷也算出来了不是,什么凤星曜目,利在东南,如今咱们家大小姐封了娘娘,可不是金陵城出了位真凤凰呢!加上林管家又说得明白,老祖宗还有什么不信的呢,只赶快收拾了衣服,入宫谢恩要紧。只是可惜了没福,不得进宫面圣了。” 说着,把一双丹凤眼在贾瑞身上一溜,贾瑞会意,也忙笑道:“凤嫂子说得不错,如今府上出了如此一件天大的喜事,连孙儿也跟着沾光了。老祖宗便抓紧去宫中吧,孙儿改天再来给老祖宗磕头。” 贾母此时已喜得眉开眼笑,心中对贾瑞的“算术”也甚感佩,说道:“好孩子,难为你算得确准,以后府上若有什么事,我定打发人到家里寻你。可不许推脱,否则我告诉了学里太爷,叫他打你。咱们都是一家人,今后你尽管到后院里来,若有什么委屈烦难的事,告诉我,我替你做主!” 贾瑞忙也磕头谢恩,暂且退出堂上。却说贾母、王夫人等忙按照自己的品级梳妆打扮,着凤冠霞帔入宫面圣。 贾瑞却隐在一座假山石后面,观池中游鱼来去,忽听池外一粒石子“扑哧”投入水中,游鱼四散,在水面上荡起圈圈涟漪。 贾瑞抬眼看时,只见王熙凤正亭亭立于池边,粉面含春,香腮带笑的正朝自己招手,贾瑞心中微微一荡,穿过曲折游廊来至凤姐儿身边,却见王熙凤身后连一个丫头也无,于是假意问道:“你的那些小丫头子呢?” 王熙凤似笑非笑地瞧着贾瑞,说道:“你说呢,自然是打发她们做别的事去了,叫别人瞧见了你在这里,终究不好。” 贾瑞此时阳篇心法进境颇深,又有新习得的破妄灵眼,对王熙凤身上所练媚功定力已足,说道:“这四下可有些隐僻地方,我有事要问你,顺道再传你几句功法。” 王熙凤也不知想起什么,面颊绯红,拉起贾瑞的手低声道:“有,你随我来!” 贾瑞的手掌被王熙凤拉住,入手柔滑细腻,如羊脂白玉,忍不住在凤姐儿掌心轻轻一捏,王熙凤如浑身俱是一颤,回头秀目瞪了贾瑞一眼,目中似有无限风情。 二人来到一所书房,推门进入房中。见书房中琴棋书画,古案藤椅,一排楠木书架,左手墙上挂着一副题联,言道是: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下有题款日期,写着是荣国府贾二舍琏书于某年月日。 贾瑞便知这是贾琏的书房,如今王熙凤竟将自己带到这里,一时竟不知如何言语。半晌后方才问道:“琏二哥哥,什么时候时候回来啊?” 凤姐儿“扑哧”一声笑了,挨近了贾瑞,吐气如兰道:“近不过这几日罢了。你道是怎么样呢?” 贾瑞道:“上次,我传你的那几句口诀,你可都学会了不?” 凤姐儿琼鼻抵住贾瑞鼻梁,在贾瑞嘴角轻轻一吻,笑道:“你何不亲自来试试呢。” 说着便宽衣解带,动作起来。 贾瑞便及念起《天地交征阴阳极乐赋》中文字,言道:“令人长生不老,先与女戏,饮玉浆,玉浆,口中津也。使男女感动,以左手握持,思在丹田中有赤气,内黄外白,亦为日月,徘徊丹田中,俱入泥垣,两半合成一。” 于是照法施行,初贾瑞与王熙凤在密林交征,彼时王熙凤不通阴篇功法,贾瑞虽有元阳之身,终究不过采补之术,未臻道教所言阴阳共济的佳境。 如今王熙凤既已修习阴篇功法,二人再行交合,贾瑞盘膝而卧,王熙凤在上,如此凝立不动,贾瑞脑中只存想小腹下丹田中的天地元气,分别化为日月,在丹田气海中盘旋往复,贾瑞体内所修过剩之阳气,王熙凤体内修习时淤积之阴气,皆以阳桥为煤交通共济,而后缓缓沿经脉突入头顶泥丸宫中。 如此经数遍后,二人俱是身乏神倦,方才停下修行,只说些没要紧的散话。贾瑞虽有心要想王熙凤打探些通灵宝玉的故事,但一来王熙凤素来精明事故,恐被其发觉自己之图谋,二则自己方收服她不久,近来诸事虽都见她办得妥当,且向着自己,终究不知她心中所想,故而不可轻信。 于是便找个茬问道:“我听说,你家大小姐自十六岁时便入了宫,如今可总算是熬出了头了。” 王熙凤如一只小猫般偎在贾瑞怀中,只叹道:“谁说不是呢,人言道侯门一入深似海,这皇宫内院的艰难处,就更不是我们能想到的呢,幸亏是她,方能料理得开。” 贾瑞心中一动,见王熙凤说话入了港,便又笑道:“你说得倒也是,只是我听说这大小姐跟宝玉两个是一个娘胎里掉出来的,他姐姐如此厉害,怎生宝玉却诸事都不理论呢?” 王熙凤笑道:“这就是人说得,一龙生九子,九子各不同了。” 贾瑞道:“哎,我还听说这宝玉自打娘胎中出生时,口中便衔着块晶莹剔透的宝玉,不知这话可真不真啊?” “如何不真,那日在水月庵中,你没见他脖子上挂的便是那玉么?” 贾瑞装作不经意般问道:“嗨,也没见些灵验处,一般也给吓得那副模样,可见那玉也没甚新奇处。” 王熙凤道:“要说那宝玉呢,这么多年却也没见有什么异能,只是上面写着几句吉利话儿,老祖宗便让一直带着,终究也平常的很。” 第十九章 共济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却说贾母等听闻门外有人呼道:“大喜啊大喜,老夫人,咱们家小姐选上了。” 贾母听见外面有人喊,忙命那人进来回话,却是荣国府的管家林之孝。进得堂上,见贾瑞站在一旁,忙先向贾母跪下磕头行了礼,又跟贾瑞问好道:“老祖宗好,瑞哥儿好,大喜啊,老爷刚从宫里传了消息出来,言道咱们家小姐选上了,皇上封咱家大小姐为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老爷正要老夫人,各位夫人们进宫去谢恩呢。” 贾母、王夫人等闻言都是大喜,连忙问道:“林管事的,这话可听得真么?” 林之孝说道:“当真,方才我在宫门外头等着消息,老爷出来后亲口跟我说的,各位夫人莫要耽误了时辰,赶快到宫里去谢恩吧。老爷还在等着呢。” 王熙凤闻言,也在旁说道:“哎呦,老祖宗。这真是咱家的一件大喜事啊,方才瑞大爷也算出来了不是,什么凤星曜目,利在东南,如今咱们家大小姐封了娘娘,可不是金陵城出了位真凤凰呢!加上林管家又说得明白,老祖宗还有什么不信的呢,只赶快收拾了衣服,入宫谢恩要紧。只是可惜了没福,不得进宫面圣了。” 说着,把一双丹凤眼在贾瑞身上一溜,贾瑞会意,也忙笑道:“凤嫂子说得不错,如今府上出了如此一件天大的喜事,连孙儿也跟着沾光了。老祖宗便抓紧去宫中吧,孙儿改天再来给老祖宗磕头。” 贾母此时已喜得眉开眼笑,心中对贾瑞的“算术”也甚感佩,说道:“好孩子,难为你算得确准,以后府上若有什么事,我定打发人到家里寻你。可不许推脱,否则我告诉了学里太爷,叫他打你。咱们都是一家人,今后你尽管到后院里来,若有什么委屈烦难的事,告诉我,我替你做主!” 贾瑞忙也磕头谢恩,暂且退出堂上。却说贾母、王夫人等忙按照自己的品级梳妆打扮,着凤冠霞帔入宫面圣。 贾瑞却隐在一座假山石后面,观池中游鱼来去,忽听池外一粒石子“扑哧”投入水中,游鱼四散,在水面上荡起圈圈涟漪。 贾瑞抬眼看时,只见王熙凤正亭亭立于池边,粉面含春,香腮带笑的正朝自己招手,贾瑞心中微微一荡,穿过曲折游廊来至凤姐儿身边,却见王熙凤身后连一个丫头也无,于是假意问道:“你的那些小丫头子呢?” 王熙凤似笑非笑地瞧着贾瑞,说道:“你说呢,自然是打发她们做别的事去了,叫别人瞧见了你在这里,终究不好。” 贾瑞此时阳篇心法进境颇深,又有新习得的破妄灵眼,对王熙凤身上所练媚功定力已足,说道:“这四下可有些隐僻地方,我有事要问你,顺道再传你几句功法。” 王熙凤也不知想起什么,面颊绯红,拉起贾瑞的手低声道:“有,你随我来!” 贾瑞的手掌被王熙凤拉住,入手柔滑细腻,如羊脂白玉,忍不住在凤姐儿掌心轻轻一捏,王熙凤如浑身俱是一颤,回头秀目瞪了贾瑞一眼,目中似有无限风情。 二人来到一所书房,推门进入房中。见书房中琴棋书画,古案藤椅,一排楠木书架,左手墙上挂着一副题联,言道是: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下有题款日期,写着是荣国府贾二舍琏书于某年月日。 贾瑞便知这是贾琏的书房,如今王熙凤竟将自己带到这里,一时竟不知如何言语。半晌后方才问道:“琏二哥哥,什么时候时候回来啊?” 凤姐儿“扑哧”一声笑了,挨近了贾瑞,吐气如兰道:“近不过这几日罢了。你道是怎么样呢?” 贾瑞道:“上次,我传你的那几句口诀,你可都学会了不?” 凤姐儿琼鼻抵住贾瑞鼻梁,在贾瑞嘴角轻轻一吻,笑道:“你何不亲自来试试呢。” 说着便宽衣解带,动作起来。 贾瑞便及念起《天地交征阴阳极乐赋》中文字,言道:“令人长生不老,先与女戏,饮玉浆,玉浆,口中津也。使男女感动,以左手握持,思在丹田中有赤气,内黄外白,亦为日月,徘徊丹田中,俱入泥垣,两半合成一。” 于是照法施行,初贾瑞与王熙凤在密林交征,彼时王熙凤不通阴篇功法,贾瑞虽有元阳之身,终究不过采补之术,未臻道教所言阴阳共济的佳境。 如今王熙凤既已修习阴篇功法,二人再行交合,贾瑞盘膝而卧,王熙凤在上,如此凝立不动,贾瑞脑中只存想小腹下丹田中的天地元气,分别化为日月,在丹田气海中盘旋往复,贾瑞体内所修过剩之阳气,王熙凤体内修习时淤积之阴气,皆以阳桥为煤交通共济,而后缓缓沿经脉突入头顶泥丸宫中。 如此经数遍后,二人俱是身乏神倦,方才停下修行,只说些没要紧的散话。贾瑞虽有心要想王熙凤打探些通灵宝玉的故事,但一来王熙凤素来精明事故,恐被其发觉自己之图谋,二则自己方收服她不久,近来诸事虽都见她办得妥当,且向着自己,终究不知她心中所想,故而不可轻信。 于是便找个茬问道:“我听说,你家大小姐自十六岁时便入了宫,如今可总算是熬出了头了。” 王熙凤如一只小猫般偎在贾瑞怀中,只叹道:“谁说不是呢,人言道侯门一入深似海,这皇宫内院的艰难处,就更不是我们能想到的呢,幸亏是她,方能料理得开。” 贾瑞心中一动,见王熙凤说话入了港,便又笑道:“你说得倒也是,只是我听说这大小姐跟宝玉两个是一个娘胎里掉出来的,他姐姐如此厉害,怎生宝玉却诸事都不理论呢?” 王熙凤笑道:“这就是人说得,一龙生九子,九子各不同了。” 贾瑞道:“哎,我还听说这宝玉自打娘胎中出生时,口中便衔着块晶莹剔透的宝玉,不知这话可真不真啊?” “如何不真,那日在水月庵中,你没见他脖子上挂的便是那玉么?” 贾瑞装作不经意般问道:“嗨,也没见些灵验处,一般也给吓得那副模样,可见那玉也没甚新奇处。” 王熙凤道:“要说那宝玉呢,这么多年却也没见有什么异能,只是上面写着几句吉利话儿,老祖宗便让一直带着,终究也平常的很。” 第二十章 购地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王熙凤道:“要说那宝玉呢,这么多年却也没见有什么异能,只是上面写着几句吉利话儿,老祖宗便让一直带着,终究也平常的很。” 贾瑞闻言,自然也不会去跟他多做解释,只是在凤姐儿丰腴润泽的大腿上一拍,笑道:“也罢,希望今后有幸一见便是。贾母王夫人等估摸也快回来了,我也要先去了。” 王熙凤说道:“你且略站一站,我还有句话问你。前日我恍惚听东府里珍大哥说,要在祖茔附近购买些田舍、房产,想叫你管这一件事,你到底怎么样呢?” 贾瑞低头皱眉思索片刻,暗道此事乃宁荣二国公“亲自”交托自己去办,万不能假手他人,以防有人在其间谋利济私。 于是点头说道:“这本是件好事,我也正要跟珍大哥说起这事的,我便全力去办好了。” 王熙凤想了想,又说道:“你既要办这件事,我便为你荐一个人,若有甚不了结的事,你去找他帮忙说说,或许有用。” 贾瑞大喜,忙问道:“是谁,你快说。” 他心中正在犹豫,如此繁复的大事他一人该从何料理,忽听凤姐儿要荐一人给自己,便知她心中已有些计较,暗赞王熙凤确是一把治家管事的好手。 只见王熙凤莞尔一笑,轻轻在贾瑞耳边说道:“你到铁槛寺外的农庄上,找个名叫王狗儿的庄稼汉,叫他家帮你料理着些,必定妥帖。” 贾瑞虽熟读红楼,一时却也想不起这王狗儿究竟是谁,问道:“这王狗儿有甚来历,竟然能有如此本事。” 王熙凤说道:“那王狗儿的祖上与我王家本是联了宗的,算得上是远方亲戚。过往周瑞到乡下办事,多寻他在旁料理。何况王狗儿还有个老娘,更是个经过事的老人家,对她那块地方,可真熟得很呐。” 古时人家为增添人脉、广结善缘,常与他人联宗,共同祭祀祖先。因此两家虽无血亲,却终究关系不比寻常。 贾瑞忽想起一个人来,脱口问道:“你说得,可是那刘姥姥?” 王熙凤奇道:“瑞大爷,莫非你果能恰会算么,我说得正是刘姥姥啊。前些时日,姥姥她带着孙儿来府上打秋风,我还白送了她二十两银子呢。” 贾瑞笑着在王熙凤翘臀上一拍,笑道:“别的不敢说,就你们荣国府这一亩三分地,没有事情能逃过我的眼睛。” 心中却是暗道:当然,得是曹雪芹在书里记下来的事情。 二人说着,便即分开。贾瑞出了荣国府大门,见天色尚早,便一径往宁国府去见贾珍,问他购置房产等事。 恰逢宁国府大摆宴席,唱戏吃酒,贾珍更是人逢喜事,胸怀大畅。见贾瑞来了,就要拉他入席吃酒听戏,贾瑞忙将来意与贾珍说了,贾珍明知他是自荣国府中而来,想必已得了王熙凤的话,便也甚异议,核准两府中先各拿出一千两银子,教贾瑞去郊外铁槛寺周围购置地产,顺道与代儒商议,将族中义学也迁徙至此处。 贾瑞到账房处兑了银票,少不得又在宁国府中吃了两杯酒,与贾珍等互道恭喜,心中却暗自冷笑:休看此时大喜临门,如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胜,他日终不过是食尽鸟投林,落个的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的下场。若不是老子怕后续宁荣二国公的“英灵”找麻烦,我才不愿意给你们擦屁股呢…… 回至家中,贾代儒已自义学中回来,见了贾瑞,亦问及荣国府元春之事,道:“我听人说,荣国府上出了件大喜事,元春那女娃儿封了娘娘?” 贾瑞点头称是,答道:“正是呢,二伯父和老夫人等都入宫谢了恩,大伙都欢喜的了不得呢!” 过了半晌,代儒方点了点头,说道:“那也罢了,终究不过是一时的热闹。我常日在学里,冷眼看族中各系子弟,只寥寥数人肯下苦功读书,也不知将来如何呢?” 贾瑞听代儒感叹家族命数,生恐他想起来自己读书之事,忙岔开话题道:“哦,还有一事。珍大哥哥让我与祖父你商量,他托我在铁槛寺祖茔附近多购置些田亩,以备将来之虞。要我跟您商量,能否将族里义学也搬到此处,如此将来一旦事败,子孙后代读书务农,也有个后路。” “咦,你这话说得倒不错,正是这样。不过到时我多跑些路程,到底是保存祖宗基业要紧。甚好,甚好!” 代儒也常忧虑族中子弟不肯勤学上进,只是人老体弱,兼之不过是旁门侧枝,终究是有心无力。今听贾瑞这般说法,当即赞同,又交代了贾瑞一篇话,说道:“我知现如今两府中办事,必定先支领大笔银钱,抽些油水响头,再去寻些普通物什搪塞。然你如今所管之事非同寻常,乃关系我贾氏一族将来光景,务须真金白银,不可贪墨半分,若办不好,是要教人骂上千载的!” 贾瑞脸上露出苦笑,暗道“老爷子,这事还要你说,我若是敢贪墨些银子,贾演、贾源兄弟两个,不得天天来缠着我索命啊”,只得连连点头应允。 第二日一早,贾瑞修行锻炼完毕,便收拾了行藏出城而去,他直到此时方发现,自己居然还不会骑马,看来日后要悄悄学上一学。 沿着出城的大道,贾瑞来到铁槛寺旁的农舍边,一路打听着王狗儿家所在,那农夫村妇见贾瑞生得如此品貌,所着衣衫也颇华贵,都不敢瞒他,引着他来到王狗儿门前。 谁知王狗儿今日又不在家,只出门同几个田汉入城干活,只剩他妇人和刘姥姥连同王狗儿的儿子在家,那妇人见是个英俊男子在外,忙躲入房中,只有刘姥姥倒也大方,忙迎上贾瑞说道:“给爷们纳福,可是哥儿您寻我家女婿,他不在家,一早上城里干活去了。您老要做啥子事,尽管同俺说,也是一样滴。” 贾瑞忙跟刘姥姥行礼,和声道:“刘姥姥,你莫怕。我是城里荣国府的亲戚,姓贾名瑞,是凤哥儿让我来寻您老的。” 这刘姥姥虽老迈却不糊涂,一听是“凤哥儿”让他来寻自己,登时放下了心,说道:“问老太太、各位奶奶好,俺正说这几日田里出了些瓜果野印,打算挑些尖儿出来给府上送去。正好瑞哥儿你来了,也一并给俺捎带过去?” 第二十一章 姥姥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却说贾瑞来城外见了刘姥姥,刘姥姥却教他带些瓜果回荣国府中,贾瑞知她心慈,又是个有造化的老太太,便不肯答应她,只让刘姥姥自己送去,也可在大观园中得些好处,便道:“刘姥姥,我此番来寻你,为得却是另一件事,只因两府上想在祖茔附近购置些土地田亩,你可知这附近哪户人家有地要卖不?” 谁知那刘姥姥听了贾瑞的话,登时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笑道:“哥儿你哪里知道,俺们庄稼人把地看得比命都重要,凡是那些有地契的人家,不到断子绝孙时,哪个肯把自家地给卖去。纵然是多花费些银子,也是不中用。” 作为现代城市中生长过的贾瑞,一时也不明白古人对土地的渴望,有些狐疑地瞧向刘姥姥,问道:“真就一家也寻不到么?” 其实王熙凤所以让贾瑞去寻王狗儿,为得便是那厮也是个远近闻名的泼皮破落户,可使些下作手段,行那土地兼并之事。但贾瑞来得不巧,竟碰上了这刘姥姥,虽不过是个风霜老妪,却常肯扶危济困,听贾瑞语气中有些将信将疑,于是便拉着贾瑞在四下敲门去问,“来来,哥儿要是不信,我就带你到四下去逛逛。哪些人家手里有地,哪些人家是自城里的官人老爷租来种的,老婆子我倒还知道。” 贾瑞便随着刘姥姥先来至一所农家,刘姥姥站在门外土垄子上喊,“守业家的,你家男人在家不?” 那农家听得是刘姥姥的声音,忙出来开了门,见门外站着贾瑞,便把头一低,回转身去叫他男人孙守业来招呼。 这孙守业也是个本分的庄稼汉,因与王狗儿家离得不远,刘姥姥又常和他女人有些来往琐事,便认得了。今见刘姥姥领了个相貌堂堂的公子来,因他家太穷,村妇衣不蔽体,便也不将贾瑞往家里应,只说道:“刘姥姥,你有啥子事么?” 贾瑞忙道:“孙大哥您好,在下姓贾名瑞,受城里宁荣二国公府所托,想在这附近购置些田亩,听闻大哥家有地,所以来问一句,你家这地可卖?” 不待贾瑞说完,孙守业早已连连摇头,咬定了主意,断然回绝道:“不卖不卖,俺老孙家便是穷死饿死,也不敢卖了老祖宗留下的地,你到别处去问问吧。” 贾瑞道:“要不,孙大哥你再考虑考虑,至于银钱什么的咱们都好商量。” 孙守业只咬死了说不卖,道:“不论你给多少钱,俺都不卖。你们有钱人家购置田产,哪个不是夹枪带棒、半买半抢的,俺只咬定了不卖,有本事你们杀了俺强抢了去。” 贾瑞皱了皱眉,心中听得大是不痛快,旁边的刘姥姥忙出言喝道:“守业,可不敢胡说。他们贾府上下,可没有一个是那般强梁霸道的,你这货卖与不卖都跟爷们好说,做什么说这些子混账话!” 孙守业明知自己话说得造次了,也恐贾瑞当真要使阴招、耍手段夺他田产,只好双膝一软跪下跟贾瑞磕头,贾瑞忙慌得将其扶起,心中也在纳罕,自己读红楼梦时见贾府败落后种种凄凉,却不知社会底层民众的艰辛比败落的贾府更胜十倍。 自己不过是要买些田产,便吓得人家磕头求饶,当时土地兼并等事背后的狠辣阴毒,由此可见一斑。 别了孙守业家,刘姥姥又带着贾瑞去了四五处人家,俱都不肯卖自家祖产,唯有村头一名穷酸秀才家,那秀才姓吕,祖上倒有几亩薄田,这吕秀才考科举屡试不中,又不肯去田里坐些农活,只是好吃懒做,见贾瑞要买地亩,便将祖产变卖了二百两银子。除此之外,便再无了别家。 贾瑞与刘姥姥行了大半日,听刘姥姥谈吐虽有些粗俗,却果真是有善良朴实的庄稼人,又怜她年老体衰,随自己行了这大半日,便要拿出二十两银子来谢她。 这刘姥姥见贾瑞出手如此阔绰,喜得眉开眼笑,忙自贾瑞手中接了银子,便请贾瑞到家里去喝口水歇脚,一面说道:“哥儿也莫要灰心,老婆子我替哥儿你留意着便是。” 贾瑞只得苦笑,随她返回家中,恰逢刘姥姥的女婿王狗儿自城中干活回来,见了贾瑞,智其来意,忙笑道:“瑞大爷此行的目的,我已全知道了。想来老太太带大爷逛了大半日,纵买到了田亩也有限。瑞大爷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便是。” 刘姥姥听见王狗儿这话,只皱了皱眉,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回屋去自做些针线活计。 贾瑞一听王狗儿说他有主意,心中大喜,忙笑问道:“琏嫂子说得果然不错,你确是个人物,有什么办法,说来与我听听。” 王狗儿笑道:“想来日间,俺家老太太已带着爷们去问个那些有地的人家,譬如那边的孙守业家……” 王狗儿将手一指不远处的孙守业房舍,贾瑞点了点头,只听他继续说道:“那姓孙的虽脾气犟如蛮牛,说话也贼不是个东西,小的却知道他生平最好赌钱,凡是家里有个好收成,他必要拿了银子到城里去赌一几手的。” 贾瑞心中暗道,这孙守业的父亲也真是会取名字,守业守业,儿子好赌怎可能守得住家业。 “如今大爷你既要买他田产,不如便要小的引他到城里去赌上几手,大爷只消安排好赌坊里先输他几手,让他得些利,便不怕他不上钩了!” 只听王狗儿接着说道:“村东头的郑君梓,他家的田亩也不错,他虽也不肯买。但小的却知道此人最是好色,尤其对锦香院的头牌云儿迷恋非常,只消大爷领郑君梓跑几趟锦香院,再命云儿去勾搭他几番,管教他乖乖奉上地契来。” “还有那边的夏老三,西头的陈二狗,俺听说他们最喜吃酒,不如……” 贾瑞只听得目瞪口呆,心惊肉跳,敢情这王狗儿当真是一肚子坏水,坑起人来管教你几辈子翻不得身,贾瑞虽自认并非正人君子,但无端去陷害那等贫苦人家之事却万万不肯去做,起身便要告辞。 王狗儿见贾瑞面上有不豫神色,也只自己说话惹恼了他,正不知如何间,忽听刘姥姥自房中走出来,说道:“哥儿慢走,老婆子倒想到一处地方,他家的地亩说不定肯卖。” 第二十二章 茗玉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却说刘姥姥言道有人家愿卖田产,贾瑞忙问是哪家,刘姥姥支支吾吾地说道:“这个,就在俺家的地上不远,有个苏允成员外他的地,或许肯卖。” 王狗儿听了这话,忙说道:“老太太,莫非你真是老糊涂了,他家纵有良田,那也是万万买不得的。若是坑了亲戚,您老到时腿一蹬归了西天,人家倒要找我算账呢。” 贾瑞听他俩这话中有些蹊跷,忙也问道:“刘姥姥,你俩究竟说的是哪家田地,他家庄上莫非有些古怪不成?” 刘姥姥本不欲说,但见贾瑞一再追问下,只得说了,原来这块田亩正在村庄北沿,足有良田不下五十亩,却日久没人打理,弃置的如同荒地一般。 贾瑞听得十分奇怪,这地方百姓将地亩瞧得如此重要,怎肯将如此良田给荒废了,于是仔细盘问,方知传闻那地亩上“闹鬼”。来往路人,或是青壮男子到了此处,回来往往须生一场大病的,有些甚至立时便死在那里。 贾瑞仗着身负道术,却也不十分惊怖,只试探着问道:“可有人当真见过这鬼么,究竟生得什么模样?” 刘姥姥说道:“不瞒瑞大爷您说,老婆子俺就见过那鬼。” 贾瑞吃了一惊,问道:“什么,姥姥您见过?” 刘姥姥于是说道:“我们村庄上种地种菜,每年每日,春夏秋冬,风里雨里,那有个坐着的空儿,天天都是在那地头子上作歇马凉亭,什么奇奇怪怪的事不见呢。就象去年冬天,接连下了几天雪,地下压了三四尺深.我那日起的早,还没出房门,只听外头柴草响.我想着必定是有人偷柴草来了。我爬着窗户眼儿一瞧,却不是我们村庄上的人。” 贾瑞想了想,说道:“想必是天太冷,过路的客人想抽些柴草,拿来烤火取暖不成?” 刘姥姥说道:“也并不是客人,所以说来奇怪。瑞大爷您当个什么人?原来是一个十七八岁的极标致的一个小姑娘,梳着溜油光的头,穿着大红袄儿,白绫裙子。” 贾瑞心中已有些计较,知道自己此番兴许是碰上了个女鬼,只听刘姥姥接着说道:“俺也好生奇怪,便在房中高声问他,抽这些柴草做啥子用。问了两遍,那小姑娘只不答应,俺便只好披了衣服出来,扛着锄头要打!哪知定睛一看,原来这小姑娘竟是飘飘浮浮悬在地上的,那般大雪天,地上竟连一个脚印子也没见。吓得俺连忙丢了锄头,奔回屋里拿被子捂着头,直到中午才敢出来。” 刘姥姥一行说,一行还露出心有余悸的模样,贾瑞听她说得真切,不似是村野流言,便即问道:“既是如此,想来那鬼生前还是个女子,姥姥可知那鬼是怎么个来历?” 刘姥姥说道:“这也是我后来听说的,那原是我们庄北沿地埂子上有一个小祠堂里供的,不是神佛,当先有个什么老爷,这老爷没有儿子,只有一位小姐,名叫茗玉。小姐知书识字,老爷太太爱如珍宝。可惜这茗玉小姐生到十七岁,一病死了。因为老爷太太思念不尽,便盖了这祠堂,塑了这茗玉小姐的像,派了人烧香拨火。如今日久年深的,人也没了,庙也烂了,那个像就成了精。她时常变了人出来各村庄店道上闲逛。有那来往旅客或青壮,常被她勾了去,之后便没人敢去那边田上,这才荒废了。” 贾瑞听了刘姥姥这篇故事,便有意要去瞧一瞧那祠堂,问刘姥姥祠堂的方向地理,刘姥姥忙道:“哥儿万不可一个人往那边去,按我老婆子的主意,不如回府中去请些有法力的和尚道士,先到那庙里去祭了神明,兴许能收了这鬼去。” 贾瑞自然笑着答应,于是问清那祠堂的所在方向,便辞了刘姥姥并王狗儿二人,一径往城中而去。 他虽有些道术法力,但一来不知那女鬼的道行高低,及其来历身份,不敢贸然前去,二则自己明明认识两个本质上说更厉害的鬼,何不先去找他俩去问问清楚呢。 一路返回城中,贾瑞径直来到宁国府门前,如今他已是两府中的大红人,门子见了他自不敢怠慢,忙上前见了礼问道:“瑞大爷,怎地今日有空到府上来。若是找珍老爷,可真是不凑巧,珍老爷方才出门往冯将军家去了。” 贾瑞笑道:“珍大哥不在也无妨,焦大今日可曾醉酒啊,我寻他有事。” 门子道:“今天早上我见焦大,他已有些醉熏熏的,想来这时必定已喝醉了,瑞大爷若不嫌臭,到他房里去看看去?” 贾瑞本是要找焦大,去问他那日请贾演“英灵”附身的事情,今听说焦大多半又喝得烂醉,也不必去问他,只是摇了摇头,迈步进了宁国府中。 一路打听进了后院,贾族祠堂的所在贾瑞倒也已知道,轻车熟路的沿着回廊而行,但听得院外有砖瓦修葺之声,不用问也知,这是两府中预备修建贾元春省亲别院之事,也即是传名后世的大观园了。 贾瑞来到宗族祠堂门前,但见祠堂高楼巍峨,厚重端庄,房门虚掩,有些许幽暗烛光自堂上传出。 贾府祠堂历来不绝族人祭拜,便不是佳节清明,族中人丁也可到祠堂上香。只是近年来也不知怎地,家族祠堂门可罗雀,不过有些日常进贡的香火罢了。 贾瑞见祠堂中空无一人,迈步便走了进去,重楼高宇,默默无言。一缕檀香,飘绕在家族历代祖宗牌位前。最上方一排,共设着两个牌位,自然是宁荣两位国公。其下为两府中“代”字辈祖先,再下者为“文”字辈,最下面一列则为“玉”字辈,供奉者早夭的贾珠等人。 贾瑞自旁边的香案上取去三支沉宿香来,在烛上点燃,心中默念道:“两位先祖在上,晚辈贾瑞受先祖所托,于祖茔附近购置田亩,今事不不遂者,请二位祖先显灵,稍解晚辈之困,晚辈亦肝脑涂地,必不负二位先祖所托。孙贾瑞叩首谨奉!” 言毕,将香火插入香炉中,倏而微风吹拂,堂上烛火摇曳,贾瑞心中一动,将丹田中元气凝聚于双目,施展起破妄之术,抬头看时,果见有二人端坐于牌位之上。 第二十三章 英灵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却说贾瑞在贾族祠堂中,遥见贾演、贾源二公端坐于牌位上,心头一惊,忙叩首还礼,说道:“贾氏玄孙贾瑞给两位老祖宗磕头。” “你竟能瞧见我们,看来也有些造化。” 灵牌上,两道威严低沉的语声直传入贾瑞脑海中,只震得贾瑞耳朵嗡嗡作响。 贾瑞曾见《阴骘文》上言道人鬼殊途,纵然让他二人知道自己的秘密也是无碍,于是说道:“弟子曾幸得一位前辈大能指点,通些简单的道家玄术,倒是让两位老祖宗见笑了。” 宁荣二国公沉吟片刻,忽开口问道:“嗯,那自是你的造化,吾等管不着。吾且问你,那日吾交代你所做之事,你可曾办妥?” 贾瑞忙道:“玄孙此来,为得正是此事。今日我往城外铁槛寺而去,曾见祖茔附近有良田五十亩,然据孙儿所知,此地有阴魂作祟,玄孙只怕自己降她不住,便来向两位祖宗请教,可有收伏此獠的术法。” 贾瑞说到此处,心中不禁也在暗自嘀咕,自己这是在求两个阴魂去收付别的阴魂么? “阴魂,你可曾见如何模样?” 贾瑞自然不会说自己怕死,没去单独寻那阴魂,只是道:“却未曾见,只是听附近庄稼人口述,曾有一乡村老妪亲见那阴魂,于白日出没,连伤过往之男丁不下十人。” “于白日出没,你可打听清楚那阴魂的来历?” 贾瑞道:“据那老妪言,此阴魂该是在一座庙宇中居住,那庙修来日久,也曾有人在庙中祭奠敬香,只是如今庙已荒了。” 贾演、贾源二人的“英灵”对视一眼,沉声说道:“如此说来,她便不是阴魂,而是同我二人一般,得享愿力的英灵了。” “英灵,那与阴魂有何不同之处?” 贾演说道:“寻常人死后,其三魂六魄离体,往往被阴司鬼判所拘,纵能偶逃出一缕魂魄,也必藏于幽暗邪祟之地后,不敢见于天日之下。而若如吾二人般,生前或有庞大气运庇佑,或祠堂建于元气充沛之地,又得享些人间香火愿力,便可修成英灵,不畏世间烈阳所伤。” 贾瑞点了点头,暗道那茗玉生前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能有甚气运功德,莫非是那祠堂所在,是一处元气充沛之所? 不禁问道:“二位老祖宗既已知其底细,便请助孙儿前去将之收服,玄孙好不负两位老祖宗之托!” 谁知二人英灵却哈哈大笑,贾源说道:“你竟要吾二人出城去收服那只英灵?” 贾瑞见他二人“英灵”笑声古怪,问道:“两位老祖宗,可是有什么不便之处?” 贾演道:“人死后之英灵虽能不惧世间烈阳灼烧,却无法离开其愿力源泉过远,否则便将灰飞烟灭。所谓人鬼殊途,英灵终究不是元婴抑或元神之物,可遨游万物。” 此刻贾瑞方才明白,为何那茗玉的英灵只在祠堂附近出没,原来她一样无法离开祠堂太远,如此一来,倒是可以在这方面下些功夫。 贾瑞兀自沉吟间,只听贾演“英灵”笑道:“乖孙儿,你也无需忧虑,不过是一只得些道行的英灵,人间多得是能人义士,自可助你收伏此獠。我便为你指条明路,你可至都外牟尼院中去寻一名女尼,名唤慈行真人的,她极善扶乩之术,有她相助,定能收服此獠。” 贾瑞闻言大喜,忙辞了宁荣二公英灵,出城去寻那牟尼院所在,京中众百姓,竟多有知晓其所在者,可见倒有些名堂。 来到牟尼院门外,但见尼庵沉肃,四周有薄雾笼罩,其间氤氲紫气,时而传出几声钟鸣声,余音绕梁。 贾瑞见尼庵门前有尼姑侍立,便走上前去,合手一揖道:“这位小师父好,搅扰小师父清修,还请见谅。敢问慈行大师可是在此间修行?” 那女尼见贾瑞打听慈行大师,一双妙目瞪得甚圆,上下打量了贾瑞几眼,说道:“敢问施主是谁,打听慈行大师所为何事?” 贾瑞笑道:“哦,在下是受慈行大师一位故人所托,来向大师求助。” “故人?” 女尼妙目流转,抿嘴一笑道:“慈行大师乃我牟尼庵开派祖师,圆寂已近百年,怎得在尘世尚有故人?” 卧槽,这俩坑爹的货! 贾瑞满脸黑线,方才他听贾演说让他去寻慈行大师时,他就觉哪里怪怪的,只是一时未能反应过来。常言道人鬼殊途果然不假,饶是贾演二人“英灵”如何威猛,脑子终归是没那么好使了。 但来既来了,贾瑞也不想徒劳往返,便即问道:“在下常听人言,慈行大师精善扶乩之术和先天神算,不知她老人家生前可留有传人,或是一二弟子?” 那女尼道:“施主可是遇上什么烦难之事,要求佛祖神明保佑?若说慈行先师的传人,现今庵中确有一位,也极善扶乩之术的,只是她性情……较为古怪,恐怕不会见你的。” 贾瑞忙问道:“不知这位大师法号如何称呼,在下确身有要事相求,但也非是我一人私事,乃关乎多人生死。佛家向来以慈悲为怀,还请小师父带我去见见这位大师。” 那女尼脸上露出为难神色,过了半晌方才说道:“也罢,我便带去妙玉小师叔净室前,至于她肯不肯见你,就要看你自己的缘法了。” 贾瑞惊道:“妙玉?你说庵中的这位大师法号妙玉?” 那女尼美目顾盼,瞧了贾瑞一眼,说道:“是啊,妙玉小师叔是慈行祖师的徒孙辈,也极善扶乩之术的,有一日,庵中曾有本要紧佛经丢了,还是她扶乩请下拐仙来指引道路,方才寻着的。” 贾瑞一时有些激动,想不到今日又有机会见到金陵十二钗中又一位奇女子,只是素闻妙玉为人孤芳自赏,不知自己此番能否求其出手相助。 至于这妙玉所通的扶乩之术,贾瑞倒未曾怀疑,他记得红楼梦中记载,当日贾宝玉失了通灵玉后,贾府中人也有求她寻找的。 一念及此,贾瑞心中又有了算计,且跟着女尼来到妙玉修行的净室外,心底却在默念一句古诗。 “纵有千年铁门槛,终须一个土馒头。” 第二十四章 妙玉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纵有千年铁门槛,终须一个土馒头。” 贾瑞口中念叨着这句古诗,不多时间,已来到一处净室外,抬眼看时,但见那净室青砖黛瓦,绕杨环梅,虽是在北地京城,却有一派江南水乡之景。 那女尼朝着净室努了努嘴,贾瑞会意来到门前,那女尼轻声道:“小师叔,有位施主想要见您。” 过了半晌,不见门内有甚动静。贾瑞目光投向那女尼,女尼却也是无奈地摊了摊手,贾瑞想了想,于是朗声说道:“今有槛内人贾瑞,听闻妙公深通扶乩戡乱之术,今有都外英灵作祟,来往宾客,乡野良民,无不甚受其荼毒。妙公既有济困扶危之术、妙手回春之才,若不肯赐见一面,使瑞能面陈机宜,岂不空负才学,使佛门奇书蒙尘。” 方才这一番说得文绉绉地,让贾瑞也甚不习惯。但据他猜想,这妙玉出身于名门世家,只因自幼体弱多病,寻了许多替身出家皆不管用,唯有亲身做了尼姑方好,她生性恃才傲物,因最爱适才贾瑞所念的那两句诗,因此常自称“槛外人”,以示自己已瞧破红尘,觅得大道。 如今贾瑞却自称“槛内人”与其相对,要讨妙玉的欢心。此刻,妙玉正坐在一只洁净如雪的蒲团上煮茶,水气蒸腾,烟雾袅袅。 炉中的水乃是她苦心收集自往年梅花上的落雪化成,其水清亮甘甜,最妙处还有股沁人的梅香,再配上她自江南寻得的“老君眉”茶叶,正是相得益彰。 如此风雅珍贵的雪水煮出的茶,又岂能因一两个俗客而糟蹋了? 因此,方才女尼在外禀告,妙玉却只是充耳不闻,一双澄澈如玉的眼眸只瞧着那一炉茶水。 忽听门外一男子自称“槛内人”与她说话,心中不由得一动,正如贾瑞所知,妙玉或与人书信时,常在落款处书“槛外人”三字,今听贾瑞恰与己相对,好奇此人为何用此称号,当下便萌生了几分意趣。 此人,或真有一面之缘! 贾瑞说完,在门口等了半晌,仍不见房中有人答话,心中正暗暗腹诽,这娘们当真有些太过傲娇了些,正要再高声呼喝一声,忽听房内一人寒声道:“槛外人妙玉,请贾公子移步净室中,品一杯香茗可否?” 那女尼有些惊讶地瞧向贾瑞,她素知这位出身官宦世家的小师叔,酷爱品茗,而喝茶时所用器皿更是寻常豪门大族都未必有的。而小师叔入京已有半载,可从未听说请过京城哪位贵族公子一同品茶。 这位贾公子,究竟有何过人之处呢? 贾瑞淡淡一笑,朝着那容貌清丽的女尼眨了眨眼,推门走入净室中,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幅绝美画卷。 一名绝美女子盘膝坐于雪白蒲团上,手中则捏着一柄精巧的蒲扇,面前一只雅致的红泥火炉,炉上烹着新茶,汩汩热气袅袅蒸腾,缠绕于她的指尖和发丝。 贾瑞有些惊讶地瞧着妙玉那一头乌黑的长发,她竟是带发修行的女子。 妙玉朝着贾瑞浅浅一笑,指了指面前的一只蒲团,说道:“请坐!” 贾瑞瞧着那一枚雪白蒲团,眼珠子一转,乃轻轻将那枚蒲团推开,席地而坐。 妙玉有些讶然的瞧着贾瑞,问道:“公子,缘何不在那蒲团上坐着呢?” 贾瑞却道:“在下乃槛内俗人,浑身皆沾染着红尘浮禄,若坐在妙公洁白如雪的蒲团上,岂不有些唐突了么?” 妙玉莞尔一笑,心中却大是受用。贾瑞察言观色,知他方才那一番“舔狗”作态起了效果。他明知妙玉性喜爱洁,于是假意一番作态,又在妙玉心中博取了一份好感。 妙玉轻轻将蒲扇放下,取出一套青铜器皿开,先用滚水将青铜杯洗净,而后说道:“此杯名为颁匏斝,乃是自春秋时期流传下的一类器皿。此樽饮茶,可助茶香,于清亮中添一缕沉郁底蕴。公子,何不品上一杯?” 贾瑞深知跟这等人打交道,万不可心急浮躁,宜以静制动,故而笑着取过颁匏斝来,轻轻抿上一口,闭目细品那茶中滋味。 他本是俗人一个,自然品不出那茶中滋味好坏,只是装模作样的品味一番,笑道:“好茶,好水!” 妙玉问道:“公子可能品出,这茶水是何来历?” 贾瑞知是妙玉要出题考教自己,一时不知如何作答,但凭他熟读红楼梦的见识,文中曾提到过的茶水无外乎两种,一种是旧年存的雨水,另一种则是取自梅花的积雪化成的雪水。 他又轻轻抿了一口,但觉茶水间有一阵淡淡的梅香,若非贾瑞此刻感官颇为灵敏,却也难发现,于是笑道:“水质清亮而柔和,其中更夹杂着淡淡梅香,想来是妙公将梅花上的积雪收集起来所化,今日得品如此仙茗,当真令在下不胜荣宠!” 妙玉眼睛一亮,意味深长地瞧着贾瑞,不由想起那年随师父上京来看观音遗迹及贝叶遗文,师父临终前遗言道:衣食起居不宜回乡,只在此处,自有你的因果。便因如此,自己方才在京中留了下来。 莫非,师父说得因果,便是他不成? 妙玉一时想出了神,半晌后方回味过来,瞧向贾瑞,原本古井不波的心境起了一道涟漪,于是问道:“公子此来,所为何事?” 贾瑞因见妙玉一时失神,也不好上前搅扰,今见她问及自己来意,忙上前说道:“在下听闻妙公精通扶乩攘乱之术,今有一女鬼英灵在都外作祟,远近百姓,皆受其戕害,因此想起妙公出山,与我一起去斩妖除魔!” 妙玉道:“扶乩之术,我倒还通上一些。只是从未与人动过手,不过能以之寻物找人罢了。公子只怕是,找错了人吧。” 贾瑞见她有意推辞,不由得站起身来,说道:“妙公又何须过谦,我久听闻妙公得慈行大师真传,能请下拐仙来扶危济困,此事若能得妙公相助,定能无虞。” 第二十五章 扶乩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贾瑞见她有意推辞,不由得站起身来,说道:“妙公又何须过谦,我久听闻妙公得慈行大师真传,能请下拐仙来扶危济困,此事若能得妙公相助,定能无虞。” 妙玉沉吟片刻,方道:“公子既极力相邀,妙玉不敢不从。只好勉为其难试上一试,到时还请公子切勿见笑。” 贾瑞闻言大喜,忙站起身来打躬作揖,笑道:“若能得妙公相助,此行定能得手。” 妙玉亦将茶具器皿妥善收好,淡淡道:“贾公子稍候,待贫尼去取了法器来。” 贾瑞点了点头,信步行至中庭,但见天色将晚,一轮弯月已悄然爬上柳梢,想起刘姥姥所言那祠堂的茗玉英灵,只不知今日可有行人路过禁地,受了她的引诱而去。 不多时,妙玉已款步行去内室,一身月白色洁净道袍,灰鞋白袜,手中一柄精巧拂尘,胁下则挂着一只褡裢。那褡裢一般也是月白色,其上饰有九宫八卦图纹,繁复而典雅。 “咱们走吧。” 妙玉声音空灵如山泉,一双妙目则澄澈似秋水,瞧得贾瑞有些失神,不禁想起红楼中妙玉的判词谶语: 玉洁何曾洁,云空未必空。 金闺花柳质,终陷泥淖中。 自己或许有机会阻止妙玉这般悲惨命运,贾瑞有些怔怔地瞧着妙玉不染凡尘仙姿,却听妙玉薄怒含嗔地唤道:“贾公子,咱们还不走么?” 贾瑞回过神来,连忙应了一声,却见妙玉俏脸微红,却自褡裢中取出一段白纱覆了面容,贾瑞假意低嗽几声,掩饰心中尴尬,于是当先引路而去,一路上目不斜视。 二人便如此一前一后,缓步朝刘姥姥所说祠堂方位走去,所幸天色渐晚,田上倒没什么庄稼汉务农,免去了许多非议。 暮色渐重,二人终于行到近前,夜色中一所破败祠堂隐约可见,墙壁倾颓,屋顶半塌,一只夜枭在祠堂顶上嚎叫,声音嘶哑而难听。 贾瑞、妙玉对视一眼,妙玉将手中浮尘一摆,贾瑞则拔下头顶的竹簪,缓缓来到祠堂门前,但见门外杂草丛生,不时自其中传来窸窣声响,妙玉虽精通扶乩之术,终是个养尊处优的小姐模样,心下有些慌乱,微微朝贾瑞靠近了些许。 贾瑞手中捏着竹簪,默运起《太虚感应篇》心法,将丹田中精元凝聚双目,紧密观察着祠堂中的风吹草动。 破妄灵眼打开,贾瑞心中暗道果然如此,只见这祠堂中代表着天地元气的金丝密如牛毛,瞧那元气的源头,正是在祠堂中供奉神像的下面。 这神像之下,必定有甚古怪处! 古时,大户人家要修祠建庙,无一不讲究“风水”二字,往往去求钦天监或得道大师指点方位。贾瑞前世虽也看过些影视作品,但对“风水”之术仍是一窍不通,他只觉得指点苏员外在此修庙的人必定有些手段。 贾瑞以破妄灵眼在祠堂中扫视一周,却不见如刘姥姥所言,白裙红袄模样的苏茗玉,抬头去看祠堂正中的泥塑,只见苏茗玉塑像虽是泥胎,但雕刻之人显然功力深厚,经岁月风霜侵蚀,苏茗玉的形貌丝毫不见模糊,眉眼亦如新刻一般,只是鬓角上结着些蛛网,一对眼珠儿不知所踪。 贾瑞朝身后的妙玉摇了摇头,低声道:“她似乎不在这里。” 妙玉只轻轻嗯了一声,贾瑞回过头来,方才注意到妙玉脸上的惊慌神色,一时有些怀疑自己会不会带了个“拖油瓶”来此,只笑着道:“不如,你施展扶乩之术来找找看?” 贾瑞脸上笑容使妙玉稍稍沉静了下来,贝齿轻咬,点了点头,自褡裢中焚香、沙盘乩架、符纸道笔等物。 妙玉乃肃声长吟,口中说些咒语,脚下则踏着七星方位。颂毕,妙玉书了符咒,扫地焚香,附身拜倒,如青葱般的手指捏住乩笔,在沙盘上不住飞舞。 所谓扶乩之术,又称拜鸾术。是要以俊美的年轻男女,沟通天地元气,借符纸请下一缕仙魂,附身于男女身上,如此发挥仙魂威能,或以乩笔在沙盘上书文写字,或借附体威能降妖除魔。又因各人体质不同,其所请仙魂也有所不同。 贾瑞于此道虽有些了解,却也不通其中奥妙,今见妙玉施展扶乩之术,饶有兴趣的仔细观察,又施展起破妄灵眼来,去瞧妙玉的肉身。 但见空间中天地元气随着妙玉的乩笔飘舞而受牵引,一缕缕天地元气自沙盘上拂过,其上诸般痕迹渐渐连成文字,再回头去看妙玉时,只见其纤细的身躯上似有道道金光闪动,一轮金色人影笼罩在她头顶。 倏而乩笔挺止划动,妙玉缓缓睁开眼来,贾瑞忙上前扶住妙玉,问道:“妙公,你没事吧?” 妙玉粉脸又是一红,轻轻挣开贾瑞手掌,摇头说道:“贫尼没事,贾公子无需担心,且去看拐仙留下了什么提示要紧。” 贾瑞闻言,也去看那沙盘上留下的痕迹,却见是一行文字,妙玉轻声念了出来,道:“卿本佳人,奈何为鬼。我本无情,盗卿琼珠。红裳素手,当断人肠。坤卦有三,香踪可觅。” 贾瑞也瞧见那沙盘上所留文字,只是有些一知半解,不禁问道:“妙公,可知这沙盘上所留文字是何意?” 妙玉道:“扶乩之术虽能请下仙魂,然仙魂所留文字却是人人可看,其中仙机,公子之聪明才学不在贫尼之下,公子既瞧不出,贫尼自然也不解其中三昧。” 贾瑞瞧着沙盘上所留文字,又反复念叨了几遍,“卿本佳人,奈何为鬼。我本无情,盗君琼珠……盗君琼珠。” 他来回在祠堂中踱步,忽想起苏茗玉的神像上,一对眼珠竟不知所踪。若说在雕刻时,便未留有眼珠,但瞧这神像惟妙惟肖,鬼斧神工,可知苏员外对此爱女确是极为疼爱,不应当允许工匠留下眼珠儿这等瑕疵。 唯一可能的解释便是,茗玉神像上的眼珠儿是一对宝石,被人给盗了去。 若是如此,那素手红裳,当断人肠又是什么意思,贾瑞正苦思冥想间,妙玉却道:“坤卦有三,香踪可觅这一句,说得该是那英灵方位,坤卦有三……” 妙玉忽指了个方向,贾瑞会意,小心翼翼地走出祠堂,向旷野中行去。 第二十六章 竹簪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却说贾瑞与妙玉二人一同来到旷野上,此时夜色沉重如墨,月色似水,妙玉口中喃喃自语道:“坤卦有三,坤卦为伏羲三十六卦中的异卦,主青龙甲乙木之相,利在东方。东方……有三。” 沿着野径向东连行三十步,仍不见苏茗玉的英灵踪迹,贾瑞提醒妙玉道:“英灵虽有些威能,但终究是阴魂之体,不能距离祠堂过远,否则便会灰飞烟灭。纵然现在是黑夜,我想也她也绝走不远。” 妙玉点了点头,一面在四下不住打量。贾瑞则又打开破妄灵眼,密切关注着周围的风吹草动。蓦然间,旷野中忽传来一声充满惊骇与痛楚的呼声,贾瑞听得真切,那是个男人的惨呼,听其语音之凄厉,只怕距离死亡也已不远。 贾瑞与妙玉二人对视一眼,又一前一后的朝着声音来处奔去,只是这番,二人的后背却紧紧贴在一起。贾瑞更是将破妄灵眼全力施为,以他如今的道行修为,身周一尺范围的动静都瞒不过他去,而当其全力朝某个方向集中时,便可穿透黑暗直视“灵体”。 倏忽间,一团淡白色人影在前方飘飘浮浮,若隐若现。 贾瑞知道此番终于见到了正主,脚步轻顿,妙玉立时也有所察觉,连忙转过身来,贾瑞朝着命玉英灵所在打了几个手势,二人小心翼翼地拨开草丛,循着声音来处看去。 但见旷野之中,一名相貌清俊的书生正衣衫不整地卧在草地上,那书生满脸俱是惊骇恐惧神色,一名红袄白裙的妙龄女郎站在书生面前,因其背对着贾瑞、妙玉二人,二人也瞧不清女子相貌,只是其身段婀娜,甚至不输王熙凤。 那妙龄女郎俯下身来,用一根如青葱般的手指轻轻勾起书生的下巴,而后将琼鼻凑到书生面前,在贾瑞的破妄灵眼看来,一道道天地元气便如涓涓流水般汇入妙龄女郎体内…… 她正在吸食书生体内的阳气! 人自出生起便是万物之灵,体内阴阳调和,平衡共济,只因后天发育积累不同,男子多郁结阳气,女子则积累阴气。 英灵鬼魂之流,多居于隐煞幽暗地。况其为灵体,先天便以阴气组成,吸食凡人,尤其是元阳男子的阳气可助其修为,故而世间常有妖魔邪祟专吃童男的传说。 但见那书生脸上惊惧神色宛若定格一般,双眼中生气精华正逐渐黯淡下去,贾瑞见此书生命在旦夕,早知这妙龄女郎正是那茗玉小姐的英灵。 贾瑞手握竹簪,默运起《太虚感应篇》心法护体,同时目光中光华大盛,他沉声喝道:“孽障,北邙山传人玉磐子贾瑞在此,快放了那位仁兄,束手就擒吧!” 此番乃是贾瑞首次以自身道术与阴魂争斗,看似自报家门十分中二,但其呼喝时,目中已同时运起迷魂之术。方才这一喝,牵引茗玉的英灵注意,同时要用迷魂术乱其心智。 贾演、贾源二兄弟的事迹告诉了他,不管英灵威势如何惊人,他们的心智总不会太高! 二则他方才所见,妙玉要启动扶乩之术,仪式繁复,唯有自己上前拖住茗玉,才能为妙玉请下仙魂争取时间。 哪知贾瑞这如意算盘打得虽响,但等茗玉英灵回过头时,贾瑞却是心头一惊,刘姥姥所言茗玉相貌标致倒也不假,只是茗玉英灵一双眸子却黯淡无光,贾瑞一眼便瞧出她竟是只瞎鬼! 心念电转间,贾瑞已想起祠堂中没有双目的茗玉塑像,“我本无情,盗君双目……盗君双目。” 贾瑞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时却又抓不住头绪,这时茗玉已感应到贾瑞身上澎湃的元气,那对于茗玉而言更是致命的诱惑。 茗玉英灵立即丢下书生,合身朝着贾瑞扑去,贾瑞咬了咬牙,挥舞竹簪在身前轻轻一划,一道清光闪过,茗玉英灵竟被清光逼退少许。 贾瑞心中一喜,暗道此物不愧是出自太虚幻境的宝贝,神思大定,偷眼去瞧身后的妙玉,只见她已焚香下拜,面前的乩笔正在笔走龙蛇,暗暗吐槽妙玉这技能施法太容易被打断,一面又施展出破妄灵眼,死死锁定住茗玉的英灵位置。 茗玉身形疾如鬼魅般在贾瑞身边不住游走,只待要寻得空隙扑入贾瑞怀中吸他阳气,但幸而茗玉生前不似宁荣二国公般精通武艺,她不过是凭其愿力引诱男子,趁机下手。 如今贾瑞只牢牢守住自身门户,而他手中挥舞的竹簪,也确是太虚幻境中的秘宝“一苇筏”。 传闻,太虚幻境中有溪名为迷津,周围有荆榛遍地,狼虎同群,中间有黑溪阻路,并无桥梁可通。黑溪之下,足深有万丈,遥亘千里,中无舟楫可通,只有一个木筏换作“一苇筏”,由木居士掌舵,灰侍者撑篙,不受金银之谢,但遇有缘者渡之,假如有人堕落入迷津之中,则永坠孽海情天。 而当日秦可卿受警幻仙姑所托,下凡来破坏贾府气运,警幻生恐可卿抵不住情孽纠缠,便向木居士、灰侍者借来“一苇筏”并竹篙,施展幻术使其变为如此一根竹簪,最后却机缘巧合般落入贾瑞手中。 想这茗玉不过是一缕阴魂,只受了些人间愿力及天地元气,如何能攻破“一苇筏”的威能,只是贾瑞却只能自保,并无手段将其降服。 便在这时,忽听身后一声娇斥。 贾瑞精神一振,只是妙玉终于将那扶乩之术完成,忙回头看时,只见妙玉手中托着扶乩沙盘,右手中拂尘一摆,沙盘上不知何时已书上一枚淡金色的符印! 妙玉将那枚符印对准茗玉的英灵所在,一道金光射出,登时将茗玉落在其中,任由茗玉英灵如何冲撞抓挠,那枚金光符印只凝立不动,贾瑞看了心中暗赞,不愧是施法时间绵长的大招,一出手便将这英灵制住。 贾瑞见茗玉被困,便收了竹簪来到那书生身旁,俯身在他鼻息上一探,尚有呼吸,站起身来朝妙玉笑着摇了摇头,妙玉会意,二人便信步来到被困于金光中的茗玉英灵面前。 第二十七章 故事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却说贾瑞、妙玉二人信步来到茗玉面前,其英灵困在金光当中,左冲右突,却始终无法逃脱。 贾瑞向妙玉笑道:“妙公如此神技,实在令我大开眼见,想不到这金色符印一出,竟蕴含偌大威能。” 妙玉道:“贾公子过誉了,此扶乩之术贫尼虽学来已久,然用之困灵伏妖却是首次,还幸得贾公子在旁襄助。” 贾瑞又道:“妙公以为,当如何处置此人英灵?” 妙玉秀眉微皱,思忖了片刻后说道:“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 贾瑞听了心中暗赞,这红楼中奇女子果然各个都非省油的灯,王熙凤是个杀伐果断的女人倒还罢了,哪知这妙玉如此一个出家人,却也有雷霆手段。 就在这时,受困于金光中的茗玉英灵却凄然笑道:“邪魔外道,你骂我是邪魔外道。这世间多少男子薄情寡义,多少人忘恩负义。他们难道不是邪魔外道,你倒是也去将他们一一诛杀干净啊。” 妙玉闻言一呃,一时竟不知如何答她这句话,贾瑞在旁也听得明白,忽又想起方才妙玉扶乩留下的几句话。 “素手红裳,当断人肠。我本无情,盗君双目。” “似你这般说,世间妖邪之徒自是颇多,然你这般害人性命,难道还想让我等留你为祸乡里么?” “什么害人性命,我不过是取那些负心薄幸的男人性命罢了,他们本来就该死。” 贾瑞心中暗道,这看来又是个为情所困的女鬼,话说这剧本未免有些烂俗啊,自己完全不感兴趣啊。 谁知一旁的妙玉却道:“贫尼听你所言,似乎你生前曾遇极大冤屈,可否告诉贫尼,若果有甚不了结之事,贫尼自当助你。” 贾瑞一听,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女人果然还是女人,八卦之魂熊熊燃起,就什么都给忘记了。 只听那茗玉道:“大师,你可曾尝过被自己深爱男人剜去双目的痛楚么?” 妙玉默然无语,只轻轻摇了摇头。茗玉苦笑道:“我忘了,大师您是出家人,又怎会有心上人。” 看吧,英灵的脑袋都不太好使。 贾瑞肚中暗暗好笑,只听茗玉接着说:“小女子生前,原是都中富商苏家之女,祖上也曾出过几位皇商,家境倒也颇殷实,父母膝下别无他子,对小女确颇疼爱。” “小女子长到十五岁时,父亲为我许了门婚事。听父亲说,对方是恩科新中的进士,姓孙。”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本是天经地义之事,况且孙公子才华横溢,又是新晋进士,小女子自觉终生有托,却也十分欢喜的。” “谁知,孙宏祖他……他竟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生,自我入了孙府,无一日不见他吃酒玩乐,家中丫鬟侍女,几乎被其淫遍。又因未能出任即可点了官差,多方走动,将钱财并嫁妆一并挥霍干净。” “那一日,孙宏祖又是吃醉了酒回来,口中只骂骂咧咧,言道自己是新晋进士,为何不派与自己官职,必是嫌他在京中根基浅薄,或是银子花得不够。” “小女子见他又吃醉了酒,忙上前去搀扶他。谁知他竟突然一把掐住我的脖子,口中喃喃自语道,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你为何不是个侯门小姐,为何偏偏是个商人之女!” “孙宏祖掐着我的脖子,掐的好紧好紧。我喘不过气来了……” 说到这里,茗玉小姐的情绪似乎有了些波动,只见她空洞的眼睛中露出一缕怨恨神色。 妙玉问道:“后来如何?” 她冰冷地语声中流露出些许摄人的威势,倒是让茗玉恢复了神志,只听茗玉接着道:“后来,我的死讯传到家中。孙宏祖谎称我是害急病而死,父母也未有所怀疑,只是帮他料理了我的丧事。母亲因不忍白发人送黑发人,竟活活哭死过去。父亲亦是孤苦伶仃,又因思念我过甚,便托人求了当时入京的一位龙虎山奇人,物色了此地建造祠堂,使我受些人间香火。父亲又穷尽财力,购得两颗东海蛟珠来做神像双目。祠堂建成之日,也便撒手人寰。” “谁知教那孙宏祖得知此事,强行前来索取东海蛟珠,彼时我受世间香火愿力不久,倒也修成灵体,托梦于他求他手下留情,谁知……他却生生将我两粒眼珠剜去。从此之后,我便立志要报此仇。只是,我乃英灵之体,终究没有肉身,亦不能离开祠堂过远,心中怨气郁结,方才酿下如此祸事。” 贾瑞忽然问道:“那孙宏祖自取下你双目之后,便再未曾来过么,你可知他现在何处?” 茗玉摇了摇头,苦笑道:“没有,匆匆数十载,他再也未曾来过祠堂一步。” 贾瑞道:“如此说来,此人确也该死。只不知他此时是否尚在人世?” 那茗玉小姐的英灵忽然拜倒,凄然道:“小女子自知已犯下滔天罪孽,但若是就此烟消云散,心中实在万分不甘。二位大师若肯念在小女子身世可怜,将那两粒蛟珠归还,小女子情愿当牛做马,甘为二位驱策。” 贾瑞心中有些意动,一名可供驱策的鬼仆,听着岂不极其符合自己修道人的身份? 瞧了身旁的妙玉一眼,贾瑞似有意似无意间问道:“妙公以为如何?” 妙玉道:“此灵体胸中郁结怨气,若是不能替她了结此事,纵然将之抹杀,也大大有违天和。” “如此说来,妙公也同意为她寻找那两枚蛟珠所在了?” 贾瑞笑看向妙玉,暗道有你这人形GPS定位系统,区区找样东西岂不是易如反掌。 谁知妙玉竟摇头说道:“此事,恐怕要有劳贾公子你了。” 贾瑞道:“妙公何必过谦,有你这等扶乩神术相助,有何物什是寻不得的?” 妙玉却道:“贾公子有所不知,贫尼这扶乩之术须沟通天地元气,请天上仙魂泄漏天机,其对肉身负担过大,一月间不得施展超过两次,否则将于根基有损。” 贾瑞皱了皱眉,一月之间不能施展超过两次,这技能的冷却时间有些过长啊…… 也罢,不如回去同王熙凤商量一下,贾瑞就不信,凭借贾王史薛四大家族在京中的影响力,要寻一个小小进士还找不着。 于是点了点头道:“好,此事便交由在下去办,在此期间,你不得再伤人性命,否则我自有手段让你灰飞烟灭!” 第二十八章 贾琏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贾瑞道:“好,此事便交由在下去办,在此期间,你不得再伤人性命,否则我自有手段让你灰飞烟灭!” 茗玉英灵闻言大喜,忙又俯身拜倒,说道:“只要二位大师能将蛟珠寻回,小女子愿结草衔环,以报两位大恩,万万不敢再行那等伤天害理之事。” 贾瑞点了点头,朝着妙玉道:“既是如此,妙公,咱们便暂且饶过她如何?” 妙玉自也不多言,莲步轻移至乩笔沙盘旁,手中拂尘一扫,将沙盘上的符印扫去,原本困住茗玉的那道金光逐渐黯淡,旋即缓缓隐去。 贾瑞手指暗暗扣在竹簪上,目光凛然地瞧着茗玉,只见她又分别朝贾瑞二人行礼毕,说道:“既是如此,那小女子便在祠堂神像中静候二位恩公了!” 说着,飘然而去。 贾瑞则走到那名晕倒的书生身旁,俯身将其负起,朝着妙玉笑道:“妙公,天色已将亮了。在下便带此人到城中医馆中调理,同时打探茗玉那两枚眼珠儿之事,妙公可要与我同去?” 妙玉淡淡地瞧了眼贾瑞背上的书生,说道:“不必了,此间事情既然已有眉目,如何料理便任凭公子处置便是,贫尼自当回院中清修了。” 贾瑞笑道:“既然如此,那在下便不搅扰妙公清修便是。待此间事了,我定当细禀大师,顺道再讨一杯香茗来喝。” 妙玉粉面一红,也不再答话,自将乩笔沙盘等收拾入褡裢当中,朝着贾瑞微微点头,径直朝牟尼院方向而去。 贾瑞身上负着书生,向守城士卒说明原委,隐去茗玉之事不提,只说书生突发急病,自己恰巧路过将其救下。 士卒听闻他乃贾族子弟,不敢为难,便放了他入城。贾瑞自将那书生放在医馆,预付了二两银子的诊费等琐事不提。 却说贾瑞出得医馆,便朝荣国府所在行去,来到宁荣街,宁荣二府间已有亭台楼阁在建,知是为贾妃省亲所盖别院。 入得荣国府,贾瑞轻车熟路地来到凤姐儿所住的院落,脑海中不由浮起双修时的旖旎风光,心中微微一荡。 谁知迎面便碰上一青年公子,锦衣华服,轻裘宝带,面如冠玉,体形颀长,身后跟着一众小厮,贾瑞见了此人,早已猜出七八分,只听那人见了贾瑞,笑道:“咦,这不是瑞兄弟么。你倒是消息灵通得很,我如今刚从姑苏回来,你今儿就到了。来人呐,将我从姑苏带来的点心玩器,给瑞兄弟带回去些给学里太爷。” 贾瑞目光闪动,忙上前说道:“哈哈,琏二哥哥,多日不见,可着实想煞兄弟了。昨日我听人说,二哥哥自姑苏回了京,今日便来拜见了。” 贾瑞心中那个汗呐! 贾瑞心中那叫一个瀑布汗呐! 怎么有种被人捉奸在床的感觉,没错,贾瑞面前的青年公子,自然便是多日不在京中的贾琏,也便是王熙凤的丈夫。 “哈哈哈,瑞兄弟。你说话倒真是有意思的很,咱都是自家兄弟,说话就不必拐弯抹角了,这次来可是有什么事么?” 贾瑞忙道:“小弟确有一事,想请二哥哥帮忙。” 贾琏笑道:“你能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现在府上从老太太算起,哪个不说你是个能掐会算的奇人。我方回来时便听说了,宫内尚未传出消息,你就已算出这件大喜事来了!” 贾瑞只得讪讪笑道:“哪里哪里,那不过是些雕虫小技罢了,哥哥千万莫要相信。” 说到这里,贾琏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朝着贾瑞笑道:“瑞兄弟,你有什么事,不如咱们兄弟到书房中去细说如何?” 贾瑞一听,心中更是一惊。琏二哥啊,你说得书房应该不只一间吧。贾瑞随着贾琏来到书房,推门看时,只见那墙上所悬字帖,仍是: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贾瑞面无表情地走入房中,只听贾琏迫不及待地问道:“瑞兄弟,你当真精通先天神数,能够推算过去未来么?” 贾瑞见他一脸的心痒难搔之状,暗暗称奇,心中纳罕,只得勉强笑道:“能掐会算倒也不敢说,只是我机缘巧合下,有幸结识了城外牟尼院的女尼妙玉,跟她学了些扶乩拜鸾的法术,却不敢说一定能算得准。” 贾琏闻言大喜,忙上前一步握住贾瑞的手,说道:“好兄弟,如此可太好了。不瞒兄弟你说,哥哥正有一件烦难事,还请兄弟你教我!” 贾瑞问道:“二哥哥有何事担忧,说来与小弟听听如何?” 贾琏讪讪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兄弟你也知道,前些日子因林姑夫去世,老太太命我护了林妹妹回姑苏料理丧事,完事再将林妹妹带回来。因此便在苏杭一带着实呆了段时日。” 贾瑞点了点头,他明知贾琏所说林姑夫便是林黛玉的父亲林如海,官至江南巡盐御史,乃是贾政胞妹贾敏的丈夫。 于是说道:“此事小弟早有耳闻,那又如何呢?” 贾琏道:“常言道得好,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果真是钟灵毓秀的好地方,江南风情,其中女儿的模样人品,着实令愚兄长了见识!” 说到这里,贾瑞心中已明白了大半,他早知贾琏生性好色,此次下江南,必定是要留下些风流韵事。 果听贾琏接着说道:“瑞兄弟,你说大丈夫三妻四妾,自古便是常有之事。只不过你那嫂子,委实太过厉害,愚兄虽在江南识得了一二知己,却难带回京中啊。” 贾瑞笑道:“琏二哥,你的话我已明白了,只是不知哥哥想算些什么呢?” 贾琏道:“哈哈,瑞兄弟。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难道你还不知为兄想算些什么吗?” 贾瑞凑到他耳边,低声道:“莫非,哥哥想算一下嫂子阳寿几何,尚有多久好活不成?” 中年丧妻,人生大喜呐! 贾琏忙道:“胡说!京中谁不知道我贾王史薛四大家族互相帮扶,何况那王子腾方升任了九省统制,这等玩笑今后万不能再开。愚兄想算的,不过是你嫂子是否同意我纳妾之事。” 贾瑞心中暗笑,以前的王熙凤绝不会同意,至于现在嘛,倒还有几分可能。 “好,那小弟便用扶乩之术替二哥你算算,只是小弟另有两件事,要请哥哥帮忙。” 第二十九章 请客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好,那小弟便用扶乩之术替二哥你算算,只是小弟另有两件事,要请哥哥帮忙。” 贾琏笑道:“哈哈,瑞兄弟,究竟还是你会打算盘,说吧,都是有什么事情啊?” 贾瑞道:“小弟想起二哥哥在京中打听一个人,我找他有要事!” 贾琏道:“找什么人,让你着急忙慌成这样,你且说来我听听。” 贾瑞沉吟片刻,说道:“此人名叫孙宏祖,应该是进士出身,曾娶了个商贾之女为妻。二哥哥替我打听一下,此人可还在人世。” “哦,孙宏祖。你可知他是哪一年的恩科啊,现今又有多大年纪啊?” 贾瑞笑道:“嗯,此人约莫有六七十岁上下,至于其是哪一年的进士,小弟不知。” 贾瑞暗暗盘算着孙宏祖的年纪,想了想后又补充道:“二哥哥若是查到此人已死,也帮小弟看看他还有什么后人否?” 贾琏点头应允,说道:“我晓得了,这孙宏祖既中过进士,明日我便派人去吏部查查,再问问历年的学政便是。对了,你要找此人做何啊?” 贾瑞目光闪动,心中早已想好一派说辞,于是从容说道:“哦,这哪里是我要找此人啊,原是太爷他要寻这孙宏祖。只因他二人本是故交,祖父偶然翻起昔年的藏书,见是此人所赠,睹物思人,又觉多年不见,故而命小弟四处打听打听,看此人是否还在人世。若是尚在,便请来与祖父共饮几杯呢。” 贾琏听了他这一派说辞,也未有什么怀疑,只是点了点头,说道:“此事易办,就包在我身上了,你且说那第二件事吧。” 贾瑞想了想,笑着道:“这第二件事对二哥哥来说,更是易如反掌了。我因在外素闻宝兄弟乃是衔玉而诞,外面将那玉传得如何宝贝,如何了不得,只遗憾未曾有缘一见,不知二哥哥可有什么办法?” 贾琏哈哈大笑,说道:“我还道是什么事,原来不过是为了那玉。不过是个哑巴物什,能有多么了不得。你既要见时,今晚我便请了宝玉出来,咱们在城西边的涵香楼吃酒听戏,届时你要看时,也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你看何如?” 贾瑞心情激动,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笑道,“好,二哥哥果然有些手段!” 其实,原本以如今他跟王熙凤之间的关系,想要图谋通灵玉已不是难事,但贾瑞原不十分信任凤姐儿,何况她如今已踏道途,更恐其发觉出通灵宝玉上的奥秘。 此外,尚有一事贾瑞不甚明白,通灵宝玉分明是块晶莹透亮的美玉,其上更是篆刻着仙纹吉言,为何贾府中人都对其不甚看重,甚至可以让些无名道士拿出去观看。贾府之中,也唯有贾母将那玉称作宝玉的“命根子”。 这其中的隐情,自己今晚或许就能揭开了! 贾瑞正思索间,只见贾琏搓着手笑道:“瑞兄弟,你所说的两件事我都已答应替你办了,你看能不能帮我算上一算,我那件事究竟……何如?” 贾瑞肚中暗自好笑,那不过是我交代王熙凤一声答应你便是,只是如此轻易便让你遂了心,你怎会感激于我。心中念头飞转,已有了个主意,便命小厮们去取了套乩笔沙盘来,学着妙玉昨夜施法的模样,口中念念有词,焚香祭拜,而后浑身一颤,装作是请了仙魂入体,拿起乩笔在纸上写道: 凡鸟偏从末世来,齐家赚妾展其才。 一从二令三人木,哭向金陵事更哀。 书毕,贾瑞又是浑身一颤,将乩笔丢下,贾琏忙去看那沙盘上所留文字,读了一遍,不甚解其中深意,问道:“瑞兄弟,你倒是说说,此话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贾瑞缓缓睁开眼来,一副精力耗竭的模样,摇头苦笑道:“二哥哥你有所不知,小弟每次施展这扶乩之术,都需耗费偌大精力沟通天庭,此刻再无精神去解其中含义。况且仙机已露,人人都可解读,二哥哥才学远在小弟之上,何不自己先看看,待今晚见面,你我兄弟二人将参演的天机商议一番,如何?” 贾琏听得连连点头,只道是:“有理,有理。瑞兄弟你这便回去休息,待我将诸事安排妥当,再派人到府上请你便是。” 贾瑞忙摆手笑道:“都是自家兄弟,二哥哥何必如此客气,我自行前去便是。” 说毕,二人分别。贾琏差人将贾瑞送至府外,一日无话。 却说晚间,贾琏果差人来请贾瑞赴席,贾瑞忙穿了衣服,随着小厮赶往涵香楼去。 来到楼上,贾琏早含笑上前相迎,将贾瑞让到座位上,贾琏便摆了摆手,小厮们会意,忙都关了门走出门外。 贾琏笑道:“瑞兄弟,休息了一日,如今可好些了没有?” 贾瑞道:“日间不过是精力耗竭,原也无妨,休息了这大半日,也便好了。二哥哥,怎么不见其他人来?” 贾琏说道:“宝玉素来是个扎窝子的雀儿,非得跟他屋里的人亲热够了方出门的。那薛大傻子我方才派人去请,还有珍大哥哥,他如今事忙也要迟些到。如此岂不正好,你我兄弟二人说些体己的话儿。” 贾瑞浑身顿时起了鸡皮疙瘩,忙强笑道:“怎么文龙兄和珍大哥也来么?” 贾瑞知道,贾琏口中的薛大傻子指得便是薛蟠薛文龙,也正是薛宝钗的亲哥哥。 贾琏道:“瑞兄弟,你只说他们做甚。日间沟通所得的天机,你倒是领悟了没有?” 贾瑞点头微笑,说道:“这个自然,不如二哥哥你先说来听听。” 贾琏面上露出几分阴霾,摇了摇头说道:“我仔细推敲了一番,只怕事有不顺之处啊!” “瑞兄弟你看,这凡鸟偏从末世来一句,凡鸟二字组合起来说得便是个凤字,齐家赚妾展其才,你凤嫂子可不是正管理着府上大大小小之事。至于一从二令三人木一句说得便愈发浅显易懂了,那是让我命令她,甚至干脆休了她,方能解此厄,你道是也不是?” 贾瑞听得连连点头,暗叹贾琏却也有些见识,于是说道:“二哥哥既然明白其中意思,何不一不做,二不休呢?” “瑞兄弟,你这是什么话。撺掇着我休了她,将来我如何见二婶子,又怎生在京城立足呢。快休提此事!” 贾琏有些闷闷地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第三十章 奇石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却说贾琏兀自喝着闷酒,心中正是烦恼之际,忽听贾瑞在旁笑道:“二哥哥,你若是当真不愿休妻,兄弟还有一方,不知二哥哥以为然否?” 贾琏双目陡然一亮,连忙问道:“好啊,瑞兄弟。我就知道你最是有主意的,快些说来听听,究竟如何是好?” 贾瑞目光闪动,低声对贾琏说道:“嫂子现今虽不同意,皆是因为心中妒火中烧,迷了心窍所致。二哥哥何不寻些海上方,将嫂子这妒病给治好了,此后岂不是可一劳永逸?” 贾琏听了贾瑞这话,喜得无可无不可,忙站起身来,拉住贾瑞的手,笑道:“如此当然最妙,只是不知这可解妒妇病的海上方,到何处能寻得?” 贾瑞笑道:“哎,此事说来也凑巧,小弟前些时日因到都外的玄真观去拜访大伯父,恰巧遇见了一名道士,名唤王一帖,意思是任何疑难杂症都只用一贴膏药可治。当然,这其中亦有些夸大嫌疑。” 贾琏说道:“这王一贴的名号,我倒也听说过,莫非他有什么膏药可治妒妇之病?” 贾瑞说道:“只因小弟与他有一面之缘,他便跟我说了个汤药的方子,当时他言道,贴妒病的膏药虽然没有,但只有一种汤药可医治,只是有些慢罢了。” 当下,将那一碗“疗妒汤”的方子,告知了贾琏,说道:“只需用品相极好的秋梨一个,二钱冰糖,一钱陈皮,水三碗,梨熟即为度,只消让那妒妇每日清晨吃了个梨,坚持下去,必有疗效!” 贾琏听他方子开得有板有眼,偏偏自己又不甚通晓医理,忙说道:“就如此简单?” 事实上,这三味药也不过是些润肺开胃之药,贾瑞又哪里见过什么王一贴,这都不过是其信口胡诌罢了,贾瑞只在心中暗道:横竖这三味药吃了有不会伤人,既可以止咳,又甚是可口。只消吃了十年八载的,人老珠黄抑或死了,哪里还有什么妒意,自然就见效了。 何况凭如今自己跟凤姐儿这关系,只消与她交代一声,料来她也不敢驳回,横竖有人交公粮便是了。 想通其中关节,贾瑞笑道:“就是这么简单,二哥哥你只要给嫂子先吃上一个月,到时再跟她说起纳妾之事,她必是要答允的!” 贾琏哈哈大笑,拍了拍贾瑞的肩膀,笑道:“瑞兄弟,可真有你的。此事若成了,我必定也大大的谢你几个绝色人儿。” 忽听门外一人高声道:“什么绝色的人,在哪里呢。” 打门外走进来一人,手拿折扇,身穿绫罗,一派纨绔的世家子模样。 那人见了贾琏、贾瑞二人,笑道:“怎得你二人来得这样早,宝兄弟跟珍大哥还未到么?” 贾琏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似的,家里诸事一应都有人打发,且再等一等吧。薛姨妈近来身体一向可好?” 贾瑞听贾琏言语,已知此人便是薛蟠,红楼中评价其为金陵城中第一个弄性尚气的人,为抢夺香菱,将别人殴打致死,人称“金陵一霸”,外号“呆霸王”。 薛蟠自先与琏、瑞二人见了礼,说道:“我娘身体倒一向康健,只是这几日妹妹的病又犯了。” 贾琏听了,问道:“哦,薛大妹妹身上有些不舒服,可看了医生没有啊?” 薛蟠自喝了一杯酒,说道:“哪里不曾看医生,只是向来不管用。那一年在金陵,遇上个癞头和尚,说妹妹是自胎里带出的一股热毒,给了个方子,叫什么冷香丸,炮制起来颇为不易。只消病发了时,吃两粒就好了。” 癞头和尚? 贾瑞一听这话,不由得心中一振,如今他已知晓癞僧跛道二人或许都受警幻差遣,只不知他二人这番筹划究竟有何图谋,于是问道:“薛大哥,这癞头和尚究竟如何来历,你可查了没有?” 薛蟠见问,摇头笑道:“我哪里有心思管这些,只是那和尚后来还给了块金锁,叮嘱要时常戴着,别得也无甚话说。” 果然是那癞头和尚安排的所谓“金玉良缘”,只是贾瑞始终不解,贾宝玉乃是神瑛侍者转生,而林黛玉则是绛珠仙草下凡,他二人又俱都在警幻仙姑处“挂了号”,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何必又要设计出个金玉之说? 正思索间,又听门外人报:宝二爷到了。 贾瑞知道正主终于来到,忙起身来迎,贾琏、薛蟠二人也起身走到门前,但见贾宝玉穿着大红锦罗袍,容光焕发地走上前来,与三人见礼毕,入座。 薛蟠道:“如今天色也不早了,叫个小厮去问问珍大哥,还来不来了。” 贾宝玉笑道:“不必去问了,适才我出门时,恰逢珍大哥到府上去,说是老爷要叫他问话,多半是来不得了。” 贾琏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先乐咱们的,改日再请珍大哥便是。” 四人都道声好,当即便推杯换盏,又有贾琏请来的犹伶在旁唱些小曲,倒也十分高乐。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贾琏指着贾宝玉挂在脖颈中的通灵宝玉,笑道:“宝兄弟,我早就听说你那玉晶莹剔透,端得是一块美玉,今日可否让我来赏玩赏玩?” 薛蟠亦在旁帮腔道:“是啊,宝兄弟。让咱们也开开眼便是。” 贾宝玉无法,只得自脖颈处解下玉来,递到贾琏面前,说道:“什么宝贝美玉,不过是个不识人的蠢物罢了。也值得二哥哥你这般惦念,你要看时,拿回家去看便是!” 贾琏放在面前,仔细端详了片刻,旋即递给薛蟠,笑道:“我可不敢带回家去,若是不小心砸了丢了,老太太还不得揭了我的皮呢。” 众人皆是一笑,薛蟠也将那通灵宝玉放在手中摩挲了一回,递到贾瑞面前,贾瑞心中激动,面上却仍不露声色,低头去看那玉时,只见那玉如何模样: 大如雀卵,灿若明霞,莹润如酥,其上有五色花纹缠护。其正面篆文写道:通灵宝玉,莫失莫忘,仙寿恒昌。其背面篆文写道:一除邪祟,二疗冤疾,三知祸福。 这便是于那青埂峰,无稽崖下,经女娲氏锻炼后的五彩奇石,通灵玉! 无标题章节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今天有事喝多了,断更一天。明天继续更《修仙从红楼开始》无标题章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一章 呼救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却说贾瑞手中托着那枚通灵宝玉,嘴上自是赞叹不已,心中却如电转般闪过许多念头,眼下通灵宝玉就在面前,自己要不要动手抢夺呢? 此刻自己虽所通道家玄术不多,但凭借“迷魂术”来对付贾宝玉等三人,料来三人都不过肉体凡胎,必定无法阻挡,想必得手却是不难。 只是,此事将如何善后? 通灵宝玉丢失如此大事,贾府中必定追究下去,席上几人断然逃不脱干系,贾琏明知自己想见通灵宝玉,如何不会怀疑到自己身上。二来纵然混得过贾府众人的耳目,癞僧跛道二人又怎么追查不出,自己此刻还挂名在北邙山门下,更何况道行太浅,恐难抵得过二人。 不行,就在席间抢夺绝非是善策。 想到癞僧跛道二人,贾瑞脑海中忽又浮现起一事来,据红楼中记载,贾宝玉与王熙凤二人曾受贾政小妾赵姨娘的暗算,中了马道婆的“五鬼魇灵”之术,险些因此丧了性命,彼时通灵宝玉却并未显现出什么护主灵妙之处。 然等到癞僧跛道二人闻讯赶来,在通灵宝玉上摩挲施咒一番,再将之悬在贾宝玉和王熙凤面前,通灵宝玉上威能便即显现,一时竟将马道婆的“五鬼魇灵术”给克制住了。 莫非,这玉上还有什么古怪之处? 想到这里,贾瑞忙默运起《太虚感应篇》心法,将丹田中的精元汇聚在双目中,空间中象征着天地元气的金色丝线浮现,贾瑞低头去看手中那枚通灵宝玉,心中却蓦然一惊。 只见通灵宝玉上,一道道金色符文在表面上徐徐流动,在正反两面的篆文上,金色符文密密麻麻,更如蜂巢一般。 不仅如此,贾瑞更隐隐觉察出在这金色符文之下,似有某种奇异的搏动,宛如常人心跳一般,只是每次奇异的搏动后,诸般金色符文就会在骤然一亮,将这股搏动消弭下去。 贾瑞待要瞧瞧那金色符文下究竟隐藏着何等存在,运起十二分精力,将周身精元都聚集在双目中,全力施为起“破妄”灵眼来,神识方一接触到表面那层金色符文,立时便被挡住,如此反复试了数次,均无一例外。 座中三人见贾瑞瞧着通灵宝玉发呆多时,俱都有些奇怪,薛蟠坐在贾瑞身旁,性情又极是鲁钝,便伸手在贾瑞身上一推,贾瑞“哎呦”了一声,手中通灵宝玉跌落在地。 贾琏忙去俯身将通灵玉捡起,所幸那玉坚硬非常,否则又怎能经得住贾宝玉时时施展的“砸玉”绝招,表面一无破损,贾琏将通灵玉递还给贾宝玉,笑道:“哎,我说瑞兄弟,你发什么呆啊?难道这玉上还有什么花不成,将你给迷住了。” 贾瑞闻言,强忍着双目中剧痛,笑道:“哈哈,方才初见如此晶莹之美玉,一时便忘了神。瑞本就是井底之蛙,没见过什么好东西,倒让三位兄弟见笑了。” 他嘴里虽这么说,心中却是惊骇莫名,背后更已激起一层细密的汗珠,原来方才他以“破妄”灵眼察看通灵宝玉,神识却始终透不过那层金色符文。 贾瑞心中发狠,将神识集束于一点,朝着金色符文处狠狠刺去,方才微微刺开金色符文,就听通灵玉中变传来一声凄厉地悲号。 “救救我!” 不待贾瑞有所反应,那层金色符文已重又聚集起来,且反噬之力极大,几乎一瞬间已重伤贾瑞神识,令他双目一黑,险些便要当场晕了过去。 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难道这通灵宝玉上的符文竟不是仙篆,而是囚禁什么的咒语? 那一声呼救是何人所发? 自己这般“作死”的行为,是否已令布下符文之人有所察觉? 一个个疑问恍惚间纷至沓来,贾瑞心境动乱如麻,薛蟠等人后来又说了什么,贾瑞倒也未曾留意,只是寻隙跟贾琏说了一声,搪塞道身上一时不快,便回家而去。 贾琏方才得了他的妙计,心中正是满足,也不甚责怪于他,只说改日再单独请他喝酒。 贾瑞快步返回家中,不及跟代儒夫妇请安,径直往自己院中行去,推开房门,忽听房内一声轻呼。 “什么人?” 贾瑞皱眉问道,手指已捏住头上的竹簪,他心中着实纷乱如麻,一时竟难遏止杀意,待到瞧清房中那人面目时,方勉强定了定心神,问道:“晴雪,你在我房中做什么?” 晴雪似乎也是吃惊不小,连忙将床上的被角掖好,说道:“我想起公子今日奔波了一天,回来时床铺尚是冷的,便想来帮公子你暖一暖床铺。” 古时,通房大丫鬟本就是实质上的小妾,莫说铺床叠被等事,便如暖床侍寝也属寻常。只是贾瑞却甚少让晴雪暖床侍寝,一来贾代儒对原主管教甚严,不许他在家中亲近女色,二来贾瑞自己一个大老爷们,火力旺盛,何须一个女子暖床。 贾瑞皱了皱眉,也未言语,只是勉强笑道:“晴雪,不用费心了。你也累了一天,去休息吧。” 晴雪秀脸微红,目中似有些失望之意,只得点了点头,低声道:“是,公子。” 贾瑞目送着晴雪出了房门,忙盘膝坐在床上,默运起《太虚感应篇》中的导引心法,一面回想着跛足道人跟自己说过的话。 “所谓五时,乃是炼心养气的起始。第一时,心动多静少,思缘万境,取舍无常,犹如野马,此乃常人之心。” “吾赐汝道号玉磐子,是要告诫你道心须恒定如磐石,任他风吹雨打,任他斗转星移,我自岿然不动!” “常人之心有如猿猴,定要时时勤加摄策,方能使心境安定,古井不波。” 贾瑞盘膝而坐,脑海中时时浮现出那一声凄厉悲号,时时又要站起身来四下行走,倏而又要拔出竹簪来杀人放火,突然间又想起王熙凤那般妩媚风情的眼眸,转念间又记起妙玉那般风华绝代的身姿…… 他知自己此番极为凶险,只是咬着牙绝不肯站起身来,如黄豆大小的汗珠一粒粒从脑门上渗了出来,勉力运起感应篇心法,存想着自己心中有一只猿猴,它不住翻滚跳跃,它一个跟头可跃十万八千里,自己却只是要让它停下来,在它面前诵念近日来所读的道藏经典,如此反复。 第三十二章 论亲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清晨,雄鸡报晓。 贾瑞缓缓自闭目中醒转,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心中暗道一声好险。 近些时日来,他于炼气之途上突飞猛进,又于王熙凤行双修之事,从而修成第一时凤初境。然心境修为却未有进境,昨夜又经通灵宝玉中的悲号声所激,致使心境大乱,险些便抑制不住。 幸得贾瑞近来读过几篇道藏经典,他发现当其对存想出的心猿颂持经典时,心猿的悸动便有所减低。于是反复施为,这才缓缓地将悸动的心境平复。 “看来,在修行中一味冒进也不是好事,尚需对心猿勤加摄伏,才不会走火入魔。目前来看,颂持道藏经典有此功效。” 贾瑞一面喃喃自语,一面站起身来,活动几下手脚,也不知贾琏何时能将孙宏祖找到,自己又不敢再闭门苦修,思来想去,倒不如去都外玄真观走一番,去看望一下贾敬,顺道跟他借些道藏来读。 打定主意,贾瑞便即换了出门的衣服,来到前院,迎面便撞见了祖父代儒,忙顿住脚步在旁侍立。 贾代儒见贾瑞穿着出门的衣服,问道:“天祥,你又要出门吗?” 贾瑞明知代儒不喜贾敬寻仙问道的做派,若是直说自己去玄真观去借道藏,多半惹得代儒不喜,于是说道:“哦,只因两府里托我去购置田亩一事,今日尚未交割明白,少不得再出城去料理一番。” 贾代儒道:“哼,又在这里扯谎。打听我不知道你昨夜跟贾琏几个喝酒之事呢。他们两府中的公子少爷,没一个可成材的,全是些在女人身上做功夫的孬货,你便是不肯多读书考功名,也要懂些做人的道理。圣人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我也不求你能治国平天下,少不得要修身齐家的!” 贾代儒瞧着相貌与自己年轻时颇为相似的贾瑞,又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须,一时间悲从中来。他一生不得志,年少时虽生于宁国府,却是旁系侧支,不堪宁国府内势力白眼而自立门户,一心苦读诗书要考取功名,谁知却屡试不第,只得在族中义学上较些诗书。 正因如此,代儒将满心期待交付于膝下独子身上,谁知逼迫太紧,独子一命呜呼。所幸又有孙儿贾瑞,代儒又望孙成龙,管教极严,哪知也因如此,原主天性压抑太过,方才一见凤姐儿便沉迷于其美貌,从而送了性命。 如今贾瑞穿越来此,在代儒看来自是孙儿侥幸保得性命,他念及家中仅余此一男丁,心中早灰了大半,也不肯再过于强逼。 贾瑞听得代儒如此说,自是连声应诺。贾代儒想了想,长长叹了口气,和声说道:“哎,如今你也老大不小了,这几日我便去荣国府中去找贾政,求他给你寻一门好亲事。实在不行,也在西府里寻个正经差事。哼,那东府里的人物,恐怕惟有门外的两座石狮子还干净些!” “寻一门亲事?这……” 贾瑞听代儒如此说,有些哭笑不得看向老爷子,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话。贾代儒瞪了贾瑞一眼,笑骂道:“小兔崽子,莫非你还有甚不同意的,若非我舍着这张老脸去求一求,谁肯将正经人家女儿嫁给你。你也这般大了,打算什么时候让我和你祖母抱上玄孙啊?” 我去,老爷子! 你这思绪跨越的有些大啊,干脆就看到她的那一眼,我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贾瑞唯唯诺诺地跟在代儒身后,听老爷子唠唠叨叨一路出了门,上得马车,临了还交代一句,说道:“路上小心些,晚上回家吃饭。” 交代了一番,又喃喃自语道:“我倒是听闻薛家有几个女儿不错,他家也无甚功名,倒也般配……” 薛家,薛宝钗? 老爷子,你可真敢想啊! 薛姨妈一心要将宝钗嫁给贾宝玉,又怎会瞧得上自己一个没有功名的旁系子弟呢? 贾瑞想了想,将此事抛诸脑后,交代了下人一声,叫留意荣国府琏二爷的信儿,便径直朝着城外玄真观行去。 来到玄真观,见了贾敬,后者气色果然红润许多,净室中的鼎炉也不再如往常般香烟袅袅,贾瑞不露痕迹地悄然开启“破妄”灵眼,去瞧贾敬的丹田气海处,只见隐隐已有金色元气聚集。贾瑞知这是导引术已入门径的标志,心中暗叹贾敬如此用功,笑道:“大伯父,多日不见。您的气色倒是好了些许,着实令小侄放心许多。” 贾敬见是贾瑞来了,忙笑着上前,拉住贾瑞地手,笑道:“是天祥来了啊,来来来,恰巧近日来我又有了些体悟,你倒来听听是也不是。” 贾瑞见拗他不过,只得又高谈阔论一番,这才将来意说明,贾敬闻言大喜,拉他来到玄真观的藏经房中,让他自己随意拣选。 贾敬在玄真观修行日久,宁国府上下自少不得年年向观内供奉上香,玄真观素来香火寥落,观中道士却能衣食无忧,多亏了宁府这一宗进项。 由此,贾敬在观中地位颇超然,进出藏经房这等小事自可办到,贾瑞在房中挑选一阵,寻了七八本道藏经典,便告辞而去。 返回京城家中,早有人来报说:“西府里琏二爷派人来传话,请瑞大爷到荣国府去上趟,说是大爷托人打听的那事已有着落了。” 贾瑞闻言,也不换衣服,来了荣国府见了贾琏,笑道:“琏二哥哥,果然好手段呐!不出一日的功夫,就已经打听到了。” 贾琏满脸堆着笑意,说道:“哈哈,瑞兄弟。你倒是会打趣我,你托我办的事情,为兄自不敢怠慢。这孙宏祖的履历,我已打听清楚了,他跟大伯父倒是同一年的进士,一心想在都中做个京官儿,谁知却始终补不了缺,后来选去了岭南,不出三年一病死了。” 贾瑞道:“什么,死在了岭南?” 作为一个现代人,贾瑞自知岭南指得是后世的广东境内,彼时却仍属癖远地区,看来孙宏祖后来混得也不过如此,客死异乡也算恶有恶报,只是贾瑞要寻蛟珠倒十分麻烦了。 谁知贾琏接着笑道:“你莫要着急,待我把话说完。这孙宏祖虽客死岭南,他儿子却带着尸骨回了京城,现任着兵部侯缺呢。” 贾瑞忙道:“他儿子叫什么名字,可知住在何方?” 贾琏笑道:“说来也巧,他儿子名叫孙绍祖,曾是二老爷点的学政,倒是咱家的门生故吏了!” 第三十三章 孙府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贾琏笑道:“说来也巧,他儿子名叫孙绍祖,曾是二老爷点的学政,倒是咱家的门生故吏了!” 贾瑞听贾琏如此说到,忽而心中一动,脑海中顿时想起一个人来,贾迎春。 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 金闺花柳质,一载赴黄梁。 在这首对于贾迎春的判词中,“子系”合起来便是繁体“孙”字,指得便是孙绍祖,他虽曾受过贾府恩惠,却恩将仇报,反降下嫁于他的贾迎春折磨致死。 如此说来,这孙绍祖倒也算是“子承父业”,一脉相传啊! 贾瑞决心将渣男扼杀在摇篮中,忽而转念一想,貌似自己勾搭王熙凤,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顿时底气便没那般足。 只向贾琏打听清楚孙绍祖的住处,又想起孙绍祖既是贾政门生,不如去向政老爷讨一张名帖,此时贾府正是烈火烹油之盛,孙绍祖既要讨娶贾府小姐,断不敢得罪了自己。 想到此处,贾瑞便即朝贾琏笑道:“二哥哥,小弟还有一事,想要问二伯父去讨一张名帖来。” 贾琏皱眉道:“哎,我说你究竟打着什么主意。那孙绍祖现今不过是个小小的兵部侯缺,你到了他府上,他还敢为难你不成,何必又要名帖?” 贾瑞道:“实不相瞒,二哥哥。我去找那孙绍祖,其实是为跟他讨一样东西,怕他不给,这才请二哥哥帮忙,跟二伯父说上一声。” 贾琏道:“二老爷到部里应卯去了,现不在家。他的名帖我这里倒现有一张,也不知道你究竟操什么鬼呢!” 说着,命人去书房中取出名帖来,交到贾瑞手中,贾瑞忙接了过来,贾琏又低声道:“我昨儿已传了话出去,命人去姑苏将人接了来,先在别院过活,待你嫂子吃了一个月的药,妒火去尽,便直接接入府中来。” “吃药,嫂嫂难道病了?” “哎,我说你今儿怎么糊涂了,疗妒汤啊,前日你刚给我的方子啊!” 贾瑞面上一窘,差点把这茬给忘了,忙说道:“是是是,小弟确是糊涂。二哥哥思虑地倒周全。”心中却是暗道:看来要找个时间跟王熙凤交代一声了…… 说毕,取了名帖便往孙绍祖府上而来。孙府家道中落,所住宅院距离繁华的宁荣街甚远,贾瑞一路信步而行,又沿街跟人打听,终于来到孙府门前。 一座中等规模的宅院,朱漆大门,门没也无甚花草楼阁,只隐隐有丝竹嬉闹之声自内传来。 贾瑞走上前去,倒立时有一老仆迎将上来,问明贾瑞来意后,忙恭敬地接过名帖,请贾瑞先到堂上喝茶,一面飞报孙绍祖,言道:贾府公子携贾政名帖来访。 孙绍祖此时正在后院中,于姬妾连同众戏子喝酒淫乐,忽闻有贾府中人拜访,连忙整好衣衫,快步迎到堂前。 见贾瑞正含笑坐在堂前喝茶,器宇轩昂,相貌不凡,误认贾瑞为贾府嫡孙,忙先将贾政名帖恭恭敬敬地递回,说道:“老师名帖,学生孙绍祖实不敢拜领,若有吩咐,请尽管说便是!” 贾瑞接过名帖,孙绍祖方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哥儿如何称呼,老师他老人家可有什么教诲。” 贾瑞目光闪动,忽想起若是直接跟他讨要蛟珠,孙绍祖必不肯轻易拿出来,少不得要诓骗他一番,让其乖乖地交到自己面前。 沉吟片刻后,心中便已有了个主意,笑道:“小弟贾瑞,确是受了二伯父之命,有句话要问问孙世兄。” 孙绍祖听了,心中一惊,忙拱了拱手,问道:“何事,哥儿但说无妨。” “只因现在京中有一个美缺儿,二伯父思量着孙世兄人品家世,无一不是上上之选,况且与我家又是故交。便命我来府上问一问,看世兄是否有意啊?” 贾瑞面不红心不跳地说出一番话,倒让孙绍祖喜得屁滚尿流,忙起身再拜,问道:“哎呀,老师端得是小弟的再生父母啊!却不知是哪一部门上,出了空缺?” 贾瑞想起那日在秦可卿葬礼上所见所闻,低声道:“戴相说了,如今三百员龙禁尉尚有空缺,我珍大哥哥先时已捐了个给蓉侄儿,不过那小子不争气,被珍大哥打发回金陵了。现今的空缺,世兄可愿意捐了来?” 孙绍祖一听这话,更是欢喜。龙禁尉,虽只是正五品的官职,却是大内禁军,贴身保护圣上之人,若是再有些造化,便是一条通天之途啊! 若是寻常人家,便想花钱去捐官,也断断没有这般肥缺来买,都不过是些芝麻绿豆大的地方小官,且多在偏远地区。 如今听贾瑞说竟有如此好事,早已心花怒放。转念一想,却又想到:贾府如此豪门大族,如何能看得上我家这等小门小户,想必是贪图我家的什么东西,或是要我多拿些钱财出来。只是我家现今银钱上还有限,少不得要把父亲传给我的那件物什拿出一个来…… 于是问道:“哥儿可知,这捐一个龙禁尉的官,要多少银子。我好命人去准备。” 贾瑞听得这话入了港,笑道:“便拿一万两银子出来,只怕现时府上还拿得出来,随便将龙禁尉的官给了族中子弟,何能落到孙世兄头上?” 孙绍祖奇道:“若说不是为了银钱,我实在不知府上还有什么可孝敬老大人的。” 贾瑞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在唇边抿了一口,沉吟道:“前日宝兄弟倒做了一梦,梦见都外田垄子上,有一所破败祠堂。堂上立着个神像,却是位模样标致的小姐。只可惜那神像一对眼珠叫人剜了去,宝兄弟大是可惜,突听那神像要求宝兄弟去寻了蛟珠回来……” 他一面说,一面紧紧地盯向孙绍祖,暗暗施展其“迷魂之术”来,这孙绍祖刚听得贾瑞说起此事,心中由喜转惊,他幼时倒也听亲母说起过此时,却也不甚在意,如今突听贾府知晓这等丑事,又愧又惊,心境早已大乱。 贾瑞便在此时施展迷魂术来,一举便侵入孙绍祖心境,令其去取了那对东海蛟珠出来。 不多时,浑浑噩噩的孙绍祖取出一对黝黑发亮的珠子来,大小确如人的眼珠般,贾瑞忙取了放入怀中,拍了拍孙绍祖的肩头笑道:“好,你便在家等着。待安排妥当,二伯父自安排你去上任!” 第三十四章 鬼仆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却说贾瑞离了孙府,孙绍祖仍浑浑噩噩地站在门外,一时脸上露出狂喜神态,一时却又沉吟不语,颇为迷糊的模样。 至于贾瑞所说龙禁尉一事,自然是他杜撰出来的,不过是用来迷惑孙绍祖心智的手段罢了。后来贾瑞一举击溃孙绍祖的心理防线,令其乖乖的交出一双蛟珠,却是“迷魂术”所建的奇功。 此事如何了局,倒也不须贾瑞顾虑,贾府势大豪门,如今元春又封了贵妃,两府上下俱都忙活归省之事,哪里有功夫搭理孙绍祖。 何况无凭无证,连名帖贾瑞都已拿了回来,孙绍祖便要状告贾瑞,闹到官府衙门中去,孙绍祖也未必能讨得好去! 贾瑞将其中利害关系都梳理明白,于是便揣着蛟珠径直出了城,来到城外茗玉的那所破败祠堂前,祠堂倾颓,远近依旧无半分人烟。 待收伏了茗玉英灵,得赶紧去找苏员外买地,免得让他得知他家的地又能种了! 贾瑞一面想,一面迈步进了祠堂中,抬眼去看祠堂中的茗玉神像,其风采依旧,他清嗽一声,朗声道:“茗玉小姐,你要的东西贾某已替你取来了,还请现身一见!” 话音方落,祠堂中一阵寒风吹过,贾瑞连忙运起《太虚感应篇》心法,一面开启“破妄”灵眼,一面捏着竹簪,生恐茗玉英灵反悔而发难。 灵眼状态下,只见茗玉英灵轻轻自神像上漂浮而下,依旧是红袄白裙,依旧是恬淡安静,却从无人知晓,她曾经所受的委屈与折磨。 贾瑞自怀中取出那对东海蛟珠,递到茗玉面前,她虽看不到,却似乎能感应到一般,伸出空灵的手掌在蛟珠表面抚摸,口中也喃喃道:“爹爹,妈妈,这一对蛟珠终于找回来了……你们也可放心了,女儿下辈子投胎,也不会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贾瑞也轻轻叹了口气,过了半晌,才听茗玉的英灵问道:“那负心汉,如今怎么样了?” “死了。” 贾瑞淡淡地说道,“死在了岭南,他儿子将其尸骨带回了京城。” “他儿子!那负心汉后来还有了个儿子?” “不错,他儿子名叫孙绍祖,日后你若是想见他,我可以将他带了来。” 贾瑞心中暗自盘算,大有假借茗玉之手除去这“中山狼”的意思。 谁知茗玉英灵却摇了摇头,说道:“不,恩公,我不必再去见他了。妾身与他孙家的恩怨,自恩公取回这对蛟珠时便已了结,希望他今后能好自为之便是。” 贾瑞问道:“你要我怎样将这蛟珠还给你?” 茗玉道:“只需有劳恩公,将这一对蛟珠重新放回神像目中,妾身自可重新凝集双目,不过是耗费些元气愿力罢了。” 贾瑞闻言点了点头,取出蛟珠分左右放回茗玉神像的眼眶中。 登时,原本令贾瑞觉得有些缺憾的眉目变得生动起来,似乎画龙点睛一般。茗玉的英灵轻轻一跃,轻盈地身姿已跳上供台,旋即朝贾瑞点了点头,没入神像当中。 倏忽间,贾瑞的“破妄”灵眼视野中,祠堂中的金色元气朝着茗玉神像涌了去,与此同时,神像上泛起一抹如香烟般氤氲的光辉,贾瑞知道,那便是茗玉多年来积累的世间“愿力”。二者相互纠缠,融合,最终汇集于那对蛟珠上。 而就在祠堂中的天地元气即将耗竭时,茗玉神像之下立时便有新的天地元气渗出。 早在贾瑞初到祠堂时,他便已瞧见神像下的古怪处,只是彼时他与妙玉二人身处危险当中,哪有功夫理会这神像下的玄虚。如今茗玉既已降服,他此番定要好好查究一番这地下的古怪。 贾瑞维持着灵视状态,来到茗玉神像的近前,绕着神像转了一圈,但见方圆不过七尺的范围内,地下渗出的天地元气最盛。 莫非,这地上藏着什么宝贝不成? 贾瑞抬头看了眼正专心凝结双目的茗玉英灵,先退出灵视状态,取出竹簪来要去刨土,比划了几下后终是觉得不够趁手,想起刘姥姥家就在附近,便奔将出去,自她家接了锄头来。 刘姥姥听说贾瑞要借锄头,原笑着说道:“哥儿你这等金枝玉叶的体格,哪里能干得动那又脏又累的农活,不如你说要拔哪里,老婆子帮你去弄。” 后来听贾瑞说要去挖祠堂中的茗玉神像,登时吓得腿都软了,便不敢再来。贾瑞只笑了笑,说道:“姥姥,无妨。再过得几日就好了。” 说着,扛起锄头便出了门。 重新回到祠堂门前,贾瑞方一迈入祠堂中,顿觉又是一股寒风袭来,一条倩影已飘然落在贾瑞面前,眉清目秀,红袄白裙,正是已恢复了双目的茗玉英灵。 贾瑞将锄头放下,笑问道:“你的眼睛,重新又凝结出来了?” 茗玉答道:“虽是耗竭了多年积聚的愿力,但所幸双目凝集成功。”说着便伏地拜倒,说道:“妾身多谢恩公将双目寻回,今后情愿结草衔环,常伴恩公左右,绝无怨言。” 贾瑞心中原有些意动,后来思及听宁荣二国公的英灵说过,常人英灵无法离开其神像供奉处过远,否则便将烟消云散。自己总不能随时带着神像,到处乱跑去吧? 似乎瞧出了贾瑞心中的顾虑,茗玉问道:“恩公可是在想,妾身如何常伴恩公左右之事?” 贾瑞心中一惊,暗道莫非这英灵还能瞧破别人的心思不成,只点了点头,淡淡问道:“我确也读过些修真典籍,上面曾说英灵体之类虽能免去烈阳灼伤,却不能离开神像过远。难道你要我成日背着这神像不成?” 茗玉微微一笑,说道:“恩公,你有所不知。吾等英灵体所以不能离神像供奉过远,不过是积累之愿力皆在神像中,若距离太远,无法汲取愿力。如今既要认恩公为主,自需恩公为妾身提供精元,只消妾身不离恩公过远,自可保持无恙。” 贾瑞听到此处,眉头一皱,问道:“如此说来,今后你竟要我为你提供精元?” 我丢,自己这是收了个鬼仆,还是供了位祖宗啊! 茗玉道:“恩公莫忧,虽说妾身需恩公提供精元。所幸恩公乃修道之人,精元充沛,每日仅需少许便可,只消妾身筑基成功,便可自行吸收天地元气了。” 贾瑞一时陷入了沉思中,是要供养一个相貌清秀的鬼仆,还是就此狠心离去呢? 第三十五章 认主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一位相貌清秀的鬼仆? 贾瑞沉吟了片刻后,心中便已有了计较。 什么相貌清秀不清秀的,那都不重要。 主要是他想要个鬼仆! 你就是从人牙子手里去买些仆人,不得付给人家工钱呐?权当是养了个家生仔的鬼仆罢了…… 贾瑞既已打定主意,若有所思地问道:“也罢,我今日便收了你做鬼仆,先助你修行至筑基。却不知,你要如何才能认主?” 茗玉道:“恩公,只需你逼出体内的一缕精血,滴入神像中。妾身便可借恩公精血中的元气摆脱愿力束缚,从此便会成为恩公的鬼仆,依赖恩公血脉中的精元而存在。” 说得倒也简单,只是贾瑞心中尚有些疑虑,不知茗玉是否真要拜自己为主,抑或是其中有诈? 转念再一细想,贾瑞自认为茗玉完全不至要害自己。一来自己虽与妙玉二人同来将其收付,却并未使其烟消云散,甚至帮其寻回了失落多年的蛟珠双目。二则茗玉为重塑双目,已将多年来积攒之愿力耗竭,然此祠堂附近绝无人烟,如何能再重新积聚愿力?倒不如认贾瑞为主,得贾瑞精元供养来得便宜。 思来想后,贾瑞决心已下,便走到神像前,咬破自己的手指,默运起《太虚感应篇》心法,将丹田中的精元融入经脉中,逼出一滴精血来抹在茗玉神像之上。 茗玉会意,英灵重新没入神像当中,专心炼化起贾瑞的精血来。 贾瑞冥冥中只觉,似有一缕奇妙的气息正与自己的血脉相连,而显然在这种关联中,自己的血脉占据着主导地位,于是再无疑惑,反倒助茗玉炼化精血,建立血脉联系。 如此过得一顿饭功夫,茗玉神像上金光大放,其中尚隐隐有血气弥漫,茗玉的英灵自神像中缓步走出,身姿飘然宛若鬼仙。贾瑞施展起“破妄”灵眼看时,只觉茗玉英灵较之以往似乎凝练许多,一双如蛟珠般黑亮的眼眸中也多了几分动人的光彩。 再回头去看那神像时,只见其再不似过去那般宛然,仿佛经历过数百年的风霜侵蚀般,眉目间竟有了些密如蛛网的裂痕。祠堂外,一阵夜晚的寒风吹过,那神像颤颤巍巍的摇晃几下,突地朝旁便倒。 贾瑞心中吃惊,不及伸手去扶时,神像已重重跌在地上,祠堂中一片尘土飞扬。几只供台下的野狐,受这般巨大的动静所惊,纷纷从藏身处奔了出去,如箭般蹿了野地中。 “这……是怎么一回事?” 茗玉却在旁置若罔闻,只恭敬解释道:“昔日妾身以神像为本,贮存世间愿力。如今既认恩公为主,神像中的愿力又已消耗殆尽。这神像自然恢复泥胎,毁便毁了。” 贾瑞点了点头,说道:“如此说来,你已算是认主完成了?” 茗玉道:“是的,恩公。今后您便是我的主人。” 贾瑞沉吟了片刻,有些讪讪地说道:“什么恩公啊主人的,听着也着实别扭了些。唔,你便似我家中的丫鬟晴雪般,称呼我少爷或公子吧。” 茗玉抿嘴轻轻一笑,乖巧地说道:“是,公子。” 贾瑞瞧着茗玉那般动人的笑容,心中又将孙宏祖爷俩鄙视了一番,兀自收了“破妄”灵眼,问道:“今后你若跟着我,要在何处藏身呢?” 茗玉道:“只需公子身上有一件具备灵性之物,奴婢便可借宿于其上修炼,待到公子呼唤时,再现身也可。” “有灵性之物?” 贾瑞拔下头顶的那根竹簪,笑道:“你看此物可具有灵性,你可寄居于其上修炼否?” 茗玉身形登时化为一缕轻烟,绕着贾瑞身周转了一圈,旋即缓缓地落在那根竹簪上。竹簪表面上一无异状,只是竹簪轻轻一颤,轻烟便已隐去。 “公子,这竹簪上灵性充足,十分适合奴婢寄居,奴婢只觉这竹簪上元气充沛,不过有内里似仍有空间,只是奴婢还进不去。” 贾瑞听见茗玉如此说,早知这竹簪定是件宝物,只是自己现在修为尚浅,不足以发挥出其真实威力,于点头道:“这个我知道,你便暂且寄居于竹簪表面便是,其内里的空间,我们今后再慢慢探索不知。” 贾瑞扛起自刘姥姥处借来的锄头,来到神像倒塌处的一片狼藉前,问道:“茗玉,你有没有察觉,你的神像下面,天地元气似乎尤为充沛?” 茗玉化作轻烟来到贾瑞身旁,倩影浮现,点头道:“的确,奴婢也有类似的感觉。公子,你是觉得这下面有什么古怪?” “有什么古怪,掘开来看看便知!” 贾瑞挥舞起锄头,开始飞速挖掘神像下的土地。月明星稀,转眼已是深夜。此间自无人来往经过,贾瑞倒也不怕误了宵禁等事,只是不住去掘地上的泥土。 如此足挖了一夜,贾瑞人已站在坑中,仍是一无所获。他施展起“破妄”灵眼,只见泥坑下仍不断有天地元气渗出,不绝如缕。 莫非,这下面是个天地灵眼? 贾瑞有些颓丧地合身坐在泥地上,一面大口地喘着粗气,茗玉在旁轻轻扇动几下寒风,好让贾瑞觉得凉爽些。 这么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看来得想个其他法子来探索下面了。目光四下转动间,忽想起头顶插着的竹簪锋锐无匹,虽不知其是何材质,却是连刀刃也能一催便折…… 如今既有了茗玉这个助力,何不就用竹簪向下探索一番呢? 想到这里,贾瑞有些兴奋地站起身来,先命茗玉寄居于竹簪上,然后跳上供台,周身默运起《太虚感应篇》心法,道家玄功加持下,贾瑞瞧准方向,宛如发射飞刀般将竹簪射了出去,直没入土坑当中。 只隐隐听得“铛”地一声。 似有金石撞击的闷响声自地底传来,贾瑞心中一喜,忙跳入土坑中查看,只见坑底处出现一条幽深的窦道,也不知通往何方。 贾瑞忙以血脉关联沟通茗玉,这亦是鬼仆认主后产生的能力,过了半晌,茗玉自地底传来消息,“公子,这地底似乎有一方巨大的水晶,不过已被竹簪撞成了碎块。” 贾瑞一听,登时又是惊喜又是心痛,忙问道:“这水晶距离地面尚有多远?” 茗玉道:“不算太远,公子只需再向下挖个三四尺便可。” 第三十六章 暖玉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贾瑞一听茗玉说下面并无太深,顿时又是一番肉痛,暗道早知便再深挖几尺便是,如今地底的宝物可能已经损毁,着实令人懊恼万分。 如此又是一番挖掘,贾瑞又有茗玉在下指点方位,大半日后,终于自地底掘出一大两小、三块晶莹剔透的白玉来。 幸得贾瑞近日来打熬身子,又修行道家玄功,否则若是以往日原主的身体,恐怕此时尚掘不到十之一二。 先将竹簪取回插入发中,贾瑞又解下腰带来,将三块白玉搬出土坑,随机便瘫坐在最大的白玉上重重呼吸起来。 眼下他《太虚感应篇》中导引术已有根基,于呼吸中自然夹杂了些许吐纳元气的法门,谁知就在贾瑞吐纳之时,屁股下坐着的白玉竟自行生出一股暖流,充沛的天地元气便沿着周身气窍钻入经脉中,缓缓滋润着贾瑞疲惫的身躯。 贾瑞初时还未察觉,只觉得身上暖洋洋地甚是舒服,蓦地发觉自己体内原本因逼出精血而受损的精元竟已补全,这才睁开眼来,不禁有些奇怪。 按理来说,自己这般耗费精元,非三日苦功补不全损耗的精元。谁知不过小半日功夫,便已自行补全。 那岂不是说,这小半日功夫胜过平素三日苦功?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贾瑞站起身来,目光落到了身下的这一块白玉上,莫非方才那道暖流,是自这块白玉上散发出来的? 想着,贾瑞又施展起“破妄”灵眼,去瞧这三块白玉,却见白玉上凝聚地金色元气有如实质,且不似空间中的天地元气般缠绕分散。 白玉中蕴含的天地元气更加有序集中,显然更利于吐纳导引。贾瑞有些明悟过来,又低头去瞧土坑中,灵视状态下,仍可见此处的天地元气较别处更盛。 贾瑞近日读些道藏典籍,猜测这祠堂下可能存在一条细小灵脉,而白玉形成处正是灵脉终处,如此经年累月,方才形成这么一块蕴含天地元气的暖玉。 如此看来,指点茗玉父亲挑选此处的那位风水大师,确是眼力不凡呐! 贾瑞随口问道:“茗玉,你可还记得,那位指点你父亲在此地建造祠堂的奇人,究竟有何来历么?” 茗玉道:“那时我已身死,魂魄又无愿力供养,终日游荡,自然不知这其中许多事。这其中曲折,还是家中一位老嬷嬷来上香时说起的,彼时我初修成灵体,听得也不十分真切,只知那位奇人来自江南龙虎山,好像是姓赵……” “龙虎山,赵老天师么?” 贾瑞喃喃低语了几声,暗道此事过去那么久,说不定这位赵老天师也已坐化,摇了摇头,先将三块暖玉隐在草丛中藏好,拍了拍手中泥土,自往城门处雇了辆马车,要将三块暖玉先行载回城去。 谁知到了祠堂的附近,马车车夫再不敢上前,任凭贾瑞如何诱以重利,车夫只是摇头,便要驾车离去。 贾瑞无法,只得命车夫在稍远处等候,自行驾车到那祠堂附近,苦笑着将三块暖玉一一搬到车中,茗玉在旁瞧得明白,只是捂嘴偷笑。 如此将暖玉送回家中放置妥当,贾瑞又重新返回城外刘姥姥庄上,先将锄头还与了刘姥姥。 刘姥姥见是贾瑞好端端地回来,上下打量了几眼,看他不过是身上多了些泥土,笑道:“哎呦,瑞哥儿。要不说是吉人自有天相呢,昨儿我听说你要借锄头去那地方,吓得老婆子我悬了一夜的心。要去寻哥儿你,又不敢。只得在家里烧了香,拜了菩萨保佑你平安无事。” 贾瑞也朝刘姥姥眨了眨眼,笑道:“姥姥,多谢您老人家悬心。我这不是好端端地回来了吗,也并没碰见什么牛鬼蛇神地,说不定那茗玉小姐的魂儿啊,嫌这个地方穷,也没什么香火,到别处去了。” 刘姥姥忙仆地跪倒,朝着祠堂所在磕了几个头,虔诚祝道:“阿弥陀佛,玉皇观音菩萨保佑,茗玉小姐这一去啊,就成了仙,再不要回俺们这穷地方啦!” 贾瑞伸手将她扶起,低声说道:“姥姥可小点声,莫要让其他人听了去。要教那位员外听了去,他便不肯去卖地了。” 刘姥姥听了,笑道:“哥儿说得对,倒是俺老婆子糊涂了。您且等俺一会儿,这便带了哥儿去寻那苏员外家,去买那祠堂附近的田亩。” 贾瑞便跟着刘姥姥来到苏允成的宅院中,苏员外听说贾瑞的来意,喜得是眉开眼笑,也并不提田垄上祠堂闹鬼一事,只道贾瑞是外地来的富绅,忙将祠堂附近田亩不下八十余亩,折合了一千两银子卖与了贾瑞。 贾瑞面无表情地将田亩的地契收好,便出得苏员外府门来。这一番收获着实不小,原本以京城附近的地价,八十亩良田其价值绝不下两千五百两银钱。 只因苏允成手下确实无人敢去耕种,荒废日久,这才折合了大半卖给贾瑞。贾瑞见他闭口不提祠堂闹鬼一事,也料定此人也非善类,故而收下田亩地契时倒也心安理得。 临行前,刘姥姥朝贾瑞笑道:“哥儿慢走,今年俺们地里出了些瓜菜,上次说要给两府中送去,如今分了一些出来,哥儿也拿回去尝一尝吧。” 贾瑞见刘姥姥词意真切,也不便深辞,只得随她来到家中。王狗儿又不在家,院中只有板儿在和泥玩耍,刘姥姥喝了板儿两句,便到房中去取瓜菜。 趁刘姥姥不妨,贾瑞蹲下身来,朝着板儿招了招手,笑道:“板儿最近有没有听姥姥的话呀?” 那顽童板儿拿袖子擦了擦鼻涕,点头道:“有的,板儿最听姥姥的话了。” 贾瑞摸了摸板儿脏兮兮的小脑袋,自怀中取出一锭金元宝来,塞到板儿怀中,说道:“过两日姥姥若是去城里,板儿就把钱交给姥姥,让姥姥给你买糖人吃好不好?” 板儿欢呼着点了点头,贾瑞又道:“日后等你长大了些,就去城中找叔叔,叔叔带你去学里读书,以后好生孝敬姥姥。” 正说话间,刘姥姥已提了一筐新鲜瓜菜出来,一面笑道:“来,哥儿。莫要嫌少,俺知道你们家也不缺这个,只是吃了野味儿。” 贾瑞无法,只得提了竹筐,又朝着板儿眨了眨眼,告辞而去。 第三十七章 五鬼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却说贾瑞回到城中,自去宁荣二府中将田亩地契交割完毕,贾珍、贾琏等见贾瑞购得良田,也自欢喜,一面安排佃户仆从等去耕种,一面却要与贾赦、贾政商议如何分配祖地的收入及祭祀等务,这些都是当日贾演托梦与贾珍时交代下来,贾珍却也不敢怠慢。 贾瑞则自回家中,与祖父代儒商议,将贾族中的义学亦搬迁至城外。 贾代儒捻须道:“此事倒也不难,不过是在城外田产上再盖几间房舍,将学堂中学籍、课桌等挪过去便是。明日我且随你去看看,这学堂的选址所在。” 贾瑞灵机一动,心中忽对学堂选址已有主意,自己何不就在茗玉的祠堂原址上,重建贾族义学呢?此处天地元气充沛,据闻风水又属上佳,今后贾族纵然衰败,子孙若能在此钟灵毓秀之地读书,未尝不可重头再来,考取功名。 于是对贾代儒说道:“祖父,至于这学堂选址一事,我心中已有些主意,不须劳烦祖父费神。待孙儿将事情安排妥当,自会请祖父前去查看。” 说话间,贾瑞忽觉脑门上一痛,似乎被人拿重物在脑后重重击了一下。下意识间,贾瑞回头去看,但见背后空无一人,一股极为阴冷的气息如跗骨之蛆般袭来。贾瑞不及细想,忙运起《太虚感应篇》心法护体,方才堪堪抵住这股阴冷气息。 是谁在暗算我,家中有人会道家玄术? 心中念头飞转,经脉中的精元已将侵入体内的阴冷气息击退,刚松得一口气,忽听身前一道苍老的惨哼,贾代儒已捂着脑袋,惨声道:“哎呦!好头疼。” 贾瑞忙奔上前去,扶住贾代儒的身躯,语带关切地问道:“祖父,你怎么了?” 代儒似已完全听不到贾瑞言语,奋力一把将他推开,于堂上胡斥乱骂,东一脚踹翻板凳,西一拳掀翻桌椅,贾瑞正上前抱住代儒,苦劝不住。 又听堂后有婢女来报,夹着哭声叫道:“老爷,公子。不好了,老太太她……” 贾瑞听那婢女回报,忙抱着代儒问道:“快说,老太太她怎么了?” 那婢女见了堂上情状,倒也吓得不轻,指着堂上的贾代儒道:“就……就跟老爷差不多,一般也是持刀动杖的,口中乱喊乱叫,嚷嚷着要杀人。” “什么?” 贾瑞尽力将心境平复下来,思索这其中曲折,若说是犯了疯病,贾瑞是万万不信,又怎会这般巧合,老爷子跟老太太二人同时犯了疯病,何况方才自己明明察觉到,一股阴冷的气息袭向自己,幸得自己有道家玄功护体,但代儒夫妇二人年老体衰,恐怕已抵受不住。 如此说来,却是有人在暗算自己! 那么此人是谁,王熙凤派来的人?抑或时自己近日接触到的精通道术的,妙玉? 眼下贾瑞不及细想,只是忙命人将贾代儒夫妇抬回房中休息,一面遣人到外面延请医生来疗治,一面却却施展其“破妄”灵眼来,细细观察代儒夫妇的体内状况。 但见一缕黑气在代儒夫妇二人经脉中游走,时而钻入丹田气海中,时而又浮起在面上。 贾瑞心道果然如此,一时却不知二老是中了何种邪祟,当用何法解释。正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忽听竹簪上茗玉的语声传来,“公子,你快瞧瞧二老的塌下,我隐隐察觉有一股阴气在那。” 茗玉本是阴灵之体,对世间阴气自然感觉敏锐些,何况贾瑞此刻关心则乱,哪里还有功夫察查二老塌下的情状。 听见茗玉的提示,贾瑞忙掀起二老的床褥,果见床榻下放置着两个一般大小的草人,草人上分别写着代儒夫妇的生辰八字,草人周围则各有五个形状古怪的小鬼。 这是,五鬼魇灵之术! 贾瑞将草人并五只小鬼捏在手中,目光阴冷地在堂中众奴仆身上扫过,他知道,若非是家中有了内应,外人如何得知代儒夫妇的生辰八字,又怎有机会到得后堂,将这草人与小鬼放在二老的床榻下。 蓦然间,贾瑞脑海中又浮现出一人来,命人照顾好代儒夫妇,自己则奔回自己院中,一脚踢开房门,进去看时,房中床榻前站着一人,正是晴雪。 晴雪听见门外动静,忙把手中物什藏在身后,只听贾瑞冷冷地道:“拿出来吧,不必藏了。我已知道是你做的!” 直到方才,贾瑞忽地想起自己也受那阴冷气息侵袭,如此说来,自己塌下必定也有五鬼分身,可自己的床铺向来自行收拾,不过偶尔由晴雪代为整理。 而当日贾瑞与贾琏宝玉等人喝酒,初闻通灵宝玉中有呼救声,心境被其中仙机引动,因此大乱。回房时曾见晴雪在自己房中,要为自己“暖床”,行止颇为古怪。但事有凑巧,当时贾瑞正值濒临走火入魔的凶险时刻,未曾察觉出晴雪的异常。否则以贾瑞的精细缜密,或可免此祸患。 如今大错已经铸成,贾瑞明知懊悔亦是无用,当以雷霆手段制服晴雪,逼问出幕后主使,或可解此灾厄,救得两位老人家性命。 一念及此,贾瑞也不废话,一个箭步冲到晴雪近前,一掌已疾如闪电般重重击在晴雪脸上,直将其扇倒在床上。 晴雪手中的草人五鬼等便即散落,贾瑞低头看时,果见那草人上明明写着自己的生辰八字,贾瑞心头愈怒,取出竹簪来一把插在晴雪掌心中,连同骨肉一起钉在床板上。 晴雪厉声惨呼,贾瑞却冷冷地道:“说,是谁指使你这样做的?” 晴雪却瞪了贾瑞一眼,惨然笑道:“你永远也别想知道是谁了。” 晴雪的眼睛中满是愤恨凄婉和怨毒,贾瑞知她自幼便是代儒买来的,京中又无父母亲族,绝非是受人威胁。而能令一个女人如此痴狂的,便只剩下情爱一物了。 贾瑞此刻满心愤懑,见晴雪仍不肯说出幕后主使,当即恶向胆边生,突得一把撕破晴雪的裙子,裸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晴雪忙要挣扎,贾瑞反手抄起竹簪,又将她左右手一起钉在床板上,狞笑道:“我永远也不知晓,好,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忠心。” 说着,解开自己的腰带。 …… 贾瑞瞧着床上已奄奄一息的晴雪,仿佛经历过梦魇般地喃喃自语道:“蔷哥儿,蔷哥儿。” 第三十八章 道婆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蔷哥儿,贾蔷?” 贾瑞咬牙切齿地挤出这个名字,仿佛要将其撕成粉碎般,他瞪着晴雪问道:“他不是到姑苏去访买唱戏的女官儿去吗,怎地如今便回来了?” 如今两府上下,皆在筹备元妃省亲的事宜,因在贾元春归省时,须有丝竹戏文相和,贾珍便派贾蔷到江南一带去寻访昆曲名腔,至今仍未归。 晴雪咬着牙道:“蔷哥儿他早就回来了,正在暗中观察你的动向,迟早有一天,你会死在他手里……啊!” 不待晴雪把话说完,贾瑞已翻转竹簪,插入她头颅中,晴雪顿时犹如一滩烂泥般倒在床上,抽搐数下,就此殒命。 贾瑞颤抖地手紧紧握住竹簪,此刻他已不是头一回杀人,但当时击杀周瑞时,贾瑞不过是机缘巧合,更是在生死关头不得已而反抗。眼下贾瑞却是内心愤懑难平,原本纷乱的心境再经血液、情色等催化后,愈发变得躁动不已。 然而,在贾瑞亲手将晴雪了结后,原本绷紧如琴弦的心境竟骤然平复下来。一丝明悟划过贾瑞的脑海,“世间万物,皆有因果。既结恶果,当了恶因。” 当日跛足道人言道修行者分五时七侯,断言贾瑞心境已入第二时,能稍加慑服心猿。而如今贾瑞既通此理,又知晓已道藏经典锤炼心境的法门,自然而然已踏入第三时的境界,纵然杀意愤懑填胸,仍能守住灵台清明。 所谓动静相半,并非是指心境有时动荡,有时平复,其时间相半。而是心境中纵有激荡起伏,然仍有一线清明正确了结因果。 贾瑞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盘算起眼下的状况,当务之急自然是要找替二老解去符咒,然此刻虽知是贾蔷指使,但自己却不知道此刻他躲在哪里。 忽而一个念头浮现,贾瑞想起红楼梦中记载,当日王熙凤与贾宝玉二人也曾中“五鬼魇灵术”,而京城中确有一名精擅此术的人,马道婆! 贾瑞想到这里,心中早有了猜测,一面命人好生照料代儒夫妇,一面则赶到荣国府中,若是他记得不错,这马道婆还是贾宝玉的几名干娘,荣国府中定有人知晓马道婆的道场所在。 进了荣国府中,贾瑞径直到了贾琏院中,如此深夜,贾琏与王熙凤二人自然在家,忽听院外报是贾瑞来了。 贾琏与凤姐儿二人各怀心事,贾琏只道是为他在外金屋藏娇之事而来商议,凤姐儿则以为贾瑞色胆包天,明知贾琏在家仍寻她行双修之事。 于是连忙一齐迎出外堂,贾瑞只淡淡瞥了王熙凤一眼,连忙握住贾琏的手,说道:“二哥哥,我向你打听一个人。” 说着,又把眼往凤姐儿脸上一溜,王熙凤会意,忙也凝神细听贾瑞要打听的是谁。 贾琏道:“瑞兄弟,究竟出了什么事,倒教你急成这样?” 贾瑞道:“哎呀,二哥哥,此事日后我再与你慢慢解释。眼下十万火急,救人如救火,哥哥只说,可知那马道婆的所在?” “马道婆,哪个马道婆?” 王熙凤在旁早已听得明白,连忙问道:“可是宝兄弟的记名干娘,在牟尼院中修行的马道婆?” “什么,她也在牟尼院中修行?” 贾瑞听了心中一惊,他本道“道婆”该是在道观中修行,却不知原来彼时的“道婆”实是在尼庵中修行的女执事,他又问道:“不错,我要找的正是宝玉的记名干娘,嫂子可知她真是在牟尼院修行吗?” 王熙凤白了贾瑞一眼,说道:“如何不真呐,去年我还随老太太、太太几个到她庵中去敬香呢,她庵中尚有个代发修行的尼姑,名叫妙玉。” 贾瑞不待王熙凤把话说完,人已奔出院中,风风火火地朝城外牟尼庵赶去。 他已料定,贾蔷不过是个世家公子,如何能通晓“五鬼魇灵”这等道家玄术,必是已金银财帛买通了马道婆,又与自己家中的婢女晴雪私通,从而暗算自己。 幸好自己同样身负道家玄功,方才能侥幸逃脱。此人心胸狭窄,又工于心计,暗算他人又不动声色,倒是比贾蓉还要难对付数倍。 却说王熙凤见贾瑞如此火急火燎,情知必定有事发生,又不好在贾琏面前表现得太过关心,只假意笑道:“哎呦,也不知瑞大爷这是怎么了,竟忙成这个样,别是学里的太爷生了什么病吧?” 贾琏道:“谁知道他去,成日家疯疯癫癫的,也不知在忙着些什么。” 王熙凤眼珠子转了转,朝着贾琏妩媚一笑,道:“你也该派个人到他府上去给学里太爷请个安,问问究竟出了什么事才好。若是无甚大事也还罢了,倘若真有事时,瑞大爷是个有本事的人,咱们替他安排妥当了,他岂不感激在心。二则老太太也信他的话,咱们岂不在老太太面前多个助力?” 贾琏听凤姐儿说得有理,又见其妩媚动人,心中早酥了大半,忙点头应允,自命一个小厮到代儒府上请安。 小厮归来,言道代儒夫妇生了疾病,贾琏则通知府上亲族,贾政、贾琏、宝玉等都来看望,不提。 却说贾瑞出得城门,独自一人来到牟尼院外,但见院中一切如旧,他蹑手蹑脚地隐在暗处,悄然到庵中去探查。 妙玉所在的净室在东面,前些时日贾瑞倒也经过,未见有甚古怪处。贾瑞想了想,起身往西面走去,远远地便见一小型佛堂中灯火通明。 贾瑞潜入那佛堂中,探头往里面看去,却见其内空无一人,只有一盏盏佛前海灯在静静燃烧着。 见左右无人,贾瑞闪身入了佛堂,抬头去看那佛像时,却不是一般寺庙中供奉的如来观音等,却是一尊贾瑞也不认得的佛像。 看那佛旁注释,乃西方光明普照大菩萨。 菩萨像前,一盏盏大小不一的海灯火光摇曳,贾瑞走到近前,去瞧那海灯内的情状,却见那海灯之下,还压着一张张不同的字条。 贾瑞随手抽出一张来看时,却见其上写着,“南安郡王妃,许愿心,每日四十八斤灯油供奉。” 贾瑞见了这张字条,知道自己找对了地方。 第三十九章 骷髅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却说贾瑞潜入佛堂中打探,耳边忽有脚步声响起,他见左右无甚躲避处,便纵上佛像之后,隐在暗处不发一声。 只听门外脚步声渐近,听声音该是两个人,“吱呀”一声轻响,佛堂的门被人轻轻推开。 “哎呀,贾公子。你到底要贫尼怎样,我分明已按照您的意思施法,你也该把许给我的二百两银子拿来了吧?” 一道尖锐而沙哑的女人嗓音在佛堂中响起。 “马大师,你着急个什么?待明日我在他家中内应传来消息,我自然将银钱一分不差的给你,你还怕我赖账不成?” 贾瑞听这声音有些耳熟,料知便是贾瑞的声音,自佛像后探出头来去看时,果见佛堂中正站着一男一女二人。 男的相貌儒雅,风度翩翩,一派富家公子哥打扮,正是宁国府中的正派玄孙贾蔷。 而那女的却是青衣灰袜,手中捏着一串佛珠,尖嘴猴腮,唇边一点黑痣,目中带着三分刻薄。贾瑞知此人便是贾宝玉的记名干娘,常在京都城中为非作歹的马道婆。 贾瑞心中杀心早起,待要跃出佛像后动手,只听马道婆笑道:“蔷哥儿,莫非你还不相信贫尼的手段不成,任他是富贵王孙、还是多情公子,只消知晓他的生辰八字,我便能叫他生不如死。量那贾瑞能有多大能耐,哪里能避开贫尼的法术?” 贾蔷道:“大师,万万不可轻敌啊,据我所知,这贾瑞不知会些什么手段妖法呢。” 贾瑞听到这里,心中一凛。他修习道家玄术这等事,两府中唯有少数人知晓,贾蔷从何处得知? 只听马道婆也奇道:“妖法,这贾瑞能会何妖法手段,你快说来与我听听。” 贾蔷说道:“此事皆是我亲眼所见,如何能是假的。别的不说,就说我那倒霉的蓉大哥哥,若非是贾瑞使了什么妖法,何能在葬礼上公然顶撞珍大爷,行此大不敬之事?” “嘿,蓉哥儿的事我倒也听说过,兴许也不过是一时冲动,也便管不得这么许多了。” 贾蔷冷笑道:“大师,你哪里知道这其中的事,蓉大哥他平日最怕珍大爷,便是再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那般顶撞。那日我在旁看得清楚,贾瑞眼睛中突然闪过一道华光,蓉大哥看了之后,立马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贾瑞听到这里,才知原来当日自己向贾蓉施展“迷魂”之术,贾蔷竟在旁瞧得清楚。亏他事后还一副浑然不知的模样,倒把自己也瞒了过去,这才酿下如此祸患。 贾蔷又道:“我此番下江南,与蓉大哥商议此事,都知要报此仇,非得请些有神通手段的人来不可。蓉大哥他在江南募集人手,我便想到了大师你。” 马道婆说道:“如此说来,此子倒果真有些道行,恐怕我这五鬼魇灵术伤他不得,也只好再去求贫尼师尊来了。” 贾蔷道:“哦,大师的师尊也在京中,却不知是哪一位,我这便去请了来一同商议。” 只见马道婆出门左右打量了外面几眼,又小心翼翼地将佛堂门关紧,附耳到贾蔷身旁低语了几声。 贾蔷面上神情惊疑不定,只倒吸了一口冷气,说道:“竟……竟然是他!” 贾瑞有心打探马道婆的师尊又是何许人也,但瞧这二人一副神神秘秘地模样,自己又听不清他二人说得是谁。 又担心贾蔷真去将马道婆的师尊请来,自己不是敌手,于是掏出竹簪来,对茗玉说道:“茗玉,你缠住贾蔷。我先去宰了那个装神弄鬼的玩意儿。” 语毕,贾瑞一个箭步窜出佛像后,飞起一足踢翻海灯,厉声喝道:“贾蔷,马道婆。今日我便要你二人毙命于此!” 贾蔷见佛像后突然窜出个贾瑞,早已惊得魂飞魄散,回头便要去开门奔出。 贾瑞叫了声,“茗玉”。 茗玉早化作一缕轻烟朝贾蔷缠去,地上马道婆瞥见,惊呼一声道:“灵体!” 右手一抬,掌中捏住几粒佛珠,口中念念有词,斥道:“坐山为龙,向水为龙。五鬼有名,现!” 只见那一串佛珠上白光大放,五只形貌各异的小鬼在马道婆身前显现,马道婆朝着茗玉的灵体一指,五名小鬼顿时朝茗玉飘去。 既然都是鬼魂,谁怕谁啊? 只见茗玉英灵怡然不惧,亮出十根凌厉的爪锋,与五只小鬼厮打起来。茗玉曾受世间愿力供奉,又有贾瑞精元供奉,威势自远超五只小鬼,甫一交手,立时便大占上风,只是再难腾出手去追贾蔷。 贾瑞因见马道婆施展了如此玄术,他并无与人斗法的经验,一时也不敢轻忽,连忙运起《太虚感应篇》心法,同时施展起“破妄”灵眼来,只见那佛珠是表面幻术,其实却是以五颗白骨骷髅头穿成的手链。 贾瑞愈发不敢托大,只在心中暗暗后悔没跟人学个一招半式,不过懂些五禽戏法,主要他听那跛足道人提起过,待到自己进入第二时境界,于凡间武术便能一瞧即会,现在又何必浪费时间在那上面。 直到眼下要当真与人打架,这才有些后悔起来,当下只好硬着头皮使一招虎戏中“虎扑”,他身躯自供台上一扑而下,气势倒也着实威猛。 所幸这马道婆看来职业不是“法师”也算是个“召唤师”,于拳脚搏击上也有限的很,见贾瑞一招扑下,竟是踉踉跄跄地躲了开去。 贾瑞跟着便是一招熊戏中的“熊撞”,不待马道婆反应过来,贾瑞的肩膀已重重撞在马道婆胸口处,震得她胸口气息一窒。 马道婆见机不妙,咬牙扯开手链,盏上鲜血在“佛珠”上一抹,佛珠幻象立时消失,变成五个白森森的骷髅头。 挥手将五枚骷髅头抛向贾瑞,那骷髅头迎风便长,一个个龇牙咧嘴地朝贾瑞撕咬过去,贾瑞心中有些发毛,双指间捏着竹簪,并指如剑,朝迎面飞来的骷髅头一戳! 一番金玉撞击之声。 贾瑞的手指竟如穿腐土般刺入骷髅头内,那枚骷髅立时白光散去,化为几片碎骨洒在地上。忽觉背后一痛,贾瑞忙回头看时,却见一枚白骨骷髅头不知何时已绕到自己身后,白森森地牙齿咬在贾瑞肩上。 第四十章 火并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却说贾瑞与马道婆火并之际,突觉背后上一痛,忙回头看时,但见一只白骨骷髅头已龇牙咧嘴地咬在自己身上。 贾瑞不及细想,并指如剑,指尖所夹的竹簪又已戳在骷髅头上,这只白骨骷髅也是惨呼一声,却未像前一只那般崩溃成碎片,而是忙向后闪避,让开贾瑞接下来的攻击。 马道婆口中念念有词,将手一招,四只残存的骷髅头在她身边滴溜溜打转,贾瑞瞥了眼茗玉那边的战团,见茗玉已将五鬼其中的两只小鬼撕碎,他放下心来,口中呼啸一声,挺起竹簪向马道婆招呼过去。 马道婆生恐残余的四只骷髅被贾瑞击破,一面指挥着骷髅头躲避,一面却想方设法将骷髅绕至他背后攻击。 奈何贾瑞方才已吃了些亏,对于周身的防护愈发严密,兼之他如今身形矫健,常常能闪过骷髅头的绕背攻击。 如今一来,贾瑞主攻,马道婆主守。一则贾瑞年轻力壮,又有道家玄功的底子,二则另一端茗玉与五只小鬼的缠斗中,茗玉已大占上风,若是等茗玉将小鬼们撕碎,再来夹攻马道婆,岂非是大大不妙。 马道婆本就体力不及,又被分了心神,久战之下,贾瑞又已双指戳中一枚骷髅头,竹簪插入颅骨当中,登时化为齑粉碎片。 贾瑞见马道婆神情慌乱,进退间已大失方寸,并指朝身侧的骷髅头虚点一下,待马道婆连忙趋避时,抢进一步,又是一记结结实实的“熊撞”,肩膀狠狠砸在马道婆脸上。 马道婆身材原较贾瑞矮小些,如今受贾瑞迎面一撞,顿时脸上鲜血直流,如开了染坊一般,身体跌在一盏佛前海灯上,将其中灯油泼了一地。 贾瑞趁机又破去一颗骷髅头骨,盯着马道婆厉声问道:“这五鬼魇灵术,可有解释的方法,快说!” 马道婆情知今日万难幸免,咬牙将余下两只骷髅头召回,厉声狂笑道:“哈哈哈,解释之法却有,可惜当初我师父传我这门法术时,并未教我解释之法。” 贾瑞眼中如欲喷出火来,他寒声问道:“你师父……又是什么人?” 马道婆运起两只骷髅头又向贾瑞冲去,但她这一套法器,若是五枚骷髅头时,或迎面直冲,或绕后偷袭,或从旁夹击,或自下而上,或凌空下击,确是难以捉摸防备。 但怎料贾瑞手中的竹簪竟如此厉害,竟然迎面便击碎一枚骷髅头,余下的骷髅头也是碰着即有损伤,直到如今仅余下两枚,其中一枚尚是受过重创的。 贾瑞一步步朝着马道婆逼去,迎面飞来一枚骷髅头,他甚至连头都未抬,只是随手一指将骷髅头击碎,咬着牙一字一字地说道:“你师父,究竟是什么人,他现在在何处?” 马道婆一步一步地便后退着,脸上挂着宛如神经质般的笑声,只是在口中喃喃地说道:“你别着忙……我师父他会来找你的,一定会来找你的……一定会的。” 说着,身躯已抵在又一盏佛前海灯上,马道婆的目光落在那一簇闪烁的火苗上,又低头瞧了瞧满地的灯油,忽而脸上露出一丝诡秘而邪媚的笑容,她双手合十,念道:“阿弥陀佛,慈悲大菩萨。” 贾瑞挥手将最后一枚白骨骷髅头击得粉碎,另一边茗玉也将五只小鬼击溃,他厉声喝道:“凭你,也配称慈悲二字?” 马道婆也不答话,随手一推将那簇火苗推翻,方才这一番打斗,佛堂中海灯不知已打翻多少,地上泼的到处是灯油,如今一遇火星,立时化作一团熊熊烈火。 贾瑞还要上前逼问其师父下落,但马道婆衣衫袍角也爬上火苗,竟合身朝自己扑来,茗玉大叫一声,“公子小心!” 贾瑞已闪身朝旁一让,马道婆跌坐在火堆中,整个人已包裹在火焰中,眼见得是不活了。 佛堂之中,火势蔓延极快。转眼间,佛像前,雕梁上已尽是熊熊火焰,贾瑞一个箭步窜出房门,将袍角的火苗踩灭。 四下打量几眼,要去追杀贾蔷。就听牟尼庵中打更吆喝之声大作,“快来人呐,佛堂里走了水了,快来救火呀!” 贾瑞恐旁人瞧见自己,多有不便,忙沿着来时道路悄然朝院外走去,果见人渐渐多了起来,手中各提着水桶,锅瓢等物。 他方才一番大战,虽将马道婆就地正法,免去京都城中许多是非灾祸,然自己受伤也甚不清,尤其是身后为一只白骨骷髅头咬伤处,阵阵钻心般的痛楚令贾瑞每行一步都是龇牙咧嘴。 又行了数十步,贾瑞终于难以支撑,便寻了个隐蔽处暂且歇息,一面要去察看背后的伤势,忽听一人冷冷地道:“你是什么人,缘何深夜来牟尼庵中?” 贾瑞听来人说话有些熟悉,语气冰冷而又带着些高傲,抬头看时,果见面前一名女尼,一身月白色不染纤尘的长袍,手中一柄拂尘,沉鱼落雁之容,飘然不群之姿,却不正是那谪仙子,妙玉。 贾瑞强笑一声,说道:“妙姑娘,你我又见面了。” 妙玉待瞧清贾瑞的面容后,也是微微一惊,来到他身前,问道:“怎么是你,你深夜到这里坐什么?” 贾瑞待要说话,忽觉一阵虚弱感袭来,眼前一黑,便即晕了过去。妙玉忙上前将他扶住,竹簪上一缕轻烟飘动,茗玉的身形出现在贾瑞身旁,急道:“恩公,你快救救我家公子吧。” 妙玉奇道:“你家公子?” 茗玉说道:“奴婢已认了贾公子为主,恩公,求求你,快救救公子吧。” 妙玉点了点头,伸手将贾瑞扶起,几乎是半抱着,将贾瑞悄悄抬回自己的净室当中,一面解开贾瑞的衣带,去察看其背后的伤势,一面却命人取来金创药来,仔细包扎止血。 牟尼庵中众女尼忙活了大半夜,终于将佛堂中燃烧的烈火扑灭,然一座供奉大光明普照菩萨的佛堂已化为灰烬,连佛像都烧成了瓦砾。众女尼尚在余烬中寻出一具烧焦的女尸,忙清点庙中女眷,独缺了马道婆。 众女尼无法,只得先报与庙中主持知道,后报送官府,遣人来调查。 第四十一章 请神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贾瑞自昏睡中幽幽醒转,只觉背后虽仍有些痛楚,却已无甚大碍。他勉强撑起手臂,半坐起身子左右打量,但见自己正身处一间典雅的净室中,地上一只雪白色的蒲团。 一道倩影正背对着自己,盘膝坐在蒲团上,三千青丝如瀑布般垂至腰间,正安定而祥和的读着佛经。 微风轻轻吹过,几缕发丝轻轻飘动。妙玉听得身后声响,也不回过头来,只是淡淡地说道:“贾公子,你醒了么?” 贾瑞站起身来,朝着妙玉的倩影抱拳施礼道:“多谢妙仙姑昨夜出手相助,贾瑞心中感激不尽。” 贾瑞素来尊称妙玉为“妙公”,今日又见她只背影便如此风华绝代,鬼使神差之下,竟脱口而出了“仙姑”二字。 妙玉听他称呼自己“仙姑”,原本在翻动着佛经的玉手顿了顿,秀丽无方的脸上微微露出一抹红晕,所幸妙玉乃是背对着贾瑞,并未被其发觉,只是语气平淡地道:“佛门讲究缘法,昨夜既与贾公子相遇,便是有缘,公子不必客气。只是……” 贾瑞见她欲言又止地模样,知她是怀疑昨夜自己来此目的,忙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说明,只是不提自己原知马道婆通晓“五鬼魇灵术”一事,而改成是贾琏等人告诉自己的。 妙玉听贾瑞说得明白,又毫不遮掩昨夜火并马道婆、火烧佛堂,又在追杀贾蔷途中支撑不住等事,对其这般坦诚爽朗又添了几分好感,站起身来在净室中的佛像前轻轻添一炷香,叹道:“师姐,你一生贪图荣华富贵,终究不免一抔净土、一座坟墓。你我皆是佛门弟子,缘何执迷不悟,以至招此大劫啊?” 说着,在佛像前默祷一会。贾瑞在旁听得明白,忙问道:“什么,妙仙姑竟与那道婆师出同门,那不知尊师究竟是哪一位,还请仙姑赐教。眼下我家中两位高堂正受五鬼魇灵之苦,天祥虽不孝,也要寻得解释之法。” 谁知妙玉却摇了摇头,说道:“不中用的,我与马师姐虽都曾师从慈航真人一脉,但师姐她却是带艺投师,这五鬼魇灵之术,贫尼从未听家师提过,更不知解释之法。更何况,家师早已圆寂多年,公子更去何处寻来?” 贾瑞听妙玉如此说,皱眉沉吟了片刻,问道:“仙姑可知,马道婆她曾师从何人?” 妙玉道:“贫尼不知,那时贫尼尚未投入家师门下,更不曾见过师姐她。” 贾瑞长叹一声,他原本只道自己此番柳暗花明,可从妙玉处得知马道婆师父的下落,谁曾想她竟是带艺投师,而昨夜听贾蔷二人谈话,马道婆的师父想来就在京中,且必定大大的有名。 只是这京城中,达官显贵何其之多,三教方士更是多如过江之鲫,她师父究竟是谁呢? 忽听妙玉在旁淡淡地说道:“贫尼知贾公子一心要救两位长辈,若想寻得师姐她的恩师下落,贫尼倒有一个方法。” 贾瑞听得眼前一亮,忙问道:“仙姑有何方法,还请赐教。” 妙玉道:“贫尼略通些扶乩之术,莫非公子已忘记了?” 没忘啊,但你不是也曾说过,你这技能冷却时间有点长么,怎么现在就能用了么? 贾瑞算了算日子,应该还没到技能冷却时间,说道:“仙姑不是曾言,这扶乩之术一月间仅可施展两次么,天祥又怎能为区区私事而让仙姑冒如此奇险呢?” 妙玉秀目婉转,瞧了贾瑞一眼,忽而笑道:“贫尼记得那日,贾公子曾施展道家玄术,想来公子也绝非凡人。贫尼虽不能施展,公子倒可以试上一试。” 贾瑞吃了一惊,讶然道,“我?”但旋即醒转过来,说道:“仙姑的意思是,要传我这扶乩之术,让我自行来推算马道婆师尊的所在。” 谁知妙玉又是摇了摇头,说道:“家师有言,这扶乩之术的传承,不得轻易传于外人。” 我丢,这小娘们耍自己呢! 贾瑞听得眉头直皱,心中虽不大耐烦,却仍有一半平静心境,问道:“天祥性情鲁钝,实在不知仙姑所言何意,还请仙姑明示。” 妙玉淡淡地说道:“公子这样人品,原也是不通。贫尼虽不能教你,若你在旁偷学,我倒也管不着。” 说着,莲步轻移来到净室一侧,取出乩笔沙盘等物,一面轻轻将之放好,一面喃喃地说道:“扶乩一道,在于心诚则灵。其焚香祭拜等节都可不拘于成法,唯有扶乩时所画请仙符,不可有一笔错漏。” 玉手握起乩笔,在沙盘上如笔走龙蛇,又好像飘若惊鸿,霎时间画出一枚图案繁复的符篆来。 贾瑞信步来到沙盘旁,低头去看那沙盘上的符篆纹路,妙玉也不理他,只是自顾自地取出一本书来,随手置在沙盘旁,手腕翻动间,又已画出一枚符篆。 贾瑞看时,原来与妙玉取出来的书册上所画一模一样,他知妙玉是要自己领悟“请神符”的画法,也不说话,只在一旁静静瞧着。 妙玉每画出一道符篆,便翻过一页书册,玉手挥舞间,又在沙盘上书就第二道符篆。如此片刻间,妙玉已接连画出八道不同的符篆。 她似乎心神疲惫,便放下乩笔,细心将书册收好,便径直走到蒲团上坐下,闭目打坐起来。 贾瑞知她深意,便也不客气的抓起乩笔来,入手处冰凉如雪,也不知这根乩笔是何材质,他脑海中映起妙玉画符时的手法笔路,将一枚“请神符”画了出来。 然后焚香礼拜,闭目捏住乩笔,待仙魂附体,谁知过了半晌,仍不见有丝毫动静。贾瑞睁开眼来,有心想去问问妙玉究竟,但料知她必不肯回答,只得细细思量那日妙玉在祠堂中施展扶乩术的场景。 “妙玉方才说过,焚香礼拜这些步骤都不重要,最关键处是在这请神符上。” 贾瑞左右端详自己画出的“请神符”,也不知究竟有何不妥处,于是重新画了第二道符篆,仍是毫无动静。 他倒也不泄气,一一将八道“请神符”都画了出来,都仿佛泥牛入海般,毫无动静。 第四十二章 谶语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却说贾瑞在妙玉净室中一一将八道“请神符”在沙盘上画将出来,却始终于泥牛入海般毫无动静。 他有心去找妙玉一问究竟,但料知此女心性淡泊,说出的话必不肯违拗,去问也是无用。索性便仍埋头去画符篆,这八道“请神符”中,以第一道最是繁复驳杂,贾瑞试验多次,都不能流畅而顺利的将之画出。 第二道符篆贾瑞倒也认得,乃是妙玉前两次施展时扶乩术时所画的符篆,请下的仙魂乃是“拐仙”。 余下数道符篆也自各不相同,或笔力遒劲,或气势雄浑,有时笔锋倜傥不羁,有时笔画却如闺房刺绣…… 贾瑞一时不能尽然得其真味,只好先在八道“请神符”中先寻出一道来,于这八道符篆中,他竟是对最后一道甚是得心应手,笔锋灵动而挥洒,笔力也快活不羁,每每将此符篆画出来,贾瑞只觉连心境都平复了几分! 心境? 贾瑞蓦然间心中一动,想到了一种可能,莫非这八道“请神符”中关窍处在心境上,要请下仙魂来附体,便须将有与仙魂相符的心境。 如此,便能解释为何不同人施展扶乩术时,其请下的仙魂各有不同,便是因为每人的心境有所不同。 想到这里,贾瑞便放下了乩笔,也盘膝坐在地上,默运起《太虚感应篇》心法来,存想着内心中有一只心猿,而自己正一遍一遍地为它讲演道藏经典。如此反复,近日来杀念愤懑渐而压制,贾瑞的心境恢复起往日的古井不波。 他豁然睁开眼睛,拿起沙盘上的乩笔,脑海中空荡荡再无诸般杂念,也不再去想妙玉是如何下笔,如何书画的,只是将笔锋流转,丹田中积聚的精元自然而然在笔锋下流出,如同一支湖州“狼毫”在宣纸上恣意挥洒般,一挥而就。 符篆成! 登时间,整间净室中的光线似乎都微微一黯,贾瑞站起身来,焚起一柱沉香,右手持乩笔,双目紧闭,在沙盘上划动起来。 一缕仙魂缓缓自天际降临。 妙玉自入定中睁开眼来,有些怔怔地瞧着面前挥毫的年轻公子,她未曾料到,贾瑞竟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学会画“请神符”。要知道,昔年她学习扶乩之术时,单只学画这“请神符”,便耗了三日功夫,旁边又有师尊教诲,方才勉强画成。 便是如此,妙玉已是慈行真人一脉中,修习这扶乩术最具天赋的弟子。谁知今日,尚不过小半日功夫,贾瑞不仅画出了“请神符”,更是连仙魂也请了下来。 倏忽间,贾瑞耳边闻得一声悠扬的驴叫,驴背上坐着位仙风道骨的老人,却是倒骑在毛驴背上。 “果老?” 妙玉显然也能感应到天地元气的改变,瞧贾瑞这般动静,已猜出他请下的那缕仙魂竟是八位仙人中的张果老。 贾瑞哪有心思理会请下的仙魂是谁,当下笔走龙蛇,写下一串字符来,“马道婆的师父是谁,现在何处?” 乩笔方才停住,贾瑞浑身顿时一颤,握住乩笔的手便再不受控制地画起字来,妙玉站起身来,信步走到贾瑞身前,去瞧那沙盘上的文字。 片刻后,乩笔在沙盘上停住,贾瑞目光中的光华逐渐内敛,他猛然惊醒,一时间仿佛有些发懵,抬头去看妙玉时,方发现她正专心瞧着沙盘上遗留的文字。 “仙姑,方才我那是施展出了扶乩术?” 贾瑞尚有些茫然地问道,只见妙玉微微颔首,说道:“公子天赋奇高,他日于此道上的修为,恐怕尚在贫尼之上。” 贾瑞忙谦逊道:“哪里,仙姑谬赞了。” 说着,忙去看那沙盘上遗留的文字,却道是: 京中有龙虎,江南觅真源。 原在仙山中,恰逢绛仙草。 欲撷不忍别,称骨晓通玄。 一别十五载,问君何日还? 贾瑞将这似诗非诗的话读了一遍,尚不解其中含义,抬头去瞧妙玉,但见她也只是摇了摇头。 “江南觅真源,说道该是马道婆的师父来自江南,觅真源,下江南去找他不成?” 贾瑞口中喃喃自语,妙玉摇头说道:“不会,贫尼瞧这诗中含义,该是说京城中卧虎藏龙,师姐的师父便隐在其中,他来自江南。” 贾瑞又道:“那原在仙山中,恰逢绛仙草一句,是说他原本在一座仙山中修炼,后来遇上了一颗仙草,想要采撷又不忍心,反倒因此悟了通玄之术?” 妙玉却道:“余下的话,贫尼也不解其中深意,只有等公子你仔细品味罢了。” 贾瑞伸手抓了抓头发,忽又想起贾蔷来,昨夜他趁乱逃走后,自己尚未腾出手来去寻他,此刻也不知他逃到哪里去了。 他不愿再在此处耽搁,至少要先回家瞧瞧代儒夫妇的病情,二则贾瑞尚记得,红楼中原本王熙凤与贾宝玉二人受了马道婆暗算后,癞僧跛道二人以通灵宝玉便轻易克制了这等邪术。 只是不知,如今那通灵宝玉上解锁了这项功能没有。 一面想着,贾瑞便辞了妙玉,出牟尼院朝家中走去,仍不住思索着方才扶乩所得的几句谶语。 “京中有龙虎,江南觅真源。” 贾瑞念叨着,忽然想起茗玉曾经提过,他父亲曾找过一位龙虎山道人指点风水,那么诗中的“龙虎”二字,是否指的就是江南龙虎山呢! 只可惜茗玉也不知当年那位指点风水的龙虎山道人的法号,否则贾瑞倒是可以去问问此人。 不多时,贾瑞已来到家中,却见门前倒有几名访客,均是族中子弟得知代儒夫妇突发重病,前来探望的。 家仆见贾瑞回来,忙上前低声禀报道,“珍大爷现正在咱家中,还请了位张太医来看太爷的病,如今正在堂中诊脉呢。” 贾瑞听了,忙步入后堂,恰逢贾珍并一个中年人自后走出来。贾瑞只觉那中年人有些面熟,一时却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贾珍见了贾瑞,介绍道:“瑞兄弟,来。我给你介绍,这位是张友士张太医,医术精湛,还曾做过冯紫英的业师,你蓉侄媳妇儿的病,若是早些找他医治,也不至于那么早便蹬腿去了。” 张友士忙道:“哎,不敢当不敢当,学生不过是粗读了些医书,并无甚大才学呢。” 第四十三章 导注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张友士忙道:“哎,不敢当不敢当,学生不过是粗读了些医书,并无甚大才学呢。” 贾瑞这才想起,那日他曾在宁国府中见过此人,忙也上前还礼。他明知代儒夫妇之病,非是凡间药石可医,心中便恹恹的,只是不便去拂贾珍之意,只好请二人到堂上奉茶。 贾珍与张友士二人哪里去喝他家的粗茶,只是告辞而去,推脱道:“瑞兄弟,你且忙你的便是,如今太爷身上不好,族里太学案牍劳烦,近日又说要搬迁等事,少不得要辛苦你几日了!” 贾瑞自也点头应允,二人旋即告辞,临行前,张友士却是淡淡瞥了贾瑞一眼,目光中似有些深意。 贾瑞回转过身,进入后堂中,问侍奉的奴仆婢女代儒夫妇如何,答道是:吃了张太医开的一副方子,倒觉好些了,如今已睡过去。 他走进内堂看视,果见贾代儒夫妇都安稳睡在床上,代儒气息奄奄,满头银发贴在额前,全不似往日那般谈吐旷达,确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贾瑞只瞧得心中微酸,他虽穿越来此不久,却仍旧能感受到代儒夫妇拳拳的疼爱之意,代儒平日虽管教甚严,无外乎是要贾瑞能考取功名,出人头地。 而自经贾瑞侥幸自大病中逃得性命后,代儒管教逼迫更不似往日那般严厉。显然,对于这位年近耄耋的老爷子而言,一个活着的孙儿,也远比死去的状元郎重要! “天祥,你在……快过来,我……我有几句话要对你说。” 代儒听见房中动静,恍惚中知是贾瑞回来,虚弱的向贾瑞招了招手,贾瑞忙蹲在贾代儒床前,说道:“祖父,您醒了,感……感觉怎么样?” 面对着这位虚弱而威严的老人,贾瑞心中万分愧疚,他二老年过半百仍遭此大难,皆都是因自己心存妇人之仁,未曾将贾蓉、贾蔷两个赶尽杀绝引起。 此刻,贾瑞已在暗暗发誓,要教这二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却听贾代儒说道:“天祥,祖父如今已年过耄耋,人言过八十古来稀,你也无需难过了。只有有三件事,你须得答允我才是。” 贾瑞听代儒话中有遗言之意,一双锐目中噙着泪水,只强撑着不让眼泪流下,说道:“祖父,你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代儒胸膛一阵剧烈起伏,呼吸有些急促地说道:“这第一件事,便是你的婚事。如今你已是及冠之年,尚未有所婚配,原来我是想待你功成名就后,再为你许一门亲事,如今看来……唯有靠你自己了。” 贾瑞含泪点头,只听贾代儒气喘吁吁地接着说道:“其二,便是族中义学乔迁之事。我今将之托付与你,务必要小心经营,此乃我族抽身退步之根本。只此一项,代儒纵然泉下面对列祖列宗,也有些颜面矣。” “祖父放心,孙儿一定细心将此事办置妥当。爷爷,您……定要保重好身体,他日还要请您到学中讲课呢。” 贾代儒歇了口气,正要再说下去,贾瑞但见他面如金纸,连忙制止他继续说下去,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前世只见江湖高手与人治病疗伤,往往用内力助其理顺经脉,或逼出经脉中的毒素即可,马道婆的“五鬼魇灵术”对我却不起作用,必定是因为我身负道家玄功,那么自己若以体内精元助代儒夫妇疗伤不知可有效果? 贾瑞一念及此,当下也不在犹豫,反正代儒夫妇情况如此之差,也不过是死马作活马医便是,于是将贾代儒的身躯扶起,一只手掌抵在贾代儒的背心处,默运起《太虚感应篇》心法,缓缓将体内精元沿着“导引术”上所说之气窍,导入到贾代儒体内。 忽又想起那日施展起“破妄”灵眼时,但见一团黑气在代儒经脉中游荡,不知自己所输精元将往何方,便施展起灵视之法,一面不住的朝代儒体内导注真气。“破妄”灵眼下,只见那一团黑气沿着经脉如游鱼般扑来,与贾瑞精元相互缠斗一番,确有些消弭不见,但余下黑气眼见不敌这股精元,便如轻烟般转入其他经脉,令贾瑞追之不及。 贾瑞撤开手掌,去瞧贾代儒的脸色,比之前倒好了些许,暗道:看来我体内的精元确能抵御五鬼魇灵术,但那黑气能在经脉中四下流窜,令我的精元追之不及,除非我能以精元直接助祖父贯通诸脉,可惜凭借我现在的修为尚远远达不到……所幸我能用精元暂且吊住二老性命,不如去寻那通灵玉来试上一试。 想着,他便也为代儒的妻室李氏也导注了体内精元,李氏得了贾瑞的精元,果觉面上也有了些血色,贾瑞这才放下心来,转身出了后堂,命家仆婢女等好生服侍,自己则出得门来,径直往荣国府而去。 …… 王熙凤立在庭院中,一边看着小丫头们打扫院落、修剪树叶,一面踩着门槛逗弄鸟雀玩耍,心中却有些恹恹的,有些出神的想着贾瑞家中之事,她不过一介女流,纵然在宁国府中威风八面,但封建礼教的诸般规矩仍要守得,不便孤身往贾瑞家去。 正有些怔怔的,忽听一个小丫头从外奔进来,问道:“二奶奶在家里呢?” 王熙凤抬眼看时,却是一个不过十三四岁的丫鬟,名唤蕙香的,又不是她房里的丫头,却不知为何要寻自己,只得站住了脚,问道:“是谁在外吵闹,有什么事来说的?” 蕙香道:“方才我从二门前过,瞧见了瑞大爷来了,说是要寻二奶奶有事,请奶奶到老太太房中回话呢。” 王熙凤柳眉一皱,心中暗暗盘算,若是有甚说的,何必要到老太太房中去回话,想了一想,已明白贾瑞言下之意,笑对蕙香道:“好,我知道了。你且去吧,我收拾收拾这就过去。” 说着,假意命随从的仆人婢女到别处去回话,自己却一径往那日他二人幽会的水塘边而来。来到塘边,迎面看时,果见贾瑞正站在池中的游廊上,满脸愁容,负手而立。 第四十四章 窃玉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却说王熙凤来到水塘边,正见贾瑞负手立在塘边,又自地上捡了粒石子,投入他身旁的水中。 “扑通。” 一声轻响扰乱了贾瑞的思绪,平静的池面上也荡起一圈圈涟漪,他知必是王熙凤已到了,回头看时,果见凤姐儿正站在一株柳树下,柳条弯曲垂到水面上,宛然似凤姐儿那般柔软的腰肢。 见凤姐儿朝自己招了招手,贾瑞朝柳荫下走去,二人见了面,王熙凤问道:“这么着急要找我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事?” 原来,贾瑞明知贾琏如今在家,恐自己擅自到他府中去寻凤姐儿有甚不便处,便在院中寻了个小丫头去传话,只说自己在贾母房中与她相见,贾琏纵听见这话,也无甚妨碍。他自己却已到贾母房中请过了安,出门仍在旧日幽会处等凤姐儿,料定王熙凤在贾母房中寻不得他,自然想到来此处相会。 谁料王熙凤竟未往贾母房中去,径直便来了此处。贾瑞瞧瞧天色,便知王熙凤是尚未去给贾母请安,问道:“你怎知我不在老太太那里啊?” 王熙凤媚笑道:“我昨儿听说学里太爷病了,你不在家中好生服侍,缘何巴巴的跑了府上来请安,又特特的将我也喊过去。我便料定你是要寻我,便先来了此处等你,回头再去给老祖宗请安呢。” 贾瑞微微颔首,心中暗道:怪不得两府中人常说,王熙凤少说也有一万个心眼子,果然不假。如今自己找她商议窃玉之事,可算是寻对了人。 王熙凤见贾瑞沉默不语,神情也不似往日那般挥洒,问道:“昨日我派人去告诉了珍大爷,就说老祖宗的话,让他寻个好太医去给太爷看病,太医怎么说,可是在银钱上有些为难么?” 贾瑞听了这话,方知昨日贾珍所以带了张友士来给代儒看病,原来得了王熙凤的话,出自她的手笔,怪道贾珍能如此好心。贾瑞听得心中颇有些感动,说道:“哎,银钱上却倒是小事,只是昨夜我去牟尼院中去问那马道婆,马道婆说祖父这病乃是受了些邪祟,须得拿一件蕴含灵性之物在房中镇着,方能保得周全。” 王熙凤柳梢眉倒竖,沉吟半晌后,说道:“蕴含灵性之物,这到何处去寻去,你可找到了?” 贾瑞想了想,说道:“此事便正是我要与你说的,我在家思来想去,觉得咱们家中最具灵性之物,便是宝兄弟的那块玉了。” 话尚未说完,王熙凤已连连摇手,说道:“不中用的,不中用的。你还不知道老祖宗的事情,将宝兄弟那玉看得跟命根子一般,莫说是要借了出去,便是一时片刻不见了,便得把家里闹翻了天呢。” 贾瑞说道:“我自也知道此事行来颇不易,这才来与你商量。我也不过是要借出来三五日光景,待治好了祖父母的病,立时便还回来的。看能否使个什么法儿,将那玉先盗了来。” 王熙凤又是沉吟片刻,方才说道:“既是如此,少不得要使个李代桃僵之计,先将那宝玉换了出来,回头再想个法儿送回去便是。” 贾瑞道:“正是如此,你可知宝玉何时出门,或者在何居所,我去将之盗了出来便是。” 王熙凤忙道:“万不可如此冒险,宝兄弟身边素来有人暗中护卫,况如此深宅大院,夜间又有人打更上夜,倘若一时惊动了人,今后就更难得手了。” 贾瑞知王熙凤说得该是实情,但凡这王公大族家的子弟,出门或就寝时若只有几名小厮跟随,岂不太过危险?更何况贾宝玉集贾府万千宠爱于一身,身边更少不得有几名似周瑞那样的军中高手暗中相护。而贾瑞虽通些道术,却也还不会飞檐走壁、御剑仙行那一套,绝做不到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宁国府,盗取宝玉。 当然,他也并未打算如此做。 有茗玉这等英灵鬼仆在,窃玉这区区小事,又何在话下。届时只说是院中闹鬼了便是,如此岂不是推得一干二净么? 贾瑞心中既打定了主意,便笑向王熙凤道:“此事无须你多问,只消告诉我宝玉的住所动向便是。我自有办法将那通灵宝玉盗了出来。” 王熙凤见贾瑞说得信心十足,只道他有甚妙法手段,也不再多言,只说道:“既然这样,你随我来,我告诉你宝玉的屋舍便是。” 说着,二人便自柳荫下走出。 贾瑞随王熙凤沿着回廊走了一阵,来到一座屋宇旁,低声对贾瑞说道:“这便是宝玉住的地方了,他房中明里只有七八个小丫头服侍,暗地里却始终有人看护。你要小心。” 贾瑞微微点了点头,旋即与王熙凤二人分了手,他自在宝玉所居别院旁逗留片刻,见左右无人,便拔下头顶的竹簪来,低语道:“茗玉,你去院中寻一名年轻公子,将他胸前挂的那玉盗出来给我。” 竹簪上,茗玉的声音传入贾瑞耳中,说道:“是,公子。” 语毕,化为一缕轻烟飘入贾宝玉所居房舍中,贾瑞却是好整以暇的坐在一块大石上,暗中观察着房中的大小动静。忽见一人聘聘婷婷的自那边走来,径直便向贾宝玉房中行去,只见这人是如何模样?却道是: 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静似姣花照水,行动似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 贾瑞一见此人模样,便知是林黛玉来了。他虽从未见过林妹妹的模样,但前世读红楼时,无数次深夜梦回,都曾勾勒过颦儿的绝代姿容,稀世俊美。眼前此人若非是黛玉,更有谁有如此风流呢? 今日终于见了木石前盟中的正主,贾瑞心中激荡,所幸他躲在暗处,林黛玉并未见瞧见,径直便朝贾宝玉所在房舍行去。忽听院中一声惊呼,贾瑞知道茗玉已在院中动手,正暗暗欢喜间,但见两多祥云遥遥自东边宁国府上升起,联袂朝这边飞来。 贾瑞瞧得明白,这两朵祥云上坐着的二人,岂不正是贾演、贾源二位国公的英灵吗? 第四十五章 性灵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却说贾瑞瞧见贾演、贾源两位国公的英灵踏七彩祥云而来,心中正自惊骇,忽见贾宝玉所居房舍内,一缕青烟挟着块物什飘出。房来,贾瑞忙迎了上去,茗玉所化青烟又已伏在贾瑞头顶的竹簪上,只余下一枚晶莹透亮、如雀卵大小的宝玉,贾瑞瞧得明白,正是那日在筵席上曾见的通灵宝玉。 贾瑞忙将其藏入靴筒,一径要自后门中溜出去,尚未行得数步,背后听得贾演沉猛的语声道:“狗贼休走,你屡次都我家中行窃,端得是有何居心?” 贾瑞情知事情躲不过,幸而他两位国公的脑子貌似不太好使,自己兴许能诓骗他俩一下,于是便顿住脚步,回转身来对贾演、贾源的英灵行礼笑道:“两位老祖宗,可还认得我吗,老祖宗不在祠堂中享那香火愿力,缘何到此处拦下我来?” 宁荣二国公的英灵见了贾瑞,认得其是族中后辈,近日又在祖地经营上立了大功,贾演道:“咦,奇怪。我方才分明看一道青烟挟了宝玉投林中飘来,怎地到此便不见了?” 贾源道:“那厮的道术着实了得,上一回你我兄弟二人都斗他不过,反被他损了数十年愿力。” 贾瑞听得心下十分奇怪,也不知二人口中的“那厮”究竟是谁,只听贾演道:“那人定是个道门中不世出的奇才,只是不知他上一番分明已将通灵宝玉盗了去,不知为何后又还了回来,此番必定是他又给盗了去呢。” 贾瑞再按耐不住心中的惊疑,不禁问道:“两位老祖宗说的是谁,他如何又盗了家中的宝贝去?” 只听贾演叹道:“我二人也不知那人是怎生模样,只是前番与他交手,他法力着实了得呢!” 贾瑞愈听愈觉惊奇,怎地有人在自己之前便来偷过这通灵宝玉,并且听他二“英灵”的言语,那人竟还将这宝玉成功盗了去,只是不知为何又给还了回来。 就在此时,荣国府上下俱已知晓贾宝玉的那通灵宝玉丢了,各处人物都要来此查看,倒像是丢了印玺等重要信物一般,贾瑞料知此处不宜久留,便即朝贾演、贾源二人的英灵道:“二位老祖宗,孙儿身上尚有要务在身,须得先走一步,待来日再到老祖宗堂前去上香便是。” 如此这般,竟轻易脱得了荣国府门中,贾瑞径直便回了家中,一面尚在心中窃喜,未曾想二人的英灵这般好糊弄,也没在自己身上翻弄,莫非这二人的英灵对身怀自己血脉之人,都有些亲近之意? 贾瑞如此猜想着,一面回了自己房中,将房门紧紧关好,这才自怀中掏出通灵宝玉来。但见那玉端端正正地躺在自己手掌中,一缕五彩霞光映在贾瑞脸上,忽明忽暗,煞是动人。 他突地想起那日以“破妄”灵眼将灵识穿透宝玉表面仙纹时的情状,此番再不敢如此“作死”,只是记得红楼原著中,癞僧跛道摩挲宝玉的情状,依稀记起他二人所说的一段疯话,只道是:“石兄,石兄。青埂峰一别,如今你怎落得如此田地。想你当年的那段好处,天不羁来地不拘,心中无喜又无悲。只因锻炼通灵处,便向人间觅是非。叹如今,粉渍脂痕污宝光,绮拢昼夜困鸳鸯,沉酣一梦终须醒,冤孽偿清好散场!” 贾瑞生恐这便是解锁通灵宝玉的咒语,只得将一段疯话囫囵说了一遍,再去看那通灵宝玉时,但见其依旧是那般模样,毫无异状。 也不知这办法管不管用,姑且将之挂在代儒夫妇房中挂上一遭试试。 他心中打定主意,将通灵宝玉揣在怀中,径直来到代儒房中,先遣散了仆人婢女,兀自将通灵玉挂在代儒夫妇床头的帘上。 所幸他尚记得,癞僧跛道还交代过说,除父母亲族,不可是“阴人”冲犯。 所谓“阴人”,自是女子之身。贾瑞便命众奴婢不用在堂下伺候,又将茗玉所寄居之竹簪放在屋中,只自己在代儒房中伺候。 却说荣国府中自失了通灵宝玉,险些不曾将家中翻了个地掉,凡一应在场诸人,连同串门来的林黛玉,都言说有一青面獠牙的女鬼,那日径夺了通灵宝玉,化作一缕青烟而去。 而贾宝玉并林黛玉二人,因那日误撞了阴魂,俱都吓得不轻,三两日间,贾母贾政等人一面派人寻访通灵宝玉,一面又求医料知,倒未曾疑在贾瑞身上。 唯有王熙凤冷眼旁观,只其中必是贾瑞的手笔,心中却是对贾瑞的手段愈发感佩惊惧。 而贾瑞这三日间,衣不解带,身未离房,只在代儒房中服侍尽孝,哪知代儒夫妇的情状一如以往,通灵宝玉并未有些许功效,反倒又需贾瑞导注了数次精元。 贾瑞心下焦躁,自床帘上取下通灵宝玉,托在手掌中,皱眉沉思半晌,又转头瞧了瞧脸色愈发憔悴的贾代儒,咬了咬牙,又施展起“破妄”灵眼来,将灵识收束成线,猛地沉入通灵宝玉中。 眼下通灵宝玉乃唯一可能救治代儒夫妇的方法,无论如何冒险,贾瑞总要去试上一试,他又将神识沉入通灵宝玉中,只见宝玉中仙纹奇篆依旧,贾瑞将灵识小心翼翼地在通灵玉的仙纹上盘旋一周,猛地沿上次突入处撞破仙纹! 不待被撞散的仙纹聚合反击,贾瑞连忙将灵识收束直送了进去。蓦然间,贾瑞灵识忽觉如坠入一片灰蒙蒙地迷雾当中,左右都伸手不见五指,上次听闻的呼救声又在耳边响起。 “救救我,快救救我!” “救救我,快救救我!” 一声呼喊声在密闭的空间中回荡,贾瑞沿着声响摸黑朝声音来处奔去,呼喝道:“喂,你在哪里?我来救你来了……” 那声音似乎微微一窒,忽而狂喜道:“你,你是谁?” 贾瑞则反问道:“你又是什么人?” 那声音答道:“我,我便是这么一块女娲石的真性灵,想当初我在青埂峰、无稽崖下无忧无虑,皆是那贼秃驴、狗道士二人害得我这般……那贼秃驴、狗道士妄想炼化了俺,独占通灵宝玉的形体去。” 说着,便给贾瑞讲述了一篇故事来。 第四十六章 天梯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却说贾瑞以“破妄”灵眼破开通灵宝玉上的仙篆,得遇通灵宝玉的真性灵,只听他口中不住口的叫骂“贼秃驴”,“狗道士”。 贾瑞去问他缘何如此,那通灵玉“真性灵”便如此这般为贾瑞将了一篇故事。 原来那女娲氏炼石补天之时,在大荒山无稽崖练成了高有十二丈,方圆有二十四丈顽石三万六千五百零一块。但娲皇氏炼石补天时只用了三万六千五百块,只单单剩了一块未用,便弃在此山青埂峰下。 谁知此石自经煅炼之后,灵性已通,因见众石俱得补天,独自己无材不堪入选,遂自怨自叹,日夜悲号惭愧。 一日,正当嗟悼自怨之际,俄见大荒山上,天幕中忽而光华闪耀,于祥云飘荡之中,忽有一架天梯自上而下铺就,仔细数来,那天梯竟有三万六千级玉阶组成,旁有祥云作伴,光华闪耀,直通往无稽崖上。 又见一僧一道自玉阶上远远而来,生得骨骼不凡,丰神迥异,每一步都有莲花绽放,每一级皆是云飞雾散,说说笑笑来到峰下,坐于石边高谈快论。先是说了些云山雾海、剑仙玄幻等诸般事情,然后便又说到红尘中种种荣华富贵,赏心乐事。 此女娲石的性灵听了,不自觉间打动凡心,便也想要到人间去享一享这荣华富贵,但又自恨粗蠢,不得已间,只得口吐人言,向那癩僧跛道说道:“大师,弟子蠢物,不能见礼了。适闻二位谈那人世间荣耀繁华,心切慕之。弟子质虽粗蠢,性却稍通,况见二师仙形道体,定非凡品,必有补天济世之材,利物济人之德。如蒙发一点慈心,携带弟子得入红尘,在那富贵场中,温柔乡里受享几年,自当永佩洪恩,万劫不忘也。” 那癩僧跛道二人听毕,先是对视一眼,齐声笑道:“善哉,善哉!那红尘中有却有些赏心乐事,却不能永远依靠维恃,况且又有些美中不足,好事多磨,这八个字紧相连属,瞬息间则又乐极悲生,人非物换,究竟是到头一梦,万境归空,倒不如不去的好。” 谁知这石此刻凡心已炽,那里还听得进这话去,于是苦苦哀求,让其带自己到那红尘世界中去享受一番。 癞僧跛道见状,又是对视一笑,情知此事已成了大半,乃叹道:“此亦静极思动,无中生有之数也。既如此,我们便携你去受享受享也是无妨,只是到不得意时,切莫后悔。” 那顽石的性灵说道:“这个自然,这个自然。” 癞头和尚又道:“若说你已炼出性灵,却又如此质蠢,并更无奇贵之处。纵然是到了那凡间,也不过是给人踮脚而已。也罢,我如今便大施佛法助你一臂之力,待大劫终了之日,再为你复还本质,以了此案。你道好否?” 石头的性灵听了这话,自是感谢不尽,当下便放松戒备,任由那癩僧便念咒书符,大展幻术,将一块大石登时变成一块鲜明莹洁的美玉,且又缩成扇坠大小的可佩可拿之物。 癞头和尚将通灵玉托于掌上,又笑道:“如此形体倒也像是个宝物了,只是还没有几件实实在在的好处,再须得镌上几多文字,好教那凡间俗子知晓,一见便知是奇物方妙。然后吾二人再携你到那昌明隆盛之邦,诗礼簪缨之族,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去安身乐业。” 贾瑞听到这里,心中暗道这确与自己听闻的关于通灵玉的故事相似,也未发觉其中有甚古怪处,只是红楼原著中并未提及,这大荒山无稽崖上,尚有一道天梯玉阶。 不知这天梯玉阶最终通向何处,是天庭,还是传闻中的太虚幻境呢? 贾瑞正想得有些出神,只听那顽石的性灵又接着讲述接下来的故事。 原来这顽石性灵听了,喜不自禁,忙问道:“不知赐了弟子那几件奇处,又不知携了弟子到何地方?望乞明示,使弟子不惑。” 那癞头和尚也不答话,双手合笑道:“你且莫问,日后自然明白的。” 便在此时,跛足道人道袍一拂,口中喝道:“无量天尊!” 周身骤然间清光大放,一枚黑白相映的太极图案在其头顶盘旋,继而虚指一点,那太极图案已没入通灵玉中。 登时间,顽石性灵便被困在了这重重迷雾中,正当左冲右突间,又听见外面一声佛号,迷雾中忽而金光泛起,将这迷雾立得重似万钧,顽石性灵便再难逃脱出去。 原来如此,怪道这通灵宝玉表面的禁制如此厉害,竟是由癞僧跛道二人联手布下的。 贾瑞暗暗点头,转而又想到,那为何自己的灵识却能穿破其禁制,来到这里呢? 他却不知,当日癞僧跛道二人,受了警幻仙姑的仙令,来大荒山要收伏顽石,炼化其性灵为己所用,先以红尘中繁华乐事扰乱顽石性灵的心智,又施展幻术削弱其本源。 但饶是如此,女娲氏锻炼而成的奇石又怎是好相与的,癞僧跛道二人终究是大耗体内精元,方才将其勉强困住,但终是强于律内,疏于防外。 二则贾瑞所习《太虚感应篇》心法及“破妄”灵眼等术,系皆出自太虚幻境,与癞僧跛道二人所,习道术本同出一源,故而所受反噬之力更小。 有此两件事相助,他方能突破禁制来此处。贾瑞想了想,又接着问道:“那后来又怎样了?” 后来那顽石性灵困在迷雾中,只听道人问道:“你携了这蠢物,意欲何往?” 那僧哈哈笑道:“你放心,如今仙姑管下,现有一段风流公案正该了结,这一干风流冤家,尚未投胎入世。趁此机会,就将此蠢物夹带于中,使他到人间经历诸劫,自然炼化!” 跛足道人拍手笑道:“妙啊,如此劫中有劫,因中有果,果中藏因。纵然人世间有些通晓推演卜算之辈,则一旦沾染,也必遭因果报应。” 癞头和尚道:“哈哈,众生皆苦于轮回因果,正当你我去度化了他们来,同归太虚幻境,如此既得了气运,又能共享极乐,岂不美哉?” 第四十七章 脱困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却说贾瑞听顽石“性灵”讲述往事,听及癞僧跛道二人反复提及气运、天梯及幻境等事,一时却也不明其中所以,只好先暗暗记在心里,转而问道:“你能不能解去他人种下的符咒,我有两位长辈中了五鬼魇灵术。” 顽石性灵苦笑道:“俺如今被困于这迷雾道术中,不能发挥出娲皇石本体的莫大威能,如何能解道术。” 贾瑞心中大失所望,但听顽石性灵中话里尚有文章,又追问道:“若是我能救你出去,你能解那妖术吗?” 顽石性灵听贾瑞说起能救自己出去,似乎连语声都有些颤抖起来,忙说道:“你若是真能就俺出去,俺便能发挥出娲皇石本体的奇效,区区魇灵小术,破之易如反掌。” 贾瑞闻言大喜,心中却对顽石性灵的话仍有些怀疑,它若是真有自己说的这么厉害,为何还被困在迷雾中,整日向别人求救。 顽石性灵似也看出了贾瑞的心思,解释说道:“俺之所以被困于此,乃是因那狗道士设下的道术阻隔了俺与娲皇石本体的联系,使俺发挥不出娲皇石的三项威能。” “三项威能,是哪三项?” 贾瑞忽想起通灵宝玉上篆刻的三行小字,“一除邪祟、二疗冤疾、三知祸福。” 顽石性灵果然也说出这三项威能来,又接着道:“当日俺以为,娲皇氏因嫌俺无甚威能,故而不用俺去补苍天,后经了如此岁月,方才明白,娲皇氏并非未锻炼出俺的威能,只因俺成日自怨自艾,故而迷了本心,才令威能不显。谁知警幻这厮却早已瞧得明白,她明知俺不会认她为主,便设计要将俺在红尘中炼化,她便能独享了娲皇石本体中的偌大气运。” “可是,这三行小字不也是那癞头和尚刺上去的么?” “料那和尚不过入了第六侯变化之境,如何能在娲皇亲手锻炼出的石上刺字,他不过是使个术法,引出娲皇石本体的威能罢了。” 听到这里,贾瑞方才有些回过味来,大致理清了其中的来龙去脉。 原来女娲遗留下的那块顽石,也就是娲皇石其分本体及性灵两部分。“性灵”一物倒与他前世读过的小说中的“器灵”相似,通灵宝玉中有“性灵”时威能更胜,且能自行认主施展威能。警幻觊觎娲皇石中的磅礴气运及偌大威能,又知顽石“性灵”不肯认她为主,干脆便派癞僧跛道二人将其诓骗困住,在红尘中历劫炼化,“性灵”炼化后的威能气运重新归入本体,到那时她再行收服便是。 理清了其中利害关窍,贾瑞便即说道:“我方才说要带你出去,但我却无十分把握,不过是姑且试上一试。” 顽石性灵道:“富贵险中求,这道理俺晓得,你待要怎地破开禁制,俺都依你便是!” 贾瑞听见如此,心中忽然一动,他早在穿越初便要谋夺通灵宝玉,只因自己道行浅薄,恐怕怀璧其罪,故而迟迟未曾下手,此番为救代儒夫妇铤而走险,干脆便一不做、二不休,将“性灵”先诓骗了去,于是说道:“既然如此,你须先认我为主。待你我在迷雾中有了联系,我便可带你出去。” 顽石性灵困在这迷雾中已不知几世几劫,早就深受其苦。眼下贾瑞令它认主便可带其出去,哪里还有不依之处,要知它在迷雾中再困上几劫,便会烟消云散,倒不如跟着贾瑞一起搏上一把。最不济处,不过是跟贾瑞灵识一同困死在迷雾当中罢了。 一念及此,顽石性灵也不拖延,当即便将性灵中的印记逼出,贾瑞在迷雾中但见华光一闪,他知是顽石性灵答应了自己,心中欢喜,却也不闪不避,坦然见华光没入自己体内。 蓦然间,贾瑞只觉在迷雾中忽然多了一双眼睛,一缕若有若无的联系在自己与那双眼睛间悄然建立起来。与此同时,一股偌大的束缚之力也压在贾瑞的肩头。 贾瑞点了点头,知道顽石性灵所说不假,他确实被仙篆禁制压制着,若要带着其走出迷雾,着实不是一件易事。 幸而贾瑞在施展“破妄”灵眼前,曾以灵识在通灵宝玉表面的仙篆上环绕一周,他发觉自己突破入的地方仙篆较少,想来便是禁制的“罩门”所在。 列为看管,你倒是缘何癞僧跛道如此大神通者,布下的禁制弱点竟如此显而易见? 这其中确有些缘故,其一便是此禁制长于攘内,短于摄外,而仙篆之稀疏对于困在其内的顽石性灵而言却瞧不见,因此也便称不上破绽。其二则因贾瑞身俱破妄之术,这本也是太虚幻境中的奇术,其能瞧破同出于幻境一脉的癞头僧所布幻术,也属正常。 只是贾瑞此刻既同处于迷雾当中,又何能见路寻物? 此事说来着实凑巧,却也因贾瑞心思细密,早在他将灵识破入禁制时,生恐自己反陷于其中,故而早与外界的茗玉联系,如何灵识间相互指点方位,又有贾瑞与茗玉间的联系从禁制薄弱处传来,贾瑞虽只有一人,却似在三人联手下方才渡过“深渊”,最终来到迷雾的边缘尽头。 贾瑞明知此处已无路可行,外部便是癞僧跛道二人所布禁制的最薄弱处,于是咬了咬牙,合身朝着迷雾边缘撞去,谁知贾瑞进来时,外部仙篆一撞而散,想要出去时,所受反震之力如此之大! 便在这时,迷雾中忽有风声响动,贾瑞不需回头,已感应到一尊庞然巨石携着磅礴劲力朝迷雾边缘撞去,贾瑞心领神会,忙也爬起身来,连同那顽石性灵一起撞向迷雾禁制的“罩门”处。 贾瑞耳边只嗡的一声响,灵识眼前忽地一亮,低头看时,脚下稀疏的仙篆正在缓缓凝聚,他不及细想,连忙将灵识返回肉身识海当中。顿觉眼前一黑,眼中似有金星飞舞,他知此行之凶险,实在是穿越来此的首遭,若是他的灵识不能破开禁制返回肉身,贾瑞便会成了一具全无意识的行尸走肉。 所幸的是,甘冒如此大险,收获确也颇丰。 贾瑞瞧着识海中,那一尊缓缓旋转的顽石,心中想道。 第四十八章 解咒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贾瑞瞧着识海中,那一尊如天外磐石般徐徐转动的虚影,心中尚有些惊奇,问道:“你便是通灵宝玉中的性灵吗?” 那团虚影仍徐徐转动,只一阵精神波动朝着贾瑞袭来,贾瑞自知其便是那被困于癞僧跛道禁制中的顽石性灵,说道:“你可能为我祖父祖母二人解去五鬼魇灵的符咒么?” 顽石性灵道:“如你所愿,主人,但我需要你的帮助。” 贾瑞皱了皱眉,问道:“你要我提供什么帮助?” 顽石性灵道:“只需您将这娲皇石托在掌中,用体内精元徐徐催动,娲皇石自能感受到我的存在,从而产生感应,释放威能。” 贾瑞如顽石性灵所言,将通灵宝玉托在手掌中,立时便感应到通灵玉上所放华光,较往日所见有所不同。 一股淡淡地柔和的光芒在贾瑞掌心中忽明忽亮,宛如一只通识人性的小猫般,正用舌头轻轻舔舐着主人的手掌。 与此同时,贾瑞还感应到一股苍茫的气息,正与自己的识海产生着若有若无的联系。恍惚中,贾瑞似乎瞧见了那个生灵涂炭的峥嵘岁月,一道慈和而伟岸的身影手中举着篝火,在锻炼一块块巨石。 天际之上,一个漆黑如墨的窟窿仿佛灾厄之神的巨眼,无情的嘲笑着大地生灵。然后,那道慈和而伟岸的身影施展偌大法力,将三万六千块巨石浮起,补住那个漆黑的窟窿,仅余下一丝空隙…… 她瞧了瞧最后一块巨石,忽而笑了笑,将之遗落在大荒山,无稽崖下。 为什么,不将最后那道缝隙补全? 贾瑞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陡然间回过神来,眼下代儒夫妇正命在垂危,自己尚在这思虑这许多做甚,于是连忙收束心神,默运起《太虚感应篇》心法来,将丹田中的精元搬运至掌心中,徐徐催动着通灵宝玉处。 通灵宝玉突地一颤,原本忽明忽暗的柔和光芒骤然间点亮,贾瑞只见宝玉背面处的三行小字都一一亮起:一除邪祟、二疗怨疾、三知祸福。 房中倏忽间金光大放,柔和的金光缓缓照在贾代儒夫妇脸上,贾瑞看时,只见代儒夫妇的脸色都逐渐好转,心中大喜,忙施展起“破妄”灵眼去瞧代儒夫妇的经脉,但见经脉中的丝缕黑气如初雪消融、寒冰融化般消弭于无形,不仅如此,贾瑞更发觉代儒夫妇原本被黑气搅乱的经脉也在被金光缓缓修复,看来这通灵宝玉上的仙篆箴言果然名副其实! 不多时,贾代儒的手指忽而动了动,眼皮也不住颤动起来。贾瑞见状,知他二人体内的邪咒妖法已除,连忙收了通灵宝玉,妥善贴身藏好。 “天祥啊,老夫我肚中着实饥渴难耐,你快去命人给我弄些酒菜来。” 贾代儒方才不仅被通灵玉除去了邪祟妖咒,连同受损的经脉也一起滋养修复,此番虽受了些劫难,却因祸得福,反倒能延年益寿几载。 贾瑞听他如此招呼,知他与祖母近日来未进水米,连忙命人去备了一桌酒菜,家下人等知代儒夫妇已然无恙,都欢喜异常。 贾代儒自下了床,抖擞起精神来,先是与贾瑞一同对弈了几局,将贾瑞杀了个丢盔弃甲,而后一家人团聚对饮,直到晚间方散。 贾瑞见代儒夫妇已无事,自己又得了如此一件奇珍,正是志得意满,便与代儒夫妇多饮了几杯,醺醺然地回到自己房中。 又兀自从怀中取出通灵宝玉来细细赏玩,忽听识海中,那顽石性灵说道:“主人,俺觉得您该先将这娲皇石还给神瑛侍者,待日后时机成熟,再取来不迟。” 贾瑞正自赏玩,爱不释手间,忽听顽石性灵如此说,把眉头一皱,把头一梗,说道:“还回去,那怎么可能。到嘴里的肥肉,如何能再吐出去?” 顽石性灵叹道:“主人,你原本是个聪明俊杰之士,怎地目光如此短浅起来,想那警幻如此看重此事,癞僧跛道二人修为又极高深,他们若是察觉通灵宝玉遗失,如何会寻不出其下落。到时,教他们知晓通灵宝玉在你手中,连我也给你救了出来,岂非是要大祸临头!” 贾瑞原本吃的酒醉,心窍又被通灵宝玉的威势所迷,人言道:财迷心窍。大抵便是如此,但此时,听得顽石性灵如此这般一说,不由得背后出了一身冷汗,握着通灵宝玉的右手也微微有些发颤。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这道理如此浅显,自己又怎会忘记?何况自己成日间在宁荣二府里出没,又尚是跛足道人的挂名徒弟,如今自己擅自盗了宝玉,又放出顽石性灵来,若是让跛道士知晓,如何还有性命在? 但这通灵宝玉如此神妙无方,自己怎舍得将之再还到贾府中去,若是一不小心丢了踪迹,自己在修仙一道中的根基“外挂”便即荡然无存。 贾瑞脸色忽明忽暗,喝入肚中的酒也早已化为冷汗流出,他时而委顿难决,时而又咬牙切齿,实在对眼下的情状踌躇不定。 却听那顽石性灵又接着道:“主人无需烦心,您虽将娲皇石的本体还了回去,但俺却早已认您为主,旁人也无法发挥出娲皇石的偌大威能。待得来日主人您修成第三时驱物之境,再将娲皇石炼化,远走高飞即可,如此岂不两全其美?” 贾瑞点了点头,此时终于已下定主意,只得先将通灵宝玉还回贾府,好不令太虚幻境中人物发觉,自己也好继续猥琐发育下去。 “待明日寻得了机会,就送回荣国府中去。要从其中偷东西虽难,要送回去却是容易。” 贾瑞正喃喃自语,忽听门外有人传话说道:“少爷,外头有位荣国府管事的,来请少爷去符上走一趟,说是老夫人要见你。” 贾瑞听了,暗道:这可当真是打瞌睡了便来了枕头,看来只好在今夜便将通灵宝玉还了回去。于是答道:“我已知道了,请他在门外暂坐,我换了衣服就来!” 那传话的仆人连忙应了声“是”,贾瑞一面换了出门的衣服,一面心中暗暗忖度,贾母有何事要召见自己。 第四十九章 占卜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贾瑞一面思索着贾母为何要见自己,一面换好了衣服,正要出门间,忽然想起自己如今已通晓妙玉传给自己的扶乩之术。 扶乩术不仅能追物寻人,更有占卜先知的功用,眼下自己在这个月尚有一次机会,何不便去算上一算呢? 但眼下自己手中并无乩笔沙盘,又哪里能够占卜呢? 贾瑞想了想后,来到院中的沙地上,自庭中随意折了根桂枝,心中想起曾听妙玉说起过,所谓扶乩之术,最为关键的乃是“请神符”的书写。 既然如此,那么有无乩笔沙盘又有什么关系。贾瑞淡淡一笑,闭目拿桂枝在沙盘上一笔书就请神咒,接着自房中取出一根梦甜香来点燃,香烟袅袅,贾瑞闭上眼来,手中捏着桂枝在沙地上写道:贾母寻我,所为何事? 就在这时,通灵宝玉上散发出柔和的光芒,照在贾瑞身上,请神符缓缓散去,一缕仙魂落在贾瑞的肉身中。 他忽然睁开眼来,静静地瞧着自己手中的桂枝缓缓在沙地上划动,留下一个又一个的文字。 “探求通灵宝玉的下落。” 将这个九个字写完后,那一缕仙魂渐渐散去,只留在贾瑞有些目瞪口呆地瞧着沙地上的文字。 首先,令贾瑞感到惊诧的是,此番扶乩术留下的天机委实太过通俗易懂,全不似往日那般打哑谜一样的风格。 其二,贾瑞上次在妙玉净室中施展扶乩术后,曾真切感受到肉身在承受仙魂后的,那股耗竭精力的疲惫感。但不知为何,贾瑞只觉此次施展扶乩术,自己的肉身仿佛全不受影响般。 何况,上次施展扶乩术时,贾瑞分明记得在仙魂附体时,自己的灵识意识全然被压制,为何此番自己却能如旁观者般观看书写天机的全过程? 贾瑞思索片刻,想到了通灵宝玉上的另一项功能,三知祸福。 “石兄,方才是通灵宝玉助我进行了扶乩之术么?” 顽石性灵听贾瑞称呼自己为“石兄”,倒也不反对,只答道:“主人,娲皇石中蕴含有女娲补天遗留下的磅礴气运,其本身便能助凡人料知吉凶祸福,而若是主人身具占卜等奇术,相助的作用将更大。” 贾瑞听得心中一喜,自己如今学会了扶乩术,再加上通灵宝玉的加持,遇见犹豫不决之事,便来个扶乩占卜,那还怕选错了人,占错了队么? 想到这里,贾瑞嘴角不由得露出一抹微笑来,又问道:“对占卜之道有所进益,你可知究竟有何进益?” 顽石性灵说道:“占卜一道,其根源在于以自身气运为煤,沟通天机。而当天机涉及气运磅礴者时,不仅会有遗漏错误,更有甚者可被其气运反噬!除此之外,天机难测,气运飘渺,其来势不可捉摸,但有娲皇石中磅礴气运镇压,不仅可使天机轨迹更易把握,涉及气运强者也可窥其本源。” 贾瑞听了顽石性灵一番话,终于明白为何自己这次的扶乩,结果如此简易明了,原来是通灵玉给做了注释破解呀! 想通了此节,贾瑞手中攥着通灵宝玉,愈发不舍得将之还到荣国府中去,忽又想到,自己何不用扶乩术在来看看不还有什么后果呢。 虽然妙玉曾言,扶乩术一月间仅能施展两次,但自己此刻显然并无什么异常,全无精力耗竭的疲惫感,也许通灵宝玉还能加快扶乩术的冷却时间呢。 贾瑞决心试上一试,他又盘膝坐在地上,将心境缓缓平复至古井不波,用桂枝在沙地上一笔书就“请神符”,而后闭目在沙地上写道:“若是我不去还通灵宝玉,结果会如何?” 通灵宝玉上再度释放出柔和的光芒,一缕仙魂缓缓落在贾瑞身上,用桂枝在沙地上铁画银钩般写了一个字,死! 卧槽,这未免有些太言简意赅了吧! 贾瑞瞧着地上这个死字,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不过他又仔细感受了下自身的状态,倒并未发现出什么损伤。 看来,这通灵宝玉确实能后助自己突破扶乩术的次数限制。想到这里,贾瑞忽然又想起马道婆的师父来,自己如今有通灵宝玉中的气运庇护,何不再来推算下此人究竟是谁呢? 贾瑞于是又盘膝而坐,焚香书符后,在沙地上书道:马道婆的师父是谁,他在哪里? 一缕仙魂降下,桂枝在沙地上一笔一划地写着:“江南龙虎山,紫薇钦天监。龙虎得真源,钦天有通微。姑苏遇绛珠,京中谋宝玉。一住十三载,旧人皆不识。若论何所在,玄虚有洞天。” 贾瑞瞧见这许多文字,口中又念了几遍,一时还是不解其中含义,看来若非这马道婆的师父身上有莫大气运,便是此人有干扰天机的手段,方令贾瑞在通灵宝玉的帮助下,仍得不出确切的答案。 只是此次扶乩所得的信息,倒比上次知晓的要多,且更一目了然。前番妙玉曾解释谶语说“京城中藏龙卧虎”,其实不然,那句话原本说得便是,马道婆的师父来自江南龙虎山! 而瞧此番扶乩的结果,贾瑞更已知道,马道婆的师父现正在钦天监中供职,并且他也是来京城中谋夺通灵宝玉的。 至于其从何得知,贾瑞倒也猜出了一二,多半此人也通晓占卜算命一道,在姑苏城曾遇到过绛珠仙草林黛玉,自她身上窥破了一缕天机! 此人究竟是谁,他如此道行,又谋求通灵宝玉,对贾瑞同样也是莫大的威胁。 贾瑞脸上阴晴不定,他决心要主动出击,先找到此人的行踪,而他至少已知道两个线索,贾蔷知道他是谁,林黛玉也曾见过他。 想到贾蔷,贾瑞不禁握紧了拳头,虽然眼下代儒夫妇已然痊愈,但贾蔷行事如此狠辣,又有这般心机手腕,若不趁早剪除始终对自己是个威胁。更何况,他与贾蓉二人仍要联手与自己为难…… 贾瑞又复坐下,在沙地上最后写下一行文字,“贾蔷现在何处?” 贾蔷不过一肉体凡胎,又何能干扰天机,扶乩术后,沙地上写道:“方出宁国府,又下金陵城。” 贾瑞瞧着地上的这行文字,心中突地多了个计划。 第五十章 嫁祸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月色如水。 夜幕下的宁国府灯火阑珊,贾蔷轻轻地推开房门,自天香楼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他左右瞧了瞧,见今晚打更上夜的嬷嬷等都聚在别处吃酒赌钱,便轻轻关好房门,驾轻就熟地沿着荒僻小道朝一处行去。 那日,他自牟尼院中逃脱了后,心中胆战心惊,脑海中不时浮现出贾瑞凶悍嗜血的眼神,一时也不敢四下乱跑,生恐被贾瑞发觉行踪,不明不白地死去。 贾蔷倒也确是个心思灵巧之人,思来想去,倒也想出一个绝佳的藏身地。 常言道: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料定贾瑞其后必去宁国府中打听,他却偏偏地躲回宁国府去,只不令家下人等发觉。凭借他多年来宁国府中生活,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回府中,倒也并非难事。 如此三五日间,贾蔷料定了代儒夫妇已死,贾瑞必定要在家中料理丧事,脱不开身去寻自己,这才悄然潜出宁国府,要下江南去找贾蓉商议,一同去请钦天监中的那位大能。 却说贾蔷正蹑手蹑脚地沿着偏僻小道返回自己房中,要拿些盘缠后再出侧门而下江南,他料知此事府中上下的戒备都较为薄弱,于是倒也不担心被人撞见。 …… 贾瑞站在贾宝玉的床榻前,眼见宝玉正有些病恹恹地躺在床上,贾母、王夫人并贾琏、王熙凤等人都在房中,贾母垂泪道:“哎,我两个可怜的玉儿,那一个受了惊吓,至今还在卧床,这个不仅丢了那宝贝玉,还吓掉了魂去。这可教我如何是好啊?” 贾琏在一旁劝道:“老祖宗也不要过于担忧了,如今瑞兄弟来了,教他施展一下那扶乩之术,必能知晓通灵玉遗落何方,到时再派人去寻了来,宝兄弟的病自然就好了!” 王熙凤也在一旁说道:“是啊,老祖宗。宝兄弟他洪福齐天,又有瑞大爷鼎力相助,必定能寻回来那宝贝玉的,您老人家只管在那垂泪,怎地让瑞大爷施展奇术呢?” 贾母听了这话,忙又拉过贾瑞的手来,泫然欲泣道:“瑞哥儿,你可当真有办法将那宝贝寻回来嘛,你若是能寻回来,要什么我都拿给你!” 贾瑞对这位善良而端方的老太太倒无什么恶感,况且贾宝玉与林黛玉二人之病,说到底也是因他而起,自己既要想办法把通灵宝玉暂且还回来,少不得便将这二玉也治好了便是。 于是安抚起贾母,说道:“老太太放心,只消那件宝贝物什还在城中,孙儿一定会将它找出来。” 贾母目中含泪,只点了点头。贾瑞自要去寻一套乩笔沙盘来,贾琏忙站出来笑道:“瑞兄弟要行那扶乩之术,必定是要用乩笔沙盘的。这些东西我早已派人备下了,因怕东西用得不衬手,故而我从各处庙院古董房中寻来了几套,瑞兄弟你挑一挑,衬手时用完尽管拿走便是。” 说着,命堂外的小厮来去将各套乩笔沙盘搬来,令贾瑞随意挑选。 琏二哥果然大方,果然慷慨! 贾瑞心中暗暗称赞,看着一众小厮们搬来了数套乩笔沙盘,一一看时,却听贾琏说道:“这一套,是用纯银打造的沙盘。连同乩笔,都是用黄金铸成。是我花了一百两银子从宝光阁淘来的。” 贾瑞走到近前,提前沉甸甸、黄澄澄的黄金乩笔,心中不禁有些好笑,扑面而来都是金钱的味道啊。 不行,要忍住! 选这么一套未免有失贾瑞其高人的身份呐。 贾瑞摇了摇头,强迫自己将目光移向第二套乩笔,贾琏又道:“这一套,是用墨玉磨就的沙盘,跟乩笔用的都是同一块玉。瑞兄弟,你拿一下衬不衬手。” 贾瑞提起乩笔,握着莹润如美人玉手般的乩笔,心中不禁一荡,这握在手里就是身份的象征啊。 嗯,再看看。 贾瑞目光艰难地移向接下来的乩笔沙盘,一幅幅都是金钱地位的味道,他最终瞧向放在最后的那一幅乩笔沙盘上。 黑漆漆如一块朽木般的沙盘,沙盘上一根乩笔同样也是黑乎乎地,犹如一根难看的烧火棍,笔杆上还有些莫名的纹路。 贾琏见了这套乩笔沙盘,有些尴尬道:“哦,这套是我派人到钦天监里去借的,谁知他们竟拿出这么个东西,来人呐,给我送了回去。” “慢着。” 贾瑞听贾琏说起钦天监的事,大感兴趣地提起那犹如烧火棍般的乩笔,笑道:“不必了,琏二哥,我倒觉得这一套还不错,便用它吧。” 贾瑞如世外高人般提起乩笔沙盘,眼角扫过那些金银宝玉制成的乩笔,心中仿佛在滴血。 果然,装逼是需要成本的。 贾瑞提起乩笔沙盘,走到窗前,掂了掂手中的乩笔,挥笔在沙盘上一挥而就“请神符”,接着脚下踏着七星方位,口中念念有词,众人也听不清贾瑞在嘟囔些什么。 “氢氦锂铍硼,碳氮氧氟氖。” 语毕,贾瑞点燃起一根沉宿香来,然后挥笔在沙盘上写道:通灵宝玉现在何方,现在何人手中。 众人忙都走到沙盘旁,去看贾瑞在沙盘上书写的文字,只道是:只在此府中,云深不知处。若求宝玉踪,名姓十八划。 贾瑞写毕,浑身又是神经质的一颤,将手中笔放在一旁,面上露出些许的疲惫神情。 贾母同众人都去看那沙盘上所留文字,又念了一遍,贾琏才识颇不凡,又曾揣测过谶语,故而说道:“只在此府中,难道是说那通灵宝玉尚在府中?” 王熙凤说道:“那怎么会呢,自从那宝玉丢了后,几乎没将一府上下查了个底掉,如何还能在府中。除非……” 贾母忙问道:“哎呀,这都什么时候了,有什么快说,除非什么?” 王熙凤道:“如今两府里盖省亲别院,将东府也连通了,若是那府里的人将宝玉盗了去,咱们自然查不到了。” 王夫人忽而说道:“这名姓十八划,难道是说偷盗宝玉的那人,是名字是有一十八划么。那府里,谁的名字有十八划呢?” 贾瑞冷眼站在一旁,此便是其的高明之处,他原要嫁祸给贾蔷,却不直接说出此事,反而让众人自行推测,如此一来,得出的结论反而更令人信服! 众人都在手心中暗暗比划,计算着宁国府中人物的比划,忽听一人说道:“蔷,蔷字是十八划。”(繁体的蔷是十八划,原著中有说,莫杠。) 第五十一章 对赌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却说众人尽在宝玉房中,比划谁的姓名中比划有一十八划,忽听人丛中一人道:“蔷,蔷少爷的蔷字有十八划。” 众人听了,忙先用手比划了一遍,果然贾蔷的蔷字有一十八划,贾瑞去看究竟是谁给的助攻,转眼一看,却是个丫鬟打扮,相貌标致,倒有几分林黛玉的品貌,只听王夫人在旁,连忙斥道:“胡说,晴雯。蔷哥儿早下江南去替你珍大爷办事去了,通灵玉哪会在他那里。” 贾母便道:“也怪不得晴雯这丫头,我仔细数来,蔷儿的比划却是有十八划,他或许不在家,也或许是有人将通灵宝玉盗了去,藏在他房中也未可知。” 王熙凤杏眼在贾瑞身上一转,似乎也明白过来什么,情知贾瑞此番要嫁祸贾蔷,她念及贾蔷素来虽对她孝顺,却终究是个不成器的小子,于是也旁说道:“老祖宗说的是,那日听跟宝玉的人说,有一个蓬头乱发的恶鬼将那玉夺了去,我初还不信。如今细细想来,倒是前些时日蔷哥儿向我打听过,问京中有哪些身怀奇术之辈呢。” 贾琏也在旁说道:“哎,不错,蔷儿那孩子也拿这话问过我,我只好奇,他一个小孩家,问这些做什么,莫非真是他命人取了宝玉,藏在自己房中不成?” 贾瑞此时,正在上下打量着贾宝玉的这位俏丫鬟晴雯,脑海中不由浮想其她的判词来,“霁月难逢,彩云易散。心比天高,身为下贱。风流灵巧招人怨。寿夭多因诽谤生,多情公子空牵念。” 说来也着实荒唐,贾宝玉所居的怡红院中,大小丫鬟无不与宝玉有过关系,唯独晴雯一人尚能守得洁净,谁知最后竟是她落得个“狐狸精”的名号,被赶出院去含辱屈死。 莫不然,便跟贾母讨了她去,也算是避免日后她的那番劫难。 贾瑞正思量间,只听贾母说道:“不管怎地,且去叫了珍儿来。总归是那府里的正派玄孙,不好直接去搜检的,待我与珍儿分说清楚,再去找找不迟。链儿,你就去请了你珍大哥来。” 贾琏应允,自去宁国府中去请贾珍。贾珍彼时已经安寝,听得是贾母召他,忙忙地又穿了衣服走出房门,路上贾琏自与他说起这事,贾珍心中自思道:“横竖蔷儿如今不在府中,且不管贾瑞那厮算的准不准,少不得要令其来蔷儿房中搜上一搜。或是有人来,盗了宝兄弟的那宝贝玉,藏在贾蔷房中也未可知。” 于是来到贾母房中,先跟贾母等诸位长辈请了安,说起通灵宝玉一事,贾珍笑道:“老祖宗不必烦心,蔷儿虽不在家中,但说不得也要带众兄弟去抄检一遍,万一叫瑞兄弟给说着了,找到了岂不好?” 贾母点头笑道:“我方才还跟众人说,你这孩子晓大体,咱们这就去看看吧。” 贾珍却瞥了贾瑞一眼,说道:“瑞兄弟,这主意原是你提出来的,你何不跟着也去看看,若不寻着时,我还有些话要跟你说。” 贾瑞听他说话时口气不善,迎上贾珍的目光。 原来这贾蔷虽不是贾珍的亲生儿子,但多少亦算是宁国府中的正派玄孙,且素日因生得俊朗不凡,贾珍甚喜,往往引他在跟前伺候。且自那日公然打了贾蓉,撵去金陵看房子,贾珍便更加重用贾蔷,今忽听贾瑞挑唆了贾母要去抄检他的房子,不由得心中不快,当下语气也有些不善起来。 贾瑞感念那时代儒病重,贾珍尚去带了张太医去看病之德,不便与他难堪,笑道:“珍大哥有何话说,兄弟听着便是。” 贾珍冷哼了一声,说道:“我能有甚说得,只是这许多人去到了蔷儿的屋子中去抄检,家下那等仆人的嘴难免垢谇谣诼,将来于蔷儿脸上也不好看。若要去他房中抄检,抄出来时,没甚说得。若是抄检不出来,就得有劳瑞兄弟为蔷儿打扫完院落,当众向蔷儿下跪道歉!” 什么,竟要下跪道歉? 贾琏等人听了,均觉有些不妥。且不说贾瑞尚是贾蔷的长辈,便是同辈间,若跪下磕头也属实丢脸,何况是要贾瑞当众下跪,这是要让贾瑞今后在两府中丢尽颜面啊。 贾母听了这话,有些不悦地顿了顿拐杖,说道:“珍儿,我不许你在这赌气,这原是我的主意,要瑞哥儿来算一算那宝玉的下落。你要有甚不自在时,不如我与你赔礼便是。” 贾珍忙连说不敢,贾瑞笑了笑,朝着贾母和贾珍道:“老祖宗,您不必悬心。珍大哥说得倒也是,若抄不出东西来,我自当向蔷侄儿赔礼道歉。只是若当真在蔷侄子房中搜出那玉来,珍大哥这管教不严之过,不知又如何了结呢?” 贾瑞此时,也被贾珍那句“当众下跪”的要求挑起了怒意,二人如此对赌,贾珍怎肯口上服软,说道:“若是在蔷儿房中搜出了那玉,自是我管教不严,情愿输五千两银子与你,如何?” 那贾珍原不过是世家公子做派,听不得别人的几句激将计。况且他平日与人对赌,便是赌人头也未尝不可,这时就更加不管不顾起来。 贾瑞心中暗喜,这有人愿意白送给自己一千银子,此番倒真是既能报仇,又得银子,双喜临门呐。 贾瑞思忖片刻,忽又想起代儒平日间提起族中义学来,所投心思甚多,但苦于贾珍为一族之长,不得剪除学中诸多弊端,再加上如今商议搬迁义学之事,代儒更是上心,便在病重时仍交代自己好生择址,于是笑道:“五千银子倒也不必,珍大哥你只需将祖茔附近新得田亩粮食一项银子,连同族中义学,交于我家掌管便是。今后祭祀祖茔的一应操办花费,我家也自当承应。这样如何?” 王熙凤在一旁听了这话,暗道这瑞大爷的胃口当真够大的,这是要寻一项长久的钱袋子啊。原说是要各家轮流掌管,如今若是给他得了去,可有得贾珍跟各家费口舌了。 然贾珍此时已上了赌桌,哪有退让的道理,当即允诺道:“好,就是如此。走吧!” 说着,便引众人往宁国府而去。 第五十二章 贾蔷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却说贾珍引着贾瑞、贾琏等一应男人往宁国府中来,进了大门,转左手边沿小径来到贾蔷所居的院落前。贾瑞早暗暗地与寄居于竹簪中的茗玉英灵联系,交代她如此这般,待众人进房抄检时,暗中将通灵宝玉放于梁上。 贾珍等人都不过是肉眼凡胎,如何能知晓贾瑞暗中所动手脚。唯一的顾虑便是恐惊动了宁荣两位国公的英灵,故而贾瑞早命茗玉务必收敛气息,且不可伤贾府中人,一旦将通灵宝玉藏好后,便须立即返回竹簪中隐蔽。 将一应事项都交接妥当,贾瑞便跟在贾珍身后,来到一所房舍前,贾珍指着面前这所房舍,瞪了贾瑞一眼,说道:“这里便是蔷儿的住处了,瑞兄弟,你要不要亲自带人去抄检抄检啊?” 贾瑞目光闪动,笑道:“珍大哥,这就不必了吧。若是小弟进门,纵翻出了那通灵宝玉,说不定也是小弟有心嫁祸蔷侄子,不如便不进门的好。就有劳琏二哥进去抄检一遍,想来你我都是信得过的。” 贾珍一听,整合自己心意。况且他素日来与贾琏臭味相投,颇多来往,倒也不担心贾琏会联合贾瑞诓骗自己,于是朝着贾琏笑道:“既然如此,老二。便劳动你进去搜一搜,如何啊?” 贾琏欣然应允,便带领着家下众小厮在贾蔷的卧室书房中翻箱倒柜,抄检起来。 谁知方抄完了书房,未发现那通灵宝玉,贾琏去开卧房门时,忽见里面黑影一闪,贾琏心中一惊,脱口喝道:“谁在里面?” 贾珍听见贾琏喝声,忙走到门前。问道:“老二,什么事?” 贾琏指着房中说道:“我方才分明瞧见一个黑影在房中一蹿,恐是失了盗也未可知。来人呐,与我将这鸟厮拿了出来,着实打死!” 贾珍却是瞥了贾瑞一眼,心中暗猜莫不是贾瑞命人先来将通灵玉放好,要栽赃蔷儿不成。这倒正好给我拿住了,到底要让此人好看。 走到贾瑞身前,笑道:“瑞兄弟,你说是什么人在里面呐,莫不是你府上的仆人做了强盗,你尚不知道吧?” 贾瑞耳目聪明,早听见房中动静,忖度着该是贾蔷藏在房中,于是笑道:“是什么人,珍大哥开门一看便知,若是我府上的人,珍大哥将我连同在内,一并扭送至京兆府便是。” 贾珍见贾瑞气定神闲,全不似作伪,便命贾琏等踢开房门,燃着了灯入室查看,只听一人惊呼道:“蔷少爷?” 贾琏、贾珍等一听,忙快步进屋查看,贾瑞便在这时,命茗玉化作一缕轻烟,卷了通灵宝玉飘上屋顶,将通灵玉悬在房梁上,便即飞回竹簪中。 电光火石间,不仅贾琏等人未曾察觉,便是祖宗祠堂中的宁荣二公英灵,也未有所反应。 贾珍来到房中,见房中之人果是贾蔷,心中吃惊,便即问道:“蔷儿,你何时回的京城,为何不去跟我禀报?” 这房中之人,自正是贾蔷无疑。他从藏身处的天香楼中走出,沿偏僻小道回自己院落中,要寻些金银细软再下江南,谁知竟收拾了银钱后,行到半路竟发觉前方有人来,忙又躲回自己房中。谁料这一行人正是朝他房舍中而去,将其堵在房中。 贾蔷待要跃窗而逃,岂料贾琏眼尖,已瞧见他在屋内,何况他乃是世家公子,穿得衣服也不便攀高纵低,一时间竟未躲出去,便让众人给撞破了。 当下只好讷讷地说道:“侄儿给几位叔叔请安,侄儿……侄儿是今晚方……方到的家,正要去给珍大伯去请安,您就来了。” 贾珍喝道:“胡说,你既回来了,为何方才进门时无人报与我知道,你是怎生进来的?” 话说到一半,忽想起当着诸多人之面,如此质问贾蔷,可能便助贾瑞坐实了“窃玉”的罪名,于是便将后半句隐去,只是冷哼了一声,说道:“呸,下流东西。既回来了,鬼鬼祟祟地在房中做什么,还不快出来。” 贾蔷听贾珍言语中有回护之意,连说了几声是,问道:“琏二叔他们,这是在找什么东西?” 贾珍瞥了门外站着的贾瑞一眼,说道:“你瑞叔疑你偷了你宝叔叔的那玉,我带他们来搜上一搜,也好还你的清白。” 贾蔷初还未见贾瑞站在门外,听贾珍说起,方向门外瞧了一眼,但见贾瑞正面色阴沉地瞧着自己,不由激灵灵打了个寒战,转念想到诸多长辈都在近前,贾瑞必不敢行凶,胆气稍壮,强笑道:“瑞……瑞大叔真是说笑了,侄子待宝叔有如亲父一般,哪里会去偷他那玉。况且、况且侄子今日方回来,也没那个时间去偷玉啊。” 贾珍点了点头,命贾蔷先到门外站着,朝一应小厮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找便是。 贾瑞盯着贾蔷一步一步的踱到院中,勉强平复住心中的杀意,说道:“蔷侄子,原来你是今日方到的京城呐。前些时日我到牟尼院去,恍惚看见一个人,跟你的身段差不多,还道是你,追了好远,只是没追上。” 贾蔷一听这话,知他语意不善,不觉又朝旁退了几步。 正说话间,忽听房中一声闷响,“当啷”一声似有物什掉在了地上,贾琏看时,原来是一个小厮在房中翻箱倒柜时,无意间将箱子嗑在梁柱上,便从房梁上掉了来一个黑布包袱。 贾琏心中起疑,走上前去将那黑布包袱拿在手中,解开包裹看时,却见其中好端端地放着一枚晶莹润泽的美玉,如雀卵大小,其上篆刻着“通灵宝玉”四字,却不正是贾宝玉诞下时口中衔的那块。 “珍大哥,你进来瞧瞧。” 贾珍在房外听见动静,早快步抢入房中,只瞥了一眼贾琏手中的玉石,脸色便即涨得通红,口中喃喃说道:“好啊,好啊。这畜生怎么敢,这畜生怎么敢如此?” 贾蔷不敢在院中同贾瑞站在一起,况他明知自己未偷通灵宝玉,料想不过是在自己房中寻出块相似之物,他本是豪门大族的公子,有些玩器宝玉也属正常,便走进房来,谁知一见贾珍、贾琏二人脸上神情,已知不妙,又见了贾琏手中的通灵宝玉,拔腿便要跑。 贾琏喝命众小厮道:“与我拿下了!去见老太太。” 第五十三章 黛玉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贾琏喝命众小厮,道:“与我拿下了,去见老太太!” 贾珍情知此番人赃并获,况且贾蔷也不知为何,突然回到京中,自己纵想替其遮掩,只恐也无甚说得,反倒令贾瑞在旁笑话。索性便袍袖一拂,头也不抬地返回自己房中,任凭贾蔷如何分辩解释,他知一句话也不说。 贾瑞在旁看得好笑,也不去阻拦贾珍回屋,只是随贾琏押着贾蔷返回荣国府中,一路上,贾蔷少不得解释分辩道:“好叔叔,我断然未偷过宝叔的通灵玉。” 贾琏只说道:“你至今还在抵赖呢,若不是你派人偷了去,这宝玉怎生在你房中搜出来的?” 贾蔷瞥了眼一旁冷眼旁观的贾瑞,指着他说道:“是他,一定是他栽赃陷害我。” 贾琏挥手甩了贾蔷一巴掌,喝骂道:“事到如今,你还在这胡乱攀扯别人,你瑞大叔从头到尾连你房里都没踏进过半步,他怎生陷害你,难道还有鬼不成?” 听到这里,贾蔷眼中一亮,说道:“对对对,必定是有鬼魂助他。琏二叔不知,那日在牟尼院中,我曾见他袖子只一摆,就飞出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来,手指甲足有那么长……” 贾瑞忽冷冷地在旁说道:“你终于承认,你曾到牟尼院中去过了吗。却不知你到那里去做什么?” 他目光中光华内敛,隐隐却又五彩光芒一亮。贾蔷听贾瑞说话,着急下忙要出口反驳,但见贾瑞眼中奇光绽放,脑袋仿佛给人迎面重重击了一下。 顿时间便头昏脑涨,就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原来贾瑞在车中听贾蔷分辩,生恐他说出更多事来,尤其是原主勾搭王熙凤之事,于是便以“迷魂术”惑其心窍,令其不得再胡说八道。 贾琏却只道是贾蔷被问得无言以对,又是重重哼了一声,也不再理会于他。 不多时,众人已回到荣国府中,早有人报与了贾母知晓此事,贾琏自将通灵宝玉奉上,贾母见了这块美玉,心方放下去大半,忙交于宝玉的大丫鬟袭人,命她给宝玉戴好。 贾琏又回道:“老祖宗,方才在车上时我已都问明了,此事的确是蔷儿连同牟尼院的尼姑做下的,珍大哥听闻此事,气了个半死,卧病在家中。老祖宗看,此事当如何处置?” 贾母平生最恨地便是府中有男盗女娼之事,况且贾蔷算计到她的心肝宝贝贾宝玉头上,心中自然发狠,骂道:“这下流东西,要偷什么不好,非得去偷宝玉这命根子。我素日看他倒还乖巧,谁知背地里竟这样坏,这不是成心要治死宝玉么。这样,琏儿,你传我的话给你珍大哥,让他也不要生气了,只革去贾蔷的族籍,将他撵了出去吧。” 贾琏一听如此,心中微微一惊。只偷眼瞧了下王熙凤,后者却只微微摇了摇头,贾琏情知贾母此下动了真怒,务必要使出雷霆手段整治贾蔷。 要知在古时,革去族籍撵出家门对于寻常读书人来说乃奇耻大辱。不仅在生前贾府不会再帮扶贾蔷,死后也不得葬入祖茔附近,其子弟亦无法在族中义学中读书,总之便是与贾府再无半分瓜葛。 贾瑞站在一旁,听贾母说要将贾蔷革去族籍,也不由得心中吃惊。但转念想到贾蔷暗算贾代儒夫妇,早暗暗下定决心,将贾蔷追杀至死。 贾琏领了贾母的话,也只得将贾蔷带了下去,他倒没有现在便撵了贾蔷出去,少不得要再回了贾珍,也行定夺便是。 却说贾母这边,既处分了贾蔷,又寻回了通灵宝玉来,贾母这才向贾瑞笑道:“瑞哥儿,这次当真是多亏了你。你莫笑话我处置的不对,要说贾蔷犯下的罪过,就是立时仗死了也不为过,只是我想着他还年轻,就让他自生自灭去吧。” 贾瑞忙陪笑道:“老祖宗有大慈悲心,晚辈们感佩还来不及呢,又怎敢笑话老祖宗呢。” 贾母叹道:“哎,什么大慈悲心呢。只希望我这两个苦命的玉儿能就此恢复便罢了,这一个还不知怎么样呢。” 说着,又要滴下泪来。 王熙凤站在一旁伺候,连去上前解劝,只说道:“哎呀,老祖宗放心。宝兄弟他生来就运道好,如今这宝贝玉也寻回来了,想必这一二日间,也就会醒了。” 贾瑞听到这里,心中微微一动,自己何不便治好宝玉黛玉二人,岂不是又在贾母面前施了好处? 于是站起来,走到宝玉床前说道:“老祖宗,宝兄弟的这个病,兴许我能治呢。” 众人一听,都忙来问贾瑞缘故。贾母等人方才见识了贾瑞扶乩术的神妙,知他着实有些手段。又听贾瑞说能治贾宝玉的病情,贾母便拉着贾瑞的手,说道:“好孩子,此话当真么?” 贾瑞点了点头,又说道:“晚辈听闻,姑苏来的林妹妹也是受了那阴魂的惊吓,老祖宗可命人也请了来,我一并解救了便是。” 贾母一听这话,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之防,忙命几个青壮的婆娘去抬林黛玉来,将他兄妹二人都安置在一张床上。 贾瑞说道:“我要在此间施展术法,不便有人打搅。” 贾母自带了王夫人等人出门去,贾瑞但见贾宝玉与林黛玉二人,一个脸色憔悴,一个西子多病,暗道他二人这番劫难也是因自己而起,于是自宝玉颈中摘下通灵宝玉来,默运《太虚感应篇》心法,催动起通灵宝玉的疗怨治疾的奇效。 但见一股柔和的光芒缓缓照在宝林二人的身上,倏忽间,林黛玉的手指便先动了动,贾瑞见贾宝玉的脸色也好了许多,当即便收了体内精元,将通灵宝玉重又放回贾宝玉颈中。 只听林黛玉“嘤咛”一声,如远山般的黛眉轻轻蹙起,缓缓睁开眼来,见了贾瑞,忙坐起身来,问道:“该死的,你是什么人。我怎么在这里?” 贾瑞见林黛玉如此绝代姿容,一时间也有些痴了,听见林黛玉问话,方才答道:“林妹妹,你莫要疑心。我是贾瑞,是老太太让我来给你和宝兄弟治病的。” 林黛玉听他说是贾母的话,这才放下戒心,见自己身上衣物完好,身旁贾宝玉也慢慢睁开眼来,说道:“原来是瑞大哥,方才是妹妹失礼了,瑞大哥莫怪。” 第五十四章 晴雯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却说贾瑞与林黛玉二人正说话间,贾宝玉也缓缓醒转过来,他倒认得贾瑞,只是虚弱地笑了笑,叫了声“瑞大哥”。 贾瑞笑道:“宝兄弟,你终于醒了。若再不好时,老祖宗还不知要哭的怎么样呢。” 说着,便走到门前,推开了房门,招呼众人进来探视,贾母等人自是欢喜非常,抱着宝玉、黛玉二人只乖一声,肉一声的叫个不住。 王熙凤知贾瑞此番又在贾母跟前立了大功,只趁着众人不在意,走到贾瑞身旁低声说道:“趁着老祖宗现在高兴,想要什么快开口。” 贾瑞便也趁着众人欢喜之际,伸手在凤姐儿那般如柳枝的腰上一摸,低声笑道:“我跟老祖宗讨你回去,她也肯赏我么?” 王熙凤粉脸微红,只低低地啐了一口,杏眼瞪着贾瑞,来到贾母身旁,笑道:“哎呦呦,如今宝兄弟和林妹妹也醒了,通灵宝玉也找了回来,这正是双喜临门的好事呢,老祖宗还只是哭,叫众人都怎么样呢。这回瑞大爷出了这么大功夫,老祖宗不得请大爷在家吃顿饭么?” 贾母这方才拭了眼泪,笑说道:“正是呢,多亏了凤丫头提醒我。”转向贾瑞道:“瑞哥儿,这回多亏了你出力,你想要些什么,尽管告诉我便是,我替你作主。” 贾瑞目光闪动,忽又想起晴雯来,但见这满堂的丫鬟婢女中,独她生得最是俏丽,况且现今自己的贴身丫鬟晴雪给自己杀了,若是让贾代儒再自人牙子那买个丫头,一来不知根底,二来又怕晴雪之事再度重演。 晴雯这人,虽说平日中尖酸刻薄了些,却是个直肠子、火爆脾气,贾瑞相信,只消自己好生善待她,必定会对自己忠心耿耿,也免得她日后屈死在大观园中。 便即朝贾母笑道:“晚辈也不敢要甚封赏,只是近日家中祖父母都病了,也没一个得力的丫鬟照看,嗯,老祖宗……不如便赏我个丫鬟回去代为照顾祖父母罢了。” 呸,什么照顾祖父母。 你分明就是馋人家身子! 贾瑞心中暗暗好笑,只听贾母笑道:“你这孩子,打小就是孝顺,我原听说学里的兄弟病了,要派人去望候望候,只是最近又让他俩的事情给闹忘记了。既然这样,你就看哪个丫头好,尽管说便是。” 贾瑞听贾母如此说了,目光在堂中众丫鬟脸上一扫,落在面容娇俏的晴雯身上,笑道:“我就看这个姐姐就很好。” 将手指一点,众人忙随着贾瑞的手指看去,只见贾瑞看中的丫鬟,却不正是晴雯。 晴雯一张俏脸也是涨得通红,指着自己,说道:“我……我。” 王夫人心中本也不喜晴雯这等人物,今见贾瑞要跟贾母去讨了晴雯去,也正是合了心意,忙在旁笑道:“我还说呢,这些丫头里面,就数晴雯这丫头最是伶俐。既是瑞哥儿看上了她,老太太不如就应了下来,给了他吧。” 贾母也瞟了晴雯一眼,笑道:“果然瑞哥儿有眼光,我原先说看这丫头生得好,要让他给宝玉做个膀臂。既然如此,晴雯,你便跟了瑞哥儿去吧。” 晴雯此时是眼泪婆娑,说实话,她心中颇有些不乐意。 但无奈晴雯不必别人,她本就是贾府中的家生子,自幼便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哥哥尚在贾府中做事,诸般大小事都不理论,平生最爱跟人喝酒赌钱,终日间烂醉如泥,贾府上下都称其为“多诨虫”。 晴雯无法,也只得听从贾母众人的安排。当下,贾母请众人在荣国府中宴请了贾瑞,又命人驾车将贾瑞连同晴雯一起送回家中。 马车中,贾瑞瞧着只顾低头摆弄衣带的晴雯,不禁笑了笑,问道:“晴雯,你可怪我么?” 晴雯有些茫然地抬起头,问道:“瑞大爷说什么?” 贾瑞道:“我早知你们的心思,不过是瞧着能侍奉宝玉,你又比其他人都生得水灵,将来定能做了宝玉的屋里人,我如今将你要了出来,岂不是误了你的大好前程,你不怪我么?” 晴雯咬了咬嘴唇,说道:“奴婢也不敢怪罪瑞大爷,要怪只能怪我自己命不好罢了。常言道的好,不过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贾瑞听她说话这般爽利,心中却也并无不快,只是笑道:“你当真觉得,有袭人她们几个在屋里,你能做宝兄弟的屋里人吗?” 这袭人自然是花袭人,她本名花珍珠,原是贾母的丫鬟,后来给了宝玉,与贾宝玉关系暧昧,交流颇深。 晴雯却道:“明公正道,那袭人也不过跟我一样是个丫鬟,我也是老夫人给宝二爷的,怎么就没个可能呢?” 贾瑞只摇了摇头,晴雯这等率真爽利的性情在大观园中得罪人甚多,也怪不得她最终落得个那般凄惨下场。 所幸自己是现代人出身,倒对她这直性子有几分好感,于是也不说话,来到家门前下了车。自是先报给了代儒夫妇知道,贾代儒已知晴雪之事,正要再替贾瑞买上个好的丫鬟,忽听贾瑞带了晴雯回来,又见晴雯生得品貌非凡,自是欣然答允。 自此,晴雯便住了原先晴雪的房间。 贾瑞自回房中,关紧了门,目中杀机陡然浮现,他可未曾忘记,贾蔷不过是让贾母革去了族籍,尚留得一条性命。 有过之前的经验教训,贾瑞如何还会有半分的妇人之仁,自然是要将贾蔷赶尽杀绝,收拾了贾蔷后,他尚要到金陵去走上一遭,将贾蓉也一并料理了。 决心已下,贾瑞自寻了间黑色的外衣,又寻了块黑布罩住脸面,以扶乩之术问明了贾蔷的所在。如今他已将通灵宝玉还了回去,纵有顽石性灵在识海中,对身体的消耗也是颇大,用完这次后,一月间已不能再用! 贾瑞摸出了房门,趁着夜色又返回荣国府中,贾蔷正被关押在一间柴房中,贾琏原是要待天亮问准了贾珍的意思,再行处置。 悄然潜入荣国府中,来到关押贾蔷柴房前,但见门外有两个小厮看管。贾瑞自头上拔下竹簪来,清冷的月光下,一点寒芒微微闪动。 请假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今天有事,请假一天。明天会更《修仙从红楼开始》请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十五章 倾诉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却说贾瑞隐身于柴房外,探头向外看时,却见有两名小厮守在房门外,他二人俱是持刀弄杖,只听其中一人说道:“哎呀,蔷少爷这次当真是栽了啊,惹怒了老祖宗,连族籍都给除了去。” 另一人答道:“都这样了,还什么蔷少爷,砖少爷的,咱们只看着这小子,莫要让他在府里乱闯便是。” 先前那人说道:“我说你说话可当心点啊,琏二爷今天没教撵了他去,你还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吗?” 另一个惊道:“你是说?” “蔷少爷好歹也是咱们东府里的嫡派玄孙,况且那府里本就没什么人丁,如今再撵出去一个,愈发没了人口。说不定,明日珍大爷待老祖宗气消了,去求上一求,也就没事了。” 贾瑞听二人说得热闹,嘴角浮现起一抹冷笑,斩草要除根,此番他决不允许贾蔷再活着离开这间柴房,于是悄然绕在正说话的二人身后,随手抄起一根门闩击在一人脑后。 这些时日间,贾瑞无论身手气力都已非昔日可比,何况他随手挥击间,体内的《太虚感应篇》心法自行发动,门闩携着劲风击在其中一名小厮脑后,那名小厮立时闷哼一声,脑浆迸裂而死! 贾瑞原意不过是要击晕他,谁知一下便杀了此人,心下虽有些歉然,但见另一名小厮张口欲喊,情急下双指夹着竹簪,疾如闪电般点在那小厮喉咙上。 那名小厮刚要张嘴呼喊,只觉喉咙上一凉,任凭他再如何竭力呼叫,嘴里只发不出半点声音,目光惊惧地瞧着贾瑞,随即颓然地倒了下去。 贾蔷斜靠在一堆柴草旁,清秀的目光中满是阴毒神色,他不甘心,自己就这般被革去族籍,撵出贾府。 怎奈贾府中长辈威权甚大,贾琏方才虽已向他明说,待明日贾珍向老祖宗求情后再说,但贾蔷心中仍是怨毒难平。 通灵宝玉,分明便不是他偷的。 究竟是何人在栽赃嫁祸自己,贾蔷思索了片刻,已猜出乃贾瑞做的手脚,那日在牟尼院中看他与马道婆斗法,着实会些妖法,必定是他使妖术将窃玉之罪嫁祸到自己头上。 “贾瑞!” 贾蔷狠狠攥紧拳头,连指甲刺进肉中的疼痛都恍如不知,只是咬牙切齿地说道:“不要以为事情就这么玩了,此番我回了江南,定要找人将你挫骨扬灰。” “哦?你觉得你还有性命下江南去吗?” 贾蔷忽听得门外有一人语声缓缓飘来,柴门轻响,一个黑衣人手中捏着根染血的竹簪走了进来。 贾蔷盯着黑衣人手中的那枚竹簪,忽然似乎想到了什么,指着他问道:“你……你是什么人,这根竹簪,不是东府里蓉大奶奶的吗?” 贾瑞有些吃惊地抬头瞧了手中的竹簪一眼,缓缓说道:“哦,原来你还识得这枚竹簪。嘿嘿,我是谁,你难道还猜不到么?” 贾瑞扯下脸上的黑布,露出其本来面目,贾蔷一见黑衣人竟是贾瑞,早知情况不妙,就要张口呼喝,以此来引起荣国府中人的注意,但听“啪”的一声脆响,贾蔷整个人都飞了出去,几粒牙齿和着鲜血被他吞入肚中。 量那贾蔷也不过是个世家公子,脸上受了贾瑞如此一记耳光,半边脸都已鼓起来不说,整个人都如摊烂泥般倒在地上,喉咙中因痛苦而不住发出“嗬嗬”的声响。 贾瑞脸色漠然,手中捏着竹簪一步一步行到贾蔷身边,提起靴子踩在他的脸上,狠狠朝泥土中碾下去,缓缓地蹲下身去,语气冰冷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死定了。” 他静静地盯着这张混合着泥土与血迹的脸庞,波澜不惊地目光与贾蔷的目光相对,贾瑞忽然笑了笑,说道:“你跟贾蓉两个,着实是自作孽,不可活。那时原主要勾搭王熙凤,给你俩设计拿住,纵写了个五十两银子的欠契,你二人又非是短那五十两银子的,又何必苦苦相逼,硬要给他逼上绝路?” 贾瑞已决心不让贾蔷活着离开,因此穿越以来压在心头的许多秘密,反倒都能跟他一吐为快,他伸手拍了拍贾蔷的脏脸,又笑道:“你们既然已算逼死了原主,又何苦再来寻我的晦气。好歹你我也算是有些香火之情,可见你与贾蓉是如何的狠辣歹毒。那日在秦可卿的葬礼上,你猜得的确不错,贾蓉发疯般顶撞他老子,的确是我的手笔。只是我未曾想到,我却低估了你。” 贾蔷此时情知自己必死,纵然要弄出动静来,一来荣国府中未必有人能察觉,反倒会阴得贾瑞抢先动手杀自己,于是也不再挣扎,只是听贾瑞平静地诉说,仿佛在诉说着另一个人的故事般。 “你和贾蓉纵然要找我报仇,又何必要赶尽杀绝,连通贾代儒夫妇也算计在内,他二老好歹也算你们的长辈呢。对了,还有晴雪。” 贾瑞目光投向贾蔷,缓缓问道:“晴雪她,是你安排的吧?” 贾蔷如土猪般的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简直比哭还要难看,他强忍着疼痛一字字说道:“不……不错,那小妮子的确……是受了我的指示,本、本少爷不过是瞧稍稍用了些手段,她就情愿把身子给了我,甚至不……不惜为我去死。哈哈……哈哈!” “你可真是个天生的恶人。” 贾瑞有些厌恶地拿竹簪戳入贾蔷那挑衅的眼睛中,鲜血飞溅,他把握好力度,没让竹簪直接贯穿贾蔷的头颅,而后静静地、手指不带一丝颤抖地,将竹簪放在贾蔷的仅余的右眼处,说道:“我听老人们说,人死前若是被刺瞎了双目,来世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你……我只问你一个问题,说了,我就给你个了断。” “马道婆口中的师父,究竟是钦天监中的哪一位?” 贾蔷紧盯着近在咫尺、闪着寒芒地竹簪,忽然间也笑了,仿佛一只受伤地野兽般,他笑得有些凄厉,“嗬嗬,你……你不用着急,我、我、我已经派人告诉他了,你杀了他……他徒弟,等着、等着他来找你吧。” 噗嗤。 贾瑞轻轻地将竹簪自贾蔷颅顶处抽出,瞧着地上一动不动的贾蔷,但觉原本堆积在心中的块垒竟疏散许多,就连心境也愈发的稳固。 这也许就是同一个死人倾诉的感觉。 “多谢。” 第五十六章 心火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多谢。” 贾瑞随意地在贾蔷华丽的衣饰轻轻擦拭干净,重新又插回头顶的发髻中,走出柴房门外,他低头看了看地上躺着的两具尸体,将二人一齐拖入柴房中。 自其中一人身上摸出火折,贾瑞吹亮一簇火苗,将柴房中堆放的柴草点燃,明艳地火苗悄然舔舐着贾蔷的尸体,浓烟渐渐弥漫。 贾瑞转身走出房门,重又将柴房门关紧,待得房中火势蔓延开来,贾瑞方高声呼道:“来人呐,快来人呐。走水了,快救火啊!” 如此喊了数声,已惊动打更上夜的人等,贾瑞耳边听得脚步声渐近,转身隐在暗处。来的几名更夫见柴房中果有火起,且火势已有蔓延之势,连忙去水桶来救火,一面高声呼救。 荣国府中诸处都听到动静,贾政等人连忙命人来察看救火,府中一时间大乱起来,贾瑞便趁着如此混乱情状,悄无声息地离了荣国府而去。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贾瑞假意到荣国府中打探情况,只听人说道,昨日柴房中走了水,众人听闻忙去扑救时,火势早已蔓延,将柴房烧成了一片瓦砾,贾蔷少爷连同两名小厮,都丧身在火海当中。 东府里贾珍听闻此事,恳求了贾母收回成命,准贾蔷尸骨寄灵于贾府家庙铁槛寺中,宁国府自去置办葬礼,一切从简,此乃后话,不提。 贾瑞见贾蔷之事已然了结,想起尚在江南“招兵买马”的贾蓉,面色转为阴郁,还需要到江南一行,去彻底了结贾蓉。 只是再去之前,还需再提升自己的实力,否则万一贾蓉真请到什么方士高手,自己岂不是自投罗网么? 昨夜他于贾蔷临死前,将穿越以来的诸般秘密都倾诉出来,胸中块垒尽除,心境也在原来的基础上又有所精进,此时已迈入第四时,心动少静多,只是尚未领会动则自摄的秘奥。 饶是如此,贾瑞于《太虚感应篇》心法上的进境又有所上升,原本一大段晦涩难明的文字忽有所明悟,他返回家中,盘膝修炼起这门名唤“心炉猿火”的术法来。 “心炉猿火”,简称为“心火”。是以丹田中精元为煤,融合以灵识、精气而成的火焰,其在外界中一经触发,能吸收天地元气不灭。无论常人或修士沾染,都能沿经脉侵入丹田,轻则道心大乱,幻境丛生,重则欲火焚身,经脉寸断。 此术收发由心,威力巨大。但若非修炼之人心境已有根底,往往尚未修成心火,自己已迷于幻境当中,落得个走火入魔的下场。 贾瑞此时,心境上的修为已突破第四时,方能起始修炼,此术对修炼者的心境要求之高,由此可见一斑。 他盘膝坐在床上,按照《太虚感应篇》心法上的指引,将心境调和为古井不波的状态,一面紧守住灵台清明,一面则存想起心猿…… 多日来,贾瑞所经所历的诸般情状一一在脑海中浮现,初穿越来时的彷徨失措,受贾蓉逼迫时的屈辱愤怒,生死关头的愤懑怨恨,与凤姐双修时的旖旎情乱,连累代儒夫妇时的怨念悔恨。 登时间,贾瑞似乎瞧清了那只心猿,他手中持着一根铁棒,在原本波澜不惊的湖面上不住搅动,一圈圈涟漪顿时荡漾开来,贾瑞面色上忽明忽暗,忽青忽白,几乎便要拔步站起。 幸得他尚能守住灵台清明,且已心境动静各半的真谛,因此湖面上虽已给心猿搅动翻腾,湖底处却依旧不动如磐石。 便在这时,贾瑞忽又想起前世灯红酒绿的城市风光,都市中的红男绿女,芸芸众生的世间繁华。 这些美丽而迷幻的记忆,原本都是隐在贾瑞识海中最深处,但此刻心猿勾动,顿时湖面上风浪愈疾,心猿也如战神般传就披挂铠甲,愈加威风凛凛,千变万化。 连同湖底处的平静也有沸腾趋势,贾瑞情知自己已在走火的边缘,一口重重咬在舌尖上,刺痛感让贾瑞灵台中恢复些许清明,他连忙依照《太虚感应篇》中所说,在心湖上存想出一道八卦鼎炉。 那心猿不及逃脱,已装入鼎炉当中,无形无质的白色火焰将八卦鼎炉包裹其中,原本能千变万化的心猿也在锻炼下无所遁形,化作一缕缕黑气融入白色火焰当中。 三十六周天过后。 贾瑞缓缓地睁开眼来,深邃地眼眸中两团白色火焰熊熊燃起,他面前的空气中,一团如无根浮萍般的火焰静静燃烧着,一缕缕天地灵气补充入火苗中。 “这便是心炉猿火吗?” 贾瑞瞧着面前的火焰,喃喃地说道。他朝那团白色火焰轻轻招了招手,那火焰顿时飞到自己面前,跟随自己的心意,忽大忽小。 方才他在修炼时,原本以为不过是将穿越至今的诸般情绪给封印入心炉中锻炼,谁知这门法术如此厉害,竟能勾动出贾瑞前世时的斑驳记忆,这样凝立出的心猿力量更加强大,险些便让贾瑞一败涂地。 幸而这番福祸相倚,他虽冒了颇大风险,但有前世的繁华幻境注入心炉,铸炼出的“心火”威力也凭空增出不少。 贾瑞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随手将“心火”熄灭,走下床来活动几下筋骨,又推开房门,却见晴雯正在院中替几株花木浇水。 贾瑞闭关的这些天来,晴雯自也习惯了代儒家的生活,贾瑞素日醉心修道,连出门的时日都不甚多,更不似在荣国府中那样繁忙。况且代儒夫妇待人慈和,她便也安下心思,见贾瑞走去房门,便走上前去,问道:“大爷今日怎么舍得开门出来了,是要出门去吗?” 贾瑞笑了笑,深深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又在院中施展了几下手脚,说道:“是准备出门来着,有些事情,要到金陵去走一趟。” 晴雯初听贾瑞要出门,刚要去准备衣服,却听他说要到金陵走一趟,她家本是贾府中的家生子,世代在贾府为奴,祖籍自也在金陵,只是她自幼长在京城,也未下过江南,今听贾瑞要去金陵,于是大着胆子问道:“大爷要去江南,能否也带着奴婢去瞧瞧呢?” 贾瑞奇道:“你一个女孩家,跟我出去风餐露宿的做什么?” 晴雯撇了撇嘴,说道:“大爷也忒瞧不起人了,我虽没读过书,却也听说过江南好风光,大爷不愿意带我去,就算了,哼。” 第五十七章 商议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却说贾瑞与晴雯二人正在院中说笑,谈及要下江南之事,晴雯央求贾瑞带她同去,贾瑞想了想,此番去金陵舟车劳顿,多带一个丫鬟在旁服侍也非坏事,只是自己要到江南去找贾蓉,带着如此一个弱女子恐有不便。 正思忖间,忽听院外一名苍老的语声说道:“天祥,怎么你都已经知道了?” 贾瑞认得这是贾代儒的语声,忙迎出院落,果见代儒正步履轻快地朝这边走来,贾瑞上前搀扶住贾代儒,问道:“祖父,你若有什么事,只需命人把我叫了去吩咐便是,怎么亲自来了。” 贾代儒笑着朝贾瑞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上前搀扶自己,说道:“天祥啊,我有件事须与你商议,不知你意下如何啊?” 贾瑞奇道:“祖父,你有什么事情,尽管说便是。” 原来方才贾珍派人到家中,送了前些时日贾瑞一手购置的田亩地契等物给代儒,又说道此后祖茔附近的田租祭祀等项,一应交与他这门打理,并合族子弟的义学,也由代儒说了算。 这本是那日贾瑞与贾珍对赌时言定了的,贾珍倒也未曾反悔,谁知贾代儒此番自经大难,竟似乎连名利之心也已瞧破,竟是要将一应田亩地租,并族中义学都交给贾瑞打理,自己却带着妻室回金陵老宅,游山玩水,颐养天年。 贾瑞听了这话,有些吃惊地问道:“若是如此,这族中义学由何人教授,一应祭祀大事,我恐怕还料理不来。” 贾代儒喝道:“你也这般大了,什么事情不要学着打理啊?再说,若是有什么不懂的事,你如今跟荣国府里关系菲浅,派个人去问上一问便是,又怕什么料理不来的。” 贾瑞只得讪讪地闭上嘴,心道你俩倒去游山玩水、逍遥快活去了,扔下这么一副烂摊子交给我收拾。看来又要去荣国府中找了凤姐出来,让她为自己安排上几个人才是。 贾代儒见贾瑞不再言语,又即说道:“你也老大不小了,人言修身齐家,如今也该为你寻上一门亲事了,我看薛家那母子们名利心甚重,也未必将咱们瞧在眼内,不如你也随我回金陵一趟,着实去挑户殷实人家的女儿过活,也好让我们快些抱上重孙。” 贾瑞顿时又是一头黑线,老爷子,怎么回事,你如今也不说什么治国平天下了,就安心要给我作媒了呗。 不过听贾代儒说话甚是笃定,知他此番去意已决,于是便在心中盘算,如此让贾代儒夫妇回金陵也好,一来他二老去后,京中再无人可管束自己,如此行事岂不更加便宜,二则自己在京城中所谋之事,还可能与更多人结下因果仇怨,只不过是一个不通道术的贾蔷,便险些让贾代儒夫妇丧命,又何况是京城中隐藏的道术高手。 何况贾瑞也要到金陵去走上一趟,自己一人前去未免会引起贾蓉等人的主意,若是有代儒夫妇同行,也可以此作为幌子,到江南去走上一遭,铲除这个未来的隐患。 贾瑞脑海中念头转得飞快,已将其中利害关系都梳理清晰,于是跟贾代儒笑道:“既然祖父去意已决,孙儿也不敢强加阻拦,只是到了江南,二老务必要小心保重身体。此行甚远,就让我送二老回去便是。” 贾代儒捻须而笑,说道:“这个自然,我还要带你去好生逛一逛江南的风物人情呢。” 说着,贾代儒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显然,他要带贾瑞见识的,更多是江南的“人情”。 晴雯站在院中,听他二人如此这般的对话,连忙上前央求贾代儒,说道:“好太爷,你们此去下江南,也带着奴婢去见识见识,可好不好?” 贾代儒也素喜晴雯这丫头的爽利性情,又在心中暗暗忖度,这一路贾瑞也须有个丫鬟照应,于是说道:“小丫头,委实有些贪玩。要带你去也成,路上不可淘气,不然将你卖于农户上去。” 晴雯听了,笑道:“太爷放心,奴婢肯定会好生照料瑞大爷的!” 贾瑞见代儒喜欢,也不再多言,只默许了晴雯也随众人去江南,如此计议妥当,贾代儒便命家下人等收拾房屋,也不带甚贵重之物,不过是将些素日喜读诗书带了回去。 宁荣二府中人听闻贾代儒要告老还乡,有的敬佩代儒学识渊博、又有教养之功,有的贪恋贾瑞如今在两府中的红人,皆派人前来送别问候。 贾母更是亲派宝玉来给代儒叩头,言道多谢贾代儒在学堂中的教育恩德,又暗暗送与他一千两银子。其余荣国府中公子少爷等,有自觉与贾瑞交情不浅的,都暗托贾瑞回来时带些珍惜器皿回来,又有宝玉给了二百银子和一张单子,只请贾瑞顺道去姑苏城走上一遭,带着土物回来。 贾瑞自知他是为林黛玉所求,也即欣然答允。期间王熙凤倒也来了一趟,二人自是无限恩爱,不消细说。 云雨过后,贾瑞与凤姐儿说起乔迁学堂,租用佃户等事,凤姐儿掌管着荣国府中的大事,些许小事自然不在话下,只不便参与过甚,于是修书一封给娘家,寻了个得力的管家王全替贾瑞料理此事。 贾瑞自是心中感激,又交代王熙凤不必再看管贾琏太严,随他在家外养些情妇优伶,只说是“疗妒汤”的功效。 王熙凤初是听得玉脸含嗔,啐了一口说道:“呸,我还说他这些时日怎生天天拿梨儿给我吃,原来是听信了你的鬼话。” 贾瑞笑道:“横竖梨儿也没甚坏处,你且照吃便是。二哥哥不在的时候虽多了,我好生补偿嫂子你便是。” 王熙凤抿嘴一笑,只点了点头,贾瑞又传了她几句阴篇心法,命她好生习练,又是几番温存,二人分别。 这一日,正是黄道吉日。 贾瑞似模似样地起了一卦,见“上吉签,宜出行”,便套了三五辆大车,代儒夫妇共乘一辆华盖车,贾瑞并晴雯则坐在一乘马车上,其余婢女仆人也或坐车,或徒步,出了京城,径直出南门而去。 城门上,一名身穿绛黑色道袍、云鬓斜飞的道士站在城楼上,也瞧不清这道士面目,只见他盯着贾瑞一行,目中似隐隐有精光泛起。 第五十八章 烟花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江南,草长莺飞。 贾瑞一行出得京城,南下过山东等地,一路走的皆是官道坦途,自是相安无事。 这一日,车马行到扬州府地界,贾瑞站在车辕上,见天色渐晚,又兼贾代儒夫妇、晴雯等人皆不惯劳累,便想去扬州府中去寻了客栈等休息。 他下得车来,走到贾代儒的华盖车旁,低声道:“祖父,前面就要到扬州地界了。眼下天色渐晚,我又听闻扬州府内多有游玩之所,不如到其中去歇足几日,再行赶路如何?” 贾代儒坐在车中,听贾瑞如此说,点了点头,笑道:“天祥,你看着安排便是。” 贾瑞道了声“是”,命令随从等驾车往扬州府方向行去。 扬州地处江苏北端,古时曾颇有繁华美誉,然当日清朝入关时,曾有“扬州十日”、“嘉定三屠”等人间惨案,此后扬州便即元气大伤,再不似往日那般“春风十里扬州路”的繁华盛景。 贾瑞一行来到扬州城中,见其人物风俗,颇不如京城金陵等地,但贾代儒却是意趣甚高,说道:“昔年我于京城中,曾有一知己,名唤李斗。他之才学见识,实乃我平生仅见。我二人谈论江南景致,李兄曾言,江南风物,以扬州瘦西湖和小秦淮为甚,今日一来,当好生赏玩一番。” 贾瑞于前世中,也曾听闻过扬州瘦西湖的大名,只是也未有空去赏见一番,前世中他与扬州最大的关系,莫过于曾吃过扬州炒饭罢了。 听贾代儒如此说,贾瑞笑道:“既然祖父有如此雅兴,今日咱们就到瘦西湖旁边打尖便是。” 问明了路径后,贾瑞一行来到往瘦西湖而去,瘦西湖旁则有一间当地著名的酒楼,名为烟花间。 烟花间位于瘦西湖畔,上下共有七层,楼高且姿态隽美。 每逢烟花三月,扬州城内的富贾巨商、或是达官显贵都会携着家属美眷,到烟花间品茶赏景,谈风论月。 烟花间四层之外,有一向湖而筑的码头平台,昔年江湖中有一白衣书生曾孤身仗剑至此,酒至半酣,飞掠平台。 剑气如虹,出口成诗。 当夜,瘦西湖畔三百花船齐奏锦瑟相合,场面之恢宏艳丽,江湖一时无两。 自那以后,江湖上的青年剑客、朝堂上的得意文士,来此吟诗舞剑者如过江之鲫,这一方小小平台由此而得名“诗剑台”。 贾瑞等一行人来到烟花间,烟花间内正是宾客云集,不时有一两艘精巧华丽的花船、画舫于诗剑台停泊,走下一双双登对的少年璧人来。贾瑞目光在烟花间中一扫,向小儿招呼着要了桌酒菜,就在诗剑台旁坐定,同贾代儒品尝着些扬州特色。 正有些无趣间,却见门外走进来了一男一女两个人。 那男的身上穿着一条破烂腌臜文士长袍,相貌违喜,颌下留着一缕山羊胡须,额角处还贴着一枚羊皮膏药。 那女孩却是好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 童真的脸庞足可说得上是童叟无欺、男女通杀。梳着两根又黑又亮的大辫子,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宛如两颗晶莹的琥珀。 若是贾瑞猜得不错,瞧着二人打扮,该是一对走江湖说书卖艺的爷孙…… 桑木携着小孙女桑榆来到烟花间中寻位置坐定,一般而言,江湖中的酒楼茶肆对于说书人在其中说书卖唱并不讨厌,若是故事说得精彩而引人入胜,往往能招揽更多的顾客。 桑木向店小二讨了壶茶水,细细泯了一口润嗓子,向一旁苦着个脸、两簇精致的娥眉皱在一起的桑榆使了个眼色。 桑榆小嘴一扁,朝着桑木微一点头,从怀里摸出个黑呼呼、方方正正的醒木。 啪! 醒木重重拍在桌上,震的桌子上的茶壶茶杯都一阵剧烈颤抖,滚烫的茶水溅的桑木满脸都是,他一脸的黑线,连忙伸出脏兮兮的衣袖擦拭,而此刻满楼宾客的目光都已集中在桑榆身上。 烟花间众宾客都已来了兴趣,桑榆起身双手抱拳,像模像样的作了个四方揖,脆生生的唱道:“青史几行名姓,北邙无数荒丘,前人播种后人收,说甚龙争虎斗。远自湖北三千里,近到江南十六州,美景一时观不透,天缘有分画中游!” 话音如出谷黄莺,清脆悦耳,更兼定场诗读来朗朗上口,诗句抑扬顿挫,话音方落顿时赢得满堂喝彩。 烟花间内虽时有说书卖唱的江湖艺人,但让一个如此清秀可人的女童来说故事,众人倒都是第一次遇见,不由暗叫有趣。 突听一道语声传来,“哈哈哈,小妹妹,定场诗说的不错,你可是要讲故事啊?” 楼内众人循声看去,一名白衣男子高坐于诗剑台边的一桌上,此人生得一双桃花眼,嘴唇薄而狭长,腰间悬挂着一枚晶莹剔透的玉佩,左手边则放着一柄淡青色的长剑。 一名相貌与体态俱是上佳的艺妓正端着酒壶,为他斟酒。 桑榆歪着小脑袋瞥了那富家公子模样的白衣人,两根又黑又亮的大辫子朝旁一甩,脆生生道:“我可不会讲故事,故事都是我爷爷讲,人家只会接话儿。” 青年公子眼光骤然一亮,瞧着桑榆那两根长长的辫子,拍掌微笑道:“好,那不知你要说的故事,是牡丹亭啊?还是桃花扇?” 牡丹亭乃是当时极为有名的戏曲,由这么一个尚不通人事的小姑娘说来,委实也有些不妥。 由此可见,这青年公子说话委实有些轻薄。贾瑞皱了皱眉,却见晴雯正饶有兴趣地瞧着桑榆,似乎对她这般脆生生地模样所吸引。 桑榆一双眼睛骨碌碌一转,脆生生道:“人家都说了,我不会讲故事,是我爷爷讲故事,我们讲的都是些江湖中大英雄,真豪杰的故事。” 青年公子身旁的艺妓嗔道:“讲故事便讲故事,暗送什么秋波,这女娃娃这般年纪一双眼睛就如此招人,长大了那还得了?” 青年公子却不理她,拍掌哈哈大笑道:“哈哈,好,好!江湖中大英雄,大豪杰的故事,这样的故事我爱听,不知你今日要讲的,是哪一位大英雄,真豪杰啊?” 就在这时,桑木端起茶杯,细细泯了一口,而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缓缓说道:“小榆儿,你可听说过李艾堂这个名字吗?” 第五十九章 说书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就在这时,桑木端起茶杯,细细泯了一口,而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缓缓说道:“小榆儿,你可听说过李艾堂这个名字吗?” 贾瑞听了李艾堂这个名字,倒未有甚反应。他穿越至今,尚是首次来到扬州,于江湖之事也不甚了解,原以为这李艾堂必定是位名动江湖的剑客。但瞧烟花间内众宾客略带不屑的叹息声,贾瑞一时也有些出神,不解这其中的缘由。 然而,他并未瞧见的是,当自桑木口中说起“李艾堂”这个名字时,贾代儒握着茶杯的手轻轻一颤,竟是泼出了些许。 堂上,那青年公子有些不满地拍了下桌子,说道:“切,我还道是哪一位大英雄,真豪杰。原来是说李艾堂这个臭小子,他惑与妖怪美色,火烧瘦西湖,摧毁扬州画舫无数,这样的人,算是哪一门子的大英雄,真豪杰?” “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 桑木呷了一口清茶,悠然说道:“小老儿爷孙二人讲得这段故事,乃是实是当年轰动扬州的那件大事,诸位看官若是爱听,我便讲。若是不爱听,俺二人这就离开便是。” 青年公子喝道:“当年那件事,咱们扬州人知道比你清楚,不必再说了,滚出去吧。” 贾瑞抬头瞧了一眼那青年,心中不禁有些好奇,没听闻过红楼中记载过发生在扬州的什么大事啊。他虽有些好奇,却懒得去管这档子闲事。那青年公子瞧着便知非富即贵,自己随代儒路过此处,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必去跟这人为难呢? 谁知就在这时,一道苍老而威严的语声响起,“天祥,去将那位老哥请过来喝杯酒,我倒想听一听关于李艾堂的那段公案。” 贾瑞回头一看,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祖父贾代儒。 贾代儒此刻目光炯炯,紧盯着楼上那衣着光鲜的青年公子,似乎眼神中带着些伤感和惋惜之情。贾瑞心中微微一动,莫非自己老爷子认得这位李艾堂不成吗? 想着,连忙走下楼去,朗声说道:“这位先生,请留步。家祖对先生所说之事甚有兴趣,不如就请上去喝杯水酒,将这段公案说与我等外乡人听听,如何?” 桑木拉着桑榆的小手,回头瞧了贾瑞一眼,目光中似乎有精光亮起,他牵着的小姑娘上前一步,脆生生地说道:“大哥哥,你要听我爷爷说书吗?爷爷他说书有两个规矩。” 贾瑞饶有兴致地蹲下身来,瞧着面前这个如粉妆玉琢的女娃娃,笑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爷爷说书都有什么规矩啊?” 桑榆皱了皱精致的鼻子,说道:“大哥哥,我叫桑榆,爷爷都叫我小榆。”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贾瑞咂摸着桑榆这名字中隐含的深意,却听桑榆接着说道:“爷爷说书的规矩是,饿肚子的时候不说,先给钱后再说。” 贾瑞听得心中好笑,忍不住拿眼又瞧了桑木一下,说道:“这个倒也容易,就请桑老先生随我上去喝几杯酒助兴,如何?” 桑木这才点了点头,随贾瑞迈步朝楼上而去,行过诗剑台旁,贾瑞只听得桑木似微微叹了口气,目光移向笙歌处处的瘦西湖中。 来到酒桌前,贾代儒亦是起身相迎,抱拳笑道:“哈哈,老先生请坐。我正因对老先生所言李艾堂之事有些兴趣,故让孙儿相请,实在有些唐突,老先生见谅。” 桑木干哑的语声答道:“哎,老乡翁这般照顾小老儿生意,小老儿感激得很,感激得很。” 说着,一双略显浑浊的眼睛在桌上的酒菜上扫过,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一旁的桑榆也是直勾勾地瞧着桌上的一盘鱼。 贾代儒说道:“老先生若是不嫌弃饭食粗鄙,就请用些罢了。” 桑木一听这话,拿起筷子便如风卷残云般扫荡起来,瞧得一旁的贾瑞也是目瞪口呆,这位老先生,至少得三天没吃饭了吧? 晴雯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她虽是个贾府中的婢女,过得日子却比寻常人家的小姐不差,何况贾府书香门第,吃饭时自然有诸般规矩,不由皱了皱眉头,说道:“您老人家,这是饿死鬼投胎的吧?” 贾代儒在旁脸色一沉,喝道:“晴雯,不许对桑老先生无礼。” 桑木连忙摆了摆手,一面继续胡吃海塞,含糊不清地说道:“没事,没事,没有失礼。” 贾瑞朝晴雯摇了摇头,转眼看向桑榆,但见她嘴角上沾着几粒虾仁,也顾不得擦拭,只是抱着个猪手在啃,不禁莞尔。晴雯见状,忙拿出一张手帕来,替桑榆擦去了嘴角旁的虾仁,桑榆说道:“谢谢大姐姐,姐姐你长得真好看。” 桑木抬眼瞥了晴雯一眼,嘟囔道:“是长得还行,不过跟当年的苏离离姑娘比,尚差得远呢。” 古时,大凡富家公子的贴身丫鬟,几乎便与姬妾地位相仿。晴雯既是贾瑞的贴身丫鬟,桑木这般对她品头论足,也算是大大的失利。然而贾瑞现代人出身,对于这等繁文缛节也不甚讲究,倒也不甚在意,随口问道:“哦?不知老先生说的这位苏离离姑娘,又是何人呐?” 桑木拿腌臜的衣袖揩了揩嘴唇,又倒了杯酒一饮而尽,闭上眼睛伸出一只手来,递到贾瑞面前。贾瑞会意,眼皮跳了跳,自怀中摸出一小块五两的碎银子来,放到桑木手中。 桑木随手掂了掂,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好嘞,酒足饭饱,该干活喽。” 说着,伸手在桑榆的小脑袋上一拍,抑扬顿挫地唱道:“小榆儿,走着!” 桑榆如条件反射般掏出那块惊堂木来,重重朝桌上一拍,震得酒席上酒盏等物一通乱响,几滴酒水飞溅到贾瑞的脸上。 贾瑞的眼皮又跳了跳,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遇上了什么江湖骗子,五两白花花的银子就此打了水漂。就听桑榆说道:“爷爷,你方才说,这位李艾堂李先生,究竟是什么人呐?” 桑木不紧不慢地自衣袖中取出一杆烟枪,又小心翼翼地从桑榆腰边的荷包中取出几缕烟丝,点燃后,深深吸了一口,闭目摇头道:“当年旧事久成空。剩有垂杨乱晚风。才子棹寻烟水外,美人梦破月明中。悲命薄,泣途穷。青衫红袖略相同。伤心一种天涯客,君是杨花我断蓬。” 第六十章 旧事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当年旧事久成空。剩有垂杨乱晚风。才子棹寻烟水外,美人梦破月明中。悲命薄,泣途穷。青衫红袖略相同。伤心一种天涯客,君是杨花我断蓬。” 桑木语声忽而辽远,如瘦西湖畔悠扬的渔歌,将这一阙《鹧鸪天》给吟诵出来,贾瑞听了倒还不在意,代儒却是又倒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兴许是喝得太过着急,贾代儒低头清嗽数声。只听桑木说道:“小榆儿,你觉得这首词填得可好不好?” 桑榆站在一旁,嘟了嘟嘴说道:“爷爷,这首词好是挺好的,只是太过作悲了些。古人作词讲究哀而不伤,悲而不戚。这首词未免太过伤于纤巧,终算不上名家手笔。” 贾瑞听桑榆这样小年纪,一本正经地说些“哀而不伤”等话,心道这女娃娃如何能懂这些东西,必定是桑木这老江湖跟她提前串好的台词。 只听桑木点了点头,说道:“你这孩子,说得固然有些道理。但在我看来,这词中的悲伤哀婉之句,尚不及当年实况之万一啊。” 桑榆眨了眨眼睛,问道:“爷爷,这首词说得竟是真人真事,是谁写的啊?” 桑木低头噙了口烟袋,缓缓吐出个烟圈,说道:“这首词,便是这位李相公写的了。” 桑榆说道:“哦,原来这位李先生,也是位风流才子呢。” 烟花间中,堂上那青年公子冷哼了一声,手掌似有意似无意地按在剑柄上,喃喃地说道:“什么风流才子,不过是个色中饿鬼罢了。” 桑木却也不理他,只是接着说道:“哈哈,何止是风流才子。小榆儿,我且问你,你知道这烟花间外诗剑台的由来吗?” 桑榆一双大眼睛中闪着兴奋地光芒,她说道:“这个咱们扬州人谁不知道,想当年,正是烟花三月,瘦西湖风景美不胜收,小秦淮更有如小家碧玉。月光如许,晚风如诉。一位方蟾宫折桂归来的青年书生,路过这烟花间,见西湖上画舫如云,佳人如玉,便借来一柄长剑,飞身约上当时尚作泊船码头用的高台,纵酒高歌,舞剑助兴。剑气如虹,出口成诗。当夜,瘦西湖畔三百花船画舫齐奏锦瑟相合,场面之恢宏艳丽,江湖一时无两。自那以后,江湖上的青年剑客、朝堂上的得意文士,来此吟诗舞剑者如过江之鲫,这一方小小平台由此而得名“诗剑台”。” 贾瑞听如此风流乐事从这一个小姑娘口中说出来,声音如出谷黄莺,也不禁悠然神往,目光落在烟花间外,那一方小小的高台上。 只听桑木又说道:“那你可知,当年那位白衣舞剑的青年文士,便是这位李艾堂,李相公吗?” 桑榆忍不住“啊”了一声,叹道:“如此说来,这位李先生倒真是位文武全才的真豪杰呢。不知他现在在哪,小榆儿若是能见上一面就好了。” 清时,满族人自马背上得天下。故而对于骑射之术也甚重视,多有文人士子演习骑射,这般文武全才的读书人倒也非是怪事。贾瑞如此想着,无意间扫过贾代儒的脸上神情,却见其脸上一片怅惘沉思神色,不觉心中更觉奇怪,对自己方才的猜想又确定了几分。 桑木的目光此时却扫过那堂上那青年公子,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可惜,可惜。你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了……” 桑榆连忙问道:“爷爷,这是为什么啊?” 桑木道:“因为他早已死了,就死在这瘦西湖中。” 烟花间中的扬州本地人虽都隐约听过“李艾堂”的故事,但也有如贾瑞一行的外乡人,或是来往扬州不过的客商,被桑木爷孙二人这一搭一档说书的方式所吸引,都发出一阵阵叹息。贾代儒目光在烟波如雾的瘦西湖上一扫,浑浊的双目中似有些湿润。 桑榆问道:“爷爷,这位文武全才的李先生,究竟是怎么死的啊?” 桑木也不答她的话,只是又呷了一口烟,反问道:“小榆儿,你可听说过苏离离这个名字吗?” “苏离离?爷爷,你说得可是十年前,艳冠江南,名动西湖的那位歌姬,苏离离姐姐吗?” 贾瑞听到这里,方知原来桑木说得竟是位歌姬,心中暗道:不用说,这故事也就跟什么《凤求凰》、《牡丹亭》这样烂俗的话剧本子一样,李艾堂为了这位多情的苏小姐,双双殉情的故事。 老梗了我说,能不能搞点新姿势、新花样? 贾瑞一副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老子的模样,听桑木继续说道:“不错,就是她。说起这位苏姑娘,她还曾是这烟花间上的头牌花魁呢。” 桑榆说道:“哦,我知道了。这位花魁姐姐必然也是被咱们的风流才子李相公给迷住了,二人就此私定了终生,然后中间还有一小人作祟,然后……” 桑木抬起烟枪,在桑榆小脑袋上轻轻一敲,笑骂道:“你这小妮子,必定又是瞒着去偷听别人家的戏了吧。” 桑榆朝爷爷作了个鬼脸,引得烟花间中众人又是一阵发笑,她便撒娇说道:“爷爷,你就说我说的对不对嘛?” 桑木没好气地白了桑榆一眼,说道:“对,你说的不错。只是这中间的小人嘛,那可是位大人物呢。”说着,又拿眼瞥了楼上那青年公子一下。 青年公子果然动怒,突地站起身来,骂道:“胡说八道,什么才子佳人。不过是一个色中饿鬼,碰上了个专门迷惑凡人的女妖精,他二人狼狈为奸,要将这瘦西湖据为洞府,引动府兵清剿,那女妖精便引动妖法,一连烧了上百艘画舫。姓李的倒霉蛋,也是被她用妖法烧死的!” 贾瑞见这人对桑木所说的故事如此不以为然,一时还不解其中道理,忽听旁边一桌人在窃窃私语道:“坏了坏了,我方才怎么没认出来,楼上的人原来是他。” “这人是谁啊?” “他就是咱们扬州知府的小儿子,李玉堂。咱们扬州人见了他面,都要躲着走呢,他平日最好仗势欺人,又不通些拳脚兵器,因此得个诨号叫小白龙,一言不合就要拔剑砍杀呢。” “这下说书的这二位,可惨了。” 第六十一章 步法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这下说书的这二位,可惨了。” 贾瑞站在烟花间中,但见那青年公子李玉堂手中提着一柄长剑,一脚踢翻面前的桌子,三步并作两步地朝桑木二人奔来。 桑木见这人来着不善,早跟桑榆使了个眼色,桑榆连忙躲到桑木身后。李玉堂显然身上有些功夫,且做事向来无法无天,一言不合竟便敢当真提剑砍杀百姓。 贾瑞见其来者不善,刚要提醒桑木爷孙二人小心,苦于手中并无趁手的兵刃,只得将插在头上的竹簪拿下,暗暗握在手中,趁旁人不备时掷出去,截断李玉堂手中的长剑。 谁知李玉堂出手甚快,剑光仅一闪间,长剑已迎面刺到桑木胸前。 贾代儒等人惊呼一声,都连称“不可”。但那柄长剑早到,贾瑞心中也暗暗吃惊,他虽学过道家奇术,又通晓导引天地元气的法术,从而修得耳目聪明,但对凡间武术却不甚通,因此未能提早看穿李玉堂的剑路。 可怜桑木这爷孙二人,转眼就要尸横就地。 堂中众人有些几乎已不忍再看下去,扬州本地人还知道,这爷孙二人纵然死了,也是白死。即使有人去告发官府,但李知府向来心狠手辣,前两年小白龙也不是没有闹出过人命,死去的那家公子尚是个本地的大富商,扬言要到京城中去告御状。 但不出三日间,府中上下三十余口,尽皆不明不白的死了。 扬州坊间传言,知府大人府中有位能呼风唤雨、腾云驾雾的道家仙人,只需随意施放些符水诅咒,便能让人死得不明不白。 如今李大衙内不过是杀了两个无权无势的江湖艺人,又能有什么后患? 烟花间众宾客正暗暗叹息,哪知李玉堂的剑刺到桑木面前,这原本老迈邋遢的江湖说书人身形却灵活异常,破旧腌臜的文士长袍只轻轻一拂,脚下斜斜地踏出个方位,原本要洞穿桑木胸膛的一剑,便即刺了个空。 李玉堂心下虽有些吃惊,但他手下也却是有几下真实本领,剑尖斜指,顺势已划出一个圆弧,反手撩向桑木的小腹。贾瑞瞧得明白,不由得想起那日在水月庵外,他与周瑞酣战时的场景。 若是换了自己与桑木异地相处,这样变幻莫测的剑招纵然能躲过,也必定要弄了个手忙脚乱。 看来,当真要学上一门江湖搏击之术。一门心思的做个法师,那也不是个长久之计啊。 贾瑞正想着,却见桑木脚下又是一错,拉着桑榆又堪堪躲过了李玉堂这迅疾的一剑。 紧接着,李玉堂刷刷刷连刺三剑。 每一剑都是去势甚疾,有如狂风扫落叶般,这本就是李玉堂生平的绝学,亦是得意之作,唤做是“连环夺命三剑”。 谁知桑木的身形却滑溜地仿佛泥鳅一般,左躲右闪,看似十分狼狈,却总能巧妙的避开李玉堂的剑锋。贾瑞自问,便是以自己如今的灵识之敏捷,要想在拉着个小女孩的情况下,躲开李玉堂的这般快剑也未必就能办到。 这看似邋遢的江湖怪客,看来也绝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啊! 贾瑞一双锐利的眸子瞧着桑木,忽然心中一动,默然运起《太虚感应篇》心法,将丹田中的精元汇聚于双目中,灵视状态下,去观察堂中这二人的比斗。 但见李玉堂剑法虽然凌厉,但浑身上下全无半分的天地元气,手中的一柄长剑也不过是普通钢铁铸就,桑木身上却隐隐有光华闪动,手中握着的那一柄烟杆上,有天地元气聚集,可见不是凡物。更奇特的是,桑木每次移动间,他脚下的天地元气便会稍稍聚集,而后如一只手掌般轻轻在桑木脚腕上一托,随即桑木的身形便是陡然加快。 贾瑞如今也算熟读道藏典籍,更已看出,桑木每次踏出方位时,似乎都与伏羲六十四卦的方位相合。这不由得让贾瑞想起,前世所看的电视剧中,那一门叫做“凌波微步”的神奇步法。 贾瑞此刻放下心来,知李玉堂绝难伤桑木二人的性命,还免不得要受他一番戏弄,不觉心怀大畅,嘴角缓缓浮起一抹冷笑,仔细观察起桑木的步法来,脑海中还在暗暗记忆。 他如今修为虽尚未达到第二候筑基之境,做不到于凡间武术过目不忘的神奇境界,但悟性自然非寻常江湖客可比。饶是如此,但要记忆桑木是如何踩踏方位的,仍是有些吃力,仿佛始终难以捉摸住其轨迹一般。 看来,这一门步法,也不是寻常的凡间武术。 贾瑞正想得有些出神间,李玉堂与桑木三人一番缠斗,已将烟花间内弄得是杯盘狼藉,烟花间的老板自也是苦着一张脸,却不敢上前阻拦。 笑话,若是碍着了李大衙内的手脚,给他一剑劈了,自己到了阎罗殿又找谁说理去? 就在这时,自“诗剑台”上忽而吹来一阵寒风,瘦西湖上顿时烟波缥缈,一团朦胧的白色水雾不声不响地飘入烟花间中,霎时间,原本灯火通明地烟花间内,烛光一盏盏地熄灭,仿黑暗中有一头怪兽要将整个烟花间吞噬。 贾瑞此时尚未及关闭“破妄”灵眼,但觉飘来的那团水雾中似乎有着一团浓郁至极的天地元气,他情知情况不妙,一个箭步已站在贾代儒等人的身前,手中捏着那柄竹簪,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前方的黑暗。 只见那团金色元气在烟花间中一卷,旋即便朝“诗剑台”飘去,临出窗前,贾瑞明显感觉到那团白雾朝自己所在的方位偏了偏,似乎是在注视了自己片刻。 贾瑞见那团白雾逐渐消散,瘦西湖上又恢复了静谧。一艘精致而轻快的画舫,渐渐地沉入如湖底,仿佛从不曾出现过一般。晃亮了火折,贾瑞将附近的一盏灯点亮,他有种不祥的预感,不知为何,原本堂中一追一逃的三人,如今都已没了声息。 借助着些许光亮,烟花间众宾客都纷纷点亮烛火,楼中一时间又恢复了灯火通明。 就在这时,也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啊,李衙内他……他好像没有气息了。” 第六十二章 捕快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就在这时,也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啊,李衙内他……他好像没有气息了。” 烟花间中众宾客听闻这个消息,顿时一个个都面如土色。其中几个扬州百姓听闻此事,更是吓得两腿发软,如打筛糠一般。 显然,李玉堂死了,他的老子扬州知府李明扬绝不会善罢甘休。 今夜在这烟花间的众人,恐怕都脱不了干系。 贾瑞此时站在酒桌旁,又转眼瞧了瞧波澜不惊的瘦西湖,将竹簪重新插回发髻中,暗暗将茗玉的英灵放出,守在贾代儒等人的身边。这才快步走到近前,但见地上正端端正正地躺着三个人,分别正是桑木、桑榆爷孙二人,与那大衙内李玉堂。 贾瑞先伸手去探了探桑木爷孙二人的鼻息,但觉桑木鼻息绵长、桑榆的气息虽微弱些,却也十分平缓而稳定,然后又走到李玉堂的面前,低头一看。 却见李玉堂脸上毫无半分血色,一双桃花眼瞪得大大的,仿佛瞧见了世上最诡异而可怕的事情。贾瑞见他的胸膛毫无起伏,知那人说得只怕不错,仍是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旋即站起身来,朝烟花间中的众宾客摇了摇头。 烟花间中,一时间群声鼎沸。 “完了,完了。这下李玉堂真死了,咱们只怕都要给他陪葬了。” “咱们得赶紧找出凶手来,兴许还能不让知府迁怒于我们,我看这李公子之死,跟这爷孙二人必定脱不了干系。” “哎,这还用说。不管是不是他俩杀,他俩肯定都脱不了干系的。” “哎,你们说。这会不会是瘦西湖下的离妖干的。我可早就听说过啊,扬州瘦西湖下,藏着个极厉害的女妖呢。” “胡说,这离妖早在十几年前,就让知府大人请南疆方士给捉了去。” 贾瑞听得烟花间中一时间众说纷纭,也不知这所谓的“离妖”究竟是何人。幸得烟花间的老板早派人去报告了衙门,料想官差衙役一时便到。转身正要回代儒身边,却见李玉堂的尸身忽如泄了气的皮球般,骤然间瘪了下去。霎时间,只剩下一层皮包裹着血肉。 贾瑞心中骇然,不由想起了方才那团白雾曾转向自己,背后出了层冷汗,他知这李玉堂的死与那团白雾绝脱不了干系。 此时,贾代儒早命人去将桑木、桑榆爷孙二人扶起。贾瑞回到桌前,晴雯哪里见过这等情况,早已是吓得面容失色,其余女眷等也是心中惊惧,晴雯说道:“瑞大爷,我、我我看这里……必定是有事要发生,咱们不如赶紧走吧。” 贾瑞苦笑了一声,暗道这晴雯真是天真,这扬州城是知府大人的地盘,自己这一行人又能走到哪里去,反而是会引起府衙的怀疑。 此间之事,既然遇上了,恐怕就只能走一步瞧一步了。 贾瑞于是便安慰了晴雯等女眷几句,贾代儒不愧是经世老儒,遇见这等怪事却也虽惊不乱,反倒也安慰众人道:“天祥说得不错,事情既然已经出了,且看这地方上的长官如何料理吧。” 贾瑞目光闪动,便向贾代儒问道:“祖父,孙儿有一事不解,还请祖父赐教。” 贾代儒点了点头,说道:“你问吧。” 贾瑞便道:“敢问祖父,与方才桑老先生说得李艾堂,可是旧日相识?” 贾代儒深深地瞧了贾瑞一眼,过了半晌,方才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哎,不错。这位李艾堂先生,多半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李斗。想当初,我二人是同一年中的举人,曾在一起商论天下美景,研习先圣绝学,说得上是知交好友。” 贾瑞心道果然如此,不禁又问道:“那后来呢?” 贾代儒又是叹了口气,说道:“后来他因事返乡,我还曾数度修书与他,只是不知为何,一直收不到他的回信,慢慢地便断了联系。谁知……” 贾瑞还要再问下去时,耳边忽闻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更隐隐有呼喝之声。 “快,把烟花间全给我围起来,一个苍蝇也不许放出去,知府大人马上就到。” 贾瑞知道,扬州府的衙役们,终于到了。 只听得靴声坨坨,自烟花间外已走进来了一众捕快打扮的人来,为首的一人紫面短髯、额上有一块青色的胎记,脚步轻盈,体态矫捷,正是扬州知府会下总捕头,江湖上诨号“青面鬼”的沈万河。 “在下沈万河,乃是扬州府衙的总捕头,不知报官说知府老爷公子遇害的,是什么人呐?” 贾瑞听这人说话中气十足,知他多半也是个练家子出身,不敢怠慢,连忙打开了“破妄”灵眼来查看,却见这位沈捕头身上一无异状,该不会有什么道家玄术。 这时,烟花间的老板在颤巍巍地跑到沈万河面前,纳头便拜,指着楼上李玉堂的尸身,结结巴巴地说道:“禀告沈、沈捕头,李……李公子的尸体在、在那里。” 沈万河朝身后一个小捕快努了努嘴,那人连忙快步奔到楼上,见了李玉堂的尸体,也是大吃了一惊,他也曾几番出生入死,却未曾见过这般惨状,不禁脸色煞白,朝着沈万河连打手势。 沈万河知事有蹊跷,却先不上楼去瞧李玉堂的尸体,而是自腰间抽出了一根金丝软藤棍,重重在烟花间老板的背上抽了一记,那老板背上吃痛,一个骨碌滚到旁边,却也不敢叫唤,沈万河低下头来,皮笑肉不笑地问道:“白老板,说说吧,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烟花间的老板姓白,名叫白胜先。 白老板挨了沈万河这一棍,过了半晌,方才缓过劲儿来,也不敢太过争辩,如此这般地将烟花间中的来龙去脉说上一遍。贾瑞站在楼上,听得倒也明白,白胜先分明是仗着桑木爷孙二人尚在昏迷中,一股脑地将此事推到他二人身上,几乎便已断定,桑木二人就是杀人凶手。 沈万河听完白胜先的话,又是用那根金丝软藤棍在白胜先的脑袋上敲了敲,转身朝烟花间楼上走去,来到“诗剑台”旁,他左右打量了几眼,看到兀自趴在酒桌上的桑木二人,皱了皱眉,径直朝贾瑞一行走去。 第六十三章 蛊术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却说这沈万河走到贾瑞一行身边,上下打量了代儒等人几眼,见众人俱是相貌不凡,衣着也颇为光鲜,且所带女眷也容色俏丽,恐怕其一行是别处的达官显贵,于是不敢怠慢,只是朝贾代儒拱了拱手,笑道:“老乡翁请了,请问这二人可便是拿说书的爷孙二人吗?” 沈万河方才明明听白老板说得清楚,偏偏又要多此一举地问道。分明就是告诉贾瑞一行人,桑木爷孙二人身上具有重大嫌疑,万不可与他们厮混在一起。 贾瑞皱了皱眉,看来桑木二人只怕罪责难逃,自己纵然怀疑是瘦西湖中的那团水雾作怪,到底没有什么证据。贾代儒亦是沉吟了半晌,说道:“啊哈哈,沈捕头说得是。只是这说书的老哥身上虽有嫌疑,但他这孙女尚不过是一垂髫幼女,哪里能够让人性命。还请沈捕头明鉴。” 就在这时,忽听烟花间外,一道冷冰冰地语声响起,“垂髫幼女便不能杀人了吗,你这老儿,是从何处来得,也敢在咱们扬州府大放厥词。” 贾瑞看时,却见门外已施施然走进来一条人影,头上罩着斗篷,也瞧不清这人的面目,只是这人走进来时,贾瑞分明感到一股阴冷地气息朝自己袭来。 沈万河也是瞳孔微微收缩,脸上早已经变了颜色,朝着一名手下喝命道:“来人呐,还不把这二人给我拿下。” 这人方才还说话客客气气,貌似对贾代儒一行颇为恭谨,谁想这人一来后,沈万河的态度也发生了剧烈的改变。 烟花间中众捕快也不由分说,纷纷奔到“诗剑台”旁,去捉拿桑木、桑榆爷孙二人,贾代儒纵然心中有些不快,奈何他本是诗礼簪缨的世族出身,万不敢违拗朝廷法度,只是瞧着桑榆不过是个小女孩,也要遭此横祸。 贾瑞对此倒并不十分介怀,这跑江湖说书的桑木分明身怀奇术,能巧妙地避过李玉堂的连环快剑,区区几名捕快,又怎能困得住他?只是方才又进来的这人,着实有些古怪,令贾瑞打心底感到一阵不适。 贾瑞目光闪动,施展起“破妄”灵眼来,眼眸中蓄含精华宝光,瞧向那条黑衣人影。灵视状态下,他分明瞧见这黑衣人影体内有天地元气暗暗涌动,只是不同于寻常修士精元那般宛如流水,这黑衣人斗篷下的精元却如同一只只蠕动小虫,密密麻麻地覆盖在其经脉中。 贾瑞看得一阵头皮发麻,似乎连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倏忽间,那条黑衣人影似乎有所感应,目光如锐利地鹰隼般在烟花间中一扫,幸而贾瑞这“破妄”灵眼乃是《太虚感应篇》中的嫡传奇术,施术者能隐在暗处观察旁人,旁人纵然能够发觉,却无法依照灵识的来源,判定施术者的方位。 黑衣人影的目光在烟花间内众宾客脸上一一扫过,刚才他分明有被注视的感觉,这小小一间酒楼中,竟当真有人身怀道家奇术。他本名喻汝霖,身怀着南疆蛊毒奇术。但莫以为他便是个南疆土著,他其实是名汉人,多年前曾到南疆游玩遇险,差点便送了性命。 幸而南疆有一女子,恰巧遇见此幕,施展蛊毒之术将他救起。喻汝霖生性狡猾怪癖,他利用南疆少女对其的情感,不仅自其手中学到了南疆蛊术,最终更是恩将仇报,使用歹毒的蛊虫暗算他的救命恩人,将其折磨致死,自己却仗着身怀异术,逃出了南疆。 扬州坊间传言,知府李大人曾派人一夜间诛杀了当地富绅七十余口,便是仰仗着喻汝霖的蛊术。 因此,便是连扬州府的总捕头沈万河,也是畏之如虎。 此刻的喻汝霖目光在烟花间中扫过,缓步朝着楼上走去,来到李玉堂的尸身前,他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副惨状,忽听门外一人高声喊道:“知府大人到!” 贾瑞心道,正主终于来了,且看这出戏要怎么演下去。 烟花间外,早奔进一个身穿官服,手提长剑的中年人,沈万河连忙迎到那人面前,说道:“李大人,您来了。” 李明扬手中捏着长剑,瞪着沈万河,问道:“沈捕头,堂儿呢,堂儿在哪里?” 沈万河面上露出些许难色,这时,早有几名捕快去将李玉堂的尸身抬了下来,李明扬低头一看,但见膝下独子竟死得如此凄惨,登时如一头受伤的野兽般,涕泗横流地问道:“谁干的,是哪一个挨千刀的干的。沈捕头,你可曾抓到那凶手了吗?” 沈万河额上有冷汗渗出,他支支吾吾地说道:“据目击者称,大公子生前……生前曾于一对江湖说书的爷孙争斗,卑职现已将这二人捉拿,正要带回衙门审问。” 李明扬暴喝一声,说道:“还审问什么,给我就地正法了!” “这……” 沈万河面有难色,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硬着头皮说道:“李大人,这似乎有些不合朝廷法度吧?” 李明扬道:“什么法度,在这扬州城,我便是法度。” 贾瑞听得心中暗惊,这李明扬如此地嚣张跋扈,怎么做到主政扬州这么多年的?他当真不怕这番话传到京城去,就此丢了乌纱帽吗? 还是说,他打算将这一楼中的人,全都赶尽杀绝? 贾瑞的目光忽而转向喻汝霖,他已猜出李明扬恐怕是要仰仗此人的道法奇术,但就在这时,喻汝霖忽而开口道:“李大人,还请稍安勿躁才是。” 那李明扬方才暴怒中,未曾注意到楼上喻汝霖的身影,如今听他说话,脸上竟露出些许的畏惧神色,一闪而逝,勉强说道:“哦,原来喻先生也已经到了。” 贾瑞留意到李明扬有些色厉内荏的神情,顿时来了兴趣,他本就在纳罕,似喻汝霖这般身怀异术的高人,怎会甘心替一个草包知府擦屁股呢? 看来,这其中只怕也别有隐情呢。 喻汝霖来到李明扬身边,淡淡一笑,说道:“李大人,大公子他的死并不简单。若是我瞧得不错,他该是死于道家方士之手,大人不可错杀了好人才是。” 第六十四章 缠斗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喻汝霖来到李明扬身边,淡淡一笑,说道:“李大人,大公子他的死并不简单。若是我瞧得不错,他该是死于道家方士之手,大人不可错杀了好人才是。” 李明扬听喻汝霖如此说,又摄于“道家方士”这几个字,不由得心头一惊,说道:“喻先生怎地知道,小儿是死于这道家方士之手?” 喻汝霖指着李玉堂的尸身,忽而斗篷一甩,自斗篷下飞出一缕奇异的黑芒,那黑芒绕着李玉堂的尸身转了几圈,李玉堂的尸体顿时便如飞灰般燃烧起来,霎时间便即散作一团黑气,从此不见了踪影。 眼见着自己的爱子就这般尸骨无存,李明扬又惊又怒,却也不敢对喻汝霖恶语相向,只是涨红了一张脸,半晌后方才问道:“喻先生,这……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贾瑞站在一旁,他如今的见识修为也已今非昔比,早知这时由于李玉堂临死前,周身元气生机已绝,肉身已自行崩解,再经喻汝霖使用玄术一激,便即烟消云散。 只是,方才喻汝霖出手委实太快,纵然贾瑞一直未曾关闭“破妄”灵眼,仍未能瞧清他出手的黑芒究竟是何东西,只是影影绰绰地发现一只飞蛾的痕迹。 “这说明,大公子生前元气生机已绝。寻常江湖客与人动手,纵能取人性命,却不能阻绝其元气生机,肉身也会在数年后方得崩解。” 喻汝霖一边解释着,一边拿目光在烟花间中四下打量,接着说道:“唯有那般霸道的妖法禁咒,方能在一瞬间取人性命,并且强行汲取走他人体内的元气生机。” 李明扬听到这里,手腕一抖,掌中的剑竟是给吓得脱手飞出,锋锐的剑尖插入地板中,微微有些摇晃。 这位扬州知府,着实是个草包。 贾瑞瞧得暗笑,也不知喻汝霖这般在此侃侃而谈,究竟有什么目的,就听喻汝霖接着说道:“李大人无需烦忧,我自有办法,将此人给找出来,为大公子报仇。” 喻汝霖话音方落,忽而漆黑如墨的斗篷又是一甩,自袍袖底飞出万千道黑气出来。那黑气在喻汝霖周围环绕一圈,几乎如乌云般将喻汝霖完全遮掩住。 贾瑞此刻仍在灵识状态下,终于将这些黑气瞧得明白,顿时又是一阵头皮发麻,原来这一缕缕黑气中,竟是一条条长着肉翅的小虫子,密密麻麻地爬在喻汝霖的斗篷上,似乎在啃食着什么…… 但见喻汝霖冷哼一声,那一缕缕黑气不绝如缕般朝四下里飞去。贾瑞此刻早在戒备当中,见那缕黑气袭来,早眼明手快地从发髻上拔出竹簪来,一阵挥舞,将侵入周身的黑气击落。 然而,贾瑞这一根竹簪如何护得住贾代儒等众人周全,转眼看时,但见贾代儒、晴雯等人便如烟花间内的众宾客一般,被那缕黑气击中。 那黑气竟是遇血肉便入,霎时间已钻入诸人经脉中。 便是如贾瑞这般有些身手之人,也是不经意间给钻入了几缕黑气进入,但贾瑞此刻已练成“心炉猿火”,那缕黑气方一钻入贾瑞经脉当中,立时便现了本想,果然是些长着肉翅的飞虫。但还未及喻汝霖催动,贾瑞体内的心火已自行出现,立时间便将飞虫烧成一片灰烬。 就在这时,喻汝霖隐在斗篷下的双目骤然亮起红芒,而钻入众人经脉中的黑气飞虫立刻变得狂躁起来,在众人的经脉中仿佛发了狂似的到处乱钻。 烟花间内,顿时间便如陷入了人间地狱,到处都充斥着翻滚哀嚎声。 贾瑞见代儒夫妇并晴雯等都面露痛苦之色,自己却全无异状,知是自己所修的“心火”对这毒虫有克制作用,全力施为起《太虚感应篇》心法,双目中骤然升起两股森白的火焰,贾瑞生恐这心火距离代儒等人过近,会引起其发生幻觉,只是在众人间点燃了一小簇火苗。 却见贾代儒原本痛苦的神情有所缓解,贾瑞放下了心,知道“心火”对侵入众人体内的毒虫起了效用,目光中蕴含杀机,瞧向楼下的喻汝霖。 此人如此心狠手辣,不问缘由地便动辣手这般折磨无辜人众,自己今日定要为民除害不可。 贾瑞握着竹簪,运起感应篇心法护住周身,一面将新修成的“心火”召唤出来,正要朝喻汝霖动手时,却听见头顶一声厉喝,一条身影如大鹰般扑向喻汝霖,口中喝道:“呸,好不要脸,竟已如此邪术伤人,贫道今日便要替天行道。” 剑光一闪,已有一名中年道士攻向喻汝霖。这道士剑法精纯,身形矫健,霎时间已与喻汝霖缠斗在一起,贾瑞一时间,反不好再去用这“心火”助他,生恐心火附带的幻象反倒乱了道士的心智。 但见场中他二人拳来剑往,一时却也难分出胜负。 贾瑞挺起竹簪,双指并如剑,也朝喻汝霖夹攻而去,沈万河见了这等情状,自腰间抽出那柄金丝软藤棍,挥动起来朝贾瑞腰眼处点去,贾瑞眼明手快,伸指点在那根藤棍上,沈万河棍法纯熟,招式更是变幻不定,贾瑞遮拦数下,已给他软棍点中几下。 但贾瑞有道教玄功护体,沈万河纵点中他,也封不住他的经脉,不过是给贾瑞挠痒痒罢了。沈万河见金丝软藤棍伤他不得,一个翻滚间,已自一名捕快腰间抽出刀来,随手舞了个刀花,挺刀又朝贾瑞砍去。 贾瑞不敢再硬挺着挨他几刀,脑海中忽然想起桑木方才走过的几下步法,眼见得沈万河一刀劈来,斜斜地向前踏了一步,他本知这伏羲六十四卦的方位,眼下这一步踏完,下一步该走到哪里去自是了然于胸,塔塔两三步间,竟是自沈万河舞出的刀光中穿了出去。 贾瑞骤然间来到沈万河身后,他连忙回转身来,生恐贾瑞趁隙攻他身后,哪知方一转过身来,就见贾瑞正笑嘻嘻地站在自己身后,目光对视之下,贾瑞眼中似有五彩光华浮现,并隐隐有森白火焰燃烧起来。 沈万河霎时之间,脸色变得苍白无比,眼前就是一黑,仰面跌倒。 第六十五章 飞剑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沈万河霎时之间,脸色变得苍白无比,眼前就是一黑,仰面跌倒。 原来方才贾瑞趁绕到沈万河身后时,骤然目光与其相撞,恰在此时发动起“摄魂”术来,与此同时,经脉中的心火也召唤出来。沈万河不过是个寻常江湖武夫,在心火作用下,立时眼前便已幻境丛生。 贾瑞这一簇“心炉猿火”,更是融合了他两世为人的诸般杂念,威力非同小可。何况就在这时,贾瑞双目中的“摄魂术”瞬间也已发动,沈万河心智遭到沉重一击,立时便已昏死过去。 这“心炉猿火”,原来对于“摄魂术”也有一定的加持作用。 贾瑞发现了此中关窍,转眼去瞧尚再拼斗的二人。 那中年道长手中一柄长剑凉如秋水,杀得烟花间中剑光纵横,然而喻汝霖身形更是诡异,任凭中年道长怎生搏斗拼杀,却始终不能将剑光逼近到喻汝霖三尺之内。 其实,喻汝霖心中也在暗暗纳罕。方才他施展地这万千缕黑气,在南疆蛊术中也有个名头,唤做是“千丝毒”。这门蛊术亦是他自当日救他的那位苗疆少女处学来,需以自身血肉为煤,饲养那如黑气般的“千丝毒虫”。施放时,这千丝毒虫只消一遇旁人血肉,便会迅如闪电般钻入经脉当中,此后再经喻汝霖发功催动,立时便令千丝毒虫在人经脉中四处乱窜,苦不堪言。 常人遇之,立时便被制住。就是身怀道术的高手,纵能以体内精元逼住毒虫,一时半刻间也将发作。岂知喻汝霖此番施为,中年道士与他恶斗多时,竟似全然不受千丝毒虫的影响。 而旁边的那锦衣少年,更是有克制千丝毒虫的手段,简直是闻所未闻。 眼见得中年道长与喻汝霖再斗上片刻,喻汝霖心中焦躁,口内喝道:“臭道士,你是从哪里来的。敢管我的闲事,莫非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中年道长剑光上下飞舞如蛟龙,嘴里骂道:“呸,你这草菅人命的东西,分明是我学道之人的耻辱。我武当派,最瞧不上得便是你这等人物,拿命来吧。” 武当派? 贾瑞听中年道长自报家门,却是自己前世如雷贯耳的“武当派”,莫名有些亲切感,怎么这剑仙江湖中也有这个门派嘛,不知创派祖师还是不是张三丰真人。 喻汝霖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喝道:“我道是谁敢管老子的闲事,原来是出自武当门下,不要以为你武当偌大威名,老子就怕了你。看招。” 贾瑞站在一旁观战良久,苦于不甚通拳脚功夫,生怕跳进圈子反而误了中年道士的剑法,目光在四下一转,忽而脑海中闪过一个主意。于是故意绕到喻汝霖面前,远远地便施展起“摄魂术”,并借心火催动其威力,一面高声喝道:“喂,黑袍怪。你再不停手,我就把你家大人给杀了啊!” 说着,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喻汝霖,后者果然为贾瑞的话音引动注意,目光朝着贾瑞这边瞧来,与贾瑞射出的目光一交,喻汝霖登时间浑身一颤,立刻陷入了失神中,手脚也变得慢了下来。 中年道士哪肯放过这等天赐良机,手中长剑一抖,如毒蛇般骤然朝前递出,瞬间已洞穿喻汝霖的一条手臂,喻汝霖吃痛之下,立刻回过神来,飞起一脚踢开中年道士,朝后一个退出三步。此刻他右臂给中年道士刺中一剑,鲜血汩汩流出,显然也受伤不轻。 喻汝霖怒极反笑,伸手一摸右臂,但见掌心中满是鲜血,他双目中登时变得一片血红,桀桀怪笑数声,喝道:“你俩都得给我死!” 说着,袍袖一拂,周身上下冒出滚滚黑气,顿时将喻汝霖遮掩在其中。 贾瑞与中年道士对视一眼,都只他是要发动一项极为厉害的奇术,哪里还容他继续施为下去,中年道士挺起手中长剑,贾瑞则攥紧手中的竹簪,二人一前一后、一左一右便朝喻汝霖那周身的黑雾激射而去。 贾瑞此刻已全力催动体内精元,待身形逼近到喻汝霖周身黑雾周围时,耳边忽闻得一阵簌簌响声,仿佛有千万条毒蛇在黑气中缓缓蠕动,贾瑞心头暗惊,但箭在弦上,已别无退路。 忽听到中年道士一声惨呼,呛啷声响中,中年道士手中的宝剑已给斩断为两截。 倏忽间,一条金色剑光钻出黑气中,直扑中年道士的咽喉。中年道士却也终究不是常人,眼见手中宝剑被斩断,虽惊不乱,眼前剑光飞来,凌空一个翻身避开剑光,但头顶的道冠早给斩成两段。 中年道士失声惊呼,说道:“飞剑之术,飞剑之术。你竟然能够驱动飞剑?” 喻汝霖嘿嘿冷笑几声,也不答话,只是手指一曲,引动那柄金色剑光调转来击向贾瑞。 “道友快躲,此乃飞剑,非凡物可挡。” 贾瑞耳边听见中年道士如此说,但他逼近喻汝霖过多,何况那金色剑光速度极快,贾瑞哪里还有时间躲闪,情急之下吗,只得挺起手中的竹簪,迎向那飞来的剑光。 中年道士一声叹息,知贾瑞此番断难幸免,寻常凡物岂能抵挡住能千里之外取人项上人头的飞剑,没想到这黑袍怪客竟是已经修炼到第三时驱物境的大高手。 喻汝霖则满意地瞧着自己修成的飞剑击向贾瑞,其实他并非是第三时的强者,而是借助了自南疆蛊术中的些许取巧之法,但这柄“金蛇剑”却当真是苗疆的一件宝贝。当初,他背信弃义,暗算自己的救命恩人,为得其实就是这件南疆奇宝。 自喻汝霖得了此宝,凡出窍必定可见血。 他能凭借第二时的境界,击败与他同阶的武当道人,由此可知此宝的偌大威力。这锦衣少年竟然敢以区区一个竹簪迎击,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 那还不是势如破竹,喻汝霖已迫不及待看到金蛇剑斩下贾瑞人头的情景了。 贾瑞手中紧握着竹簪,他知道,这一根不过小指粗细的竹簪,此刻已是他全部生的希望。他已瞧得真切,那金色剑光乃是一柄弯曲如蛇的飞剑,剑尖处有如蛇头,张牙咧嘴,朝着贾瑞咬噬而来。 当啷! 第六十六章 竹篙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当啷! 一声仿佛金玉撞击的声音响起。 中年道士有些黯然地闭上了眼睛,他见贾瑞颇有侠骨,年纪轻轻又已窥得修行门径,如何不惋惜如此江湖中的少年英侠就此陨落。 而喻汝霖脸上则露出了得意而狰狞的微笑,他喜欢杀人,也享受杀人的感觉。尤其是用飞剑斩下跟他一样是修士的人的头颅时,他感觉自己的每一个毛孔都舒适极了。 金色剑光与竹簪交击时华光散去,喻汝霖与中年道士顿时都瞪大了双眼。 但见那柄金色飞剑,竟是凌空顿住。贾瑞手中提着一柄粗大的、漆黑如墨的仿佛是船篙一样的东西,黑篙上隐隐泛起光华,死死地抵住那凌空下击地“金蛇剑”,竟是逼得金蛇剑再不能有丝毫寸进。 这怎么可能? 喻汝霖瞳孔骤然收缩,有些不敢相信一向无往而不利的金蛇剑,竟是让一根铁篙给挡住了。然而下一刻,贾瑞大喝一声,手中黑篙宛如掀动起滔天巨浪,体内经脉中的精元也仿佛不要钱似的,如长江大河般奔涌而出。 当啷。 又是一声金玉撞击之声响起,金蛇剑竟让贾瑞凌空扳了回去,仿佛断线风筝般,插入烟花间的房梁上。喻汝霖双目中贪念大起,以他的见识,如何瞧不出这柄漆黑如墨的铁篙也是一件奇珍,甚至比他的金蛇剑更有宝贵的多。 贾瑞此刻勉力催动起太虚幻境中的奇宝“一苇筏”,手中这根“黑竹篙”则是由灰侍者掌管,能在幻境中的“迷津”中来去自如。凭借他如今不过勉强摸到第二候门槛的道行精元,几乎一瞬间便给抽了个干净。 各位看官,你道为何贾瑞此时未及第三候驱物境,便能役使宝物? 原来方才贾瑞遇险时,识海中的“顽石性灵”感应到贾瑞处于危险之中,他此刻失了通灵宝玉的本体,无根无源,便发挥不出什么威能。恰逢贾瑞身上还带着“一苇筏”这等仙家宝物,此宝虽也俱偌大威能,却未能生成自己的性灵,只能由达到驱物境界的修士祭炼后,方能虽其主灵识而发挥威力,其原理便与飞剑相同。 然“顽石性灵”乃是上古奇珍娲皇石内生成的性灵,要想寄居于一件尚未形成“性灵”的奇宝上,也并非什么难事。而一旦“顽石性灵”寄居在竹簪上,贾瑞便无需祭炼,只消指挥“顽石性灵”就可催动法宝。 但贾瑞虽用如此取巧的办法逃过死劫,体内的精元却被强行抽出,几近耗竭。眼见喻汝霖又已逼到面前,贾瑞只好挺起黑竹篙应战,中年道士见机不妙,连忙也舞动半截断剑上前帮手。 喻汝霖以一敌二,刚要再行催动金蛇剑伤敌,中年道士已一把抓住贾瑞的胳膊,提气朝“诗剑台”上跃去,口中说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今日且退,改日再来请教。” 喻汝霖哪里会轻易放过这两个大敌离去,连忙催动起金蛇剑,追出诗剑台外,中年道士猛一咬牙,纵身跃入水中,喻汝霖斗篷一展,体内黑气疯狂朝着金蛇剑中涌去,金蛇剑上华光大放,携着凌厉的劲风朝贾瑞背后刺去,贾瑞不及细想,奋起最后的精元一挥黑竹篙,待要去迎击金蛇剑。 谁知黑竹篙在水面上一划,一条晶莹滴绿的竹筏瞬间浮现。 紧接着,贾瑞与中年道士已站在竹筏上。水面上荡起一圈圈地涟漪,就连映在水中的月光都微微有些模糊起来。 下一瞬,金蛇剑已凌空劈下,强劲的锋锐尚未及体,水面已给强行逼开。 下一瞬,那一只小小的竹筏已划开空间,遁入水底,消弭不见。 蓬! 金蛇剑凌厉无比的插入水底,喻汝霖的脸色却愈发难看,他低头盯着逐渐恢复平静的瘦西湖面,面容阴晴不定,喃喃自语道:“这是,空间法宝。不,绝不可能……” 此时,尚还清醒的几名捕快也奔到诗剑台上,见湖面上已无半分人影,便即问道:“喻先生,这楼中的人,都怎么办?” 喻汝霖目光闪动,指着贾代儒等一行人,一字一句地说道:“除了他们一行人,带回牢里去。其余地,全杀掉!” “这……这是不是要问一下知府大人的意思?” 那名捕快瞧着烟花间中足有上百人,一时也有些头皮发麻,喻汝霖淡淡瞥了眼早已吓得昏过去的扬州知府李明扬,冷哼了一声,暗道:一个傀儡草包的意思,很重要吗? 哪知就在此时,原本还静静躺在地上,谁都未曾注意到的桑木,竟忽然间暴起,脚下踏着奇门方位,挺起手中烟袋朝喻汝霖点出。与此同时,口中喷出一道浓郁至极的白烟。 喻汝霖给浓烟迎面集中,竟是惨呼一声,飞身也朝瘦西湖中窜去。 …… 贾瑞借“一苇筏”遁出瘦西湖中,在一处水边的密林中停下,贾瑞此刻浑身疲累欲死,浑身上下简直连一根小手指都懒得动弹,而那中年道士也为金蛇剑剑气所伤,二人就这样卧在水边,沉沉地睡去。 第二日,阳光穿过密林,如一根根利剑般刺到贾瑞脸上,贾瑞感受到脸上的温热,手指微微动了动,意识也逐渐苏醒,他挣扎着睁开眼来,却见自己手中还紧紧地握着那根竹簪。 瞧见这根竹簪,贾瑞这才放下心来,奋力坐起身来看时,却见自己浑身衣服湿透,正卧在水中。而在不远处,那中年道士尚在昏迷当中,右臂上隐隐有血迹流出,贾瑞勉强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朝中年道士走去,来到他身边,低声呼道:“道友,你感觉怎么样?” 原来,贾瑞昨晚恶斗时,不过是因强行催动奇宝,导致体内精元耗竭,受伤反倒不重。而这道士,却是真真切切地给喻汝霖的金蛇剑气所伤,又在水中泡了这么久,不知其性命如何呢。 贾瑞瞧着其苍白的面容,心想这么泡着也不是办法,只得先将其拖到岸上去,设法生了一顿火来,这才躺下缓缓地吐出一口长气。 第六十七章 奇珍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却说贾瑞将那中年道士拖到岸上的干燥处,并设法生了一堆火。密林中,一簇火光微微摇晃,贾瑞脱下潮湿的衣衫,取过几根树枝来,挂起衣衫在火上缓缓烘干。 贾瑞却自行来到空地上,缓缓地沿着《太虚感应篇》的心法导引天地元气,缓缓补充着丹田中耗竭的精元。 感应篇心法本是道家嫡传心法,贾瑞所通虽不过是入门的导引术,但方才经历过一番大战,贾瑞丹田中的精元几乎耗竭殆尽,此番重新导引天地元气入体,便如久旱逢甘霖一般,贪婪地吸收着外界的元气。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贾瑞缓缓睁开眼来,有些诧异地瞧着自己的手掌。 方才他一番入定导引,竟发觉自己的导引效率骤然间加快许多,就连修为也大为精进,距离跛足道人所说的第二候筑基境,几乎仅差一线之隔。 贾瑞平日里修行感应篇心法,前些时日因进境过快,自己心境反而不及,上次初见“顽石性灵”时,险些便心境大乱,走火入魔。因此,这些时日修炼精元反而不如初穿越时那般,一味追求高歌猛进,但近日来,他跌逢大变,心境的修炼跟当日比已不可同日而语。 此时,又有一位修为可能已达到第三候驱物境的对手,强大的压力下,让贾瑞不得不抓紧进行突破。幸而贾瑞如今发觉,当修士的精元耗竭后,其修炼速度和效果都大为强化。 只是,不知这中年道士究竟如何了? 贾瑞沉吟片刻,借着恢复的些许精元施展起“破妄”灵眼,去瞧中年道士的身体,但见中年道士体内的经脉运行紊乱,那缕精元在行到身体的胸口处,始终徘徊不定,无法突破过去。 贾瑞想起前世看武侠剧时,但凡高手受伤,都只需运动助其将经脉打通,便可恢复元气。他对于这位古道热肠的道长印象尚算不错,因此倒没想过要置之不理。 转念一想,忽而念及自己如今还有着娲皇石的“顽石性灵”,不如且问问他是否有办法。 贾瑞本就与“顽石性灵”心意相通,于是问道:“石兄,你还能否发挥出些许威能,将这位道长给治好了?” 顽石性灵此刻寄居于“一苇筏”中,将一丝波动传到贾瑞脑海当中,说道:“主人,恐怕不行。俺虽能发挥出娲皇石的疗疾效果,但俺本身却无这等威能,此刻寄居于竹簪内,仅能发挥出竹簪的能力。” 贾瑞微微叹了口气,问道:“那这竹簪有何威能?” 顽石性灵答道:“这竹簪本体乃是一叶竹筏,筏边有一黑竹篙。也不知是何材质所铸,质地极为坚硬,竹筏在水边时,自带有水遁之术。但因主人上次精元枯竭,尚不知其究竟能遁出多远。黑竹篙攻击时具备叠浪之效,大幅增加攻击威能。” “叠浪效果?” 贾瑞口中喃喃地说道,忽然想起自己用黑竹篙与喻汝霖的金色飞剑相持时,忽然如排山倒海般,将金色飞剑拨飞。 看来这叠浪效果,就是在与敌人相持时,如波涛般一浪接着一浪持续不断吧。 “一苇筏”的功用虽多,但眼下却无法用于给中年道士疗伤,贾瑞瞧着中年道士愈发苍白的脸色,咬了咬牙,喃喃自语道:“罢了,这下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他走到中年道士身边,轻轻地将中年道士扶起,一面施展起“破妄”灵眼来,一面缓缓地将自身精元导注到中年道士体内,而后以灵识缓缓地引导着精元,朝着中年道士的精元无法通行的地方冲去。 中年道士闷哼了一声,缓缓地睁开眼来,他明知贾瑞这时在以自身精元助自己疗伤,心中有些感动,当下也不多言,在贾瑞精元的助推下,缓缓地疏通着阻塞的经脉。 过了半晌,贾瑞体内的精元耗尽。他便即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重重喘息了几遍,挣扎着站起身来,去查看中年道士的情况,一面口中呼道:“道长,道长。你觉得怎么样了?” 中年道士亦是仰面躺着,面上已不似往时那般苍白,但仍未能将中年道士堵塞的经脉打通,中年道士喘了几口粗气,问道:“小兄弟,不碍事的。贫道一时半会还死不了,此番多亏了你耗费精元为贫道疗伤了。” 贾瑞听他如此说,方才放下心来,有些惊喜地说道:“这样当真有效果吗?” 说完,不觉脸上微微一红。自己这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不小心说给当事人听,到底有些尴尬呀。 谁知中年道士却道:“小兄弟这一身道家玄功精元,对我大有裨益。自然是有效果的,说来倒有些奇怪,贫道只觉自身精元与小兄弟你所炼玄功,竟似是同源一般。不知小兄弟如何称呼,又是出自何门何派啊?” 贾瑞想起自己图谋通灵宝玉,将来必定要与癞僧跛道二人为敌,那跛足道人虽曾说自己属于北邙山一派,想来将来必定是要被赶出来的,倒不如不说,于是笑道:“小弟姓贾名瑞,表字天祥。无门无派,不过是机缘巧合之下,误打误撞学会了些粗浅的导引功夫,到让道长你见笑了。” 中年道士知他是不肯吐露师承姓名,但剑仙江湖这等事也寻常,于是勉强一笑,说道:“小兄弟,贫道我出自武当一派,我道号玉玑子,若是小兄弟不嫌弃,贫道倒可跟你交个朋友。” 贾瑞心想,跛足道人给了我个道号是玉磐子,你如今道号是玉玑子,咱俩倒可以结交一下,毕竟都是玉字辈的。当下笑道:“玉玑道长说得哪里话,能结识您这样的江湖高人,实在是我的荣幸。道长,你饿不饿,不如我去寻些吃的来如何?” 玉玑子此刻重伤尚未痊愈,腹中倒真有些饥渴,于是便点了点头,贾瑞在四下里逛溜片刻,找了些野果来充饥,贾瑞想到代儒等人落入喻汝霖手中,尚不知吉凶如何,一时却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玉玑子吃了几枚野果,精神稍复,见贾瑞长叹一声,问道:“天祥兄弟,你可是在担忧家中老幼的安危吗?” 第六十八章 一舞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贾瑞又是长长地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说道:“哎,想我祖父母如今年纪,如今生死未卜。我本说此番将他们送到江南,寻一个风景秀丽之所安身立命,谁成想,行到这扬州城,发生了如此变故。” “世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那喻汝霖恶贯满盈,早晚必遭天谴。” 玉玑子脸色同样阴郁,咬牙切齿地说道。贾瑞尚不知黑衣怪客便叫喻汝霖,于是问道:“道长可知这喻汝霖的底细吗?” 玉玑子说道:“贫道也不甚清楚,大半年前,贫道方从武当下山游历,便听闻人言扬州瘦西湖有妖邪作祟,贫道便一路自武当来到此处,打探妖邪的下落。自扬州百姓得知,瘦西湖下的妖邪原是烟花间的一名歌姬,后来也不知为何变成了妖邪。贫道在烟花间上一住数日,就是要捉拿这只妖邪。谁知,邪祟还未遇上,便先遇上了喻汝霖。” 贾瑞忽而想起那李玉堂身死时,曾见自瘦西湖上升起的那团白雾,说道:“瘦西湖上的妖邪,道长,昨夜在这烟花间时,可还记得那团吹灭烛火的妖风吗?” 玉玑子神情一动,皱眉道:“妖风?” 贾瑞将自己如何瞧见一团水雾自瘦西湖上升起,又如何化为一叶扁舟沉入湖底的事情说了,玉玑子沉吟着说道:“如此说来,那知府家的公子,便是让妖邪给杀了的?” 二人一时间也陷入了沉思中,片刻后,玉玑子强笑道:“不管怎样,天祥兄弟。你且放心便是,贫道观昨日那喻汝霖的举止神情,该是对你的那竹簪异宝有莫大贪念。想来一时半刻找不到你,喻汝霖便不会对你家中老幼动手的。” 贾瑞听玉玑子说得有道理,只得点了点头。眼下之际,只有先替玉玑子将伤势治好,而后再设法营救出贾代儒等人。他盘膝坐在地上,一时将脑海中的杂念都驱逐出去,继续导引天地元气,淬炼精元。 玉玑子也自行平复经脉中的伤势,不提。 这一日晚间,贾瑞与玉玑子二人正端坐运气,耳边忽闻得一阵悠扬的笛声。贾瑞睁开眼来,朝着笛声传来的方向瞧去,但见湖面上烟波浩渺,也不见有甚画舫扁舟,竟不知这笛声自何处传来。 贾瑞心中一动,与玉玑子对视了一眼,便站起身来,拔下头上的竹簪。玉玑子此刻伤势虽有好转,终究无法与人动手斗法,见贾瑞小心翼翼地朝笛声传来处走去,只得低低地嘱咐了一声,说道:“天祥兄弟,你自己小心些。” 贾瑞先朝玉玑子点了点头,然后将燃烧着的篝火踩灭,借着清冷的月色,朝着笛声传来处走去。 月色如水,映在波澜不惊的瘦西湖面上。 倏忽间,一圈圈涟漪在水面上荡漾开来,月光在水面中的倒影宛如一道琉璃般。一只彩蝶轻轻扑动着翅膀,在湖面上随着笛声上下飞舞。 一只洁白的、光滑的,宛如水晶雕刻而成玉足轻轻踏在湖面上,水面上的涟漪愈发荡漾,那双玉足上的脚指晶莹剔透,就好像一颗颗刚剥开的鲜艳荔枝。 紧接着,一位身披明艳轻纱的绝色女子缓缓地在湖面上舞动起来,与笛声遥遥相合。那笛声悠扬悦动,她的舞姿便轻盈而活泼,那笛声转向低沉,她的舞姿便婉转而伤感。 忽然间,贾瑞发觉平静的湖面上有一簇火苗点起。那一簇火苗并非是普通明火的暗红色,而是一道泛着幽蓝色的火焰。他忽然想起李玉堂在烟花间上所说过的话,李艾堂身死之时,瘦西湖上的画舫焚毁无数。 他一直想不明白,这扬州画舫又非是已铁索相连,纵然有一只走了水,又怎会引起数百艘画舫失火的? 恰在此时,那绝色女子腰肢轻轻一扭,湖面上那一道幽蓝色火焰微微一颤,又分出一簇相同的火苗来。紧接着,一簇一簇又一簇。 这一片湖面上的幽蓝火苗,便如映在湖面中的一道星河般,熠熠生辉。 贾瑞手中攥紧着竹簪,看这阵势这女子很有可能便是传闻中,瘦西湖上的女妖精“离妖”。这样的话,吹笛之人又是谁呢? 他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自己不是这女妖的对手,而在这时,湖面上骤然出现了一叶扁舟。 那船来得极快,几乎在一眨眼间便行到这片水域。船头处,一个头戴蓑衣的佝偻男子坐在甲板上,手中还握着一根短笛。 那绝色女子的舞姿停了下来,怔怔地瞧着船头那个手持短笛的佝偻男子。 相望,隔着一整座江湖与星河,静静地相望。 忽然间,由漫湖星火组成的星河自中间一分为二,那绝色女子朝着佝偻男子的船奔了过去。佝偻男子也激动地站起身来,手足无措地将短笛插回腰间。 拥抱,深吻。 贾瑞一时瞧得也有些出神,他不知面前这二人究竟是何身份,只是静静地瞧着他们。 那绝色女子凄然一笑,说道:“艾堂,真的是你吗?” 佝偻着身子的船夫眼中也噙着热泪,他无比温柔地捧起女子的脸庞,仿佛那是全世界最宝贵的璞玉,语音有些发颤,说道:“阿离,是我。我回来了,我终于回来了。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想着你,你……你还是那般的漂亮,跟以前一样动人,而我,我却已经老了。” “艾堂,没关系。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始终都记得你当初的样子,这些年,你受苦了。” 李艾堂也是凄然一笑,说道:“只要能再见到你,不管多少委屈,多少苦,我都愿意去吃。” 贾瑞隐在一旁的密林中,听他二人的对话,一时间也有些惊疑不定。瞧这番情景,这佝偻船夫便是李艾堂了,他不是早已经死了吗?怎么又会出现在这里?瞧李艾堂与离妖久别重逢的样子,他们应当是许久都未见过面了,可贾瑞始终觉得,这段故事中必定有些他不知晓的隐情。 只听李艾堂接着说道:“阿离,我昨日在烟花间,将当年欺负你的那狗官的儿子杀了,也算是给你出了口气。” 第六十九章 洞府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只听李艾堂接着说道:“阿离,我昨日在烟花间,将当年欺负你的那狗官的儿子杀了,也算是给你出了口气。” 贾瑞听到这里,心中微有些吃惊,他原本以为,昨夜在烟花间中出手的,该是扬州坊间一直传闻的“离妖”,岂知原来是这佝偻船夫在暗中出手。 怪不得他那日总觉有一叶扁舟沉入湖底,想来也是这李艾堂施展的幻术。 如此看来,他二人竟都是有道行神通的。 贾瑞目光闪动,脑海中思忖着眼下的形势,如今玉矶子道长伤势尚未复原,自己双拳难敌四手,还是先避了开去为妙。 就在这时,湖面上的佝偻船夫与那名叫“阿离”的女子已携手朝湖面深处走去,贾瑞心中一动,忽想起“顽石性灵”所说的竹簪功用,眼下自己左右无事,便用试上一试,去打探一番他二人的行踪。 阿离挽着李艾堂的手臂,一双玉足在宁静地湖面上跳跃,宛若蜻蜓点水。而李艾堂却也能凌空御水,二人去的极快。 贾瑞不及细思,连忙掏出竹簪来,脑海中的“灵识”与顽石性灵相沟通,体内精元缓缓地朝竹簪中涌入。 这方是贾瑞头一回主动施展法宝,因此更是全神贯注,生恐又如上次那般转眼将自己抽干,而后水遁到他二人面前,那自己就真正“送人头”的了。 感应着经脉中的精元缓缓流向竹簪,贾瑞在顽石性灵的相助下,逐渐与竹簪取得了一丝玄妙而不可言的联系。 仿佛这一根竹簪,便是自己突然新生出的一根手指般,虽然操纵起来有些生疏,但却能真真切切感受到那般血肉相连的触感。 这便是修真界一切万般妙法神通的根源,无数江湖炼气士梦寐以求的境界,驱物之境。 贾瑞此时距离驱物境虽尚有距离,然在这“顽石性灵”的帮助之下,贾瑞却提前触摸到了这等境界的门槛。 这其中的好处,贾瑞现在自然不知,但对于其日后的修真之途,好处却不言而喻。 “一苇筏”本是仙家宝物,以贾瑞这等道行精元,本不足以发挥出其全部威能,所幸要施展出其水遁之术,所需精元却不甚多,否则昨夜贾瑞如何能以仅存的精元带玉矶子逃离烟花间? 贾瑞只见竹簪上清光大放,而后开始在原地滴溜溜打着转,一支翠色欲滴的竹筏逐渐浮现,静静飘浮在瘦西湖面上。 贾瑞轻轻跃上竹筏,心意与“顽石性灵”沟通后,朝着李斗二人去的方向一指。眼下,他全力控制着精元的调控,只是缓缓地运行着竹筏。 因此,贾瑞这番施展地水遁术不似上次那般奇诡,不过如寻常快帆一般,远远地绰在李斗等二人的身后。 烟波浩渺,贾瑞说是在跟踪二人,倒不如说是在试验着“一苇筏”的威力,他时而加快运行精元,体会着乘风破浪的快感,时而又减缓运行精元,享受着晚舟独钓的意趣…… 作为一名前世拥有多年驾龄的老司机,贾瑞心想这番穿越到底算值得的,寻常凡夫俗子怎么体会这等乐趣。 只是,要不要在身后加条标语呢? 譬如,新手上路,追尾全责这类的。 贾瑞有些意趣盎然的思索着。 不多时,贾瑞已随着李斗二人来到一处湖岸边,阿离轻轻挣开挽住李艾堂的手,宛如轻纱般的月光洒在她身上,她赤着足,来皎洁的月影中。 而后轻轻一挥衣袖,原本平静地湖面上幽蓝色的火焰徐徐燃烧。紧接着,一道宛如圆月般的环形拱门缓缓浮起,那门旁依旧燃着幽蓝火焰。 阿离朝着李艾堂浅浅一笑,说道:“艾堂,这便是我的洞府。你不在的日子里,我一直都在这里。每当我想你的时候,便会瞧一瞧天上的月亮,就能在月影中,瞧见当年白衣飘飘的你。” 李艾堂面带温柔地抱住阿离,说道:“以后,我们两个人就住在这里,永远也不分开。” 语毕,二人便携手走进圆月拱门。 贾瑞内心中挣扎了片刻,终究是猛一咬牙,施展出水遁之术,在圆形拱门关闭之前,也遁入其中。 此举虽然有些冒险,但贾瑞始终觉得他二人的行为举止有些古怪,全不似扬州坊间传言那般。 何况自家老爷子贾代儒与这李艾堂好像关系非浅,自己少不得要查一下李艾堂的底细。 遁入这圆月拱门后,贾瑞的身体忽然感受到一阵扭曲的力量,几乎立时便控制不住身体,他心中大吃一惊,还道是遇上了什么危险。 定睛看时,方察觉原来自己正身处于一片漩涡当中,这股扭曲的力量,便是湖底的涡流导致的。 贾瑞在前世时,也粗通些水性,当下定住心神,让身体随着涡流的力量逐渐顺流向湖底飘去,他已瞧得清楚,这股涡流漩涡连接的湖底处,有些一片灿烂如火焰的珊瑚。 成群的鱼虾在珊瑚中四下穿行,蔚为壮观。而在珊瑚丛中,一个幽黯的洞口正静静地映着些光亮。 终于到了。 贾瑞心中有些激动,他知道那洞穴必定是“离妖”的洞府,于是便顺着水流,如游鱼般钻入珊瑚丛中,悄然摸入洞府中。 起初时,洞口极是狭窄,且多有曲折处,有些地方仅容贾瑞一人通过。 再向前走上数十步,前方豁然开朗,竟显露处一座极为精致而壮丽的宫殿来。 这宫殿周围皆是以火珊瑚构建而成,晶莹剔透,在湖底闪烁着五彩光辉,仿佛是传说中居住着龙王的水晶宫。 贾瑞思忖了片刻,默运起《太虚感应篇》心法,将精元全力调转至双眼中,进入“破妄”的灵视状态下,他本是担心眼前这一座宫殿乃事幻术,其中隐藏着什么恶毒的陷阱,谁知这么一看,贾瑞骇然发现,这一座仿佛水晶构成的宫殿中,竟到处飘浮着金色丝线。 这里的天地元气密集程度,实在是贾瑞平生仅见。 洞天福地,这才是真正的洞天福地。 贾瑞此时方才明白,当初那名龙虎山道人,为何只是点拨茗玉的父亲苏员外,自己却不谋夺那处灵眼所在。 因为较之真正的洞天福地,那一处小小灵眼委实不够看。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啊! 第七十章 离阳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贾瑞站在这座水晶宫殿外,一时又有些踌躇,就这么贸然冲进宫殿中,到底是有些危险。 思忖了片刻,贾瑞想起了尚在竹簪中的茗玉英灵,她乃是无形无质的灵体,做这些潜入府邸的事情反而更为方便,于是他便将茗玉的英灵叫了出来,如此这般的叮嘱了几句,让她先到这宫殿中去打探一番。 茗玉既已认贾瑞为主,自然不会违拗贾瑞的指令,况且她的确适合这等潜入探查的事情,当下也不多言,身形化作一缕轻烟,朝着水晶宫殿内飘去。 贾瑞则悄然隐在暗处,四下打量着这宫殿内的动静,但见正门处悬着一块匾额,也不知是何材质铸成,匾额上嵌有字迹。贾瑞小心寻摸了个角度,瞧清那匾额上的字迹,却是“离阳宫”三个字。字体遒劲有力,每一个字上仿佛还有着幽蓝色的火焰。 原来,这座宫殿叫做“离阳宫”。 这倒也是一件奇事,离阳二字本就是指火焰等阳刚之物,奈何这离阳宫却是建在如此幽深的水底,如何不令如今已颇通道学的贾瑞感到诧异。 就在这时,贾瑞只觉脑海中一痛,同时耳边传来一声惨厉的呼声,贾瑞不用分辨,就知是自己方才派出去的茗玉英灵受到了损伤,间接影响了贾瑞的灵识。 “茗玉,快些回来。” 贾瑞直接在脑海中通过灵识与茗玉联系,后者连忙向离阳宫外撤去,贾瑞取出竹簪来,先命茗玉抓紧时间回去,导注精元助其温养,一面去查问茗玉的伤势,竟见茗玉原本的白裙已给烧得漆黑,就连空灵的肌肤上也多出许多灼伤处。 贾瑞看得皱紧了眉头,问道:“茗玉,怎么回事?” 茗玉的英灵乃是灵体,寻常火焰等根本烧她不到,又怎会留下如此重的损伤?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禁制? “主人,奴婢自己也不知道,奴婢方才按照主人的意思,刚要潜入这宫殿中,谁知方一踏入门中,就感到一股极强的火焰在灼烧奴婢,连忙便想退出来,谁知还是迟了。” 茗玉传给贾瑞的意识有些断断续续,显然此刻受了极大的损伤,需要好生在贾瑞的精元中温养,贾瑞点了点头,嘱咐茗玉好生休养,目光却落在“离阳宫”这三个字的匾额上。 匾额之上,幽蓝色的火焰正在无声无息地绽放。 贾瑞目光闪动,蓦然间就想起自己近来新修成的“心炉猿火”,他隐隐感受到某种奇异的召唤,仿佛自己的心火在与整座离阳宫遥想呼应一般。 贾瑞此时,着实有些怀念通灵宝玉来,若是有它在自己身边,自己就能随意施展扶乩之术,来测算一番此行的祸福吉凶。思量片刻,贾瑞自怀中取出扶乩沙盘来,这一套尚是上次在贾府时,贾琏从所谓钦天监中寻来的。 他与贾代儒等一行人沿路南下,期间早过了月余,扶乩之术已能再度使用。然而,贾瑞记挂着扶乩术的次数限制,平素不愿轻易施展,但眼下他面临着一项十分重大的抉择,决心要测一测此行的祸福。 如往常般将沙盘放在膝上,贾瑞深深吸了一口气,心境恢复至宁静如水的状态,右手则握住乩笔,随手一挥,便将请神符咒画出,贾瑞自怀中取出一支梦甜香点燃,香烟袅袅。贾瑞在沙盘上缓缓书道:“这宫殿中会不会有危险?” 他本想测算的是“宫殿中是否有何宝物”,转念又想到即使回答有宝物,自己也要有命去取出来才是,于是转而问了宫殿中是否有危险。 看来,扶乩之术在施展时,问话也是一门技巧。 以后得好好研究一番,看是否有漏洞可钻。 贾瑞一面想得有些出神,有意无意间,一缕仙魂已经请到贾瑞身上,而后在沙盘上书道:“都言蓝火心易冷,幽幽迎待久违人。混沌岩开金光照,不识此景非英雄。” 书毕,贾瑞缓缓睁开眼来,看那沙盘上的谶语时,心中暗暗叹了一声,看来自己还是需要通灵宝玉来给自己好生翻译一下,这说得都是些什么话? 瞧着谶语的字面意思,该是说离阳宫中确实有一件奇宝,所谓“不识此景非英雄”,应该说得就是这个意思,然而前半句又是什么意思呢,贾瑞在嘴里不住咂摸着这两句话的含义。 忽然间眼前一亮,他如今通读道藏典籍,于这悟道参玄的功夫上也有进益,仔细品读了几番谶语的前半句,也大概知晓其中的真意。 此签言明,万事将有转机。若是气不顺,则堵;而心遇冷,则易寒。终究会有良人相助,其通达情理,能够助自己破冰开路,豁然开朗。只怕闭门造车,回避困苦,则前路又将难以明了。 这说明,也许自己在这离阳宫中难免遇到灾祸,但事有转机,宫中会有人暗中助我? 贾瑞喃喃自语了片刻,索性也不再细究其中的天机命数,将扶乩沙盘重新又收回到自己怀中,咬了咬牙,坚定地朝着离阳宫内走去。 有茗玉事先在前探查,贾瑞已知晓进入离阳宫中会遇上炽热的火焰灼烧,想了想后,他默默召唤出一朵森白色的火焰来,拿想要凭借“心炉猿火”的气息来屏蔽这股炽热的元气。 谁知方一踏入离阳宫的正门处,贾瑞便骤然感到一股浩然而霸道热流朝着自己袭来,贾瑞忙双手一拍,森白色的心火火焰立时化作一圈屏障,努力抵挡着逼到身旁的幽蓝火焰。 贾瑞见这不知名的幽蓝火焰一时破不开心火屏障,终于放下心来,幸而方才牺牲了茗玉的些许灵性替自己探路,否则,若是自己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恐怕也难以抵挡这股幽蓝火焰的偷袭。 眼下自己性命无虞,贾瑞方开始小心翼翼地打量下四周,寻了个方向便走了过去。 离阳宫中有如此的奇异火焰,自然无需其他人在此防卫,何况寻常人等也绝到不得此处,抵御不了这么厉害的火焰攻击。贾瑞一路沿着甬道,缓缓地在宫殿中探查,但见四下里都杳无踪迹,忽然间,贾瑞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道语声。 第七十一章 叠浪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贾瑞正缓缓在离阳宫中潜行,耳边忽闻得一道粗重的语声。 “艾堂,你为什么要这样?” 贾瑞听得明白,这多半是那在瘦西湖上翩然起舞的女子阿离的语声,但怎地听她语音中满是讶然,全无刚才的欢喜如愿之意? 心下微微起疑,于是悄然往声音来处去查看,语声渐渐清晰,贾瑞甚至能听到一阵粗重的喘息声,仿佛李艾堂正经历着一番激烈的角逐。 贾瑞心中暗笑,看来果真是自己多虑了,他二人分别这数十年间,见面后难免要深入交流一番。自己虽不敢说是君子,但这等偷窥的事情是断然不做的。 不如趁他二人正是动情之时,自己赶紧在宫中四下寻摸宝物要紧。 贾瑞打定了主意,也不再朝声音来处潜行,而是寻摸了个方向,待要向离阳宫更中心处走去。便在这时,却听得阿离的声音又是一阵清喝,说道:“哼,艾堂。你当真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了吗?” “阿离,我求求你。别再挣扎了,让我去毁了那粒火种。否则,你……你就要万劫不复了啊。” 李艾堂的语声缓缓传来,语气中带着难掩的哀伤与苦涩,贾瑞听得心中惊奇,但听李艾堂说话全不似男女恩爱时该有的口气,不觉顿住了脚步,悄然溜到一扇窗户下,轻轻在纱窗上戳出一个洞来,探眼朝屋内望去。 却是微微一怔,他本以为李艾堂二人此时久别重逢,必定有万种相思互诉,谁知却见阿离赤足站在地上,那佝偻船夫却离他甚远,正满脸戒备地瞧着阿离。 “阿离”面色潮红,双目中隐隐泛起幽蓝色火光,怔怔地瞧着李艾堂,却也说不出其中夹杂着何种情愫。 便在这时,李艾堂突然间便动了。 一柄短笛自其身后拔了出来,凑到嘴边,悠扬而奇异地旋律跟着便要响起,如倾如诉。 阿离却是冷笑一声,衣袖轻轻一拂,肉眼可见地幽蓝色火焰浮现,幻化成一颗巨大的火球击向李艾堂,李艾堂身形晃动,已将迎面射来的火球闪过。 口中的短笛声不绝如缕。 贾瑞站在门外,听这短笛声中似乎隐含着某种颇为玄妙的元气波动,忽然想起曾经在道藏典籍中听闻,某些咒语可通过音律而释放出来,莫非这李艾堂便是用得那般奇术吗? 只是,他二人为何突然变动起手来? 贾瑞一时不明其中关窍,也不敢贸然行事,只是在隐在暗处,观察着他二人的动静。 阿离此时将一双衣袖飞舞,轻盈而悦动的舞姿在李艾堂面前重新显现,但他却无半分的欣赏心情,只是面沉如水地吹着嘴边的短笛。 随着阿离舞姿的起承转合,室内那宛如星河般的一团团幽蓝色火焰逐渐浮现,就连藏在一旁的贾瑞也明显感觉到“心炉猿火”在抵挡外部火焰时,其压力正逐渐增加。 就在这时,李艾堂的笛声骤而转为低迷婉转,仿佛一个温柔地丈夫正好言相劝自己发怒的妻子,贾瑞只道是李艾堂再也无力抵抗阿离的这等火焰攻势,正处在崩溃的边缘,谁知李艾堂的笛声转为低迷,其绵密悠长却更胜以往。 阿离舞动出的幽蓝色火焰原本已如排山倒海般压到李艾堂身前,哪知笛声一转为守势,便将幽蓝火团逼在身周以外,且时不时尚有余力可透出火团的包围,进行反击。 贾瑞暗道这一招果然厉害,先示敌以弱,再伺机反击,正是道家以柔克刚的上乘功夫。 但贾瑞哪知,李艾堂此时却也是暗暗叫苦不迭,他如今所吹之笛声,正如贾瑞所料想地一般,乃是一套极为高深的道家玄术,名唤《清心普善咒》,乃是李艾堂历经数十年苦修,方自蜀中某个名门大派学来的咒法。 他如此苦心孤诣,着实是因不忍瞧着自己昔日爱侣灵魂为人奴役。初一见面时,李艾堂以这套《清心普善咒》诱出阿离来,本以为此番定能助其挣脱束缚,谁知仍是落到了这副田地。 这一段低迷婉转之音,实在已经是李艾堂最后的保命绝招,眼看着阿离召唤出的幽蓝火焰汇聚如一道游龙般,他不禁暗暗叹息了一声。 数十载寒暑之功,终究不能助自己的爱侣逃脱奴役,自己实在是枉称男儿啊。 这时,阿离的舞步愈发急促而流畅,宛如自地狱火焰中踏出的绝代妖姬,幽蓝色的火焰愈发逼近到李艾堂身边,已逐渐将他的衣袍、鬓角点燃。 强烈的痛楚让李艾堂皱起了眉头,贾瑞隐在一旁,早将场中形势瞧得明白,但见一缕幽蓝色的火苗攀上李艾堂唇边的短笛,笛声终于止歇。 李艾堂有些绝望地闭上眼睛,任凭那炽热的幽蓝火焰舔舐着自己的脸庞。 就在此时,一道漆黑如墨的光柱横在自己面前,李艾堂有些讶然地瞧着站在自己身边的华服青年,但见他咬着牙,狠狠抵住奔涌如潮水般的火焰。 出手的,自然便是贾瑞。 他手中握着那根漆黑的竹篙,周身经脉中的精元全力朝黑竹篙中涌去,幽蓝色的火潮一下一下冲击着贾瑞手中的竹篙。李艾堂见此情状,哪里还看不出其中关键,大喝一声道:“小兄弟,老夫来助你一臂之力。” 说着,将右手抵在贾瑞的后心处。贾瑞只觉一道温热的暖流传进自己体内,原本接近枯竭的精元就如百川汇海般,沿着贾瑞的经脉传入黑竹篙内。 漆黑如墨的竹篙上,光华大盛,犹如一道由钢铁铸成的洪堤,一遍一遍接受着火潮的冲刷。 贾瑞仔细地感受着黑竹篙中的精元变化,仿佛每经过一遍火潮的冲刷,贾瑞经脉所受冲击反倒越小,他忽然间想起了“顽石性灵”所说的,竹簪另一项奇异效果,叠浪。 任你大江之上,如何风波浩荡。我只一根竹篙,一苇小筏,随波逐流却踏浪不倒,反倒能借风波之势,愈攀越高。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贾瑞骤然握紧手中的黑竹篙,手腕一翻,经脉中的精元一泻千里,他厉声喝道:“叠浪,九重楼!” 第七十二章 离珠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贾瑞骤然握紧手中的黑竹篙,手腕一翻,经脉中的精元一泻千里,他厉声喝道:“叠浪,九重楼!” 霎时间,整个房中如同怒龙般磅礴的幽蓝色火焰倒卷向离妖。贾瑞与李艾堂二人周舍压力骤然一轻,倒卷而回的幽蓝火焰携着强劲的威势,重重撞在离妖的身上,余势不减般将整座房屋的墙壁撞得粉碎。 离妖口中喷出一口鲜血,袍袖一拂间,已朝着离阳宫中心处行去。 贾瑞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待要追出门去,奈何浑身精元尚未恢复,只得先在地上打坐片刻。 离阳宫中天地元气密集有如实质,其导引效果委实比坐在暖玉上更快,谁知方一闭上眼睛,贾瑞就明显感受到体内精元发生的变化,不只是丹田中的精元更多了些,就连导引天地元气的速度,将天地元气转化为精元的效率,以及经脉中精元的精纯程度,都似乎有了一层飞跃。 莫非,自己这是已经突破到第二候筑基境了? 贾瑞心中欣喜,却也来不及细细感受境界提升带来的进益,眼下大敌当前,自己唯有先恢复些许精元,方能有再战之力。 片刻之后,贾瑞恢复了些许精元,睁开眼看时,却见李艾堂也正打坐运气,听到耳边传来的动静,他睁开眼来,深深地瞧了贾瑞一眼,却是起身长长一揖到地,说道:“老叟多谢小兄弟救命之恩,请受老叟一拜。” 说着,便要磕下头去。贾瑞连忙上前扶住李艾堂,说道:“晚辈不敢,老世翁实在是折煞晚辈了。” 李艾堂听贾瑞称呼自己为“世翁”,心中也有些诧异,正不知为何时,只听贾瑞接着说道:“老世翁,家祖父每与晚辈提起你来,无不怅然叹息,言道世翁实乃家祖父平生知己。” 李艾堂瞧了贾瑞几眼,只觉他面相却有些眼熟,只是想不起是谁来,于是问道:“哦,小兄弟姓如何称呼,贵府高堂名讳又是谁,老朽莫非认得不成?” 贾瑞笑道:“回老世翁的话,晚辈姓贾名瑞,表字天祥。家祖父名讳上代下儒二字,不知老世翁可还记得?” “什么,你竟是代儒老兄的孙儿吗?” 李艾堂听闻贾瑞如此介绍自己,不由得上前握住他的手臂,怔怔地瞧着贾瑞的脸庞,口中喃喃地道:“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我瞧你这面目如此眼熟,你与你祖父年轻时,长得几乎一样。” “代儒老兄他……他的身体可还康健吗?” 贾瑞有些黯然地摇了摇头,说道:“小子无用,昨夜在烟花间中,打不过那喻汝霖,致使祖父等人都陷在其中,至今仍生死未卜。” 李艾堂听到这话,不觉笑道:“原来昨夜在烟花间,代儒老兄也在其间。如此说来,那用灵视发觉老夫的人,便是你了?你放心,代儒老兄他安然无恙,只怕现在已逃出扬州城了。” 贾瑞听到这里,忙问道:“老世翁,此话可当真?” 李艾堂说道:“你这孩子,我骗你做什么,如何当不得真?我亲眼在湖上瞧见,一名老汉手提根烟袋,偷袭喻汝霖得手,令其重伤后,带烟花间内众宾客逃出了烟花间。” 贾瑞听起烟袋之事,知是那名说书的江湖异人桑木,暗道此人果然也非常人,倒放下了一直悬着的心,问道:“老世翁,方才那位……她是?” 一时间,贾瑞也不知该如何措辞。幸而李艾堂已明白贾瑞的意思,又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她曾经是老夫医生最牵挂的人。” 贾瑞皱了皱眉,一时也理不清这其中的关窍。 扬州坊间传闻,李艾堂当年文武双全,却受当时烟花间名妓苏离魅惑。这苏离姑娘本是瘦西湖中的一名离妖所化,而后苏离姑娘将李艾堂杀死,并火烧画舫数百艘,连昔日风流无比的诗剑台都未能幸免。 而在江湖异人桑木爷孙口中,故事却又变了个模样。苏离姑娘原非是什么离妖,而是扬州知府因贪图其美色不成,故意将其与爱侣李艾堂害死。至于火烧画舫三百里的传闻,实是知府派人追杀二人所致。 但如今看来,这两种说法都不正确。 眼下李艾堂正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且历经风霜学了一身道家玄术,而那位传说已死了近甲子时光的苏离姑娘,不仅也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连其风采容颜,都未有丝毫的改变。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贾瑞有些困惑地瞧向李艾堂,但听李艾堂黯然说道:“此事说来也实在话长,眼下当务之急,却是要寻到阿离的所在,趁机毁去了那妖火火种。” 妖火火种? 李艾堂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妖火火种,阿离的灵魂一直受制于这妖火,我苦心孤诣近数十载,自峨眉山习得《清心普善咒》,就是要解脱阿离的灵魂。” 贾瑞听到这里,似乎隐隐已明白了什么,随着李艾堂往离阳宫的深处行去。 离阳宫曲折回廊,若是贾瑞自行闯进来必定要迷了道路,但李艾堂一心要救爱侣魂魄,早暗暗将离阳宫中的地形道路摸得清清楚楚,眼下如履平川般朝离阳宫中心的大殿中奔去。 一路之上,贾瑞明显感受到越接近离阳宫主殿,那般灼热的感觉愈发强劲,贾瑞只得又将“心炉猿火”召唤出来,在自己与李艾堂身边构建出一道屏障,李艾堂也明显的感觉压力一轻,转头瞧了贾瑞一眼,赞叹道:“贤孙果然好手段,实在令老夫汗颜呢。” 贾瑞只是笑笑,也不答话,二人继续朝离阳宫主殿的所在行去。 终于,一座赤红中泛着幽蓝的宫殿出现在贾瑞二人的面前,气势恢宏而庄严,仿佛是一座古老的神龛般。离阳宫主殿中,无声地幽蓝色火焰蔓延。贾瑞与李艾堂对视一眼,都微微点了点头,迈步朝着主殿中走去。 阿离正盘膝坐下离阳宫主殿中,四周幽蓝色的火焰环绕升腾。 她的头顶之上,一颗闪烁着暗红色光芒的珠子正盘旋飞舞,宛如是一颗充满邪恶的眼球。 第七十三章 符文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阿离正盘膝坐下离阳宫主殿中,四周幽蓝色的火焰环绕升腾。 她的头顶之上,一颗闪烁着暗红色光芒的珠子正盘旋飞舞,宛如是一颗充满邪恶的眼球。 贾瑞却不知那闪烁着暗红色光芒的珠子乃是何物,但见其上纹理驳杂,来去有无踪影,只是不住地将幽蓝色的光亮导注到离妖的体内。 原本面色苍白的离妖,每经这幽蓝色光芒导注一遍,脸上的血色便是好上几分。 这颗暗红色的珠子是在给离妖进行疗伤。 李艾堂站在一旁,早将这一切瞧得清楚,他近甲子时光的苦心修行,就是为了要将爱侣自这颗火种的奴役下解救回来,今日好不容易得了贾瑞这等强援相助,哪里肯放过这等千载难逢的良机。 他原先与离妖返回离阳宫时,不过是要先将离妖制住,自己再在宫中寻这“离珠”,伺机将其毁去,不过没想到的是,离妖的道行竟如此高深,自己不仅未能将其困住,反而险些被离妖杀死,幸贾瑞躲在一旁,及时的出手相助。 眼下,好不容易方见到这离珠,如何不分外眼红? 李艾堂怒喝一声,又自怀中抽出那柄短笛来,凑到唇边,悠扬的笛声顿时如潮水般朝着离妖头顶的珠子锁去,整个大殿中的幽蓝色火焰仿佛瞬时间便为李艾堂的笛声牵引,光芒为之一黯。 贾瑞心中暗赞一声,这李艾堂果然有些手段,谁知就在这时,原本在离妖头顶上不住盘旋飞舞的暗红色珠子宛如苏醒般,离珠上斑驳的纹理一个个骤然点亮,地上原本散落的幽蓝色火焰,霎时间化作一条条面目狰狞地幽蓝火蛇,个个都抬起头来,朝着贾瑞二人吐着蛇信子。 贾瑞瞧得头皮发麻,但眼见大殿中这般情景,李艾堂又已经出手,自己怎能够袖手旁观,只好奋起手中竹簪,精元过处,化为一杆长不过丈许的漆黑竹篙来。 由火焰幻化而成的幽蓝色火蛇在暗红色离珠的指挥下,全都如离弦之箭般朝着贾瑞二人扑来,李艾堂虽惊不乱,唇边短笛音律愈发的急促而高亢起来,原本已爬到二人三丈内的火蛇个个如遭雷击,纷纷散去了蛇形,重新散落成一簇簇幽蓝火苗。 只剩下几只形容颇丑恶的火蛇侥幸游到二人脚下,贾瑞暗叫一声来的好,手中黑竹篙亦如毒蛇般刺出,一一将数条火蛇打回原形,旋即挥棒一扫,澎湃的劲风将散落在其三丈内的火苗全都扑灭。 李艾堂心中大喜,幸而此番得了贾瑞这等强援,顿住笛声,哈哈笑道:“好贤孙,你竟有如此神通,来。我等合力将这贻害世间的玩意儿给毁了。” 说着,一步迈入到大殿中,径直朝着离妖头顶的那颗暗红色珠子奔去。 大殿中的笛声复又响起,贾瑞本不肯这样冒进,但无奈李艾堂救爱侣心切,竟是冲在前面,贾瑞只好挺动手中的黑竹篙,好生为其断后。 见李艾堂、贾瑞二人如无人之境般杀到离阳主殿中,那暗红色珠子仿佛有灵性般,其上的暗红光芒愈发闪烁,一时之间,整座正殿中的所有火蛇朝着离妖身周爬去,而后汇聚于其中一点。 贾瑞见眼前情状古怪,生恐其有甚厉害招数,连忙将手中黑竹篙朝前一探,想要将汇集在一起的火蛇挑散,然而竹篙方伸出一半,一道炽热无比的火流已奔涌而出。 下一瞬间,一条粗壮无比而又头上生角的火蛟就沿着竹篙盘旋而上。 贾瑞大吃一惊,连忙奋力一甩间,磅礴的劲力将盘旋于黑竹篙上的火蛟甩了出去,狠狠撞在殿中的梁柱上,李艾堂抓住时间,奋起短笛,三两步奔到仍在闭目调息的离妖头顶,以短笛为剑,竟是使出一套精妙的剑法来,刺向离妖头顶的那颗暗红色宝珠。 “好贤孙,劳你先挡上那畜生一会儿。” 李艾堂一面叫道,一面猛攻离妖头顶的暗红色宝珠不止。近甲子时光,他与爱侣阴阳分隔,苏离虽容貌未改,但其元神却始终困在这暗红色宝珠中。 李艾堂手中的短笛宛如一柄夹杂着仇恨与相思的宝剑,将“离珠”牢牢笼罩在剑势中。但“离珠”颇通灵性,一面轻巧地闪避着刺来的短笛,一面指挥那头火蛟速速回援。 但此时,贾瑞已突破至第二候境界,使用黑竹篙愈发得心应手,与那头火蛟缠斗在一起。跛足道人昔日曾言,第二侯为筑基之境,入此境界,能返老还童,驻颜有术。灵识敏捷,于凡间武术过目不忘,一点而通。 贾瑞如今想起曾在烟花间中见到的奇妙步法,配合着手中的丈许长的竹篙,或扫或刺,或闪或抵,进退间虽有些狼狈,一时却不会有性命之虞。 李艾堂明知贾瑞久战不利,一时间手中短笛刺得愈发疾如奔雷,那“离珠”终于无从闪避,被李艾堂一剑击中。李艾堂短笛中蕴含着精纯的道家精元,一剑刺中“离珠”,立时将珠子表面斑驳的纹路击破些许。 就在此时,李艾堂发觉,原本宁立不动的离妖似乎浑身一颤,连额前那枚鲜艳的火焰符文都黯淡下去。心中顿时一喜,只是自己创伤了离珠,才使得封印在苏离身上的火焰符文显现出来,而只消自己将离珠重创,封印住苏离元神的火焰符文便会消散。 到那时,苏离的元神便能解脱。 李艾堂手中的短笛愈刺愈快,而那颗离珠却仿佛也越来越难以抵抗一般,竟接连被李艾堂刺中。苏离额上的那枚鲜艳的火焰符文,随着李艾堂每刺中一次,便会黯淡上几分。 一切,似乎都进行的颇为顺利。 但贾瑞与李艾堂二人都未发觉,那颗暗红色闪着光芒的“离珠”,正在随着李艾堂的击打,不住朝着贾瑞的所在靠近着。 它,似乎闻得了一个更诱人的猎物。 李艾堂汇集周身精元,奋力朝前端刺出。这是他最强的一击,他相信,这一击过后,封印着苏离元神的符印便会彻底粉碎。 就在这时,那头火焰蛟蛇也奋力朝贾瑞撕咬过去。 嗤啦。 一声轻响,闪着暗红色光芒的珠子骤然粉碎。 第七十四章 奴役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嗤啦。 一声轻响,闪烁着暗红色光芒的“离珠”破碎。 李艾堂心中陷入狂喜中,连忙低头去瞧苏离额前的那枚火焰符文,但见那火焰符文已失去最后一点光亮,缓缓地消散而去。 苏离的身子一软,朝着一旁摔去,李艾堂连忙上前扶住苏离,一时间涕泗横流,嘴唇也有些缠斗,他轻声地呼道:“阿离,阿离。你醒醒啊。” 就在李艾堂将“离珠”击碎地一瞬间,那一头威猛地蛟蛇也瞬间失去了活力,贾瑞不过是几个挥扫间,便将其打翻在地。 贾瑞回头去看李艾堂时,但见苏离已缓缓睁开了美丽的眸子。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数十年前的那个夜晚。 蟾宫折桂、意气风发的少年才子李斗自京返乡,途经扬州瘦西湖,见画舫如织,风景秀丽,顿时间便诗兴大发,跳到彼时尚是码头的“诗剑台”上吟诗舞剑。一时间,西湖上三百画舫琴瑟相合,而苏离就如众星拱月般,站在其中最大最精致的画舫上,一双妙目瞧着李斗,芳心暗许,两厢情愿。 然好景不长,扬州知府李明扬贪恋苏离美貌,强娶不成,便因嫉生恨,竟是派人去追杀李斗、苏离二人。幸而李斗武艺高强,携着苏离自烟花间中逃了出来,夺船而走。 李明扬则派人去赶,行至一处水域中,他们终究给人追上,三百画舫将李斗二人的坐船围在中央。这时,月亮已高挂于天际,洁白的月影映在湖面上,仿佛一块完美无缺的玉璧。 然后,谁都没有发现,在这道月影当中,竟隐者一道燃着幽蓝火焰的环形拱门。 苏离想起小时候,母亲给她讲过的关于瘦西湖的传说。 传说中,在瘦西湖上存在着一团妖火,每当月圆之夜,行舟来到月影之中,只要肯献上自己的灵魂,妖火就能满足你的所有要求。 李斗从来不知道这个传说。 苏离便故意为他指点了方向,来到月影中,她甘愿献上自己的灵魂,只为能让李斗活命。 于是,那颗暗红色的“离珠”出现了,一团团幽蓝色的火焰如同漫天星河般坠落,追来的三百画舫齐齐点燃,苏离也纵身跃入那圆月拱门中,成为了这离阳宫的主人。 往事如烟。 如今的李艾堂怀中紧拥着苏离,仿佛再也不肯让她离开自己。就在这时,一道暗红色的光芒忽从地上的碎片中射出,贾瑞骤然间浑身一颤,额上顿时出现一枚鲜艳的火焰符印。原本奄奄一息躺在地上的火焰蛟蛇,立时又张牙舞爪地朝着贾瑞扑去,瞬时间也侵入贾瑞的经脉中。 贾瑞哪里能料想得到有这等变故,正要反抗间,脑海中顿时便燃起熊熊烈火,霎时变成了一片火海。 李艾堂瞧见这等变故,也是大吃一惊,知道只消贾瑞额上这道火焰符印凝结,贾瑞从此便会另一个“离妖”,他连忙拾起身旁的短笛,吹奏起《清心普善咒》来。 贾瑞给脑海中这等火海烧得头昏脑裂,几乎便要昏死过去。他不仅是阳刚之体,更身具“心炉猿火”这等奇术,且年纪轻轻便有如此道行,正是比苏离更好的奴役对象。 因此,“离珠”早就想侵入贾瑞的神识当中。 方才李艾堂一番抢攻,“离珠”便顺势从苏离识海中抽身,暗暗聚合自己的元气,一举便偷袭贾瑞成功。 幸而贾瑞心境澄澈,识海中虽被“离珠”侵入,但尚能保持住一线清明,又有李艾堂以《清心普善咒》在旁相助,这才未给“离珠”直接扰乱了心智。 贾瑞感受着识海中那枚暗红色珠子,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将其祛除,识海中“顽石性灵”那庞大粗蠢的本相显现出来,“主人,不必惊慌,我来对付这小东西便是。” “顽石性灵”给贾瑞传来一阵波动,贾瑞一喜,只瞧“顽石性灵”那粗蠢庞大的本相,立时便有了巨大的安全感。自己却施展内视之术,去瞧“顽石性灵”与暗红离珠相斗。 这颗暗红色“离珠”,本是天地间自然生成的一道奇火,名唤“南明离火”的火种。只因这“南明离火”威势绝伦,连一颗小小火种都渐渐形成“性灵”,后来南明离火被一位大能修士收服,随手将这枚火种弃在瘦西湖上,却不成想,这火种竟有些神通,专门寻些普通百姓下手。 虽是如此,但离珠性灵如何能跟娲皇氏锻炼而出的性灵可比? 片刻间便给“顽石性灵”压制住,贾瑞想起《太虚感应篇》中“心炉猿火”的锻炼之法,忽而间心中一动,若是能将自己的心火与火种相合,或许能得到一味威势更盛的奇异火焰。 于是,贾瑞立时便在识海中存想出一座庞大的火炉来,“顽石性灵”也立即会意,将这“离珠”驱赶入心炉当中,贾瑞调集经脉中的心火,一同投入心炉当中,再由“顽石性灵”镇压住整座心炉。 贾瑞的“心炉猿火”与“离珠”本非同源,如今投入同一座心炉中锻炼,原本绝不相容的二者在心炉中左冲右突,即使贾瑞有“顽石性灵”相助,也是极为艰难。 此时的那颗暗红离珠,似乎也是察觉到了贾瑞的举动,顿时,幽蓝色的火焰一阵剧烈翻腾,周围的空间之中所蕴含的天地元气,也是在此刻犹如暴动起来了一般,五颜六色的斑驳能量,缓缓的流动着,犹如一条五彩河流,极为炫目。 到了这一步,几乎是拿出了最终底牌的贾瑞,也唯有咬紧着牙齿。努力的驱使着“顽石性灵”,完成《太虚感应篇》中的修炼方法,因为只有这般,这次的付出,才能得到完美的回报,否则的话,这“离珠”火种一旦反噬,恐怕自己的神志当场就得化为虚无。 “嗤…”脸庞之上。一道小小地血缝忽然迸裂而开,鲜血流淌而出,将贾瑞半张脸都打湿成了血红之色,看上去仿佛是一个白红妖怪般。 李艾堂知是此时的贾瑞身体承受能力能已至极限,他咬了咬牙,轻轻放下怀中的苏离。不管怎样,他都不允许贾瑞成为另一个“离妖”,自己哪怕是死,也要阻止“离珠”再次得逞! 第七十五章 炼化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却说李艾堂缓缓走到贾瑞身边,瞧着身体已几乎接近承受极限的贾瑞,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温柔地朝尚有些懵懂的苏离笑了笑,将手掌抵在贾瑞的后心处。 贾瑞此时,正是将南明离火的火种炼化的关键时刻。 若贾瑞能成功将离珠炼化,那自然万事大吉,扬州百姓可从此再不受离妖的摆布。 但若是贾瑞不能将离珠炼化,反倒给“离珠”奴役了心智,则瘦西湖中将出现一个更为强大的离妖,他李艾堂又怎生对得起贾代儒,怎么对得起全扬州城的父老乡亲? 李艾堂唯有竭尽自己的全力,同贾瑞一同跟那颗“离珠”来一场豪赌,赌注就是他与贾瑞二人的性命。 贾瑞调动起周身的精元,在“心炉猿火”和“离珠”间凝结出一道道的屏障,奋力使二者相互交融,他本以为凭借“心炉猿火”的威力,要炼化同为火属性的“离珠”并无太大的困难,岂知“离珠”中竟仍蕴含有恐怖的天地元气,不住的吞吐着幽蓝色火焰,让“心炉猿火”无法接近“离珠”在识海中的本体。 贾瑞无奈,也只得源源不断地朝“心炉猿火”中输注精元,不断催动起心火的威力,同时沟通“顽石性灵”继续压制着“离珠”,如此多般手段尽出,方才赢得些许转机,识海中的“心炉猿火”方才将幽蓝色火焰压制下去。 饶是如此,但假如经脉中的精元消耗速度之快,也可想而知。 幸而贾瑞方突破至第二候,对于天地元气导引及转化效率都有提高,且“离阳宫”中天地元气聚集,但还是落得个入不敷出的下场。 李艾堂正是看到这般情状,方才将手掌抵在贾瑞后心处,以自身精元助贾瑞炼化“离珠”。贾瑞一时间得此强援,精神微微一振,睁开有些浑浊地眼眸来,道了声,“多谢”。 李艾堂沉声喝道:“凝聚心神,全力炼化。” 贾瑞点了点头,愈发全力地朝着“心炉猿火”中输注精元,而李艾堂所导引入贾瑞体内的精元,贾瑞生恐其无法增加“心炉猿火”的威势,仍是按照《太虚感应篇》的先行运转一遍,将之炼化为同种精元,再行输注心火中。 如此一来,自然不免要在李艾堂的眼皮底下,暴露出《太虚感应篇》的经脉运行路线,但眼下自己命在顷刻,又哪里还能顾得上许多? 眼见得有李艾堂这一强援,“心炉猿火”的威力越来越盛,已将幽蓝色火焰分割包围,渐而吞噬,逐渐逼向“离珠”本体。 贾瑞暗中感慨一声,到底是李老头近甲子的道行高深许多,自己的精元这般用下去,恐怕不出片刻,自己就要油尽灯枯了。 经过这一番炼化,李艾堂的精元需先按照感应篇心法运行一遍,便相当于一位第二候修士为自己讲经脉强行拓宽,自己a炼化“离珠”后,不仅全然不用担心境界不稳,反倒比同一候的修士道行更为深厚。 “心炉猿火”将越来越多的幽蓝色火焰吞噬如体内,仿佛是一个贪吃的野兽般,原本森白色火焰中,已隐隐泛出些幽蓝色,所幸其依旧与贾瑞的灵识相连,证明其并未失控。 终于,泛起幽蓝色光芒的“心炉猿火”逼近到暗红色“离珠”周围,离珠极通灵性的感觉到了惧意,一阵阵地波动传向贾瑞,贾瑞感受到来自“离珠”性灵的信息,却是咧嘴一笑周身传来的距离痛楚,让他这一笑简直比苦还要难看。 想要求饶,如今可太晚了些。 穿越以来的诸般经历遇险,都无情地告诉贾瑞,心慈手软只会连累自己在乎的人。 贾瑞奋起最后的精元,狠狠灌注入“心炉猿火”当中,心火的焰光瞬间便蒸腾起来,骤然将暗红色的“离珠”整个包裹起来。 轰隆! 原本聚集在“离珠”中的磅礴元气突然间全部点燃,一团湛蓝色地火焰升腾而起,宛如九天之上的朱雀起舞。下一瞬间,这团湛蓝色的火焰便将周围散落的火种一一吞噬,而后其火焰颜色愈发精纯,体积反倒越缩越小,旋即化作一簇湛蓝色火苗。 这样就算炼化完成了? 贾瑞心中一动,试着联系其识海中这一簇湛蓝火苗,心念只一动间,那簇湛蓝火苗又已升腾而起,熊熊燃烧起来。 成了! 贾瑞心头狂喜,但他并不知道是,自己此番究竟获得了多大机缘,这“离珠”本就是南明离火的火种,而贾瑞又以“心炉猿火”强行将之炼化,如此一来,借着“离珠”火种之势,“心炉猿火”竟然发生了进化,其中升腾不已的朱雀幻影,便是南明离火的最终形态。 他日,随着贾瑞道行的继续提高,这簇湛蓝色的火苗或许当真能进化为传闻中,无物不焚的南明离火出来。 贾瑞小心翼翼地指挥着这簇湛蓝火苗沿着经脉汇入丹田中,其间并未感受到丝毫的灼痛感,贾瑞知道这“离珠”当真给自己炼化,毫无半分的隐患留下,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这一番因祸得福,多亏了李艾堂在旁协助,对于这位一生困苦的老人,贾瑞不由得升起莫名地敬意和感激,缓缓睁开眼来,对手掌尚抵着贾瑞背心的李艾堂,说道:“老世翁,晚辈已将这离珠完全炼化,此番实在是有劳前辈了。” 身后全无动静,贾瑞尝试着动了动身子,李艾堂抵在自己后心的手掌颓然垂落,贾瑞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连忙回头看时,但见本就佝偻邋遢的李艾堂愈发显得憔悴起来,满头银发宛如浮尘般掉落,面如金纸般,显然已是接近油尽灯枯。 贾瑞立时已明白发生了什么,连忙冲到李斗身边,伸手扶住了他的身子,眼圈顿时有些发红。 原来并非是李艾堂近一甲子的道行有多高深,而是其将周身精元不要命地导注自己体内,自己却全然断绝了生机。 “前辈,你……” 贾瑞语声哽咽,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他早已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见李艾堂却是轻轻摆了摆手,颤抖的手指点向苏离。 苏离此刻也已回过神来,早扑倒李艾堂身边,紧紧握着他宛如半截枯木的手掌。 第七十六章 相思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苏离此刻也已回过神来,早扑倒李艾堂身边,紧紧握着他宛如半截枯木的手掌,泪眼婆娑。 李艾堂颤巍巍地伸出枯槁的手掌,轻轻替苏离拭去脸庞上的泪痕,温柔一笑,说道:“阿离不哭……,此生还能再见到你,我……我快活极了。” 苏离哭得愈发梨花带雨,贾瑞在一旁,也不免心中一酸,有些愧疚地说道:“前辈,对不起。都是为了救我,你才……” 李艾堂却又是摆了摆手,说道:“我并不是单单为了救你,能彻底铲除了离珠火种,又能为阿离解开封印,我、我心中夙愿已足,此生已再无遗憾了。” 李艾堂脸上露出一抹醇厚地笑容,缓缓地将手掌伸入怀中,抽出一枝卷轴出来,递到贾瑞面前,说道:“这是我在扬州这些年间,将所见所闻记录而成。我、我将其命名为《扬州画舫录》。你代我将之交给代儒老兄,请他代为批阅删改。” 贾瑞只得黯然点头,自李斗手中接过《扬州画舫录》来,细细地包好放入怀中。 李艾堂又转过眼来,瞧着梨花带雨的苏离,笑着说道:“阿离,这些年……,我好想你。” “我曾在峨眉山巅,遇一大夫,号称可解世间百症。我便问大夫,什么药可医相思之苦。他说九叶重楼二两,冬至蝉蛹一钱,煎入隔年雪,可医世人相思之苦。我又问,可重楼七叶一枝花,冬至何来蝉蛹,雪又怎能隔年,相思又怎可解?” “大夫说殊不知,夏枯即为九重楼,掘地三尺寒蝉现,除夕子时雪,落地已隔年,过了离别时,相思亦可解。可奈何,夏枯辛苦深寒,寒蝉体小声微,面拂寒夜风,隔年雪冻人。苦卑弥已入喉,肠已断,泪难收,回首白头亦乃无解……能再见到你,真好。” 语毕,便即安然地合上了双目,从此溘然长逝。 苏离怀中紧紧拥抱着李艾堂,仿佛那是世间最宝贵的奇珍般,过了许久许久,贾瑞轻轻叹了一口气,对着苏离说道:“苏……苏前辈,是否要将李前辈的尸身,早些入土为安?” 贾瑞一时半刻间,也不知该如何称呼自己面前这位绝色女子,只好以前辈相称,苏离轻轻擦拭去面颊上的眼泪,她本就是个坚韧而决断的女子,朝着贾瑞点了点头,语气冰寒道:“区区小事,就不劳烦公子你了,公子还请自便吧,我还想多陪一陪艾堂。” 贾瑞听出苏离这是下了逐客令,只得轻轻叹了口气,又跪在地上朝李斗的尸身叩了三下头,说道:“前辈,逝者如斯,还请多多保重。” 言毕,站起身来,迈步朝着离阳宫外走去。 “公子,你说这世间当真有药,能医相思之苦吗?” 走出数步,贾瑞忽然听到身后的苏离语声凄婉地问道,沉默了半晌,贾瑞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我……我不知道。” 说着,走出离阳宫主殿。苏离怔怔地瞧着李艾堂失去光彩的面容,喃喃自语道:“九叶重楼二两,冬至蝉蛹一钱,煎入隔年雪,可医世人相思之苦。” 说罢,她又是淡然一笑,仿佛释怀了一般。 贾瑞沿着曲折回廊一步步朝着离阳宫行去,倏忽间,背后的离阳主殿中升腾起幽蓝色的火焰,贾瑞心中一惊,忙回头看时,但见朦胧中,苏离正抱着李艾堂的尸身,在燃烧破败的主殿中翩然起舞,舞姿依旧是那般轻盈动人,但贾瑞却始终觉得少了些什么东西。 一舞落,焰火熄。 离阳宫化为一片废墟,湖底灿烂的珊瑚依旧。 贾瑞沿着漩涡游到圆月拱门外,天光已是大亮,这一夜的历经如此多变故,如何不让贾瑞感到心头沉甸甸地,他又是轻轻叹了口气,想起尚在密林中等待自己的玉玑子,于是连忙取出竹簪来,令“顽石性灵”重新回到竹簪中,祭起一苇翠色欲滴的竹筏来。 贾瑞跳上竹筏,缓缓催动起竹筏,朝着昨晚与玉玑子流落的密林方向而去。 这一夜苦战,他不仅炼化了“离珠”火种,修为更是大有精进,催动起竹筏来愈发的得心应手。湖面上波澜不惊,日光明媚,映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一群沙鸥在天空翱翔,无数条锦鲤则在水底潜行。 贾瑞胸怀为之一畅,想起李斗临死前交给自己的《扬州画舫录》来,便盘膝坐在竹筏上,一面任由竹筏飘荡,一面读着上面的文字。扬州画舫录共一十八卷,记载了扬州一地的园亭奇观、风土人物,其中有扬州二十四景:卷石洞天、西园曲水、虹桥览胜、冶春诗社、长堤春柳、荷浦薰风、碧玉交流、四桥烟雨、春台明月、白塔晴云、三过流淙、蜀岗晚照、万松叠翠、花屿双泉、双峰云栈、山亭野眺、临水红霞、绿稻香来、竹市小楼、平岗艳雪、绿杨城廓、香海慈云、梅岭春生、水云胜概。 贾瑞也不一一细读,翻到卷轴的最后,却是记载了些许他进甲子时光,在蜀中地界的所见所闻,其中言道西蜀地界有一灵隐村,村民与妖狐共存,不仅相处和谐,且村民多可延年益寿,气运绵长。谁知福祸相倚,一日村中来了僧道二人,灭杀妖狐、建立道场,却令村民气运大减,再无长寿之福。 另外,其中还记载了些许剑仙门派的轶事奇闻。 想来李艾堂一心要学成道术,替爱侣解除封印,自然白板追寻剑仙门派,想要学习剑仙手段。为此,他便曾接连走访过九华山、武当山、青城山,五台山等诸多道教法场,终于在峨眉山上拜入一位剑仙门下,学会了《清心普善咒》。 峨眉山? 那不正是蜀山剑侠中最强大的门派嘛?莫非这个时代中当真有那些英才辈出的剑侠传奇? 贾瑞心中莫名有些激动,想了想后,将卷轴最后的文字撕了下来,内心暗暗下定主意,今后要愈发修行道术,早日能见识到那般精彩绝伦的剑仙江湖。 第七十七章 骗子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扬州城南,染房街。 桑木爷孙二人走在繁华的街市上,桑木抽着刚买回来的烟丝,吞云吐雾,烟丝燃烧的一点火光忽明忽暗。一只手牵着桑榆,另一只手上还拿着三根红彤彤的冰糖葫芦,桑榆此时手里也拿着一串冰糖葫芦。 小姑娘一面啃着甜丝丝的冰糖葫芦,不时伸出舌头舔舔嘴角旁的糖渣,鼻子里还哼着刚听来的不知名扬州小调。 “冰糖葫芦两文钱一串,烟丝三钱银子一斤,连一碗不加蛋的阳春面都得五个铜板。这世道,还叫不叫人活了。” 桑木一面数着钱袋子剩余为数不多的几个铜板,苦着一张老脸喃喃自语道。 桑榆将最后一粒糖葫芦咬进嘴里,嘎嘣噶蹦一阵咀嚼,拍了拍手上沾着的碎屑,伸出一只白嫩嫩的小手,说道:“爷爷,再要一根。” 桑木抬手在桑榆清秀的鼻子上一刮,正色说道:“刚才说好了的,最后一根。剩下的先放哥这给你存着。” 桑榆哭丧着一张小花脸,挺秀的鼻子和眉毛皱成一把,撇嘴说道:“爷爷你骗人,每次说在你那里存着,结果都让爷爷你自己偷吃了,哼。” “哎,小榆儿这你就不懂了吧,冰糖葫芦放久了,它会过期变质的,我老人家把它们存进肚子里,那可以说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了。” “哼,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哎,你这个小屁孩儿。” “爷爷,求你了。再给一串儿,就一串儿。” “呐,说好了啊,这是今天最后一串了,糖吃多了对牙齿不好。” 正行之间,忽见前面转出一华服青年,生得面容清俊,风度翩翩,却不正是那日在烟花间中见到的青年公子,贾瑞。 桑木眼前骤然一亮,那夜他曾见贾瑞出手,端得有一身道行,关键是出手颇为阔绰,自己那夜又放了他府上老幼,请他江湖救急一番,该当不会拒绝吧? 却说贾瑞自驱使“一苇筏”来到与玉矶子道士分别的密林处,寻了小半日功夫,仍是未见半分人影。 贾瑞一时也不知其下落如何,只好先到扬州城中来打探打探,谁知方一入城不久,便瞧见了那日烟花间中说书的爷孙二人。 贾瑞暗暗有些吃惊,这两位在烟花间内,闯下弥天大祸的爷孙二人,竟还敢这般大摇大摆的在扬州晃悠。 当真也是艺高人胆大。 “哎,贾少爷。烟花间一别,公子你别来无恙啊!” 桑木来到贾瑞面前,朝着殷切地打了声招呼。贾瑞也是微笑相迎,说道:“原来是桑老先生,遇见您正好,那日在烟花间,后来的事究竟何如?” 他明知后来桑木出手偷袭了喻汝霖,后来将楼内众人都放出扬州,但始终觉得这爷孙二人来此必有所图,这才出言试探。 只听桑木说道:“哎呀,愿来贾少爷还不知道,当时在烟花间中,真是万般凶险。若不是小老儿及时出手,令高堂恐怕有得苦头吃了。” 见贾瑞脸上露出担忧神色,桑木又跟着说道:“不过贾少爷放心,小老儿已及时将令高堂送出城了,眼下,约莫已经到金陵了。” 贾瑞闻言,忙笑道:“原来如此,那小子便多谢桑老先生了。” 转而低声问道:“老先生,方才我在这城中打探消息,那喻汝霖尚未殒命,你却还敢在城里这般招摇,着实令小子佩服啊!” 桑木摆了摆手,也朝着贾瑞笑道:“哪里哪里,贾少爷万金之体,却不也敢在这扬州城,招摇过市嘛?” 二人对视了一眼,都已明白对方的心意,引蛇出洞。 …… “欲知江湖深浅,且问吉凶长短。二两银子以告之。” 一条灰仆仆的身影转过街角,人未到,吆喝声已先到。 这人生得贼眉鼠眼,一张麻脸,颌下蓄着几缕鼠须,走起路来一摇三晃,仿佛整日喝酒的醉汉,随时都要倒下去一般。 他身上一件破旧的道袍,背心所绘的阴阳鱼已扯成两半,手上拿着一根短杆,杆上一面破蕃,上书八个大字。 阴阳五行,十卦九灵。 那邋遢道士随手拍了拍身上带起的尘土,转身迎面碰到老少一行三人。 老人在前抽着旱烟,身后一对少年少女手里都拿着冰糖葫芦。 钱难有贪婪得吞了吞口水。 这把就算弄不到钱,能弄串冰糖葫芦尝尝也不错。 “欲知江湖深浅,且问吉凶长短。” 邋遢道人将手中短杆一展,一摇三晃朝三人而去,走到近前,忽然故作惊讶的咦了一声。 “咦,三位请留步。贫道了如指掌钱难有,不知这位小姑娘是尔等什么人呢?” 桑木皱了皱眉,斜瞟了钱难有一眼,贾瑞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什么,了如指掌前男友?” 贾瑞神情古怪的瞧着钱难有,瞧得后者不由心中发毛。 娘咧,莫不是以前跟他使过这招? “我是她爷爷,不知道这位道兄有何指教啊?” 桑木心中冷笑,嘴上却说得客气。 “哎,指教不敢当。只是有一件事要提醒诸位。” “何事?” 钱难有绕着桑榆转了一圈,桑榆则手里捏着最后一粒糖葫芦,瞪着亮闪闪的大眼睛也瞧着钱难有。 钱难有手指连连掐动,口中念念有词连称“不好”,突然沉声喝道:“哎呀遭了,我观这小姑娘印堂发黑、双目黯淡无光,此乃不吉之兆啊。若钱某所料不错,这小姑娘一月之内必有血光之灾呐!” 贾瑞此刻也已明白这人是做什么的,心中不由好笑,面上却仍不动声色,只是瞧着桑木作何反应。 狼与狈,且看他俩胜负如何。 果然,桑木脸上露出惊慌神色,紧紧握住钱难有的手,说道:“啊,这可怎么办,先生可有解救之法?” 钱难有故作高深的微微一笑,挣脱桑木的双手,拇指搓了搓食指和中指,有些为难道:“解救之法嘛,倒也有一个。只是……” 说着,朝桑木又眨了眨眼睛。 “不瞒先生说,这娃儿自幼父母双亡,命苦得很,老夫纵然是倾家荡产,也要保娃儿平安。先生尽管说,事后定有厚报。” “好。既然这娃子如此苦命,我便为她破例开一次天眼,请天上的仙人网开一面。” 钱难有一拍大腿,从身上挂着的布袋中取出一张皱巴巴的黄纸,黄纸上鬼画符般写满了让人看不懂的字,递给桑木后接着说道:“此乃太上老君无上天尊符,能沟通仙界,贴在女娃子身上,然后寻一清净处,默念一百零八遍金刚经。” 桑木连连点头称是,接过符纸后说道,“这样就行了吗?” 钱难有摇头说道:“这才只是第一步,还需贫道开天眼与仙人求情,打通门路,求仙人为这女娃修改命数。” “打通门路,怎么打通?” “自然是银钱开路,你想啊,这天庭的俸禄就这么点儿,俗话说马无夜草不肥,仙无横财他也不富呀。” “那需要多少银子?” “贫道瞧这女娃命也挺苦的,这开天眼的费用就不收了,给个七七四十九两银子孝敬仙人就成了。” 桑木目光闪动,面上露出为难神色,半晌后说道:“这个先生,俺们没有这么多银子。不过俺倒有个主意……” 说着顺手从桑榆手中拿过那串只剩一粒的冰糖葫芦,笑容灿烂如狗尾巴花,说道:“要不然,您拿点人间的土特产孝敬仙人,让他老人家尝个鲜儿。” 说着,将冰糖葫芦递到钱难有面前。 第七十八章 骗局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终日打雁,到头来却被雁儿啄了眼。 钱难有瞧了相貌平平的桑木一眼,目光闪动,若无其事的笑道:“哎呀呀,恕钱某眼拙,原来是遇到江湖同道了啊。尊驾两位,不知是混哪一条道的呀?” 说着,伸手将那一粒冰糖葫芦接过手中,腼腆一笑,“那钱某就不客气了啊。” 一口就将整粒冰糖葫芦都吞入肚中,瞧得邓霖也情不自禁的吞了口口水。 桑木微微一笑,脸上大有自得之意,低声道:“兄弟,你这手法未免太过老套,如今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老祖宗传下来的法子,恐怕是不灵光喽。” “是是是,老兄你果然高见,钱某近年来走江湖讨生活,那是一日不如一日,有时费了半天口舌,连口水都捞不到。像老兄这般仁义厚道,还肯给在下一枚糖葫芦的,真是越来越少啦。” 说着一只手搭在桑木的背上,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桑木脸上虽也是一片热诚,心中却暗暗冷笑,“小样儿,还有什么本事尽管拿出来吧。” 钱难有目光警惕的在四下一转,低声对桑木道:“老兄,钱某与你一见如故,近日在扬州做买卖,可遇见什么江湖事?” 桑木微一皱眉,沉吟片刻后,问道:“江湖事,什么江湖事,桑某近日并未遇见什么大事呀?” 钱难有说道:“哦,桑老哥江湖经验老道,可听说过青面鬼沈万河和喻汝霖的名字?” “沈万河,可是扬州府衙的总捕头?至于这喻汝霖嘛,桑木倒并未听说过。” 桑木说话也是半真半假。 “哎呀,据钱某所知,喻汝霖才是这扬州府实际上的掌舵人,这人的修为已达第三候,在咱们扬州府,也说得上是响当当的大人物啊。” “原来如此,倒是桑某见识浅薄了。这位喻先生,与那件江湖事又有什么关系呢?” 钱难有又左右打量几下周围,仿佛生怕下一刻就被金蛇剑剁成肉酱,声音也压的更低,说道: “喻汝霖这么一位大人物,平日里都在知府大人府上修行,眼下不知为何,竟到了扬州城一个小道观。最奇怪的是,昨日有人瞧见,喻汝霖在烟花间身中奇毒,已经药石罔救,命不久矣啦。” 桑木忍住笑意,目光有些游离,因为他知道,钱难有所说的奇毒,不过就是他昨日在烟花间所施的蛊毒罢了。 钱难有伸出三根手指,面色沉重,说道:“道行接近三候高手呀,那体内精元已可说是奔腾如长江大河,能对这样的人物下毒的,江湖上能有几人呐?” “哦,依钱兄所见,有几个人能下毒啊。” 钱难有捋一捋颌下鼠须,沉吟着说道:“江湖中能向第三候高手下毒之人本已不多,近日来又在扬州活动的,恐怕已只有一人。” “谁?” 钱难有盯着桑木,目光炯炯有神,语气沉定而坚韧,“红粉骷髅花月宫。” 桑木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目光中大有钦佩叹服神色,说道:“哦,原来是她,钱兄果然高见。” 贾瑞与桑木对视一眼,虽说贾瑞在江湖上走动不多,也从未听说过这红粉骷髅的名字,但脸上也不约而同的露出震惊神色,桑木的戏做得更足。 嘴巴张的好像能生吞一个咸鸭蛋,眼睛也瞪的溜圆,叫道:“什么,花月……” 一句话尚未说完,钱难有已飞快得用手捂住桑木的嘴,拼命做着噤声的手势。 过了半晌,桑木才仿佛从震惊中清醒过来,说道:“了如指掌,果然是了如指掌,钱兄消息当真是灵通得很。” 钱难有挺胸腼肚,摆出一副神秘莫测的高人形象,说道:“哪里哪里,桑老哥你过誉了。” 忽然压低了声音,将脑袋凑到桑木和贾瑞二人身边,说道:“但是据钱某所知,此刻的扬州城正笼罩在另一个巨大的骗局当中。此骗局用心之险恶歹毒,布局之心思巧妙,给江南带来影响之恶劣深远,实乃钱某平生之仅见。” 钱难有语声微顿,清了清嗓子,方才接着说道:“此骗局亦是钱某在无意间参破,目前来看,受骗者已多达三百七十二人。” 骗局? 谁设下的骗局,喻汝霖嘛? 那么他这样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一个能引动第三候高手的巨大骗局,那么它的目的定然也是所图非小啊。 贾瑞感觉自己已隐约抓到这个骗局的真相。挑起江湖争端,引起争斗好从中得利。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贾瑞问道:“哦,前辈不知肯不肯将这个骗局告诉我等,好让我等也我有所防备。” 桑木沉吟不语,也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钱难有脸上露出一丝奸笑,旋即隐去,正气凛然说道:“这个自然,你我都是江湖中人,行侠仗义锄奸扶弱本就是分内之事,只是……” 钱难有露出为难神色,又用拇指在食指中指上摩挲几下,淡淡说道:“只是此事实在干系重大,布局之人又是手眼通天之人,钱某说出此事之后,便想到蜀山境内去躲上一段日子,只是这路上的盘缠还缺几两。” 说着瞥了眼贾瑞腰间挂着的钱袋,一副你懂的表情。 贾瑞自然也不是蠢人,很上道的就去腰间取银子出来,一面朝桑木投去询问的目光,桑木也微微点了点头。 “前辈您看,小子这次出门走得仓促,囊中实在羞涩的很,只剩下这一钱银子,不知可够?” 钱难有勉强点了点头,伸手接过贾瑞递来的银子,目光一转,落在桑木手上的拿着的糖葫芦上。 “这冰糖葫芦味道甘甜,酸爽可口,赶路时若是口渴,倒也不失为解馋解渴之利器。” 桑木瞧了瞧小嘴嘟起的桑榆一眼,咬了咬牙,从仅剩两串的糖葫芦里拿出一串来,递到钱难有面前。 说时迟,那时快。 钱难有出手如风,一把抢过桑木手中的那串冰糖葫芦,脚下微一用力,凌空一记鹞子翻身,接连踏出三步,转眼间已掠出五丈。 这其貌不扬的邋遢道人,一出手竟是正宗的上乘轻功。 贾瑞半晌后方才反应过来,眼神由惊奇变成气恼,破口大骂道:“我呸,你这个老骗子,居然连小孩子的糖葫芦也骗。” 桑木嘴角却是挂着一丝冷笑。 钱难有身形掠过一条街角,腾出手来咬下一颗糖葫芦,顿觉一阵甜津涌上喉头。 “真甜!” 钱难有一句话出口,顿觉体内精元软绵绵提不起来,身形一个操纵不住,迎面撞到一堵墙上,随即昏死过去。 第七十九章 缠郎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钱难有双目定定瞧着扬州城的天空,午后的阳光,略微有些刺眼。 他的精神、意识全都处于极清醒的状态,但浑身上下却丝毫提不起半分气机,连动一下手指头都十分困难。 钱难有忽然想到了一个惊悚的江湖传闻,缠郎散。 俗话话,烈女怕缠郎。 缠郎散也出自南疆苗家一派,据传深山当中,民风不开,男女婚配时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古代女子虽大多顺从父母,但苗疆一带民风彪悍,山中女子同样不让须眉。 往往有新婚之夜大闹洞房,红事变白事者也不在少数。而缠郎散最初发明,也是苗家为了对付家中武功高强、性情泼辣的儿媳妇。 凡中毒者,无论武功如何高强,道行怎么高深,等时功夫就会浑身乏力,但意识却仍能保持清晰。 正得益于这缠郎散,懦弱温顺的苗家少爷们才能膝下育有子嗣,苗家人口百年绵延不绝。 只是,贫道又不是什么贞洁烈女。哪个缺德家伙给老子下的这药。 正思索间,三道脚步声逐渐来到自己身旁。 “桑老先生,你这迷药是下在冰糖葫芦里的,居然这么厉害吗?” “缠郎散无色无臭,便是三候左右的高手也会中招,是一种极厉害的迷药。但这迷药有一个最大的缺点,入口苦涩。若不是下在酸甜可口的冰糖葫芦里,早就被他发觉了。” “啧啧,听你这么一说,这下毒一道还真是有趣的很呀。” “怎么,想学呀?” “切,下药放毒,终究不是江湖正道。俺的目标是用剑,蜀山剑侠懂不懂?” 贾瑞嘴上虽是不屑,一双眼睛却是滴溜溜转个不停。 这老头下毒的功夫如此厉害,自己跟他在一起,还是要小心些为妙。 桑木鼻子里冷哼一声,信步来到钱难有身旁,伸脚在钱难有身上踢了踢,皮笑肉不笑的说道:“钱兄,还没说这扬州惊天大骗局如何呢?” 钱难有咧嘴苦笑,说道:“这个,桑老哥你技高一筹,居然精通苗疆的蛊毒之术难有今天算认栽了。要杀要剐,老哥你划下道来吧,但凡皱一下眉头,吸一下鼻子,钱某便不是英雄好汉!” “哎呦,居然还敢在这叫板。爷爷,看我的。” 桑榆从腰后摸出一柄精光闪闪的弯刀,刷的一声拔出刀鞘,凑到钱难有一张老脸旁。 我去! 贾瑞瞧得心中吃惊,原来这看似人畜无害的少女,竟也会跟人拔刀相向。 只是,听这钱难有所言,桑木用的乃是蛊毒之术,莫非他也是来自苗疆一脉的?那跟喻汝霖是否有些关系? 话说钱难有顿觉耳后一凉,“啊,少侠啊不、侠女饶命啊,小的上有老下有小,你这一刀下去,可是杀了一家人呐。” 说得是声泪俱下,涕泗横流。 桑榆脸上仍是笑嘻嘻的,手上的刀子不住贴着钱难有的脖颈划过,冰凉的刀锋催起一层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钱老道长啊,就是你刚才说我有血光之灾嘛?你这就有点不上道了。这俗话说得好,破财免灾的道理,亏你行走江湖多年,居然不懂?” 又学着钱难有方才的模样挤眉弄眼,拇指轻轻摩挲着食指和中指。 钱难有一咬牙,长叹一声,说道:“罢了罢了,咱老钱今天认栽了。我腰间的钱袋里,原本有三钱银子,加上你给的一钱,通通拿去吧。” 桑榆笑吟吟的从钱难有腰侧解下那枚钱袋子,轻轻朝天上一抛,钱袋里的银子叮当直响。 “好哎,又有钱买冰糖葫芦喽。” 桑木满意的点了点头,突然目光一转,厉声道:“你身上还有没有别的值钱玩意儿了?” “桑老哥,钱某我只是骗钱,你可倒好,直接就改是强盗了,算你狠。” “废话少说,我最擅长的,就是黑吃黑。快说,不然……” 桑榆脸色阴沉,粉装玉琢的脸上露出几分凶狠神色,瞧得贾瑞不禁暗暗咂舌,语气中威胁意味十足。 “行行行,算我怕了你。我左脚的鞋里,还藏着三两银子。” 不用桑榆说话,桑木已伸手拔下钱难有左脚上的靴子,鞋口向下一倒,果然有一块银子骨碌碌滚到地上。 桑榆捡起地上的银子,随手掂了掂,果然足足有三两多重。 桑榆满意的站起身,将弯刀插回刀鞘,钱难有也长长吁出一口气,脸上陪着笑说道:“桑老哥,您看这银子赔也赔了,缠郎散的解药……” “你既知道是缠郎散,还要什么解药。麻劲一过,自然就没事了。” 说着招呼贾瑞和桑榆二人道:“走吧,找个地方填饱肚子再说。” “好嘞,钱难有谢过桑老哥不杀之恩呢,您几位慢走。” 贾瑞却缓缓走到钱难有右脚处,笑眯眯的道:“我看你这双靴子可真不错。” “啊,你这天杀的贼人,这五两银子是俺老钱的棺材本,血汗钱呐,你好歹给俺留一点儿啊……” 如杀猪般的惨叫声中,贾瑞牵着桑榆的小手,笑眯眯地问道:“钱道长,你方才说,曾亲眼瞧见喻汝霖躲进了一个小道观里,这话是真还是假啊?” 钱难有瞧着一手捏着碎银子的贾瑞,讪笑着说道:“嘿嘿,这个,瑞公子。小道我也不知喻汝霖究竟躲到哪个小道观去了,只是听说……他从那日在烟花间回来后,就不见了去向。这个、这个也是我猜的……” 贾瑞哭笑不得的听完钱难有的话,同桑榆打了个眼色,桑榆一把接过贾瑞手中的银子,扬长而去。 “我去,你这个挨千刀,你说话不算话啊?快把银子还给我啊。” …… 夕阳短巷,阳光懒懒的照在桑木一行三人的脸上,映得桑榆的一张俏脸红扑扑的,仿佛一颗熟透了的红苹果。 此刻他们三人刚刚吃完三大碗热腾腾、辣烘烘的阳春面,其中两碗还各加了一粒茶叶蛋和几片牛肉。 桑木却没要蛋和肉,而是让摆摊的小贩帮他打个一壶酒。 酒虽是浊酒,但桑木却根本不挑剔。一口一口的将小半斤酒喝下了肚,三个人就一边揉着肚皮,一边踏着夕阳在街上闲逛。 扬州城的灯火渐渐都亮了起来,其中一家灯火最亮,气派最足的一家酒楼,就是他们的目的地。 据听闻,喻汝霖平日间,最常去的地方,就是到此间去喝酒。 贾瑞自然知晓,眼下在此地寻得他的可能不大,但终究想去碰一碰运气。 第八十章 同行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染房街西头,有一家酒楼远近闻名。 这酒楼的老板姓谢,叫谢蕴。据传早年间还曾中过朝廷举人,颇有些才气。 谢大老板平生酷爱舞文弄墨,酒楼中到处都是他的墨宝,就连酒楼门口悬挂的漆金招牌都出自他的手笔,怡红快绿。 怡红快绿,这名字与其说酒楼,倒更像是家妓院的名号。 但怡红快绿不是妓院,是一家规规矩矩、清清白白的酒楼。 只是有一点特殊的是,怡红快绿虽是开在江南扬州,做得却是北菜,地地道道的鲁菜。 能够在寸土寸金的染房街开一家规模颇大的酒楼,这本身就是一种本事。而能够在江南的地面上,开一家只做北菜的酒楼,那就更是一件本事了。 一向很有本事的谢大老板此刻正翘着二郎腿,躺在怡红快绿门口的竹藤椅上纳着凉,他的右手上还捏着一柄做工精细的紫毫湖笔。 他微眯起眼睛,轻轻转动几下手中的毛笔,显得舒适而又惬意…… 怡红快绿,酒足饭饱。 怡红快绿酒楼里有塞北酒性最烈的烧刀子,有漠上烤得最嫩的烤全羊,有长白山特有的雪熊掌,还有做得最地道的鲁菜。 但怡红快绿中没有女人,漂亮的女人。李大老板开门做生意,广迎天下客,却唯独不做清官花魁们的生意。 一群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儿喝完了烈酒,吃完了熊掌和鲁菜,心思自然也就活泛起来。 谢大老板既然不做女人的生意,那便只有听故事,听那些江湖人,江湖事。 人间若有不平事,纵酒挥刀斩人头。 因此,怡红快绿里的说书人收成一向不错。收成既然不错,到怡红快绿里说书的人自然就多。 桑木一行三人来到怡红快绿,方才找到一张桌子坐定,就听“啪”一声脆响。 二楼上已站起一胖一瘦、一高一矮两条黑衣人,这二人皆是夜行服打扮,头上还蒙着黑巾,让人看不清面目。 这二人举止古怪,打扮又甚奇特,立时就引得满堂人的目光。 二人团团朝满堂作了个四方揖,其中一人抑扬顿挫唱起定场诗,另一人身形较高较瘦,站起来宛似一根竹竿。 待得定场诗唱罢,拿起惊堂木在桌上又是一拍,说道:“各位看官,今日我兄弟二人路经宝地,扬州果然钟灵毓秀,人才辈出,今日我兄弟二人便给诸位讲一段要离刺吴王的故事。” 堂中诸人这才明白,这打扮古怪的二人原来是江湖说书人,只因要讲一段刺客的故事,这才打扮成如此模样。 贾瑞却是瞧得心中好笑,斜眼瞟向桑木,暗道,“卧槽,这年头连说个书都得玩cosplay了。” 这二人一搭一档,倒也讲故事说的有声有色,甚是精彩。 桑木却摆足了江湖高人的姿态,随意向店小二要了盘花生米,捻起一粒放入嘴中,而后朝桑榆使了个眼色。 得了,又要去砸场子了。 桑榆撇了撇嘴,跟着桑木走江湖多年,对这些倒也轻车熟路的很。 “这要离要刺杀吴王,须得带有兵刃。但吴王身边戒备重重,想要将兵刃带入皇宫,谈何容易。要离由此便想到一条妙计,将匕首……” 那二位仁兄正要说到精彩之处,却听一道语声脆生生地道:“将匕首藏入鱼腹当中,再带入皇城。鱼肠剑的故事,谁没有听说过呀?” 堂中众人都是一怔,那胖瘦二人也一齐便声音来源处望去,只见一个生得如善财童子般的女娃娃俏生生的站在楼下,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正瞧着二人。 二人见到这么个俏皮的小女孩,心中也无敌意,那矮胖之人笑道:“哎呀,这位小妹妹,你也知道鱼肠剑的故事呀。” 桑榆脑后两根大辫子一甩,语气老成地说道:“哼,我早就听说过了。两位大叔,有没有什么新鲜点的故事讲呀?” 堂内众人见这么个女娃娃故作老成的模样,心中也觉有趣,纷纷起哄说道:“换一个讲,换一个讲。” “这故事俺也听过八百回了,换一个。” 这胖瘦二人又作了个揖,陪着笑说道:“好,既然各位看官要换个故事讲,那咱们就换一个。” 矮胖之人开口唱道:“却说东胜神州,有一国名叫傲来……” “哎,西游记。这故事打小我爷爷就跟我说过。” 矮胖之人无奈,醒木一拍,又道:“话说开封府有一御猫,名为展……” “七侠五义,我都听过三千多回啦?” 如此那矮胖子连续换了七八条评书,都被桑榆一口叫破名字。 那瘦高之人心思比同伴灵巧,眼睛又尖,一眼瞧见桑木面前放着的那方醒木,知是遇见了同行砸场子,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如此说来,咱们兄弟今日倒遇见高人了。嘿,不如请这位小姑娘来给诸位大爷们来说上一段,各位以为如何呀?” 堂内诸人一听这话,眼睛陡然一亮,齐声喝彩道:“好!” 正中下怀。 桑榆一对眼珠子滴溜溜乱转,两只小手一拍,笑着道:“哈哈,人家才不会讲故事呢,讲故事的是我爷爷。” “小姑娘,那你会做什么呀?” 桑榆两条大辫子一甩,丝毫没有怯生的意思,脆生生地道:“我会捧话儿啊,爷爷说,我来捧。” 那矮胖之人如何还瞧不出这几人的来历,冷笑一声,说道:“那你们要讲什么故事呀,快说来听听吧。” 桑榆朝玩cosplay的二人扮了个鬼脸,转头瞧向一旁尤自在闭目养神的桑木。 桑木微眯着双眼,食指不住在粗糙的桌面上不住轻轻敲击,显得悠然自得而又高深莫测。 这老狐狸,整天就在那装蒜。 贾瑞瞧着装模作样地桑木,心中不禁暗暗好笑。 “爷爷,您就讲两段故事给咱们听一听嘛。” 桑榆拽起桑木的一只衣角,有些发嗲的央求道。 桑木懒懒的抬起一只眼皮,瞥了眼桑榆,清了清嗓子,说道:“那就说上一段。” “小榆儿,你可听说过李艾堂这个名字呀?” 熟悉的开场白,熟悉的提问方式。 贾瑞听得心头一阵无语,他早知这故事的梗概往来,更是已跟故事中的正主李斗打过交道。因此,也不去细听这故事如何,而是在四下里打量起来。 就在这时,却见这怡红快绿的谢大老板听到李艾堂这个名字,手中的湖笔却是微微一顿,似乎也给这故事吸引了注意。 第八十一章 知火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扬州城那位文武双全的剑客,白衣醉酒诗剑台的故事,江湖中谁没有听说过?” 桑榆随口答应,这故事她已是无比熟悉。 谁知就在这时,那楼上胖瘦二人已接口说道:“切,我还道阁下有什么新鲜故事呢。这白衣知火,咱们哥俩也会讲呀。” “白衣知火?” 桑木圆瞪双目,他一时也不明白这名目的来由。 那瘦高之人开口道:“哎,李艾堂李白衣风雅江湖的时候,你们这些小娃娃,恐怕还没有出生呐。” “兄弟,据江湖传言说,这位李白衣不仅剑法超凡入圣,更能写得一手好诗词,不知道这话是真是假?” 那矮胖之人随口应答,也是顺溜通畅。 桑木一行三人面面相觑,邓霖微微皱了皱眉,一时也弄不明白这其中的关窍。 “嘿嘿,老爷子,想不到吧。这白衣知火的故事剧本早就在黑市下流传啦,三文钱一本!” 矮胖之人满脸都是得色,白了目瞪口呆的桑木三人。 卧槽,万恶的盗版商人啊! 贾瑞心中不禁暗暗感慨,想不到这个年代也会有盗版商的存在。 却说那胖瘦二人一搭一唱,转眼已将李艾堂的故事说了大半。 这下轮到桑木爷孙二人不言不语,过了半晌,桑木仿佛方才从震惊中清醒,嘴角勾起一抹不被人察觉的弧度,喃喃自语道:“白衣知火,白衣知火……原来这故事叫做白衣知火。” 桑榆嘟起小嘴,拉着桑木的袖子,低声道:“爷爷,咱们得故事全让他们讲了,您快想想办法呀。” “对呀,桑老先生,你快换个别的故事来讲讲嘛,你知道那么多江湖典故呢。” 贾瑞也凑到桑木身边,瞧着桑木一张憋得通红的老脸,语气中带着一丝揶揄。 过了半晌,桑木这才吞吞吐吐地说道:“这个、这个……,这个故事我已经说了三五十年了,这些年也没编过其他的段子。” “啊?” 贾瑞与桑榆二人对视一眼,不由得齐声惊呼。 白衣知火,这故事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算短。这胖瘦二人口才原也是上佳,一段故事更说得滚瓜烂熟。 至于故事的版本,虽与桑木所说版本有些出入,但也相去不远。 “哎,这李艾堂李才子从此就不知去向,而昔年那位艳名动扬州的,烟花间花魁的苏离苏姑娘,也隐没在呢喃的瘦西湖波澜声中了。” 那瘦高之人言罢,又是拱手作揖,朗声笑道:“各位听众,诸位看官,这白衣知火的故事我兄弟二人也是初学乍练,其中讲得不好之处,还请各位多多担待!” 说着如变戏法一般从腰间取出一只钱袋,蝴蝶穿花在满堂宾客间不住游走,自然便是收钱去了。 二人故事说得倒算精彩。 怡红快绿做得多是北菜,其中也多有北方豪富大绅在此饮宿。听完故事后,少不了也要掏些金银出来打赏二人。 如此一来,二人此番倒也有十五六两的收获。 “哎,老爷子。您瞧我这故事说得可还行,如果说得不错,也请您……” 那高瘦之人收完堂内众人赏钱,竟来到桑木三人桌旁,目光似笑非笑的瞧着吹胡子瞪眼的桑木,有意无意间更是将提在手中的钱袋子轻轻一摇。 数十枚铜板叮当直响。 桑木人虽已老,江湖却还未老。 右手在桌子底下一翻,手中已多出一枚精巧的铜壶,若无其事地塞进桑榆手心,低声道:“小榆儿,爷爷今天教你一手,怎么样?” “爷爷,你这塞给我的是什么东西。这楼里那么多人呢,直接麻翻了黑吃黑不好吧。” 桑榆精致的脸蛋上不见任何惊讶神色,一双如寒星般的眼眸中却闪着光,银子的光。 “这东西叫三笑粉,药性远不如一般迷药剧烈,却能让人面部的肌肉麻痹。你难道不觉得,这人笑得很讨厌吗?” 桑榆抬头瞧了瞧满脸堆笑,还不住朝自己挤眉弄眼的瘦高个,没来由的心中也升起一股子厌恶。 “爷爷,这东西怎么用?” “简单,无臭无味,只要如指缝大小的一粒,吞下去就能起效。” “好嘞,瞧好吧你嘞。” …… “小姑娘,今年多大了。瞧你生得这般水灵,可曾与别人订过娃娃亲呀……” 那瘦高个朝桑榆眨了眨眼,其中竟隐含着一丝挑逗之意。 桑榆眼珠子一转,脆生生地说道:“爷爷,您跟那位胖叔叔一搭一唱,故事讲得可真好!” 爷爷?我瞧着有这么老吗? 胖叔叔?这孩子什么眼力劲啊,会不会论辈分? 瘦高个也是多年行走江湖,说书讲段子,那也是练就了一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 但今天,小桑榆一句话说完他愣是不知道该从哪儿接。 咳咳。 干笑两声,瘦高个待要说话,贾瑞已站起身来,目光闪动间,仿佛瞥了那边面色阴晴不定的谢老板心猿一眼,淡淡道:“这白衣知火的故事嘛,我新来却听到了另外一个版本。二位兄弟,不知可有兴趣知道吗?” 语声不卑不亢,恰巧让酒楼中每个人都能清清楚楚地收入耳中。 瘦高个气得怪眼一翻,冷冷地瞥了贾瑞一眼,但见贾瑞衣着不俗,语气倒也不敢太过放肆,说道:“公子是什么人,却不知从何处听来了这白衣知火的故事呢?” 贾瑞挺胸抬头,体型颀长,剑眉星目,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微笑,他蓦然想起穷困潦倒,半生漂泊的李艾堂,想到甘愿牺牲灵魂,风华绝代的苏离。 “在下不过是偶然听西湖上一位老渔夫提起的,据他而言,当年扬州府发生的那段公案,他尚是位亲历者呢。” 楼内众人听贾瑞如此故弄玄虚,顿时都来了些兴趣,纷纷起哄让贾瑞快些说来听听。 贾瑞淡淡一笑,忽转向一旁的桑榆,笑道:“小榆儿,你愿不愿意给我也捧一回话啊?” 桑榆一双亮晶晶地大眼睛转了转,笑问道:“大哥哥,你虽然要讲故事,可是楼里的钱都让这瘦爷爷给收了去了,挣不到钱,小榆儿就没钱买糖葫芦吃了呢。” 瘦高个虽明知她在使激将计,仍忍不住逞强道:“若是你们能说出我俺们哥俩更好的故事,银子我情愿分你们一半!” 第八十二章 邀请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好,一言为定。” 贾瑞一把抄起桌上的那枚醒木,朝桑榆偷偷眨了眨眼。 “大哥哥,加油!”桑榆攥紧小拳头,在面前挥了挥,说道:“回头你还得给我讲那个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的故事。” 这时方才吃饭时,贾瑞受不住桑榆的纠缠,给她讲述前世听来的故事。 瘦高个站在一旁听得清楚,心中暗暗惊诧。还公主?还七个矮人? 这故事,别是新出的神魔志怪话本吧? 听着场面好宏大呢。 贾瑞施施然来到酒楼二层,随意挑了张桌子坐下,翘起了二郎腿,醒木在桌上一拍。 啪! “话说在这扬州城瘦西湖上,素来有一个古老的传说。就说在月圆之夜,人们若是能行船来到月影最深处,对着月亮奉献出自己的灵魂。那么,隐藏在月亮的离妖,就会满足你所有的愿望。” 贾瑞娓娓道来,又时有桑榆在旁引导提问,一篇故事说来,贾瑞虽无甚说书的经验,却仍是讲得有声有色,将李斗如何与苏离相识,如何受扬州知府胁迫,如何在月影中化身离妖等诸般事务都一一说了。 楼内众人都听得很用心,关于瘦西湖上离妖的传说,他们也都常有耳闻,却都不知,原来这其中竟还有如此一段缠绵悱恻的故事。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楼中众人听闻贾瑞讲完这个故事,无不扼腕叹息,有的甚至已在痛骂扬州知府李明扬。 谢蕴轻轻地将手中湖笔放在一边,目光所及处,乃是楼中的一间雅阁,他站起身来,缓步朝着雅阁中走去,脸上似乎还带着些许阴沉神色。 那胖瘦两个说书人,见楼中众人如此反应,情知自己这故事说得远不如贾瑞。 说书时,其方法技巧固然可贵,但最打动人的,还是真诚而美丽的故事。 贾瑞站起身来,牵着桑榆的手,走到胖瘦二人身前。贾瑞也不说话,只是朝小桑榆使了个眼色,桑榆伸出一只白嫩嫩地手掌,笑吟吟地说道:“拿来吧。” 瘦高个此时已将钱袋缚在身后,低头瞧着面前的桑榆,那模样仿佛是一根被风雪压弯了的瘦竹竿。但他终究不敢在楼中这么多人跟前耍赖,只得讪讪地将腰间的钱袋递到桑榆手中,又怒目瞪了贾瑞一眼,转身招呼同伴,说道:“我们走!” 贾瑞目光闪动,忽而叫道:“二位先生,且等一等。贾某还有一句话说。” 那瘦高个回过头来,问道:“银子都已经给你了,你还有甚话说?” 贾瑞摆了摆手,说道:“实不相瞒,这白衣知火的故事,乃是与我一位长辈有关。两位先生日后行走江湖,再说起这个故事时,还请将这故事的原貌,说与众人知道,不知二位先生可愿意?” 说着,朝一旁的桑榆使了个眼色,桑榆只得不情不愿地从钱袋中取出一枚较大的银锭,扔给瘦高个,贾瑞说道:“约定好分一半给在下,这是两位先生应得的,还请收下。” 瘦高个满脸狐疑地伸手接过银子,转头瞥了眼微笑着的贾瑞,内心疑窦丛生,口中自是答道:“这个自然,这个自然愿意。公子放心,日后我兄弟二人再说起白衣知火的故事,必定是说公子的版本。” 心中却是暗暗猜想:这小子,真有这么好心?不会是随便拿了块石头来糊弄我们吧? 瘦高个越想越觉得手中的银子上有猫腻,放在手中轻轻一掂,接着也将这银子放进嘴里,用力一咬。 白银质地较之牙齿柔软,一口咬下去上面必定留有齿痕。而若是在铜、铁外包裹着一层银镀,咬下去势必咯牙。 这是古代最简捷的鉴别真假白银的方法。 瘦高个一口咬下,果见那碎银块上留下一道清晰的齿痕,心头顿时乐开了花,咧开嘴直笑。 这是真金白银呀,这个傻帽! 瘦高个随手将碎银收入怀中,拉起矮胖子就朝门外走去,咧开的一张大嘴仍是笑意盎然。 他二人却不知道的是,就在方才,桑榆已悄悄将三笑散涂在那枚银锭上。 三笑散虽不致命,却也足以让他二人“开心”上几个时辰…… 说话之间,谢蕴又已缓步从雅阁中推门而出,面上带着淡淡的微笑,醇和如六月扬州的春风。 而就在方才,这位谢大老板面色似乎还颇为阴沉,谁知不过是到雅阁中去呆了片刻,已如变脸般换成如沐春风的表情。 谢蕴来到贾瑞身边,上下打量了邓霖两眼,拱手一礼,抱拳说道:“在下谢蕴,是这间酒楼的主人。适才听公子所说之故事,情节跌宕、引人入胜,令谢某大为心折。” 邓霖心道李斗先生的故事本就奇幻曲折,自己不过是将自己所知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也无需太过谦虚,只是淡淡一笑,抱拳还礼道:“多谢。” 谢蕴目光在桑木爷孙处一扫,说道:“公子的这两位同伴,想来也是江湖中风尘异人,说书高手。谢某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桑榆攥了攥手里的钱袋子,心道,莫非是来收场地费的? “这个,最好还是不要讲了吧。” 谢蕴皱了皱眉,说道:“什么?” “啊,不是。谢老板您但说无妨。” 桑榆手中握着钱袋,心中暗暗叹息,桑木却也知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的道理,只是连忙捂了桑榆的嘴巴,说道。 谁知谢蕴竟是淡淡一笑,开口说道:“谢某想请三位在楼内多盘桓几日,将这位李艾堂先生的故事说上几回。期间本店愿为三位提供食宿,除去每日说书的赏银外,另加五十两银子作为本店的酬劳,不知三位意下如何?” 贾瑞一听,如此正中下怀。 他正要在酒楼中打探消息,就算谢蕴不邀请贾瑞,贾瑞也是要在楼中留宿。 如此一来,倒是连银子都省下了。 至于盘桓数日,那是不可能的。 眼下喻汝霖身受重伤,自己正要将他找出来,剪除后患,若是让他在数日间养好了伤势,只怕倒霉的又会变成自己。 待夜间在楼中搜索一番,若是寻不见喻汝霖的踪迹,还得到别处去打探。 贾瑞心中决议已定,与桑木对视了一眼,旋即便点了点头。 第八十三章 来历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谢蕴见贾瑞点头应允,忙命怡红快绿酒楼中的小儿为三人各准备了一间上房,贾瑞朝桑榆做了个鬼脸,独自一人返回房中,思忖了片刻后,又自怀中取出扶乩沙盘出来。 随着其道行修为的精进,贾瑞对当日妙玉传给自己的扶乩之术体悟愈发深刻,情知这等可以测算天机、牵扯气运的术法,所涉及的宝物或是人物愈是厉害,自身受到天机反噬的可能性就越大。 他不由想起那日,自己竟想用扶乩之术去打探警幻仙姑、癞僧跛道的天机。 可真是老寿星喝砒霜,嫌命长了。 幸而那时有通灵宝玉中所蕴含的强大气运庇佑,否则自己恐怕要当场受天机反噬而走火入魔。 如今自己虽没将通灵宝玉带在身旁,但尚有一次扶乩测算的机会,听玉玑子道士说过,那喻汝霖的修为约莫在第三候驱物之境,与自己相差不远,料来算一算他的行踪,其中危险却是不大。 想着,贾瑞拿起乩笔来,正要在沙盘上画出请神符时,忽听门外有敲门声传来。 贾瑞顿住手中的乩笔,问道:“是谁?” 门外之人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长夜漫漫,贾公子可安寝了嘛?老朽适才听闻贾公子所说之故事,心中实在佩服得紧,想连夜将此话本写将出来,他日好在江湖中流传下去,不知可否?” 贾瑞认得这是桑木的声音,心中微微一动,于是将乩笔沙盘重新又收起放入怀中,打开房门一开,果见桑木正提着那支长长地烟袋,一口一口地抽着,却不见与他形影不离的小妮子桑榆。 贾瑞知他这时来寻自己,必定有些缘故,连忙将桑木迎入房中,又在房门外左右瞧了瞧,确定无人在外偷听后,这才将房门关紧。 回头朝着桑木,开门见山地笑道:“老先生,恐怕此来不是为了什么所谓的话本吧。” 桑木将烟袋在桌子上敲了敲,而后深深吸了一口,忽然张口吐出一个巨大的烟圈,贾瑞见这烟雾如此浓郁而奇特,想起听李斗说过,桑木曾以烟雾法术伤及喻汝霖,面色一变,只道是他要对自己不利,连忙运起感应篇心法,同时以灵识沟通“顽石性灵”,祭起一苇筏来。 只见那一团白色烟雾在整个房间中蔓延开来,桑木那苍老的语声也在白雾中响起,“贾公子莫要惊慌,非是老朽要对你无礼。只是这楼中杀机暗伏,老朽只恐隔墙有耳,这才不得不使些手段。” 贾瑞手中提着黑竹篙,听闻桑木这般言辞,又见自己身处白雾中,经脉中精元运行流传如常,这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施展出“破妄”灵眼看时,但见这白雾中天地元气几近稀薄,似乎有一层细密的网将一切都隔绝在外。 这大概是一种能够阻绝别人的灵识或偷听的术法。 贾瑞稍稍放下了心,收起手中的黑竹篙,然却在掌心中暗暗聚起一团湛蓝色的火焰。 此火乃是贾瑞所修的“心炉猿火”与南明离火的火种融合而成,其威力更胜《太虚感应篇》中的心火,贾瑞便不再以“心炉猿火”称呼,而是将之命名为“斗离妖火”。 贾瑞掌心中暗藏着一团斗离焰,来到桑木身前坐下,试探着问道:“老先生,有何发现,还请但说无妨。” 桑木却是淡淡一笑,仿佛一只成了精的老狐狸,他说道:“贾公子与老朽既然来此间的目的相同,又何必在这强加掩饰呢?” 贾瑞来到此间,自然为得便是寻找喻汝霖的下落。 他自那日听闻李斗说,喻汝霖受了桑木暗算,便打定主意要寻其下落,趁其重伤之际报那日在烟花间之仇,但经他一番打听之下,却发觉一向居住在知府大人府上的喻汝霖,竟不知去向。 而这怡红快绿酒楼,却是他素日里常去之所,故而来此打探一二。 桑木来此的目的,想来也是如此。 只听桑木叹了口气,说道:“当日在烟花间中,老朽见喻汝霖与公子你剧斗一番,大耗精元,故而借假死之法,暗中施重手偷袭与他,却仍然令他逃脱。哎,不诛杀这个背信弃义的恶贼,老朽、老朽如何对得起我那可怜的竹儿啊。” 贾瑞心中一动,他却不知喻汝霖与桑木的往事纠葛,忽想起白日间听钱难有说起过,桑木所施的毒药乃是一种蛊毒,出自苗疆一脉。而听玉玑子道士说过,喻汝霖的道术似乎也是苗疆蛊术的一种。 莫非,他二人有甚渊源不成? 桑木见贾瑞面色阴晴不定,知其对自己的来历已经起疑,于是便叹了口气,将当年的一段往事娓娓道来。 原来这桑木,却也是出自苗疆一脉。 当日喻汝霖在苗疆遇上麻烦,深受重伤时,出手救下他的,正是桑木的女子,桑竹。 桑木本意是待喻汝霖伤势痊愈时,便令其自行离去,谁知桑竹却见喻汝霖器宇不凡,又兼之其花言巧语,早已暗生情愫。桑木早瞧出喻汝霖本性不纯,奈何爱女苦苦相求,不得已便答应了这门婚事,只是三番五次告诫桑竹,万不可将苗疆世代相传的蛊术传授喻汝霖,否则将贻害无穷。 但事与愿违,喻汝霖在苗疆与桑竹相伴五年,每日间或苦苦哀求,或强逼诱骗,也不知打了多少机簧,桑竹终是违拗他不过,传了些基础蛊术与他。 谁知这喻汝霖禀赋却是上佳,不出三年便有小成,便暗算桑竹,将其折磨一番,拷问出苗疆秘宝所在,将一本苗疆秘籍与“金蛇剑”盗了出来,远遁中原。 待到桑木察觉时,却是为时已晚。 苗疆族人将桑木父女逐出祖地,桑木也自愧有负祖先,从此便流落江湖,四处打探喻汝霖的下落,立志要寻回苗疆秘宝。 江湖风霜如刀,晃眼数十年已过,当日的桑木早已面目全非,故而在烟花间中,喻汝霖才未能认出他来,而桑木数十年却始终将喻汝霖的言谈举止刻画在心中,凭其化为飞灰只怕也认得出来。 更何况,桑木还瞧见了苗疆秘宝之一,金蛇剑。 第八十四章 密道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贾瑞静静听完桑木讲述当年的往事,这位久经风尘的江湖异人,再说起这段往事时,没有了当初的那般愤恨,只是对爱女深深地缅怀与无奈。 贾瑞忽而又想起一件事,于是开口问道:“如此说来,桑榆岂不是那喻汝霖的女儿么?” 想到桑榆说书时那般古灵精怪的模样,又想起她拿着弯刀,搜刮钱难有钱财的形状,贾瑞不禁有些惆怅,这么一个纯真无邪的小女孩,要面对如此一个父亲时,会是何等的复杂心事。 谁知桑木却摇了摇头,说道:“不是,小榆儿是我路过扬州时,无意间救下的一个孤儿。” 孤儿? 贾瑞皱了皱眉头,却听桑木接着说道:“不错,孤儿。正是从她身上,老朽才发现了喻汝霖的踪迹。” 原来桑木那年路过扬州地界,恰巧曾在一座废宅中见到个幼女,蓬头垢面,奄奄一息。 桑木打听之下,才知道她本是扬州地界上一个富绅之女,只因那富绅不堪扬州知府欺压,要到京城中去告御状,谁知一夜之间,府中大小亲族都惨遭横死。 贾瑞听到这里,这才知道原来那日在烟花间中,听到的传言竟是真的。 李明扬竟当真敢如此草菅人命,只是不知他使用了如何手段除去这一家老幼,为何独独留下了桑榆未曾加害? 只听桑木接着说道:“老朽见她可怜,不由得又想起我的竹儿,便想将她治好。” 说到这里,桑木苍老而黝黑的面庞上闪烁着慈爱的光辉,仿佛回想起同桑榆一同浪迹江湖的时光。 他又道:“谁知我一经诊治下,却发现这女童身中剧毒,而瞧其所中剧毒的特性,竟是像极了我们苗疆一脉的蛊毒,寒鸦散。” 寒鸦散。 贾瑞口中喃喃地念叨着这三个字,面上露出明悟的表情,桑木说道:“看来公子也已猜出,正是那喻汝霖下得毒手了。当时老朽见到这寒鸦散之毒,立时也知必是此獠。这寒鸦散性情极寒,凡人只需沾上半分,立时便将五脏六腑冻住,死于非命。幸而那女童却是天生的太阴之体,竟能抵御住寒鸦散的毒性,反倒因老阴而生少阳,保住了一口阳气。” 贾瑞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暗叹桑榆这小妮子当真福大命大。 桑木又道:“老朽悉心照顾了她三个月,方将她从鬼门关上拉了回来。期间,自也打听到那喻汝霖的下落,只是此獠如今道行高深,老朽不是他的对手,还险些丢了性命。” 喻汝霖手中拥有“金蛇剑”这等秘宝,又能驱动飞剑,寻常修士自然绝不是他的对手。 当日跛足道人也曾说过,驱动飞剑乃是一切剑仙手段的根本。而只有真正踏足了第三候,方才能说在修行一道上真正的登堂入室。 贾瑞劝解道:“那喻汝霖机缘巧合,竟突破到了第三候驱物境,老先生敌他不过,也属正常。料来他恶贯满盈,他日必遭天谴。” 谁知桑木却摇了摇头,说道:“公子错了,那喻汝霖也并未真正达到驱物境,所以能驱动飞剑,乃是用了我苗疆一脉的些许取巧手段。” “取巧手段?” 贾瑞有些诧异地问道,瞬间想起了“顽石性灵”,却听桑木道:“不错,我苗疆一脉精擅养蛊之术,能将蛊虫培育的与自己心意相通。而据老朽所知,这世上就有一种蛊虫,唤做幻蝶甬。此虫甬极为难得,养蛊之人得此甬,不仅能与之心意相通,待其破茧化蝶时,幻蝶可附身与飞剑上,借此达驱物之威能。” 原来如此,这原理倒跟自己借“顽石性灵”驱动一苇筏有些相同。 贾瑞心中暗暗想着,他如今总算已理清了扬州发生诸事的来龙去脉,大抵与喻汝霖脱不开干系,于是低声问道:“老先生,适才你说这酒楼中杀机四伏,可是有什么发现么?” 桑木道:“老朽纵敌不过那厮,但这么多年总不死心,在扬州盘桓数载,却也暗中撞破了他许多秘密。譬如,这间酒楼……的秘密。” 贾瑞忙问道:“哦,这间酒楼中有何秘密?” 桑木却在这时站起身来,附耳在门前听了听,见门外也无甚动静,朝贾瑞招了招手,低声道:“公子,请随我来。” 说着,轻轻地打开了房门。 怡红快绿并非妓院,晚间也不是那般灯火通明。 桑木蹑手蹑脚地带着贾瑞来到一间雅阁门前,贾瑞想起,方才谢蕴也曾到这房中来过,不由得暗自心想,莫非喻汝霖正躲在这间雅阁当中不成? 桑木轻轻地推开房门,招呼贾瑞进来,又轻轻地将房门关好。 雅阁中光线昏暗,也瞧不出其布置陈设如何,贾瑞只是暗暗施展起“破妄”灵眼,在室内一扫,忽而咦了一声,瞧向黑暗中的一处。 那里,有几点如萤火虫般的亮点在轻轻闪动,其上还微微泛着些金色的天地元气。 桑木却已轻轻朝着那几处亮点走去,取过烟袋来深深吸了一口,而后喷出一口浓烟来,将那几点如萤火虫般的亮点笼罩住。 过不多时,那几粒亮点便一一黯淡下去。 贾瑞快步走到桑木身边,这才瞧清桑木面前竟是一个精致古朴的香炉,炉中正静静躺着几只仿佛萤火虫般的飞虫,“此物名为勘元虫,形貌与萤火虫颇为相似。其能根据天地元气的大小,发出不同亮度的光芒。最适合勘探洞天福地,喻汝霖将其放在这里,却是为了预警之用。” 说着,桑木将一只手掌搭在香炉上,暗暗运起精元,重重朝旁一扭。 雅阁中的床板掀起,露出一条幽深的阶梯出来。 “瞧见了吧,此物必须有精元注入方能打开,但只消一有精元注入,香炉中对天地元气极为敏感的勘元虫便会察觉,密道下的人也然也就知道了。” 桑木一面向贾瑞解释着这香炉的精妙设计,一面来到床前,苦笑道:“谁能想到,这间酒楼的秘密,就藏在这张也不知给多少人睡过的床下面。若非老朽那日暗中追踪喻汝霖,也万难发现如此隐秘的存在。” 第八十五章 人蛹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贾瑞与桑木二人站在密道前,瞧着其中略微有些幽暗的光芒,贾瑞正有些犹豫要不要先用扶乩之术,测算一下密道中有无甚危险。 桑木已纵身跳了进去,仿佛轻车熟路地朝着密道深处走去。贾瑞无法,只得也跟着跳入密道,他实在不想在这么一位风烛残年的老者面前,表现出一副“太苟”的模样。 小心翼翼地沿着台阶,二人都竭力地不发出任何声响。 桑木将随身携带的烟袋放进口中,不时地用力抽上几口,借着烟袋上那一点火光,二人方能辨明阶梯的方向。 贾瑞突然发觉,桑木抽烟时,烟袋上的火光尤其的明亮,简直如前世里一盏小功率的灯泡般。 果然,这老头的气息精元都比常人要深厚得多。 贾瑞暗暗得出这个结论,同时又想起方才听桑木说过,喻汝霖也不过是第二候的道行,如今又受了重创,自己与桑木联手,拿下他应该不是什么问题吧。 想到这里,贾瑞不禁稍稍松了口气,但也不知怎地,原本平静无波的心境中,总是有一道波澜,久久不能安定。 二人约莫下了数百级阶梯,终于来到密道的尽头,却是一间小小的石室。 地底阴寒,光线也照射不进来。幸而石室四周的墙壁上,各镶嵌着一颗夜明珠。 明珠上散发出一道柔和的灯光,将石室旁连接的甬道衬托地愈发诡秘而幽暗。 贾瑞站在石室当中,左右打量了几眼,耳边似乎还听到一阵窸窸窣窣地声响,也不知是老鼠,抑或是其他经常生存在地底的生物。 桑木显然也未曾到过这密道的地底,只见他将手中的烟袋吹灭,一双浑浊地眼睛盯着石室所连接地甬道,仿佛对甬道尽头的事物也有些莫名的恐惧。 二人又是对视一眼,桑木瞧出了贾瑞眼神中蕴含地询问之意,先是摇了摇头,旋即朝着甬道地方向指了指。 贾瑞知道原来桑木也是首度来此,为了随时应对危险,他将插在头顶的竹簪拔了下来,同时祭起黑竹篙来提在手中,一面又运起了“破妄”灵眼。 同时,一缕湛蓝色的火苗也在贾瑞掌心中浮现,斗离妖火。 此番贾瑞可说已是底牌尽出,却是一马当先地走在桑木前面,朝着前方幽暗地甬道走出。桑木无声地跟在贾瑞身后,却也暗暗将精元导注入烟袋当中。 哗啦啦。 贾瑞方才迈入甬道半步,耳边立时便听到一阵铁链扯动的声音,一条黑影朝着贾瑞扑将过来。 不及细想,贾瑞手中黑竹篙已如毒蛇般点出,重重戳在那条黑影的身上,与此同时,另一只手掌心中的斗离妖火挥出,湛蓝色的火光转眼已激射到黑影面前,也照亮了那黑影狰狞扭曲地面容。 却是一个身形佝偻的少女。 火光映射下,原本青紫色的面容被映成诡异的湛蓝色。脸上黑气弥漫,一条条血丝如蛛网般爬满了她整张面孔,并且朝着脖颈下蔓延着。 转眼间,那一簇湛蓝火苗已触到少女的发梢。下一刻,如同冰雪消融般,那少女立时便如化为了一缕飞灰。其中,几缕如血丝织成地网络也只稍坚持了一瞬,旋即也蒸腾不见。 此时,桑木又已将烟袋点亮,接着点点火光,二人瞧清了甬道中的情状。 一个个宛如蜂室般的石屋中,都或三或两的关押着几名蓬头垢面的百姓,他们的手上都扣着铁链,脸上的神情狰狞而恐怖,只是不同的是,每个人的面孔都有些微的差别。 有的人便如方才的那名少女般,满脸都是血红的蛛网。 有的却是苍白如金纸,四肢也发生着奇异的扭曲…… 仿佛被面前的那一点火光所吸引,囚室中的每一个人都如飞蛾般扑向桑木唇边的那一缕火光,似乎对那一点温暖而光明的火焰,有着狂热的渴望。 顿时间,整个甬道中都响起了哗啦啦地铁链声,他们拼命地将手掌伸出冰冷地铁栅栏,如同一群发了狂的野兽般。 贾瑞下意识地朝后退了一步,将黑竹篙举在身前,却听桑木在旁边又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哎,造孽啊!” “老前辈,这些都是什么人?” 贾瑞满脸戒备地瞧着栅栏中伸出地一条条青筋暴起的手臂,仿佛瞧见了经脉中蛊虫爬动的模样,只听桑木说道:“这些恐怕都已不是人,而变成人蛹了。” “人蛹?” 贾瑞听得一阵头皮发麻,他对于苗疆一脉的蛊术虽不甚了解,但见眼前的情形,却也猜出了几分,在这些无辜地百姓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惨无人道的变故。 果听桑木解释道:“人蛹,就是用蛊虫控制凡人的手段,同时又以人的血肉为养分,孵育出更多的蛊虫。其手段毒辣,往往令人蛹身前生不如死,实在太过有违天和。我苗疆一脉,早已不准族中弟子使用,无想到……今日竟在这里看到。” 桑木语气中带着深深地自责与悔恨之意,若是他当年再坚定一些,反对桑竹与喻汝霖的婚事,或许也不会铸就今日这等人间炼狱般的惨状。 贾瑞胸中自也是愤懑难平,他实在想不到,世间竟有如此歹毒而血腥的术法。 心念电转间,原本静静漂浮在空中的斗离妖火陡然间光芒大放,湛蓝的火光照在一个个囚室中,将一只只人蛹都燃烧成飞灰,仿佛从未在人世间存在过一般。 斗离妖火的威力也着实了得,任凭囚室中的人蛹蕴含着何等蛊虫,只需湛蓝色的火光一照,肉体凡胎立时化为飞灰,蛊虫也不过支持片刻,旋即燃成灰烬。 桑木站在贾瑞身后,丝毫也不见阻拦的意思。 他早已知道,这些人蛹早已并非是活人,而是那些邪恶蛊虫躯壳,唯有将其都赶尽杀绝,方能阻止更多的惨案发生。 贾瑞做完这些事,将斗离妖火收回掌心中,暗暗调息了几下精元,一言不发地继续朝甬道深处行去。 桑木跟在贾瑞身后,却是对其道行术法有了更深的忌惮。 这许多种不同的人蛹,有些血肉中蕴含地根本就非凡品蛊虫,纵然是他这个苗疆蛊术的大行家,也不敢说能一一化去,贾瑞竟能在举手投足间,驱动火焰将其燃尽。 看来那湛蓝色的妖冶火焰,威力非同小可啊。 第八十六章 陷阱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贾瑞二人沿着甬道一路向前,似乎各人都怀着些心事。 走到甬道的尽头,却又是一间不大不小的石室,石室中同样镶嵌着几颗夜明珠,却见石室中摆放着许多瓶罐竹简一类的事物,桑木认得其中许多器皿,都是些孵育蛊虫所用。 向贾瑞低声解释了两句,后者轻轻点了点头。 接着向石室连接地更深处的甬道走出,所幸这一层甬道中,并未有什么人蛹,贾瑞仍是不敢怠慢,满脸戒备神色的朝着甬道尽头走去。 啪嗒。 二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甬道中回响着,不过时,又已经来到甬道的尽头处。 贾瑞耳边忽然听到一阵轻微的呼吸声,他只道又是喻汝霖孵育的人蛹,掌心中妖冶的斗离妖火又已浮现,朝着甬道中的最后一间囚室中挥去,湛蓝色的光芒映射下,贾瑞瞬间已瞧清了那张满是沧桑和恐惧的脸庞。 心念电转间,斗离妖火上湛蓝光芒瞬间黯淡,如一朵莲花般陡然在空中定住,些微的蓝光射在那人脸上,贾瑞却是认得这张脸孔。 桑木此时也来到贾瑞身后,瞧了一眼囚室中那个衣衫褴褛的囚徒,顿时也咦了一声。 这石室中囚禁的那人,竟依稀是扬州知府李明扬。 只是这人身上衣着邋遢,脸上的胡须与肮脏的头发交结在一起,眉目间也有些呆滞,一双空洞洞的眼睛定定地瞧着半空中漂浮着湛蓝火焰,仿佛已是许久许久未曾瞧见过这般美丽的光亮。 贾瑞与桑木二人对视一眼,均已猜出这其中的缘故。 恐怕这其中囚禁着的,才是真真正正地扬州知府李明扬。而在扬州府中作威作福多年的李大人,不过是喻汝霖扶植的一名傀儡罢了。 怪不得喻汝霖身具如此手段道行,却甘心在扬州知府府上做一个小小的门客。 原来,他才是整个扬州城中,真正说了算的人物。 只是,外面的那个人又是谁,他怎会和真正的李明扬长得如此相像? 莫非,这李明扬还有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兄弟? 贾瑞心中暗暗忖度,他那日在烟花间中见到李知府时,也曾开启过“破妄”灵眼,并未发现李知府脸上有甚幻术的痕迹,何况那般真正能精微变化的手段,几乎都需道行达到第六侯以上。 喻汝霖的道行纵然高深,然距离那等通天的修为仍相差甚远。 因此,贾瑞心中虽有些疑惑,却也未曾多想,只是开口问道:“你是何人?” 囚室中的那人似乎是许久未曾与人说过话,听到贾瑞的问话,目光呆滞地转向贾瑞,却是一句话也不说。 贾瑞又问道:“你可是真正的扬州知府,李明扬?” “不错,他才是真正的扬州知府李明扬,你不用再问了,他说不出话的。” 一道阴寒彻骨的语声从幽深地甬道中传出,贾瑞与桑木二人俱是心头一震,耳边传来尖锐至极的呼啸声响,一道耀眼的金光宛如游龙般激射而出,直取贾瑞的身后。 桑木脚下踏着奇异地步伐,间不容发之际在贾瑞的肩头一推。 凌空飞行的“金蛇剑”几乎贴着贾瑞的背心擦过,森寒的剑气激起贾瑞背后一层细密的冷汗。 “呦,蝶穿花步嘛,岳父大人,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您老人家的风采依旧啊。” 喻汝霖那阴阳怪气地语声缓缓在甬道中响起,金蛇剑一剑击空,半空中折返方向,又朝着桑木所在的方位刺去,剑虽未到,凛冽的剑光已将桑木所有的闪避空间全部封死。 “哈哈,可是你老人家莫要忘记,这蝶穿花的步法我也会,正是你的宝贝女儿竹竹教我的。” 贾瑞挥动起黑竹篙,一击将逼到桑木面门的金蛇剑挑飞,磅礴的力量撞得贾瑞虎口有些发麻,贾瑞感受到金蛇剑上所蕴含地充沛真元,一时间心头又蒙上了层阴影。 “住口,你这狗娘养的畜生,不配提竹竹的名字。” 桑木却已挺动手中的烟袋,脚下步法果然如蝴蝶穿花般扑入黑暗中,贾瑞耳边只听得蓬的一声闷响,隐约可见桑木与喻汝霖对了一掌,桑木立时闷哼一声,接连朝后退了四五,方才勉强稳住身形,嘴角边已有一行血迹流了下来。 “你、你根本没有受伤!” 桑木颤巍巍地指着黑暗中的一条阴影,贾瑞暗道一声果然,方才他用黑竹篙与金蛇剑角力时,已是察觉金蛇剑上真元充沛,哪里有半分受伤的样子。 黑暗中,烟雾滚动,露出喻汝霖那得意而猖狂的面容来。 他淡淡瞧了贾瑞与桑木一眼,笑道:“区区七虫七花胶之毒,又能奈我何?你和这小子假意在扬州街头露面,不惜以身犯险试探我是否真的受伤。我偏偏就反其道而行,任由你们招摇过市。再将你们一个个都引到此处守株待兔,岂不比到处去捉拿尔等来得方便?” “这、这怎么可能,你纵然知道那是七虫七花胶之毒,又怎么能解得开的?” 桑木有些骇然,要知他口中的七虫七花胶,乃是苗疆一脉中极为厉害的毒药,炼制起来殊为不易,须混合有七种不同的蛊虫及七种不同的毒草,最终调制而成。 且炼制者根据不同的蛊虫搭配,制成的毒药更是千差万别。若非有炼毒之人提供配方,万万难以解除,桑木那日在烟花间中偷袭喻汝霖得手,用得便是这七虫七花胶之毒。 只是,令桑木做梦也未想到的是,喻汝霖竟然能将他苦心炼制出的七虫七花胶解开。 “哈哈,老东西。这个问题,留着你在黄泉路上慢慢想去吧。” 说着,喻汝霖袍袖一挥间,金蛇剑宛如通灵般在他身周盘旋一圈,又朝着二人刺去,贾瑞见状,忙挥动黑竹篙上前迎击,桑木随与喻汝霖对了一掌,经脉受损,却仍是勉力上前招架。 二人虽是一左一右夹击喻汝霖,但见喻汝霖催动下的金蛇剑动如脱兔,且如臂使指般在二人身前盘旋飞舞,只击得二人一阵手忙脚乱,幸而贾瑞手中黑竹篙也是仙家宝物,否则二人早已深受重创。 喻汝霖淡淡一笑,又说道:“臭小子,你也配用这等仙家宝物。待我收拾了你,再将这宝物祭炼一番。” “什么?祭炼!你……” “不错,老东西。你当真以为我还是第二候的境界吗?” 第八十七章 火蟀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什么?” 桑木眼神中露出极度的震惊神色,他伸出一根颤巍巍地手指指着喻汝霖,旋即又瞧了精光大放的金蛇剑一眼,嘶声说道:“这金蛇剑上的幻蝶,是你故意放上去的?” 贾瑞听闻桑木如此说,心中也是十分吃惊。 早听闻如今江湖上流行扮猪吃老虎那一套,万不想今日倒让自己遇见了。 这喻汝霖无论心智、抑或是手腕,都绝非是寻常人可比。 喻汝霖袍袖轻轻一拂,将那柄运转如意的宝剑招到自己面前,一双猩红的三角眼中流露出得意之色,他倒并非要有意藏拙,而是当年他好不容易从苗疆盗出这柄飞剑来,但苦于无法催动。 又想起苗疆秘法中有蛊术“幻蝶”,于是历经千辛万苦才在扬州一带寻得合适的蛊虫,喻汝霖此后便在扬州住下,悉心培育“幻蝶”,终于将金蛇剑成功催动起来。 而喻汝霖既非是个良善之人,又无甚功名富贵,整日间炼蛊养虫,哪里能支持这许多用度。 彼时,恰逢扬州知府李明扬上任,喻汝霖便投了他门下,做了个帮闲的门客。 谁知一日炼蛊,无意间竟发现了一桩李明扬的秘密。 原来这李大人尚有一个不成器的弟弟,整日间吃喝嫖赌,从未在干过一件好事。李明扬深以自家兄弟为耻,便不肯对人说起,只是每次见面,总要为其弟弟料理几件为难之事。 喻汝霖生性凉薄,又贪恋李明扬的妻室美色,便设下一条毒计,将李明扬那不成器的兄弟擒下,先诱之以重利,又以蛊毒强加胁迫。李明扬那兄弟十分窝囊,架不住喻汝霖几番恫吓,便应允下来。 喻汝霖便趁夜袭击了李明扬,将其擒下,扶植他弟弟上了位,自己却成了扬州城实际的“土皇帝”。 原先喻汝霖本待要将真正的李明扬杀了以绝后患,然一来假知府对于当地政务不熟,尚有多事要请教李明扬,二来假知府终究念及兄弟之情,所以未曾动手。 其间倒也有数位师爷门吏,察觉假知府于学识一道上一窍不通,暗中起疑试探,都让喻汝霖施辣手除去。此后数十年,喻汝霖精修道术,竟借这“幻蝶”秘术之效,逐渐触摸到真正第三候的门槛。 那日在烟花间中,他正是方当突破,尚未及将金蛇剑上所存在的幻蝶抹去,境界也未稳固。 由是让桑木误以为其尚是第二候境界,桑木虽以七虫七花胶伤他,却被其以第三候的澎湃精元硬生生排将出来,反倒在此处设下陷阱,引其来自投罗网。 贾瑞自然也不知这其中的诸多关窍,但眼下情势万分危急,他也来不及懊恼在进密道前未曾施展扶乩术测算一番,手中黑竹篙一抖,眼神中迸发出凛冽的战意。 此獠恶贯满盈,可以说是扬州一系列惨案的幕后黑手,今日只好跟他拼了。 手中黑竹篙如一杆长枪般直刺而出,喻汝霖挥剑相迎,贾瑞经脉中的精元本就不及他,何况方才施展斗离妖火时,又耗费许多,每次手中黑竹篙与金蛇剑相撞,贾瑞周身经脉便要剧烈震动,实在令起苦不堪言。 一旁的桑木也早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见贾瑞正与喻汝霖苦战,将心一横,面色沉重地从怀中取出一枚白玉瓷瓶来。 他风霜江湖,一生穷困潦倒,身上原不该有这等珍贵的瓷瓶。 桑木拔起瓶塞,自瓷瓶中倒出三粒暗红色丸药出来,毫不犹豫地吞入腹中一粒,顿时间满脸俱是潮红,经脉中的精元瞬间流转速度较寻常快上数倍,他催动起烟袋来,朝着喻汝霖夹攻而去。 贾瑞顿觉身上压力一轻,二人身形一个交错间,桑木已在贾瑞手中也塞上一粒,喝道:“吞下去!” 眼下正是生死关头,贾瑞料定桑木与自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想也不想地便吞了下去,顿觉那粒猩红色的丹药有如活物般,在自己喉间一阵滚动,而后钻入了经脉当中。 倏忽间,贾瑞只觉自己体内的精元立时陷入暴躁中,其运行速度较之平常快上数倍不数,便连导引天地元气的效率也快上数倍,只是此番归纳入丹田中的精元杂质颇多,恐怕日后要花上一段时间才能将之完全清除。 桑木塞给贾瑞的这粒丹药名为“火蟀丹”,顾名思义这每粒丹药中都含有一枚火蟋蟀的蛊虫,火蟋蟀亦出自苗疆一带,此虫性情暴烈,往往居于酷热烈阳之地,出产极为稀少。 苗疆一脉中将其炼为蛊虫,化入丹药中,能激发出修士体内的潜力,令其爆发出更为强横的战斗力。当然,这样揠苗助长式的提升实力,其副作用也十分显然。 那便是会动摇修士的道行根基。 但无论怎样,贾瑞也只得拼了。 命若是没有了,要再好的根基又有什么用? 贾瑞催动起黑竹篙来,但觉经脉中精元源源不断,他咧嘴一笑,宛如一个上了赌桌的赌徒般,奋力朝着喻汝霖头顶击去。喻汝霖也兀自惊讶于桑木如何能在这么短时间内,骤然提升实力,这“火蟀丹”的锻炼之法,整个苗疆一脉也只有桑木知晓,喻汝霖自然也未曾学到。 眼见贾瑞又催动黑竹篙打来,他不敢怠慢,连忙催动金蛇剑相迎。 轰隆。 两件飞剑法宝在半空中轰然相撞,将整个地下密室都震得一阵摇晃。 贾瑞经“火蟀丹”提升后的道行虽仍不如喻汝霖,但黑竹篙乃是出自太虚幻境的秘宝,其品质较之金蛇剑自然更胜,如此各有利弊,竟是斗了个旗鼓相当。 喻汝霖心中更加惊骇,但以他的心智见识,如何还猜不出桑木二人乃是施了什么能强行拔高实力的秘法,他深知这样催动体内潜力的丹药,必定药效时间不长,催动金蛇剑与黑竹篙又是一撞,寒声道:“我倒要看看,你这虚高的修为能维持多长时间!” 谁知就在这时,桑木身形陡然加快,脚下更如蝴蝶穿花般,一瞬间避开金蛇剑的所有攻势。 转眼间,已绕到喻汝霖身后。 喻汝霖方才被贾瑞正面抵住,一时有些分神,瞧见桑木一逼到自己身前,却是不慌不忙,挥起一掌要将其逼退。 但就在此时,喻汝霖瞧见桑木又张口吞了一粒丹药。 旋即体内的精元如同煮沸的开水般,桑木苍老如枯枝的手掌与喻汝霖一接,脚下步法快如鬼魅,竟是拦腰将其抱住,对贾瑞吼道:“快躲开!” 第八十八章 自爆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喻汝霖面色骤然间剧变,他也已猜出桑木此举的目地。 这老东西竟是想要自爆,好借此跟自己同归于尽。 贾瑞瞧见桑木这番举动,瞬间也已明白其用意。这火蟀丹药性极为暴烈,只吃一粒便能强行提高修为,若是同时吞下两粒,两只蛊虫在经脉中纠缠撕咬,不仅对提升道行无益,反倒会令肉身无法承受这等狂暴的能量。 桑木早知“火蟀丹”的这个属性,他事先倒出三粒丹药来,便是想着合二人之力,若还不能将喻汝霖杀死,自己也只好与此獠共赴黄泉。而眼下他与贾瑞二人虽堪堪抵住喻汝霖,但其却一口道出自己二人最大的弱点,此后必定要紧守门户,自己再想得手,恐怕更加难如登天。 索性便趁着喻汝霖一个分神间,欺到喻汝霖身前。 拦腰将喻汝霖缚住,体内精元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岩浆般。霎时间,喻汝霖始终噙着得意微笑的嘴角凝结,心中闪过无数个念头,却最终汇聚成一阵慌乱, 如发疯般以手肘撞击着桑木干瘪的胸膛,桑木口中喷出一股股鲜血,几乎将喻汝霖漆黑如墨的斗篷染成了血色。 桑木也未作丝毫反抗,一双枯槁的手只是如铁钳般牢牢箍在喻汝霖腰间,嘴角泛起一阵诡秘而欣慰的微笑,“竹竹,爹爹今天终于能给你报仇了。” 轰隆! 一道狂暴至极的天地元气瞬时间爆散开来,贾瑞只来得及奔出三步,已给身后磅礴的元气轰中,幸而他手中有黑竹篙和一苇筏,“顽石性灵”早催动起法宝死死当在贾瑞身后,抵挡下大多数狂暴的天地元气。 整个地下密道中地动山摇,怡红快绿中的客人一个个从睡梦中惊醒,都慌乱地奔出房间,衣衫不整地来到大街上,有些人还惊魂未定地问道:“地震了?是不是地震了?” 小桑榆混在人群中,努力踮起脚跟想要寻找自己爷爷的下落,却始终瞧不见桑木那苍老却悠闲抽着旱烟的身形。 谢蕴则面色阴晴不定地站在街上,他心中也正有些奇怪,晚上他听喻先生吩咐,要请贾瑞一行三人留下,亲自料理几人。 怎地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一向神通广大的喻先生,此番不会阴沟里翻船吧? 不会,应该不会。 谢蕴在心中不住的安慰自己,喻先生方才跟他说话时,是那般的自信而轻蔑,言之凿凿地说能轻易收拾二人。 只是,这般大的动静。 密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大事呢? 谢蕴有些不解的想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贾瑞感觉到密道中狂暴的天地元气渐渐稳定下来,他站起身来,刚想将牢牢抵在身前的黑竹篙与一苇筏收起来,一经催动精元,顿时觉得丹田中阵阵刺痛,连运转都有些滞缓。 他也不知这是服用“火蟀丹”而留下的后遗症,还是方才一番剧斗后留下的暗伤。挣扎着站起身来,贾瑞左右打量着四周,到处都是断壁残垣,整个地下密道几乎已全部坍塌。 忽然间,贾瑞瞧见了埋在半截巨石下的一只枯槁的手,他连忙走到那巨石边,用竹篙将半截巨石撬起,艰难地将桑木从巨石下拉了出来。 拉出来的却只有半截断臂。 在那等狂暴的天地元气下,想要保得一个完整的尸身都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若非这样,又怎能将一名第三候驱物境的修士杀死。 贾瑞怔怔地瞧着地上的半截断臂,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他撕下一块衣襟,将地上的那根断臂包好,想了想后,又勉力在如一片废墟般的密室中翻找着。 也许,地下还有些桑木的遗骸。 贾瑞翻动着地上散落的石块,蓦然间,他眼前但见金光微闪,却是一柄形如长蛇的宝剑斜插在石堆里。贾瑞伸手将金蛇剑轻轻拔了出来,剑身上黯哑地金光吞吐不定。 此物,正是喻汝霖吞没的苗疆奇宝,金蛇剑。 贾瑞想了想,将金蛇剑拄在身前,抬眼间却瞧见桑木常拿在手中的那杆旱烟袋正在不远处,他走到烟袋前,将其捡起,吹去烟袋上的浮尘。 贾瑞忽而想到了桑榆,轻轻叹了口气,将烟袋插入腰间,想着等到出去后,将烟袋交到桑榆手中,多少留存些念想。 他又左右寻摸了片刻,却再未瞧见别得什么东西。 转身要朝密道外走时,一个踉跄间,贾瑞扑地摔倒,却见石缝间有一物,晶莹着闪着白光,他连忙伸手过去一阵掏摸,好不容易拿到手中一看,却是一个白玉瓷瓶。 能在这般狂暴的天地元气下,留存下来的,多数都有些门道。 贾瑞拔开瓶塞,一阵辛辣而狂躁的气味迎面而来,他对这味道倒有些熟悉,方才桑木塞给自己的丹药正是这个味道,小心翼翼地倒出丹药来,却不正是那猩红色的丹药。 一数,却还剩下四粒。 他忖度了片刻,还是珍重地将此丹药收入了怀中。这丹药虽然吃下去难免有些副作用,但能够在瞬间提升自己的实力,在生死关头,却是一件能够保命的利器。 况且桑木还用如此珍贵的瓶子,将其收藏起来,足可见这丹药的重要性。 贾瑞默运起《太虚感应篇》心法来,施展起“破妄”灵眼,竟发觉凭借自己的灵识似乎瞧不破这白玉瓷瓶的内部构造。 他手中拄着形状有些诡异的金蛇剑,亦步亦趋地沿着断壁残垣走出密道,怡红快绿酒楼已经被毁去大半,他左右打量了几眼,来到染坊街上。路上看热闹的行人已渐渐散去,唯剩下桑榆一个可怜巴巴地站在街上,仿佛一个在外迷了路的孩子。 桑榆瞧见了贾瑞,一个人自烟花间中走了出来。 霎时间,红了眼眶。 这个玲珑剔透的小姑娘,仿佛已预知了在桑木身上所发生的惨烈事情。 贾瑞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将插在腰间的那一杆旱烟袋递到桑榆面前,桑榆伸出颤巍巍地小手,一张粉装玉琢的脸上,晶莹的泪花不住在眼眶中打转,小嘴不住轻轻抽动着。 他忽然伸出手臂,将这个可怜的小女孩拦入怀中,霎时间,染坊街上响起一阵梨花带雨的哭泣声。 第八十九章 善后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扬州古道,贾瑞静静站在一座新坟前。 桑榆瘦弱的身形跪伏在坟前,轻轻啜泣着。 这坟头中埋葬着的,自然是桑木的尸身,只不过唯剩下一条残存的断臂而已。 桑榆腰间还插着桑木的那柄旱烟袋,对于她来说,这是桑木生前留下去的,最值得珍藏的东西。 她也没有想过,要将桑木的尸身带回苗疆安葬。 因为那个曾经邋遢腌臜糟老头子曾跟她说过,自从竹竹死后,他便对苗疆再无丝毫的牵挂。多年来流落风尘,有时也许只是为了心中的一口气。 如今,这口气既然已经了结,尸骨葬在何处又有什么关系呢? 桑木曾经说过,扬州风景怡人,又有青山绿水为伴,待除去喻汝霖这个大魔头后,就带着小榆儿在此终老,也未尝不可。 埋骨地是桑榆特意为爷爷选的,小妮子说,苗疆一脉钟爱炼蛊,从不信阴阳风水之说,因此将桑木葬在瘦西湖旁的一处密林中。 此处临近西湖,扬州画舫驰名南北,桑木若是在天有灵,也会十分满意。 …… 将桑木的后事料理完毕,贾瑞便要动身往金陵而去,他如今已在扬州城耽搁了数日,恐怕代儒夫妇等一行人已抵达金陵,自己也要抓紧时间赶路。 不过,桑榆这小女孩该当如何安顿? 贾瑞忖度了半日,终究还是决定将她带在身边,一来这小女孩年纪尚幼,眼下在这扬州城又无别的什么亲戚,若是就此将她丢下不管,必定要让她流落江湖。二则自己与桑木二人到底曾联手对抗过强敌,危急关头若非桑木毅然自爆,自己也未必能逃得掉毒手。 贾瑞又怎忍心看着桑木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受苦? 扬州知府李明扬也死在密道中那般狂暴的天地元气下,贾瑞带着小桑榆,先是到知府衙门走上一趟,尚未来到府门前,远远地便瞧见一名道士正在门前左右徘徊。 贾瑞认得那人,正是那日与他在密林中失散的武当道士玉玑子。 “玉玑子道兄!” 贾瑞远远地朝玉玑子打了个招呼,玉玑子也面露惊奇地回过头来,待看清是贾瑞时,脸上的戒备神情才有所缓和,勉强挤出个笑容出来,快步走到贾瑞面前,抱拳还礼毕。 玉玑子说道:“小兄弟,原来是你。这些时日你到哪里去了,倒让贫道好生担忧了一番。” 那日,在瘦西湖外密林中,贾瑞被湖面上离妖所吸引,跟着其到达离阳宫中。谁知玉玑子却是遇见了扬州府派出搜捕的捕快,玉玑子彼时受伤未愈,只得先行躲避,一面调息疗伤,东奔西躲间,便与贾瑞失散。 玉玑子也只好先行调息体内伤势,幸而贾瑞替他先将受损的经脉疏通,方使其能够自如得调动精元平复伤势。眼下伤势稍愈,玉玑子便急忙得来到扬州城中寻找贾瑞。 在扬州城中转悠了半日,始终不见有贾瑞的身影,他这才想要冒险,到喻汝霖所在的知府衙门中去打探消息,谁知正在此时撞见了贾瑞与桑榆二人。 玉玑子自然也是识得桑榆这小妮子,忽而间表情神秘地凑到贾瑞身边,低声询问道:“小兄弟,贫道今日听城中传言,那喻汝霖终于恶贯满盈,一命呜呼了。你看这消息,是真是假啊?” 贾瑞淡淡一笑,自背后抽出那柄奇形的长剑,递到玉玑子面前。 玉玑子一见贾瑞手中这柄宝剑,原本沉静地脸上骤然一变,他如何能不认得这么一柄形状怪异的飞剑,整个剑身泛着黯哑的金黄色光芒,仿佛是一条欲择人而噬的长蛇,身上闪动着金色的鳞片。剑尖处,一个狰狞地蛇头弯曲昂扬,剑柄处则是金蛇的尾巴。 那日在烟花间中,玉玑子险些便丧生在这柄威力惊人的飞剑之下。 江湖中成名的剑仙,谁不将自己的一柄飞剑看得比甚都重。如今这柄飞剑却到了贾瑞的手中,玉玑子当即知晓,喻汝霖必定是凶多吉少了。 玉玑子伸手自贾瑞手中接过“金蛇剑”,此剑已经喻汝霖以自身精元祭炼过,贾瑞纵然有“顽石性灵”相助,一时半刻也无法催动它,唯有慢慢用自身精元蚕食掉喻汝霖在飞剑上留下的精元“印记”,他方能使用这柄玄妙飞剑。 也正是因为如此,贾瑞才敢堂而皇之的将飞剑交到玉玑子手中,并不怕他突然出手抢夺。 玉玑子左右端详着“金蛇剑”,旋即又将其交还给贾瑞,笑道:“小兄弟既然得了此剑,只怕那喻汝霖已经命丧你手。几日不见,小兄弟的修为更是已突破第二候,当真是可喜可贺。” 贾瑞也不免要谦逊几句,二人一阵寒暄后,玉玑子又问道:“既然此间事情已了,小兄弟你为何又到了此处?” 贾瑞只得又将他与桑木二人,在怡红快绿酒楼地下的密道中,见到真正的扬州知府李明扬等事,大略的说给玉玑子知晓,玉玑子此人倒也是古道热肠,更何况他武当派也素喜在江湖上行侠仗义。 二人便径直闯入知府衙门中,桑榆牢牢跟在贾瑞身后。 贾瑞见她自桑木去世之后,总是郁郁寡欢,全不似往日那般活泼开朗的形状,于是便有意要逗她开心,将一柄黑竹篙祭起在半空,如臂使指般操纵自如,指东打西,将扬州府衙中一众素日里横行乡里的捕快个个打的屁股开花。 桑榆终是少女心性,见到这般有趣而滑稽的情状,脸上一扫过往的阴霾,瞧得拍手直笑,不时还出几个主意整治众衙役,贾瑞也不违拗她,都一一照办起来。 想着区区一名州县官府衙,没了喻汝霖这等高手坐镇,又如何能抵住两名第二候的江湖高手。 不多时间,贾瑞与玉玑子二人已将众衙役打倒在地,却也未曾伤了众人性命。 玉玑子奔入内堂中,早将那假知府擒了出来,贾瑞自取过纸笔来,令其在众人面前自行招认。那假知府颇为窝囊,架不住贾瑞几句恫吓,便将这些年在扬州所犯恶事,一股脑地和盘托出。 贾瑞又揪出一个门吏来,将这假知府所供认的罪行记录在案,命衙役绑了假知府,将状纸送往京城发落。 此后,京中降下旨意,将假知府凌迟处死,另选新官上任,此系后话,不提。 第九十章 泥人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桑榆手中拿着一根糖葫芦,蹦蹦跳跳地跟在贾瑞身后。 玉玑子早在扬州时,便已跟贾瑞离别,临行之前,玉玑子还告诉贾瑞,今后若得闲暇,务必要到武当山去走上一遭。 贾瑞见玉玑子盛情难却,也只好答允日后必去叨扰。 桑榆身体瘦弱,脚力又不甚好。贾瑞便只好花钱在YZ市集上雇了辆马车,与车夫约定好到金陵的价钱盘费,贾瑞便带着桑榆坐进马车中。 那日在怡红快绿酒楼中,贾瑞曾服下桑木炼制的“火蟀丹”,虽能暂时提升实力,但那般粗糙而蛮横地汲取外界的天地元气,终究对道行根基无益。 更何况,贾瑞方才突破至第二候不久,更需要好生打磨一番体内的精元。 所幸桑榆这小妮子倒也还算乖巧,在贾瑞打坐修炼之时,都是安安静静地待在其身边。 古时,路途坎坷不平,昨夜更是下了场小雨,道路愈发的泥泞不堪。 原本扬州距离金陵不远,最多也不过三五日路程,虽因雨水耽搁个大半日,眼见金陵将近,贾瑞便带着桑榆到附近市集中逛一逛,买了一串冰糖葫芦,顺便也散一散这些时日苦修的烦闷。 这集市唤做,红花集。 红花集也是方圆数十里的一个大集,又因离金陵城近,多有些商贩到金陵城中去进些新鲜货物,拉到集市上贩卖。 因此,这红花集倒也十分的热闹。 贾瑞牵着桑榆地小手,悠闲地在集市上东逛西瞧,他倒没甚要买的,只是这些时日总是困在马车或旅店中,一遍一遍地打磨着经脉中的精元,着实令贾瑞有些苦闷。 话说,这一个人修仙的日子终归有些无聊啊。 贾瑞此刻突然有些怀念,在京城中与王熙凤阴阳双修的快活日子。 正有些漫无目的在集市中打着转,桑榆忽然轻轻地拉了拉贾瑞的衣角,指着不远的一处摊贩,说道:“哥,那边有捏泥人的,我们去看一看好不好?” 这些时日,桑榆也终于从失去爷爷的阴霾中走了出来,她与贾瑞渐渐混得熟络,贾瑞自也不会将小桑榆看作是一个寻常丫鬟,而是交代桑榆称呼自己为哥哥。 贾瑞见桑榆脸上露出期盼神色,于是笑着点了点头,拉着她朝那边捏泥人的小摊贩走去。 来到近前,贾瑞一瞧那摊贩上的摆放着的成形泥人,不觉也是莞尔一笑,但见那一个个泥人也不过寻常寸许长短,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且一个个泥人脸尚,都是憨态可掬的神情。 那小摊贩见来了客人,忙放下手中尚未成形的泥塑,殷勤地招呼着,说道:“哎呦,两位客官,可是要捏一个泥人像来玩玩?” “老板,你这捏个泥人是什么价钱?” 那小摊贩说道:“客官若是让小的捏呢,那便是五十文铜钱一个。若是客官想要自己捏呢,那便要贵上一点,七十文铜钱一个。” 贾瑞听得暗暗好笑,你让我自己动手捏,反而还要收更多的钱。 摊贩似乎也瞧出贾瑞的心思,笑着解释道:“客官不知,若是让小的捏呢,小的便只有照着两个客官的模样捏泥人。若是客官自己捏呢,那便不拘于眼前看得见的人,捏出来岂不是更加有趣?” 贾瑞想了一想,觉得摊贩说得话倒也有些道理。于是低头瞧了桑榆一眼,自怀中取出一锭碎银子来,递到摊贩面前。 他如今倒也不似方穿越时那般拮据,身上倒也拿得出几十两银子来。 小摊贩见贾瑞随手摸出来的碎银子足有一两多,心中更是欢喜,连忙伸手接过银子。贾瑞吩咐道:“你便按照我二人的模样,先捏两个泥人来瞧瞧。其他的,尽管让她捏便是。” 说完,摸了摸桑榆的脑袋,示意她也上前去捏泥人。 桑榆欢呼一声,也学着小摊贩的模样,坐在一条木凳上,开始聚精会神地捏起了泥人。 约莫有一炷香的功夫,那小摊贩已将一个泥人捏好,放在摊前静待其凝固风干,贾瑞看时,却见那泥人正是自己的模样,容貌俨然,憨态可掬。 贾瑞看了,忍不住心中好笑。又走到桑榆身边,去瞧桑榆手中所捏的泥人,谁知桑榆见贾瑞走到自己身边,连忙将手中的泥人背到身后,抬起头来,笑道:“哥,不许你偷看。” “小气鬼,不看就不看。” 贾瑞朝桑榆做了个鬼脸,不禁也来了几分兴致,走过坐在木凳上,也抓起一把泥巴来,似乎在捏着些什么。 又过了片刻,那小摊贩将桑榆的泥人像也已捏好。 贾瑞看时,但见桑榆的泥人像更加的逼真,同样是一双大眼睛,脑后梳着条长长的辫子。 他忍不住要拿在手中,一边瞧着桑榆,一面细细把玩着手中的泥人,最后还不免称赞身边的摊贩一句,“老板,你可真是个手艺人啊。” 摊贩也是腼腆一笑,谦逊地说道:“哪里哪里,让公子你见笑了。只是这老祖宗传下来的手艺,不能丢啊。” 这时,桑榆也终于将手中的两个泥人捏好,也朝着摊位上一摆。 贾瑞看时,却见是桑榆捏的这两个泥人都是一般的长短,倒也依稀分得出眼鼻,只是瞧不出具体捏的究竟是谁,其中一个泥人,鼻子前还插着根小木棍。 “小榆儿,你这捏的都是谁啊?” 贾瑞佯装惊奇地问道,桑榆哼了一声,口中暗暗嘟囔道:“笨蛋哥哥,连这都看不出来。” 贾瑞想了想,指着那个鼻子前插个跟木棍的泥人,笑道:“我知道了,这个嘴里正抽着旱烟的,是你的爷爷,对不对?” 桑榆点了点头,贾瑞托着腮端详了另一个泥人,说道:“至于剩下的这个,嗯,模样看着比你爷爷更老,该不会是你太爷爷吧?” “哥,另外那一个明明是你啊!” “什么,这个脸上的褶皱那么多,还留着那么长胡须的人,是我?” “哎呀,那不是胡须,是下巴。” 二人瞧着泥人,俱是开怀大笑。桑榆也瞧见了贾瑞随手捏出的泥塑,却是一坨如三角状的塔形,只是那塔的底部委实太粗了些,充分显示了创造它的人手艺是何等拙劣。 “哥,你好恶心。居然捏出来一堆大便。” 贾瑞被桑榆的童言无忌气得一怔,连忙在她的头顶敲了一下,说道:“胡说,什么大便,那是金字塔……” 第九十一章 白松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贾瑞与桑榆二人将小摊贩所捏的两个泥人,与桑榆亲手捏成的两个泥人用布包好,其中由桑榆所捏的那个贾瑞模样的泥人,贾瑞仔细地收了起来,妥善放入怀中,其余的泥人则都让桑榆收了起来。 眼见天色不早,二人便要起身往马车所在的旅店走去。 贾瑞与桑榆要出来逛集市,所雇的那名马车夫自然不便跟来,便乐得在旅店前悠闲的抽几口旱烟。正好,拉车的大马也该好生歇歇脚,吃一些饲料。 这马车夫对他赶车的马十分看重,连喂养马用的饲料也都是精饲料。 所幸贾瑞倒也并非是个小气的人,也默许了马车夫的做法,将拉车的马饲料钱也记在自己账上。 贾瑞很了解马车夫对马匹的看重,对于车夫来说,马匹不仅仅是干苦力的牲畜,更是他最忠实的伙伴,以及他一家老小的“钱袋子”。 此刻,那名车夫正斜靠在马车上,拿身后的草帽盖住脸小憩,他最忠实的伙伴似乎也在闭着眼假寐。 谁也不曾瞧见,一对黑衣人已静静埋伏在车夫四周多时。 这群黑衣人个个脸上都蒙着面巾,也瞧不清各人脸上的表情及面目,只是每个人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中,都隐隐有精华闪动。显然,他们每个人都很有些道行。 这些人相互间都不认识,他们只不过都是收了贾家的一位公子爷的重金,替他们来截杀一个人。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修仙也是需要财富和物质支持的,仙草奇参需要用银子买,洞天福地的地皮需要银子,甚至连画符所用的狼毫黄纸,如今都已经涨价。 修仙,大不易啊。 这些人自然都愿意来赚些个外快,但此行的目标却是不简单,那个名叫贾蓉的年轻公子透漏,眼下的刺杀目标极有可能也是个修士。 凭借贾蓉的见识眼光,哪里能够结识些真正的剑仙人物,不过都是些不能驱动飞剑的初级修士罢了。当然,其中也有几个修为达到第二候的人,不多不少正好是三个,于是这群人中便以这三人为首。 三人中,年纪最长的老头名叫公羊冶,对这观星测算一道有些研究。 早模糊算出,贾瑞一行要在红花集逗留一段时间,于是便与众人商议,提前来红花集进行埋伏。 贾瑞与桑榆二人乘坐的马车刚进入红花集,便已给这群人给盯上,公羊冶便与众人商议,集市中人多恐有不便,自己不如便在马车附近埋伏起来,另派人去盯梢贾瑞、桑榆二人,省得其弃车而逃。 而负责盯梢的那人,也即是三名第二候修士中的一位,名叫白松。 白松一路上远远地跟着贾瑞二人,见他们在一处小摊贩处捏泥人,索性也左右闲逛着打发时间。贾瑞将泥人收好,刚要站起身来离开,忽听到脑海中,响起茗玉的声音,“少爷,妾身在您的附近,感受到一股阴寒元力,一路跟着您呢。” 茗玉自那日在离阳宫中,被南明离火的火种灼伤,便一直在贾瑞精元的温养下修炼,如今她的伤势也已痊愈,道行也大有些长进。 何况,她本是阴灵之体,对于天地间阴寒的精元本就敏感,那日在京城中,贾蔷以五鬼魇灵术伤害代儒夫妇,也是茗玉发现了藏在代儒夫妇床铺下,蕴含阴寒元气的草人。 而显然,这白松所修炼的功法,也是走得阴寒一脉。 因此早被寄居在“金蛇剑”中的茗玉发觉,初时她倒还不以为意,慢慢地觉察出,这股阴寒元力始终是不远不近地跟在贾瑞后面,这才令茗玉起疑,出言提醒了贾瑞一声。 贾瑞听了茗玉的提醒,先是微微一怔,旋即想到或许是先一步逃到金陵的代儒等人,到金陵贾府老宅中去求援,令贾蓉知晓自己的动向,派人来截杀自己。 若非如此,自己尚是头一遭来金陵,也并无别的什么仇家。 当然,这些都是贾瑞在心中猜测,他默运起心法,暗暗施展起“破妄”灵眼,装作无意间在四下里一瞥,果见不远处的一人,周身汇聚着淡金色的天地元气。 他不动声色地拉起桑榆的手,又是在集市中逛了片刻,果见那厮始终吊在自己身后。贾瑞的手轻轻搭上了剑柄,心中已是动了杀心。 但眼下他处在人群当中,又有桑榆这么个小拖油瓶在身边,恐怕伤及无辜,于是便拉着桑榆七拐八绕地,转入红花集一个短巷中不见。 白松眼见贾瑞在巷子中七拐八绕,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心中大急,连忙也追入了短巷。 方一转过街角,白松只觉眼前金光一闪,一柄形如长蛇的利剑已刺到面门。白松倒也不是寻常人,危急中凌空一个鹞子翻身,躲开迎面攻击的同时,随手挥出腰间的长鞭进行反击。 哪知头顶处,一根黑乎乎地竹竿在半空中不住旋转,而后重重击在白松的头顶处。 蓬。 白松只觉脑门上一痛,顿时间眼前金星乱冒,脚下一软就在跌倒,手中如乌云般的长鞭也仿佛失去了生气般垂落地上,贾瑞左手掌心中一道湛蓝色的火苗激射而出。 妖冶的火焰几乎迎风便涨,瞬间化为一颗巨大的火球,顿时将尚未回过神来的白松吞噬。 片刻之后,白松的尸身化为一缕飞灰随风飘散,仿佛从未在世间存在过一般。 又一次感受到斗离妖火的恐怖威力,贾瑞送了一口气,方才的斗法看似简单而直接,其实却是贾瑞在瞬间将底牌全部使出,又占了偷袭的先机,方才完成一击必杀的。 若是贾瑞与白松正面斗法,他纵然能驱动一苇筏和黑竹篙,却也不能如此轻易地收拾掉一个与他同一候的修士。 贾瑞随手一招,将黑竹篙收回袖中,仍变成竹簪模样。一旁的桑榆问道:“哥,这个人是谁啊?” 这么一个看似童真的小女孩,对发生在眼前的突如其来凶杀,似乎并未有想象中的那般惊愕与害怕。 这倒也不算奇怪,桑榆虽然年龄不大,但跟着桑木走江湖时日却也不短,对于江湖中的刀光剑影,似乎对贾瑞更要看得习惯。 “一个想对付我的坏人。” 贾瑞随口解释了一句,拉起桑榆便朝马车停靠的旅店走去,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终究是没有错的。 第九十二章 追杀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贾瑞料理掉白松的尸身后,拉着桑榆便朝着马车所在的旅店方向走去。 他想着早些赶到金陵城去,哪怕只是将桑榆交给代儒夫妇进行照料,自己也比现在这般带着这么一个小拖油瓶,更能施展起手脚。 只消对手中没有如喻汝霖那样的三候剑仙,贾瑞都自信自己能够料理过去。 一路疾行,贾瑞飞快地拉着桑榆来到旅店前的不远处,他心中早有戒备,不时地留意起四下的情状,蓦然间,在破妄灵眼的灵视状态下,贾瑞发觉距离马车不远处的几间房舍后,都似乎隐隐有天地元气的波动。 贾瑞将脚步放慢了下来,开始留意起四下的环境来。 如今已距江南不远,红花集上自然有许多水路纵横。 江南人家的舟楫,便如北方的马匹般普遍而实用,贾瑞心中立时便有了主意,他如今已能自如地催动一苇筏,施展起水遁之术。如今距离旅店不远处,便正有一条波光粼粼的小河,名字就叫红花河。 落日的余晖下,红花河中不时有一尾尾游鱼跃出水面,在残阳的映射下,倒真像是一朵朵盛开的红花。 然而下一刻,只怕这些红花就都要变成血花了。 贾瑞目光陡然一寒,拉着桑榆便朝着红花河的方向奔去,公羊冶和其余诸人本就在密切观察着贾瑞的动向,所以没有立刻动手,不过是想引贾瑞朝他们设下的埋伏圈更深入些。 眼见贾瑞突然想南逃窜,虽然尚不知怎生让这年轻公子发觉了动向,却都已齐齐地自藏身处奔了出来,手中提着钢刀利刃,朝着贾瑞奔去。 贾瑞一眼扫过这群黑衣人,粗略一数竟有十三人之多。 这贾蓉为了对付自己,倒是也肯下些大手笔。 贾瑞一手提着金蛇剑,灵识却已将黑竹篙祭起在头顶,在“顽石性灵”的帮助下,黑色的竹篙仿佛一条粗大的黑色巨蟒,贾瑞袍袖一拂间,黑色巨蟒朝着挡在他面前的两名黑人吞噬而去。 众黑衣人虽早知贾瑞可能身具道家奇术,但充其量不过是跟他们一般的第一、二候的修士,万万未曾想到其能自如地催动法宝飞剑。 驱物。 能施展如此神奇手段的三候剑仙,是他们这等低阶修士能够打发的吗? 眼见那一条形貌狰狞,看着便威势不凡的黑竹篙,一击便把两个修士撞得口吐鲜血,倒飞出去,其余人等脚下都开始有些踌躇起来,互相瞧着对方的动作,谁也不敢上前了。 贾瑞趁着黑衣人踌躇的瞬间,又已拉着桑榆奔出一段距离,方才瞬秒了二候修士白松,又催动黑竹篙击上两名敌人,贾瑞体内的精元已给消耗了大半,眼下实在不宜再跟着许多人缠斗。 他之所以大耗精元,强行催动黑竹篙正面迎击敌人,正是要先以雷霆手段震慑他人,好争取到些许时间冲去重围。 公羊冶初一见到贾瑞能够催动飞剑法宝时,心中也已凉了半截,堂堂一名三候剑仙,要料理掉他们这群人,还不是如探囊取物一般? 哪知这位面相俊雅、出手不凡的青年公子,在出手将二人击飞后,非但没有大开杀戒,反而是落荒而逃。公羊冶久经江湖,一瞬间便以体会到这其中的不寻常处。 何况,他也粗通些观星测算一法,知晓天机气运的些许道理,若是贾瑞的道行比自己高出甚多,自己绝不能轻易地测算出他的下落。 公羊冶一双老谋深算的眼睛中闪着光,忽而间,他脚下一动,足底微一运劲,矮小枯槁的身形已如一只秃鹰般飞起,袍底下飞出一样事物,直朝桑榆身后袭去。 这位在江湖上摸爬滚打一生的豪客,一出手就十分的恶毒狠辣。 贾瑞耳后听得风声响动,也猜想是背后有人释放暗器,一转眼间,但见一样黄澄澄的物什朝自己飞来,却不是击向他自己,而是他身旁的桑榆。 贾瑞心中微有些气恼,连忙挺动金蛇剑要去格挡,谁知却终是慢了一步,贾瑞这时方才看清,这原是一件由精铁制成的铁八卦。 如此一件沉重的暗器,若是结结实实地击在桑榆身上。 凭借她那般瘦弱的身躯,又哪里能够经受的起,只怕纵然不立时要了桑榆的性命,也要将她的脊梁骨折断。 谁知就在这时,桑榆似乎也觉察到了身后危险的存在,脚下步法一错,腰身一扭间,竟是躲过了那铁八卦的沉重一击。 原来,早在桑榆跟桑木在江湖中讨生活时,早晚也难免有些危险情况。 桑木爱女惨死人手,也不愿再传授些苗疆蛊术给桑榆,生恐她再步入桑竹的后尘,但又怕她吃亏,便将蝶穿花步法教授给桑榆。 这蝶穿花的步法,乃是苗疆一位先人在观摩蝴蝶、蜜蜂等在花间穿梭时而悟出的步法,其中又包含了中原道家五行八卦的至理,桑榆虽年纪尚幼,但一来心思灵巧聪慧,二则身小脚步轻健,施展起来倒也是相得益彰。 方才这一经使用间,果然从容地躲开了公羊冶的背后一击。 见此情状,贾瑞自然是又惊又喜,心中却也对这等辛辣狠毒的手段愈发恼恨,双目紧紧地盯着出手的公羊冶,闪过一缕杀机。 咚。 一声闷响,那沉甸甸地铁八卦击在泥地上,整个陷入其中。 贾瑞掌心中燃起一簇湛蓝色的火苗,劈手朝公羊冶所在方向甩去,只见公羊冶右手一牵一引,原本陷入泥土中的铁八卦竟是自行飞起,在空中盘旋一周后,朝着贾瑞挥出的火球迎去。 贾瑞只觉眼前似乎有银丝一闪,就见公羊冶竟也能凭空御使那枚铁八卦,心中原有些惊诧,转眼却已回过味来。 公羊冶的道行原也不过是第二候,但他心思颇为灵巧,早年间曾在西域游荡,机缘巧合下,竟是遇上一对千年雪蚕,公羊冶于是将蚕丝取出,又铸一沉重的铁八卦。将千年雪蚕丝缚在铁八卦上,苦苦练习借蚕丝挥动铁八卦之法,终于将之操纵纯熟。 那千年雪蚕丝不仅柔韧非常,而且细若无物,若非仔细观察,根本瞧不出破绽。 由是这“银丝八卦”的巧妙处,公羊冶才能在江湖中,留下了些许威名。 第九十三章 金陵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如今,眼见“银丝八卦”朝着那一簇火苗击去。 公羊冶道行确也不凡,虽然他这般御使铁八卦有些投机取巧,但却已能隔着蚕丝将体内精元传导至铁八卦上。因此,这般表面密布着精元的八卦撞在那一簇小火苗上后,却也只是堪堪抵住那簇火苗,未如公羊冶假想中的那般,直接将火苗击溃。 不仅如此,公羊冶竟赫然发现,面前那看似妖冶的火苗,其中所蕴含的威力却如此之大。 铁八卦上密布的精元飞速消耗着,霎时间,精铁铸成的八卦边缘上,已经出现融化的痕迹。 公羊冶愈发感到骇然,连忙拼命朝铁八卦上倾注精元,一面提醒身旁的魁梧黑衣人,说道:“苏兄,你还不肯出手吗?” 贾瑞见公羊冶竟能抵住“斗离妖火”的火焰炙烤,心中对这老头也生出几分佩服,自从他用“心炉猿火”与离珠火种相结合后,几次使用这斗离妖火,都是无往不利。 谁知今日,竟被一个如此不起眼的老头给挡住了。 听到公羊冶的招呼,他身边的那个身形魁梧的黑衣人目光闪动,突然间向前踏出一步,忽然间屈指一弹,一道无形的气劲便朝着贾瑞袭去。 贾瑞此刻尚未关闭灵识状态,“破妄”灵眼下,但见一道锋锐如箭矢的天地元气朝自己飞来,当即分出一缕灵识,在“顽石性灵”的帮助下,催动起黑竹篙来,也不及在竹篙上运使精元,只是端端正正地挡在那道元气箭矢的前进路线上。 嗤啦声响中,黑竹篙已将元气箭矢挡住。 出手之人名叫苏阳,也是贾蓉花了大价钱自江湖中请回的一位风尘异人,一手“元力弹指”的功夫,能够在百步之外伤人于无形。其出手时又极为隐蔽,弹指所射出的元力劲气更是无形无质,令人难以捉摸,但今日恰好遇上贾瑞的“破妄”灵眼,正是遇上了克星。 苏阳见一击未能奏功,屈指连弹,射出一道道无形的元气箭矢,贾瑞却只是御使黑竹篙挡住,也不知这黑乎乎、貌不惊人的竹竿就是是何品种,苏阳连续数十指元力箭矢击在其上,竟然连半分痕迹都未曾留下,只是贾瑞需分心去抵挡黑竹篙上传来的强劲力道,稍微有些吃力。 贾瑞眼见这等消耗下去不是办法,骤然间催动起斗离妖火来,原本堪堪抵住的铁八卦上精元消耗更快,眼见那湛蓝色的妖冶火苗已舔舐上铁八卦,公羊冶心头大急,正要再行催动精元,忽见眼前人影一闪,贾瑞已奔到铁八卦近前,将手中那柄奇形的长剑一挥。 金蛇剑果然锋锐非常,纵然贾瑞尚不能祭炼催动其,但凭借其剑锋之利,已可令贾瑞战力大增。 此时,原本在公羊冶眼中,柔韧异常的千年冰蚕丝便给一剑截成了两段。 公羊冶灌注出的精元顿时没了媒介,斗离妖火瞬间将铁八卦融化,贾瑞伸手接住一端冰蚕丝,随手将其上的燃起的火苗熄灭,微笑着跃回河岸边,拉起桑榆的小手,祭出一苇筏来,施展开水遁之术,朝着金陵城方向遁去。 这番在河边的缠斗,贾瑞虽没能杀了公羊冶,却毁了他赖以成名的武器,倒也算小小的出了胸中一口恶气。 片刻之后,贾瑞与桑榆的身形骤然出现在金陵城中一条不知名的小河边。 贾瑞浑身都湿漉漉的,体内精元几乎又已消耗殆尽,他疲倦地伸展着四肢,此刻就连一个手指头也不想动弹,桑榆却安然无恙地坐在贾瑞身边,低声唤了贾瑞几声,初时见贾瑞没有反应,尚有些担心地推了推他的身子。 直到贾瑞微笑着朝她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桑榆方才放下心来,心有余悸地问道:“哥,方才那些人,也都是你的仇人找来的帮手嘛?” 贾瑞此刻一句话也不想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脑海中浮现起贾蓉那纨绔的公子形象,眼角中再度显露出杀机,他勉强爬起身来,见天色已经昏暗下去,四下里静无人声,于是命茗玉为他注意着四下情景,自己却盘膝而坐,打坐起来。 他要尽快恢复些精元,方能应付金陵城中未知的凶险。 贾瑞在烟花间中,首度御使其黑竹篙时,便已察觉到当精元耗竭时,抓紧时间修炼会令精元有一个小幅度的提高,此番经过一场恶战,他更是验证了先前的想法。 感受着如同枯竭河流般的丹田中,一缕缕天地元气百川归海,汇聚入丹田的美妙感觉,贾瑞如同一个贪婪的孩童般,努力汲取着大地母亲的奶水。 如此挨到了天黑,贾瑞终于睁开眼睛,体内的精元已经恢复了大半。 他站起身来,瞧了一眼身旁,正静静托着下巴的桑榆,不由得淡淡一笑,拉起她的小手问道:“小榆儿,你饿不饿啊?” 桑榆撅起嘴巴,有些委屈巴巴地说道:“哥,人家的肚子早已经饿的咕咕叫了呢。” “走,哥带你到城里,吃东西去。” 贾瑞拉起桑榆的小手,朝着金陵城中有灯火的方向走去。 来到城中,金陵虽不似京城夜间那般灯火通明,却也十分热闹。贾瑞寻了间客栈,要了几样特色小菜,又掏出二两碎银子给店小二作了赏钱。 那店小二见了桌上的碎银子,顿时喜得眉开眼笑,对待贾瑞二人愈发的恭谨客气起来。 贾瑞想了想,旋即开口问道:“小二啊,我早听说你们金陵城中有四大家族,是也不是?” 此番是贾瑞头一回来到金陵城中,就连贾府老宅和代儒夫妇的居所也不知在何处,便只好跟店小二攀谈一番,打探些消息。 那小二看来倒也十分的健谈,随即应允道:“这个自然是的,咱们金陵城中,至今还流传着几句口号呢。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 贾瑞自然知晓这金陵四大家族的名头,忖度了片刻后,问道:“哦,这话里说得,可是贾史王薛四大家族吗?” 第九十四章 老宅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贾瑞前世里读红楼梦,自然知晓这所谓金陵四大家族的口号,倒也不插话,只是让店小二继续说下去。 店小二想了想,接着说道:“不过这四大家族如今,在咱们金陵也不如以往风光喽。” “哦,这怎生见得?” “这位客官不是本地人吧,自然不知道咱老金陵的事情。自从前年的时候,薛家大公子打死了人,入京城去了。这四大家族便不过留些老弱看宅子罢了,根基都放在京城喽。” “原来如此,小二哥,你可知道这宁荣二国公的老宅在什么居所啊?改日有时间,我倒要去见识见识这等公侯世家,书香门第的气派。” “哎,公子要去宁荣二宅啊,好生找得很。” 于是将宁荣二国公的老宅所在仔细说给贾瑞知晓,贾瑞记在心中,对着店小二又道了声谢。 贾代儒年轻时虽也属宁国公一脉,但不及而立之年就已独立门户,在金陵城中也不会居住于贾家老宅,但贾瑞料来金陵百姓未必都知贾代儒的住处所在,但必定知晓贾族老宅的方位。 贾瑞想着,贾蓉既然已经得知自己来到江南的消息,那么看守老宅的人等中,自然有人知晓贾代儒的宅院方位。 二人吃完饭,贾瑞又跟店小二寻了两间上房,等挨到了天黑,贾瑞这才悄无声息的朝着店小二口中的贾府老宅方位走去。 他如今脚程极快,不多时已来到两所大宅前。 但见是屋宇森森,亭台楼阁,峰峦耸翠,上出重霄,飞阁流丹,下临无地。这宁荣二国公府的布局,倒与京城中颇为相似,一般的也是东府里为宁国府,西府这边是宁国府,东西两府连在一起,几乎没把整条街给占住。 贾瑞思忖片刻,知道白日间在红花集中追杀他们的那群刺客,只怕如今已返回宁国府中,自己万不可打草惊蛇,于是便悄悄绕到角门处,趁着夜色无人,翻墙入了宁国府中。 他尚是头一回来到金陵老宅,不识这院中道路,只得先将茗玉唤了出来,借助她的阴灵之体在前方引路,自己则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如此倒也躲过了众人耳目,来到一处堂前。 贾瑞见前方堂上灯火通明,料知必定有些古怪,便命茗玉先到堂前去探听一番,他与茗玉心意相通,通过茗玉所见,便如同贾瑞亲识一般。 茗玉的英灵飘飘荡荡地朝着堂前而去,贾瑞则好整以暇地躲在一座假山后,通过茗玉的视角中,逐渐瞧清了室内的情况。 果见贾蓉正端坐在堂上,依旧是那般的公子哥打扮,一脸阴郁地瞧着堂中的一群黑衣人,这自然便是白日里,追杀他的那群刺客。 这些人,果然都是贾蓉派出去的。 贾蓉此时坐在堂前,听着公羊冶等人失败而归的消息后,心中愈发觉得阴郁,他曾暗中与贾蔷商议,自认为当日在秦可卿葬礼上时,自己公然顶撞父亲,必定是中了贾瑞的邪术。 对此,贾蓉一直怀恨在心中。 不过,他倒也并非就此死心,要知道他贾蓉虽然被其父贾珍撵到金陵来看守房子,却终究未曾革去家族户籍,也即是说,贾蓉仍是贾族中的嫡长子、嫡长孙。 总有一天,贾蓉会东山再起的。 老宅上下的其他人等也多有人这般认为,因此他如今虽落魄江南,却终究有人愿意支持他,正因如此,贾蓉方有机会在江南招募到许多的江湖异士。 只是,令贾蓉未曾想到的是,这许多江湖异人出手,竟然仍未收拾掉一个贾瑞。 贾蓉有些疲倦地揉了揉太阳穴,将脑海中的诸多杂念都抛诸脑后,朝身旁的一人招了招手,问道:“今日在城门口处的眼线,可曾见到贾瑞那厮进城来吗?” “蓉少爷,金管事说,今日他派人去城门口盯着人,没有见到瑞大爷进城来。” “今天还没有到金陵,这厮跑到哪里去了?” 贾蓉口中喃喃自语道,随即瞥了眼一旁的公羊冶,恭谨地问道:“公羊老先生,可否再起一卦,算上一算贾瑞的动向吗?” 贾瑞心中微惊,若是给这老头算出自己就躲在附近,那自己可就真成了送人头的了。 却听堂中,公羊冶苦笑一声,说道:“蓉少爷,常言道,天机难测呐。老朽这等粗浅的观星测算道法,用起来有诸多限制,两三月间也不过用上一次。何况那贾瑞道行更胜老朽,就连白老师傅恐怕都已糟了他的毒手,老朽……只怕算不得此人啊。” 贾瑞躲在暗处,听公羊冶如此说,方才知晓自己的行迹是如何暴露的,心中暗暗提醒自己,眼下自己处在了剑仙江湖。 一切不能用科学解释的问题,都可以用玄学解释。 不过看来这老头的堪舆之术还不如自己的扶乩之术呢,冷却时间更长不说,恐怕受到的天机反噬更大。 贾瑞藏在暗处,不由想起了妙玉那出尘的绝世风华,心境微微有些荡漾。 贾蓉沉吟了片刻,又开口问道:“苏先生,派去监视贾代儒一家的人手,可有传回什么消息吗?” 身材魁梧、面如冰霜的苏阳摇了摇头,此人便是日间精通元气弹指功夫的另一名二候强者,他性情冷傲,说话时往往惜字如金,眼下面对贾蓉的问话,也是只摇了摇头,不肯多说一个字。 贾瑞听到这里,心头微微一动,原来贾蓉早已派人去监视了贾代儒一家,幸而自己不知代儒住所,否则早给贾蓉发现了。 正当贾瑞暗呼侥幸时,贾蓉见暂无别事,便请众人各自到房中休息。 贾瑞本待要暗中跟着贾蓉,伺机出手将他擒下,谁知贾蓉竟是跟公羊冶一同出了大堂,在多人的簇拥下,朝着后院走去。 贾瑞对公羊冶的实力也十分忌惮,又见贾蓉如此戒备,便不好下手。忽见苏阳一个独自沿小径而去,他性情孤僻,众人与他来往不多,自然便落了单。 于是贾瑞便暗暗跟在苏阳身后,白日间的跟此人交手,贾瑞倒不怕他那无形无质的弹指功夫。 待苏阳行至宁国府中一处院落,这院落本是贾蓉分与他住得,贾府老宅中空屋甚多,众人倒也得了些清净,苏阳喜爱苦修,不愿有人打扰,因此将贾府中的仆人都打发离开,只自己一个人居住在小院中。 贾瑞默运起“破妄”灵眼,周身精元灌注入黑竹篙中,在夜色的掩护下,那漆黑如墨的竹篙宛如一片阴影般,悄然绕到苏阳身后。 蓬。 一声沉闷的响声,黑竹篙已重重敲在苏阳的后脑勺上。 贾瑞身形如离弦之箭般扑上,扶住苏阳瘫倒下去的身子,将其拖入了房中。 第九十五章 赴约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却先将贾瑞之事按下不表,此刻江南之剑仙江湖,尚还有一件大事。 三月,余杭。西子湖畔,雷峰塔下。 子时三刻,这片吸引无数文人墨客驻足把玩的湖光山色也宛如一位花魁般,在灯火阑珊中卸去烟熏妆,脱掉琉璃鞋,静躺着享受一片难得的静谧。 蓦然间,一阵杂乱的呼吸声传来。 “师傅,您慢点,您等…等等我。”一个满头大汗的青年道士正双手拄着膝盖剧烈喘息着。汗水正如一条条水蛇般自他棱角分明的脸上爬下,青年道士不安分的活动了下被露水打湿的粗布麻鞋,嘟囔道,“不知道那人到底跟师父约在哪里,这般跑下去,老师年事已高,等下还能有气力动手吗。” 前方约十米处,一年近耄耋的老人耳廓微动,脸上浮起一抹苦笑,回头道:“小鹤,为师跟你讲过多少次,若心神守一,内外配合,使肌肉精神及内外呼吸协调往来,生生不绝。那么吃饭睡觉,打呼放屁,就均是修行。你悟性奇高,又天性豁达,本是传我衣钵的最佳人选,只是这跳脱的性子,哎。” 青年道士得此喘息之机,大步追上。星光下,只见老人卓然而立,一身月白色道袍随微风轻摇,脚下则穿着一双做工极精巧的麻布鞋。老人须发皆白,眉宇间的轮廓依然可以看出他年轻时必然是个极英俊的男子,也不知道有多少烟雨江南中的妙龄少女曾为之神伤。 烟花三月,杭州湿气正重,西子湖畔,露水正浓。 老人身上道袍却未曾沾染一丝水汽,就连那一双黑色布鞋,也是整整齐齐干干净净。这老人一生也不知多少次似这般随意洒脱的站着,挑战者便折服于其风姿而丧失胆魄。 青年道士急行两步,一只手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蓬乱的头发,讪讪笑道:“师父,我这不是来了嘛,师父您的教导,我未曾有一天敢有疏忽,只是这次师父您只身赴约,那人威名之胜,近年来北方江湖上的朋友无不垂首。盛名之下无虚士,只怕……”说道这里,青年脸上闪过一缕担忧之色。 老人冷笑道:“名下无虚,好一个名下无虚啊。老道自十七岁修道至今,与他江北原氏大小七十余战,连魔威盖世的原世镜都没怕过,如今还能怕他儿子不成。我倒要看看,铁脊担燕山的原世镜生了个什么样的儿子。” 青年道士急道:“师父您自然修为精深,无惧那原…原某人,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师父已年近古稀,更已是龙虎山掌教之尊,若有人前来挑战,自然有大师兄、二师兄和弟子接下,又何必自己出手,这一去若有不虞,这龙虎山上岂不是又乱了套。” 说到此处,青年道士自觉失言,讪讪的闭上了嘴。 老人沉默片刻,忽又叹道:“我听说这小原自三个月前从洛阳南下至今,先是力挫了海南派高手黄绍宗,又击败了虎丘了空禅师,先后挑战我南方十七位高手未尝败绩。月前,更是连闻道庄院那位和我一直不对眼的老婆子王献芝也在斗法中输了半招。现如今,我江南剑仙一脉的脸面都系在我一人身上,我恐怕想不出手都难啊。” 青年面露惊疑之色道:“什么,连王老婆婆也败在了那人手上,婆婆她受伤了没,伤的重不重。” 老人瞪了青年一眼道:“也罢,献芝她也算你半个师父,你心中挂念倒也无妨。小原自负膂力过人,不屑以壮年之身欺她老妪,所以只比术法,不论道行。二人相隔一米远拆招,三百余招后,王老太她最终落败。” 青年道士有些佩服的叹道:“这原某人光明磊落,倒也是条汉子。王婆婆她身负惊梦玄功真传,术法更是百变千幻,但若姓原的仗着道行深厚,不顾一切的蛮横抢攻,不出百招便可能要了婆婆的命。如今却堂堂正正的和婆婆比斗术法,不肯占人半分便宜,当真也算了得。” 老人微微点头说:“原世镜的儿子,自然不会是个不顾道义的小人。嘿嘿,先是一个原铁担,又出一个北魁首,这洛阳原氏一脉,真不愧是我江南龙虎山的多年死敌。小鹤,这下你该知道,凭原某这分胸襟气度,你师兄弟三人,恐怕还不是他的对手。” 青年道士突得涨红了脸,但终究年少气盛道:“我自认多半不是他的对手,但我大师兄、二师兄都是年少成名,又深得老师您的真传,不见得就会输给他原某人吧。” 青年道士沉吟片刻,又说:“大师兄他生性宽厚,一身道行更已是出神入化,术法一道也自有威严法度,堂堂正正,连黄山老人他老神仙都称赞我大师兄有大将之风,中龙之姿。我二师兄神拳铁脚,号称为“铁脚仙”,临敌时地机变诡谲,更是在我大哥师兄之上,他两个要有一个此刻在杭州,这姓原的怎么敢这样跋扈。” 老人似是微微摇了摇头,忽而笑到,“小鹤,你也在我门下学艺有五年了吧,虽说半途去了献芝门下学习了一年半,但听你刚才这番评价,就知你眼光见识,已不输你大师兄、二师兄。你二师兄以势取人,最善堂堂阳谋,近年来在南方江湖中行走,处事公允,信义颇著,倒也难得。至于你大师兄,哎,自打他去了京城……。” 老人忽而冷笑一声道,“不提也罢,走吧,为师再带你跑上一遭这西湖,用心体会吧。” 青年道士有些不明就里的抓了抓头发,忽而反应过来大喜道:“多谢师父。” 老人双目闪亮如星,点点头便转身奔出。 月色盈野,湖光入镜,这一老一少便在这片湖光中跑起步来。 起初,青年道士的呼吸悠长而平静,心脉的跳动也极富有节奏和韵律,老者地脚步也稳定而又平静,甚至连每一步间步伐大小都出奇的一致。这二人的呼吸与脚步间仿佛有一种奇异的配合,青年道士的呼吸若是鼓点,这老人的脚步便是鼓点的回声,一呼一踩,一吐一踏,竟没有乱过分毫! 再行一段,青年道士的修为虽不致不支,但呼吸间的频率已稍稍有些杂乱。老年眉头一皱,忽而重重的踏出一脚,踩在黑砖铺就的小路竟发出啪的一声脆响。青年道士仿佛被人在心上重重踏了一脚,浑身剧震,一口浊气由吸转呼重重吐出。呼气刚停,地上竟又传来啪的一声脆响,青年道士又由呼转吸。青年道士立即心灵神会,竟是闭上双眼,快步随着老人疾跑起来。 月色下,蛙声四起,蝉鸣不绝,一声接着一声的啪声传来,点缀成乐章。 第九十六章 原氏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雷峰塔,相传为法力通玄的法海和尚镇压白娘娘之处。乡俗俚语间,更是将这位白蛇妖描述的美若天仙,心若观音,因此多年来,香火不绝,游人如蚁。只是不知,这般妖善如仙,神厉若鬼的故事,到底是讽刺了谁。 老人仰望着这座夜幕中显得格外高耸的宝刹定定出神,忽而厉声笑道:“雷峰塔啊雷峰塔,嘿嘿,这到底是神仙的炼狱,还是妖怪的天堂呢。” 青年道士怔怔的看着从未如此失态过的老人,一时竟有些痴了,嗫嚅道:“老师,您……” 老人蓦然转头,眼中光亮更盛,竟似有火焰燃烧一般,寒声道:“放鹤,你就在这里等为师吧,不用上去了。”青年道士似是有话要说,但终究不忍提那身后之事,红着眼睛低头道:“是,老师。” 老人叹道:“你也不必担心,我观这小原行事坦荡磊落,必不会行苟且之事,暗算为师。你就在这里安心等候为师下来吧。” 老人说完,径自走入塔内。 雷峰塔塔七十一米,阶梯三百余级,雷峰夕照,更是号称西湖十景之一。 老人拾级而上,一双精巧的布鞋踩在木质的阶梯上,发出轻微的枝桠声,塔周风铃微动,响声不绝。塔壁石画如刻,讲述的故事正是,水漫金山。 老人嘴角噙着冷笑,登至第七层,忽听塔顶有人朗声道:“铁脊担燕山,山水榭灵蕴。原世镜大子,洛阳原雁北恭侯谢公多时。杭州城钟灵毓秀,西子湖水墨洞天。这一城烟水色,满湖六朝气,于这塔顶处观澜最佳。雁北斗胆,恭请灵蕴道长移步塔顶一叙。” 老人突然间气度大涨,连脊背都仿佛挺直了一些,冷声笑道:“原世子大驾光临,老道我久居江南,安逸日久,连耳目都已不甚灵光。竟是在接到世子信笺后,才知世镜兄长子莅临,未曾请世子到龙虎山上饮几杯清茶,恐怕世镜兄泉下有知,也得骂我小气了。世子稍后,老道这就与你塔顶相会。” 语毕,只见老人提身一跃,整个人便如离弦之箭般飞出。眼见得身形将飞出塔檐,老人足尖在栏杆边一点,稍一借力,竟是改横跃为纵跳,一个鹞子翻身间便已稳稳落在塔顶飞檐之上。 老人抬眼看去,只见四角飞檐的对角之处,早已端立了一人。夜幕之下,老人看不清这人的面目,只见他穿着一身极笔挺的黑色长袍,将本就接近两米的身高勾勒的尤为挺拔。这人的胸背极为宽阔,双臂也显得格外颀长,脚下一双牛皮短靴,一双眼睛竟也是奇异的漆黑,黑的发亮。乍一看下,这人竟仿佛一尊黑色的神邸! 老人低低喝了一声彩,笑道:“原世镜倒是生了个好儿子啊,自从三年前风闻老原去世,老道我一直引为憾事,认为少了人生一大知己呀。” 原雁北突的抱拳躬身,深深一礼道:“家父在时,也时常与我提起道长威名,每每言称,道长是他一生最敬重的人和一生的知己。” 老人定定地瞧着原雁北那漆黑的双眸,沉吟不语。 要知道,江南龙虎山与江北原氏间的恩怨,可追溯至千百年前。龙虎山虽是道家宗门,但向来喜爱入世修行,因此剑仙修为虽不算高,却是斩妖除魔,侠名播于江湖。 而这江北原氏,行事却一向我行我素,亦正亦邪。 七年前,灵蕴老道联合闻道庄园王氏剑仙,约战原世镜于黄山莲花峰,重创原世镜,令其隐退洛阳,郁郁而终。 可以说,原世镜之死,这老道士有脱不开的关系。 因此原雁北对于这杀父仇人,敬佩或许有之,但杀气恨意,却更是郁郁满腔。 老道士喟然一叹,刚要张嘴说话。忽而塔顶疾风大作,百米高楼之上,本就无所凭借,更因是高处,风势更紧。原雁北眉头微皱,身躯巍然不动,只是脚下一顿,脚掌稍弓,竟如老鹰般抓在塔檐之上。老人却是更奇,一身月白色的道袍于疾风中猎猎作响,老人的身体竟似仙鹤般在疾风中摇晃,晃动间的频率和幅度,竟是有种奇妙的韵律。 原雁北深深瞧了老人一眼,道:“前辈修为精深,雁北佩服。只是多年血仇,一日不敢相忘。雁北不才,愿以身赴死。” 老人苦笑道:“小原过谦了,老夫痴长你几十岁,若连这点修为都不曾有,岂不白活了这数十载。久闻小原你已得家族真传,更有八极刀一柄,与你所习相得益彰。来,出招吧。” 原雁北眼中神光内敛,双脚分立,撤步出拳,竟是毫无花俏的一拳击出。 这一拳拳风虎虎,拳势更是霸道以极,谁也不曾想到,南北两大剑仙的较量,竟是已如此毫不花俏的拳脚开始。 老人身形在空中微顿,道袍朝前一送,一引一带间已将这刚猛无俦的拳劲带偏。 原雁北拧身进步,单拳并指如刀,直切老者咽喉。 老人双手连弹数下,点在原雁北手腕之处。原雁飞手掌上精元顿消,屈肘横抬,竟是以一双铁肘直击老人面门。老者抬掌一封,顿觉一股奔腾如海的精元袭来。 老人猛提一口真元,借力向上直窜,于原雁北头顶处连旋三周,头顶处已祭出一柄清凉如水的长剑来。 原雁北脱口赞道:“好剑!” 说着,猛然间纵声狂啸,魁梧的身形后,缓缓浮现出一柄漆黑的长刀。 八极刀。 老人也未曾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这柄威势暴烈的仙家奇珍。 下一瞬间,两道不同的剑光已在西湖上斗将起来,激起千重浪花。 …… 青年道士游放鹤站在塔下,怔怔瞧着天空中两道疾如匹练的剑光缠斗在一起,他明知灵蕴道长年事已高,如此缠斗下去,必定不能久支。 心中正焦急间,忽见那道清亮剑光颓然地倒入湖中,游放鹤心中吃惊,莫非师父已经落败? 抬头看时,却见有二人的身影如流星般自雷峰塔上坠下,游放鹤连忙要向前查看,忽听灵蕴道长的语声远远自塔下传来,“走,快走。永远也不要回来。” 第九十七章 摄魂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却说苏阳缓缓地自昏睡中醒转,发觉自己的手脚都给人反缚在身后。 他低下头去,接着昏暗的月光,打量着四下的情状。 这正是贾蓉分给自己居住的那一间院落,四下的桌椅陈列依旧。蓦然间,苏阳发觉一条人影正沉默地坐在梨木椅上。 贾瑞舒服地依靠在梨木椅上,一双眼睛在灵视状态下,静静地打量着被擒下的苏阳。 苏阳暗暗运起精元,双手猛然挣扎两下,却不知缚在他身后的是何物,在苏阳精元的奋力冲撞下,不仅没有丝毫挣脱的迹象,反而柔韧异常,将其越缚越紧。 贾瑞笑吟吟地瞧着苏阳体内精元的涌动,丝毫没有阻止他的打算,捆缚苏阳的丝线,是他白日间,自公羊冶的“银丝八卦”上扯回的千年蚕丝,贾瑞虽不知其材质,但见公羊冶能凭借如此一根细线,便能将那沉重的铁八卦运用自如,可知这不是凡品。 他更是亲手试验过,将这蚕丝缚在自己手中,运劲连冲数下,都没能将之挣断。凭贾瑞此时的道行劲力,寻常的麻绳丝线,根本承受不住他三两下折腾。 由此可见,此蚕丝柔韧之不凡。 于是贾瑞便将其留了下来,缚在金蛇剑剑柄上,反正他如今尚不能自如地运使金蛇剑,倒不如也想公羊冶那般,使些投机取巧的手段。 公羊冶那般凭借一根丝线,便可驱使铁八卦的功夫虽然巧妙。 却不过是凡间武术范畴,贾瑞如今已进入第二候,于凡间武术可过目不忘,只需反复试验几遍,便能掌握其中诀窍。 不过此时,贾瑞却是将那千年蚕丝,当作了一副“手铐”。 待苏阳又挣扎了一番,贾瑞这才淡淡一笑,说道:“我有个问题问你。” 贾瑞要问的,自然就是贾代儒等人的所在,他方才听得清楚,监视看守代儒的职责正是由苏阳负责。 这苏阳性情极为坚韧,几乎就如同是茅坑里的石头。 眼下虽给贾瑞擒住,却是一个字都不肯说,只怒目瞪着贾瑞。贾瑞想了想,随手提起金蛇剑来,先截去了苏阳右手的两根指头。 常言道:十指连心。 这其中的痛苦绝非平常人可以忍受,苏阳亦是闷哼了一声,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贾瑞,却仍是一个字也不肯说。更何况,苏阳的一身本事,尽在这元力弹指的功夫上。 贾瑞将他的手指截去,根本就是在废去苏阳的毕生修为。 贾瑞见苏阳始终咬紧牙关,心中似乎已保定了必死之志,对这坚如磐石地汉子倒也有几分佩服,一时却有些踌躇起来。 难道就这样将他杀死了事吗? 贾瑞想了想,脑海中有了个注意,忽然将因痛苦倒在地上的苏阳扶起,一双眼睛中绽放出五彩的光华来,直勾勾地瞧着苏阳,仿佛能穿透到他的心底。 苏阳瞧着贾瑞的眼睛,原本坚如磐石地心境中忽然有了一丝波澜,而因苦痛和愤怒而攥紧的拳头,也缓缓松了开来。 贾瑞此番施展地,自然是他久未使用的迷魂术。 起初穿越时,他便是用此术算计了与自己不甚对付的贾蓉。但随着贾瑞道行修为越高,贾瑞对这等低阶术法的使用频率就越低,眼下苏阳性情坚韧,咬定主意不肯说交代,自己也就只好施展“迷魂术”,看能否从这人口中诱骗些什么有用的信息。 但贾瑞不知道的是,他这样贸然对苏阳使用“迷魂术”,几乎等同于要跟苏阳来一场心境对决。 若是一不小心输给了对方,自己的心境反倒会因此大受损伤。 幸好,苏阳的心境虽也不弱。但因出于对生存的本能,平静的心湖下难掩一丝忐忑,试问这世上真正能做到视死如归的,又能有几人? 正因如此,贾瑞才能一举击破苏阳的心境屏障,直接窥视到他的内心世界。 贾瑞的灵识骤然置身于一片幽蓝色星海中,他心中不免惴惴,正不知眼下身处何地时,但见脚下的心湖中自然而然浮起一段记忆。 孤崖、雪松。 一条冰晶瀑布倒悬于孤崖之上,崖底立着几间茅屋,一个少年正赤裸上身,坐在寒潭旁,对着潭中一块巨石,不住比划着晦涩的手势。 贾瑞瞧见那少年的面目,依稀竟是苏阳, 莫非,自己这是在阅读苏阳的记忆和灵识吗?贾瑞心中一阵激动,对于他人内心深处的秘密,自然每个人都有些好奇。 …… “阳儿,练了这么久,累不累啊?” 一名中年美妇手提花篮,款款而来,篮中放着一束紫色的蒲公英。 “哼。一个小小的元力弹指,练了七天都没练成。蠢材,当真是蠢材!” 茅屋门缓缓打开,自内缓缓踱出一名鹤发童颜、浑身白袍的老者,不屑地瞪了少年一眼。 雷雨、茅屋。 少年孤独地躺在躺在破旧草席上,双目紧盯着孱弱墙缝上,那一道婀娜而缠绵的颀长背影,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指甲深深嵌进肉里。 白云、深谷。 少年自一身墨绿道袍的老道手中接过“锁灵离魂散”,双手颤抖着放进师娘辛苦采集的花露当中,捧到师父面前。 火焰、血污。 师父倒在血泊当中,墨绿道袍的老道猖狂大笑着,取走师父的储物袋,将师娘周身灵力困住,赤裸地交给自己。 “苏阳,你欺师灭祖,忘恩负义。我便身化厉鬼,也要挖出你的心脏,令你永世不得超生!” 接着,场景变换。 一座三进的院落当中,苏阳正满脸宠溺的雕刻着一只木制兔子,在他身后两只稚嫩的小手悄悄伸出捂住他的眼睛,他假装猜错说出一个又一个人的名字,逗得身后的小女孩咯咯直笑。这时,一个衣着朴素的美妇端着热腾腾的白饭,招呼父女二人吃饭。 骤然间,院中杀机密布。 “苏阳,你背叛师门,欺师灭祖。我等奉师父之命,前来拿你回山。” 七名道士手中各执长剑,将苏阳团团围住。 激烈而痛苦的鏖战中,中年美妇,无辜的孩童都倒在血泊中。 …… 识海中的一切情状,仿佛一场经导演以最拙劣的蒙太奇手法剪辑后的混乱电影。 贾瑞静静地瞧着眼前一幕幕闪过,仿佛在观看一场充满阴郁色调的电影,一时间也怔怔地有些出神。 这难道就是苏阳的一生吗? 只是,自己又怎会能看到这些情景的呢,难道是因为“迷魂术”,可迷魂术也不该有这样强大的威能啊? 贾瑞一时间有些迷茫,忽然间,他感到头顶一阵如针刺般的疼痛,知道自己的神识消耗已到极限,连忙退出窥探。 幸好,贾瑞已瞧清了,贾代儒所在房舍的影像。 第九十八章 醉道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贾瑞在苏阳的心湖中,瞧见了贾代儒夫妇居所的场景。 这本就是他使用迷魂术的目的,但令贾瑞有些想不明白的是,他如何能够直接窥探到苏阳的内心世界的,这似乎并不是迷魂术所能有的效果。 一时间,贾瑞对此也有些摸不着头脑,索性便把此事先放在一边。 站起身来,金蛇剑的剑尖如毒蛇吐信般一动,已刺入苏阳的胸膛。贾瑞目光冰冷,现在的他对于杀人已不太陌生,随手燃起一簇湛蓝色的火苗,弹在苏阳的尸体上,瞧着他失去生机的躯体化成一缕飞灰,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贾瑞轻轻推开房门,走了出去,眼见天色仍是一团漆黑,他想了想,沿着贾府中的小径,朝着院门外走去。 倒也不是贾瑞如何着急回去,但眼下贾府中情况未明,也不知是否还有其他隐藏的江湖异人,还是要先回去从长计议一番的好。 此时已是宵禁时分,空旷的街道上连一个行人也无,不时有来往巡逻的捕快在四下里出没。 但贾瑞此刻,哪里把这些人放在眼里,一面盘算着如何将贾蓉这小子揪出来,忽见眼前人影一闪,贾瑞只道是来往的更夫,脚下微一运劲,身形已躲入一旁的阴影中去。 倒也不是贾瑞害怕这些人,只不过明明躲得过的麻烦,又何必去沾惹? 贾瑞一面想着,一面探头出来去瞧来人,但见那人影左右一阵摇晃,似乎连走路都不甚平稳,夜幕下,也瞧不清这人的身形相貌,但贾瑞还瞧得出,这人绝不是什么更夫抑或巡街的捕快。 这人究竟是谁,怎么也敢在宵禁期间,如此堂而皇之的街上来往? 正思索间,但见这人脚底下一个踉跄,仰面便跌了一跤,直躺在地上不住地叫唤,至于说些什么,贾瑞也听不真切。 这时,恰巧有两名巡街的捕快自前方街角转出,远远地瞧见地上正四仰八叉地躺着一个人,连忙上前查看,口中喝问道:“什么人,胆敢在宵禁期间犯夜?” 古时,所谓犯夜便是指在宵禁期间,仍无事在大街上闲逛。按照当时法度,犯夜之人当杖责二十。 贾瑞摇了摇头,心道这下此人算是倒霉了,正好让官差捉个正着。 转眼间,两名捕快已提刀来到近前,顿时便觉酒气冲天,却见这人身上一身破烂道袍,脸上胡须拉碴,额角方才给磕破了一块,脸上甚至还挂着些不知名的呕吐物。 两名捕快顿时一阵厌烦,其中一个捏住鼻子,咒骂道:“咦,哪里来个的醉汉,大半夜来恶心咱们哥俩。这般烂醉模样,莫非要咱哥俩将他抬回衙门打板子不成?” 另一个捕快也附和道:“我看他什么穿着道袍,别是在城外挂了号修行的道士吧,看看他什么有无度牒呢?” 道士属于方外之人,又多有些本事道行。等闲百姓或是官差遇见,往往心中多有些敬畏。何况当朝皇帝喜爱道学,曾亲自敕封钦天监主事为“通微教师”,地位几同国师。 何况江南有龙虎山这等煊赫道门,而受朝廷认可敕封的道观更不下百座。捕快口中所说的度牒,便是由朝廷颁发,其上印有官印,代表着朝廷对道士身份的认可。 “瞧他这身上脏兮兮地,我看这道袍多半是偷回来的,哪里能有什么度牒呢?” 其中一名捕快沉吟着,又说道:“我看不如这样,反正左右也无人瞧见,咱哥俩就假装没看见。若是有别的伙计瞧见了,将他抬回衙门去正好。若没人瞧见他,叫他在这地上躺一夜,也够他受的了。又何苦咱哥俩出这傻力气去?” 另外一人想了想,见空荡荡地街上果然连个鬼影也没有,于是点了点头,二人便快步朝其他地方走去。 贾瑞缓缓地从阴影中踱了出来,瞧见这两名捕快的举动,又好气又好笑,却也没有多想,径直朝着留宿的客栈方向走去。路过那醉汉时,贾瑞只随意地撇了一眼,但见那人一身道袍打扮,满是污垢,几乎已瞧不出本来的颜色。 蓦然间,贾瑞的目光被那醉道士腰间露出的一丝亮光吸引,他顿住脚步,又仔细瞧了醉道士腰间,那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寒光,隐隐察觉到其上的天地元气。 皱了皱眉,贾瑞施展出破妄灵眼,果见这醉道士身周聚集着非同一般的天地元气,似乎比他见过的第三候喻汝霖还要多些。 贾瑞微微一怔,迈步走到醉道士身边,用金蛇剑轻轻挑开醉道士的衣袍,但见醉道士腰间斜插着一柄洁白浮尘,浮尘柄上,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地仙鹤,姿态优雅而出尘。 就在这时,醉道士忽然自醒转,感受到腰间似乎有些异样,低头一看,顿时便以为贾瑞是要盗他腰间的浮尘,大声喝道:“呔,哪个不开眼的蟊贼,敢偷道爷我的仙家宝物?” 说着,劈面一掌便朝贾瑞打来,休看这道士邋遢,且尚有醉意,但出手中所含的精元却是贾瑞平生仅见,贾瑞慌忙举起金蛇剑格挡。 但听蓬的一声,贾瑞的身形已给震出丈许,浑身血气激荡。 醉道士嘿嘿一声冷笑,手掌在地上一拍,身躯已趔趄站起,跟着一阵手舞足蹈,手中掐着剑诀,脚下一顿,喝道:“疾!” 贾瑞已知这醉道士的道行委实非同小可,早将黑竹篙并一苇筏祭了出来,打定主意等下势头不对,扭头便要跑路,又见醉道士手中掐着御剑决,心中正是戒备,却见醉道士口中呼喝,一点动静也未见。 醉道士又拍了拍腰间的那柄浮尘,口中喝道:“疾!疾!” “糟了,酒喝得太多,把御剑的法门给忘了。” 醉道士伸手抓了抓脑袋,正要再对着贾瑞呼喝几声,让他快滚时,但见眼前一根黑乎乎地竹棒一射到面前,醉道士方才正出神,未及有所防备,黑竹篙已一棒敲在醉道士面门上。 醉道士痛呼一声,但觉眼前金星乱冒,一个趔趄间又已昏倒过去。 贾瑞揉着给方才那一掌震动得发疼的胸膛,走到醉道士跟前踢了一脚,劈手将醉道士腰间的那柄浮尘拿了过来,口中骂道:“原本不过是好奇看看,你这牛鼻子居然敢打我,这玩意儿就当作精神损失费了。” 一面嘟囔着,贾瑞忽然瞧见了醉道士衣袍内的度牒,他心中一动,俯身将那度牒抽了出来,打开看时,但见其上写道:“龙虎山真源观,高玄部道士,游放鹤。” 第九十九章 凭虚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游放鹤?” 贾瑞瞧着手中度牒上使用烫金字体书就的文字,口中喃喃又重复了两遍,确定自己从未听说过这么一个人,蹲下身来,又左右打量了醉道士两眼。 不管怎么说,这醉道士既然有朝廷颁发的度牒,就不能随意打杀了,免得日后惹下什么麻烦。 贾瑞目光闪动,忽而心生一计。随手将醉道士的那柄浮尘插入后腰间,又轻轻把他的度牒放回身前的褡裢中,拿出自公羊冶处获得的千年蚕丝来,缚住了游放鹤的双手,扶起他瘫软的身子,朝着金陵府衙走去。 …… 两名捕快在街上巡逻一圈,便溜达着朝衙门而去。 路上,遇见有换班而来的同僚,二人只说街上风平浪静,绝没有任何胆敢犯夜游荡之人,绝口不提曾在路上遇见醉道人之事。 二人正窃喜间,心道此番不知省去了多少麻烦,倘若将那贼醉汉给抬到衙门来,只怕他哥俩也得累个半死。 谁知将行到府衙门前,其中一个捕快眼尖,早瞧见府衙门前斜卧着一人,看他那形容醉态,正是方才在街上曾“饶过一马”的醉道士,那捕快心中一惊,连忙跟同伴说了。 二人走到醉道士跟前,低头看时,正是游放鹤。 两名捕快心中惊诧,万万没想到他哥俩生恐耗费劲力,故而没将醉道士带回衙门,他却已经自己跑到衙门口等着,如此一来,二人哪里还有半分客气,仿佛生恐别人知晓他二人舞弊一般,连忙将游放鹤扭送入衙门,一顿板子只怕是免不了的。 待两名捕快进入衙门,贾瑞这才从阴影中走出来,脸上带着一丝阴谋得逞的微笑。 他拿走了醉道士的浮尘,又生恐醉道士发觉寻问,干脆便将他送到府衙门前,教衙门问他个犯夜之罪。 贾瑞自然也知道,凭借醉道士的修为,区区一个衙门的牢房只怕困不住他,不过游放鹤若是敢越狱,自然会闹得满城风雨,到时贾瑞也能得知,好有所防备。 贾瑞对自己的算计十分满意,于是也不在衙门口多做停留,朝着客栈方向而去。 如此折腾了大半夜,已将近寅时,晨光熹微。 贾瑞回到客房中,打算待到天明后,便在金陵城中四处寻找,他在苏阳的识海中所见的场景,贾代儒在金陵的落脚地。 忽而回过身来,这金陵城少说也有不下万户人家,纵然他瞧见了贾代儒落脚处的景状,如此这般一家家寻找过去,又要找到什么时候去,只怕到时,要惊动了贾蓉和他手下的人也说不定。 如此一想,贾瑞便犯了愁。 忽然,他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以前看修仙小说或是影视时,大侠们不是都可以御剑仙行,凌云而上,好不潇洒的么? 自己如今也能取巧般驱动一苇筏,却不知能不能载得动自己。贾瑞脑海中一出现这个想法,立时便不可抑止般在他的脑海中游荡,委实是那些能凌空飞行的身影太过帅气,令贾瑞不由得心生向往。 他心念一动,将一苇筏祭出在身前,黑竹篙上又细又长又滑,恐怕纵然能坐上去,也不甚舒服。 贾瑞上下端详着面前的一苇筏,但见翠色欲滴的木筏上,一缕缕仙纹如同游鱼般飘荡在筏底,他想了想,与“顽石性灵”的意念沟通,先命一苇筏降落至距地面不远处,这样一苇筏纵然支撑不住自己的重量,也不会将摔个半死。 他随即便跃上竹筏,心中忐忑不定,生恐竹筏立时摔落,谁知贾瑞的身体甫一落上竹筏,那竹筏确是微微一沉,旋即稳在半空。 贾瑞仔细体悟了一番,察觉体内经脉中导注入竹筏的精元耗费大了许多,但与施展“水遁”时,似乎倒还在伯仲之间。他心中一喜,而后缓缓地将灵识导入竹筏,在“顽石性灵”的配合下,令竹筏轻轻抬高。 一苇筏果然依照贾瑞的心意,轻轻漂浮在半空中,贾瑞瞧着自己距离地面越来越远,又惊又喜地朝着窗外瞧去,半晌后,他鼓起勇气,将一苇筏自窗外飞出,凭虚御风而行。 但觉这竹筏上安稳非常,贾瑞心中得意,有心要高歌一曲,又想到如此深夜,若是将什么人给惊醒了,拿弓箭将自己射下去可如何是好。只好忍住冲动,御使着一苇筏在空中绕着金陵城来往一圈。 贾瑞发觉,这御使一苇筏在空中凌风而行,其消耗的精元,的确与他在水中施展“水遁”术时的消耗相当,但其所能达到的速度,却远比不上“水遁”时的速度。 看来,水流对于这件法宝的速度,倒的确有些加成。 对此,贾瑞倒也能够理解。 毕竟船嘛,还是要在水中划得比较快。 想到这里,贾瑞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既然这竹筏在水中的速度有加成,那么黑竹篙在水中的威力,是否也会有所提升呢? 贾瑞打算今后有机会,要去水中试验一番。 但眼下,他却还有另外一件要事。马上天光就要大亮,自己这般大摇大摆地开着飞船在金陵城上晃悠,未免也太过招摇了些,得赶紧找到贾代儒落脚处的具体位置。 贾瑞将一苇筏的高度降低,又缓缓在金陵城中搜寻一番,终于在金陵城南一处三进的院落中,瞧见了在苏阳识海中见到的情景。 他心中欢喜,连忙将其路径方位记下,这才御使竹筏返回金陵客栈中,先是打坐恢复了些精元,便将桑榆从床上拉了起来,一同往脑海中记下的方位走去。 临到近前,贾瑞忽然想起,貌似贾蓉还在贾代儒的门前布置了眼线,自己这样直接回去,未免有些打草惊蛇。于是他将在一苇筏中温养的茗玉唤出,命她先在贾代儒院落周围环绕一圈,看看是否有人在监视。 茗玉甫一现身,贾瑞顿时眼前一亮。但觉这英灵之体似乎比原先更加凝实了些,一双后来方加上的妙目也更加灵动,眼波流转间,似乎更隐隐有些魅惑之效。 贾瑞当即施展开“破妄”灵眼,方才抵挡住茗玉的魅惑,眉头先是皱了皱,忽然间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失声道:“茗玉,你这是要突破了?” 第一百章 重逢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茗玉的英灵抿嘴一笑,原本俏丽地容颜上更平添一抹亮色,她轻声道:“少爷,多亏这些时日来,少爷以自身精元温养奴婢,奴婢不仅将上回在离阳宫中所受的伤势尽数化解,也即将突破至第二候的境界。” 茗玉自从认贾瑞为主以来,一直寄居于竹簪中,由贾瑞以自身的精元温养,如此修行,自然比寻常阴灵体那般,辛苦积攒世间愿力要快上许多。 因此,茗玉的道行却也一直在进境当中。 只是贾瑞平日里不甚在意,充其量是将她作为一个瞧不见的“影子”,但眼下茗玉即将突破至第二候,对于贾瑞而言,无疑是一个极大的助益。 不过,贾瑞倒也记得茗玉曾经说过,英灵在达到第二候后,便须有合适的功法助其修炼,否则道行进境就要慢上许多。 看来,自己还得去帮茗玉去找寻一套,适合她修行的功法啊! 贾瑞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自己果然是个劳碌命,不过这幸福的烦恼暂时先放在一边,他先让茗玉在代儒院落四周巡视一圈,果然见大清早的,便有两名大汉贼头贼脑地朝着贾代儒所住的院落中张望,一副心怀不轨的模样。 一阵阴风吹过,茗玉已欺到其中一人身前,那大汉还毫无察觉,寻常的一候修士,哪里还能招架得住茗玉的偷袭,待到其感觉到不对时,茗玉的一双玉手已掐住大汉的咽喉。 诡异地一幕出现了,但见那大汉在众目睽睽下,竟是双手握住自己的咽喉,双脚离地,两眼上翻,仿佛是要自己将自己扼死一般。 不远处,另一名大汉觉察出了异状,满脸戒备地朝着这边走来,周身精元奔涌。 贾瑞见状,正要祭出黑竹篙来上前帮手,谁知茗玉却是玉手一紧,已将先一名修士的喉咙扭断,旋即秀目瞧向缓缓走过来的那名修士,嘴角浮现出一抹诡异的微笑。 她忽然现出本相,那修士陡然瞧见面前竟无声无息间,凭空出现一个面容姣好的小姑娘,立时心中惊骇,但修士总算久经江湖,几乎下意识间便已挥出一掌,直朝茗玉击去。 他这一掌中蕴含有精元劲力,纵然茗玉是阴灵之体,沾上也必有损伤。 贾瑞见茗玉现出本相,便收了黑竹篙,看茗玉如何收拾这二人,哪知这修士经验如此丰富,恐怕茗玉要吃亏,正要上前帮手。 但见茗玉纤细的腰肢轻轻一扭,已让过修士击来的一掌。一双玉手顿时化为十根血爪,朝着修士扑去,这修士与茗玉一番缠斗,终究是茗玉占了上风,何况旁边有贾瑞压阵,自然是无惊无险地将其也除去。 幸而眼下天色尚早,街上无甚行人,倒没人留意到这诡异一幕。 贾瑞随手弹出两簇湛蓝色的斗离妖火,将两名大汉的尸身化为灰烬。处理完这些事后,贾瑞这才来到院门前,稍微平复了下激动的心情,轻轻敲响院门。 开门的是多年来,追随贾代儒的王管事。一见门外站着的竟是贾瑞,又惊又喜,连忙将贾瑞迎入院中,一面命小丫鬟们去后院报之代儒夫妇。 不多时,贾代儒夫妇、晴雯等人都赶到前堂,见贾瑞正好端端地坐在堂前,顿时都老泪纵横。 “瑞儿啊,你可终于回来了。你不知道这些个时日,我的一颗心都悬在喉咙里啊。” “好了好了,平安回来就是,你妇道人家的,哭个什么。” 同样是老泪纵横的贾代儒,一面埋怨着老妻,一面擦拭着自己眼角的泪痕,就连一旁的晴雯也是梨花带雨,形貌颇惹人怜爱。 贾瑞连忙跟祖父母跪下见礼,口中道:“天祥不孝,让两位高堂为孙子悬心了。” 贾代儒急忙将贾瑞拉起,一家人互诉别人情状,桑榆有些怯生生地站在堂中,瞧着贾瑞等人一家团聚,不由得又想起惨死的桑木来,也不禁失声痛哭起来。 代儒夫妇这才注意到,贾瑞身旁还站在桑榆。 贾代儒年事虽高,但记性倒还不差,仍认得桑榆的模样,问道:“天祥,这小女娃不是当初烟花间内,那位桑老先生的孙女吗?怎得跟你在一起?” 贾瑞轻轻叹了口气,将桑木不幸死于扬州城等事简略说了,只是不便跟代儒细讲期间与喻汝霖斗法之事。贾代儒夫妇听闻桑木惨死扬州,尸骨无存,只留下这么一个小女孩孤苦伶仃,一来想起当日在扬州城,桑木对自己等人有活命之恩,二来两位老人家心地着实不错,可怜桑榆这小姑娘。 于是商议片刻,都要认这桑榆为孙女,不令其在代儒府上为婢。 代儒的老妻更是将桑榆搂入怀中,慈爱地抚摸着桑榆的头发,贾代儒便命晴雯等将老夫人送到内院中,自己却跟贾瑞谈论些别来情状。 原来那日自贾瑞遁逃后,桑木出手偷袭喻汝霖,又将众人救醒,连夜送出扬州地界。贾代儒原先执意要回扬州去寻贾瑞,众人苦苦劝住,还是晴雯说道:不如先到金陵来,请留在金陵老宅中的亲戚出手,凭借这贾史王薛四大家族的影响力,瞧那什么李知府还敢不敢这么嚣张。 贾代儒听她说得在理,连夜带家人赶往金陵,终于见到留下来看守老宅的贾蓉。 贾代儒如何能知他与贾瑞的恩怨,只道他是贾族嫡长孙,由他出面去寻其他三大家族,自然要有力的多。哪知贾蓉阳奉阴违,反倒沿路截杀贾瑞。 贾瑞理清了其中关窍,点了点头,又将在瘦西湖上,偶遇李斗之事说了,从怀中取出那本《扬州画舫录》来,交到贾代儒手中,代儒手中拿着昔日老友的毕生心血,不禁又悲又喜,又惊又叹。 翻开看时,但见书中记载扬州地理、风情等都十分详尽,一面感慨“艾堂兄大才”,一面仔细翻阅其中记载的文字。 贾瑞早已将李斗记载在最后的蜀山见闻撕去,故而贾代儒自然是瞧不见,他还告诉代儒,言道:“李老前辈临终时,请孙儿拜托祖父您,审阅此书,使之流传于世。” 此后,贾代儒便隐居于金陵老宅,审阅校改这本《扬州画舫录》,终年之前,使之流传于世。 第一百零一章 鬼劫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却说贾瑞自那日回到贾代儒所居的宅院后,先好生休息了一日,近些时日来,他连番遭遇苦战,又在路上奔波流荡,正是要好好将养一番气力。 桑榆已被晴雯拉到旁房,同其一同居住。贾代儒夫妇本意是要将桑榆以未嫁小姐的身份,安排上几个丫鬟服侍的,但一来贾代儒财力有限,一时尚未遇见中意的丫头服侍桑榆,二来这小妮子说甚也不肯离开贾瑞,只是不停吵闹着要跟她哥在一起。 贾代儒无法,只得先让其跟着晴雯居住,小妮子这才不再吵闹。 所幸晴雯虽是个爆碳脾气,且牙尖嘴利,但心地却终究不错。她又爱桑榆生得伶俐,便乐得跟桑榆厮混在一起,何况贾瑞出身现代,也无甚少爷脾气,寻常有些端茶递水、叠床铺别的活计,他往往便自行做了,根本不让晴雯服侍。 晴雯便乐得清闲,无事间只与桑榆说些散话,或是做些针线活。 贾瑞则自在房中打坐练功,这些时日以来,他在《太虚感应篇》上的道行又有所进益,但苦于无人与自己做双修之事,便不太去炼那《天地交征阴阳极乐赋》中的阳篇心法。 他忽然间就想起了远在京城的王熙凤,计算一番时日,眼下这大观园差不多已将建成,他知晓日后林黛玉、薛宝钗等人都要搬进其中居住,王熙凤虽不会搬进园中,但早晚会到院中走动,到时自己要跟贾宝玉接触,只怕还比其在贾母身边住着便宜些。 贾瑞想着王熙凤那般妩媚风情的姿容时,不免又是心中一荡,对于这般阴阳共济的美妙感觉,他几乎已可说是食髓知味。 正当贾瑞的思绪有些不堪时,忽觉一阵阴风几乎铺面而来,贾瑞蓦然睁开眼来,脑海中已经响起茗玉略带着焦急的声音。 “少爷,奴婢马上要度鬼劫了。” 贾瑞听到鬼劫这个词语时,不由得瞳孔微微一缩,如今他已颇读过些道藏典籍,如何能不知所谓鬼劫是何意思。 人乃是万物之灵,其在修仙过程中自有其得天独厚的优势。而剑仙一途,需经世间五时七候诸般境界,但若是英灵之体,抑或些毒虫妖兽,其若想踏入剑仙一途,往往需经历诸般劫数,对于英灵之体而言,其所要渡过的便是“鬼劫”。 只是,贾瑞也曾在典籍中记载,世间英灵体大多都是在成就第三候境界时,方会经历第一道鬼劫。哪知这茗玉不过是要迈入第二候,就已经触发了鬼劫。 鬼劫所中所蕴含的天罚,形式也各有不同,有无尽地、能侵皮蚀骨的阴风,也有能够灼伤英灵体的九幽火,更有甚着,自半空降下天府神雷者。 根据其威力不同,江湖中剑仙将这天劫分为一至七品,品数越高,天劫的威力也就越强。 但贾瑞猜想,这茗玉不过是一只虚弱的小鬼,就算降下鬼劫,也只会是一品鬼劫。 有他自己在旁相助,贾瑞相信茗玉自然能安然度过鬼劫。 “茗玉,现身吧。我来助你度过鬼劫,不用怕。” 贾瑞朝茗玉吆喝一声,原本寄居在竹簪中的茗玉化为一道白烟,出现在贾瑞的面前,主仆二人对视一眼,互相点了个头,茗玉立时便盘膝坐在地上。 下一瞬间,整个房间中便刮起了凛冽的阴风。 这阴风无根无源,也不知从房间中哪个地方生成的,只是如一柄柄锋锐的匕首般,朝着茗玉刮去。 阴蚀风。 贾瑞瞧见这股来历诡异的寒风,不由得又是一怔,这股阴蚀风的速度似乎比料想中要快上许多,贾瑞根本来不及出手,阴蚀风已穿体而过,一阵刺骨般的冰寒霎时间传遍全身,令贾瑞不由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与此同时,贾瑞尝试着运起感应篇心法,但觉精元在经脉中流转地有些不畅,这阴蚀风竟然还有阻塞经脉的功效,只怕自己若是不加抵抗,阴蚀风几个来回间,便要将自身经脉侵蚀。 他连忙全力运转其感应篇心法,令精元遍布周身,借以抵挡环绕在四周的阴风。 鬼劫便是如此,不仅对于渡劫之人有影响,就算对于附近之人,也多有误伤。 因此,江湖中若是遇见有剑仙大能在渡劫,若没两把刷子,最好是躲得远远的,以免被殃及池鱼。 但此刻,贾瑞已决心要助茗玉渡过鬼劫,他一面运起精元将周身护住,一面去瞧茗玉的情状,只见茗玉也是满脸痛苦神色,正努力挣扎着抵抗凛冽的阴蚀风。 整个房间中,不论书册、床铺或是桌椅,都已给凛冽的阴风侵蚀,却不似寻常狂风般将物什卷起,而是顿时都四分五裂,渐而化成了一堆齑粉。 阴蚀风的可怕威力,由此可见一斑。 若是预先知晓茗玉要渡劫,贾瑞必定要寻一个空旷去处,再助茗玉渡劫不迟。但贾瑞哪知茗玉不过是第一候的修为,就会触发鬼劫。 眼下看来,他这一间小小的房舍,只怕已在劫难逃。 但贾瑞哪有功夫心疼他的房间,那股凛冽阴风不过是原地打了转,又朝着贾瑞和茗玉二人身边吹过,他连忙已灵识沟通了“顽石性灵”,强行催动起一苇筏来,将这一只翠色欲滴的竹筏,如那日在密道中抵挡桑木自爆的风暴般,支在自己和茗玉身前。 凛冽的阴风将竹筏吹得直弯曲下去,却仍就如一面盾牌般死死支在身前,贾瑞自觉吹到身上的阴风威力减少许多,凭借其周身的精元已能勉强应对,贾瑞这才轻轻松了口气,回过头来去看茗玉时,但见茗玉面上也不再似过往那帮痛苦,看来压力也是减轻不少。 阴蚀风又持续了一段时间,贾瑞原有些担心这等侵蚀力极强的风,会不会对法宝造成什么损害,但也不知这竹筏究竟是何材质构成,被如此阴风吹了这么久,仍是那样的翠色欲滴,仿佛连一丝裂纹也没有产生。 贾瑞心中暗赞,果然是仙家法宝,威力果然非同小可,材质更远非世间寻常竹子可比。 看来,茗玉地这次鬼劫,总算是有惊无险的过去了。 正当贾瑞感觉这阴蚀风不再似往常那般猛烈,心中暗自欢喜时,眼角忽然瞥到一簇幽暗的黑色火苗正悄然绽放。 第一百零二章 幽火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贾瑞瞧见这一簇幽暗的黑色火苗,眼角不由得又是一跳。 这、这是……九幽冥火? 他瞧着房间中无缘无故生出的这一簇火焰,心中已是惊骇莫名,他原本以为茗玉此番要对付的不过是一品鬼劫,但如今看来,阴蚀风、九幽冥火,这竟赫然至少是二品鬼劫? 只是一个小小的英灵体而已,为何能够引发出跨越品级的鬼劫? 贾瑞心中来不及泛起疑惑,幽暗的黑色火焰已经在遍布于整个房间,房间中的温度却不升反降,令贾瑞几乎如坠冰窟一般,而当这股幽暗的黑色火焰蔓延到他二人身边时,贾瑞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体内的那一丝悸动。 那是来自……斗离妖火的悸动。 这股悸动似乎并不是源于恐惧或是其他,更像是一股面对同类中弱小者的兴奋,其中还夹杂着晦涩的贪婪。 这道由心火和离火火种共同构成的火焰,似乎还带着一丝火种的灵识。 贾瑞想也不想,立刻将斗离妖火召唤在手心中,而就在这道湛蓝色的火焰出现的一刹那,似乎整个房间中的黑色火焰都轻轻一晃,他心念一动,那一簇湛蓝色火苗顿时在贾瑞和茗玉身边画出一个圆圈,原本朝着二人身边不住蔓延爬行的黑火,一旦接触到湛蓝色的火焰,顿时便熄灭少许。 原本,他与茗玉二人对付阴蚀风时,已是十分的费力,体内的精元也已耗费大半。 但有了斗离妖火在身周掠阵,贾瑞也能稍微喘上一口气,趁机恢复些许精元。而茗玉则仍是紧闭双目,似乎正在竭力忍受着烈焰炙烤和寒冷两重天般的煎熬。 一来,贾瑞的修为要高出茗玉一筹,更何况茗玉根本没有肉身,烈焰和寒冷能够直接作用于茗玉的元神。鬼劫原本就是针对英灵体之类而形成,自然更加难以抵挡。 纵然自己能助茗玉抵挡下大部分威力,但仍要茗玉受一番煎熬方能挺过去。 贾瑞默默为茗玉捏一把汗,眼睛直勾勾地瞧着这个身形婀娜的灵体,苦苦忍受着烈火的煎熬。她曾在冰雪漫天的日月里,穿着红袄白裙残害生灵。她在曾在天真懵懂的年纪中,被爱人狠狠地伤害着。 此刻,往事如过眼云烟。 她只想再有一个机会,能够修炼成人,到父母坟前,好好地敬上一杯酒。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茗玉缓缓地睁开眼睛。一道有如实质的灵光从她深邃地眼眸中释放开来,她瞧了眼这一间几乎给烧成白地的房屋,心中略有些歉然。 幸而九幽冥火的火势并未蔓延至其他房间,不过是将贾瑞的这间房彻底烧毁,这火焰无声无息,就连火光都是暗黑色的,贾代儒夫妇都已入睡,并未察觉到他这边的异状。 贾瑞站在一片瓦砾空地上,瞧着面前这有些诡异的一幕,正不知在想些什么。 茗玉轻飘飘地来到贾瑞身旁,她如今已真正迈入第二候的境界。有了她这个帮手,无疑也是令贾瑞的实力大增。 对此,茗玉倒是颇为欣慰。 在她看来,贾瑞不仅毫不吝惜自己的精元,慷慨地用其温养自身,更是不顾危险,助她渡过鬼劫。茗玉深觉自己这个主人实在有情有义,自己实在没有认错主人。 贾瑞正怔怔地瞧着地上那一簇湛蓝色的火焰,敏锐地从火焰中瞧出一线暗紫光芒,他随手一招,将斗离妖火轻轻托在掌心,却未察觉出这火焰有甚异状,便只好摇了摇头,将其收归到丹田当中。 “少爷,多谢少爷方才不顾危险……,奴婢实在无以为报。” 茗玉俯身拜倒在地,将沉思中的贾瑞拉回现实,他淡淡一笑,说道:“茗玉,快起来吧。你突破到第二候了吗?” 见茗玉起身后点了点头,贾瑞这才满脸欣喜,又有些心有余悸地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引动二品的鬼劫呢,而且我听说,不是要道行达到第三候时,方才会引动鬼劫么。” 贾瑞心中实在觉得纳罕,他早已察觉出,若是没有自己相助,茗玉绝对不可能安然度过二品鬼劫,只怕是那股阴蚀风便能把她吹的魂飞魄散。 茗玉似乎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是摇了摇头,贾瑞见状,知道茗玉自己也不晓得,只得暗暗咒骂了一句,说道:“不管如何,突破到第二候也是好事。只是要抓紧时间,为你寻上一部功法修炼了。” “茗玉,你可知道什么样的功法能够满足你修炼需求?” 茗玉沉吟了片刻,说道:“奴婢也不知需要什么样的功法,只是隐隐察觉,阴元力对奴婢的补益更大些。可能这是因为奴婢是阴灵体的缘故,所以……” 阴元力? 贾瑞也没听清茗玉接下来说了些什么,只是忽然想起自己手中还握着一部阴属性的功法,《天地交征阴阳极乐赋》的阴篇心法,只是不知这功法适合茗玉修炼否? 他心中微微一动,自怀中拿出记载有《天地交征阴阳极乐赋》阴篇心法的锦帛,这锦帛尚是他从秦可卿尸身上搜寻出来的,他传授王熙凤功法时,一次也不过教她几句话,但贾瑞显然对认自己为主的茗玉更加信任,就这么大大方方地将全篇功法呈现在茗玉眼前。 “茗玉,你看这阴篇功法,是否适合你修炼呢?” 贾瑞语气平淡地问道,茗玉连忙去看那阴篇功法,先是看了几句,默然片刻后,竟是盘膝坐在地上,开始试着修炼起来。 贾瑞也不去打扰茗玉,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若是茗玉真能修炼这阴篇心法,自己难道要跟一个英灵体双修不成? 与鬼共舞啊。 贾瑞瞬间感觉自己比许仙还要重口味,连忙摇了摇头,将这些荒诞的念头都逐出脑海,静静地瞧着茗玉打坐修炼。 过了半晌,茗玉忽然睁开眼来,一双漆黑的眼眸中满是笑意。 “少爷,这篇功法的确很适合我修炼,多谢少爷。” 茗玉的回话顿时令贾瑞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这可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只是,这下可真要应了红楼中常说的那句粗话。 “原来是你这蹄子搁这操、鬼呢!” 第一百零三章 纵火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贾瑞收起有些纷乱的思绪,不管如何,茗玉既然能够直接修行阴篇心法,总是省去他一番手脚,至于跟她阴阳双修之事,暂且放在一边。 眼下,这一间房屋给烧成了白地,贾瑞总要给贾代儒夫妇交代一声。 贾瑞眼珠转了转,心中已有了些计较,这般整个房间一夜湮灭的情景委实有些可怖,而且贾瑞观这宅院破败,虽然贾代儒回来这几日间,已命人加紧修缮。 然而,自贾代儒年少时去京城考取功名,此院便一直荒废着,如今纵然有所修缮,终究不是一处妥善的安居之所。 他目光闪动间,已自怀中取出火刀、火石来,既然如此,索性便将这宅院一把火烧掉,也好掩人耳目,至于贾代儒一家的落脚处,贾瑞早已打定了主意。 既然荣国府老宅中无甚人居住,凭借自己跟王熙凤的关系,只需修书一封,让她在贾母面前说上一番,料来凭他贾神棍在荣国府中的面子,也并非什么难事。 计议已定,贾瑞便打着了火石,先命茗玉到贾代儒夫妇房中,去暗中保护二老,随手将点燃的火石朝旁一间无人居住的耳房丢去,眼看着火光逐渐升腾而起,贾瑞这才高声呼道,“走水了,快来救火啊。快来救火啊。” 一面喊,一面已经飞脚踢开厢房门,将晴雯和桑榆二人一起抱了出来。 此时,贾代儒夫妇并家下几个仆妇都给贾瑞的呼喊声惊醒,连忙穿好衣衫赶来时,但见贾瑞的一间主房已给烧成了片白地,旁边耳房中火势也甚猛烈,贾瑞正奋力地扑救着。 贾代儒连忙命家下人等去上前帮忙,但代儒家本就没甚家仆,何况此次带来江南的,不过都是些老弱。虽是都上前帮手,仍未能遏制住火势。 所幸代儒所居宅院东西并无院落毗邻,因此并未殃及他人,否则贾瑞心中难免要有些遗憾。 眼下宅院虽然给焚毁,但不过都是些不值钱的老旧器物,贾代儒更是在火势彻底蔓延,将这些年积累下的金银细软,以及李斗所著的《扬州画舫录》原稿给抢救出来。 老爷子眼看着昔日耕读的宅院付之一炬,心中虽有些伤感,却也不甚难过,连忙清点是否有家仆损伤,见众家仆都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来,与贾瑞商议接下来的落脚处。 贾瑞心中已有计较,便提出到荣国府老宅中去借宿一段时日,少时他在花些银钱置办下一所簇新宅院,代儒听后,沉吟了片刻,也就只好答应下来。 一行人连夜赶到荣国府老宅门前,荣国府老宅中人丁稀少,留下看宅的管事姓金,全名叫做金文祥。这金文祥在荣国府中也是个有头脸的人物,虽说是贾府中的家生子奴仆,如今年事已大了不少,便告老回金陵看宅,他的女儿便是贾母的得力婢女,名叫鸳鸯。 这金文祥自从贾蓉被他父亲发配回来后,暗中忖度,贾蓉眼下虽暂时不得势,终究是贾府上下的嫡长孙,未必不会东山再起,于是他虽然是荣国府中的管事,却对贾蓉马首是瞻,希望日后贾蓉重新得势后,能照拂他子女一些。 如今金文祥听贾代儒说起家中起了火,想要在老宅中借宿一段时日,本意要推脱,但见人丛中站着贾瑞,心中忽是一动。 蓉哥儿,如今不是四处里寻这瑞大爷么? 自己若是能将他先稳在这里,再跟贾蓉去通风报信,贾蓉必定会大大的感激自己。 金文祥心中暗自揣摩,眼下这老宅中他说话倒也够分量,索性便答应了下来。何况贾府素来宽厚,别说代儒本是贾族之人,便是乡邻,金文祥先将人安排住上几日,再派人入京送信,只怕贾府长官也未必见怪。 老宅中闲置的空屋本就甚多,金文祥便将代儒一家安排在西南角、靠近宁国府老宅的一座院落里,贾代儒又是一番感激,表示明日便修书一封,告诉贾赦、贾政二人此间的情况。 待安排妥当,金文祥当即便出了角门,朝着宁国府中行去。 金文祥人虽老迈,脚步却甚轻健,何况两府间本就住得不远,不多时,他已走到宁国府上。 进了宁国府,金文祥又轻车熟路地在宁国府老宅的那曲折回廊中穿行着,他未曾注意到,贾瑞正悄无声息地跟在自己身后,目中闪烁着狡猾的光芒。 贾瑞从那日在宁国府中探查时,便已猜出金文祥便是贾蓉口中的“金管事”,他早已投靠了贾蓉。既然金文祥知道贾蓉在四处追寻自己的下落,那么自己便索性直接出现在金文祥面前,给他去向贾蓉通风报信的机会。 自己,则悄无声息地跟在这人身后。 这样,就能在宁国府中迅速地寻到贾蓉,躲在暗处,伺机要了他性命便是。 贾瑞相信,凭借他此时道行和手段,再加上已突破至第二候的茗玉在旁相助,宁国府中除非有第三候的高手,否则没人能够拦得住自己。 随着金文祥的脚步,贾瑞终于在宁国府的一座朴素宅院中,见到了贾蓉。 贾瑞倒也未曾想到,这个一贯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竟然会如此低调地藏在一座朴素宅院中。同时,贾瑞还瞧见了一脸铁青地公羊冶等人。 公羊冶的心情自然也不甚佳,贾蓉连他在内一并收拢了十余位修士,其中也只有他公羊冶、白松和苏阳三人达到了第二候,原本以为凭他三人已足够料理贾瑞。 谁成想点子竟如此扎手,白松和苏阳竟先后自人间蒸发,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无疑更令人感觉心中诧异,渐渐感觉到眼下的局面竟让他有些骑虎难下。 “什么,贾瑞现在在荣国府老宅中?” 贾蓉有些讶然地语声将公羊冶从思绪中拉回,他想了想,又问道:“怎会这样的?” 金文祥连忙解释着说道,“说是家中走了水,房屋瓦舍都给烧成了一片白地。” 贾蓉这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如此啊。你将他安排在哪里了?” “西南角的水云轩中。” “好,金管事。你这次做得不错。” 贾蓉不痛不痒地称赞了金文祥一句,使了个眼色,让他退出门外,目中立刻流露出一丝杀机。 第一百零四章 师兄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贾瑞隐在院门外,瞧着金文祥被贾蓉支出来,知道事不宜迟,索性便一个纵身跃了出来。 金文祥骤然间,见贾瑞从一旁的阴影中跳了出来,情知事情不妙,正要出口叫喊,贾瑞目光中五彩光芒闪动,瞬时间已击破其心境屏障,金文祥闷哼一声,立时便如发了羊癫疯一般瘫倒在地上。 贾瑞行到院门前,正听得贾蓉正在堂中排兵布阵,令公羊冶万不可再让贾瑞逃脱,后者也只有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他将金文祥拖到一旁的草丛中,等着公羊冶带着十数名修士出门去行得远了,这才淡淡一笑,飞起一脚踢开房门,右手中提着金蛇剑,左手掌心中则托着一团湛蓝中泛着紫意的斗离妖火,头顶处一根黑乎乎地竹棒,不住在盘旋飞舞。 贾瑞并不担心公羊冶等人会伤害贾代儒夫妇,彼时自己尚未到达金陵,贾蓉要对付贾代儒易如反掌,他都没有动手,如今自然也不必再下杀手。 “不必去寻了,老子来找你来了。” 贾蓉一见贾瑞竟鬼使神差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心中先是一惊,旋即似乎想到了什么,神情转为安定,指着贾瑞说道:“瑞大叔,你当真是好大的胆子呢,竟然敢直接闯到这里来。上!” 贾蓉也不废话,直接袖手一挥,堂中修士登时将贾瑞围住。 贾瑞又是轻蔑一笑,见堂中留守众人道行都不过一候,暗中令茗玉先上前去取贾蓉性命,这些修士原本要察觉茗玉这英灵体的存在也非难事,但众人都未曾想到,贾瑞这般堂而皇之的闯到众人面前,众修士的注意一时都给贾瑞吸引,未能发觉茗玉的气息。 眼见得茗玉已悄然潜到贾蓉身后,一双玉手上十指如钩,便要朝贾蓉脖颈中抓去。谁知就在这时,贾瑞忽见贾蓉身后的一团阴影,忽然仿佛通灵般化作人形,只屈指一弹,一道凛冽的劲风已逼得茗玉连连后退。 “原来还是第二候境界的鬼仆,怪道你敢如此的嚣张。待收拾了你,本座再将这只鬼仆捉回去,重新祭炼一番。” 贾蓉身后的阴影中,闪出一道颀长的黑影。 这黑影如鬼似魅,一张丑陋地脸上遍布着奇异地花纹,面容冷峻而严肃,他只是瞧了贾瑞一眼,登时便令其如坠冰窟。 这股磅礴的精元与气势,贾瑞也唯有在喻汝霖身上见过。 眼前的这人,竟也是一名第三候的剑仙! 贾瑞百般算计,却也绝没有想到,贾蓉身边竟然还隐藏着如此高手。在他的猜想中,凭借贾蓉的见识财力,能请到第二候的高人已是不易。 那般能真正御剑仙行,飞剑杀人于千里之外的陆地剑仙,怎能是他这个年纪的人所能接触到的呢? 贾瑞的面色一时变得有些难看起来,但眼下箭在弦上,也唯有一战了。 更何况,贾瑞他亦有自己的杀手锏。 自怀中掏出一个精巧的白玉瓷瓶,拔去瓶塞,贾瑞飞速地倒出一粒赤红地丹药来,塞入口中。同时,几名修士已扑倒贾瑞身前,贾瑞脚下如蝴蝶穿花般,躲开几人的攻势。 这套蝶穿花的步法十分玄妙,贾瑞近些时日来又好生研究了一番,还让桑榆每日与自己练习,以求将之融会贯通。 招呼茗玉去收拾身后的几名一候修士,贾瑞则将掌心中,那一簇湛蓝色的火苗也一并吞入口中。斗离妖火瞬间已将“火蟀丹”完全包裹,赤红色的丹胎破碎,露出其中一只通体赤红火蟋蟀。 然而下一瞬间,火蟋蟀已给斗离妖火完全融化,而后融合掉火蟀丹药力的斗离妖火如发狂般灌入贾瑞的经脉、丹田中,旋即便自周身上下无数的孔窍中喷涌而出。 贾瑞体内的精元仿佛永不疲倦地开始奔腾起来,更为可怖的是,喷薄的孔窍开始贪婪地攫取着天地元气,而后转化为精元。 阴影中的颀长黑影瞧着贾瑞周身的气质一攀再攀,丑陋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神色,他是京城中那位马道婆的师兄,名唤车宠,自幼随马道婆一同学艺。 当日在京城时,贾蔷到底已将马道婆的消息告诉了马道婆的师父,而贾瑞这时要送贾代儒前往金陵,马道婆的师父便用飞剑传书之法,命车宠前来寻贾瑞报仇。 贾瑞因扬州一事,在路上耽搁了些时日,车宠便隐身在贾蓉身边,伺机对贾瑞下手。 若非如此,贾蓉哪里能够结识这等真正的江湖剑仙? 原本方接到师父飞剑传信的车宠,只道贾瑞不过寻常二候修士,然而此刻见他不仅能以二候修为驱使法宝,更有手段将修为强行提升至第三候,心中也是又惊又佩。 贾瑞感受着丹田中愈发有些鼓胀的精元,原本仅凭当日桑木留给自己的火蟀丹,尚达不到这等效果,否则又何需桑木自爆来跟喻汝霖同归于尽。但贾瑞经过阅读典籍,发现这苗疆一带出产的火蟋蟀,能够与天地间蕴含元力的奇火相融合,催生出磅礴的天地元气。 由此,贾瑞才想到用斗离妖火融合“火蟀丹”的药力,来催生出更为强悍的战力。 眼下,贾瑞体内的精元纯论磅礴程度,已不输三候剑仙,不过是精纯处远远不及。但踏入三候时,更为关键的驱物神通,贾瑞反倒能借“顽石性灵”办到。 贾瑞已足以匹敌一名真正的三候剑仙。 车宠的脸色愈发沉静,他瞥了眼身旁的贾蓉,一双修长的手如鲜花般绽放,身后已祭出柄通体乌黑的长剑,那剑身上散发着奇异的乌芒,宛如一朵绽放的黑莲。 剑光一闪间,黑莲剑也朝着贾瑞面前激射而出。 贾瑞不慌不乱,心念一动间,一柄黑竹篙仿佛怒龙般迎着黑莲剑撞去,两道黑芒在半空中悍然相撞,澎湃地元气波动登时将贾蓉弹飞出去,重重撞在院外的假山上,昏死过去。 两样法宝就此缠斗在一起,原本车宠以为,纵然贾瑞能够御使法宝,却也不如他真正达到三候境界般如臂使指,但一经交手,他才赫然发现,贾瑞与这黑竹篙的相通程度,似乎更在自己之上。 车宠自己御使黑莲剑时,尚需掐剑诀以灵识为引。 但贾瑞却似乎只要心意一动,那柄黑竹篙便会灵活地随心施展,指东打西,好不潇洒。 这貌不惊人的黑竹篙,竟然还是传说中……孕育有性灵的通灵法宝? 第一百零五章 剑阵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通灵法宝,顾名思义便是指,法宝自经天地元气锻炼而出的“奇异性灵”。 世间能够真正称为通灵法宝之物本就少之又少,车宠绝不相信,眼前这貌不惊人的小子,竟然有如此深厚的福缘气运。 但瞧着贾瑞往往只需心念一动,不必手中掐着剑诀,如臂使指般操纵着黑竹篙,委实好不羡慕。 车宠始终捏着剑诀,一时间见战贾瑞不下,将心一横,忽然间连行七步,每一步行出,都宛有电光火花产生,他张手一招,那柄黑莲剑仿佛长鲸吸水般回到车宠手中,下一瞬间,方才车宠行过之地,每一步处都漂浮起一朵妖冶的黑色莲花。 步步生莲。 车宠手中漆黑的剑光一引,登时每一朵莲花上都绽放出七道璀璨的剑光。 如此,七七四十九道剑光组成一座气势磅礴的剑阵,直朝着贾瑞当头压到。 贾瑞见此术这般厉害,哪里敢有半分懈怠,眼见着黑莲剑阵压到面前,灵识一引间,将黑竹篙也收回掌中,接着便如毒蛇般狠狠刺出,牢牢抵在剑阵中心的黑莲剑上。 凛冽的剑光不住盘旋,仿佛永远不知疲倦的江潮,而贾瑞就像是最强壮娴熟的弄潮儿,任凭江潮起落冲刷,仍旧是毫无示弱。 贾瑞握住黑竹篙的双手颤动不已,锋锐无比的剑光透过不知是何材质地竹篙,一点点将贾瑞的手掌割得血肉模糊。 在斗离妖火和火蟀丹的共同作用下,他体内精元疯狂地朝着竹篙内涌去,身体中的经脉不时传来难堪重负的悲鸣声,但贾瑞丝毫没有动摇般,只是死死抵住奔腾如虎的四十九道剑潮。 叠浪效果,正在这般坚韧和无声中积蓄力量。 贾瑞身后,茗玉已将其余低阶修士料理干净,她本就是第二候的境界,又习练了些《天地交征阴阳极乐赋》阴篇上的功法,加上其本就是英灵体,修炼起魅惑之术来,可说是事半功倍。 尚未交手间,茗玉已显露出本体,一双深邃而漆黑的眼眸中精光闪动,顿时将几名定性差的修士迷倒,剩下的也是心神恍惚。 茗玉这便不慌不忙地将众修士一一收拾,回过看贾瑞时,但见贾瑞正与车宠以毕生精元相拼,心下焦急。此刻,二人都已将经脉中的精元全力施展,澎湃如海潮的剑光,坚韧似磐石的竹篙。 她已经瞧出,贾瑞二人的拼斗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 下一瞬间,不管是剑光刺穿了贾瑞的防御,抑或是叠浪将剑光扳回,都足以分出二人的高下。 不,这不仅是能分出高下的一击,更是见生死的一刹那。 茗玉哪里肯坐视不理,她倩影一闪,已出现在贾瑞身后,这黑莲剑阵一旦施展起来,攻守兼备,流转地剑光令人不得逼近,茗玉也只好闪到贾瑞身后,借黑竹篙的庇护下,朝着全神贯注地车宠嫣然一笑,深邃而漆黑的目光中闪过五彩光华。 同时,贾瑞也是心领神会般,抬起头来,灿若星辰地明眸中一般也亮起五彩光华。 《天地交征阴阳极乐赋》,阳篇之迷魂术。 《天地交征阴阳极乐赋》,阴篇之魅功。 阴阳交汇,迷魂摄魄。贾瑞与茗玉联手出现在车宠地心境屏障外,这般情景几乎与那日贾瑞击破苏阳别无二致,他未及多想,灵识已重重撞在车宠的心境屏障上。 这般心境境界的交锋委实比纯以精元斗法更加凶险,但一来贾瑞与茗玉是二人联手,二则贾瑞的心境本非常人可比,故而竟又已突破车宠地心境屏障。 车宠霎时间心湖一乱,灵识显现出些许散乱,御使起剑阵来,难免有一线迟滞,贾瑞几乎瞬间已感受到这般细微的变化 好机会! 贾瑞登时将体内精元水银泻地般灌注入黑竹篙中,叠浪效果如同在水流湍急处所铸之大坝,现在江河倒转、积蓄可攀天的洪水倒灌而出,摧枯拉朽般将七七四十九道剑光吞噬,而后,重重撞在车宠颀长的身形上。 车宠仿佛一根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周身经脉已给这样磅礴的冲击力震得粉碎。他知道,自己的性命已给阎王爷收去了大半,一只脚也已踏入了鬼门关。 只是,他着实不敢相信,自己堂堂一名真正地三候剑仙,更师出江南名门龙虎山,得道家嫡传,竟会输给这么一个借取巧手段方才勉强踏入三候的家伙。 车宠不是不知,贾瑞这般催动体内潜力,强行提升境界,必定会留下后遗症,且坚持不了多久。但作为一名真正的三候剑仙,他仍是选择与贾瑞正面为敌 只因为,他从未想过自己居然会输。 但现在,车宠颓然地撞倒一根梁柱后,重重倒在地上。贾瑞手中拄着黑竹篙,正剧烈地喘着粗气,周身上下的磅礴气势已逐渐散去,更隐隐有境界下滑的趋势。 这无疑更是吓了贾瑞一跳,连忙命茗玉去取车宠的性命,自己却盘膝坐在地上,奋力稳住即将下滑至第一候的境界。 眼下,车宠已彻底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只得任由茗玉地一双玉手轻轻搭上自己的咽喉,他怨毒的眸子中逐渐失去了光彩,只留下那柄光芒黯淡地黑莲剑,兀自在原地静静矗立。 贾瑞盘膝闭目调息,同时施展起内视术,观察自身经脉中的状况,但见体内经脉受损颇为严重,其中多是因狂暴而粗糙的精元疯狂运行时而留下的累累伤痕。 另外,贾瑞只觉丹田中每经运气,均会传出阵阵刺痛感,且较之前那次,疼痛愈发剧烈。显然,此番强行催动火蟀丹,所受地伤势更为沉重。 自己如今又没将“通灵宝玉”带在身边,正不知如何是好间,忽然察觉一道阴凉的精元正缓缓自口中渡到自己体内,贾瑞心中一动,知是茗玉在出手助自己疗伤。 原来,那日茗玉在观看功法锦帛时,早知晓这阴篇功法与贾瑞所修的阳篇功法能双修共济,眼下见贾瑞情势紧急,更有境界掉落地趋势,心中焦急,哪里还顾得上无人在旁护卫等事,想要凭借其浅薄的阴篇精元,助贾瑞渡过难关。 第一百零六章 纯阴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贾瑞与茗玉主仆心意相通,贾瑞立时便已明白茗玉的打算,眼下事情紧急,他可不想再将过去的路途再走一遍,虽然茗玉在阴篇心法上的道行尚浅,但贾瑞以自身精元温养她多时,如今茗玉将精元反哺给贾瑞,终究是一大不可多得的助力。 贾瑞于是将心境调整至波澜不惊,细致地将茗玉度来的精元在经脉中跟自己的阳篇精元相互调和,这么一经调和,贾瑞方才惊奇地发觉,茗玉灌注入自己体内的精元竟是精纯无比的阴元。 他自己以一身兼修《太虚感应篇》和《天地交征阴阳极乐赋》两门功法,其修炼出的精元难免有所驳杂,但想来也比初学阴篇功法的茗玉要精纯许多。 然而,如今茗玉方一将精元渡入贾瑞体内,他立时便察觉出了其中古怪处。茗玉体内精元之精纯,实在是他平生仅见。 而当贾瑞以自己之阳元与之调和后,又重新渡回茗玉体内后,这股原本因贾瑞而导致驳杂不纯的精元竟在无声无息间变得精纯些许。 贾瑞初时尚不明其理,但经过仔细体悟茗玉传回的阴元,他才赫然间发现,茗玉竟然是传说中百年不遇的纯阴之体。 道生万物,其禀赋生来便有阴阳两性。 不过是为男者,其阳赋压过阴赋。而为女者,则阴赋盖过阳赋。 但世间多有钟灵毓秀之人,天赋异禀之辈,其生来体内便只有阳赋或是阴赋。这些人在遇见合适地功法后,往往能在修仙之路上行得更远。 这《天地交征阴阳极乐赋》本就是太虚幻境中,警幻仙姑教授给自己的妹妹秦可卿的,自然非同小可。准确来说,这极乐赋比起藏于风月宝鉴中的《太虚感应篇》,不知要高出凡几。 不过因为贾瑞寻不到合适地修炼鼎炉,纵然后来遇见王熙凤这上佳之选,但又不能将凤姐儿时时带在身边,故而不能勤加习练。 但如今,贾瑞竟遇见茗玉这等传闻中纯阴之体,比之王熙凤做鼎炉不知又强出多少倍,日后自当要勤加修行,好不使这等奇功仙体蒙尘。 除此之外,贾瑞还发觉了与茗玉双修的另一番妙处。 他初遇茗玉时,后者正在京城郊外,引诱过往商旅书生,汲取阳气。她虽是英灵体,未尝不能与人行云雨之事,但此时茗玉不过是坐在贾瑞身前,二者即可借手掌互抵时,相互交通阴阳精元,非是如贾瑞所想,要行传闻中的“操鬼”之事。 贾瑞跟茗玉二人又修得片刻,耳边忽闻得脚步声响,贾瑞猜想是公羊冶等人到荣国府中,却寻不得自己后,来找贾蓉复命。 “茗玉,收功吧,我的境界暂时稳住了。” 贾瑞暗中传递信息给茗玉,二者缓缓地将调和的精元收归各自体内,睁开眼来,果见公羊冶正带着一群修士走到房中,众人见了满地的尸身,而贾瑞正端端地站在堂中,旁边有一名容貌清丽的女子,心中俱是惊骇不已。 及到公羊冶瞧见不远处的地上,已气息全无的车宠尸身后,公羊冶原本已如惊涛骇浪般的心境登时溃堤,他双膝一软,竟是直接跪伏在地,口中连连央求道:“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啊。小老儿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公子。是小老儿该死,是小老儿该死。” 说着,竟是双指弯曲如钩,径直朝着自己的双目中插去。 呜啊。 公羊冶一声惨叫,一双眼睛顿时变成了两个无用的血窟窿。贾瑞饶有兴致地瞧着态度大变的公羊冶,不禁心中有些惊异,眼下他虽然勉强稳住了境界,但经脉丹田委实受损严重,万万不能与人动手,只有靠茗玉的保护下,暂时遁走罢了。 谁知这公羊冶竟如此干脆,进得堂中一瞧,竟是连一双招子都自行毁了去,令贾瑞也有些佩服起这位杀伐果决的老汉来。 转念一想,贾瑞已明白这其中的厉害关系。 想来公羊冶早知道贾蓉身边,还隐藏着一位真正的三候剑仙,即便如此,贾瑞仍旧能好端端地站在堂中,反倒杀得众人尸横就地。 这岂不是说,贾瑞有越级一战的能力? 公羊冶必然是在进门的瞬间,已理清这其中的曲折,于是干脆无比的跪地求饶,更是果断地承认自己眼力不行,毁去自己的双目。 不愧是行走江湖多年的老油条啊,单凭这一份果决的心机,这一种狠辣的手腕,实在令贾瑞有些汗颜。 他自认现在纵然时时提醒自己要杀伐果决,也做不到如公羊冶这般。 既然这样,这小老儿就愈发不能留在世上了。 贾瑞眼中闪过一缕难明的杀机,其余诸人见道行高深地公羊冶都已跪地求饶,连忙都跪伏在地。贾瑞目光闪动,想到眼下实在不能与人动手,淡淡说道:“罢了,你们都滚吧。” 公羊冶等人听贾瑞答应放众人离开,这才连忙起身,纷纷朝着宁国府外逃去。 “去,将那为首的老头的人头,给我取回来。” 贾瑞面无表情地跟茗玉下令,方才众人在时,他还真怕其一拥而上,自己难免要再行与人动手,如今这群乌合之众既然化为鸟兽散,正好令茗玉去追杀公羊冶。 这老头如此心智,自己令其双目被毁,日后必有祸患。 贾瑞即便答应要放过众人,也不介意出尔反尔一回,反正,跟一个将死之人,是不用讲什么道义的。 茗玉化为一缕轻烟,朝着公羊冶逃出方向追去,她二人虽都是二候修士,但公羊冶初毁双目,必定有所不便,贾瑞料定其不是茗玉的对手。 待她去后,贾瑞这才在房中环视一周,而后皱了皱眉,朝着房舍外的假山丛中走去。 他想起,在自己跟车宠斗法时,剧烈的元气波动曾将贾蓉轰出房外。贾瑞出地门来,但见地上一行血迹,直朝假山后延伸去,贾瑞一步方踏出,眼前忽然寒光一闪,却是贾蓉手中提着一柄匕首,藏在假山后偷袭自己。 贾瑞微微一笑,脚下踏出蝶穿花步法,闪身已让过刺来的匕首。 金蛇剑剑光一闪,蛇头已咬噬在贾蓉的腿上,他脚下吃痛,立时扑地跌倒。贾瑞笑吟吟地走到贾蓉面前,即便他此时方经大战,但对付一介凡人终究是易如反掌。 第一百零七章 恩怨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贾瑞笑吟吟地瞧着艰难在地上爬行的贾蓉,一步步跟在他的身后。 回想起他方穿越至此时,除却继承了原主那副羸弱的身体,顺带着也承担了原主未尽的恩怨。 贾蓉、贾蔷和王熙凤,这几乎就是贾瑞穿越至今所有的仇敌。 只是如今,贾蔷已给他亲手杀死,王熙凤也已被其收服,成了贾瑞在荣国府中的内应,以及双修时的鼎炉。 眼下,贾瑞将亲手终结贾蓉的性命,为原主当年诸般恩怨瓜葛,画下一个圆满的句号。 贾瑞手中提着金蛇剑,不紧不慢地跟在贾蓉身后,当然,在贾蓉死之前,贾瑞还是想从他的口中,撬出些东西出来。 剑光一闪,金蛇剑的剑尖又已在贾蓉腰间刺出一个血洞。 贾蓉惨呼一声,失血、疼痛以及愤怒,让他再也没有气力爬行下去,他翻过身来,一双英俊地眼眸中满是惧意。 这位素来养尊处优的公子哥,贾府真正的嫡长子、嫡长孙,看来还不如贾蔷那般硬气。 他脸上满是哀怨乞求神色,口中不住地喃喃说道:“瑞大叔、别……别杀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求求你别杀我。” 贾瑞心中一动,见到贾蓉如此贪生怕死,他倒省了些手脚进行逼供,蹲下身来,贾瑞目光中带着一丝悲悯,问道:“屋里死了的那个黑袍人,你是从哪里寻来的?” “不是我寻来的,而是蔷、蔷哥儿寻来的。好像听闻是,蔷兄弟寻到了他的师父。” 贾瑞想了想,又沉声问道:“贾蔷是否告诉过你,这厮的师父究竟是谁?” 眼下贾蓉挣命心甚切,索性便将自己知晓的事都说将出来,只是贾蔷只是在信件中,跟贾蓉语焉不详地提起过,车宠的师父乃是一名钦天监供奉,师出龙虎山,曾于数十年前便到了京城。 贾瑞不由想起,那日他曾借通灵宝玉的庇佑,以扶乩之术测算马道婆的师尊下落。 沙盘上写道:江南龙虎山,紫薇钦天监。龙虎得真源,钦天有通微。姑苏遇绛珠,京中谋宝玉。一住十三载,旧人皆不识。若论何所在,玄虚有洞天。 如今听贾蓉说起,莫非这黑衣人跟马道婆的师父乃是同一个人? 毕竟都出自江南龙虎山,又都在钦天监任职,自己在京城中若说还有什么仇敌,恐怕就只有这位目前尚不知名姓的钦天监供奉了。 想到这里,贾瑞蓦地心念一动,说不定车宠身上还有些蛛丝马迹,能让自己得知更多的信息。 一位能调教出三候剑仙的钦天监供奉,始终在暗处默默盯着自己,贾瑞不觉激灵灵地打了个寒战,定要找出这人究竟是谁,否则自己岂不是连睡觉都不安稳。 贾瑞计议已定,瞧向贾蓉的目光登时变得冷冽起来,贾蓉似乎也察觉到了贾瑞身上的杀机,他伸出一根手指,语音发颤,说道:“你、你……” “我何时说过不杀你?” 剑光一闪间,金蛇剑已刺入贾蓉的咽喉中,贾瑞脸上反倒泛起些许平静,他轻轻抽出长剑。 贾蓉脸上还带着一丝怨毒神色,仿佛在责问贾瑞为何如此的心狠手辣,他可能永远也不会想过,若是当初在原主落难时,他跟贾蔷二人心中能留存一线善念,不去讨要那该死的五十两银子,又怎会落得今日这般下场。 五十两银子,对于这两位宁国府中嫡派的公子哥,又算得上什么? 贾瑞沿着撞开的窗户,重新又返回堂中,来到车宠的尸身前。贾瑞附下身子,伸手在车宠地身上不住翻摸着。 忽地,贾瑞感受到车宠腰间,有一块方形的硬物。 贾瑞伸手将之掏了出来,定睛看时,原来是一块不知是何材质做成的令牌。 令牌正面,篆刻着各类奇异而繁复的花纹,正中则篆刻着钦天监三个字。 钦天监的令牌? 贾瑞皱起眉头,看这令牌背后,却见令牌背后纹着几只仙鹤,其正中用则篆刻着四个小字,“通微教师”。 原来这厮也是钦天监的人物,却不知通微教师是个什么职位,日后回了京城,倒是要好生打探一番。 身后忽而一阵阴风吹来,贾瑞已知是茗玉回来了,主仆二人心意相通,贾瑞已知公羊冶死在茗玉手中之事,自然不必多提。 随手将钦天监的令牌放到腰间,贾瑞走到黑莲剑旁,将这柄飞剑拔了出来,跟金蛇剑一样,他此刻并不能驱动这柄飞剑。 想了想后,贾瑞索性将其一并插回了剑鞘。 茗玉乃是纯阴之体,修行速度之快可能超越自己,眼下她虽然还无法御使飞剑,说不定有朝一日就能用上,且先留着,终究不是坏事。 贾瑞至今还对车宠所施展的步步生莲的剑阵法术,而心有余悸。 只是有些可惜,贾瑞并未在车宠的尸身上,寻得这法术的秘籍一类,看来也是经旁人传授所得,因此未见过秘籍原本。 “少爷,眼下该怎么办?” 见贾瑞搜完堂中众人身上的财物,茗玉这才问道。贾瑞将从众人身上搜刮来的财货放入怀中,这些财货已经足够在金陵城中,另寻一处上好的宅院。 “烧了便是。” 贾瑞又在堂中环视一周,随手将桌上的几根蜡烛打翻,面沉如水地瞧着火势在厅堂中蔓延开来,这才在茗玉的搀扶下,潜出宁国府。 这一夜,宁国府中火势冲天,早将熟睡中的众家仆惊醒,但火势实在太大,而且老宅中留守的多是老弱病残,只有眼睁睁地瞧着火势不停,还是金陵知府衙门见到火光,遣捕快来查看时,才将火势扑灭。 家下人等查点人数,烧死人数竟不下数十人,其中竟还有贾族的嫡长孙贾蓉,并荣国府管事金文祥,一同在大火中遇难。 金陵知府不敢怠慢,忙写了书信去京城报与贾府,老宅中人也一并有人前去报丧。彼时,正是贾元春外出省亲之时,贾政、贾珍等人知晓此事,悲喜交加。也只得先料理好元妃省亲的大事,再来金陵安排贾蓉的丧事。 贾瑞却是不理会这其中曲折,拿了银钱自去金陵城中添置了一座庄园,请贾代儒夫妇安妥完善,不提。 第一百零八章 再遇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数日后,贾瑞自入定中回过神来。 那日他借斗离妖火强行催动火蟀丹的药力,以此而留下的暗伤已然恢复,这几日间,茗玉在疗伤中起效甚巨。 令贾瑞不得不再度感叹,自己着实有些好运,竟在无意间收服了这等纯阴之体的鬼仆。 这一日,贾瑞练功委实有些烦闷,加上桑榆缠着他要吃冰糖葫芦,贾瑞想了想,索性便带着桑榆在金陵城中逛上一逛。 金陵富庶,远非扬州可比。一路行来,商铺饭馆鳞次栉比,不时有些商贩在四下吆喝叫卖,好生热闹。 “欲知江湖深浅,且问吉凶长短。二两银子以告之。” 忽然间,一条灰仆仆的人影从贾瑞身前飘过,却是一名邋遢道士。 这道士生得贼眉鼠眼,一张麻脸,颌下蓄着几缕鼠须,身上一件破旧的道袍,背心所绘的阴阳鱼已扯成两半,手上拿着一根短杆,杆上一面破蕃,上书八个大字。 阴阳五行,十卦九灵。 这不是那钱难有吗? 贾瑞定睛一瞧,果不其然这道士正是那日在怡红快绿外遇见的老骗子钱难有。 多日不见,这老骗子依旧是原来那副德行,一双贼眉鼠眼瞧着就不像善类,偏偏仍要摆出世外高人的模样,大摇大摆、招摇过市。 江湖险恶,人心不古。 如今在江湖上行走的少侠女侠们,各个不是阴阳怪气,就是他娘的背景通天,弄几两银子来花花真是不容易喽。 钱难有从一副馄饨摊子前经过,瞧着又大又香、上面还洒着几粒虾米和香菜的馄饨直流口水。馄饨摊子上,一个不过十二、三岁的少年正美滋滋地吃着馄饨。 钱难有抹了抹嘴边的哈喇子,眼珠子一转,理了理腌臜的灰色道袍,一摇三晃地故意从那少年面前经过,看似不经意间瞥了少年一眼,忽而恰到好处的咦了一声。 那少年果然中计,嘴里还含着一只皮薄馅大的馄饨,抬起头来满脸都是疑惑。钱难有瞧着桌上大半碗馄饨,险些一张嘴咬在舌头上,含糊着说道:“小兄弟,我看你印堂发黑,目光呆滞,满嘴流油,不过三日间,必有血光之灾啊。” 少年又扒拉几口馄饨,嘴里面塞得满满当当的,满不在乎地问道:“血光之灾,啥叫血光之灾啊?” 钱难有瞧着碗里越来越少的馄饨,感觉心头滴血,眼珠子一转,低声凑到少年耳边,“血光之灾的意思,就是说三日之内,你必定要身上见血。不过你莫慌,我……” 不待钱难有把话说完,那少年突然瞪大了眼睛,瞧着钱难有憨憨问道:“你咋知道我最近晚上爱流鼻血的,俺娘说俺这是肝火太旺,得好好调养。” 钱难有白眼一翻,心道你个小胖子吃这么油的东西,不肝火旺盛才怪,脸上却是露出莫测高深的笑容,低声对少年道:“贫道所说的血光之灾,乃是一件大事。若是不甚,很可能让你丢了性命。” 钱难有说话故意语声阴森,还带着几分恐吓意味,那少年果然上当,吓得缩了缩脖子,脸色有些发白。 钱难有心中暗笑,小样儿我还治不了你,道袍一甩,摆出一副得道高人模样,就等着吓破了胆的少年问他可有解救之法。 谁知那少年嘴唇颤抖,不住喃喃自语“这下坏了,这下坏了”,忽然连汤带馄饨一口气全倒进肚子里,站起身来如丧考妣地奔了出去。 远远地还传来一句话,“糟了,我只剩三天了。还有好多好吃的东西没吃过呢,俺得抓紧时间。” 钱难有那叫一个气呦,险些没一口背过气去,瞧着桌上摆着的连口汤都没剩下的空碗,他又咽了口口水,转身便要离去,就听得一人朗声道:“老板,给我来三碗馄饨。” 声音有些耳熟,貌似在哪里听过。钱难有回头瞧声音来处瞧出,正巧碰上贾瑞投过来笑吟吟的目光。 “钱兄,你好呀。” 贾瑞挑了张干净的桌椅坐下,朝钱难有拱了拱手,脸上挂着微笑,让人恨得牙痒痒的微笑。 钱难有一瞧见贾瑞桑榆二人,顿时心头一阵无名火起,就是这么个不仗义的小王八蛋,不仅趁人之危,而且连条活路都不给别人留,将他身上辛辛苦苦攒下来的私房钱,一股脑地全搜刮了去。 还有没有点江湖规矩,知道不知道什么叫盗亦有道? 钱难有是越想越气,目光却在四下里不住打着转,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人的身影。 卖馄饨的小贩动作麻利,不多时已端着三碗热腾腾的馄饨放到贾瑞面前,“哎,这位客官您慢用。辣椒、醋和香菜都在这儿,有需要您自个儿加!” 贾瑞自竹筒中抽出两根筷子,朝着钱难有笑嘻嘻地说道:“钱兄,何不来尝尝呢?放心,这顿小弟我请。” “还是算了吧,这馄饨里万一在有个缠郎散什么的,钱某可消受不起。” “哎,钱兄。这话可就有一点伤人啊,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我下毒害你干嘛?来来来,吃一口。唔,真香啊。” 贾瑞说着话,拿起筷子挑起最大的一只馄饨,哧溜一声吸进嘴里,声音之大听得连小贩自己都直咽口水。 钱难有瞧了贾瑞半天,目光闪动,慢悠悠地来到贾瑞身前坐下,看着面前的一大碗馄饨,似乎有些意动。 “钱兄,你干嘛呢。吃啊!” 贾瑞一边大快朵颐,抬起头见钱难有仍不肯动筷,有些不解。 “我、我要吃你那一碗!”钱难有盯着贾瑞面前的那大半碗馄饨。 贾瑞张了张嘴,“这个,你不嫌弃是我吃过的?” “不嫌弃。”钱难有艰难地咽了咽唾沫。 “好!”贾瑞一拍桌子,将自己吃过的那碗推到钱难有面前,自己则拿过没吃过的那一碗,继续埋头大吃。 钱难有见贾瑞吃的痛快,肚子里早唱起了空城计,一咬牙抽出筷子,埋头就朝嘴里扒拉。 两只馄饨刚刚下了肚,钱难有只觉对面的桑榆正目光灼灼地瞧着自己,抬头看时,只见桑榆正笑眯眯地宛如一只阴谋得逞的狐狸精。 “钱兄,这馄饨的味道如何呀?” 第一百零九章 放鹤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贾瑞瞧着钱难有狼吞虎咽的样子,笑吟吟地问道。 “钱道长,这馄饨味道如何呀?” “还行,就是得加些醋。” 说着,钱难有拿起桌上醋瓶,正要朝面前的馄饨碗中加去,突然察觉到有些异常,抬头瞧向桑榆和贾瑞二人,见二人都是一副奸计得逞地神色,转而醒悟道:“这、这馄饨里,也下了毒?” 桑榆笑得宛似一只小狐狸,她点了点头,说道:“不过道长你放心,这次可不是缠郎散,爷爷没教过我怎么配制呢,这不过是些普通的迷药罢了。” 钱难有瞧着桑榆宛如陶瓷般精致的笑脸,一时也不知是何心情,突然指着贾瑞,说道:“他……他不是也吃了吗?” 就在这时,只见贾瑞从桑榆手中接过一包药粉,捻起一撮放入口中。 解药,这是解药? 钱难有刚要伸手上前抢夺,只觉浑身上下骤然失去了气力,趴到在桌子上。 桑榆站起身来,朝着钱难有顽皮地扮了个鬼脸。 “坏大叔,让你再出来骗人。” 贾瑞伸手在桑榆地脑袋上摸了摸,也站起身来,走到钱难有身边,“钱道长,别担心。这迷药也跟缠郎散差不多,不过是寻常地肌松药,没有甚后遗症地。” “你……你究竟想干什么?” 钱难有瞧着贾瑞,却也太紧张,反正如今他身上身无长物,也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贾瑞目光闪动,他其实也未想过要寻钱难有的麻烦,不过是桑榆瞧见了这人,至此还记着他哄骗自己糖葫芦的行径,央求自己要整蛊他一番。 但既然已经将钱难有麻翻了,贾瑞便不在意多聊两句,于是便随口问道:“钱道长,小弟知晓你的消息,那向来是最灵通的。怎么样,近来江湖上,可发生什么大事没有啊?” 贾瑞不过是随口一问,谁料这钱难有竟眼珠一转,笑道:“要说这江湖中的大事嘛,倒真是有一件,而且正是发生在这江南。只是,钱某冒着生命危险打听出这消息,贾公子是否要……稍微意思一下呢。” 贾瑞心中好笑,暗道这混球这时候了依旧这般见钱眼开,从怀中取出一枚碎银子,放在钱难有的面前。 钱难有看着眼前这一枚足有五两的银锭,顿时眉眼都变得可爱起来,他瞧着贾瑞,一字一句地说道:“贾公子,您有所不知啊。近来这江湖上发生地最轰动地事,那就是洛阳原氏于余杭约战灵蕴道长之事了。” “哦,这洛阳原氏和灵蕴道长又是什么人啊?” 贾瑞一听这话,顿时倒来了些兴趣,便开口问道。 钱难有讶然说道:“什么,贾公子您连洛阳原氏和灵蕴道长的是谁都不知道吗?” “要说起这其中的渊源,那真是话长了。这洛阳原氏,乃是久已不出江湖的旁门剑仙青城派的分支,常年在燕山一带活动。上一任门主原世镜,那可是修为达到第五候的绝顶高手,绰号铁脊担燕山。” 铁脊担燕山? 此人的口气确有些狂妄,但想来一位达到第五侯的旁门剑仙,纵有些狂傲,贾瑞也无甚话说,于是又问道:“那这灵蕴道长又是何人,他为何要跟原世镜约战呢?” “不是,这原世镜多年前便已死了,正是死在这位龙虎山掌教真人,灵蕴道长手下的。而如今,要挑战灵蕴道长的,就是原世镜的长子,旁门剑仙原雁北!” 龙虎山掌教。 贾瑞听得这个名头,不觉神色又是一动,他瞧了眼仍趴在桌上动弹不得的钱难有,问道:“原来是要为父报仇啊,那他二人何时动手啊,我倒想去瞧瞧热闹。” “这洛阳原氏,与脉出峨眉的龙虎山本就积怨多年,这原雁北此来江南,倒也不是仅仅为父报仇这么简单。至于他二人何时斗法嘛,据说,三天前在西湖就斗过剑了。” 青城派,峨眉派。 这些可都是传说中的蜀山剑侠门派啊,上次经过李斗在《扬州画舫录》中文后的记载,贾瑞已经印证出,这的确是一个剑仙江湖。 但初次听闻这等仙家门派,还是让贾瑞心生向往,虽说现在出场的,还不过就是这两大门派的马仔。 贾瑞未免觉得有些可惜,这样百年一遇的斗剑大战,自己竟然没能赶上,实在是人生一大憾事,只好问道:“哦,那这大战的结果,如何啊?” “不知道。” 钱难有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神色,说了个这般气势恢宏的事迹,交手双方是如何不可一世,却不知最后的结果如何,委实令人有些扫兴。 见贾瑞脸上有愠色,钱难有生恐贾瑞再将放在桌上的银子收回去,赶忙说道:“当夜,原雁北飞剑传书灵蕴道长,二人决战与雷峰塔上,当时无人知晓此事,因此无人观看比剑。只是后来,龙虎山弟子见掌教真人失踪,多方打探后,这才得知约战一事。待赶到雷峰塔,却只见当地天地元气紊乱,显然是给两件威力强横地法宝影响的,但灵蕴道长和原雁北,却同时失踪了。” “哦,原来如此。” 贾瑞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心道也许这原雁北也是怕输给灵蕴道长后不甚光彩,这才约其私下比斗,但二人怎会同时失踪了呢,莫非他两个同归于尽了? “而且,我还得到一个小道消息。原来当日随着灵蕴道长失踪的,龙虎山上还有一人。” 钱难有神秘兮兮地说道,眉眼间闪过一抹得意,果然江湖上之事,都瞒不过他钱难有。 贾瑞瞧着他这般神色,心中暗暗好笑,问道:“哦,那人是谁?” “龙虎山上的小师叔祖,游放鹤。” 贾瑞目光闪动,一时间竟觉得这个名字倒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曾听见过一般。蓦然间,他忽得想起,那日他深夜自宁国府老宅中出来,曾见过一个犯夜的醉道士,他身上所带的度牒上,写着的似乎便是“游放鹤”这三个字。 当日贾瑞还跟游放鹤斗过法,虽然游放鹤烂醉如泥,但贾瑞瞧得出来,此人的道法神通,委实非同小可。 “游放鹤,游放鹤……” 此刻在金陵城中,念叨着这个名字的,可不止贾瑞一人。 第一百一十章 传书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龙虎山,终年云雾弥漫。 自朝廷敕封龙虎山为江南道庭后,龙虎山便有香客如缕,香火不断。 龙虎山,真源道庭。 七十二位由朝廷认证地“高玄部”道士团座如莲花,各个俱是神色凛然,每名道士身上所穿道袍颜色不一,多为一身藏青色道袍,或为玄黑色道袍,但为首的一名面容冷峻、仪态庄严的老道,却是身着洁白的羽衣道袍,他双目紧闭,似乎对这世间诸事全然不放在心上,一副飘然出尘、太上忘情的姿态。 然而,当真源道庭外,一道流光飞剑自天外飞来。 羽衣道士豁然睁开双眼,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只是轻轻挥手一招,原本一柄灵气四溢、华光逼人的飞剑顿时如同温顺的白鸽,朝拜般落在羽衣道士的脚下。 羽衣道士捻起飞剑,将灵识沉入到飞剑中,获取其中的信息后,张手一送。 这一柄飞剑顿时又恢复了灵性,一个弹跃间又已消失在云端。 “二师叔祖,可是有了小师叔祖的下落?” 座下,一名身着藏青色道袍的道士问道,羽衣道士默然半晌,旋即点了点头,说道:“有门下弟子在金陵地界,见到睡鹤拂尘。” “睡鹤拂尘?” 座下,众多道士顿时都交头接耳起来。睡鹤拂尘,乃是龙虎山掌教灵蕴道人的小弟子,游放鹤的宝物。灵蕴道人深谙仙法,收徒弟时也从不勉强弟子祭炼飞剑。而游放鹤自百年前一举迈入三候剑仙境,祭炼出的法宝便是这睡鹤拂尘。 江湖上虽多有传言,那日灵蕴道人与原雁北决战时,无一人在场旁观。但龙虎山上,却有人清晰记得,那日灵蕴道人接到飞剑传书后,由游放鹤随其同去。 但只道如今,不仅灵蕴道人不知踪迹,就连游放鹤也生死未卜。 龙虎山只得在江湖上四处寻得,就在方才,龙虎山第四代弟子中的翘楚星南子道人,曾在金陵城中,见到游放鹤的睡鹤拂尘。 更奇怪的是,睡鹤拂尘并非是在游放鹤手中,而是在插在一个华服青年的腰间。 星南子心中纳罕,却也没有轻举妄动,而是飞剑传书给羽衣道士,得其允准后,方才准备出手擒下华服青年,带回龙虎山查问。 而这所谓的华服青年,自然便是贾瑞。 要说起此事,委实也怪不得贾瑞太过大意,不懂得藏拙的道理。贾瑞自那日从醉道士手中抢过拂尘后,一直也未将其放在心上,只是随意地将其放在房中,跟其他仙器如黑莲剑等放在一处。 但近来贾瑞新迁房舍,自然不免要收拾打扫一番。 晴雯不知何时,将这睡鹤拂尘寻了出来,用之洒扫房舍中的浮灰,一用之下,顿觉顺手无比。想来游放鹤堂堂四候剑仙,手中法宝又是何等玄妙万方,竟让一婢女拿来洒扫房间。若让游放鹤本人知晓此事,又不知该作何感想。 若仅仅如此,倒还罢了。谁知斜刺里又杀出了桑榆,见这拂尘柄上,一只仙鹤雕刻地栩栩如生,或坐或卧,或蜷缩为一团,或懒洋洋地卧于石上。其姿态之优美,竟是桑榆平生仅见,便跟晴雯处求了来,时时在手中把玩。 这几日间,贾瑞终日将自己锁在房中,与茗玉双修《天地交征阴阳极乐赋》,借以平复伤势,竟未察觉此事。今日带桑榆出门游玩,偶见小妮子手中拿着这柄拂尘,方才连哄带骗的拿回来,打算回家后好生收藏,不成想已给金陵城中的探子得知。 却说贾瑞听钱难有说起“游放鹤”这个名字,立时便已想到自己可能又在阴差阳错间,卷入了一场江湖是非中,只觉身上带着这柄拂尘实在太过招眼,慌忙拉起桑榆就要朝自家所在而去。 一动之间,贾瑞立时觉察到身边有数道目光投注到自己身上。 糟了,已经给人盯上了。 贾瑞眉头紧锁,他知道此时再去苛责桑榆也于事无补,眼下只有先想办法甩掉这些人才是。他首先想到的办法自然是水遁,这是贾瑞目前能遁出的最快速度,比起三候剑仙的御剑仙行也不遑多让。 幸好,金陵城中著名的秦淮河,距此并不遥远。 贾瑞想了想,拉起桑榆的小手便朝秦淮河方向而去,钱难有见二人有离去的迹象,忙在身后喊道,“哎,贾公子。解药呢,你先把解药给我啊。” 贾瑞哪里还顾得上他,他如此一动间,身后追踪得数人立时察觉,也跟着追了上来。 这几人的步筏都不慢,身上虽都穿着普通衣饰,但各个眼睛中都是神华外显,至少都是些修为达到二候的修士。 能在江南短时间内聚集如此多二候修士的,恐怕也只有龙虎山了。 贾瑞眼下只是担心,这群人中间是否还隐藏着三候剑仙。要说这些人原本恐怕是来寻找游放鹤的,贾瑞回想那日曾与其斗法时的情景,判断游放鹤至少是三候剑仙,那么来追踪他的人物,恐怕也要有三候剑仙坐镇。 事实上,龙虎山眼下在金陵城中的三候剑仙,已足足有四人之多。 这四人中,又以星南子道行最深,此刻他正飞剑赶来此地。 贾瑞拉着桑榆,朝着秦淮河所在的方向越走越近,众人中有人察觉贾瑞的意图,便要出手拦截。贾瑞早已在暗暗防备,而后听得脚步声急促追来,同时祭出黑竹篙和一苇筏,朝着桑榆喝道:“上船。” 与此同时,黑竹篙在身前一阵呼哨,化为一条翻飞纵横的黑蟒,直朝着众人卷去。龙虎山弟子自然远非寻常江湖客能比,七名追兵竟齐齐抽出佩剑,眼见黑竹篙携劲风袭来,竟是倏忽间聚在一处,宛如一朵绽放的莲花般。 贾瑞只得这莲花剑阵与那日车宠所施展的法术有些相似,催动起的一苇筏已朝着秦淮河飘去。 黑竹篙悍然撞在其中一人手中的长剑上,光芒闪动,莲花剑阵运转起来,立时将黑竹篙带偏转。而其余的长剑也是光华闪动,竟是一剑一剑朝着黑竹篙上削去。 幸而黑竹篙材质非凡,只是竹篙上闪耀的光华渐而散去。 贾瑞袖手一招,黑竹篙极有灵性的飞回其袖中。他运转起蝶穿花的步法,瞬间已拉开与七人的距离,跃上一苇筏中,立时便施展起水遁之术。 说明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年底了,实验室一大堆课题在整理数据,最近有点忙。休息几天,然后接着更。《修仙从红楼开始》说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一章 落雪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贾瑞施展起“水遁”术,一苇筏顿时在秦淮河上划出道虹桥,转眼间已不见了去向。 七名龙虎山弟子面面相觑地怔在原地,这一番斗法,让几人都有一种十分古怪的错觉。此人的道行看来分明也不过是第二候境界,却能够御使法宝飞剑。但要说此人隐藏了实力,方才与之交手时,自己七人却能轻易地正面对抗,甚至还取得了些许的上风。 正当几人彷徨无计时,身后忽有脚步声传来。回头看时,正是龙虎山在金陵坐镇的三候剑仙之一,星南子。 “师兄。” 龙虎山上的年轻一代,要数星南子修为道行最是高深。剑仙江湖,实力为尊。因此,星南子素来在年青一代中极有威望,不管入门前后者,见到他无不称呼其为“师兄”。 幸而这星南子倒不倨傲,而是礼貌地朝几人点了点头,问道:“人呢?” “让他施展起水遁术,跑了。” 对此结果,星南子却也是早有预料,一名修为达到三候的真正剑仙,并非寻常七名二候修士所能困住的。 待问明了贾瑞遁逃的方向,星南子袍袖一招,一柄灵气四溢、通体洁白的飞剑如游鱼般飞出。 “这是,落雪剑。” 这柄洁白飞剑一出,在场几人中顿时有人便认了出来。星南子只微微一笑,纵身跃上落雪剑剑尖,继而如流光般朝着贾瑞水遁的方向而去。 贾瑞遁出不久,见身后并无人追来,此番施展水遁又耗费精元甚巨,便稍稍放缓了速度。他自腰间抽出那一柄精巧的拂尘,心中踌躇该如何处理这般烫手山芋,只怪当时自己太过贪心,这才卷入这场江湖是非当中。 正当贾瑞心中计较此事当如何收场时,耳边忽又锋锐的破空声大作,贾瑞情知不妙,不及回头去看,连忙又要抓紧催动精元,施展水遁术。 谁知那道剑光速度竟比之自己丝毫不慢,转瞬间已飞掠至贾瑞头顶,口中喝道:“阁下,贫道乃龙虎山座下弟子,道号星南子。有一事相询道友,请问道友这拂尘自何处而得?” 果然是龙虎山门人,果然是为了这拂尘而来。 贾瑞虽明知这其中有些误会,但他却不能停下来跟星南子解释清楚,不然岂非要承认,自己趁着游放鹤醉酒,打伤了他,并趁机取走了他的宝物? 纵然此时,龙虎山门人都在四处寻找游放鹤的下落,但贾瑞相信,星南子也绝不会介意先将自己擒回去,打问游放鹤的下落。 眼下,只有先逃出龙虎山的监控范围,再想办法将找到游放鹤,才有可能逃过此劫。 贾瑞与星南子二人一逃一追,虽然速度都是极快,但贾瑞终究还带着桑榆这么个拖油瓶,二者间的距离正被快速拉近。 贾瑞不用回头,只是听见耳边越来越迫近的风声,已知自己恐怕逃不掉了。 “茗玉,你去试着拖延他一下。记住,不要勉强,这家伙看来不简单。” 茗玉顿时自贾瑞身后,化为一缕轻烟朝星南子飞去。三候剑仙,已能眼蓄玄光。茗玉英灵体的身份尚不能瞒过车宠,更何况修为比之胜过一筹的星南子。 番茄免费阅读 “咦,身具纯阴之体的英灵。” 不仅瞒不过星南子的玄目,更是早已被其看穿了根源底细。茗玉也跟这道士废话,直接露出青面獠牙的本相,十指如钩朝着星南子扑去。 星南子又是微微一笑,并指如剑,点在自己的眉心处,口中低声诵持道:“疾!” 霎时间,秦淮河上骤然飘落起雪花来。 一团团雪花宛如凌厉的飞刃般,朝着英灵体的茗玉落去,纵然其并无肉身,但雪花上所蕴含的充沛精元力也足以让茗玉身受重伤。 就在此时,一道乌光如毒莽般射出,在茗玉身前一阵盘旋飞舞,将这些致命的雪花都挡在外圈。 出手的,自然便是贾瑞。 主仆二人本就心意相通,在茗玉瞧见这般厉害的落雪后,贾瑞立时也已知晓,茗玉躲不开这凌厉的攻势。 躲不开,也扛不住。 星南子不愧是龙虎山年青一代的翘楚,一出手间,几乎便要将茗玉重创。 贾瑞心中暗骂,但无论如何不能就这样让茗玉白白牺牲,而争取些许时间给自己逃生。 “妈的,劳资就不信今天回死在这里。” 贾瑞立于一苇筏上,罕见地没风度般爆了句粗口,目光无所畏惧地瞧向星南子,茗玉则立时化为飞烟,立在贾瑞身旁。 无论怎样,她要跟少爷同生共死便是。 星南子见眼前这一根如毒蟒般闪着黑芒的竹篙,面色也有些严峻,能够轻易抵住自己如此密集的雪花攻击,而丝毫不受其劲力寒意影响的,必然不是什么凡物啊。 星南子这落雪剑,乃是龙虎山掌教真人灵蕴道长年轻时所用的法器。 不仅能够充分发挥出星南子的实力,其自带的“落雪”术法,威力更是非同小可。落雪攻击以精元凝结而成的雪花攻势固然可怖,但更让人防不胜防的,还有抵挡下雪花后,其中蕴含的极寒之力。 贾瑞此时却也是有苦难言,方才以黑竹篙抵住落雪时,他便立时地感受到自黑竹篙上反噬而来的冰寒气息,几乎瞬间已将他的经脉丹田冻僵。 幸而贾瑞身上亦有些底牌,斗离妖火瞬间走遍全身,将汹涌奔入体内的寒意融去,这才没让贾瑞瞬间失去战斗的能力。 饶是如此,这一回合的斗法间,已让贾瑞遍体生寒,丝毫不敢怠慢。 他左手掌心中凝起一朵湛蓝色的妖冶火焰,在身周水面上画出一圈圆圈,便如当日苏离在瘦西湖上起舞一般,而后朝黑竹篙轻轻一招手,那缕黑芒闪电般飞回贾瑞身边。 “道友,非是贫道硬要跟你为难。只要你肯说出这睡鹤拂尘的来历,贫道便放你等离去,怎样?” 星南子见贾瑞竟有如此神通,那妖冶火焰和黑芒竹篙都已非寻常法术,何况其脚下踏着的竹筏翠色欲滴,华光内敛,一瞧便知也非凡物,生恐此人也是名门之后,于是开口问道。 贾瑞脸上露出一抹苦笑,非是他不愿跟星南子说起此事,实在是说出来,这厮也未必就能放过自己,又何必将这些不光彩事说出来惹人耻笑。 默然良久,星南子见贾瑞始终没有开头说话,一双剑眉也不由得皱了起来,说道:“这位道友,既然你如此冥顽不灵,贫道便只好得罪了。看剑!” 第一百一十二章 水斗 - 修仙从红楼开始 - 风沙渡客 星南子话音方落,手中剑光一指,落雪剑已径直朝着贾瑞射去。 贾瑞反倒将黑竹篙招回手中,经脉中辛苦积累下的精元宛如滔滔洪水,朝着其中涌去。 而在不经意间,黑竹篙的另一端却在因落雪剑寒意而凝结冰晶地河面上一点,贾瑞立即感受到自己与黑竹篙间的联系无形间加深了一筹。 仿佛黑竹篙是他延伸出去的手臂一般,其中经脉运行盘根错节,却丝毫没有遗漏地反馈到贾瑞的灵识中去。 嗬! 贾瑞暴喝一声,手中的黑竹篙宛似一柄上将的长枪般刺出,枪出如龙,正撞在迎面击来的落雪剑上。 灼烧般剧痛顿时传遍贾瑞的两条臂膀,他整个人连同一苇筏都给这股庞大的冲击力压入水中。 一苇筏上翠色依旧,而浸没在河水中的船体则华光四溢,在这股磅礴剑势掀起的巨浪中飘荡,却丝毫未有沉没的趋势。 居然挡住了! 贾瑞心中讶然,要知道他此番并没有吞服火蟀丹,凭借其二候的实力,竟然能够正面接下一名三候剑仙的飞剑,尽管他也付出了些许代价。 但眼下他刚服用过火蟀丹不久,上次强行提升实力时所留下的副作用尚未完全清除,若是眼下再贸然服用,贾瑞担心会遗留下什么难以清除的祸患。 当然,若真是生死攸关之际,也只有拼着境界下滑,也要强行服用了。 贾瑞甩了甩有些发麻的双臂,目光冷冽地瞧向星南子,喝道:“再来!” 黑竹篙在河面中一摆,竟在水中强行划开一道裂纹,数十道水刃在河面上射出,径直朝着傲然挺立在半空中的星南子射去。 星南子此番再也无法维持他的出尘风度,手臂疾挥,驱使着落雪剑在面前一阵急速飞舞,漫天地寒意如凛冬般降落在天际,顿时将自下而上飞起的水刃一一冻结。 紧接着,星南子道袍一挥,一股柔韧的劲力顿时将这些冰晶击得粉碎,如雪花般又落会水中。 贾瑞瞧着星南子这手神通,心中虽有些羡慕,但他明白自己早晚有一天,也能如此人般潇洒,何况此时他不过是二候境界,竟能跟星南子斗法数个回合,丝毫不落下风。 这未免有些蹊跷了…… 他暗暗思忖着,目光却落在了手中紧紧握着的黑竹篙上,瞬间想起了关于这竹篙、竹筏的一个猜想。 那日贾瑞练习用一苇筏御剑仙行时,曾发现一苇筏虽也能在“顽石性灵”的辅助下,助他凭虚御风,但在消耗相同的精元下,在水中时一苇筏的速度却能更上一层楼。 贾瑞当时便有猜想,在水中时法宝的威力会有所精进。 既然一苇筏有如此特性,那么跟其同出一脉的黑竹篙应该也有同样的特性。 只是后来他沉湎于双修功法,并未有机会将这个猜想付诸实践。却没想到在机缘巧合下,与星南子在水中相遇斗法,这或许正是他能越阶挑战的原因。 究竟是否如此,再试上一试便能知晓。 贾瑞骤然脚下一踏,施展起水遁术,一苇筏顿时沉入水底,茗玉则现出本体,一把将早已吓傻的桑榆拉起,朝着一旁的河岸边飞去。 星南子这道士固然高傲了些,却也不肯出手伤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一双剑眉蹙起,只是死死地盯着贾瑞消失处的水面。 逃走了? 星南子心中刚刚浮起这个念头,立时便打消了,这人若是想逃走,方才就不会出手救下他的鬼仆,眼下这种情景,定然是在施展某种奇妙的法术 星南子暗暗戒备,将落雪剑招至自己手中,面容冷峻有如寒霜,体内的精元也如同长鲸吸水般朝着落雪剑中涌去。 皎洁的剑光洒在平静的秦淮河是上,仿佛瞬间将其拉入了无边的寒夜,茗玉本就是英灵,又身具纯阴之体,要抵挡住这股凛冽的寒意尚无比吃力。 何况桑榆这么一个弱不禁风的少女,只听得她的牙齿在不住的上下打颤,浑身也因寒冷激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就在这时,但听得水底一声巨吼,如虎啸,又似龙吟。 水面上顿时激起无边波浪,一道裂缝极其突兀地在水面上浮现,一个狰狞而庞大的蛟龙自水底呼啸而出,顿时将原本有凝结之势的河面震得粉碎。 水蛟! 星南子有些震惊地瞧着眼前这一幕,贾瑞在水底弄出的虽不是真正地蛟龙,而是由河水构成的巨大水柱,但如此声势、如此磅礴的水流,星南子自问以他的道行尚且难以办到,何况是道行不及自己的贾瑞。 此人绝非是池中之物。 星南子也不知是第几次发出这样的感慨,他瞧着贾瑞,冷冽的眼睛中头一次闪现出杀机,这杀机来自其对贾瑞的深深忌惮。 贾瑞手持黑竹篙,脚下踏着一苇筏,端力于水柱潮头,他瞥了一眼岸边的桑榆二人,屈指一弹,将一簇湛蓝色的妖冶火焰激射到二人身边,以免二人被落雪剑的寒意所伤。 星南子也不多话,手中洁白如美玉的落雪剑轻轻漂浮起来,在其身周盘旋一周,星南子双手如鲜花般绽放开来,凝结成一个又一个玄奥晦涩的手决。 在他的身后,随着星南子每结成一个手印,落雪剑上的光辉便闪耀一分,天空中已在无声无息间,凝结出无数粒晶莹而美丽的雪花。 “飞雪、漫天!” 星南子的声音冷漠如无情地神邸,轻轻朝着贾瑞所在的方向一指,雪花飘落。 贾瑞则纵声狂啸起来,黑竹篙在身前舞动地犹如车轮般,蛟龙水柱也朝着星南子狰狞怒吼,激荡起无数片水刃,连同蛟龙水柱一起,朝着漫天飞舞的雪花悍不畏死的迎去。 一片片落雪中蕴含着恐怖地劲力和精元,星南子自认这已是他所能施展地最强攻击,绚丽而密集的雪花初一迎上水柱,便延缓了水柱的来势。 《控卫在此》 就连挺立在潮头的贾瑞,也不得不凭借着挥舞地黑竹篙来抵挡射来的雪花。 饶是如此,锋锐的雪花依旧在透过重重竹影,在贾瑞身上留下一道道伤痕。 但贾瑞不退,死也不肯后退,他只是要紧牙关,拼命催动着脚下的蛟龙水柱朝星南子冲去。 …… 终于,激荡的水花狠狠冲撞在高高立于天际的星南子,其间磅礴的精元力将他狠狠地掀入水中,贾瑞也觉脚下一软,径直朝水中跌去。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