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镇国太平公主(一) 杨亭亭睡梦中忽然被巨大的开门声惊醒,一个有点眼熟的妹子穿着戏服急急忙忙奔到她床前,不等她开口问,就惊慌的说:“公主,大事不好了!临淄王带人造反,已经杀进宫里来了!” “what?”杨亭亭目瞪口呆,“已经开拍了吗?”我去,难道她在片场拍着戏睡着了?!那可太丢人了! 那妹子同样瞪着眼睛:“公主你说什么?来不及了,快起来!”她说着就上前硬把杨亭亭从床上拉了起来,随便给她套了件衣服就拽着她往外面跑。 杨亭亭被她一路拽出门去,这才后知后觉发现现场根本没有其他工作人员,而且似乎不远处还传来喊打喊杀声,对这诡异的情况顿时有点方。 “妹子,你等等,出什么事了?其他人呢?”她揪住那妹子的手不肯走了。 那妹子却被她这句话吓得差点跪倒在地,“公主是不是睡魇着了?奴婢珠儿,其他人都吓得躲起来了,咱们快走吧……” 话没说完,外头院门忽然被大力撞开,一大队人蜂拥而入,很快就粗暴的把外间房门打开,当先进来的兵士欢呼道:“找到了!毒死先皇的悖逆女在此!” 拉着杨亭亭的妹子慌忙带着她想跑回内室,却被涌进来的兵士们拦住,那妹子虽然吓得浑身颤抖,却还是挡在她前面,颤声说:“大、大胆……” 话没说完,领头的兵士抬手就是一刀,殷红温热的血液泼溅在杨亭亭脸上,触感真实无比,血腥味立刻蔓延开来。她呆呆的伸手抹了一把,还没分辨出这是什么血,那个扮演婢女的妹子已经扑倒在地,身下鲜血汩汩而出,很快就流了一小滩。 杨亭亭张了张嘴,刚要说话,就听院外传来命令:“临淄王有命,安乐公主大逆不道,悖逆至极,当就地格杀!” 站在她面前的铁甲兵士齐声应道:“得令!”气势非凡,声振屋瓦。 接着刚刚挥刀砍杀婢女的兵士上前一步,手中钢刀飞速递到杨亭亭脖颈边,冰冷的刀锋一贴上皮肤就毫不犹豫的割了下去! 杨亭亭只觉脖颈上一阵剧痛,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鲜血以比那妹子更快的速度喷溅而出,对死亡的恐惧终于袭上心头。 “啊!”她忍不住叫出了声,然后腾地一下坐起身,发现眼前一片黑暗,四周安静无比,只有她狂跳的心脏在发出“嘭”“嘭”“嘭”的声音。 杨亭亭忍不住按住自己的心脏,确定是它在跳,随即又伸手摸了摸脖子,确定光滑平整如初,毫无伤口、也没有鲜血,这才放心的倒回去,“原来是场梦啊!” 太可怕了!怎么会有这么真实可怕的梦?她现在一闭上眼睛,还能回想起刚刚那个紧张的场面,以及先她一步死掉的婢女珠儿的脸和服饰细节。 天啊,她今天不过才第一天进组,一场戏都没开拍,只见了那个饰演安乐公主身边婢女的妹子一面,居然晚上做梦就梦见了被杀这场戏! 等等!好像通告上说,她明天第一场戏就是被杀的戏!她当时看完通告还庆幸没什么台词来着! 杨亭亭躺不住了,伸手打开床头灯,先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五点,然后下床去找出通告来看,果然明天,不、今天晚上最后一场戏就是唐隆之变,也就是临淄王李隆基伙同太平公主杀入宫闱、干掉韦后和安乐公主、上官婉儿的重头戏! 她昨天进组时还奇怪,为什么她一进组就是这场戏,问过副导演才知道,饰演太平公主第二任丈夫、也是本剧男主武攸暨的男明星孙立钧要两天后才进组,这场政变恰好没有武攸暨的戏份,就先拍了。 杨亭亭本来觉得没什么,这不是她第一次在戏里死了,可她以前从来没梦到过这些啊! 现在睡也睡不着了,干脆翻翻剧本吧。杨亭亭参演的这部戏叫《镇国太平公主》,顾名思义,讲的就是武则天的女儿太平公主的故事。 杨亭亭的角色是安乐公主,虽然是个臭名昭著的人物,在戏中也算是反派,但反派易出彩,而且戏份不少,在这部剧的女性角色里,也就排在太平公主、武则天、上官婉儿和韦后之后吧。最重要的是,安乐是个美人,据说史书上都写她“光艳动天下”,这对争取到这个角色的杨亭亭来说,无疑在颜值上得到了极大肯定。 所以杨亭亭还挺珍惜这个机会的,她抱着剧本坐回床上,按照通告的场次,难得认真仔细的看了好几遍。 她是夜戏,所以下午才去化妆,今晚的戏份又是睡梦中惊醒被杀,发型就很简单,花的时间也很少。化完妆、换好服装,进现场时,里面正在调灯光、试机位,有几个穿着铠甲的群演正在副导演的指挥下跑进跑出,显然正演练冲进去杀她那一段。 杨亭亭看见他们就有点害怕,眼睛转开,看到饰演女主角太平公主的演员、兼本剧投资出品人的赵小曼正跟导演说话,就悄悄走过去,等他们讲完,才出声打招呼:“小曼姐,张导。” 赵小曼只点了点头,导演张写看见她则说:“你来的正好。”又叫副导演,“那个演珠儿的呢?” 副导演很快把饰演安乐公主身边侍女珠儿的演员找了来,杨亭亭看见她穿着和梦里一模一样的戏服站到跟前,整个人都感觉不太好了。 张写叫上她们进去,把接下来要拍的戏给她们讲了讲,还叫杨亭亭躺到床上去,让“珠儿”从外面跑进来叫她,走一遍戏。 杨亭亭躺到床上时,已经觉得自己是个死尸o(╯□╰)o。 好在人声杂沓的片场与梦里不一样,她和那个妹子试了几回,找到感觉,导演张写又把演兵士的群演叫来,一起试一遍。 杨亭亭看那些群演嘻嘻哈哈的,穿的铠甲也没有梦里那么厚重光亮,连手里的刀也不过是常见的道具,终于不再受噩梦影响,这一段戏走的很顺利。 很快一切准备就绪,副导演清场,杨亭亭补了妆就位,正式开拍。 “珠儿”惊慌的跑进来叫醒“安乐公主”,“安乐”得知“临淄王”带兵发难又惊又怒,两人仓惶间跑到外殿,却为时已晚,凶神恶煞的禁军士兵手持利刃闯了进来,先杀珠儿,再砍“安乐”……。 “cut!”张写在监视器后面站了起来,“那个士兵头目怎么回事?刀没递到位!” “士兵头目”看看杨亭亭,又看看导演,“是她躲开了……” 杨亭亭也有点心虚,她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啊!刚刚走位的时候还好,大家说说笑笑,她也就不想那个梦了,可真正开拍时满场安静,她彷佛又回到了梦境之中,侍女浴血倒下,冰冷的刀锋直逼要害,换谁谁不躲啊?! 结果她一偏头躲开,那个群演却跟她没这默契,刀停在她肩上,自然就没砍下去。 导演回看了一下刚才的画面:面色惊惶的安乐公主看到侍女倒地,眼中全是恐惧,在亮闪闪的钢刀直逼过来时,下意识的闪开,刀停住……。张写想了一下,转头说:“安乐躲的有点过,你应该更僵硬一点,保持好刚才的情绪,那个恐惧的眼神很好。好,从士兵冲进去开始,再来一遍!” 然后他们一共又再来了五遍。到最后一遍的时候,杨亭亭已经有点麻木了,恨不得摇晃那个要砍她的群演大哥咆哮说:“你给我个痛快,快砍死我吧!” 好在最后一遍终于过了,在导演喊出“ok”那一瞬间,杨亭亭几乎想跳起来欢呼,可是导演不许:“安乐躺着别动!接下一场,化妆师去给她补一下妆。” (⊙o⊙)哦,还有下一场!差点忘了,她还得演死不瞑目的尸体,等姗姗来迟、没能救下“安乐”性命的女主“太平公主”。 按照剧本,太平公主虽然不希望韦后当政、效仿武则天,但对于侄女却想网开一面,谁料李隆基竟打算斩草除根,在太平赶到之前就命人杀了安乐公主。于是太平赶到时,见到的正是安乐已死、士兵还要砍下她的头的画面。 剧情到这里时,太平公主已经四十多岁了,赵小曼的妆容也就化得多了些老气,她匆匆赶进来,先叫一声:“住手!”然后疾奔到瞪着眼一动不敢动的杨亭亭跟前蹲下,伸出颤抖的手试探她的鼻息,接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安乐,是姑母来晚了……”“太平”哽咽着伸手盖住“安乐”的眼睛,杨亭亭终于解脱,可以闭上睁得酸痛的眼睛了。 之后“太平公主”当着尸体又发作了杀人的士兵一通,说了一大段台词,这场戏才算是演完。 赵小曼台词讲的还不错,导演回看了一遍,觉得满意,没有要求再来一条,一直躺在地上没起来的杨亭亭终于满脸血的被人扶了起来。 “亭亭表现不错,明天继续加油。”赵小曼从导演旁边走过来,笑着对杨亭亭说了一句。 杨亭亭受宠若惊:“谢谢小曼姐,我会努力跟小曼姐学习的。” 赵小曼拍拍她的手就走了,她还要接着拍阻止李隆基杀掉上官婉儿的戏——一样是没赶得及。 杨亭亭顺利收工,卸妆洗脸、换下戏服,回到剧组住的招待所时,已经晚上十点了。 她冲了个澡,看了一眼通告,然后定了闹钟,发了条微博:记得以前有个穿越杯具的段子,万万没想到自己也梦见一回!一睁眼,满堂富贵,旁边有个丫鬟冲过来叫“公主”,心头顿时一喜,然而丫鬟下一句就是“大事不好了!临淄王带人造反,已经杀进来了!”[摊手][拜拜] 自嘲完,杨亭亭抱着剧本上床,一边看一边打呵欠,没看几眼就睡着了。 然而没睡多一会儿,她又被人叫醒了,还是那个演“珠儿”的妹子,还是穿着戏服,小心翼翼的跟她说:“郡主,薛大公子来访。” 薛大公子?谁?杨亭亭坐起来,发现自己身在一间闺房,房中摆设古朴精致,连身上盖的被子都锦绣灿烂,一看就比剧组的道具精致一百倍。 这是谁在整蛊她吧?!她把被子一掀,起身下地四处转了一圈,没有看到摄影机,也没有工作人员,身边只有那个小心翼翼的珠儿跟着,房门外还有两个装束与珠儿差不多的侍女守着。 “郡主?薛大公子还等着呢。”珠儿再次小心翼翼提醒。 杨亭亭干脆出了内室,走到外面大门边往外看,这次倒是看到不少侍女太监在外面候着,一看见她出来,纷纷行礼叫她“郡主”。 郡主?杨亭亭恍惚想起,睡前看的那页剧本,似乎正是安乐公主的父亲唐中宗李显回到都城,被武则天立为太子、安乐封为郡主那一段! 那她就知道薛大公子是谁了……。 第2章 镇国太平公主(二) 太平公主初嫁城阳公主之子薛绍,跟他生了两个儿子,珠儿口中说的“薛大公子”自然就是太平和薛绍的大儿子薛崇胤了。 杨亭亭明天要拍的一场戏,就是薛崇胤为了安乐和武家兄弟争风吃醋——没错,作为一个合格的美艳反派女配,她没赶上祸害女主的男人,自然就得去祸害女主的儿子才够敬业称职。 在本剧设定中,安乐自负美貌,故意诱惑得许多贵族男子为她倾倒迷醉,薛崇胤就是其中之一。 饰演薛崇胤的演员叫蒋之洺,是个选秀出道的年轻人,杨亭亭是第一次跟他合作,除了昨天进组后曾经打过招呼,再没有任何交集。 眼下她莫名其妙又做了剧情相关的梦,面对这个见到她就一脸欣喜叫“表妹”的蒋之洺的脸,实在是有点不知该作何反应。 “上次你说回到神都后没什么事做,闷得很,正好我今日无事,不如我带你去乘船游洛水如何?” 杨亭亭听他一说,也想起了要拍的情节:安乐跟薛崇胤在洛水边,刚要上船就遇见了武家兄弟,其中有安乐的姐夫武延基,也有安乐第一任丈夫武崇训,然后薛崇胤就被截了胡,跟安乐一起被拉到了武家的画舫上。 武崇训比薛崇胤长得俊俏,又更会花言巧语,安乐很快就跟他聊得热络起来。武崇训为人轻浮,心肠也坏,仗着当时武家势大,当着安乐的面就嘲笑薛崇胤有个钦犯生父,激得薛崇胤跟他在船上比剑,结果一不小心,就把薛崇胤打到水里去了……。 “表妹?”薛崇胤见安乐只发呆不理她,虽然她发呆的样子也很美,但他想着同船出游的事,还是忍不住出声叫了她一声。 杨亭亭这才回神,她有点搞不清楚状况,她现在是做梦呢?还是其他什么灵异事件?如果是做梦,她能不能有点超能力? 一,二,三,四,五……好吧,没有超能力,心里想着我要飞起来,却仍旧坐在椅子上一动没动的杨亭亭终于开口跟薛崇胤说话:“你从哪来的?”她做的梦没可能细节这么逼真,那就只能期望这是一场整蛊了,毕竟就算是被整蛊也比她真的穿越成安乐丢命强得多! 薛崇胤却很自然的回道:“从府里。你这几日没来,母亲和蘅芬念了你好几次。” 蘅芬是谁?杨亭亭有点心累,这位还演起来了,她干脆盯着对方叫了一声:“蒋之洺,别玩了!” 那位穿着戏服,看起来还挺贴合人物的蒋先生居然一脸错愕:“什么?” 居然对自己的名字并没有正常反应!杨亭亭开始方了:“你不是蒋之洺么?” 这句话一问出来,连旁边侍候的珠儿都忍不住用疑惑的目光看向了她,薛崇胤更是莫名其妙,呆呆看了杨亭亭一眼,却又忽然笑起来:“表妹又在逗我笑了。” 谁特么逗你笑了?!杨亭亭烦躁起来,站起身就往外走,想躲开这帮人,但她刚走到门口,忽然又改了主意,好啊,不是说出门坐船游洛水吗?她走出去看看,应该立刻就能确定现在的状况是怎么回事了! 薛崇胤看到“安乐”绷着脸起身就走,还以为她生气了,正要跟上去好言哄劝,就见她又停住了,竟缓和了脸色肯跟他出门去玩,不由大喜。 杨亭亭说走就要走,也不叫珠儿等人跟着,自己与薛崇胤出了院子,然后立刻就被货真价实的宫廷建筑给惊呆了。 气势恢宏,古朴华美,与影视城只能远观不能近看的粗糙建筑完全不同,更别提一路走出来那些不停向她行礼的侍女太监个个恭谨小心,根本不像乱哄哄什么人都有的群众演员! 我的天!我不会拍个戏真特喵的穿越了吧?!那也别让我穿越成安乐啊?!会死的很惨的! 她望着头顶湛蓝的天欲哭无泪,薛崇胤还以为她反悔了,站在旁边小心翼翼的说:“表妹要不要回去戴个帷帽?” 戴个毛!她咬咬牙:“不用,走吧。” 两人往前走出了一道门,又往外走了两百多米,才到了真正出东宫的大门。 守门卫士见了他们两个都很恭敬,也没有问什么话,倒是杨亭亭有点心虚,跟着薛崇胤小心的出了大门,然后她就看到了薛崇胤给她准备的马,顿时更心虚了。 “不能坐车么?”她离着马两米远就站住了,问薛崇胤。 薛崇胤很意外:“你不是不喜欢坐车么?这是上次我们出去踏青你骑得那匹马,我记得你说这马挺和你脾气的,就特意牵了来。” 剧本里有写安乐喜欢骑马吗?她怎么不记得?杨亭亭一个头两个大,可薛崇胤满含期待的望着她,似乎很希望她能立刻骑上马,再给他两句夸奖,那殷切的小眼神,让杨亭亭都不好意思拒绝了。 行吧,她以前在戏里也骑过一次马的,虽然只是骑在上面不动,还有专业人士在旁边牵着马——现在马旁边也有仆人牵着,应该……不会……有事……吧? 杨亭亭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才不情不愿的走到马跟前,还没等她想明白该怎么上去,那个牵马的仆人已经扑通跪倒在她面前,挺直了脊背等着。 这是?杨亭亭疑惑的看了薛崇胤一眼,薛崇胤却误会了她的意思,上前一步伸出手臂给她搀扶,她看看薛崇胤,再看看跪等着的仆人,终于明白他们是要她踩着那人的背上马! 万恶的统治阶级!这也太……了吧?!杨亭亭有点纠结,可是她在这里僵持着,四周的人就都看着她,也让人很尴尬。 这是个梦,这是个梦,杨亭亭默念两遍,终于一狠心扶住薛崇胤的手臂,然后抬右脚踩到仆人背上,左腿跨过马背,终于稳稳坐在了马上。 薛崇胤随后也上马,跟她并辔而行,有人给杨亭亭牵着马,他们一路慢悠悠的走,她终于不那么害怕,放松下来。 皇城其实离着洛水并不远,甚至洛水的一条支流还从皇城东边流过,所以他们上马溜达了没多一会儿,就到了薛崇胤停放画舫的码头。杨亭亭也已通过这一路的观察,百分之一万的确认她现在就是在一个真实的古代世界! 怎么办?要怎么样才能回去?上次做梦是怎么回去的?哦,是死掉(冷漠.jpg)。杨亭亭神情麻木的踩着仆人的背下了马,然后看着滔滔洛水,正琢磨溺水死和被人割喉,哪一样更痛苦,就听见有人叫“安乐”。 她闻声转头,几个华服男子前呼后拥的走过来,她却一个都不认识——还没来得及见饰演武崇训和武延基的演员就穿过来了真是坑爹啊!!! 杨亭亭本来心情就很wtf,见了这群人也摆不出什么好脸色来,干脆冷着脸一言不发,摆安乐郡主的骄纵脾气。 可是她不说话,来的几个人包括薛崇胤竟也都诡异的不说话,一齐看着她,这让杨亭亭非常诧异,这时候难道不应该是老好人薛崇胤开口打圆场吗? 她瞪着眼珠子左看看右看看,见大家还是诡异的安静着看她,只能皱眉问:“都看我干嘛?” 话音刚落,杨亭亭就觉一阵晕眩,眼前一花,等恢复如常时,却发现她正端坐马上,前面是码头和画舫,地上跪着仆人,薛崇胤就站在旁边伸手等她下马。 ……发生什么事了??? 杨亭亭整个人都不好了,感觉从心里发慌,薛崇胤看她坐在马上不动,脸色忽然苍白如纸,忙问道:“表妹,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坦么?来,先下来,我们上船休息一下。” 她稀里糊涂的扶着薛崇胤的手下了马,刚走了一步,身后再次传来呼唤:“安乐?” 杨亭亭哆嗦着回头,几个华服男子跟刚才一毛一样、前呼后拥的走过来,在她面前站定,她没开口,他们也诡异的不跟薛崇胤打招呼,所有人都一齐盯着她。 我去!这是什么状况?杨亭亭脑子急速转动,却因为脑中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出,只能试探着开口叫:“姐夫?” 晕眩,眼花,她又坐在了马上,前面是码头和画舫,地上跪着仆人,薛崇胤站在旁边伸手等她下马。 (#‵′)靠! 这次她没急着下马,将刚刚的事翻来覆去想了一会儿,终于琢磨到一点线索:她刚刚是不是说错台词,所以被ng回去了? 为了试验猜想正确与否,杨亭亭赶忙绞尽脑汁回想她临睡前看的剧本,当武家兄弟出现后,她的台词是什么来着?啊!对!是:“几位表兄怎么在这?”还要笑颜如花! 想起来了的杨亭亭忙扶着薛崇胤下马,然后在武家兄弟叫住她以后,竭尽全力的笑颜如花,说:“几位表兄怎么在这?” 这次大家终于没有像卡住了一样的望着她不说话,杨亭亭刚松了口气,当中穿蓝灰袍子的青年男子就嬉笑道:“怎么?只许你和薛家表兄来游船,不许我们来?” 等等!她还没想起来下句台词是啥啊魂淡! 第3章 镇国太平公主(三) 晕眩,眼花,她又双叒坐在了马上,前面是码头和画舫,地上跪着仆人,薛崇胤站在旁边伸手等她下马。 很好,看起来这像是一个游戏副本,一遍没刷过去,就得从头开始,但为什么是从她下马开始呢?杨亭亭从见到薛崇胤开始,没少胡说八道啊,怎么前面就没被强制回去重刷呢? 台词,剧本,……。 “表妹?表妹?你怎么了?” 薛崇胤接连叫了“安乐”几声,她都没理他,薛崇胤不免有些担忧,就将声音提高了些许。 杨亭亭却嫌他打断自己思路,没好气的说:“你先别吵,我想个事情。” 当着下人被发作,薛崇胤竟也不恼,真的傻傻站在旁边等她。 杨亭亭见他这样,一时有点过意不去,可她看向身边从人时,却见他们竟都习以为常似的,一点尴尬之色都没有。 等等!她在马上耽搁了这么半天,按正常情况来说,武家兄弟应该已经走到这里来了才对,可杨亭亭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四处看了半天,却根本没看到他们的影子! 台词,剧本,啊!对了!她醒过来一直到现在坐在马上,在剧本上都是没有的!这场戏就是从安乐和薛崇胤到了画舫边开始,然后武家兄弟登场,大家哈啦几句,他们就被拉到了武家的画舫上。 她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终于肯挪动屁股下马,往水边走了两步,果然武家兄弟就突然出现了。 “安乐?” 笑颜如花的:“几位表兄怎么在这?” 嬉笑着:“怎么?只许你和薛家表兄来游船,不许我们来?” 杨亭亭:“……” 下一句下一句下一句……,她绞尽脑汁回想,其余人就像定格了一样各自保持表情盯着她,杨亭亭就这么顶着压力想了一会儿,才开口说,“谁说不许啦?崇训表兄就爱冤枉人!” 啊,原来他就是武崇训,杨亭亭默默在心里握了一下拳! 看起来果然比薛崇胤清秀,五官也比较精致,就是脸上笑容太轻浮,倒正合了武崇训的人设。 她说出这句台词,大家就跟封印解除了一样,武崇训笑嘻嘻的走到她身边,终于草草跟薛崇胤打了个招呼:“薛表兄今日这么有空?”然后也不听薛崇胤回答什么,直接把他挤开,拉住“安乐”手臂,带着她往前走,“既然碰上了,索性一起玩吧,我们备好了大画舫,船上还有新鲜好玩的,表兄教你。” 薛崇胤忙在身后叫一声:“表妹。” 杨亭亭回头,看见他的神色,一时不忍,就挣开武崇训的手,刚想说什么,就又一次晕眩眼花的回到了马上……。 好吧,她忘了这副本不能自己发挥,得严格按照剧本走。这次她不想试验了,坐在马上老老实实把这一场戏自己该说的台词都回忆起来,才下马走剧情。 打招呼,武崇训故意冷落薛崇胤,拉着安乐直接上船,后面跟着的武延基貌似亲热的把薛崇胤也拉上了自家画舫,然后大家在船舱中就座,吃吃喝喝聊天看风景,再然后武延基见薛崇胤闷闷不乐,就跟他搭话,问候太平和堂叔武攸暨,以及薛崇胤的两个异父弟弟。 再再然后,武崇训就嘴贱的挑衅,说薛崇胤应该对他堂叔武攸暨感恩戴德,要不是武攸暨庇护,薛崇胤和薛崇简这两个薛家子孙,早就因为薛绍谋反被杀了。 然而就连不怎么了解历史,没有关心过其他角色剧情的杨亭亭都知道,薛绍根本没牵涉谋反,只是被他兄长连累,且当时武则天打算称帝,想保护太平、把她嫁入武家,才弄死了薛绍的。 剧中薛崇胤的人设就是个温吞老实人,可这样的人也有底线,生身父母是绝不能被人侮辱的,所以他据理力争。 武崇训根本不理他说什么,只想让他在安乐面前出丑,所以什么难听答什么,还说就是因为他们,他堂妹永和县主才会幼年就没了亲生母亲。 武延基到这会儿才出声打断,不怀好意的和稀泥,说:“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都少说几句,崇胤不要跟二郎一般见识,他是和你说笑呢!” 这句话说完,所有人又忽然停了下来,武崇训似笑非笑看着薛崇胤,薛崇胤气得脸红脖子粗,几欲拂袖而去,武延基则看向“安乐”——杨亭亭,似乎是要她也劝几句。 杨亭亭这才想起来,这里面还有她的台词,而且她的台词还很欠:“就是啊,崇训表兄不过开个玩笑,薛表兄干嘛那么认真?怪扫兴的。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万一传出去可不得了。” 杨亭亭本来不想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但她现在不是杨亭亭,她是那个骄纵任性、不理会别人感受的安乐郡主,于是她只能按剧本要求的、一丝不敢走样的把台词说了出来,免得再被ng回马背上,从头重来一遍。 她一开口,薛崇胤再也发作不得,此时船又在水中划着,一时靠不了岸,走又走不了,留下又实在憋屈,他脸色几次变幻,终于冒出来一句要跟武崇训比剑。 武崇训是个纨绔子弟,整天斗鸡走马,也没少舞刀弄剑,哪惧这个?然后杨亭亭就眼睁睁看着薛崇胤被武崇训故意推下水、变成一只落汤鸡。 剧本上这场戏到此结束,但在船上的杨亭亭却没能插翅飞走,还得留在那里,看仆人们七手八脚把薛崇胤从水里救上来,然后等船靠岸,再把他送回太平府里去。 至于她,则是由武崇训和武延基殷勤备至的送回了东宫,他们两个竟没有一个跟去太平府中看看薛崇胤的。 这两兄弟顺便还去求见了太子李显,杨亭亭却没工夫应酬他们了,她有点内急!慌慌忙忙跑回住处,问珠儿厕所在哪,珠儿带她去内室找恭桶,然而她已经快忍不住了,心里急得不行,感觉下一秒就要丢人的尿裤子,然后她就醒了过来。 睁眼一片漆黑,膀胱涨得难受,杨亭亭没空想别的,赶忙打开灯,钻进了卫生间。 等她从卫生间出来,手机闹钟也响了,她7点就得去化妆,没时间再多想刚才那个逼真无比的梦,只庆幸自己还能回得来的杨亭亭洗了脸、敷了个面膜就出去吃早饭,然后化妆了。 换好戏服,她坐下来等化妆,拿起剧本临阵磨枪的时候,才终于有空回味那个颇有逻辑、真实感爆棚的梦。 首先可以确认且值得庆幸的是,她没真的穿越成剧中人;其次,那也不可能是她随便做的一个梦……。 “早啊,亭亭。”化妆室的门一开,走进来个年轻妹子。 杨亭亭回神看了一眼,是她认识的一个妹子,叫唐果,貌似是饰演太平公主的女儿,“果果早,你今天也有戏吗?” “是啊,a组。你b组是吗?”唐果说着话在她旁边坐下来,瞄了一眼她手上的剧本。 杨亭亭点头:“对啊,游湖那场。哎,果果,你这几天睡得好么?怎么我一进组,总是做梦梦见拍戏啊?” 唐果长着一张娃娃脸,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在听了杨亭亭的话之后,立刻笑成了弯月牙,“是你做功课做得太多,所以才梦见吧!你见到陈睿了吗?他真人更帅耶!” “哪个陈睿?” “就是你那个学弟呀!前段时间演了那个青春校园剧的,那剧叫什么了?哎呀,就在嘴边上想不起来!”唐果苦恼得把一张光溜溜的馒头脸皱成了十八个褶的狗不理包子。 杨亭亭看着她就想笑,也在她的提醒下想起了陈睿是谁,不就是演武崇训那个家伙么! 但那小伙平时上镜很干净利落,从来没有看过他扮武崇训那样的造型,也没见过他露出武崇训那副贱兮兮欠打的神情,所以她在梦里竟然一时没认出来。 但这么一想,又觉得她这个所谓的“梦”太可怕了一些!她都还没跟陈睿碰面,也根本没有印象是他演武崇训,然后她梦里就已经活灵活现的出现过了这个人,简直细思恐极! 杨亭亭想到这个难免心神恍惚,唐果也看起了剧本,两人不再聊天,她自己满脑子乱七八糟的,等回过神来时,假发也弄好了、妆也化完了,忙去外面中巴车上等去片场。 她今天要拍室外戏,跟昨晚那场戏不在一个地方,所以化完妆得坐车过去。上车时,车里已经坐了两个化好妆的男演员,一个不认识,另一个恰好就是陈睿,他身上穿的戏服也正跟杨亭亭梦见的那套一毛一样! 第4章 镇国太平公主(四) 陈睿看见杨亭亭上车,先跟她打招呼:“师姐早。”笑容阳光、气质干净,跟她梦见的那个武崇训连一丢丢相似的地方都木有。 杨亭亭打起精神,笑着回道:“早。”陈睿是她同系师弟,但两人此前并没有交集,也并不认识。 她从立志考戏剧学院想做明星起,就以目标为导向,给自己的学习和工作生活做了规划,在保证学校要求的基本课时和学分的基础上,杨亭亭尽自己最大限度的接拍了各种戏剧。这直接导致她的课余时间基本都在片场,别说同系师弟,就是同班同学,她到毕业时说过话打过交道的也就刚过一半。 不过陈睿前段时间拍了一部网剧,在微博知名度还是蛮高的,杨亭亭也扫见过他的剧照,对他的脸还是有一些印象的——就是没和梦里的武崇训对上号。 她想着两人今天有对手戏,就干脆坐到了跟陈睿隔着过道的座位上,问他什么时候进组的。 “昨天下午到的,听说师姐在拍夜戏,就没去打扰。” 杨亭亭点点头:“是啊,死了好几次。”自嘲完,她又看向坐在陈睿后面的年轻男演员,确定确实没见过之后,就只笑着点点头。 那个男演员就主动打招呼:“你好,我叫陈行,演李重润的。” “哦,是大哥!”杨亭亭立刻笑着伸手跟他握手,“我叫杨亭亭,演安乐。” 陈行笑道:“我知道,我看过你演的戏。” 杨亭亭一边应酬寒暄一边在心里吐槽,他们三个坐在一起,真是名副其实的杯具聚会。正想着,又有一个男演员化好妆上车,正是演武延基那位,三缺一的局面顿时变成一桌麻将。 他们几个男演员彼此已经都认识了,于是等杨亭亭跟“武延基”打过招呼,就一起拿了剧本对戏。 杨亭亭经过昨晚“梦”的历练,对河边那一段不说倒背如流也差不多了,不过演武家兄弟那两位明显还没进入角色,大家一起找找感觉,一会儿正式拍的时候也顺利些。 十分钟以后,演薛崇胤的蒋之洺也上车了,大家一起又对了一会儿台词,等其余演员和工作人员都上了车,才出发去片场。 车子一开,大家就都收起剧本,各自拿起了手机。他们今天要去的外景拍摄地稍微有点远,大概得40分钟车程,大家就都想趁这会儿眯一觉,养养精神。 杨亭亭也塞了耳机想睡一会儿,打开播放器听歌时,随便往车窗外瞄了一眼。今天老天赏脸,是个难得的大晴天,这个号称全球最大影视基地所在的小镇街上,免不了也迎来了更多游客。 车子经过十字路口,恰好有四五个十□□岁的小姑娘站在那里等红灯,她们嬉笑打闹,无忧无虑的欢快着,眼中充满好奇与期待,显然是跑来追星的女学生们,有钱有闲的让人羡慕。 这个念头刚一跳出来,杨亭亭立刻收回目光,在心底嗤笑一声:有什么好羡慕的?早晚有一天,我会红成那个被粉丝追逐、镁光灯聚焦的大明星! 梦想远大的不知第几流小演员杨亭亭很快就合上眼打了个盹,醒来时也到了外景拍摄地。 他们今天跟b组拍摄,现场导演叫赵雷,杨亭亭上上部戏就是跟他合作,算是比较熟悉。 赵雷正在嫌弃画舫上布置的不好,看演员到位,先叫他们自己走位对戏,他跟道具死磕了半小时,画舫上面才算是布置好了。赵雷回来让演员走一遍戏给他看,又指挥摄影师变换机位,等真正开拍已经快11点了。 在梦里被ng过数次的杨亭亭最先进入角色,将安乐的骄纵任性、不顾他人感受表现得很准确,蒋之洺演起老好人薛崇胤来也很顺利,只有陈睿演的差那么一点。 一开始在水边码头的戏还好,拍了两条,差不多就过了,等上了船,薛崇胤和武崇训你来我往吵架的时候,连一向不关心别人演的怎么样的杨亭亭都觉得陈睿要么差点意思,要么表现太过,跟昨晚她梦见的那个“武崇训”差得太远。 赵雷也不满意,把陈睿叫过去,指着监视器给他讲了一遍戏,又夸杨亭亭:“亭亭刚才很好,陈睿你看看亭亭,这么漂亮的姑娘要被之洺抢走了。他们两个可是亲表兄妹,关系比你近,你得让他在漂亮姑娘面前出丑,还不能把自己显得太坏,只能稍微有点贱。懂了吧?” 导演开玩笑,大家都捧场的笑,陈睿也频频点头,赵雷最后说:“好,放饭前最后来一遍。” 杨亭亭现在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导演一喊开始,她立刻就变身安乐,挂着看好戏的笑容坐在那里,看“武崇训”将“薛崇胤”羞辱得面红耳赤。 “你说你那个生父没有谋反,难道他还是冤死的不成?再说我刚刚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提醒薛表兄常怀感恩之心,叔父为你们兄弟尽心尽力且不说,就说永和两三岁就死了生母,又是为了谁?男子汉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要是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不懂什么叫饮水思源,还算什么男儿?” 陈睿终于一口气把台词说完,将表情动作也调整的差不离,赵雷没有喊停,蒋之洺就按剧本要求腾地站起来,激动的指着陈睿说:“你……” 旁边饰演“武延基”的演员赶忙起身拉住他,说了自己的台词,接着是杨亭亭。 她在接收到“武延基”的眼神之后,先撅起了嘴,露出点不高兴的神色,然后用特别欠的语气说了台词:“就是啊,崇训表兄不过开个玩笑,薛表兄干嘛那么认真?怪扫兴的。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万一传出去可不得了。” 感谢这几位演技都一般,对着他们说这么贱的话容易多了!以及,做个坏女配挺好挺爽哒! “薛崇胤”张了张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就被“武延基”按着坐下了。 “cut!”赵雷终于喊了停,“ok,这一条不错,放饭吧!” 大家都松了口气,各自去领饭坐下来吃,吃好之后也没时间休息,又继续拍薛崇胤落水。这场戏杨亭亭只负责围观惊呼,简单得很,就是蒋之洺比较惨,因为拍摄效果不理想,连续噗通噗通跳了三回河。 吓得杨亭亭仔细回忆了一遍她的全部戏份,除了李隆基发动宫变安乐被割喉之外,基本上都是耀武扬威、给女主添堵的戏,顿时美滋滋的放下了悬着的心。 好不容易落水的戏终于过了,大家转到船上另一间船舱,要拍武延基、李重润和永泰郡主被赐死的戏。 李重润是个特别杯具的历史人物,认真说起来,比安乐还要悲催,安乐至少过过几年肆意妄为的日子,他却因为是唐中宗李显的嫡长子,曾被立为过皇太孙,从小就被幽禁,等到他爹好不容易重新被封为太子了,他却被武则天男宠诬陷,年仅19岁就被杀了。 这一场戏主要是表现张易之兄弟的气焰嚣张。前情是李重润和武延基确实曾对那两个男宠表示过不屑,然后那两个就跟武则天告了一状,说这几个人背地里非议陛下,武则天本来就不喜欢李重润和武延基,当即就下旨赐死。 而事件中心的三个人还不知道大祸临头,正在家中相聚说话。他们要拍的就是三人突然见到宫中来使,李重润和武延基被迫喝下毒酒,怀着孕的永泰郡主吓到流产而死这一段。 这里面没有杨亭亭的戏份,她干脆去车上休息、等收工,大家一起回去。 陈睿也没有戏要拍了,看杨亭亭去车上休息,也跟着上了车。 杨亭亭没管他,自己先眯了一会儿。她打着盹,忽然感觉车似乎在晃,还有马蹄声响起,她迷迷糊糊睁开眼,还以为收工回去了,结果第一眼看见的竟是个古装美人。这美人一看就有了阅历,但仍美得很有侵略性,更重要的是,这美人很眼熟,而她自己竟枕在了美人膝头。 “睡醒了?”美人忽然低头,看见她睁着眼睛,便是一笑,“起来理理头发吧,快到了。” 杨亭亭听话的坐起来,发现自己竟然身在一辆马车中,除了她倚着的美人,对面还坐着一个眼熟的妹子,正是应该在片场拍戏的“永泰”郡主! 看来她是又“睡”到戏里来了……。 弄清楚状况,杨亭亭也终于想起了这眼熟的美人是谁,可不就是饰演安乐亲妈、跟她一起搞风搞雨的韦后的宋词么! 宋词是一个很有个性的女明星,是人不符其名的典型。从来不卖温婉淑女、清纯玉女、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之类的人设,她就一直美得很有攻击性,演的剧啊电影啊什么的,也毫无规律可循,烂的很烂,好的又极好,是个非常难定义的女明星。 其实杨亭亭知道是她演自己的妈的时候,一直很想不通她为什么接这部戏来着,而且她现在就很想问问她,可惜现在宋词不是宋词,而是韦后。 “韦后”很慈爱的给“安乐”把头发重新用梳子抿光滑了,又看着她轻叹:“我可怜的裹儿,从出生就没见过都城是什么模样……” 哦,这是李显一家秘密从被贬之地房州回到神都洛阳的那一场戏呀!也是剧本上安乐第一次登场的戏码。对于杨亭亭来说,好消息是,这场戏她貌似台词不多,坏消息是,她现在根本想不起来她到底有几句台词⊙﹏⊙。 第5章 镇国太平公主(五) 杨亭亭刚弄清楚她现在所处的状况,马车忽然停了停,接着车帘一掀,进来一个身材微胖的男人,正是安乐的父亲李显。 李显进到车里,有点困难的坐在韦后身边,先问妻子和女儿累不累,又说马上就要到神都了,“刚刚令月的人已经迎上来了,说令月准备出城迎接我们。” 杨亭亭听到他说出“令月”这个名字,愣了一下,才想起本剧中设定太平公主的本名叫李令月,接着又想起这场戏正是太平公主悄悄出城来迎接他们一家,又把他们送去武则天暂时给李显一家安排的住所。 她正努力回想自己的台词,就听韦后对李显叹道:“一晃就是十四年,也不知道令月变样了没有?我却是老得很了。” “你哪里老了?和裹儿坐在一起,跟姐妹一样,是不是裹儿?”李显笑着问杨亭亭。 杨亭亭呆了一呆,才回:“是啊,”她应该叫韦后什么?现在貌似李显还没被再次立为太子,想了半天没想好怎么叫,干脆后面的话也不说了。 李显看她呆呆的,不似平日机灵,就有点担心的摸摸小女儿额头,问:“这是怎么了?莫不是着凉了?” 韦后回道:“她就是刚睡醒。这一路太颠簸,她不习惯。”一边说一边怜爱的把杨亭亭揽进了怀里。 “唉,苦了我们裹儿了,当初就是因为路上颠簸,才早产、生在了马车上。只希望这一次是福不是祸吧。”李显说这话的时候,满脸忧虑之色,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老许多。 韦后却说:“你不要总往坏处想。若是祸,又何必悄悄把我们接回来?在房州要杀要剐都容易得很。何况令月说了亲自来接,则必定无事。她最知道陛下的心思,若不是陛下默许,她怎会冒这个险?” 李显听了妻子的话,心下稍定,又安慰倚着韦后的杨亭亭,说神都好吃的好玩的都很多,等到了以后,只要陛下准许,必定不管束她,让她出去游玩。 杨亭亭捧场的给了他一个笑容,转头时恰好看见永泰正用羡慕的眼神望着自己,不由一愣。 而永泰则已经在跟她目光对上的第一时间就转开了脸,还掩饰性的低头玩起了腕上的镯子。 这是孩子多了,难免偏心?杨亭亭又转头看了看李显和韦后,两人谁都没注意对面还坐着另一个女儿,只凑在一起低声猜测,回京后武则天到底打算拿他们一家怎样。 接了这部戏以后,杨亭亭在经纪人要求下看了一些跟安乐公主有关的资料——当然是通过网络。她也知道网络上很多资料是杜撰的,真实性存疑,但他们这个戏又不是什么历史正剧,说白了也只是依据这些杜撰写的传奇故事而已。 在剧本和网络资料里,安乐都是一个受尽父母宠爱、美艳骄纵、最后把自己作死了的公主。 至于她的其他亲姐姐,都只有寥寥几笔记述,比如永泰就是因为死因存疑被记载。她的丈夫武延基和哥哥李重润被武则天赐死,她也很快就死了,有说她是一起被武则天赐死的,也有说她是被吓得难产而死,但她之前是怎样一个人,她在家庭中的地位如何,姐妹之间关系怎样,统统没被提及。 就连这一部戏里,永泰的戏份也极少极少,这个角色会出现,一是因为她嫁给了武延基,二是因为她和丈夫哥哥的死,让李显和太平公主连同武家对张易之兄弟同仇敌忾,后来李显等人终于发动政变杀了张易之兄弟,并逼迫武则天退位。 杨亭亭从来没想过,一个如此微不足道的配角,竟然也有她自己的情绪,也会在镜头看不到的地方心生羡慕。 “不管怎样,这一次我们就算是死,至少也能全家死在一起了。我的大郎……”韦后说着话忽然声音哽咽,“我们走的时候,他才三岁,那么大一点儿就离了亲生父母,被单独关着……” 她说到后来声调升高,眼泪也流了下来,李显心中也一样难过,却吓得立刻就捂住了她的嘴不叫她再说。 “好了好了,这又是何必,马上就能见得着了。有八郎和令月照拂,重润长得挺好的。” 杨亭亭又糊涂了,怎么李重润现在没跟李显夫妇在一起么?她一向只关心自己的戏份,李重润几乎与安乐没有对手戏,加上本身戏份就极少,杨亭亭根本不知道他的人物设定是什么。但听韦后和李显的意思,好像是说当初他们被流放出去,李重润并没有跟他们一起,而是单独被武则天关起来了。 难道是因为他生下来就被立为皇太孙?真是一个大写的杯具。 那么当初李显被废,仓促间被流放,韦后的独生子却被留在了都城,又恰好在途中早产生下了安乐,顿时全副精神都被这个孩子占据,之后安乐越长越漂亮,尽得父母宠爱,也就不足为奇了。 杨亭亭一边想着,一边举了袖子去给韦后擦眼泪,韦后被她这无厘头的举动弄得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直接推开了她,自己拿了手帕擦干眼泪,叹道:“我们裹儿都没见过长兄呢。”仍是一句不提始终被忽略的永泰。 他们夫妻俩对着感叹了一会儿,外面就有人禀告,说是看得见洛阳城墙了。李显下车去骑马,韦后就掀开车前帘帷,揽着杨亭亭指给她看,“你瞧,那就是神都。” 杨亭亭抬头远望,只见一座巍峨城墙就矗立在前方,她词汇贫乏,看着那城墙只觉得高耸坚固、平整美观,跟景区里坑坑洼洼、故意营造出来的文物感截然不同。 不过仔细一想,这时正是大唐盛世、不、武周盛世,国力极其强盛的时候,一国首都的城墙怎么可能出现风化腐蚀的模样? 她正胡思乱想,前面忽然有骑士迎上来问询,杨亭亭只看清是个青年男子,还以为是李重润,结果没过一会儿又来了一辆马车,那青年从车上扶下来一个戴着帷帽的女子,很快就与李显站在了一起。 “是你姑母来了,我们的太平公主李令月。”韦后声音淡淡的说,“裹儿,原本你也该是公主的。” 杨亭亭一愣,回头看向韦后,韦后却拍拍她,说:“走吧,下车去见过公主,以后要记得好好哄你这位姑母开心,叫她庇护你,她可是陛下的掌上明珠。” 她当时什么也没想,应了一声,就想越过韦后先下车,谁知她刚挪过去,就感觉到一阵熟悉的晕眩,眼前星星乱闪之后,杨亭亭已经又被韦后揽在怀里,听她说:“你瞧,那就是神都。” 杨亭亭:“……”特喵的说开拍就开拍,连个都不喊!(╯‵□′)╯︵┻━┻ 而且通告里也没说今天或者明天要拍这场戏啊!怎么就把她直接丢进来刷了?不预告就考试,这是要求她把一学年的功课都先背下来吗??? 好想罢考啊啊啊啊! 这时的她哪有心思再看洛阳城,满脑子都是“答案到底是啥?亲爱的宋词大美人能不能给我提个词啊qaq”。 然而也许是因为她的表情太狰狞不过关,没等到女主角太平公主出现,她已经再次脑子一晕、眼前一花,被倒回去听韦后说“你瞧,那就是神都”了。 随堂测验还增加难度,到底让不让人活了?这特喵的到底咋回事啊啊啊?是谁在玩她?人家次元壁崩坏都是为了进去谈恋爱,她竟然是穿进来考试,考不过还不给出去的(* ̄︿ ̄)! 等等,为了避免第三轮,还是先不要发牢骚,专心摆出正确神态、顺便想想台词吧! 高考以后就再没有如此充分调动脑细胞的杨亭亭一心二用,脸上表现出了对洛阳的神往,接着骑士出现,扶太平公主下车,与李显相见,韦后说出台词,到杨亭亭时,偷懒了四年的脑细胞纷纷拒绝工作,她绞尽脑汁只想起了半句:“我不要别人庇护,我……” 后面是“我还是爹娘的掌上明珠呢”,还是“我早晚会是公主、是您的掌上明珠”? 她说一半卡住,韦后就用那种奇特的眼神一直注视着她,直到杨亭亭被ng回去——感觉ng回来也比在宋词那充满压迫感的眼睛底下卡住更舒服一些!!! 天啊,本来她虽然想到能跟宋词搭戏很兴奋,但从来没有感到压力的!现在竟然被虐的有点紧张了是怎么回事?虐她的也不是宋词呀! 杨亭亭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仔细回想台词,然而她把刚刚那两句都说过了,还是都被ng了回去,显然那两句都不对。 她又想办法组合了好几个相似的句式,但翻来覆去,没有一个对的!等到她被ng得头晕目眩,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的时候,终于开始思考,如果她撞墙或者自残,能不能从这个地狱级随堂测验里面醒过来。 “亭亭?亭亭!醒醒!” 杨亭亭刚想试验一下,就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叫她,她好不容易费尽力气睁开眼,只见赵雷就站在她旁边,正用手撑着前面椅子的靠背低头看她。 “昨晚没睡好是不是?叫了你好几声才醒。”赵雷跟她比较熟,也没取笑她,直接说事,“刚张导打电话过来,问我们收工没有,说一会儿时间合适的话,拍一下李显一家从房州回京那场戏,你准备一下。” what?竟然不是随堂测验而是押题吗???Σ(°△°) 第6章 镇国太平公主(六) 杨亭亭确认自己醒了那一刻,本来就想立刻找出剧本来看看那句让她反复ng了数不清多少次的台词到底是什么,所以听完赵雷转达的导演要求,她二话没说,立刻就翻起了剧本。 “我才不要她庇护,总有一天我会是比她还高贵的公主!” 原来安乐的台词这么牛气!再看下面韦后的台词,更是充满了意味深长:“好,我儿有志气!走吧,先去哄哄她,一时低头不算什么,将来有她哄你的时候。” 编剧还真是……不遗余力的突出她们母女的反派地位啊! 她正翻着剧本,赵雷又上车来叫她和蒋之洺:“他们收道具还得一会儿,我们先走,路上我顺便给你们说说戏。” 杨亭亭就跟蒋之洺下了中巴车,改乘一辆黑色大众回去。赵雷自己坐副驾位,让杨亭亭、蒋之洺和演永泰的姑娘坐后面,然后给他们讲:“今天a组拍的很顺利,恰好小曼和宋词都在,就顺便把这场戏拍了。亭亭你要注意,因为这是你第一次登场,你得一出场就把安乐的性格表现出来,让观众记住你。” “明白,得把仇恨拉起来。”杨亭亭笑道,“让观众加深‘这是个坏女人’的印象。” 其余几人都笑,赵雷点头:“对,这个你驾轻就熟,应该没问题。之洺一会儿要骑马的,ok吧?” 蒋之洺点头:“赵导放心,可以的。” 然后他们就开始对台词。杨亭亭和蒋之洺台词都不多,她除了做梦一直被卡住的那句外,就是下了车以后见到太平叫“姑母”,以及见了薛崇胤叫“表兄”;薛崇胤则是迎上李显的车队后跟李显打招呼,说他母亲就在后面,又去扶了太平下车,与李显一家相见。 比较特别的就是,薛崇胤在这里对安乐一见钟情,他要表现出那种少男对少女的情愫萌生,至于安乐嘛,杨亭亭觉得她只要负责美就行了。永泰则基本就是个背景板,更没什么可说的。 他们很快就回到这部戏的主要拍摄地,杨亭亭换了发型和服装,在搭好的城墙布景前终于见到了真·宋词。 “宋词姐好,我叫杨亭亭,演安乐的。”她在前辈和有名气的演员面前一向很有礼貌很乖,加上宋词又是她比较喜欢的女演员,态度就更诚恳了。 “快别叫姐。”宋词也换了戏服,手里正拿着剧本,“还是叫‘娘’吧,顺便培养一下感情。” 她说话特别爽脆直接,身边的助理忙向杨亭亭解释:“宋词不喜欢别人叫她‘姐’,好像不叫她‘姐’,她就不会长岁数一样。” 宋词立刻瞪圆了美丽的眼睛:“怎么啦?我就是不老的传说!来,安乐过来,看,我们站在一起,是不是看起来年龄差不多?” 助理冲天翻了个白眼,一脸不忍直视,倒是正好走过来的赵小曼很捧场:“是啊是啊,差不多,差不多,我们宋大美人就长了个90后的脸。” 宋词揽着杨亭亭,说起了台词:“快看,你姑母来了,我们的太平公主李令月!”她把“李令月”三个字拉长了声说出来,显得特别俏皮。 赵小曼笑道:“哎呀,我的韦皇后,这就要入戏了?那你们母女快培养感情,我去找我儿子去!” 大家都嘻嘻哈哈笑起来,正好蒋之洺也换好戏服走了过来,赵小曼就拉着他开玩笑:“看我儿子长得一表人才吧?” 说过笑过,张写过来叫大家走一遍戏。杨亭亭亲眼看着宋词瞬间改变画风,一秒入戏变“韦后”,不由叹为观止,幸亏她之前在梦里已经被千锤百炼过了,这才能跟上宋词的节奏,不然非得露怯不可。 导演对大家的表现很满意,趁着黄昏光线正好,就叫各就各位开拍,赶在天黑之前,终于顺利的把这场戏拍过了。 赵小曼心情很不错,就说晚上她请客,叫大家一起去吃韩式烤肉,还把先收工的饰演上官婉儿的刘薇也叫了出来。 这部戏除了太平公主之外,戏份比较重的女性角色理所当然是武则天,不过饰演武则天的演员凌雪茹这几天请假不在剧组。凌雪茹是电影演员出身,原本也是演电视剧非女主不演的当红女明星,可惜现在年纪大了,也只能演老一辈的角色了。 不过做过当红女星就是不一样,凌雪茹选剧本时还是比较有b格的,婆婆妈妈丈母娘之类的角色从来不接,就算老一辈,也只演一些女总裁、太后、太皇太后之类的角色。他们这部《镇国太平公主》有凌雪茹加盟,可以说增色不少。 比较起来,这部戏另一个非常知名的角色上官婉儿,找的演员就有点马马虎虎了。 刘薇长相是那种古典温婉类型,可惜她气质平平,差一点才女的腹有诗书气自华,颜值在几个女演员里也属于吊车尾水平,杨亭亭觉得,至少她自己就比刘薇漂亮几分(满分十分制)。 刘薇太像一杯没滋没味的白开水了,也许赵小曼选她就是为了不夺走本属于女主的风头?毕竟已经有凌雪茹、宋词这样两位很有话题度的女演员在了,再多一个,估计赵小曼会吃不消。 杨亭亭一边吃肉一边琢磨这些不能说出口的猜测,那边导演和制片人已经谈起了拍摄计划。因为明□□演武攸暨的孙立钧会进组,后天凌雪茹也回来,就要拍太平第二次结婚,那明天正好就可以先拍一场太平招待韦后、安乐等人踏青的戏。 李显一家回到洛阳后,武则天并没有立即就立他为太子,甚至不让把他已经回来的消息泄露出去,只准许太平去探望。 根据剧本设定,此时武则天对立储的事情还在犹豫,她的侄儿武承嗣也一直积极表现,请武则天立他自己为太子,作为女主的太平公主在此时就发挥了关键作用——武则天在听了狄仁杰的谏言后,问太平对此有何看法。 论亲疏,太平只可能支持亲兄长,但她毕竟姓李,在这个时候,姓李姓武的立场肯定不一样,一言不慎,没准武则天就要怀疑她的用心。 于是太平就开玩笑说:“我觉得陛下还是立我为储最好。” 在本剧中,太平到此时都没有表现出参政□□的意愿,所以武则天也不当真,还问她为什么,太平就说:“我是李家女儿,嫁的又是武家的人,将来再传位回武家去,两家宗庙一肩挑,岂不是两全其美?” 武则天笑而不语,太平就继续说,她坐储位必定能两不亏欠,既能让哥哥们富贵平安到老,也会容忍武承嗣、武三思。武则天听到这里,终于听出了女儿言外之意,她是担忧武承嗣做太子,会对他们三兄妹不利。于是终于将李显册封为太子。 杨亭亭这一场和韦后去见太平的戏,就是在李显刚册立太子的时候。那时李显根基不稳,且对京中局势十分不了解,武承嗣仍然上蹿下跳,唯一的弟弟李旦原本是皇嗣、让位出来给李显的,总觉得彼此之间似乎有些尴尬,李显一家能寻求帮助的,显然只有太平公主。 这场戏韦后和安乐对太平的态度颇为热络。韦后跟太平聊了很多当年趣事,拉近彼此感情,太平就给韦后出了个主意,让他们主动提出把永泰嫁给武家子弟;安乐也难得放下骄纵之气,与太平的子女结交,并在察觉薛崇胤对她有倾慕之意后,故意让他对自己更痴迷。 大致的剧情走向,杨亭亭通读过剧本,还是很清楚的。她这点职业素质还是有的,只是台词真没全背下来,一听那边讨论出结果,她简直就想立刻回酒店房间去背这场戏的台词!不然晚上连觉都不敢睡了,谁知道梦里会发生什么?! 现在她已经没空去想什么原理了,根本不能反抗的事情,还管什么原理,当然只能按照对方的规则去完成啊! 可惜剧组聚餐没那么快就散,她还不能焦躁,得扬着笑脸去给导演、副导演敬酒,还得想办法跟赵小曼、宋词、刘薇三巨头搭话,还得应酬其他小字辈的演员……,一顿饭吃完,简直心累! 幸好赵小曼没有要来第二摊的意思,叫大家回去早点休息,说等凌姐和孙立钧进组了,大家找时间再聚。 杨亭亭松了口气,回到房间火速卸妆洗澡,然后就捧着剧本勤勤恳恳的背了一个半小时,到睡觉的时候已经12点了。 好在付出总有收获,这一次睡着后入戏,她总算是没有ng,顺利的一遍就刷过了。然而刷得太快也有个问题,就是她没从梦里醒过来,在这场戏本该结束的地方——韦后和太平坐在亭子里一起含笑看着正并肩站在桃花树下的安乐和薛崇胤,彷佛达成了某种默契——没有结束……。 第7章 镇国太平公主(七) 无论看电视还是拍戏,到一个场景结束,观众自然会被带入下一幕戏,演员也会停止拍摄,准备下一场,但从来没人想过,这时的戏中人会怎样。 杨亭亭这一段戏要求她先与薛崇胤对视,然后薛崇胤不好意思的转开头,她清脆的笑一声,也转开头看花,然后薛崇胤再偷偷回头看她。 这段戏就算是完了。 通过剪辑,后期呈现效果是,韦后跟太平说完正事,无意间转头看见了这一幕,就笑着说一句:“年轻真好。”然后太平跟着看过去,正好看见薛崇胤含情脉脉的看着安乐,就也笑着赞同了一句。两位母亲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为以后安乐的反复、薛崇胤的痛苦埋下伏笔。 然而身在这场戏中的杨亭亭,却没有在该结束的时候“出戏”,她仰头看花看得脖子都酸了,薛崇胤还傻傻的望着她呢! 杨亭亭无奈转头,看向亭子里现在还是太子妃的韦氏以及太平,却发现她们两个竟然又聊起了家常! 难道谈完了事情不该立刻告辞离开吗?对啊,反正戏拍完了,下面应该可以自由发挥,她冲进去把韦氏拉走怎么样? “表姐!快来挑风筝!” 杨亭亭循声回头,见太平的小女儿万泉县主正举着一个大蝴蝶风筝叫她。剧中设定万泉县主比安乐小一岁,找的演员是个刚上大一的小姑娘;在万泉县主旁边拎着个燕子风筝的则是唐果饰演的永和县主,也就是武攸暨前妻留下的那个孩子。 哦对,剩下她和薛崇胤独处之前,那俩姑娘是说要去找风筝来放来着。可她不想放风筝,她只想结束这个梦中戏还是戏中梦的,好好睡一觉啊! 杨亭亭应了一声,磨磨蹭蹭往那边走,一边走一边还故意在自己腿上掐了一把,很疼,坑爹的是这么疼都没能从戏里醒过来qaq! 难道还得等尿急?那她应该多喝点水啊!杨亭亭想到这就站住脚,叫侍女给她拿水喝。 薛崇胤比侍女还殷勤,听见话音就亲自去给她倒了一杯茶端过来,杨亭亭接到手中先大口喝了半杯,然后立刻被烫得眼睛一红,转头就把茶水吐了出去。 “怎么了?表妹你没事吧?”薛崇胤吓了一跳。 侍女们一看这样显然是烫着了,忙去倒了杯凉一些的水来给安乐郡主,杨亭亭猛灌了几口凉水,才总算是缓解了口中灼痛,然后含着泪珠说薛崇胤:“你真是没伺候过人啊!” 薛崇胤内疚得不得了,连声问要不要紧,需不需要弄点药什么的,杨亭亭更无奈了:“这哪能用药啊?涂在嘴里不是都吃掉了么?” 薛崇胤更加手足无措,此时万泉县主和永和县主也都过来关切询问,这么一闹,亭子里的两位长辈也都知道了,就把他们叫进了亭子里去。 韦氏看见女儿烫得眼中含泪,自然心疼,表面上却不动声色,还对太平笑道:“没什么大事,就是喝急了烫着的,不怪崇胤。”又说安乐,“嘴总是那么急,你现在封了郡主了,哪能还和从前一样没规矩?这也就是在你姑母面前,去别处还不叫人笑话?” 太平拉过杨亭亭来询问了几句,确认没事之后,才说儿子:“崇胤有照顾妹妹的心是好的,只是这等事自然有奴婢去做,你冒冒失失的,看烫着安乐了吧?”又对韦氏笑道,“安乐已经很好了,我们像她这么大的时候,可比她淘气。” “你是没看见她淘气的时候。因生她时早产,生下来跟个小猫儿似的,你皇兄就偏疼了她几分,这些年在外头,早把她宠坏了。”韦氏说了几句安乐任性的话,又夸了几句万泉县主和永和县主,就起身告辞。 太平也没多留,跟她们一起出去上了马车,各自回去。 等马车转向皇城,韦氏才拉着女儿关切询问:“怎么样?没烫坏吧?这个薛大郎真是莽撞!爹娘的灵气竟是一丁点儿都没传到他身上。”语气深为不满。 杨亭亭已经心累的不想说话,她舌头烫的到现在还火辣辣的疼,可就是这样,她居然都还在戏里边没醒过来!这特喵的还有没有天理了?轻伤不下火线,非得再死一次才行吗? 她撅着嘴不愿意说话,韦氏竟也不生气,反而更心疼了,伸手揽着杨亭亭肩膀说:“委屈我儿了,以后咱们再不理他!” 杨亭亭正不愿意继续演戏,干脆就摆出一副不高兴的脸来,也不说话也不笑,这样回到东宫,见到李显时,她也没个好脸色。 正好这时李重润也在,他向母亲行了礼之后,却发现安乐见到贵为太子的父亲连个礼都不行,就径直进去坐下了,不免诧异。 可李显的表现更让人诧异,他见到安乐很不高兴的进来,忙关切询问:“裹儿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竟连一句责怪都没有。 而杨亭亭此时也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刚刚见到太子李显是应该行礼的!不过管他呢,现在又不是戏中有的桥段,而且李显和韦氏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只有李重润满脸惊异——他这个杯具死得早,更不用在意。 “也没什么,在外面喝水的时候不小心烫了一下。”韦氏走到女儿身边坐下,替她回道。 没想到李显立刻不高兴:“哪个奴婢侍候的这么不精心?” 杨亭亭看到跟着出门的婢女都吓得直哆嗦,忙说:“不是她们,是崇胤表兄好心给我倒了杯茶,有点烫。” 李显这才缓和神色,又关怀宽慰了女儿几句,三个人接连说了好几句话,却没人理会站在一边的李重润。 还是杨亭亭先说:“哥哥也坐啊。” 韦氏这才转头看了儿子一眼,叫他过去坐下,问了几句寒暖。 杨亭亭冷眼看着,这一家无论是父子还是母子,说起话来都生疏得很,虽然看起来李重润和韦氏都有想亲近的心思,但似乎都有些不得其法,便只能这么客客气气的了。再有安乐这么一比,李重润几乎就是个外人一样。 说过闲话,韦氏把服侍的人都打发出去,跟李显说了今日与太平见面的结果,“我一提起话头,她就如此建议,可见陛下也有这个意思,不然太平人精似的,绝不会多言。你这下不用顾虑了吧?我早说过陛下既然立了你,自然是希望我们跟武家亲近的。你见了陛下,只说有这个想法,不知陛下觉得如何,请陛下做主就好。” 李显就笑道:“是啦,太子妃娘娘想事情就是清楚明白,重润和裹儿都好好跟你娘学。” 原来从这时候起,韦后就在后面操纵李显了吗?杨亭亭看看李显,又看看得意笑着的韦氏,忽然有点不确定,这真的是她演的那部剧的剧情? “那你明日去见陛下,就跟陛下提一提。还有我们重润也不小了,我看蘅芬那孩子不错,又是武家人,重润觉得呢?”韦氏忽然把话题转到了儿子身上。 李重润听得又惊又窘:“这,婚姻大事,自然是父母做主。” 韦氏看他窘然,笑得更高兴了:“这么大人了,居然还害臊!” 只有杨亭亭觉得“蘅芬”这个名字莫名熟悉,忍不住插嘴问:“蘅芬是谁?”好像薛崇胤也提过这两个字。 “我就知道你这孩子只想着自己!”韦氏摇头,“你姑母的继女、永和县主的闺名不就是蘅芬么?” 是吗?原来她还有名字?!那安乐公主怎么除了一个小名“裹儿”就没名字了?好像永泰公主也有大名的,于是杨亭亭就问:“那我呢?你们怎么不给我取个好听的闺名?总叫裹儿裹儿的,难听死了。” 一向纵容她的韦氏立刻开口斥道:“说什么胡话?什么死了死了的?越来越没规矩!” 杨亭亭吓了一跳,宋词这样美得具有攻击性的人,生起气来,脸上自然多了一股凌厉之意,让人不由噤若寒蝉、心惊胆战。 幸好还有李显打圆场:“好了好了,别吓唬她了,小孩子随口胡说,当什么真,这里又没外人。”又安抚女儿,“安乐别怕,你想要好听的闺名,爹爹给你好好取一个,好不好?” ……这位爹简直是女儿奴啊!连身为那个不懂事的“小孩子”的杨亭亭都有点看不过去了。 韦氏也瞪了李显一眼,不悦的说:“都是你把她宠坏了!” 李显就赔笑说:“对对对,是我宠的,你一点也不宠她。安乐,以后只跟爹爹亲,不理你娘了。” “安乐”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这对夫妻了……,她恍惚之间觉得,这对夫妻之间竟很像是真爱,再加上安乐俨然就是真正相亲相爱的普通一家三口了,这还是她固有观念里的李显一家吗?这是错觉吧?! 第8章 镇国太平公主(八) 杨亭亭很快就发现那并不是她的错觉。 因为她一直在戏里没出去,之后到了吃饭时间,韦氏就留李重润吃饭。一家四口围坐在一起,李重润还有些拘谨守礼,韦氏和李显对“安乐”却跟天下任何一对普通的父母一样,迁就着她的口味,一桌子菜一半是她爱吃的。 剩下那一半,再分一半是韦氏爱吃的,最后一半是韦氏打听了李重润的口味做的。李显这个太子,这个本该地位最高的爹,就这么被忽略了……。 这么看来,还真不能怪韦氏和安乐野心太大、抢班□□,前面有武则天那么一个标杆榜样,身边又有这样一个皇帝丈夫/爸爸纵容溺爱,换了谁离至高无上的权力这么近、甚至已经开始操控它,还能无动于衷啊? 在外人角度,其实是很难理解李显对妻女的纵容的,就连接了剧本演安乐的杨亭亭一开始都不能理解。她看过剧情梗概后,直接把李显归类为懦弱无能耳根子软的男人行列,还觉得他是被老妈管习惯了,到媳妇这里也自动当起傀儡,却从没想过他对妻女纵容也可能是出于感情因素。 ,皇家怎么可能有感情?一个被废过一次的皇帝还不抓紧权力,肯定就是无能啊!这是杨亭亭原本对本剧中李显这个人物的看法。 但现在吃饱喝足的她,送走了李重润,捧着茶杯坐在一旁,听李显和韦氏说起以后打算、评论武家兄弟,却发现李显脑子很清楚,对局势也有自己的看法,他只是被武则天登上帝位之前的一系列腥风血雨吓怕了。 “魏王、梁王虽然一样奉承陛下,但二人用心不同。魏王一直志向远大,所以什么脏活累活都肯做;梁王则是不管远的近的,一体都要先捞到自己怀里再说。他们两人其实都才干平平,只幸在姓武,若然不是武家无人……”李显就是只在妻女面前也无比谨慎小心,话说一半就停了,“魏王若有妹夫的城府智谋,我们一家就不用想回来了。” 韦氏忽然笑道:“这么说,若是当初令月答应嫁给魏王,没准他已经是太子了。” 杨亭亭没想明白这个结论是哪里来的,李显却笑而不语,并没有反驳。 “那么仙蕙嫁入哪一支其实也都无关紧要,咱们只要表现出和武家亲近的意思来就行了。” 李显点头:“聚在他们身后的人,看的也只是那个姓氏。我们一家只要太太平平熬过去了就好,别的无谓再争。” 咦?他既然这样说,为什么最后还是带人逼宫、迫武则天退位了?就为了给李重润兄妹报仇?那等武则天死了再下手也不晚啊? 这些隐藏剧情真的跟她拍的戏是一部剧吗?杨亭亭怎么有一种走错片场的感觉?而且她都喝了这么多水,胃都胀得难受了,怎么还不想上厕所? 此时韦氏也发现女儿喝水喝的有点多,以为她还是口里面灼痛,就让她去休息,没准睡一觉就好些了。 睡一觉?对啊!睡一觉,也许直接就能睡回去呢?杨亭亭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就要起身出去,叫人带她回自己房里去睡,谁知李显心疼她,直接叫她去偏殿休息,不用麻烦了。 再一次感叹李显是真心疼女儿的杨亭亭就愉快的去睡了,然后这一觉睡得还挺香,闹钟响起来的时候,她都舍不得醒……等等,闹钟?杨亭亭立刻睁开眼睛,果然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现实! 关掉闹钟,杨亭亭习惯性的先去卫生间上厕所,然后开始琢磨这个一睡觉就入戏到底有没有什么开关。 开,肯定就是睡觉了。但是昨天早上在车上打盹并没有入戏,应该是因为白天拍的那一场已经“排练”过了,而傍晚那场是临时加的,所以到下午她打盹才会突然把她拉进去“随堂测验”。这样说来触发梦中戏的按钮应该是睡觉+睡醒后要拍的戏。 关呢,第一次是被杀,第二次是尿急,第三次是被人叫醒,第四次是睡回来的……,竟然毫无规律可循!!!(╯‵□′)╯︵┻━┻ 蹲坑,洗手,刷牙,洗脸,涂护肤品,简单梳几下头,然后随便换了身衣服就出门。她按部就班的去吃早餐、然后化妆,脑子里还在回想这几次出戏的关联性。 要说毫无规律,也不算,至少被杀、尿急都是可以让正常做梦的人醒过来的,但昨晚她狂喝水为什么没奏效呢? 直到坐下来吃早餐,感觉到肚子咕噜咕噜叫,杨亭亭才忽然醒悟:她在梦里还吃大餐了呢!回到现实还不是一样会饿?说白了梦里的她还是虚假的她,被杀也好、烫伤了舌头也好、喝一肚子水也好,跟她躺在床上睡觉那个身体都是没关系的,所以她再怎么瞎折腾也醒不过来! 除非床上真实的身体感觉到尿意,憋醒了她,不然梦里喝再多水都没用。嗯,下次可以试着睡前多喝点水,但是不行啊,喝水多了,脸浮肿,上镜太难看了!(︶︿︶) 喵了个咪的,看来下次醒不过来,还是只能找个地方睡觉,正好多睡会儿养精神。 吃饱了去化妆,化好进片场,走位调光对戏,编剧还临时又给太平和韦氏加了几句台词。 成片里最多十几分钟的戏,实际拍起来却耗时不短。太平和韦氏的戏单独拍,小一辈的戏也要单独拍,两边合起来还要有个全景,加上是室外戏,各种因素都会添乱,这么折折腾腾,一场戏拍完天也黑了。 到收工时,别人都松一口气,只有杨亭亭追着赵雷,跟他确认明天的戏:“是羞辱太子李重俊那场,没改吧?” “谁说要改了吗?”赵雷觉得奇怪,“通告都发了,怎么会随便改?哎,立钧来了。” 杨亭亭跟着转头,果然看到孙立钧正走进片场,跟导演张写和赵小曼等人打招呼。 赵雷没再理会杨亭亭,走过去跟孙立钧打招呼,杨亭亭这样的小透明演员,自然也得跟过去应酬,做那个众星捧月的星。 孙立钧官方的年龄是32岁,入行十多年了,演的戏不少,但有口碑能得奖的没几个,基本是以偶像剧为主。既然是演偶像剧的,长相自然没得挑,英俊挺拔,还透着一股成熟男人的魅力,迷倒不少小姑娘。 “大家辛苦,我来晚了,不如今天我请客,大家出去好好吃一顿。”孙立钧跟大家都打了招呼,就笑着提议要做东。 本来就要收工,有人请客,大家自然都高兴,赵小曼就说:“好啊,正好凌姐也回来了,今天大家好好聚聚。” 男主角进组,跟大家联络一下感情,大家多熟悉熟悉,也是常事。赵小曼就叫她助理联系凌雪茹和刘薇,孙立钧那边订好了饭店,演员们也换了服装卸了头套,就一起出发去饭店。 大家兴致都不错,谈天说地的,杨亭亭却一直像一个还没做作业就出来玩的小学生一样心里没底,聊天也显得心不在焉的。 等到大家吃喝嗨了,开始互换座位、敬酒的时候,陈睿端着酒杯坐到杨亭亭旁边,刚准备好开场白要说话,杨亭亭一时没绷住,先问他:“明天的戏,台词你背过了吗?” 陈睿一愣,接着就笑了:“怪不得大家都说师姐肯定能成功,又肯努力又长得漂亮,还让不让别人活了?” 杨亭亭无奈苦笑:“得了吧,别恭维我了,这圈里又努力又漂亮的人多得是,我只是还没背词儿,心里有点慌。” “师姐要是心里没底,不然一会儿散了,回酒店咱们一起对对戏、背背词儿?”陈睿想了想,自觉贴心的建议。 谁知杨亭亭立刻拒绝:“还是别了!你第一天进剧组拍戏么?大晚上孤男寡女的一起对剧本,说出去谁信啊?”她说着伸出手拍拍陈睿肩膀,“年轻人要谨慎小心,不然这些事将来都会变成你的黑料,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不过你要是也想对剧本背台词,咱俩现在拿着剧本去隔壁包间对,怎么样?” 陈睿到底年轻,极力隐忍,眼睛里还是明明白白显示出了“你是不是有病”这行字幕。 杨亭亭读完“字幕”,立刻哈哈两声:“我跟你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她说着转头端起倒了饮料的杯子跟陈睿碰了一下,“咱们就别内耗了,走,一起去给凌老师敬杯酒。” 年轻单纯的陈睿相信了师姐是在开玩笑,真的跟她一起去给凌雪茹敬了杯酒。 今天的座次是凌雪茹坐了首位,她左边是赵小曼、孙立钧、赵雷,右边是张写、宋词、刘薇,其余人也各有座次,但到这会儿其实已经乱了,赵小曼就已经换到导演张写旁边,正跟他和编剧谈着什么,孙立钧则坐到了凌雪茹身旁。 于是杨亭亭和陈睿就顺便也向他敬了一杯酒。 “我叫杨亭亭,演安乐的。”杨亭亭露出招牌笑容,先自我介绍,“这是我师弟陈睿,演武崇训。” 孙立钧笑着跟他们碰杯,说道:“原来是小两口啊。不过亭亭,我们认识的,你忘记了吗?” 杨亭亭一愣,她是和孙立钧出演过同一部清宫戏,但她当时和他根本没有对手戏,也只是在某一次聚餐中跟他打过招呼、敬过酒,难道他到现在还记得? 第9章 镇国太平公主(九) 晚上十一点四十,杨亭亭靠着刚刚冲了个澡的清醒劲,捧着剧本窝在床头,刚要好好翻翻明天的戏,手机响了。 她侧头看了一眼,是她新换的经纪人柴陌深。因为彼此还不太熟悉,对方又是资深从业人员,在圈里资源很多,杨亭亭赶忙拿起电话,态度非常正经的接了起来:“你好,柴哥。” 对面沉默了三秒,“谁让你管我叫‘柴哥’的?” 咦?叫错了吗?杨亭亭回忆了一下,上次公司副总介绍他的时候,好像叫的英文名,但她已经忘了那是个什么样的名字了……。 就在杨亭亭察觉因为自己沉默的有点久,似乎气氛已经陷入尴尬时,柴陌深自己接茬讲起了冷笑话:“你不觉得听起来很像柴狗么?” 杨亭亭捧场的笑了一声:“这是您自己说的,我可没那个意思。那我叫您‘深哥’吧?” “嗯。”柴陌深随便答应一声,然后迅雷不及掩耳的进入正题,“听说今天孙立钧进组,跟你久别重逢、相谈甚欢?” 从散场到现在,才过了一个小时,柴陌深居然已经知道他们聚餐时发生的事情了! 杨亭亭来不及猜测谁给他通风报信的,听音辨意,先表明态度:“没有啦,我之前不是拍了一部清宫戏吗?演的是女主的表妹,虽然和孙立钧演的男主角没有对手戏,但在剧组打过招呼,我以为他不记得了呢,结果他记性还挺好的。” “男人对于漂亮女孩总是记得比较牢。”柴陌深声音低沉,语速很慢,似乎很慵懒而漫不经心。 杨亭亭却知道他深夜打这个电话,根本不可能态度是漫不经心的,但她也不可能像刚入圈的小新人一样诚惶诚恐的解释保证,就笑嘻嘻的说:“多谢深哥夸奖。” 电话那边没接话,她又继续说:“深哥,你在圈里时间长,传说孙立钧拍一部戏睡一个同组女演员,是真的吗?” 那边冷笑一声:“我又不是女演员,我怎么知道?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过几天我去剧组探班,需要带什么东西吗?” “等我想想,发微信给你。” “好,没事就早点睡吧。” 杨亭亭听了这话,看看手中剧本,顿时满心怨念的问:“深哥,你说这部戏是不是有什么古怪?” 柴陌深的声音立刻认真起来:“哪里古怪?你撞见什么了吗?” 咦?他好像理解到奇怪的地方去了……,杨亭亭赶紧说:“不是。就是我这几天一睡着就做梦,每次都梦见明天要拍的戏。你说这部戏是不是有什么戏剧之神之类的东西罩着?或者是邪恶的外星人在操纵我的梦境,逼我在梦里排戏……” 说到后来,她自己都有点编不下去了,她那位帮她争取到安乐这个角色的经纪人还要落井下石:“嗯,可能吧,戏剧之神和邪恶的外星人专门挑中了你,要把你培养成社会主义演艺事业接班人。你好好努力,我就等着数钱了。” 杨亭亭:“……”我说的都是真话啊魂淡!(╯‵□′)╯︵┻━┻ 挂断电话,杨亭亭对着锁屏了的手机嘀咕:“牛什么牛?你那么厉害,还不是来带我这种十八线、不、十七线小演员了?”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之后,她终于开始背台词,辛辛苦苦做功课到将近凌晨一点才睡,然后在睁开眼时发现身边多了个人——男人。 她嗷一声尖叫,然后腿脚麻利的把那个被尖叫声惊醒的男人一脚踹到了地上。 珠儿带着两个侍女疾奔进来,一个去扶地上的男人,说:“驸马当心。” 其余两个都凑到杨亭亭面前连声安抚:“公主是不是做噩梦了?没事了没事了。” 男人也扶着侍女的手站了起来,远远看着她说:“做了什么梦啊?连拳脚都使上了?当心动了胎气。” 杨亭亭刚看清这是陈睿演的武崇训,就被他最后一句话惊呆了:什么?胎气?她难以置信的低头,果然看到自己小腹隆起,一副怀孕数月的模样。 晴!天!霹!雳!杨亭亭浑身颤抖的望着自己的肚子,彷佛那是一个可能孵化出喷火恐龙的恐龙蛋、呸!什么恐龙蛋!她摇摇头,把自己脑子里不合适的比喻甩去,然后哆哆嗦嗦的伸手轻轻摸了一把肚子,又立刻缩了回来。 安乐公主行为异常,立刻吓坏了侍女们,珠儿悄悄吩咐人去请御医,武崇训也忙坐回床上,伸手去揽住妻子的肩膀,小心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杨亭亭根本顾不上理会他,满心里都在骂娘:这特喵的肚子居然是真的!是鼓鼓的有弹性的真肚子!是里面也许有个小宝宝的真肚子!!! 很好,她一个刚大学毕业、因为忙着拍戏出名连恋爱都没怎么谈、男人也没睡过的[划掉]少女[划掉],拍个戏不只有了丈夫,连宝宝都真的怀上了!!!(╯‵□′)╯︵┻━┻ 啊啊啊啊啊!不行,她没法冷静下来!杨亭亭一把推开武崇训,把身上穿的丝滑睡衣还是内衣中衣的玩意儿掀开一角,就看到了货真价实属于自己的大肚子……。这种冲击实在难以消化,杨亭亭又伸指头戳了两下,确认完全不是造假,终于觉得绝望无力,直接躺倒在了床上。 这一下武崇训等人更惊慌了,全都围上来问长问短,武崇训还伸手也要去掀她衣服看肚子,被杨亭亭一巴掌拍了回去:“别乱动!” 然后武崇训就带着侍女们在床边站成一排,低声下气问:“我的姑奶奶,到底是哪里不舒服?你可别吓我。” 杨亭亭心里正狂飙脏话,把这个拉她入戏的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东西的八辈祖宗——虽然不知道ta有没有祖宗——都骂了个遍,还是不解气,又抬手冲天比了个中指。 然后因为她这番反常举止,不只御医都被拎到了府里,连宫中的李显和韦后都惊动了,打发了宫中太监来,立等御医把脉。 杨亭亭这才有气无力的说:“我没事,就是做了个噩梦,一直没缓过来,这会儿好得多了,不用把脉了。” 她是这么说,别人哪能放心?还是叫御医诊了脉,说了些套话,最后“并无大碍”,开了安胎药。 太监回宫去回话,杨亭亭被伺候着起床穿衣,梳洗打扮,然后吃早饭,吃完饭还没等她定神,安胎药就端上来了。 这一刻她无比庆幸她演的是骄纵任性的安乐——没人敢管她,她说不喝,就没人敢逼她喝,武崇训也只能赔着小心。 刚把药倒掉,宫中太监去而复返,说皇后娘娘问公主怎么样了,要是没什么事、爱动弹的话,就接她去宫中赏花散心。 杨亭亭根本还没从“我居然成了大肚婆”中缓过神,开口就是不耐烦的几声:“不去不去!” 太监灰溜溜的告退,武崇训跟着送出去,过了片刻回来说:“既然没事,就别任性了。皇后娘娘是担心你,非得亲眼看看才放心,还怕你因为怀孕身体不适,连心绪也不畅快了,特意把大伙都召去哄你开心。”说完他伸手轻轻给杨亭亭捶肩,不怀好意的笑道,“太子也会去呢。” 太子?杨亭亭这才想起来,对啊,她本来要拍的戏不是羞辱太子李重俊么?为什么一醒过来是这种剧情?剧本里有写安乐肚子大了吗? 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杨亭亭终于恍惚想起,好像是有提到说安乐嫁给武崇训半年多就生了孩子,薛崇胤因此大受打击,把自己灌的烂醉,还病了一场,让女主角太平公主操了很多心。 但那个时间和现在她入戏的时间是重合的吗? 谁特喵的知道重合不重合啊摔!她既不是编剧也不是导演,她只是个小配角,能把自己的戏了解清楚、背下来台词、按部就班演完、不拖后腿,已经完成工作了好吗? “好了,去换件衣服,咱们找李重俊逗乐子去!”武崇训只当安乐还是闹小脾气,给她捶了两下肩膀,就推着她去换衣服。 杨亭亭这回是真来了脾气,反手直接推开武崇训:“我说不去就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她这会儿忽然反过味来了,既然她穿进来在剧情开始之前,那她不按剧情线走就行了,看这个梦中戏还怎么折腾她! 杨亭亭自觉得计,转头就往内室去,叫珠儿来给她宽衣,她要继续睡觉,好睡回现实去。她以前真是太傻了!为什么一直傻乎乎的按照剧情走,被梦中戏玩得团团转?在戏里会被ng也还罢了,这回她还没进剧情呢,就直接不出现在“片场”里,看这玩意能怎么样!哼!有本事直接杀青啊! 第10章 镇国太平公主(十) 然而杨亭亭只得意了不到一分钟,武崇训就指挥着侍女们围上来给她换衣服,还在旁边劝她不要任性,“别的事上全都依你,但陛下和娘娘面前,你可再不能和从前一样了!别的不说,有太子在,他要是进了什么谗言,或者买通了那上官昭容说你坏话,岂不得不偿失?” 杨亭亭恼羞成怒,才不理会他说什么,转头就斥责珠儿等侍女:“你们干什么?我才是公主,你们居然听他的不听我的!” 珠儿害怕的都有些抖了,却并没退下,还扶着杨亭亭的手,让别人帮她脱去外袍,并低声求饶:“公主息怒,驸马所言有理。您忘了皇后娘娘嘱咐过您么?娘娘如今唯一的依靠就是公主了,您千万不能让娘娘失望,娘娘让您进宫,必定有娘娘的用意。” 这都什么鬼,杨亭亭说不听她们,干脆动手挣扎。可奇怪的是,她觉得自己都已经不管不顾、使出吃奶的力气了,却仍甩不开侍女们的手,那点儿挣扎的力气哪是抗拒,简直是欲拒还迎! 她不信邪,又攒足力气挣扎了三次……均告失败,然后她就木偶傀儡一样的被打扮好、塞上了马车。 我还是太天真了……。 可这跟一个gm1随时改数据刷玩家有什么区别?这么玩有意思吗? 我就是一个最普通的想出名想有钱的小演员,你就算要玩,也没必要挑我啊?不说别的,就我现在这个剧组,真正有演技、拍戏特别认真的演员一只手就数得过来,你不想从男女主角下手调/教,转个圈随便一指,也不至于就指到我一个“自认”都女五了的小演员啊摔?! 杨亭亭僵直的坐在车上,心里刷的弹幕都快把对面讨好笑着的武崇训整个人都盖住了,然并卵,没人回答她,她就这样怀着上刑场一样的心情到了“片场”——皇宫御花园。 *** 闹钟铃声响起,把杨亭亭惊醒的时候,她生平第一次觉得感恩,幸亏还有闹钟这种东西,不然她真的没法摆脱一直被ng的恐惧了qaq! 不说台词被ng,敷衍着说台词也ng,气急败坏说台词一样ng,按照剧本说台词居然还是ng!杨亭亭深刻怀疑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儿在报复她! 可是怀疑归怀疑,她也没有什么办法反抗,连平地摔倒她都试过了,不但醒不过来,还会被再次ng,这么快速ng了七八次,她就达到了看东西都自带3d电影的效果——没戴3d眼镜那种。 直到洗完脸真正清醒了,杨亭亭还是没想明白,除了报复她不合作,还有什么理由能让她一直ng到早上闹钟响!(╯‵□′)╯︵┻━┻ 惹急了她,今晚通宵不睡了!!!杨亭亭盯着镜子里脸色苍白的自己,感觉身上熊熊燃烧的怒火几乎肉眼可见,气势看起来足有一米八,可惜那位敌人看不见摸不着,她只能带着这团火去吃早饭化妆。 今天还是分ab组拍摄,a组拍太平、武攸暨大婚,武则天、上官婉儿等在场观礼,b组拍韦后花园中设宴,座上宾除了安乐、武崇训,还有薛崇胤夫妇、薛崇简夫妇、安乐的姐姐长宁公主夫妇和太子李重俊。 照常理,女主角大婚应该是全组人去帮忙才能忙得过来的,不过剧本中这是太平第二次出嫁,她和男主角武攸暨又都不情愿,婚礼就没有第一次那么奢华热闹,从整体节奏上来说,这次出嫁的氛围也比较压抑,因此场面不大。 相比较起来,b组这边的戏反而是一场很重要的戏。因为这一场戏中,安乐在武崇训的撺掇下,当众羞辱太子李重俊,才导致之后李重俊带人杀了武三思、武崇训父子,并反攻皇城、事败被杀。 安乐躲过一劫,却以此为借口,屡次要求李显立她为皇太女,并大肆插手官员任命,与太平和上官婉儿爆发多次矛盾冲突。 这场戏里薛家兄弟的出现也不是偶然。薛崇胤对安乐的迷恋就在这一场戏中终结,之后终于听进了太平的话,对太平给他选的妻子改变态度,开始好好过日子,让太平安心。 而薛崇简恰恰相反,他对安乐的行为憎恶之极,还当场维护李重俊,与安乐对吵,直接导致韦后大发雷霆,把太平叫进宫来教训了一顿。太平回家自然要规劝儿子,叫他避其锋锐,不要当面跟安乐顶嘴,还说连她自己见到安乐都得行礼2,何况是薛崇简? 薛崇简年少气盛,转头就跑去跟李隆基吐槽,表兄弟两个一拍即合,认为女子就该远离朝堂,避免武后之祸重演。两人常常私下聚会,议论韦后和安乐的不法之处,关系越来越亲密,埋下后日太平公主和李隆基产生冲突时,为何他一心偏向李隆基,却与亲生母亲作对的伏笔。 长宁公主夫妇算是这场戏的背景板人物,在整部戏里,也只是充当韦后和安乐的帮凶角色,相当于一般电视剧中反派身边的小喽啰,并不需要特别在意。 因为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ng,于是趁着化妆期间,把整体剧情又捋了一遍的杨亭亭,进片场时还有一个无法接受的巨大疑问:为什么她在梦里是大肚子的,刚刚化妆换戏服时却并没有人给她垫肚子、连剧本里也根本没提及? 正好她一进片场,就看见现场导演赵雷正跟人说话,杨亭亭略微犹豫了一下,赵雷已经看见了她,叫她过去。 “亭亭,剧本看了吧?有没有什么地方感觉把握不好的,正好我们主创编剧高老师今天来探班指导,要不要取经?高老师,这就是演安乐的小姑娘,叫杨亭亭。” 赵雷其实是开玩笑,他们这部戏的剧本是整体从编剧高文慧手里买断的,后续拍摄改动都跟高文慧没关系,高文慧这次来剧组是因为跟赵小曼私交不错,想来看看拍摄进度,顺便见见男主角孙立钧——她是孙立钧的粉丝。 然而赵雷没想到一向拍戏不多问、导演让干什么就干什么的杨亭亭,恨不得自己的戏一结束立刻就回酒店的杨亭亭,居然真的提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高老师您好。”杨亭亭见到原作者,感觉就跟见到那个每晚虐她的罪魁祸首一样,脸上笑容灿烂,心里却咬牙切齿,“我正好有点小问题,本来想问赵导的。我仔细看了剧本,在今天这场戏前面,安乐成亲后不久中宗过寿,她在寿宴上挤兑太平公主夫妇,让他们当众献舞,薛崇胤觉得安乐变了,还听说安乐肚子已经大了,那这场戏安乐是生完孩子了吗?” 赵雷被她问的一愣,旁边跟组编剧却立刻冲杨亭亭摇头,然后高文慧就奇怪的问:“中宗过寿,太平公主献舞,是安乐第二次结婚之后的事了,怎么会是今天这场戏之前?这时候李重俊和武崇训都没死,安乐怎么会嫁第二次?” 她问完就转头看向跟组编剧和赵雷,赵雷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点头说:“对,我说哪里不对劲么!你得把肚子垫起来,这场戏应该还没生,而且薛崇胤见到这样的安乐和武崇训妇唱夫随,才会死心的更彻底。”他说着就转头离开,去叫人准备了。 高文慧没来得及叫住他,只能盯着跟组编剧,跟组编剧也是个刚毕业的小姑娘,一时想不出别的办法,只能实话实说:“导演觉得原剧本这里节奏不好,让我们重新改了,把后面的剧情冲突往前提了提……” “这是能随便提的吗?”高文慧急了,“整个时间线都打乱了,肯定要出问题的!你们现在怎么处理这场戏?让安乐挺着大肚子和薛崇简吵架?那画面还能看吗?矛盾冲突是要层层递进的,这时候太子没死,安乐还是刚成婚——不对啊,安乐成婚应该在中宗继位之前……你们改动的也太离谱了,把修改后的大纲给我看看!” 好像不小心捅了个马蜂窝,杨亭亭悄悄往后退了两步,哪凉快哪呆着去了。 十几分钟后,赵雷才过来找她:“你躲这儿干嘛?还不赶紧去换戏服,把肚子垫起来!” 杨亭亭早上那股怒火已经被这意想不到的发展给熄灭了,闻言小心翼翼追问:“赵导,我说错话了吗?这戏还照原计划拍吗?” “当然按原计划了。”赵雷看周围也没别人,就低声说,“你这小孩儿平时挺机灵的,今天怎么忽然多嘴了?不过也没事,你不用害怕,她剧本是买断的,我们本来就有改动的权利,不然放两个跟组编剧是白养活的吗?哪个剧组拍摄计划也不是一成不变的,都得根据实际情况调整。她就算找到导演也没有用。” 杨亭亭松了口气:“我也没想那么多,还以为我是看剧本看漏了,所以才问的。” “行啊,没事,现在提出来总比拍完发现不对,还得补拍好得多。肯动脑子是好事,去换服装吧。” 他不当回事,杨亭亭也就吃了定心丸,回去重新调整了造型,变成一个大肚婆。等她套上服装好不容易找来的大码替换戏服时,才赫然发现这套衣服跟她梦中戏被强迫穿上的那一身一毛一样! 还真邪门了还(* ̄△ ̄*)! 第11章 镇国太平公主(十一) 各就各位,导演一声“”,摄影机开始工作,杨亭亭也在陈睿的搀扶下,摆足了谱、满脸说不清是不情愿多些还是不高兴多些的走进了画面。 宋词一看见她走进来,原本高高在上的神情立刻产生变化,虽然脸上笑容仍显得矜持,眼中却盈满笑意,并十分关切的说:“安乐来我身边坐,今儿觉得身上怎么样?” 这是刚刚现加的词儿,杨亭亭既然扮成了大肚婆,台词上必然得有所体现,但这么一加,台词就正跟杨亭亭梦中韦后说的一模一样了。 她对这一幕无比熟悉,熟悉到非常自然的、用讨人厌的傲慢语调回道:“本来还好,但是一进来看见这么多人,味道也不好,就不舒坦了。” 她说“味道也不好”的时候,有意瞥了一眼右边坐着的太子李重俊,接着面露嫌弃之意,也不行礼,就这么一副轻慢之态的路过李重俊,慢吞吞走到韦后旁边坐下了。 李重俊也不敢挑剔安乐,因为安乐进来连对皇后都没行礼,他还能说什么? 另一边薛家兄弟却得携妻子起身拜见安乐公主和驸马武崇训,安乐漫不经心的摆摆手,根本不在意薛崇胤复杂的眼神,倒是在李重俊下首坐下的武崇训很不怀好意的说:“这就是大表嫂么?薛表兄没事也常带大表嫂出来走走,不然亲戚间都不认得,不知道的,还以为表兄表嫂夫妻不和呢!” 薛崇胤没有做声,他妻子垂下了头,薛崇简非常不悦,碍于是在韦后面前,就只张了张嘴,又憋回去了。 安乐却忽然出声斥责:“你哪来那么多话?拜见太子了吗?太子出身再低也是太子!” 她语气特别急促激烈,让本来有所准备的陈睿迟疑了一瞬,不过这个反应还算自然、不出戏,他也很快就接上了台词:“啊哟,是我失礼。” 然后慢吞吞起身向太子敷衍的拱拱手,“太子殿下大人大量,千万不要跟妹夫我计较。” 韦后也出声解围:“好啦,都是一家人,今天又是家宴,哪来那么多规矩礼节?”还转头说安乐,“说了你多少次了,好好跟崇训说话,别什么事都拿驸马撒气。” “我这可不是拿他撒气,他见了太子不行礼,传出去又说是我骄纵无礼,惹大臣们非议。” 薛崇简年少气盛,一时没忍住,插嘴问:“那公主为何不向太子行礼?” 韦后不悦的横眉冷对,安乐却不用母后为她出头,自己仰起脸,用下巴对着薛崇简,轻蔑道:“陛下说了,我身子重,从陛下往下,见到谁都不用行礼。难道太子不在陛下之下吗?” 这话说出来,不管是真是假,李重俊先得面带惶恐,站起来辩白:“皇后娘娘明鉴,儿臣不敢当此罪名。” 韦后没说话,安乐一手扶着后腰,一手轻轻抚了抚鬓边,脸上是做作的惊讶,嘴上语气更是一惊一乍:“太子此言何意?是说我给你生安罪名么?这我可不敢当,我刚刚不过是随口开句玩笑,你这样当真,岂不是说我有意构陷?” 监视器后面看到这一幕的赵雷心中暗赞,杨亭亭这一段不但台词说得到位,连自己揣摩的动作神态都恰到好处,心下不由感叹这小姑娘在圈里摸爬滚打久了,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成精。 那边杨亭亭已经完全入了戏,这一段儿她在梦里重复过不知道多少次,这会儿一入戏,那股反复被ng的熊熊怒火再次席卷上来,让人怎么也坐不住,她干脆伸出手去扶旁边侍立的婢女。 幸好在她身边饰演婢女的还是那个演珠儿的妹子,也是经常跑龙套惯了的,一看“安乐”伸手过来,虽然导演并没提过这里有她的事,“珠儿”还是立即弯腰伸手扶住了“安乐”。 “太子殿下也太过敏感了,安乐刚刚确确实实是无心玩笑之语,可没有别的意思!就是陛下在这里,我也是一样说话。而且陛下宽宏慈爱,又怎么会因为这样一句话就对太子生疑?还是太子自己做了什么错事,先自心虚了?” 剧本里这一段,安乐一直是坐着说话的,但她这么站起来,却恰好与李重俊在视线上达到了同一水平线,两人目光相对,自然营造出了针锋相对的气氛。 “我当然没有……”李重俊对上安乐的目光,眼中充满怨恨,却不得不开口解释。 安乐根本不听他讲,直接转头对韦后说:“母后,您可得给女儿作证,女儿当真没有别的意思。” 宋词表演经验丰富,在没有她台词、只旁观的时候,也一直随着台词内容变换表情,这会儿到她了,她先顺着杨亭亭忽然站起来的动作加了句词:“作什么证,自家人说几句闲话,你怎么还站起来了?不知道自己身子重么?快坐下,珠儿好好扶着!” 然后接原本的台词,板着脸说李重俊,“你妹妹跟你说句玩笑话,你也当真。动不动就要请罪,平日只知胡闹玩乐的时候,怎么没向我和你父皇请罪?还不坐下!” 安乐缓缓坐回去,语气特别欠的劝解:“母后也不要怪太子,他是宫奴所生,出身所限,要不是大哥早早去了……”说到这,安乐和韦后都露出伤感之色,安乐还用袖子按了按眼睛,“唉,过去的伤心事不提也罢。不过太子一定也时常心中不安、诚惶诚恐,觉得难当重任吧?” 李重俊被斥责着坐回去,又听了安乐这番明着劝解、实则羞辱他的话,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忍不住出声:“安乐,你……” 安乐一脸无辜的转头看他,寸步不让的反问:“我怎么了?难道我说得不对?还是太子早就自认德行出众,是太子之位的不二人选?” 李重俊认也不是,不认也不是,脸上肌肉越来越抽搐,武崇训还要火上浇油,从旁边翘着二郎腿笑嘻嘻的说:“太子怎会那么想呢?换了是我,生母是奴婢,给我天大的胆子,我也不敢妄想自己配当太子啊!” 安乐夫妇二人言语刻薄、一唱一和,将个储君羞辱得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薛家兄弟都看不过去,薛崇简更是立刻站起来指责武崇训:“驸马慎言!太子储君之尊,你为人臣子,怎可如此无礼?” 这一场戏就是安乐这个恶毒女配拉仇恨的主要战场,所以和薛崇简对阵的主角,自然也是她。 “怎么又讲上君臣了?母后都说是家宴了。再说真论起君臣来,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到最后一句时,安乐柳眉一立、目露凶光,骄纵霸道习性展露无遗。 薛崇简的妻子其实是武崇训的亲妹妹,所以武崇训跟着说道:“公主息怒,崇简也是年少不懂事,他自己不当我们是亲人,就忘了我们跟太子原本是亲人,只想着什么君臣之礼了。” 薛崇简的妻子悄悄伸手拉他,他反而更加愤怒,甩开妻子的手,反驳道:“我是年少不懂事,但我至少知道太子是国之储君,无论何时何地都得以君臣之礼拜见,怎可如此任人轻侮……” “够了!”韦后突然沉声喝道,“薛二郎这话是在指责本宫轻慢太子吗?” 薛崇简一愣,虽不愿低头,还是说:“臣不敢。” 韦后冷笑:“你还不敢?你胆子大得很!什么任人轻侮?谁侮辱太子了?叫你一说,我这个皇后是不是也该向太子认错?皇上也做过储君,你回去问问你母亲,当年皇上做太子的时候,太平是不是每次见他都要正经行礼拜见?” 安乐在旁插嘴:“母后不晓得,外面都说,我们姐妹没资格跟姑母相比呢!也难怪,姑母的娘可是则天皇帝,我们自然是不及姑母尊贵。唉,我虽是皇后亲生,到头来不向一个奴婢生的儿子行礼,反而成了我的错,驸马,咱们回家去吧,这宫里来不得了。” 短短一段话,语气变了三变,杨亭亭拿捏得十分巧妙,赵雷看得满意,终于喊停,大家都松一口气。 因为谁都没忘词ng,所以赵雷先夸奖了大家几句,才给演员大致指出刚刚哪里不足、需要改进。 “亭亭刚刚那股劲儿千万不能松,气势上还可以更凌人一些,把那种从鼻孔里蔑视的感觉呈现得再多一点。陈睿你台词不要讲的那么字正腔圆,再油腔滑调一点儿,你的神态就更对了……” 吧啦吧啦挨个讲了一遍,赵雷又着重要求薛崇简表现的更尖锐些,他们就从杨亭亭站起来那段开始,再拍了两遍,才继续往下进行。 而杨亭亭在走了三遍当面怼人的戏以后,胸中那股恶气也终于通通发挥了出来,到导演宣布收工时,简直神清气爽,happy的哼起了歌,觉得演恶毒女配简直不要太爽! 可惜她还没高兴多一会儿,经纪人柴陌深兴师问罪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今天闯祸了吧?” 第12章 镇国太平公主(十二) 接到电话时,杨亭亭正在回酒店的路上,车上其他演员都戴着耳机、闭着眼在休息,她就低声说:“待会儿回去我打给你。” 挂了电话,她先在心里把整件事捋了一遍,等回到酒店后,就主动给柴陌深回电话,将上午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最后语气不安的问:“赵导是说没什么的,不过我看编剧妹子被高老师发脾气说了几句,不太开心,想一会儿买点零食过去看看她。” 柴陌深不置可否,问:“编剧老师之后去哪了?” “去a组了。” “a组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没听说。”杨亭亭大概猜到他真正想问什么,又补充,“除了把安乐改为怀孕几个月,其他的剧本没改,也没接到改通告的通知。” “那你去看小编剧的时候,想办法跟她打听一下。再见到赵小曼和导演的时候,记得去认错,态度要表现的不安一些,就跟你给我打电话这程度差不多就行。” 杨亭亭:“……”他怎么知道我是装的??? “我大概明天下午到,你说发微信也没发,是没什么东西需要带?” 杨亭亭这才想起来:“有的!我挂了电话就给你发。” “ok。其他的明天见面再谈吧。” 其他的?还有什么其他的要谈么?杨亭亭心里没底的挂了电话,一边给柴陌深发微信,一边琢磨他所谓的来探班,到底是真的过来看看,还是另有其他目的。 杨亭亭还算幸运,高考之后去试镜一个名编剧写的都市情感戏,角色是男女主角读中学的女儿,她非常幸运的选上了,加上男主角是由国民大叔林博贤扮演的,当时收视率非常不错,她也有了点小名气,算是打响了踏入圈子的第一炮。 然后就顺理成章的签约了经纪公司。杨亭亭从小父母离异,十四岁时爸爸又意外过世,她是奶奶带大的,所以不像其他向往成为明星的小姑娘一样有父母忙前忙后保障支持,也没人帮她规划演艺之路,她只能借助经纪公司帮忙,再自己做决定。 她签的公司叫欣俪娱乐,在圈内算成立比较早的经纪公司,旗下艺人也有不少活跃在荧屏二三线上。现在公司里最大牌的艺人叫陶倩,算是当红小花,光今年播出的她演女主的剧就有三部,且全是女主戏。但陶倩跟欣俪的合约明年初就要到期,陶倩却迟迟不肯续约,似乎提出了公司难以接受的条件。 在这种背景下,欣俪自然想加紧捧新人出头的脚步,虽然杨亭亭签约四年已经不算公司新人,但她年纪小,今年夏天刚刚正式从戏剧学院毕业,形象好,科班出身,又很有眼力见,用现在流行的形容词说,智商情商都在线,加上肯吃苦,欣俪主管演艺部门的副总于波就把她和其余两个姑娘排在了接下来要力捧的序列里,并给她们三个换了新的经纪人柴陌深。 柴陌深是8月份正式加入的欣俪娱乐。他是业内资深的经纪人,之前还是近两年崛起的影视公司嘉尚影业的股东,并担纲制片人打造了两部有口碑有收视的电视剧,但去年夏天不知怎么就和嘉尚影业的老板闹翻,被踢出局,原本带的一个男演员也跟他解除了经纪约。 杨亭亭只听说于波和柴陌深私交不错,花了很大力气才说服柴陌深加入欣俪,但柴陌深最后为什么会答应带她们三个不温不火的小新人,她一直没闹清楚。不过安乐这个角色还是靠柴陌深的关系才争取到的,似乎他也并没有什么不情愿。 在杨亭亭进组之前,她和柴陌深单独谈过一次——也是他们唯一一次单独交谈。那次柴陌深问她为什么要进演艺圈,她心里琢磨了一下,说了实话:“为了出名有钱。” 柴陌深并不惊讶,只说:“那就好好演戏,不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你以前演过的戏,我大致看了一遍,还是很有潜力的,以后把脑子都用在专业上,其他的交给我。” 他这样说,杨亭亭自然求之不得的答应下来,然后就打包来了剧组。现在柴陌深说来探班,本来是应有之义,但因为今天她一时冲动惹了点小麻烦,杨亭亭就有点担心柴陌深是来教育她的。 不管了,教育就教育吧,被说两句又不会少块肉。杨亭亭发完微信,好好洗了脸,擦了护肤品,又换了身衣服,就出去叫车去镇上超市买了一大堆零食。 其实人不红也有不红的好处,像她今天收工早,就可以随便换身衣服出来逛街,也没人认得她,自由自在随随便便的,要是真红到宋词她们那个程度,就别想这样出来溜达了。 买好零食,杨亭亭又打车回去,直接去二楼找人。职员组都住二楼,她刚进二楼走廊,就碰见个年纪轻轻的小剧务。这小剧务平时在剧组多半做些搬搬抬抬、拉警戒线之类的杂事,还给杨亭亭送过通告单,所以杨亭亭认得他,就叫住他,问他编剧们住在哪儿。 小剧务给她指了路,杨亭亭塞给他两条巧克力、一大包瓜子答谢,然后去敲编剧的房门。 编剧很快过来开门,看见是杨亭亭站在外面,很有些惊讶。 杨亭亭刚跟小剧务确认过这位编剧姓张,就客客气气说:“张老师,不好意思打扰你了,今天上午的事实在不好意思,我就是一直疑惑,正好看见高老师,嘴快过了脑子,给你添麻烦了。” 小编剧叫张萌,自从打开门就是一副蒙圈表情,直到听完杨亭亭说话,她才恍然大悟:“哦,你是安乐啊!不好意思,你卸了妆,我有点……”说着让开门,请杨亭亭进去。 杨亭亭就把一大袋零食放到了房间里面的桌子上,然后笑道:“是啊,卸了妆差距有点大。” “不是不是。”张萌赶忙摆手,关好门跟着走过来,请杨亭亭坐,解释说,“我本来就有点脸盲……,哎,你怎么还买了这么多东西?” “就是点儿零食。今天真是太不好意思了,连累你挨骂。我之后心里一直挺不安的。” 张萌也是今年刚毕业,第一次跟组,没怎么跟演员打过交道,看杨亭亭态度这么好,还买了零食来表示歉意,也有点不好意思,就用手卷着自己凌乱的长发说:“没什么啦,高老师也不是冲着我,我就一个实习小编剧,哪里管得了那么多。不过幸亏你今天发现了这个bug,不然后续播出了,我们还有得挨骂呢!” 杨亭亭顺势就问:“那现在剧本要改吗?明天的戏会不会受影响呀?” “高老师是挺不高兴的,跟小曼姐提了很多意见,听辛老师说,可能需要改一部分,她一会儿回来,我们就要连夜开工了。” 张萌人如其名,长得很萌,圆圆的脸,圆圆的鼻头,再戴一副圆圆的眼镜,眼镜里面一对深深的黑眼圈,简直是大熊猫附体,就连她这样愁闷的叹气,都显得很可爱。 杨亭亭这会儿才真真切切的感觉到抱歉,“啊,那还是我连累了你们啊!” “也不能怪你啊,是导演非得要这样改,我们之前时间仓促,又只有我和辛老师两个人改剧本,顾不过来,留下很多bug也是很正常的。” 话虽这样说,张萌还是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杨亭亭有点尴尬,忙说:“那你这会儿赶快睡一觉吧,他们a组可能至少还得一小时才收工,你先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 她灰溜溜的离开张萌房间,上楼回了自己房里,拿起剧本又仔细翻了一遍。想着不管怎样,先把自己的戏份背牢,这样不管明天拍哪一场都不怕,嗯,应该是晚上被轮哪一场都不至于被反复ng、虐的不知东西南北。 杨亭亭做足准备,吃完饭又一边做些瑜伽动作一边背台词,辛辛苦苦忙到11点才上床。入梦果然是那场安乐唯一的同母兄长李重润被武则天下令杀死、姐姐也被吓死后,安乐和韦后连哭都不敢当着人,要在深夜无人之时,才能母女抱头痛哭的戏。 因为准备充分,加上情境真实无比,杨亭亭很容易就入了戏,感受到那种发自内心的敢怒不敢言,以及不知下一个会不会就轮到自己的恐惧。 于她或者安乐而言,此时流下的眼泪其实悲伤元素很少,更多的是恐惧和愤怒,是那种哪怕身为太子爱女、一国郡主,在掌握生杀大权的皇帝武则天面前,仍旧一点分量都没有,随时都可能被处死的恐惧。所以安乐心里是极度惧怕武则天的,同时也难免存着怨恨恼怒。 杨亭亭真切的感受到了安乐的情绪,突然就理解了她在李显登基后那些肆意妄为的举动了。不要说她原本就被父母养的骄纵,就算是一个原本安分守己的人,被压迫久了,一旦得以免除压迫,甚而获得更多权力后,也难免要做些世人难以理解的出格之事。 历史上不是就有许多太子在熬死皇帝爹之前都老实巴交、贤名远播,一旦自己登位就各种胡作非为吗?安乐其实跟他们也差不多。 相比起安乐来,韦后的情绪则更复杂。李重润是她唯一的儿子,还曾经封过皇太孙,一旦熬死武则天,李显即位,李重润就是妥妥的储君、下一任帝王,可武则天竟然为了两个微不足道的男宠,就这么杀了她唯一的儿子。 不,她不仅是为了那两个男宠,她还是在警告李显和自己! 这位创立前人都没达到的成就、成功登上帝位还改了国号的则天女帝,是在警告太子继续夹着尾巴做人,不要以为自己做了太子,这天下就是他的了。只要她还坐在龙椅上一天,她就可以随便一道旨意就杀了太子的嫡长子和女儿女婿,武则天甚至不需要找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只要她想,她就可以! 韦后在痛苦之外,剩下的更多是恨,是隐忍和憧憬,她轻抚着因恐惧而颤抖的女儿,俯在女儿耳边低声说:“安乐,不要怕,她阿武可以,我们为什么不行?等将来,呵呵,你想做什么不行?要不了多久了,她已经很老了……” 早上被闹钟叫醒时,杨亭亭脑子里还在不停回放最后这句话,宋词的嗓音本来就有些低,在那样的暗夜里,语气又很微妙,作为安乐听着还好,这会儿清醒过来,真是觉得毛毛的!充满了阴谋味道! 她就这样一直毛毛的去吃早饭化妆,然后白天先拍了安乐与武崇训成亲的戏。也许是因为这场戏没几句台词,基本都在拍场面,所以她梦里根本没过这场戏,这会儿直接拍还觉得很有新鲜感。 这场戏拍完已经下午四点多,正好柴陌深也到了,他跟赵小曼很熟,就先跟赵小曼打了招呼,谢谢她照顾杨亭亭,又跟宋词聊了几句——杨亭亭都不知道柴陌深居然跟宋词也有交集,但听他们交谈,好像还认识好几年了。 “我说亭亭这孩子这么懂事乖巧呢,原来是你的人。”宋词懒洋洋的挂在杨亭亭身上,笑眯眯的说话,“怪不得都说名师出高徒。” 柴陌深个子比较高,站在没穿高跟鞋的宋词和杨亭亭面前时,就很体贴的斜靠在了游廊柱子上,方便大家在同一水平线上说话。 “宋哥你就别夸我了,我才接手亭亭的演艺工作,你要是觉得她好,那就是她自己好,可不是我的功劳。” 杨亭亭插不上话,只负责给宋词当树抱,顺便保持围笑就好:)。 宋词就嗤笑一声:“是啊是啊,你柴先生眼光好,挑中的人都是美玉良才,我这样的蠢材你看不上眼,怎么也请不来柴先生屈就,是吧?” 杨亭亭很惊讶,没想到宋词也有请他的意思,柴陌深却不慌不忙的回道:“我那时候还有竞业限制协议在,是真不能去你那里。再说了,宋哥身边不缺能人,我去了只会添乱。” 宋词再次嗤笑一声:“行啦,知道你柴先生是做大事的人,我这里庙小,容不下。”说完松开环着杨亭亭肩膀的手,站直了拍拍她,“我先去换装吃饭,你们慢慢聊。” 杨亭亭知道宋词和赵小曼一样,都是自己成立了工作室,并不挂靠在别家公司,但宋词又不像赵小曼那样投资电视剧制作,只运营她自己的演艺事业和她开的潮牌服饰,估计柴陌深就是因为这个才不想去。 送走了宋词,经纪人和自家艺人终于能独自说几句话。 “今天夜戏大概要拍多久?”柴陌深开口就问正事。 杨亭亭回道:“顺利的话,9点应该能收工。” “那你晚饭不要吃太多,收工我带你去吃好的。” 杨亭亭立刻“耶”了一声,又问柴陌深怎么来的。 他回:“走着来的。” 杨亭亭:“……”为什么没人说过这货喜欢讲冷笑话,还有,如果不捧场会不会被他记恨? 她一脸无语,柴陌深自己反而笑了:“从魔都开车来的。我刚刚跟赵雷谈了几句,他说剧本是有改动,但你的戏份没删,就是把顺序调整回来了,原本打算去掉的角色武延秀又加了回来,选角导演正忙着找人。” “那要是这样的话,武崇训的戏份岂不是减少了?”已经熟读剧本的杨亭亭立刻问。 “应该是吧。”柴陌深不是很在意,“你只管演好你的戏份,爱动脑子好好演戏的演员,走到哪,导演都喜欢。先去吃饭吧,我到处转转,等你们收工。” 咦?居然是定心丸!杨亭亭高高兴兴的去吃饭,换了妆发,等现场调好光,跟宋词进去在导演面前试了一遍戏,导演非常满意,然后就宣布开拍。 拍摄期间杨亭亭和宋词配合的非常好,仅有的几次ng,都是因为场景因素,比如收音话筒入画了、工作人员的影子露出来了、点着烘托气氛的蜡烛忽然灭了等等。 张写很惊喜,着实夸了杨亭亭几句,说她这么年轻,对角色的领悟力就这么好,以后一定大有前途,还叫她继续努力。 杨亭亭受宠若惊,第一次觉得那个坑爹的一睡觉就入梦拍戏的经历还是有好处的。 8点半收工,剧组人人欢喜,柴陌深接了换好衣服、卸了妆的杨亭亭去饭店,进到包间杨亭亭才发现,这哪是带她吃好吃的啊,明明还是应酬!不然赵雷和选角导演为什么等在这里? 第13章 镇国太平公主(十三) 赵雷作为b组导演,在太平公主这个剧组中还是很有地位的,而且他自己也有单独执导电视剧,所以不单是杨亭亭,上上下下的演职员见了他都很客气尊敬。 柴陌深请了他来一起吃饭,杨亭亭是理解的,但那位选角导演是怎么回事?是因为她的缘故,增添了选角导演的工作,所以一起吃顿饭表示歉意? 心里琢磨,并不耽误杨亭亭进门后立刻打招呼问好:“赵导,吴导。” 选角导演叫吴宏林,在剧组造型总是很邋遢,头发凌乱、胡子拉碴,但杨亭亭听说这位导演其实才刚过三十,也不知道为啥把自己折腾的跟大叔一样。 赵雷和吴宏林也站了起来打招呼,柴陌深就说:“坐坐坐,都不是外人,客气什么?点菜了吗?” “点了老三样,一品鸭、白切鸡和狮子头。”吴宏林笑着回道,“知道亭亭肯定不爱吃,别的就等你们来再点。” 柴陌深把服务员叫进来,让杨亭亭自己点菜,这家店杨亭亭也常来,就点了自己爱吃的菠萝咕咾肉、蟹黄豆花和特色汗蒸虾,又点了两个青菜。 点好菜,柴陌深问喝什么酒,两位导演都说明天还有得忙,酒就不喝了,柴陌深就只要了两瓶啤酒,说少喝点放松放松,也能睡个好觉,赵雷两人也就没有表示异议。 等服务员出去,赵雷先说:“你们今天夜戏很顺利啊,这么早就收工了。” 杨亭亭点头:“嗯,主要是宋词姐、不对,是我娘节奏带的好。” 她这么一改口,三个男人都笑了,柴陌深说:“你以后也叫她‘宋哥’好了,她粉丝都这么叫,她喜欢。” “叫娘也没什么不好的。”赵雷接话,“宋词这人有点儿江湖义气,嘴巴甜点有好处。” 杨亭亭一脸受教:“我也觉得她挺喜欢我管她叫娘的。” 几个人随便聊着天,顺着宋词就聊到剧组的其他演员,出乎杨亭亭预料的是,平时在剧组一般闷不吭声的吴宏林,居然话匣子一打开就完全关不住了。 “宋词就是看着事多,其实她最省事,不挑吃不挑住,候场时间长,只要有正当理由,她从来不抱怨。别人就不行了,”吴宏林说着就叹气,“凌老师的戏还没杀青,另一位就不停催进度,急着进下一个组,可我们现在根本没超期,难道把男女主的戏停下,先拍她吗?” 这好像是在说演上官婉儿的刘薇呀,杨亭亭暗自猜测。 果然赵雷听了也一起吐槽:“别提了,每次b组排她的戏,总是这不对那不行,台词也记不住,结结巴巴的。进片场带三四个助理不说,那几个助理比演员架子还大。她下一个是什么组啊?居然还有人敢用她?” 吴宏林笑道:“有金主捧啊。你不用,我不用,欠人情的、缺钱的,还不是得用?” “我听说是一部都市剧。”柴陌深插嘴,“晨星计划明年暑假播,男主角找的当红小鲜肉刘磊,估计钱都砸在他身上了,女演员只能凑合。不过你们这戏也拍摄过半了吧?老吴下一个组定好了没有?有没有合适的角色让我们亭亭去试镜?” 吴宏林夸张的瞪大眼,还拍了一把赵雷,“老赵你看,有他这样的吗?请人吃饭,菜还没上来就迫不及待开口求人!而且转移话题转的这么生硬,你拿出点职业素养来好不好?” 柴陌深笑道:“你想要什么样的职业素养?”他说着凑过去搭住吴宏林肩膀,“要我亲你一口么?” 吴宏林一把推开他:“你注意点,别吓坏小姑娘!” “小姑娘”杨亭亭表示确实受到了点惊吓……。她这位经纪人长得挺有人样的,不笑的时候很有冷情禁欲系型男范儿,在她面前更是端足了前辈高人的架子,这会儿突然掉节操,她是真有点接受不了哇! 柴陌深却满不在乎,“她早晚会习惯的。” 于是杨亭亭就继续围观了会儿老男人们互相调戏,直到服务员上了菜,开了啤酒,大家开吃,才算是告一段落。 柴陌深说要开车,不肯喝酒,就只能由杨亭亭给两位导演敬酒,谢谢他们的关照,并请他们以后继续关照自己。 赵雷跟杨亭亭碰了杯,有点认真的说:“亭亭最近表现不错,彷佛是要开窍了,千万别松劲,继续努力。演员这个行当,不怕你用力过猛,就怕你不肯用力,6分及格,就使6分力,那你就永远是个6分往下的演员。力用猛了,导演看着,总能帮你调回来。” 杨亭亭赶忙说:“谢谢赵导,我记住了。” “嗳,我也就是多一句嘴,有老柴带你,你自己再努力点,不怕你没有拿视后影后的一天!” 柴陌深看他们喝了酒,才笑着接话:“光靠我哪行啊,还得两位导演帮忙提携。赵导,听说你接了一部民国剧,有没有合适我们亭亭的角色?” 吴宏林笑骂道:“我就知道宴无好宴,没事儿你才不找我们哥们儿吃饭!” 赵雷也叹道:“是啊,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柴陌深就说:“亭亭快敬吴导一杯酒,上次孙集邮爱好者的事情,就是吴导提醒的。” 杨亭亭一愣,之后才反应过来上次柴陌深那么快就把电话打过来,竟然是吴宏林告的密,但此时她还是得向“告密者”敬酒,并谢过人家的好意。 “亭亭别听他的,没那么严重,我就顺口一提。”吴宏林喝了酒,却并不把这个当回事。 赵雷则说:“那一位在对付女人上,还真是有几手,高老师的事,最后还是他和稀泥摆平的。” 一提编剧高老师,柴陌深就想起来问吴宏林,武延秀的演员找到合适的没有,要不要他给推荐两个。 “好啊,推荐吧,半个月之内能进组,年龄别太大,在校大学生最好。” 三个男人就这么杂七杂八的谈了一堆闲话,期间杨亭亭除了敬了几杯酒,就是吃东西,还真没用她应酬什么。等时间过了十点半,也不用她开口,俩导演就说该回去了,柴陌深去结了账,然后开车带着他们回了酒店。 停好车,跟两位导演道了别,柴陌深就把给杨亭亭带的东西拿着,上楼去了她房间。 “赵雷说,你剩下的戏份,快的话20天就能杀青,慢的话也用不了一个月。下一部戏,有什么想法吗?” 柴陌深进了房间把东西放下,四处看了看,就直接说起了正事。 杨亭亭能有什么想法?她想演大女主,可没人给她演啊!于是她就只能说:“我听深哥的。” 柴陌深就点点头:“行吧,那你早点休息吧。来之前本来觉得挺多事情要嘱咐你,来了一看,你自己心里都有数,我也就不唠叨了。赵雷承过我的人情,老吴是我哥们儿,遇上难事他们会照应你。进组之前不告诉你,是不知道你性格定不定得住,怕你以为有了什么倚仗。” 那能是什么倚仗?他以为她是骄纵任性不懂事的小女孩呢?杨亭亭腹诽,面上却还是说:“其实也没什么事,小曼姐和宋哥都挺好相处的,比我想象的要好很多。” “她们都是人精,不会做那种没意思的事。就是刘薇,你得远着点。听见赵雷他们说了吧,这种人,别说还没红,就是红了,也就那么回事,没人愿意和她合作,很快就会糊。” “我和她好像就只有一场对手戏,倒没什么好担心的。不过,深哥,做明星,就非得做道德标兵么?” 柴陌深本来打算就要走的,所以一直没坐下,就那么靠着桌子说话,听了杨亭亭这句问话,他忽然站直了俯视杨亭亭,说:“这得看你自己,你想走哪一条路?而且刘薇的行为是没有职业道德。蛮横无理,离道德标兵还隔着一万多米呢。” 杨亭亭:“……”真想问他是怎么量出来的一万多米!╭(╯^╰)╮ “你明天几点化妆?” 杨亭亭找出通告单,一边看一边回:“下午的戏,中午才去化呢。” “哦,那我就不去看你了,我明天上午就走。有事打电话吧。” 柴陌深说完就走了,留杨亭亭面对关上的房门目瞪口呆:所以他问完就走了?难道不是听说她下午才有戏,上午再带她吃点好的吗?或者谈谈工作什么的也行啊!真是……奇怪的经纪人o(╯□╰)o。 杨亭亭发了会儿呆,忽然想起明天还有戏拍,赶忙去冲了澡,然后敷着面膜看剧本,辛辛苦苦用功到12点半,一觉睡过去,竟然无梦到天亮! 她非常不习惯,恍恍惚惚的过了一个上午,到中午化好妆去片场时,心里还像没做作业就上学的孩子一样没底。 这会儿片场正在拍上官婉儿向李显进言的戏,然后杨亭亭就亲眼目睹了什么叫“这不对那不行”。 柴陌深说刘薇蛮横无理还真没说错,因为忘词被ng,就发脾气骂助理,助理当着众人被骂的狗血淋头,出来又借故骂小剧务,整个片场被她们闹得乌烟瘴气,非常简单的一场戏就这么拍到天黑也没拍完,直接让杨亭亭本来要拍的场次被取消了。 哎?这个“强制入梦刷剧本系统”还挺智能! 第14章 镇国太平公主(十四) 杨亭亭意识到做梦刷剧本可以预告明天拍戏的进度时,先是狂喜,然后她很快就想到即便如此也并没有什么卵用,因为不睡觉她还是无法知道明天会怎样,而她依旧不先把剧本背熟琢磨透就不敢睡!(╯‵□′)╯︵┻━┻ 生气!心塞!想哭! 牢骚归牢骚,其实杨亭亭现在已经被虐的基本没啥脾气了。不管通告怎么改,她都跟刚入行、好不容易才能得到一个角色的小新人一样勤勤恳恳的啃剧本,而且光背下台词来不算,连神态动作都自己揣摩,在片场候场时还要拉着有对手戏的演员一起排练。 她自己都觉着快疯魔了,只盼着快点把自己的戏份拍完好杀青、摆脱这个邪门的剧组。 然而事与愿违,那位有金主撑腰的刘大牌每天各种折腾,到后来赵雷已经不要求她说台词了,随便她讲什么,只要能把戏走过去就行,刘薇还是这毛病那毛病的,硬生生拖着整个剧组的拍摄进度。 最悲催的是,刘薇这几场戏都是跟b组拍,跟杨亭亭一样,前面进度拖延,她这后边儿的就得更往后拖,于是杨亭亭和刘薇唯一一场正面对手戏就直接拖后了三天才拍。 不过进度拖延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一个礼拜里面,有三天杨亭亭是睡了不做梦的好觉的,另外四天……不提也罢,她真是再也不愿回想被反复ng重来支配的恐惧了。 好在无论怎么拖,该来的还是会来,杨亭亭憋了好几天的闷气,也终于有了抒发的机会。 本剧中安乐和上官婉儿唯一的正面对手戏,就是在李显终于发动宫变逼武则天退位、自己登基,并册封上官婉儿为昭容之后,安乐替母出头,单独堵住上官,嚣张跋扈的警告了她。 在本剧设定中,上官婉儿年少时和太平、韦后都有交情,跟太平更是关系亲密的闺中密友。而李显、李旦兄弟也都是从年轻时就对上官大有好感,李显这时突然发动政变继位,急需要各方面的支持,让政务顺利交接。 上官婉儿在武则天为帝时就负责起草诏令、处理奏表、参决政务,李显将她册封为昭容,继续起草诏令,正是一举两得、两全其美之策。 当然以剧中李显这妻奴的属性,这个决定,事先韦后是同意了的。 但在安乐看来,韦后同意归同意,李显要用上官婉儿也可以用,上官婉儿却得知道自己的身份,做一个安分守己的、雌伏在韦后之下的贱妾,绝不可以爬到她们母女头上,甚至在李显面前进“谗言”,离间他们夫妻、父女的感情。 在这样的背景之下,安乐——杨亭亭就锦衣华服、环佩玎珰、趾高气昂的直闯上官婉儿住所,去教训她了。 她是皇帝爱女,连太平公主和相王李旦见了都得行礼的人物,上官婉儿更不用提,杨亭亭高抬下巴看着刘薇福身下拜,在心里慢悠悠数到十,才曼声说:“起来吧。” 然后一脸挑剔的在上官婉儿房中转了转,才到上官婉儿平时常坐的椅子上坐下。剧本中上官婉儿生性谨慎,也知道安乐不好惹,是以恭敬柔顺的站在下面,安乐不发话,不敢入座。 “听说上官昭容从小就蕙质兰心,因诗文出众,被神皇免除罪奴身份,不但得以执掌诏命,还近水楼台与诸王公主结交,尤其与镇国太平公主最亲密,是吗?” 这一段台词无论是在梦中,还是杨亭亭自己揣摩练习,都已经不止两三次,但到了现场,她说出来的语*感又与之前都不相同,让人一听就觉得言外之意特别丰富。 刘薇的台词特别简单,所以她这次没结巴,“公主明鉴,臣妾微贱,怎敢与太平公主相交?” 杨亭亭立刻咄咄逼人的说:“你知道自己微贱就好!父皇宽厚,母后仁爱,才在这宫中给你留了一席之地,但你要知道,父皇母后能给你这些尊荣,就也能收回来,你要是不知进退、辜负圣恩,会有什么下场,不用本公主多言吧?” “陛下和娘娘隆恩,臣妾感怀在心,不敢有一时或忘。”上官婉儿在深宫中长大,见过不知多少明争暗斗,也亲身经历过许多次腥风血雨,对安乐这种强横在面上的人,虽然不会明着与她作对,却也并不真的惧怕。 而安乐更不会就此罢休,“这就完了?本以为你号称‘巾帼宰相’,并不需要本公主把话说的太明白的,看来还是高估你了。你过来。” 上官婉儿迟疑了一下,还是上前几步到了安乐公主身前站定。 安乐就姿态高傲的坐在椅中,侧脸睥睨,“你自己想不到,本公主就只能不厌其烦的提醒提醒你了。头一条,认清自己的身份,别听了几句吹捧,就以为自己真的成了什么‘巾帼宰相’!这是李唐王朝,还轮不到你出头!不过是个贱婢出身,会写几句诗文,就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安乐一向是说翻脸就翻脸,上官婉儿之前没有与她打过交道,只是耳闻,这次劈头盖脸挨了这么一通羞辱,当场就变了脸色,抬头与安乐对视。 “怎么?你不服?”安乐嘴角含着一丝冷酷傲慢的笑,目光森寒,逼视着面前这位让韦后都半真半假含酸的才女。 “本公主不怕把话说的更直白些,你不过和她们一样,”她说着指指旁边侍立的宫女,“别以为自己高贵到哪里去了!在主人面前,你只有跟她们似的乖乖听话,主人才会奖赏你。你要是恃宠生娇,或者更甚至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拨弄唇舌、贪得无厌,与外人勾结、迷惑圣上,不用父皇母后出面,本公主第一个就饶不了你!” “cut!ok,很好,安乐休息一下,婉儿补两个特写。” 杨亭亭跟机关枪似的突突突骂完人,感觉爽的不得了,美滋滋的到一边儿坐着休息。这几天候场时间长,小剧务跟她也混熟了,很体贴的递了一瓶水过来,她喝了水补了妆,等那边儿特写补完,又回去跟刘薇拍剩下的部分。 下面的戏,本该是表现上官婉儿面对羞辱的不卑不亢,有一大段展现她温婉才女人设的台词,但刘薇再次不孚众望的没背台词,现场拍了两遍都没能把词完整的说出来。最后赵雷不耐烦,干脆放弃了,让杨亭亭继续她的部分。 “花言巧语这套,在本公主这里行不通,你省省吧!”安乐从椅子上起身,一步一步走到上官婉儿面前,倚仗身高优势,低头俯视对方,“你只要知道,我是大唐公主,陛下最宠爱的小女儿,而你,不过是个罪奴。若是给本公主知道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母后和我的事,本公主先斩后奏,陛下也不舍得说本公主一个字!记住了吗?” 这段戏在杨亭亭梦里是走过的。梦里的上官婉儿缓缓抬头与她对视片刻,虽然最后也一样应了“臣妾记住了,谢公主教诲”,但无论是眼神还是神态,都能让人看出她并没有屈服。 到了刘薇真人这里,她就那么抬头看了一眼杨亭亭,然后随随便便说了台词,让本来终于体会到演戏的畅快的杨亭亭有点恼火出戏,但她不是导演——就算是导演也拿刘薇没辙,于是只能将这点恼火掺进后面的动作里,高昂着头气势汹汹的扬长而去。 不管怎样,这场戏又补拍几个镜头后,还是顺利拍过了。杨亭亭也算是借着台词向刘薇发泄了一点心中不满。 她之后的几场戏都更轻松,无非是各种嘴炮欺负人,从女主角太平公主欺负到她儿子,再然后就是著名的想做皇太女却被阻止,以及李显突然驾崩、安乐母女立傀儡皇帝了。不过在这部剧里,编剧并没有让韦后和安乐真的做出弑君的事情来。 杨亭亭在仔细翻阅剧本,以及和小编剧张萌交流中了解到,原剧本写的李显、韦后和安乐一家三口,其实是皇室里少有的有亲情的一家人,只是这种亲情因为早年的朝不保夕,到了李显做皇帝时,反弹的有些变本加厉,又有武则天这样一个前例在,无论是韦后还是安乐,都难免生出做女皇帝的野心。 而朝野上下、包括宗室里,对后宫女子干政也都非常警惕,虽然有些趋炎附势的大臣附庸过来,但仍有不少大臣对韦后和安乐等人的作为不满。 李显在本剧里其实是心脏病突发猝死的,韦后当时为了谋求更大利益,在上官婉儿的劝说下立了李显的幼子为帝,却没想到一直闷不吭声的李隆基野心膨胀,趁此时机,污蔑韦后和安乐弑君——这母女俩平日的作为让很多人不假思索就相信了——并说服父亲李旦和太平公主支持他发动宫变。 是的,没错,这部剧的*oss其实是李隆基╮(╯▽╰)╭。谁让最后太平公主死在了他手里呢?他不做*oss,怎么能说得过去? 而饰演普通反派女配安乐的杨亭亭,其实直到杀青都没和饰演李隆基的演员正面说上过话……。 杨亭亭是和“她娘”宋词同一天杀青的。当导演真的说出“恭喜杀青”四个字那一刻,她抱着宋词的胳膊,几乎喜极而泣:老娘终于不用再害怕睡觉了qaq! 第15章 三个剧本 杨亭亭欢快的离开剧组,飞回帝都,在公司提供的宿舍里,终于睡了一个踏踏实实的觉。 回来之前她跟柴陌深通过电话,他现在正在海南,探手下另一个新人的班,说他还要在海南呆个两三天,叫杨亭亭先回去休息。 经过这一个多月惨无人道的剧组生活之后,杨亭亭回到宿舍,可以不用拍戏不用刷剧本,整个人立刻就瘫着不想动了。 追剧玩游戏刷微博,不洗头不洗脸不出门,假日标配的过了三天,柴陌深忽然打电话来说他半小时到。 杨亭亭吓的差点没从床上滚下去,赶忙说:“呃,深哥,你不用这么着急,一小时后再来,行吗?” 电话那边沉默了几秒,“好吧,你喜欢吃什么甜品?我带给你。” “谢谢,不过我好几年都不敢吃甜品了……” “那好吧。” 电话一挂断,杨亭亭立刻跳起来去浴室洗了个战斗澡,然后把堆在椅子上的衣服收一收扔洗衣机,再把客厅垃圾打包好,自己换身衣服,随便吹了吹头发,化了个淡妆,下楼去把垃圾扔掉,回来又简单收拾了客厅,刚把床铺好,门铃就响了。 开门时,柴陌深不忙进来,先上下打量她几眼,然后进了客厅又四处看了看,才把手里拎着的果汁放到茶几上,说:“收拾的挺利落么。” 杨亭亭:“……” “鲜榨的石榴汁。”柴陌深自己到沙发上坐下,指指他放下的果汁,又问,“这几天都做什么了?” “休息……。” “运动锻炼了吗?” 杨亭亭:“没有……” “我记得你从小学舞蹈的,难道已经放弃、不再练功了?” 一种面对班主任的感觉油然而生,杨亭亭有点心虚的说:“还是常常会拉筋的……” 柴陌深也没再问,从他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三份文件夹,“现在有三个机会,一个是青春歌舞片,电影,女三;一个是青春偶像剧,女三;最后一个是网剧,女主。档期有重合,试戏时间可以错开。这是我搞到的剧情梗概,你先看看,等我约好时间给你打电话。” 怪不得他要问学舞蹈的事,杨亭亭默默接过文件夹,就听柴陌深又说:“我可是给你吹过牛了,从小学舞蹈的,到时候别给我丢脸。” 他说完就要走,说还约了人,杨亭亭把他送走,自己坐下来一边喝果汁一边看柴陌深拿来的文件。 青春歌舞片暂定名《小镇姑娘》,讲的是小镇上有一位十六七岁、能歌善舞的姑娘——也就是女主角,她受到音乐老师的启发,决定参加艺考。但要参加艺考,她就得接受专业老师的指导,于是她奶奶就联系了在城市生活的爸爸,把她接到了城里去,还送她去了艺术中学。 但女主角的爸爸跟她亲生母亲早就离婚了,现在爸爸家里不但有继母和继母后来生的儿子,还有继母带来的一个女儿——也就是杨亭亭要去试戏的女三。 女主角到了爸爸家里,要和女三住同一间房,女三不喜欢这个侵入自己生活的女孩儿,更嫌弃她土气的穿着打扮。两个女孩由此不断爆发矛盾。 另一方面,女主角在学校也遭到了排挤,被女二为首的长得漂亮又有钱不知道为什么非得去嫉妒一无所有的女主角的几个女生各种陷害欺负,当然这个过程中肯定会有男主角出现、英雄救美,而男主角肯定恰好是女二一群人的梦中情人。 杨亭亭边看边为自己频频猜中剧情而撇嘴,却没想到下一段的神展开差点让她喷果汁。 女三在家里无意间发现了女主角身上有伤痕,就问她是怎么回事,女主角唱着歌哀怨的说出自己受了欺负的事实——歌舞片么,是真的唱出来的o(╯□╰)o——然后女三不乐意了,她家的灰姑娘,只能她欺负,凭什么外人来欺负? 然后女三就气势汹汹的在学校门口拦住了女二,抓头发扯衣服打了人,被学校保卫处捉到,女主爸爸和继母领人回家后,一脸感动的唱“你们姐妹相亲相爱互相保护我们就放心了”——歌词纯属杨亭亭自己脑补,她就是想不通女主的爸爸和继母脑袋里装的是啥,这样一件事是怎么和谐到了姐妹同心,虽然后面也确实姐妹同心了╭(╯^╰)╮。 再然后女主就和男主在一起了,女二羡慕嫉妒恨,指使裙下之臣开车去撞女主,要把她腿撞断,不让她参加一场重要的比赛,然后女三这时候突然冲出来被车撞死了,被车撞死了,撞死了……。 杨亭亭一口石榴汁差点没呛到鼻子里去!这什么鬼?她要是在电影院看见这样一部电影,还不得掀桌去豆瓣刷一星?柴陌深怎么找了这么一部片子给她试戏?她狐疑着往开头和结尾都仔细看了看,才发现这部电影竟然是圈内一个老牌民谣歌手和某艺术院校合作筹拍的。 也许柴陌深觉得歌舞方面有保障?可这剧情也太狗血了吧?而且艺校难道不觉得这样的剧情设置根本不利于他们招生吗?艺术学生都被讲成是嫉妒心重、不择手段往上爬,互相陷害到开车撞的程度了,谁家家长还肯让孩子学艺术去? 不懂。杨亭亭摇摇头,合上文件夹,换下一个偶像剧洗洗脑子。 偶像剧的剧情更加套路狗血,却胜在简单,唯一不好的是,杨亭亭要试戏的女三、也就是男主角的妹妹,最后也死了,还是大着肚子从楼梯上被推下去,生孩子时死的。 ……………… 杨亭亭忽然有点怀疑柴陌深是故意的,她把偶像剧的文件夹往旁边一推,打开第三个网剧的,结果第一眼就看到一句:女主角何琪因男朋友劈腿闺蜜,一时大受打击,跳楼自杀。 (╯‵□′)╯︵┻━┻ exm?这简直是#我的经纪人只想让我死#系列嘛!!! 杨亭亭回想起自己在太平公主那部戏中死的那么惨烈,就再也不想拍会被弄死的戏了! 她气呼呼的酝酿了好一会儿,还是克制住了向柴陌深抱怨的想法,继续往下看,却没想到越看越觉得有趣。 原来女主角何琪跳楼是跳了,但没摔死,植物人了。植物人之后呢,女主角忽然发现自己变成了一部手机,手机的主人就是她自己,然后女主又发现这个她自己和她本人又有点不一样。 看到这里,杨亭亭倒回去看了一眼网剧的名字《何琪的三种人生》,这是平行世界? 果然,后面写到女主见到的自己其实是平行世界的另一个何琪。这个世界的何琪,乐观向上,做着自己喜欢的工作,有真心爱着自己的人,与要自杀的那个几乎一无是处的何琪几乎有天壤之别。而女主后来也终于发现,她和这个何琪的截然不同的生活,始于她少女时代的一个选择。 在女主弄明白这一切之后,她忽然又变成了一支口红,口红的主人当然也是何琪。第三个何琪跟前一个和女主又不相同,她游戏人间,放纵自己游走于不同男人之间,自私自利,不付出真心,也不相信真爱,她甚至和父母的关系都很冷淡疏远。成就这样一个何琪的,又是另外一个选择。 最后女主回到了自己的世界,她变成了自己那厚厚的一叠日记本,从头开始把她这失败的二十多年生活回忆了一遍。 很有挑战性的剧本,虽然是一个人,但其实是三个角色,有三种截然不同的呈现方式,需要仔仔细细做功课,花很多精力才能演好。 可惜只是个网剧。不能上星,就意味着片酬不高,也很难刷知名度,网络收视群体与电视收视群体的比例,作为从业人员,杨亭亭还是很清楚的。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戏还没试呢,人家要不要她也不一定,先琢磨琢磨角色、过了试戏那一关再说。 之后几天杨亭亭就一边拉筋练功,一边开始琢磨这三部戏的五个角色。前两部的女三其实发挥空间不大,又都比较标准女配,杨亭亭演惯了的,所以只略微一想就放一边了,第三个她却琢磨了很久,还跟柴陌深讨论了几句。 柴陌深并没表达意见,回答了有关投资方和导演的问题之后,只说了一句:“这部戏好像是小说改编的,你上网搜一搜,看能不能找到原著。” 杨亭亭一听说有原著,赶忙拿手机搜了一下,然后果然搜到了同名小说,并如饥似渴的看了起来。 第16章 试戏 看完全本小说的第二天,柴陌深通知杨亭亭去试戏,“是那部偶像剧。明天上午9点半我到你楼下等你,挑一套符合角色性格的裙子穿。” 角色性格,那个女三是高富帅男主的妹妹,自然就是白富美了。杨亭亭挂掉电话打开衣柜,挑了一条比较贵的连衣裙,第二天早早起来,精心化了妆,还搭配了首饰。 9点20分柴陌深打来电话,说已经到楼下了,她正好也收拾完了,把钱包钥匙手机塞到和裙子颜色搭配的小手包里,出门下楼。 柴陌深看见她的打扮很满意,等杨亭亭上了车,一边开车往外走一边说:“今天是选角导演李默主持,跟他打过交道么?” “没有。他好像近几年和对岸导演合作的比较多。” “嗯,这部剧的导演就是对岸有名的偶像剧导演刘见义。不过他不参与今天的试戏。” “刘见义。”杨亭亭忍不住笑嘻嘻的说,“这名字总让人想起见利忘义。” 柴陌深嘴角也多了点笑纹:“是有人这么说他。好像前两年在对岸电视圈口碑差到混不下去,才跑过来捞钱的。” 杨亭亭就感叹:“人人都说我们这里是最好赚钱的,整个亚洲,不,全世界都没有我们国内赚钱容易,在别的地方混不下去的人也能来捞金,为啥我就没赚到钱呢?” “你才多大、入圈几年?就说这个话。”柴陌深嗤笑一声,“那些跑了半辈子龙套,连一套房都买不起的人说什么了?” “我也买不起啊!别说帝都了,我连我老家那里的房子都买不起。” “怎么?沉不住气了?” 杨亭亭感觉柴陌深语气不太对,立刻说:“没有,我就开个玩笑。革命尚未成功,我会继续努力。” 正好车到了红灯前,柴陌深停下车,转头瞥了杨亭亭一眼,说:“想红没有错,进了这个圈子没有不想红的。眼看着别人前呼后拥,大把的钱捧到面前,谁不着急?但着急并没有用。做演员,或者说做明星,其实跟做生意是一样的,本钱、努力、机遇、运气,缺一不可,大多数人都已经具备了其中之二或之三,但只要差了那么一两点,就一辈子出不了头,成不了万众瞩目的耀眼明星。” 杨亭亭没说话,默默听经纪人的教诲。 “本钱,也就是你自己,你的演技你的才华你的什么都好,是你自己可以去提升的;努力也是人人都可以做到的;机遇么,在这个圈子里,其实机遇很多,只看你自己能不能把握;只有最后一个运气,是不可捉摸的。我入行也超过十年了,从来没有总结出任何一条能保证必红的规律,电视剧也好电影也好,甚至音乐,我们可以分析出红过的作品为什么红,但永远无法预测下一部会红的是哪一个作品。” 杨亭亭终于开口,试探着问:“深哥的意思是,红不红全靠命?” 柴陌深看着红灯倒数,回道:“不如换一句‘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还年轻,正是资本最雄厚的时候,定下心来,好好磨练自己,把自己能做的做到最好,然后我们一起抓住机遇,剩下的,就看老天的意思吧。” 说完正好黄灯转绿,他踩下油门,继续向前行驶,四十分钟后,终于到了这次试戏的一个室内摄影棚。 杨亭亭跟着柴陌深一路进去,见不少工作人员都跟他打招呼,还有陪着别的演员来的经纪人也跟柴陌深说话,就默默跟在一旁,只在柴陌深介绍她的时候才开口。 她本来以为柴陌深跟嘉尚闹翻之后,带的又是自己这种小演员,肯定没有以前的地位了,没准还要被别的经纪人踩,没想到进来之后,竟然一团和气,工作人员给他们发了号牌之后,还带他们到沙发旁找了座位让他们等。 那工作人员还说,试哪一段戏要进去现抽,所以等在外面也没啥好准备的,杨亭亭只能把看过的剧情梗概再回忆回忆。好在她排在第四号,过了不到一小时就被叫进去了。 这种试戏,杨亭亭已经参加过很多次,也没什么紧张兴奋的,抽了台词,听导演大概讲了戏,她很快就进入了状态。 半小时后,她试完戏出去,柴陌深也不多话,跟工作人员打过招呼就带她离开,直到上了车才问:“怎样?” “还可以吧,开始试了一段羞辱女主配不上男主的——这个我熟。李默觉得不错,又指定了一段女三发现女二其实跟她男人有□□的戏份让我演,我看他还比较满意。他说有结果会通知你。” “哦,你出来之前,我接了个电话,网剧那个明天下午试戏。你准备的怎么样?” 杨亭亭有点惊讶:“这么快呀!我刚看完原著,这个故事还是挺有意思的,但是人又变手机又变口红又变日记本的,会不会灵异色彩浓了点,能过审吗?” “人家出钱的资方都没担心这个,你担心什么?先把角色拿下来再说。” 杨亭亭本来想反驳说她虽然没浪费钱但浪费时间啊,转念一想,来的路上柴陌深就叫她要沉得住气、定下心来,她现在争辩这个不但没有意义,还会让柴陌深觉得她不听劝。 他手上可不止杨亭亭一个人,资源是有限的,杨亭亭跟那两位一起住在公司租的宿舍里,虽然碰面不多,却也知道那两位的心眼都不少,这会儿都不定怎么奉承柴陌深呢,她不想做第一个被放弃的,就应该乖乖听话。 回去之后,杨亭亭把原著找出来,特意挑剧情冲突点温习了一遍,自己对着镜子还找了找三个何琪的感觉。 到第二天试戏时,去的却是dr视频网站办公楼。 “这部戏的主要投资方是dr视频,因为是选女主角,所以今天dr负责影视制作的boss会来,导演也在现场,你不用紧张,正常发挥就行了。” 杨亭亭:“我本来不紧张的……” 两人在车里说完该说的话,上楼到了试戏地点时,发现这里比昨天试戏的排场小得多。不过昨天偶像剧那边不只是选女三,还有其他角色,人多也是正常的,这边毕竟是女主角,还是这样一部绝对女主的戏,不太可能大范围甄选。 杨亭亭是第二个到的,先到的那个女孩,杨亭亭看着眼熟,但不认识,柴陌深显然也不认识,只跟工作人员说了话拿了号牌等。 他们刚拿了号牌,第三个来试女主角的也到了,这个杨亭亭认得,是新近窜起的小花梁乐姗。陪着梁乐姗的是两个女人,一个年纪大些,白领打扮,另一个穿t恤牛仔裤,跟在后面,显然是助理。 “这不是吗?好久不见了,还以为你退休了,这是重操旧业了吗?”白领女似笑非笑的走过来跟柴陌深打招呼。 杨亭亭心里刷着“来了来了”的弹幕,双眼探照灯一样照向柴陌深,想看看他是什么表情应对。 结果柴陌深表情毫无变化,连站都没站起来,就那么坐着说:“明姐这话说的,重操旧业,好像我们这一行是失足妇女一样。” 杨亭亭忍不住低头偷笑,就听那边沉默一瞬,才冷哼一声说:“柴总快别抬举我了,我可不敢跟你称‘我们’,你失的足,我也没失过。” 赞啊!棋逢对手,杨亭亭又偷偷看柴陌深,想听他应对,却正和柴陌深目光对上,就见他一脸淡然的说:“发什么呆呢?这是圈内大名鼎鼎的经纪人卫丽明,还不跟明姐好好打个招呼?” 不小心中枪的杨亭亭只得站起身对卫丽明笑道:“明姐好,我叫杨亭亭。” 卫丽明看起来三十多了,面容严肃、嘴角下垂,一看就不好亲近,对杨亭亭的问候也只点点头,说:“挺好一个孩子,可惜了。” 杨亭亭默默坐了回去。 之后又来了两个女演员,今天试戏的演员就到齐了。杨亭亭偷偷观察过,这几个人里,以她和梁乐姗最年轻漂亮,但后来的两个都比她有代表作——她没想到这样一部网剧,竞争者还都挺有实力的。 下午两点,试戏准时开始,第一位进去后,足足五十分钟才出来,杨亭亭在这五十分钟里越来越紧张,等到工作人员叫她的时候,柴陌深忽然叫住站起来的她,让她低头凑过去,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你敢输给那老巫婆带的人试试!” 杨亭亭听完瞪大眼睛看向柴陌深,他却眼中含着笑意,对她眨了眨眼。 她一下子就放松了,站直身体,踩着8公分高跟鞋,姿态优美的进了那扇门。 门内是熟悉的场景,正对布景的摄影机,旁边坐了两男一女,等她站定,那位女士先开口说:“你好,我是本剧导演孟以白,请你面对镜头,先进行自我介绍。” “孟导好,各位老师好,我叫杨亭亭,是戏剧学院表演系应届毕业生,到目前为止,一共出演了8部电视剧……” 她将自己的履历流利讲完,旁边等着的选角导演就递上一张卡片,给她讲:“这场戏是手机单元的何琪面对学生演讲,通过自己的实例鼓励学生克服胆怯和自卑,勇敢的开口用英语进行交流……” 杨亭亭记得这个情节,这是何琪在第二个世界的最终章,她在听了平行世界的自己演讲之后,终于知道了影响她们人生的那个选择是什么。 她昨天还特意温习过这一段,不过拿到手的台词和小说不太一样,她还是又仔细看了两遍,才开始面向镜头表演。 第17章 角色分裂 “我说了你们可能不信,其实我十几岁的时候,大概初三之前,一直是个非常内向害羞、胆怯自卑的人。 “是真的。我小的时候长的一般,学习成绩也一般,永远在班级中游。是那种经常被老师和同学忽略的人。 “但我有两门课学的比较好,一门是你们能猜到的,对,英语。另一门是语文,其实我的语文成绩,别的也一般,就作文写的比较好。偶尔会被拿去当范文读的那一种。 “但是因为我的性格比较害羞,我就从来不敢当众去朗读自己的作文,每一次都扭扭捏捏的,久而久之,老师也就不让我读了。 “初三那年,有一个全校演讲比赛,以班级为单位参赛。我们班选中了我写的演讲稿,当然演讲人不是我,是我们团支书——一个非常漂亮非常自信的女孩儿。但事情非常不巧,就在演讲比赛前一天,那个女孩儿突然因为急性阑尾炎住院手术。 “最后时刻找一个替补的人登台演讲,难度可想而知。当时我们班有一个男生,他声音好听,还参加过演讲比赛,唯一的问题是我这篇演讲稿是以女生为演讲人写的,如果他去参加比赛,整个演讲稿就要从头改一遍。那个时候显然来不及。 “然后我的班主任突然把我叫过去,问我愿不愿意代表班级上台去演讲,因为除了那个本来定了要参加比赛的同学,只有我能背下整篇演讲稿。 “你们可以想象,一个非常内向害羞的女孩儿,在班级里说话都不敢大声的那种,突然要她去参加一个全校的演讲比赛,这对她来说是多么困难、又需要多大勇气。 “所以我当时就愣住了。我内心里是很想去的,在写演讲稿的时候,我就已经无数次幻想过自己站在台上演讲,但在机会来了的这一刻,自卑胆怯、害怕搞砸一切的情绪压过了所有,我迟迟不能够回答老师的问题。 “老师很了解我,看到我的表情之后,已经猜到了我的答案。他有些失望的说,你先回去吧。我垂头丧气的走出老师办公室,站在门口那一刻,特别厌弃自己,也对自己特别失望。 “我在心里问自己:你就这么没出息吗?这样梦寐以求的机会,你居然连去试一下都不敢!你没有希望了,何琪,你一辈子都会是这样一个垂头丧气、毫无可取之处的女孩儿。你真想这样过一辈子吗?你真的要放弃人生中也许只有一次的、站在众人目光焦点之下的机会吗?” 安静的房间内,只有杨亭亭的声音在娓娓道来,这是一段很长的演讲词,可能在电视上看很短很简单,但实际演绎起来,又是在这样临场发挥的时候,真的很困难,觉得时间被无限拉长。 杨亭亭几次忘词,都是在停顿的时候,趁空看一眼手上的剧本,幸好她事先看过原著,只要扫上一眼,就能想起下面的台词。 “然后我走了回去。那一刻,我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去吧,一定要克服恐惧、战胜自己,不然你会后悔一辈子!” 杨亭亭脸上露出愉悦的微笑,面对着导演和资方老板,就像真的面对自己的学生一样轻松自如,“然后我就去了。其实直到站上演讲台的那一刻,我心里都还打着鼓,两腿发抖,恐惧与兴奋相互交织,尤其当我看清台下坐着的同学后,要不是腿软走不动了,我肯定立刻拔腿就跑。” 她讲台词的时候,脸上神情俏皮,面前的导演孟以白和两位资方老板都跟着露出了微笑,杨亭亭心中大定,后面就发挥的更放开了一些。 “最重要的是,在我转头时,看到了我的班主任就站在侧边幕后,他眼中充满期待和鼓励——那是我从来没有在他眼中看到过的。我好像在那一刻突然间变的很重要,在他眼中、在我的同班同学眼中变得前所未有的重要,我从来没有获得过这种认同感。于是突然间我就有了勇气。 “那是一份写出自己心声的演讲稿,所以当我克服了开口之前的恐惧,就再没有什么能难倒我了。其实那一天能把演讲完成,已经是我十几年人生巨大的突破和胜利,但最后出乎意料的、我拿了奖,虽然并不是第一名。你们可能无法想象那个奖对于我的意义,虽然只是一个校内的演讲比赛,但是我从那一刻起,终于树立起自信心,也终于在人群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我知道了自己的梦想,要自己去坚持;我还知道了要获得别人的认同,自己首先要付出相应的努力、做出一定的成绩,怨天尤人或者自怨自艾都是没有用的。 “从那之后我越来越自信,越来越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在读高中的时候,努力说服父母,没有随大溜读理科,而是选择了文科——在我们那个文理生比例1比7的学校,做出这个选择是很需要勇气的。 “之后我一路考上师范院校,本科毕业又保研,到今天站在你们的面前,成为你们喜欢和信赖的英语老师,真的是我小时候想都不敢想的。 “这不是丑小鸭变天鹅的故事,丑小鸭本来就是天鹅,它总有一天能够高飞。但我们不一样,我们要自己跨出那一步,要克服自己心中无谓的恐惧和自卑。真的,当你们鼓起勇气走出那一步之后,你们就知道那些东西有多么无谓、多么可笑。希望每一个你们都能超越我,勇敢的去追寻、并实现自己的理想。” 超级长的一大段台词,讲完这一切,杨亭亭已经口干舌燥,选角导演适时送上来一杯水,杨亭亭忙道谢,小口抿了两口,然后就把杯子还回去,看向孟以白等人。 孟以白扶了扶自己的眼镜,说:“台词还可以。试一下下一段。” 选角导演给杨亭亭换了一张卡片,又现场讲戏:“这是口红单元的何琪。她因为在大一时发现自己被暗恋的人捉弄,说是跟她约会,其实只是想戏弄她、嘲笑她的感情,从此再也不肯付出真心。这一段是何琪公司一个比她小的同事,在跟她一夜情之后,希望能跟她发展稳定关系,被她坚决拒绝的戏。” 杨亭亭几眼扫过台词,选角导演又问她还有没有什么要问的,她也就不客气的问了几个细节,然后揣摩了5分钟,才开始表演。 她的对手戏演员只有镜头,杨亭亭找了找感觉,很快就妖精上身,露出刚刚表演中绝不可能有的魅惑笑意,“我没听错吧?‘以结婚为前提交往’?亲爱的你是不是偶像剧看多了?以后少看那个,太娘了。” 说完她把身体重心放在右脚上,左脚伸到右边,以鞋尖撑在地上,两条纤细白嫩的小腿互相交叉,然后双手抱臂、上身稍稍前倾,将目光专注的定在镜头上,似笑非笑的继续说:“不就是不小心睡了一觉么?你紧张什么?我要是睡一个就得负责,现在得离婚多少次了?” 剧本上写,到这时,对面的男人要插话,何琪伸出手指阻止了他。 杨亭亭就在讲完之后换了眼神,并将右手食指伸出去向前虚虚一点,然后轻轻摇头说:“不许插嘴,听我说完。我对‘以结婚为前提交往’没有兴趣,对任何一段严肃认真的关系都没有兴趣,但我不反对结婚,只要你是二百分男人——知道什么是二百分男人吧?一百平米以上的房子加年收入百万,怎么样,不苛刻吧?” 讲完之后,杨亭亭嫣然一笑,两只美丽的眼睛弯弯如月牙,唇角的笑却很敷衍。 “ok。”孟以白忽然出声,“很不错,谢谢你的表演。” 杨亭亭忙站好向桌子后面的三人小幅度鞠了个躬,说:“谢谢孟导和两位老总花时间看我的表演。”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孟以白没有多客套,点头之后,直接问道,“我们这个剧本,你也有大体的了解了,可以说全靠女主角一个人撑起整部戏,但是你在此之前从来没有出演过女主角,对这样一副重担,真的有信心吗?” 杨亭亭停顿两秒,才说:“我觉得这个问题用刚刚杨琪演讲的台词回答刚刚好,这是我梦寐以求的机会,如果我连去争取一下都不敢,何必走上演艺这条道路?作为我个人来讲,确实觉得这部戏很有挑战性,但也让人很渴望去尝试,我还是很有信心在孟导的指导下演好这部剧的。” 孟以白不置可否,转头看了看一直没说过话的两个男人,那两人都摇头,表示没有话要说,孟以白就说:“好,我们了解了,再次谢谢你。麻烦你回去等消息。” 杨亭亭也客客气气告辞出去,到门外见到柴陌深才偷着出一口长气。 两人直接离开,坐电梯下到停车场,上了车以后,柴陌深先从后座拿了一杯鲜榨果汁递给杨亭亭。 “咦?深哥什么时候准备了这个?” “你进去以后。” 柴陌深并没有问她表现的怎么样,直接开车离开了停车场,“想去哪里逛逛么?你回来之后好像没怎么出过门。” 杨亭亭一口气喝了半杯果汁,舒爽的叹了口气,说:“怕自己出门之后就各种想买买买,吃吃吃。” “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不是都号称自己吃不胖吗?” “不胖是不胖,但还是会显得肿啊!发明16:9的人对我们演员太不友善了!” 有自制力是好事,柴陌深没有再就这个话题多说,另问道:“那你要回老家去陪陪家人吗?这两边应该不会很快就回消息,电影那边的试戏无限期拖后了。” “不用了,我毕业的时候抽空回去了一趟。要是空窗期长,我去报个班怎么样?”杨亭亭听柴陌深的意思,好像这两部戏都希望不大似的,就想给自己另找点事情做。 “也好,我给你找个英语班吧。万一这个戏选上了,正好现学现用。” 对啊!第二个何琪是英语老师,小说里就有她用英文与人交流的桥段,“那就这么定了。” 柴陌深动作也快,两天后就给她找好了培训班,就在她们宿舍所在的小区附近,外教教学,每周五节课,杨亭亭的生活再次充实起来。 她和柴陌深都没想到,仅仅过了十天,何琪剧组就通知他们过了第一轮筛选,让他们去再次试戏。 这次试的是有点窝囊、畏畏缩缩、选择跳楼结束自己生命的那个何琪。对于杨亭亭来说,这个角色其实比另外两个都难,她演完了也很没底。 回去以后,柴陌深听说该剧组接触了某位许久没拍戏的比较有名气的女演员,接着选角导演就联系柴陌深,问他们接不接受让杨亭亭去演那个害何琪跳楼的女配。 “不去!”杨亭亭回的斩钉截铁,“我还不如去演偶像剧女配呢,起码能上星。” 这话说完没两天,偶像剧剧组就来了电话,说导演对杨亭亭的表演比较满意,让他们去谈合同。 杨亭亭和柴陌深都以为何琪那边没戏了,却没想到刚跟偶像剧那边约好时间面谈,何琪剧组的选角导演就又来了电话,也说是让他们去谈合同。 柴陌深挂断电话找朋友打听了一下,告诉杨亭亭:“那女演员开价太高,没谈拢。孟以白最终决定选你这个物美价廉的。” 杨亭亭:“……” 第18章 何琪的三种人生1 孟以白的剧组当然不会像柴陌深说的那么直白,他们表示经过仔细筛选衡量之后,认可了杨亭亭的表现力和可塑性,决定给杨亭亭一次担纲女主角的机会。 柴陌深签好合同,回去跟杨亭亭说:“其实就是经费有限。别人又要求高片酬,又要求对手戏演员够水准,就咱们没有太多要求。” “那对手戏演员是谁呀?”杨亭亭好奇问道。 “还没定呢,选完女主角才知道剩多少钱、能请得起谁。你继续去上英语班,第一单元剧本可能至少得一星期才能送来。” 杨亭亭也并不着急,反正合同签了,不进组就先忙别的去呗,结果这剧组的剧本还真难产,一直拖了两个星期,第一单元剧本才在开机前的碰头会上发到杨亭亭手里。 这次碰头会召集了大部分主创,包括dr视频影视公司副总兼本剧监制罗逸、导演孟以白和两个副导演、小说原作者兼编剧江涵、女主角饰演者杨亭亭,然后她也终于见到了第一单元男主角饰演者林珝。 其实杨亭亭挺意外这个剧组能请到林珝的,因为林珝入行已经很多年了,演了不少电视剧,虽然从来没有以男主角火过,但已经积累了不少粉丝,知名度也比较高,似乎身价和地位都不至于来这样一部女主戏里演其中一个单元的男主。 第一单元就是手机单元,编剧给这个单元的女主角起了“完美何琪”的代号作为区分,林珝饰演的男主角霍隽正是“完美何琪”的男朋友。 与后面的口红单元和主世界单元相比,这个单元的故事宛如一个浪漫唯美的爱情童话。高富帅霍隽与“完美何琪”在伦敦街头相识,一见钟情,却又因故错过,直到霍隽回国,两人才再次在一个国际交流活动上相遇。 从人设上说,霍隽当然是一个非常闪光的角色,也很苏很能引爆少女心,但是戏份少啊!第一单元一共才七集戏。 因此一直到开机那天,杨亭亭都认为林珝随时可能退出剧组,然而人家并没有退出的意思,还跟她一起出现在了开机仪式上。 小网剧,偏文艺范儿的导演,视频网站投资,名不见经传的女主角,这几样足以导致他们开机仪式非常冷清,只有两家媒体来拍了照,回去随便在网上发了条开机新闻。 当天晚上杨亭亭上网看时,也只有原著读者对这条新闻发表了评论,还主要是不满她这个女主角的o(╯□╰)o。 把手机丢一边,杨亭亭翻开剧本,研究她明天要拍的戏。开机第一场,就是何琪变为“完美何琪”手机那一段,手机不需要杨亭亭去演,她只需要演那个“手机眼里”的人就行。 戏其实挺简单的,就是一个女孩晨起时的状态,从手机闹铃响起开始,到女孩洗完脸化完妆穿上一套漂亮衣服出门为止。但柴陌深跟杨亭亭提前打过预防针,说孟以白这个导演很较真,特别追求画面美感和故事情境,不会像其他剧组那样为了进度差不多就行,让杨亭亭做好心理准备,不要急躁。 杨亭亭拿到剧本已经有一段时间,第一次担纲女主角,她也是很兴奋的,想要好好表现,所以反复研读过剧本,这会儿她其实觉得自己心里已经很有底了,所以翻了翻剧本就放下,想早早睡觉,明天开拍时也有一个好状态。 关灯以后,杨亭亭翻了个身调整了一下姿势,心里却忽然有点不安感,这一次应该不会再一入梦就刷剧本了……吧? 不会不会,她自从杀青之后一直睡得很好,从来没有再梦到过剧本相关内容,反而常常做梦背单词——但都是正常的梦,不会像之前在太平公主剧组的时候那样梦中排戏,反复折磨人。 而且他们这次是拍都市剧,第一单元取景地就在帝都,她甚至今晚住的还是公司宿舍,肯定不会再有那么邪门的事情发生了。 杨亭亭反复安抚自己,终于把睡意召唤到位,让自己沉沉睡去。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忽然有悦耳铃声叫醒了她,杨亭亭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灿烂朝阳已经穿透窗帘照亮整间屋子。这是一间布置的非常温馨舒适的房间,浅黄色蒲公英小花壁纸,同色系窗帘,对面墙上还挂着一张大幅艺术照,照片上的女孩美丽知性,看起来非常眼熟……。 杨亭亭正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一只温暖柔软的手就把她拿了起来,并在她身上按了一下,越来越响的铃声戛然而止,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就是发出声音的那部手机。 等等!卧槽!我怎么又穿到戏里来了?还是穿的手机?!wtf! 这算什么?升级版?可她明天也不是演手机啊?手机不用她演啊!她演的是那个现在正拿着她的她啊!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手机的主人正侧身躺着,她仍旧闭着眼,睫毛纤长而卷曲,底下琼鼻樱唇精致美好,肌肤如白瓷一样莹然生光……,“原来我长得这么好看啊!”杨亭亭不由暗自感叹。 她就这样以从所未有的近距离,观察一个呼吸着的自己,直到铃声再次响起。 睡美人终于睁开迷蒙的美丽双眸,把手机屏幕转过来看了一眼,然后按掉闹钟,把手机放在枕边,小小打了个哈欠后,缓缓坐了起来。 就这么小小几个动作,已经把变身手机的杨亭亭看呆。这是她,又不是她!长相是她没错,可她自己早上起来也不是没照过镜子,首先脸肯定比这肿,其次她打哈欠绝对没这么优雅矜持,起床的动作更不会变成慢动作! 但这种画风的她自己却确确实实美得让人屏住呼吸,就像是童话里才有的、集所有美好特质于一身的公主现身现实世界。 这一瞬间,杨亭亭隐约懂了她这次为什么是变身手机。 在手机版杨亭亭发散思维的时候,穿着粉蓝睡裙的女孩已经下床穿上了拖鞋,并随手在梳妆台上拿了个发带把头发绑好,接着打开房门去了卫生间。 作为手机的杨亭亭试着想挪动自己,未果,只能躺在枕头边听洗手间的水声,并思考这到底是她看剧本看多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是她真的又开始入梦刷剧本了。 过了十来分钟,女孩终于回来,手里拿着一条粉色毛巾,一边擦脸一边坐到了梳妆台前。杨亭亭从镜子里看到女孩刘海湿了一点点,脸比刚才还白,水水嫩嫩的,她放下毛巾,打开一瓶化妆水,倒在化妆棉上,然后在脸上轻轻涂擦起来。 真是一举一动都赏心悦目,怪不得编剧说这个是“完美何琪”,她之前居然以为这是一场非常普通、随随便便就可以演绎的戏! 杨亭亭受到了极大震撼,这种震撼主要来自于她亲眼目睹了自己陡然变成另一个人。她上过形体课,知道什么样的身体语言让自己更加分,但那些训练总能看出刻意痕迹,而她眼前的这个她自己,举手投足却都自然无比,让人不由自主仰慕赞叹。 如果现在变身手机的不是她杨亭亭,而是本剧主角、那个平庸到几乎一无是处的何琪,想必冲击会更大,以致于自惭形秽、不敢置信这个人就是自己,也是理所应当了。 而且这一幕在成片里,是出现在何琪绝望自杀之后,从绝望灰暗的氛围里刚出来,这样一个温馨而充满生活情趣的房间就展现在观众面前,又有一个除了长相相似,其他与刚刚跳楼的何琪没有任何一丁点儿相同的女孩出现,戏剧效果不要太好哦! 梳妆台前的女孩哼着轻快的曲子,一层层往脸上涂东西,杨亭亭观察了她一会儿,终于把目光转回眼前——她原本被放置的床头柜上。 床头柜收拾的很整洁,一盏与壁纸同色调的布艺简约小台灯放在靠近床头的角落。在台灯另一边的角上摆着一个电子相框,杨亭亭刚看过去时,相框里显示的照片正是林珝从背后亲密的抱着她自己,两人都穿着沙滩度假风格的衣服,背景也正是蔚蓝的大海和银白色的沙滩。 她刚仔细看了两眼,照片忽然格子状淡出,换了另一张两人正面相拥的照片,背景则是一片灿烂烟花。这张照片和前面那张,包括墙上的艺术照,看服装好像都是她和林珝前几天拍的定妆照。 相框前面放着一本书,书名全是英文,杨亭亭并没有心思分辨那是什么书,只一扫而过,把目光落在了书旁边的马克杯上。 那是一个订做的马克杯,上面印着可爱的卡通小人,小人有一张笑的傻兮兮的脸,正是林珝。 秀恩爱的细节无处不在啊。 第19章 何琪的三种人生2 床头柜旁边是墙,再往外就是窗帘,窗帘后面应该是阳台。床的另一边靠墙有一溜衣柜,梳妆台就在衣柜与床之间。 在杨亭亭看过去的时候,“完美何琪”已经打好底妆,正打开衣柜挑衣服,杨亭亭仅从何琪与衣柜门的缝隙中就看到她一柜子明亮鲜艳的各种裙装,但“完美何琪”却并没有选那些裙子,而是挑了一件银白色荷叶领无袖上衣、一条黑色包臀半身裙。 她很快换好衣服,又自己动手用一支漂亮银簪盘好长发,在镜子前转了个身,知性干练的“完美何琪”闪亮登场。 之后杨亭亭看着她上了彩妆,又行动利落的拉开窗帘,在满室灿烂阳光中铺好床、收好换下来的睡裙,挑了一个亮闪闪的小手包,把杨亭亭/手机和钥匙、钱包放进去,刚走出卧房,杨亭亭、不、手机就响了起来。 一开始被丢进手包里的杨亭亭其实很郁闷,小包包里面太黑了,又跟钥匙啊钱包啊耳机啊什么的挤在一起,虽然她不用呼吸,还是觉得很闷。 然后她忽然有了一种奇妙的感觉,身周似乎有电流涌动,接着她就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特喵的我都变成手机了为什么还有感觉啊摔?来电话就来电话呗,震动就震动呗,为啥让我感觉像是回到小时候坐在拖拉机上?!这合理吗? 杨亭亭正为这种浑身震颤的感觉各种不舒服,就被一只香软的手从拥挤的手包里解救了出来……,咦?等等,为什么我还有嗅觉? “喂?你到了?” “嗯,你不用着急,还有时间,今天路上不堵,慢慢来。” 女孩儿就愉悦的笑了起来:“我已经好了,马上穿鞋下楼。” 作为贴在女孩儿耳边的那部手机,杨亭亭简直快要被女孩儿这甜到齁的嗓音腻死了!尤其这嗓音还是她自己的!如果她现在还是个人,身上一定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刚吐槽到这里,杨亭亭就被何琪放到了门口鞋柜上,看着她从柜子里挑了一双中跟凉鞋穿上,然后像欢快的小鸟一样开门走了。 走了?她又听不见我吐槽,为什么把我丢下?杨亭亭正目瞪口呆的看着大门,就听见了开门的声音,女孩儿匆忙进来,从鞋柜上抓起她,又匆匆关门出去。 哦,原来是着急见男朋友把手机给忘了,这倒是个不错的点,能体现小情人之间的如胶似漆。 这样说来,她这次入戏还挺幸福的,只要注意观察就行了,至少不会被一次次强制ng啊! 何琪乘电梯下楼,没有再把手机塞进手包,而是拿在了手里,这样一来,杨亭亭也就第一时间看到了作为霍隽出现的林珝。 霍隽正等在车旁,车是白色宝马跑车,人穿着白得耀眼的衬衫和黑色西装裤,非常帅气挺拔。看到女朋友从单元门里出来,他立刻露出明朗的笑,并迎上来拉住了何琪的左手。 两人亲昵的靠在一起,就连何琪右手捏着的杨亭亭牌手机都挨到了霍隽手臂上,听他特别温柔的问:“昨晚睡得好吗?” “嗯,很好啊,你讲的睡前故事那么好听,怎么会睡不好?” 我去!就算那个女孩是她的人、呃、不对,这话应该怎么说?就算那个身体是她的,但她杨亭亭的灵魂毕竟在手机里啊!这俩人也太虐单身狗了吧?再这样下去,她可要关机罢工了! 哎?对哦,她现在是手机,那她可以自主操控手机么? 我要关机,杨亭亭默念,然后她就发现屏幕光发生了变化,有一行提示在她脑海里显示出来:确认关机吗? 确认! 然后她就关机了……。 再然后她手机闹钟响了……。 从自己床上醒来的杨亭亭呆坐了好一会儿,始终不能确定她刚刚是真的做了一场梦,还是像上一部戏那样入戏刷剧本去了。 变身手机?也太玄幻了吧?还能自主关机……,而且关机以后,居然直接醒过来了,那她能自主打电话发信息么?能玩游戏吗?能刷淘宝吗?想想还挺有意思、想再来一回是怎么回事?(°ー°〃) 啊,得起床了,昨晚柴陌深说了要送她去片场的。杨亭亭爬起来去卫生间刷牙洗脸,匆匆忙忙收拾好自己,柴陌深的电话也打了过来。 “好了没有?快点下来,没地方停车。” 刚刚听过霍隽叫何琪“不用着急慢慢来”的杨亭亭真是一把辛酸泪,果然还是生活在电视剧里比较美好。 幸好她昨晚就收拾好了背包,可以直接提着就走,也没耽误两分钟就下楼了。 到外面走了一段距离才找到柴陌深的车,他开黑色奥迪,中规中矩毫无特色,穿的是夹克衫休闲裤,虽然也还算好看,但比起霍隽那白马王子的形象还是差了一截。 杨亭亭使劲甩甩头,为了让自己尽快回到现实,她坐上车以后就说:“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我做梦梦见自己变成手机了。” 柴陌深正小心的和对面来车交错过去,没太听清她说什么,只“啊”了一声。 “就是何琪这部剧里的手机,看见我自己躺在一边的感觉,实在太奇怪了!”她现在想想那个画面,还是忍不住感叹,“我真是长得太好看了。” 柴陌深忍不住侧头看了她一眼,又飞快转回去,把视线专注在路上,然后呵呵笑了两声。 杨亭亭立刻质问:“怎么?深哥觉得我不好看?” “这种话你留着让别人说好不好?” “我一般都是留着让别人说的,但我昨晚做梦不是梦见了么?真的很好看啊,可惜我不能拍照,就算拍了也不能拿给你看。” “把心思都放在这部剧上是很好,但是……你早上想吃什么?” 话题为什么转的如此生硬?杨亭亭盯着柴陌深看了两眼,觉得他还是不相信自己说的话,就叹了口气,说:“前面便利店买个三明治吧。” 之后她也没有兴致说了,就在车上吃了早饭,又听柴陌深苦口婆心的嘱咐,让她耐心听导演调/教,好好磨练演技,这是个很难得的机会,跟林珝搞好关系,他人还是很不错的等等等等。 今天的拍摄场地在帝都郊区一个影视城,他们足足开了一小时的车才到。下车之后,杨亭亭和柴陌深先去见导演报道,接着去换衣服化妆——虽然是拍刚睡醒的状态,也不可能完全不上妆的。 而杨亭亭在看到那条粉蓝色睡裙的时候,终于百分百确定她确实是又入戏刷剧本了,虽然是以手机的身份、不、身体。 她换好睡裙,服装助理又递给她一件外搭披着,坐下来由化妆师给她雕琢了一个看起来刚睡醒、不太精神的妆。 杨亭亭一看就知道不行,因为她见到的杨琪不是这样子的,但这个化妆师也挺有名的,杨亭亭就不肯出声,出去给导演孟以白看,果然孟以白立刻说:“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刚睡醒可以是精神很饱满的,比如脸颊红润有光泽,眼睛可以迷蒙一点,这个妆太……太困了。” 于是她就又被拉回去重新化,刚化到一半,换了白衬衫黑西装裤的林珝走了进来,杨亭亭顿时眼前一亮。 “早上好。”林珝一进来就笑着和大家打招呼。 杨亭亭正绷着脸化妆,不敢笑,只回了一声“早”。 然后林珝就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一个造型师过来给他弄头发,他跟造型师似乎比较熟,语气很随意的聊了几句路上的情况,又问杨亭亭来的时候顺不顺利。 有些人就是有这样的本事,明明不熟,他随随便便找个让人毫无戒心的话题,然后很快就能和你热络的聊起来,林珝就是这样。 他从今早的路况开始聊,说到他那辆开了六七年的车最近出的奇葩事故,然后不知不觉的就聊到了他养的狗。 “前一段时间,我总是觉得车里有异味,四处看过没发现有什么垃圾,我还叫助理帮我检查,她也什么都发现,后来味道越来越大,我受不了,送去洗车,你们猜怎么回事?” 大家都猜不着,林珝就摇着头说:“洗车工在后座下面角落里发现一坨便便。” 杨亭亭和众人:“……” “我当时听说这事的时候也是跟你们一样的表情,还问助理有没有好好跟人家解释,其实我养了一条会偷偷藏便便的狗,真不是我自己干的。” 大家都哈哈大笑,连给杨亭亭化妆的化妆师都忍不住,收回正给杨亭亭打腮红的手,笑得前仰后合,这下杨亭亭也不怕妆花了,跟着大家一起嘻嘻哈哈笑的十分开心。 然后杨亭亭本来只要再5分钟就可以搞定的妆容,又多花了5分钟继续听故事、不是,是修饰细节……。 第20章 何琪的三种人生3 第二次化好妆去给孟以白看,孟以白退后几步端详一会儿,说:“太艳了,红润度还得再自然一点。” 杨亭亭看化妆师皱眉,似乎有点为难,忙说:“要自然的话,不如一会儿开拍之前,我先喝杯热饮。” “也行,先把腮红擦掉。正好这会儿有空,我给你说说戏。”孟以白说着跟她们进了化妆间,在杨亭亭另一边坐下,问她,“你对手机这个单元的故事,是怎么理解的?” 杨亭亭看过原著,还大致看了原著读者评论,剧本也都通读过了,自己心中是有一个大概理解的,但她不知道自己的理解和导演的意图相不相符,只能斟酌着说:“我觉得这个单元的故事是告诉何琪,她的人生完全可以有另一种非常完美的可能,只要她像‘完美何琪’那样,做出正确选择,勇敢的迈出第一步,并努力坚持到底。” “那么口红单元呢?”孟以白又问。 “口红单元,我觉得是在告诉何琪,她的人生还有另外一种更加难以想象的可能,并警示她,如果让自己陷入偏执之中,人生方向就会偏离轨道。” 孟以白是个又高又瘦的女人,短发,戴眼镜,穿黑衬衫黑长裤,素面朝天,除了手表和结婚戒指,身上什么饰品都没有,但她透过镜片直射过来的目光,却比任何金属饰品都闪亮。 “那么你觉得口红单元的何琪,这种偏离轨道是好的,还是不好的?” 她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呢?杨亭亭迟疑一瞬,才答:“倒也不是不好,只是有些惊世骇俗……” “不用想着讨好我,说你自己的想法。”孟以白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她。 化妆室里好几个人在,林珝就坐在她另一边,导演这样直接拆穿,让杨亭亭有点羞恼,她勉强压抑住这种羞恼,回道:“我是觉得口红单元的何琪因为自己被暗恋的人伤害,就不相信所有的男人,太偏激了。更奇怪的是,她明明不相信真爱,也不信任所有男人,却还是周旋在几个男人之间,而不是从此……”她说到这,忽然想不起该怎么形容,最后说了个“戒色”结尾。 林珝没忍住,一下子笑出声来。 孟以白看了他一眼,脸上也有了点笑意,“这就是人物该有的矛盾点啊,与‘完美何琪’相比,口红单元的何琪更像一个普通人。男女之间是存在生理吸引的,荷尔蒙作用不可能轻易抗拒得了,又不是住在深山老林里不见人,怎么戒色?” 杨亭亭自己也忍不住笑了:“那么,这个单元是为了让何琪知道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么?” “其实这两个单元的主题是一样的:勇气和坚持。从事业上来说,‘完美何琪’与口红里面有些偏激的何琪,其实不相上下;从人格独立度,自立自强的方面来说,也不相上下。她们最显著的区别就是人际关系。” 孟以白开始细细给杨亭亭剖析,“‘完美何琪’为什么完美?因为她爱情圆满,有霍隽这样一个完美契合的爱人,跟父母关系也非常亲密,同时和她的学生同事关系都很好。‘偏激何琪’呢,因为做出改变的时候已经是大一,她习惯了独来独往,承受过方方面面的忽视冷漠甚至恶意,她已经不可能像‘完美何琪’一样敞开心扉和人交往,她会永远把自己包裹起来,这是一种自我保护。” 杨亭亭认认真真的听,并把下一个单元女主角的性格特征暗自记在心里。 “但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偏激何琪’仍然活得很好,她在职场上很成功,有自己的独特魅力,让很多男人着迷。她为什么能做到这些?因为她在做出与何琪不同选择之后,勇敢面对了那一切,并从此改变自己,不肯让自己再变回从前那个永远被忽视的平庸女孩,她坚持了自我,一直勇敢的走到了现在。这和‘完美何琪’是一样的。” 孟以白说到这里,端起刚刚化妆助理给她递的水喝了两口,然后继续说:“返回来说‘完美何琪’,很多人看到她的现状都会忽视她的努力,觉得她就是顺风顺水,运气好,交到一个高富帅男友,成为她坚强的后盾,但是真相是这样的吗?” 她自问自答:“不是。何琪从小是一个被母亲严格管教的乖巧女孩,乖巧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被束缚在家长规定的条条框框里,不敢挣脱。何琪的母亲很少让她出去和别的小朋友玩,一直亲自管教她,却又无视她的努力,极少夸奖她,并且鄙弃一切出风头的行为。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何琪,认为只有泯然众人才是正确的选择。” 杨亭亭有点明白了,“完美何琪”不是从生来就完美的,她也是从那样一个懵懂无知、被母亲管教得畏畏缩缩的小女孩成长到了今天,在这中间的十年里,她其实是完成了脱胎换骨的过程。 “我们镜头一开始展现的是一个成品,她已经是‘完美何琪’,但在之后,我们需要一点一点剥开外壳,让变成手机的何琪和观众知道她是怎么变得这么完美的,甚至于到最后会知道她也并不是完美的,她性格上的弱点还存在,但她能够努力克服,发自内心的热爱生活,相信只要鼓起勇气、坚持努力,人生就充满希望。” 孟以白说完这段话,有人敲门进来找她,“孟导,场景布置好了,您来看看?” “好,我马上去。”孟以白答应了,最后又跟杨亭亭说,“而口红单元在勇气和坚持的主题之外,还告诉何琪和观众,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只要开始改变自己,就不晚。你先琢磨着,有什么地方要是还觉得困惑,可以先去跟江老师聊聊。” 她说完站起身,拍拍杨亭亭的肩膀就出去了。 此时杨亭亭的妆容也已经调整好了,她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又仔细回想了一下梦中见到的那个“完美何琪”,努力试着露出一个像“完美何琪”一样甜美的笑容,然后很快就被自己的僵硬刻意给憋了回去。 “不用太大压力,慢慢来。”林珝看到她的样子,在镜子里冲她一笑,“一开始想进入角色内心总是很难的,你可以尝试替代法,比如想想你最幸福快乐的时光,就能很自然的笑出来了。” 最幸福快乐的时光?杨亭亭想到这几个字,反而微微皱眉,林珝就继续说:“或者你看到我的时候,找不到热恋的感觉,就想一想顾飞舟的脸,我不介意的。” 顾飞舟是演艺圈公认的性感美男,又有演技又有颜值,是万千真少女和中老年“少女”心中的男神代言人。现在网络上如果要夸奖某男长得好看,就会说是某地顾飞舟,跟形容医术好就说“再世华佗”一样。杨亭亭当然也对顾飞舟的美貌垂涎、不是、是钦慕已久。 所以她听了林珝的话终于笑了出来,还说:“别逗了,您在我心里的颜值跟顾飞舟不相上下,哪还用想他呀!” 林珝就说:“都听见了吧?亭亭说我和顾飞舟颜值一样高,不行,我得录下来,亭亭再说一遍。” 他这么一开玩笑打岔,杨亭亭就彻底放松下来,问了问编剧江涵在哪,就出去找她,想再跟编剧聊聊。 结果找来找去,编导二人都在拍摄现场,正对场景布置交换看法。杨亭亭进去的时候,江涵正在说:“太空太干净了,哪像一个正常女孩的闺房?‘完美何琪’是一个非常懂得生活情调的女孩,如果她的房间跟薛宝钗似的,那人设有说服力吗?” 杨亭亭站在后面打量了一下房间,见里面已经布置的和她梦里看到的差不多,就是床头柜和梳妆台上都光溜溜的没摆东西,床上也只有床品。 孟以白之前是看过设计图的,当时并没觉得缺少什么,现在听江涵一说,也觉得差点意思,就说:“要不然弄几支玫瑰花来,找个漂亮花瓶摆起来就好了。” “那也不够。床上应该有毛绒玩具,梳妆台上至少得有首饰盒、化妆品,抽屉里也不能空空如也,”江涵走过去拉开梳妆台抽屉,“化妆棉、棉签,还有化妆用的刷子总得放一套进来,这样才像是真正住人的屋子。我早就发现我们国内都市剧的室内场景都空荡荡的,毫无生活气息。这样哪行?” 她说得非常直接,场景设计师和其他工作人员脸上都不太好看,一起望向孟以白。 孟以白还没开口,江涵已经走过去拉开衣柜,看见里面零星挂的几件衣服,再次摇头:“孟导,你看这能是‘完美何琪’的衣柜吗?”她说着转过身,正好看见门口站着的杨亭亭,“我们女主角来了,你说说,你衣柜里是这样的吗?还有床头柜,男女主的合影都没有一张……” 杨亭亭看江涵好像越说越不高兴,又要开炮轰击工作人员,忙迎上去拉住她的胳膊,说:“江老师,我正好有几个问题问您,这里交给孟导吧,您的意见,反正孟导他们也知道了。”然后硬拉着江涵跑了出去。 第21章 何琪的三种人生4 杨亭亭把江涵拉到外面,刚想找个安静地方坐下来说话,就看见柴陌深转了进来。 “深哥,你还没走呀?” 柴陌深问:“走?去哪?” “呃,我以为你有事走了呢。”下车跟导演打过招呼就没看见他人,杨亭亭以为他就这么把自己丢下了呢。 柴陌深不答,向江涵点头笑笑,说:“现场还没布置好?我刚才出去,看见外面不远有个咖啡厅,要不你们过去坐坐,聊一聊?” 杨亭亭正愁找不到地方,忙说:“好啊。江老师,咱们先去坐一会儿吧,反正现场布景还得重新调整,关于‘完美何琪’这个角色,我有些问题想问您。” 江涵本来对剧组找了这样一位名不见经传、也看不出有什么演技的女主角是不太满意的,但她当初卖影视改编权的时候没有经验,除了钱,什么条件都没提,所以投资方选择演员时也根本没问过她的意见,江涵不满意也只能在心里不满意,并安慰自己说,做好自己能做的,无愧于心就行了。 这会儿见女主角特地跑过来找她,说要聊聊人物,江涵居然有点感动,她一直以为现在演艺圈这些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早就都对演戏没了追求,只想混个脸熟增加商业价值好名利双收呢! 于是她立刻忘了刚刚室内布景的事情,愉快的说:“好啊。你叫亭亭是么?” “对,杨亭亭,木易杨,亭台楼阁的亭。” 两人说着话往外走,柴陌深落后一步,跟工作人员打了声招呼,说等一会儿现场就绪就打电话,或者直接去咖啡厅找,然后跟在两个女人后面也去了咖啡厅。 这间咖啡厅店面不大,里面布置的却很有情调,除了咖啡还卖一些芝士蛋糕之类的小点心,柴陌深请两位女士点单,他付了账,就留在柜台边跟做咖啡的店员聊起了天。 杨亭亭和江涵拣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她先开口说:“最开始去试戏的时候,我就对这个故事非常感兴趣,觉得很有意思,后来看了原著,才发现这故事比我想的还有意思,江老师的奇思妙想真让人佩服。” 江涵笑着摆手:“不要叫老师了,怪不好意思的,我应该比你大很多,你叫我涵姐好了。” “涵姐。”杨亭亭立刻甜甜叫了一声,“我看涵姐还写了其他几种不同类型的小说,也都挺有意思的,就是没时间看。” 江涵了然:“这么说你别的网络小说也都没怎么看过是吗?” 杨亭亭点头,江涵就说:“那就对了,其实我这本小说不算多么奇特,在我写小说那个平台,这种类型的文其实不少。不过我写这个故事,并不是想追求题材的新奇,而是想给朋友提供一点安慰和鼓励。” 杨亭亭没想到这个小说背后还有故事,就摆出一副愿闻其详的专注态度,听江涵继续往下说。 “我在现实生活中有一个朋友,她是我以前工作中带过的新人,我们关系一直不错,后来我离职了,我们也仍旧还有联系。出事那年,她跟何琪一样大,26岁,不过她比何琪幸运,有我们一群朋友一直陪着她鼓励她,所以她虽然也有轻生的念头,但并没有付诸行动。比何琪还不幸的是,发现男友劈腿时,他们已经准备结婚,捉奸地点正是他们共同出钱刚装修好的新房,而且她男友的劈腿对象,还是一个从老家来投奔她的远房表妹。” 杨亭亭目瞪口呆,江涵苦笑道:“很像编故事,对吧?她当时也难以置信,不过她那个前男友不像何琪那个渣男前男友,他还想和我朋友结婚,毕竟婚房都买了、也装修好了,至于那个远房表妹,他说只是觉得那女孩可怜。” “可怜?”这种匪夷所思的借口是哪里来的?杨亭亭难以置信。 “是啊,他说那个女孩从小在农村长大,初中毕业就出来打工,没人关心没人疼爱,家人只知道跟她要钱。他不过是多关心了这个表妹几次,给我朋友买东西的时候,多带了那个表妹一份,她就感激得不得了,然后加倍回馈给他,他一时感动同情,就……” 杨亭亭听到这里只剩鄙视:“就把人家给睡了?这特么算哪门子的感动同情?” 江涵也摇头,正好这时服务员来送咖啡,她就暂且停下,等服务员走了,才又继续说:“这个理由没人能接受。我那个朋友本来是一个挺开朗的姑娘,也因此开始怀疑人生,整个人恍恍惚惚的,工作上频频出错,被公司劝退;家里呢,又不同意她跟渣男分手,只把她那个远房表妹弄回了老家。” “她家人……是亲的么?”杨亭亭怀疑道。 “确实是亲的。”江涵笑起来,“虽然我们这个故事里,何琪是被父母收养的,但我那个朋友确确实实是亲生父母,只不过……别人家的事,也不好说。总之她当时状况糟透了,又躲不开那个渣男的纠缠,我就把她接到我的住处来,开导鼓励她,然后以她的经历为原型写了这个故事。” 杨亭亭若有所悟:“所以涵姐是想用何琪的三种人生来告诉你朋友,其实她的人生还可以有很多选择,是吗?” 江涵点点头:“是有这方面的意思,还有一层,就是整个作品的中心思想了,勇气和坚持。我最开始就写‘完美何琪’的故事,是想让何琪和读者眼前一亮,发现她还可以有如此灿烂美好的生活,然后随着故事深入,让她和读者一起深入到‘完美何琪’的生活之中,观察她遇到问题时是怎么去解决的,直面恶意时又是怎样化解,最后认识到‘完美何琪’能有现在这样看似完美的生活,其实都是她不断努力的结果。” 这个跟导演说的一样,杨亭亭就说:“嗯,但其实她还是运气很好吧,一路走过来,所有的选择都通向了最好的结果。” “唔,也可以这样说。”江涵沉吟了一会儿,“毕竟主要是想给我那位朋友看的,所以我确实把一切都写得过于美好,把何琪和霍隽的爱情也写得比较童话,我希望那位朋友能从这个打击中走出来,勇敢面对生活,相信只要努力,她就还可以得到幸福,不要因此就不相信爱情。” “要是这样的话,那您后面口红单元又……”杨亭亭糊涂了。 江涵耸耸肩:“就是因为第一单元写得太过美好了,稍稍有些不切实际,我朋友看完虽然得到些许安慰,却并不觉得这样梦幻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所以我第二单元就写的现实了一点。” 杨亭亭更惊奇了:“难道你们作家不是一开始落笔,就想好了后面怎么写的吗?” “也会想好。但想法随时会变,最后结局离大纲十万八千里也是可能的。”江涵笑眯眯的说完,还小小声说,“嘘,不要说出去哦,这是秘密。” 杨亭亭被她逗笑了,笑完两人都端起咖啡,各自喝了两口,江涵才问:“你对‘完美何琪’都有什么问题呀?” “现在没有了。”杨亭亭笑道,“跟涵姐聊下来,发现我以前对这个角色理解的太肤浅了,不过现在想清楚了,又觉得想演绎出真正的感觉,好像挺难的。” “表演上的东西我就真的没什么能帮忙了。你慢慢跟孟导研究吧。” 这个话题聊完,现场也没打电话过来,她们两个就喝着咖啡又聊了点闲话,江涵问杨亭亭不看小说的话,休闲时间都做什么。 “一般就玩游戏,有好看的剧也会去看一下,再就是刷微博了。” “我其实很好奇,你们演员喜欢看什么样的剧?” “也没什么分别吧,就挑口碑好的去看一看,我比较喜欢悬疑惊悚片,还有科幻片,再就是喜剧片。”杨亭亭掰着手指说完,又好奇的问,“那涵姐自己写小说,还会去看小说吗?” 江涵点头:“看啊。我们网络小说作者,很多都是从读者发展起来的,因为看小说看多了,却总是满足不了自己的点,就干脆自己写了。” “那作家喜欢看什么样的小说?” 两个人都对彼此的眼光很好奇,江涵就拿出手机,点开她签约的网站,把自己收藏的小说列表给杨亭亭看。 “咦?界面是这样的吗?我当时看原著的时候,好像不是这样的……” 杨亭亭说着拿出自己手机点开浏览器的书签,然后就尴尬的被江涵指出:“你看的是盗版。”又指着自己手机屏幕说,“看见这个logo了吗?,我只跟这一家网站签了约的。” 好尴尬呀……,杨亭亭干笑着:“原来是这样,我都不清楚……”正想着怎么转移话题时,她的电话终于响了,是剧务叫她们回去,说场景布置好了。 杨亭亭迫不及待的拉着江涵离开了弥漫着尴尬气氛的咖啡厅,回到现场,这会儿室内布景就跟她梦里的差不多了,江涵进去仔细看了看,也表示满意,没有再提出意见。 “亭亭去床上躺着,灯光师找找光。”孟以白看一切就绪,终于下指令让演员就位。 杨亭亭脱掉外搭,穿着睡裙躺到床上,化妆师又凑过来给她补了补妆,另外还有工作人员帮她把盖着的被子调整好,前前后后忙活了5分钟,才都退开。 之后杨亭亭又被孟以白指挥着换了几个睡觉姿势,直到她想起梦中何琪大概是怎么样的姿势、摆出来之后,孟以白才终于满意。 再然后就是让人昏昏欲睡的调灯光时间。剧中何琪早上被闹钟叫醒,面对的是一室被窗帘过滤过的柔和朝阳,孟以白对画面的要求又高,灯光师折腾了好久,都没能找到导演想要的光线效果。 躺在床上的杨亭亭一开始还能琢磨一下如何演绎“完美何琪”,这个角色并不是她一开始想的那种人生顺遂的天之娇女,也不是傻白甜、无知无畏的励志女主,甚至也不是阳光女孩——这几种都有固定套路,演起来容易得很。 好烦恼啊,原来江涵叫她“完美何琪”竟然不是吹牛,可是“完美”也太难表现了吧? 于是躺在床上不能动、又没有头绪的杨亭亭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第22章 何琪的三种人生5 在不该入睡的时间睡着了,一般人都会比较警醒,所以闹钟音乐响起的时候,杨亭亭一个鲤鱼打挺就坐了起来,心跳如擂鼓,还出了一身冷汗。 咦?怎么没人?导演和工作人员都去哪了? 这两个问题刚冒出来,杨亭亭就感觉到一阵熟悉的眩晕,下一秒,她又听到了那段音乐。 ……此处省略一长串脏话。 很好,她又进到戏里刷剧本了,并且这次不是手机,是人……。这一段儿应该怎么演来着?对,先伸出手按一下手机,暂停闹钟。 杨亭亭睁开眼睛,看见手机正亮着屏幕躺在床头柜上唱歌,她伸出手按掉闹钟,看到屏幕上提示5分钟后再响铃——很好,这样说来,她有五分钟的思考时间。 她又闭上了眼睛——这一段戏的主要视角是手机“眼”里的何琪和整间屋子,所以她只要不睁眼睛装睡,并且一动不动就ok了。麻烦的是5分钟后闹钟再次响起,那时她就得“完美何琪”上身,一举一动都要似模似样才能过关了。 可是她就这样睡着了真没关系吗?万一被导演和其他工作人员发现她睡着了,那岂不是糗大了?!而且这事也太邪门了,众目睽睽之下,她还在回现场之前喝了一杯咖啡,这都能睡着?她昨晚明明也睡的……呃,不能说很好,但也还行吧,早上起来时没觉得没睡醒啊! 算了,还是不想这个了,反正这东西从来没跟她讲过理,她现在进了戏里刷剧本也是事实,只能先认了,把这一段好好演过去。 杨亭亭尽量平心静气,回想她梦里见到的细节和剧本描述,等到闹钟铃声响起时,就一副刚睡醒的迷蒙样子,缓缓睁开眼,把掌心按着的手机翻过来看了一眼、按掉闹钟,正准备放下手机起床,就在屏幕上看见了一双若隐若现的眼睛……这个手机上有个人! 杨亭亭在那一瞬间想起跳楼的何琪的灵魂就附着在手机上,接着手比脑子快的把手机往外一丢,自己也飞速往被子里一缩,但预期中手机坠地的巨响声还没有响起,她脑子就已经感到再次眩晕,接着又听到了熟悉而悦耳的铃声。 我去#¥%……&*! 她憋着一口气伸手按掉手机,然后飞快缩回了手,好像手机咬人一样。以前从来没想过这个方面,但现在她变身“完美何琪”,想到手机上有一个来自平行世界的灵魂一直无孔不入的窥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这也太可怕了吧?万一她看这个何琪过得幸福,得了红眼病,想借尸——不对,借身体还魂怎么办?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恢复理智的杨亭亭随即意识到没那个可能性,因为她拍的是一部正能量励志暖心戏,不是灵异片,而且她刚刚看到的那双眼睛根本就是她自己的!真是自己吓自己。 不过如果她真的是穿到戏中世界,那个何琪现在应该就在默默看着她吧?想想还是很毛骨悚然啊啊啊啊! 她正紧闭着眼瑟瑟发抖,闹钟铃声已经第二次响起,杨亭亭两害相权,觉得这种恐惧只是自己吓自己,没有实质伤害,反复ng却真的会把她弄晕、精神恍惚,就还是硬着头皮去按掉闹钟,然后僵硬机械的打着呵欠起床,然后又被ng了回去。 这个辣鸡东东,要求这么严格!!! 不行,不能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集中精力集中精力,想想“完美何琪”这个人物,想想剧本描述,还有梦中见到的那个美好如公主的女孩。 杨亭亭专心致志的又试了两次,终于找到了那种感觉——一个事业、爱情、生活都比较顺利,对未来充满希望和憧憬,热爱生活的女孩儿在工作日早上醒来的状态。 她生活规律,所以闹钟响起时,她其实已经睡醒了,多赖五分钟床,只是贪恋早晨这短暂的慵懒舒适时光。她起床的时间刚刚好,并不需要慌里慌张的起床梳洗、像打仗一样急匆匆收拾好自己出门,所以她才能姿态优雅、慢吞吞的起身。 杨亭亭找到这种感觉后,一切就顺利多了。起床,去卫生间洗脸刷牙,擦着脸回来到梳妆台前坐下,慢条斯理、仔仔细细的做护肤,柔肤水、眼霜、乳液、面霜,然后是隔离bb霜,再然后是开衣柜挑衣服、换衣服、上彩妆,最后就剩头发。 她在梦中戏看到的何琪是用银簪绾的发髻,可杨亭亭根本不会那种手法,绾发她只会弄丸子头,虽然不知道能不能过关,杨亭亭也只能试一试了。 好在梦中戏没太难为她,当杨亭亭把头发弄好、别上发饰之后,并没有把她ng回去。 杨亭亭松了口气,接着去拉窗帘、铺床,找手包拿手机钥匙钱包,到手机时,她难免顿了一顿,刚要鼓起勇气把手机塞进包里眼不见为净,手机就响了起来。 啊!对!霍隽这时候该到了!杨亭亭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隽来电”字样,忍不住抖了抖,然后才接起来。 说台词说台词,千万不能错,她可不想再被ng回去床上了,杨亭亭深吸一口气,声音甜甜的先开口:“喂?你到了?” “嗯,你不用着急,还有时间,今天路上不堵,慢慢来。” 哇,作为一个人(囧)的时候听见这样温柔的一句话,还真是让人心情大好呢,杨亭亭不由愉悦的笑了起来:“我已经好了,马上穿鞋下楼。”并且浑然不觉自己现在这声调也甜得腻人。 挂断电话,她就果断把手机扔回手包,并把扣子牢牢扣好,然后拿出鞋子穿上,开门下楼。 再一次看到霍隽等在车旁,帅气挺拔的如白马王子一样,杨亭亭还是忍不住赞叹喜悦,向他露出微笑。 霍隽见女朋友从单元门里出来,也笑着迎上来拉住了她的左手。他的手掌宽厚温暖,手指骨节分明,并且一拉住杨亭亭的手就伸进她五指间,变成十指相扣的姿势,结实的手臂也立刻贴在了她肩上。 杨亭亭一瞬间有点懵,她还没准备好呀!拍戏一般都要先熟悉熟悉,找找感觉的,这么直接上阵……啊,差点忘了,对于这个霍隽来说,这不是戏,这是真实人生o(╯□╰)o。 她正发呆,霍隽已经特别温柔的问:“昨晚睡得好吗?” 不想被ng的杨亭亭一秒回神:“嗯,很好啊,你讲的睡前故事那么好听,怎么会睡不好?”所以那个睡前故事到底是什么?好在意好想知道哦,出去之后一定要问问江涵! “你要是喜欢听,就搬过来一起住嘛,那样我不但有睡前故事,还有爱心早餐给你吃。” 霍隽牵着女朋友的手一起走向停着的车子,说话时故意低头凑近她耳朵边,语气还很暧昧。 杨亭亭明知这是戏,还是忍不住耳根发热,轻轻用右手推了他一下,说:“不是说好了吗?可以偶尔一起过夜,但不要同居,破坏彼此之间的神秘感……” “可我不想要神秘感,我只想要亲密无间。” 最后四个字被男人说的暧昧无比、引人遐思,杨亭亭头皮都麻了!没谈过恋爱也没认真演过这种甜甜感情戏的人有点招架不来啊喂! 她虽然演戏经历也算丰富,但她演的都是女配啊!从最开始的叛逆中学生到背景板女配悲惨女配恶毒女配等等等等,都从来没有这种真发糖的纯正感情戏啊啊啊! 学校演出就更不用提了,他们班主任喜欢英伦戏剧,偏爱讽刺喜剧和各种悲剧,莎翁、本·琼森的剧都排的不少,就没演过纯爱情剧目。 所以杨亭亭这一瞬间小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完全想不起下一句词是什么,幸好旁边有车进来,按了一下喇叭,然后她就从片场的床上睁开了眼睛。 “吓死我了!这谁下载的铃声?”远处有人拿着手机嘀咕。 杨亭亭定了定神,四处观察了一下,发现导演孟以白站在门外跟人交代什么,编剧江涵正走向那个拿着手机的工作人员,其他无关的人都已经退了出去,好像并没有人察觉她刚刚偷偷睡了一觉。 幸好。杨亭亭悄悄松了口气,孟以白就走了回来,问:“铃声还没设置好?” “好了好了。”工作人员忙回答,“之前不知道怎么出了点问题,现在没事了。” 江涵却叫住她:“这手机就这么给她么?你们小女生喜欢用的漂亮手机套有没有?也套一个上去。” “呃,江老师,广告商的logo不能遮挡……”工作人员为难的说。 “那也可以套个好看的边框呀!总之‘完美何琪’是一个热爱生活,懂得生活情趣的人,她的东西,精致点总比粗糙好。” 孟以白就叫道具立刻去找,然后自己走向杨亭亭,弯腰对她说:“你保持好姿势,一会儿起来时要抓住角色的精髓,听见江老师说了吧?要把一个生活得很精致的女孩的早起状态表现出来。” 如果说睡觉之前的杨亭亭还有点心里打鼓,现在的她经过被惨无人道的多次梦中ng后,对这一段戏已经烂熟于心、无比自信,“好的,我也跟江老师聊过了,大概知道怎么演绎,一会儿走一遍您看看?” 孟以白点点头,等手机弄好设好闹钟放到床头柜上,就正式清场开拍。 第23章 何琪的三种人生6 悦耳的铃声缓缓响起,床头柜后面的摄影师扛着机器从天花板慢慢拍到对面的墙壁,接着向左翻转,将镜头对准被惊醒动了动、却没有睁开眼的女孩。 这个特写镜头持续了足有1分钟,孟以白才喊停,回看了一遍之后,又叫摄影师调整角度再来一遍,然后换机位拍杨亭亭抓着手机的特写。 单只这几个镜头,就足够让杨亭亭体会到孟以白对画面苛刻的要求——她手抓着手机的特写镜头,拍了一遍之后,导演觉得镜头里看着手有点干,又叫化妆师进来给她双手涂了一层润肤露。 而事实上杨亭亭因为是演员,自觉靠脸吃饭,平时已经很注意保养全身肌肤,她的手十指尖尖、柔嫩白皙,平常自己看着都喜欢的不得了,刚刚化妆时化妆师也特意给她上过一层护手霜还按摩了一会儿——就这样,导演还觉得手在镜头里看着不够润泽。 杨亭亭就更紧张了一些,好不容易手部特写拍完,终于到起床那段儿,她憋着一股劲儿,努力呈现刚刚在梦中的状态,按掉手机、轻轻打了个呵欠、姿态优美的缓缓坐起来、并特意拥被坐了15秒才下地穿鞋。 “cut!”孟以白忽然喊停,并从监视器后面站起来,摸着下巴沉吟了片刻,才对紧张看着她的杨亭亭说,“你好像有点紧。再多一点慵懒的感觉试试。” 杨亭亭回去躺下,工作人员跑过来帮着拉好被子,场记打板之后,她缓慢睁开眼,双眼无焦距的飘了几秒,才关掉闹钟、放下手机,然后懒懒打个呵欠,慢吞吞的起身下床——穿上拖鞋那一刻,杨亭亭觉得这一串动作跟她梦中体会到的“完美何琪”好像差距有点大,就灵机一动,抬手到头顶做了个拉伸动作,接着换上清醒了的神情,在床头柜上拿了发绳,一边绑头发一边往外走。 直到她走出镜头,孟以白才叫停,却并没有说过还是不过,只坐在那里盯着监视器,杨亭亭赶忙跑回去,到她身边,跟导演一起看回放。 两人盯着监视器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孟以白才抬头问她:“你觉得呢?” “我再来一遍吧。” 这根本不是“完美何琪”。虽然感觉只差了那一点儿,但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这样完整呈现出来之后,观众对何琪的第一印象肯定是阳光女孩,杨亭亭深吸一口气,走回去上床躺下,闭上眼仔细回味了一遍梦中成功的那次尝试。 何琪应该更从容自然,她的姿态当然是充满美感的,但这种美感不是刻意做出来的,刚刚睡醒的那种慵懒她也是有的,但这些不该体现在双眼无神上,而恰恰是她那悠然自得的慢。 杨亭亭在心里默默倒数,让自己尽量沉入角色之中,然后终于把梦中那种状态完美呈现了出来。 孟以白也终于满意,继续拍下一条洗完脸进来化妆的戏。 杨亭亭趁机跟造型师临场学了一个简单的用长簪子绾发髻的手法,江涵又从旁边要求给女主角加镯子和项链等饰品,不然服装黑白配太单一了。 他们就一直这么细致的磨着拍,到晚上收工时,也只拍完了“完美何琪”铺好床、拿好包包准备出去那一段,后面的打电话等等,因为客厅布置的不够让人满意,都没来得及拍。 杨亭亭到这会儿也累了,低着头往外走,险些撞到等在门边的林珝,“啊哟,sorry。”她说着往旁边闪了闪,“等了一天,等累了吧?” “我在旁边看着累什么?”林珝笑着回道,“没有你们工作了一天的累。不过你今天状态很不错,很快就进入情境了,手动点赞。”他一边说一边伸出了大拇指。 两人面对面站着说话,相距不远,杨亭亭觉得自己似乎闻到一种有点熟悉的男士香水味,这香味让她想起梦中戏里两人的亲密戏份,小心脏猛地一跳。 她赶忙往旁边挪了一步,拉开点距离,并尽量自然的回道:“我本来是盼着和林老师的对手戏,好让你带一带呢,没想到今天根本没拍到。” “什么‘林老师’?”林珝又摆手又摇头,“你还不如叫我老司机呢!” 白马王子人设一秒崩塌,杨亭亭看着林珝,仿佛亲眼见到霍隽的影子正从他身上飞走,她刚刚的那点不自在也瞬间荡然无存。 “好啊,我一向尊重前辈。”杨亭亭一恢复如常,接包袱就得心应手了,“老司机带带我……” 两人正开玩笑,导演和编剧也走了出来,孟以白见到他们俩站在一块,就说:“正好,一块儿吃饭吧,吃完聊聊戏。” 杨亭亭本来今天就打算住在这边招待所了,省得早上还得跨越大半个京城跑过来,林珝也是一样,所以两人都没有异议。 让她惊奇的是,柴陌深竟然也还等在外面,并在杨亭亭去换衣服的路上跟她说,他已经给她把房间收拾好了。 “深哥,你认真的么?你给我收拾房间?”杨亭亭语气十分诧异的问。 柴陌深一脸的忍辱负重:“觉得不好意思,就好好演戏、早点出名赚钱,咱们就请得起助理了。” “呃,可是招待所的房间有什么好收拾的?”杨亭亭耿直的问。 “把你的日常用品放进去,不叫收拾吗?” “叫吗?” “不叫吗?等会儿,你是不是在占我便宜?” 杨亭亭一本正经:“讲真,没有的。”这时她已经到了化妆室,拉开门,进去之前,她最后说了一句,“但你一说,我也觉得好像有点。”接着飞快关门,进去换自己的衣服了。 柴陌深被关在门外,还是敲敲门说:“那我就先回去了,有事打电话。” 杨亭亭应了一声,换好衣服出来,就去了招待所旁边的饭店,到包厢时,导演等人已经入座点好了菜。 她被让到林珝旁边坐下,孟以白趁着还没上菜,先说明天的拍摄计划:“天气预报说明天天气不错,正好明早就拍楼下接人那场戏,旁边不远有个清静小区,石副导家住在那儿,已经跟物业打好招呼,不过外景就不能像今天这么磨了,得尽量快一些。林珝和亭亭以前认识吗?” 两人一起摇头,“上次开会是第一次见。”林珝答道。 “是吗?那你们两个得抓紧培养一下男女朋友的感觉,霍隽和何琪是热恋之中,霍隽还正在策划求婚,明天第一场对手戏,一定得甜度爆表,让观众仿佛看到粉红泡泡才行。” 杨亭亭和林珝对视一眼,再次说:“老司机,求带。” 林珝大笑,孟以白没太明白他俩的梗,倒是江涵在旁边笑着说:“没错,只要林珝正常发挥,眼神一出来,亭亭自然就体会到恋爱中被捧在手心上的感觉了。不过何琪不是那种小鸟依人的女孩儿,她和霍隽的感情是平等的……” 编导两个就此开始探讨角色性格,因为主要是讨论的女主角,所以杨亭亭听得格外专注,并暗自记在心里,不过她偶尔转头,发现林珝竟然也非常认真的在听,之后还提出些意见和编导讨论,显得十分专业。 所以他到底为什么接这部戏呀?片酬高?想不通。 几个人一边吃饭一边说戏,倒是很快就结束了饭局,回到招待所导演房间内,杨亭亭和林珝就在导演的指导下开始排练明天要拍的部分。 孟以白让林珝先在一边看着,她自己扮演霍隽的角色,从迎上前去拉住何琪的手,到两个人挨在一起的亲密度和台词语调,都亲自示范了一遍,然后才让林珝和杨亭亭来排演。 这一段杨亭亭其实已经演过一次了,虽然是在梦里,但足够她态度自然的跟林珝牵手搭戏。 他们很顺利的把这段戏演练过去,台词也说顺了,孟以白就说今天先到这里,都回去早点休息。 杨亭亭这时终于忍不住问一直旁观的江涵:“涵姐,霍隽给何琪讲的睡前故事到底是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江涵毫无羞愧之色理所当然的回答,“这一切是呈现在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何琪眼中的,在她附身手机之前发生的事情,只要别人不提,她就不可能知道呀!” 杨亭亭说:“可是你是作者呀,她不知道,你应该知道呀!” 江涵摊手:“你看过原著的,这段儿就没写,所以我也不知道。你可以发挥自己的想象力去构思一个。这里有这句台词,本身就是让观众尽情想象的。” “……”好坑。 旁边林珝还落井下石的插嘴:“要不要我给你讲一个?” 杨亭亭:“……你还是别毁坏霍隽在我心中的形象了。”再讲一个狗狗藏便便的故事,她明天还怎么入戏啊摔! 不过林珝这种爽朗幽默的性格也有他的好处,一是能让人很快和他熟悉起来,建立好感,二是本人和角色差异巨大,不至于让跟他演对手戏的人太入戏出不来,发展出点不该有的感情。 回到房间卸了妆洗了澡涂了睡眠面膜准备睡觉的杨亭亭是这样想的,然而她一睡着入梦,还是不可避免的被戏中那个白马王子霍隽给迷得小鹿乱撞。 第24章 何琪的三种人生7 在杨亭亭看过的小说原著里,霍隽还是个比较符号式的人物,就跟在男性角色为主的戏里充当花瓶的女主角差不多,这个人物的一切设定,都是为了佐证“完美何琪”的完美生活而存在。 但到改编电视剧的时候,编剧给他增添了戏份,也丰富了人物形象,他不再只是一个女人梦想的男友模板,更是何琪生命中那个唯一对的人、她的爱人和伴侣。 剧中的霍隽不只英俊多金,还会在女友加班时默默等候,会陪她去脏乱的城中村家访、并给她买上一杯热巧克力在外面等,会在她难过时张开环抱,告诉她至少还有他在身边,并出谋划策、帮助女友解决实际问题。却绝不会像一般偶像剧的男主角一样大男子主义,直接开金手指砸钱替女主解决所有问题,甚至从此不再让她去“辛苦”工作,而是尊重爱人在事业上的追求,支持帮助她做到更好。 如此贴心,如此温柔,又有生活智慧,又懂得情调,可让不明原因、每到晚上入睡就被强制入戏刷剧本“亲身”面对的杨亭亭怎么活?!她都想直接生活在戏里不出来了! 入圈几年,她也听过不少前辈假戏真做的八卦,其中有*的,也有情不自禁的,后者里就有相当一部分是因为入戏太深,双方产生了错觉。 杨亭亭以前一直不担心这方面,因为她拍了几年戏,从来没真的入戏过( ̄. ̄)。 这话要说出去,估计会被很多人骂没有职业精神没追求,但事实就是这样。在此之前,杨亭亭进过的剧组都没有那么高的要求,加上她演的多是肤浅女配,搭戏的演员也都没什么水平,彼此之间敷衍着把戏演下来就好,要是在这种情况下都能入戏,那就不只是戏痴,还得是戏魔了。 然而今非昔比,从不入戏的杨亭亭被直接拉到了戏中,还是一个没有工作人员在、没有摄影机对准、只有她的角色和对手戏角色单独相处的戏中世界! 这特喵的还不分分钟忘记是在拍戏、假戏真做啊!!!几乎把持不住自己的杨亭亭抱着剧本瘫倒在床上。 根据剧本描写,“完美何琪”的故事线其实并不复杂,只截取了两个方面向跳楼的何琪展示。 其一是工作,主要讲何琪怎么处理学生之间的矛盾,她不但避免了一场校园暴力事件的发生,还帮助学生们正视人与人之间的差异、消除偏见和歧视,就算不能成为朋友,也不要彼此敌视攻击。 其二就是爱情,这一部分有一场重头戏是霍隽策划了一个超级浪漫的求婚仪式。然后在何琪答应了霍隽的求婚之后,他们一同去霍家见家长,何琪理所当然的有些紧张,很怕去霍家会面对电影电视里那种盛气凌人的公公婆婆。但霍隽非常贴心的把他整个家族主要成员的脾气秉性都提前给何琪介绍了一遍,不仅如此,他还把怎么样能快速高效的拿下这些人,都传授给了何琪。 这让扮演何琪的杨亭亭都忍不住想冲天吼一声:求一个霍隽这样的男朋友!长得不够帅也行的! 唉,哪怕林珝的性格能跟霍隽有两三分相似,杨亭亭估计自己都上了,先把初恋送出去再说! 可惜,这两位除了性别同为男,长得一模一样之外,没有半点相似的地方。杨亭亭经过n轮入戏、反复刷男女主对手戏之后,已经深刻认识到了这一点。 戏中的霍隽在何琪工作中遇到麻烦的时候,一直安慰鼓励她,还会从局外人的角度指出她的盲点,比如何琪在处理学生之间矛盾的时候,想要双方好好交朋友,就被霍隽指出她的想法充满大人的想当然和一厢情愿。 “我们已经知道不是什么人都能成为朋友,也知道不必勉强自己耗费时间精力去维护无益的人际关系,现在却要求孩子违背自己的心意与不喜欢的人交朋友,这跟你一直倡导的教育理念是不是有些矛盾?” 瞧瞧,讲话时完全从何琪的角度出发,一点也没有一般男人给女友出谋划策时的高高在上、非要从智商高度藐视女友的毛病。 虽然戏外的林珝也一样乐于助人,在演技和台词方面给了杨亭亭不少建议帮助,也没有一般男人莫名傲慢的臭毛病,但他的性格实在太二了!不拍戏的时候特别爱开玩笑不说,还立志当一个段子手、挖空心思自己编段子,给剧组同事讲完,觉得不错之后,就会发到微博上。 刚跟他互关不久的杨亭亭真的很想屏蔽他( ̄へ ̄)! 如果说这一点还只是毁人设,那么林珝喜欢整蛊身边人到丧心病狂的地步,就实在让人很想打他了!杨亭亭从目睹并参与整蛊林珝的助理、经纪人到场记、副导演,最后沦为被整蛊的人,真是一把辛酸泪,恨不得挠花他的脸啊! 事情发生在盛大浪漫求婚仪式拍摄前夕。 这天天气不好,早上起来就下雨还刮大风,室内戏布景也没设计搭建好,他们就停了一天休息。杨亭亭上午和林珝一起演练求婚那段戏,和林珝混久了,杨亭亭也学会整人,嘻嘻哈哈的故意让林珝多跪了几次,到中午吃饭时,林珝就说:“你给我等着,我早晚报复回来。” 杨亭亭真没想到他下午就报复回去了。 吃过午饭,她就回房去休息,还睡了个午觉,正半梦半醒之时,忽然有人开门进来,径直到了她床边。 杨亭亭睡眼朦胧的看过去,正是一身帅气西装的林珝,那一刻她以为她又入戏了,正竭力让自己清醒起来,回想一下这是哪段戏,林珝就开口了。 “你怎么还在睡?没接到电话吗?下午加通告了,快起来。” 杨亭亭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是吗?拍哪一段?” “见家长。”林珝一边说一边从身后服装助理的手上拿过一套衣服塞给她,“快去换上,外面车等着呢!” 杨亭亭看到服装助理和化妆助理都跟在后面,不疑有他,赶忙抱着衣服进去卫生间换上。换好之后她打开门,疑惑的问等在门口的服装助理:“何琪就穿着这花被面似的衣服去见未来公婆?” 她虽然刚睡醒有点懵,但她再懵,也能看出这一身蓝底红花长款旗袍太廉价太不上档次了,更不用说这衣服她穿着不合身,腰身和胸部都空荡荡的。 服装助理尴尬一笑:“先前订做的那一套还没到,先用这个应付一下。一会儿上了车我给你别一下余出来的地方,贴身了会好得多,到时候再搭个披肩就看不出来了。” 她刚说完,后面化妆助理就拿着杨亭亭的风衣迎上来说:“快走吧,外面司机催了。” 杨亭亭来不及说话就被套上风衣推着往外走,等在走廊里的林珝一见她出来也语气急促的说:“快快快,孟导打电话催,我说在路上了。” 于是杨亭亭也被他们闹得慌里慌张的一路快步出去,到楼下上车坐好,化妆助理和她坐在后座上,给她弄头发,林珝则拿起剧本跟她对词,全程没让她有任何机会冷静下来细想。 她也不知道路上走了多久,化妆助理给她盘起了头发,脸上也化了妆,服装助理用别针给她把旗袍别到合身,她刚问化妆助理要镜子想看看自己的样子,林珝就说“到了”。 杨亭亭扭头看时,车子果然开进了一家酒店院内,她有点惊奇:“这场在酒店拍么?” “嗯,不然去哪找豪宅啊?”林珝理所当然的回道,并在车停稳后率先下车,然后很绅士的等在车边扶女士们。 杨亭亭扶着他的手下了车,还是有点懵,眼前这家酒店好像只是餐厅吧?有合适的地方给他们拍戏? 但两个小助理很快也下了车,簇拥着她就进了旋转门,林珝大踏步在前开路,杨亭亭就跟个犯人似的被俩助理夹在中间。一直到林珝拉开一间包厢的门,黑洞洞的包厢里忽然有一群人齐刷刷喊了一声:“surprise!”杨亭亭才意识到她可能是上当了。 接着镁光灯一闪,杨亭亭下意识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面前已经多了两点烛光,四周的人也开始唱起了生日歌。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亭亭生日快乐!” 杨亭亭又惊喜又感动,还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劲,但这时大家唱完了生日歌,都叫她许愿吹蜡烛,她也就顾不上想,交握双手许了个“一夜爆红”的愿望,然后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有人同时打开了包间内的灯,林珝飞快抹了一坨奶油在杨亭亭鼻子上,大家都嘻嘻哈哈的拍手,笑着叫寿星进去坐。 杨亭亭一边往里走一边不停鞠躬表示感谢,等她被让到孟以白身边坐下后,她才发现摄影师一直举着机器在拍她,而且她的经纪人柴先生正站在摄影师身后笑得扶墙,似乎快站不住了。 不对,哪里有古怪!她再转头看别人,都是一副忍笑忍得很辛苦的样子,只有坐到她身边来的林珝若无其事,还招呼大家都坐。 杨亭亭伸手在身上摸了一下,没摸到口袋,当然也就没有手机,正好孟以白面前放着一部手机,杨亭亭伸手就拿了起来,说:“导演借我看一下……林珝你这个混蛋,我的四十米青龙偃月刀呢,今天谁也别拦着我!” 满屋子人哈哈大笑,各自闪开。林珝一看她拿手机就要跑,却被椅子绊了一个踉跄,被杨亭亭从后面一把薅住,抡起拳头就在他背上一通乱捶。 她就知道这人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整人的机会!给她穿艳俗的旗袍也就算了,还在她脸上画了一个超级可怕的妆!只在手机屏幕上照一下,她都要被脸上两团红艳艳和头上那朵大红花吓晕过去了,这货居然让她就这么顶着两轮红日从外面走进酒店、还被摄影机拍下来! 等等,摄影机!杨亭亭两手按着林珝不放,转头对摄影师说:“徐哥,你开着机器吗?先别拍了!” 摄影师往旁边闪了一步,表示自己离摄影机有点远,杨亭亭又叫旁边笑得似乎喘不过气的柴陌深:“深哥快把镜头转开!” 坐倒在椅子上的林珝笑道:“你还当他是好人呢?你想想我们是怎么进去你房间的?” 难道是柴陌深给他们的钥匙?杨亭亭难以置信的看向柴陌深:“深哥你居然胳膊肘往外拐!” “林珝说了,凡是被他整蛊过的女演员都红了,你就当开光吧!”柴陌深开始还一本正经的说,到最后一句实在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就哈哈哈的出门跑了。 杨亭亭气得又捶了林珝几下:“禽兽!你们都是禽兽!”又转头去跟也笑得歪在椅子上的孟以白告状,“导演你看看他们!整人居然还拍下来!” 谁知孟以白擦着笑出来的眼泪说:“挺好的,这段非常有趣,等我们拍完戏上架播放,点击量破亿的时候,就把这一段儿剪辑一下放到网站上,回馈观众。” 神啊!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剧组啊!可怕! 旁边站着看热闹的副导演看杨亭亭一副仰头望天、欲哭无泪的模样,就笑着说:“你跟他合伙往我汉堡里加芥末、饮料加苦瓜汁的时候,就该想到有这一天了。” 这下杨亭亭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化妆助理悄悄溜进来,拉着她去卸妆洗脸,服装助理也拿了她另一套衣服给她换上,这才回去重新入席吃饭。 孟以白亲手送了一块蛋糕到杨亭亭面前,还跟她解释:“林珝和聊天,听说你明天过生日,就提议说正好今天天气不好不拍戏,不如大家出来给你好好庆祝一下。他事先也没说要干嘛,就让带着机器到这等,说给你一个惊喜。不瞒你说,打开门那一刻,我们也挺surprise的,哈哈哈。” 很好,林珝,你给我等着,此仇不报非君子!从此对surprise有了心理阴影的杨亭亭咬着后槽牙默默发狠,再一次确定这货跟霍隽相比,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还不止! 第25章 何琪的三种人生8 既然是庆祝生日,当然不会吃顿饭就结束,少不了还得找地方继续唱k,大家嗨一下。 杨亭亭作为寿星,酒是躲不掉的,等过了零点,大家又给她唱了一遍生日歌,终于打道回府的时候,她已经晕晕乎乎、有点找不着北了。 柴陌深不放心,虽然一直陪着,却并没有喝酒,到散场回去的时候,就把杨亭亭扶到自己车上,还好心的多拉了两个剧组的女同事。 回到招待所,柴陌深停好车,扶着杨亭亭送她上楼,一边走一边说:“现在天已经晴了,明天肯定得开工,一会儿把你手机给我,我给你设好闹钟、充上电。” “我手机……”杨亭亭脑子一团浆糊,根本想不起手机在哪,“没在你那里吗?” “没有,也许在房间里。” 杨亭亭“唔”了一声,脚下虚浮,略微有点晃的往前走了几步,突然说:“这种感觉还挺好的。” 她因为喝醉了,语速就特别的慢,声音还有点沙哑,听起来与平时格外不同。柴陌深低头看了她一眼,见她一脸酣然醉态,低声问:“什么感觉?” “微醺。”杨亭亭一字一顿的说,“晕陶陶的,感觉整个世界都朦胧了起来,有种飘在半空的放松感。” “记住这种感觉。” “啊?” “拍戏时用得到。” 杨亭亭“嗤”一声笑出来:“你真是个尽责的经纪人啊。” “这句也记住。” “演戏也用得到吗?” “不,等你红了以后,一定不要忘记今天说过这句话,要好好报答我。” “……” 柴陌深把杨亭亭送回房,在她身边找到手机,叫她解锁后,给她设了早上7点40的闹钟,又插上充电器放到了一边,给已经躺倒的杨亭亭盖好被子,才关门离去。 杨亭亭迷迷糊糊的睡着,感觉自己像是躺在一堆棉花糖上,软绵绵的,很舒服,但意识却仍在酒精的作用下兴奋的乱漂,始终不肯安静下来沉入梦乡深处。 这样在梦里载浮载沉了不知多久,她忽然浑身一震,清醒了过来。 “……知道自己错了就好,这世界上没有不犯错的人,最重要的是,要知错能改。” 杨亭亭正觉得说话这人的音调有些熟悉,就感觉到自己被人拿了起来,等等,拿了起来?我去,难道我又变成手机了? 果然,下一秒她就与自己的脸来了个面对面。 “老师从来不觉得你是个坏孩子,你只是有些时候太合群了、太想获得朋友的认可、太想在朋友圈里成为大家都重视的人,其实你自己心里并不想那么去做的,对不对?” 杨亭亭看着何琪看了一眼自(手)己(机)又放下,转回头去继续对旁边坐着的学生说话,从她躺在桌子上的角度,能看到那个学生扎了一个高马尾,是个小脸圆圆、长得很好看的小姑娘,还有点眼熟。 那个学生听了何琪的话,微微低头抿嘴,何琪也不追问,就那样一直望着她,然后女孩子放在腿上的双手手指就扭在了一起,脚也悄悄的往椅子下面收,似乎很紧张不安。 何琪就伸出手去握住了她的手指尖,柔声安抚:“佩芸,不用紧张,这里没有别人,只有我们两个,你有什么心里话,都可以跟老师讲。” 哦!唐佩芸!何琪的一个学生,参与了欺负转学生潘小慧的小团体。这应该是在何琪发现三个女生对转学生潘小慧不友好、批评了她们之后,发现她们不但没有改正,反而变本加厉,暗地里整蛊潘小慧,让她在众人面前出丑,何琪很震惊,分别找这几个学生谈话,用不同谈话策略认真了解学生之间的矛盾所在、展现她工作能力那一段。 “老师……” 杨亭亭正回忆剧本,唐佩芸终于怯怯开口:“我不喜欢潘小慧,就代表我是坏孩子吗?” 何琪有点惊讶,却立刻说:“当然不是,我们每个人都有权不喜欢任何一个人,这无关好坏,只是个人喜恶罢了。但是因为不喜欢一个人,就要去欺负她,让她在众人面前出丑,甚至最好永远不要在自己面前出现,这就很可怕了。” 剧中设定,何琪带的班是初二,所以她班里的孩子年纪大约在十三四岁之间,正是已经明白道理,却还并不懂得自制,又大多从小被家里宠坏了,个个觉得自己是世界的中心的阶段。 比起那些孩子来,唐佩芸其实算是个性比较好的了,何琪教了她一年多,一直觉得这孩子品学兼优,就是性格稍微敏感一些,很在意别人对她的看法。所以最开始发现唐佩芸竟然是欺负新同学的“骨干成员”,何琪是很震惊不解的。 敏感的唐佩芸听了自己最喜欢的老师这一番有点重的话,眼圈立刻红了,还有些委屈的低声呢喃:“我没有……何老师,我……我只是觉得她应该……应该……”然后这孩子就嘤嘤嘤哭了出来。 手机·杨亭亭真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发展,咦?对啊,剧本里没有这一段!应该是何琪收到信息看了一眼,说完那句“这就很可怕了”,这段就结束了,下一幕是她带着红着眼睛的唐佩芸出校门,与来接她下班的霍隽汇合,然后送小姑娘回家,她顺便和唐佩芸的妈妈还多聊了一会儿。 所以突然把她弄到这段戏里是什么意思?这段戏确实还没拍,因为他们剧组找了个职业学校作为校园戏的拍摄地,但场地和时间需要不停协调,不能影响学校正常上课,而且还要受制于天气,同样一场戏的前后几条,天气状况起码要差不多才行,所以棚内的戏已经拍了大半,本来就不多的校园情节却还有好几场没拍。 是睡醒起来要拍这场戏?但是拍摄计划是要先拍求婚那场啊,难道学校那边突然条件允许,可以加塞?那么她以手机的形体进来又是什么用意? 杨亭亭最近因为反复被入戏折磨,自觉已经摸准了“完美何琪”的人设,而且她无论是梦中戏还是实际拍戏,都应对自如,表现很不错,实在不觉得还有化身手机去观摩的必要。 然并卵,她怎么想,梦中戏并不在意,这本来就是她自己做不了主的事情,所以杨亭亭想不通,也就不想了,趁着现在何琪安慰唐佩芸、并询问经过这段不在戏中开始试验自己能不能玩何琪的手机。 先从相册开始吧——因为没有形体,杨亭亭只能靠想的,结果她刚一想到翻相册,手机屏幕就亮了起来。 杨亭亭吓了一跳,慌忙看一眼何琪,见她一直背对着手机哄小姑娘,这间办公室里也没有别人,这才放心的继续偷偷翻阅相册里的照片。 相册里有不少是何琪和霍隽两人的亲密自拍,有一起站在林荫道上的,也有凑在一起吃同一个冰淇淋的,还有并排坐在音乐会现场的,各种甜蜜瞬间,看的杨亭亭都恍惚觉得她跟林珝真的是一对恋人。 后面还有不少风景照,有山水,也有名胜古迹,杨亭亭去过的地方不多,也看不出都是哪里,翻了翻就不太想看了。 她偷偷看一眼何琪,见她仍在专心的和唐佩芸说话,就换了微信消息来看,让她觉得奇异玄妙的是,在何琪的微信联系人里,出现了很多剧本根本没有提及的、但却是她生活中会存在的人和事。 比如她的大学同学邀请她参加婚礼,还有她离职的同事问她有没有兴趣跳槽,再比如她会和好朋友在微信里交流探讨男人的思维模式,会劝母亲跟亲戚保持不远不近的适当距离,最好不要有大的钱财往来等等。她就像是任何一个真实存在的人一样。 杨亭亭甚至还偷偷翻了何琪的电子邮箱,查看了她的信用卡账单,并发现她买的每一样东西都符合她的人设,她的每一个遣词造句也都应该出自“完美何琪”的手笔——邮箱里有好多英文邮件,杨亭亭几乎没有一封是能完全看懂的o(╯□╰)o。 在她翻邮件翻得差不多的时候,何琪也终于跟唐佩芸谈完了,了解到唐佩芸是真的不喜欢潘小慧这个转学生。但唐佩芸对潘小慧的不喜欢,却并不单纯是出于个人好恶,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潘小慧的成绩一般,尤其是何琪教的英语,成绩非常差,说话又有浓重的口音,普通话都说的不太好,更别提英语。 唐佩芸觉得潘小慧本来就不讨喜,还拖班级后腿,影响她最喜欢的何老师的成绩评定,而且何老师居然还袒护潘小慧,就更让人不爽了,所以她听说两个好朋友有办法让潘小慧自己离开,就加入了进去。 在杨亭亭本人的角度,她真的觉得这三个女生莫名其妙,就是仗着人多欺负人少,仗着自己是城里人,欺负潘小慧这个外地背景、因故转学过来的小姑娘,只不过何琪因为是性格很好的女主角,又是教师,才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解决。换了是杨亭亭,早拎着仨小姑娘去给潘小慧赔礼道歉了,还谈心,有什么好谈的? 但是何琪不但得谈,谈完了还得和男朋友亲自把女孩送回家,送回家还得再和学生家长谈……。做老(主)师(角)真是累啊! 杨亭亭围观了全程,然后就被她自己手机的闹钟叫醒了,她爬起来关了闹钟,感觉额头一跳一跳的疼,坐那寻思半天,才想起来是因为昨晚喝得有点多——经过一轮梦中戏,过生日被整蛊俨然都像是好几天以前的事情了呢! 这么下去,她会不会疯啊? 杨亭亭漫无边际的想着这些去了卫生间,上厕所、冲澡、刷牙、敷面膜,把自己清洗干净、感觉清醒多了的杨亭亭打开衣柜随便找了身衣服穿上,刚要去拿手机,就发现窗边桌子上放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她惊奇的走过去,发现盒子上还有个小卡片,上面写了几行字,字体骨肉匀停、潇洒疏朗,还挺好看的,再看内容时,写的却是: 生日快乐 愿明年今日,四海名扬。 柴陌深。 第26章 何琪的三种人生9 这位经纪人先生还挺客气,不对,他应该是为了帮林珝整蛊她那事而弥补吧?杨亭亭满怀期待的拆开盒子,却发现里面还有一个小一号的盒子,外面包着一层包装纸,看不出是什么。 她拿起盒子来试了试,还挺重,正猜不出是什么,就看见外层大盒子底部静静躺着一本书,那书封面简洁朴素,上面简简单单写了六个大字:演员自我修养。 “……他什么意思啊!”杨亭亭嘀咕着放下手里的盒子,拿起书翻过来调过去看了看,见书上还带着电商的塑封,就更加嫌弃的撇撇嘴,把书丢在一边,拆开了那个小一点的盒子,然后她就从里面拿出了一大盒面膜……面膜……膜。 你这样会不会太抠门啊喂! 杨亭亭正嘀嘀咕咕的吐槽柴陌深,床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赶忙过去拿起来,见来电者正是送了她两份莫名其妙礼物的柴陌深,忙调整了一下情绪,然后按了接听:“喂?” “起来了?” “嗯,已经收拾好了,不过剧组还没通知今天拍不拍。” “你先下来吃饭吧。外面天已经晴了,就是还有点水洼,估计拍也得下午。怎么样?你昨天喝了不少,有没有不舒服?” “还好,刚起来有点头疼,现在好多了。”杨亭亭回答完,看了看那一大盒面膜和那本书,特别言不由衷的说,“我刚看到深哥的礼物,您真是太客气了,居然还给我准备礼物。” 那边柴陌深似乎笑了笑,问:“你拆开看了吗?” “嗯,拆开了。”然后杨亭亭就真不知道说啥了。 没想到柴陌深自己还解释:“送这个礼物是希望你能好好提升做演员最重要的两个资本:演技和脸。我在饭厅等你。”然后他就挂了电话。 杨亭亭抓着手里的手机冲着墙用力挥了挥,然后气呼呼的冲回卫生间仔仔细细又照了一遍镜子,对自己浮肿的脸特别不满意,下楼去饭厅就找人要冰块冰敷,连饭都不想吃了。 更可气的是,柴陌深见她这样,还一脸诚恳的建议:“你现在的身材不需要减肥,只要不暴饮暴食,不用太控制,倒是该加一点锻炼量,让肌肉紧致一点,体形更好看。这样吧,你每天早上起来跟林珝一起晨跑,回去再拉筋……” “你什么时候和林珝这么要好了?”杨亭亭想起他和林珝合伙整蛊自己,终于忍不住问,“原来你不是没和他打过交道、不认识他吗?” 柴陌深露出点惊讶的神色:“怎么?你觉得林珝这人不好?” “我没说他不好,但……” “人好就足够了。在这个圈子,能结交几个人品不错的朋友,是运气。你跟他多来往,不但有好处,我也放心。” 杨亭亭哼道:“是啊,你还能跟他一起整蛊我呢!” 柴陌深没忍住,笑了笑:“其实我也不知道他具体的打算,但他这人有分寸,我知道他不会出格,就把钥匙给他了。” “你就不怕我跟他传绯闻?” “他比你红,形象也好,就算传绯闻对你也没坏处。” “那要是弄假成真呢?” “成真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公司又没有禁止你谈恋爱。” 得嘞,经纪人先生总是有道理。杨亭亭垂头丧气的挟了一个包子吃,柴陌深满意的笑了笑,招手跟人打招呼:“过来一起坐。” 杨亭亭抬头一看,正是面色红润、额头带汗,明显刚运动完的林珝。 这货其实是个健身狂人,除了晨跑,他还在狂练肌肉,据说他下一部戏要演古代将军,有裸上身戏,现在每天早上都得吃十个八个鸡蛋,可怕得很。 “生日快乐呀,小亭亭。”林珝笑眯眯的走到他们桌边坐下,“昨晚睡得怎么样?” 杨亭亭哼了哼:“不好,净梦见被你整了。” 柴陌深插嘴道:“她还气呼呼的,早上起来觉得脸肿,饭都不想吃了,我就提议叫她跟你一起晨跑,互相监督激励。” “好啊!我现在就跑3公里了,强度不大,一起吧?”林珝答应得爽快。 杨亭亭却吓了一跳:“3公里?你不是开玩笑吧?” “不是啊,我以前都跑5公里,不过最近空气质量不好,不宜太多室外活动。” “那你还跑3公里?直接1公里多好啊!” 林珝失笑:“你知道1公里是多远么?从我们招待所去学校,差不多就1公里,跑那几步,气都不喘,有什么用?” 然后柴陌深也上阵给她列举了有人一起跑步健身的好处,最后杨亭亭实在找不到理由拒绝,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跟林珝约定每天早上7点10分楼下集合,一起去晨跑。 这天上午果然没安排拍戏,他们几个演员凑在一起对了对戏,杨亭亭又自己练了会儿英文。她在剧中有一段儿代表学校迎接国外友好学校交流师生的戏,需要纯英文交流,台词已经拿到了,她也请外教给她录了标准发音,正对照发音练习。不过这个其实也不太要紧,因为导演说这段儿可以后期再配音,并没有要求她一定现场就把整段英文台词背出来。 所以她也就差不多就行的练习了一个小时,然后打了个盹,等吃过午饭,就来通知说学校那边协调好了,下午可以过去拍,杨亭亭接到通告一看,果然是要拍和唐佩芸谈心那场戏。 很好,梦中戏的智能预警系统仍旧运行良好o(╯□╰)o。 下午到学校,先拍了学生们之间的矛盾冲突,等到杨亭亭谈心的戏时就已到了傍晚。她这段戏其实不长,但导演对她的状态要求比较高,反复拍了好几次,孟以白还亲自上阵示范过,拍完却又觉得不好、推倒重来,到后来杨亭亭都有些烦了,真的很想跟导演说:“你抠这么细,何必呢?观众不会在意的!” 一共就那么几段台词,动作也不多,老师学生谈心而已,她柔和的也给了,带着老师威严的也给了,还不行?那要怎么样呢? 但她还有自知之明,并不敢质疑导演,只能尽可能按导演要求去呈现不同的面貌,最后总算是把这段拍过了。好在后面带学生出来、上霍隽的车那一段都很顺,才能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顺利收工。 然后杨亭亭连续过了3个变身手机围观剧情发展的梦中戏环节。她从翻相册翻邮件到逛电商网站,再到记住何琪的密码偷偷去app商店下载游戏,玩过了再偷偷卸载,再到偷偷开相机拍照录像,在手机里玩了个不亦乐乎之后,终于回过头来思索这是为什么。 这个梦中戏自从找上她之后,还没有无的放矢过。而且她这几天的拍摄也确实不太顺利,她对梦中入戏更抵触、索性不管不顾探索自己在手机里能怎么玩也有这个原因。 本来她还在心里腹诽是导演吹毛求疵,但之前有事离开的编剧江涵回剧组看过拍摄以后,也认为是杨亭亭的状态不对。 “每个人在工作时和平常在家的状态肯定是不一样的,她是一个年轻漂亮的教师,还带班做班主任的。亭亭,你要想一下,如果你是何琪,你会怎么去做这份工作。”江涵私底下是这样说的。 于是到第五个变身手机的梦中戏环节时,杨亭亭终于打起精神,认真仔细的观察作为老师的何琪到底有什么不同。 这一晚入戏是在何琪跟霍隽谈过之后,打消了期望几个有矛盾的同学能成为朋友的念头,却布置她们三个去看一遍原文版《傲慢与偏见》,然后写一篇英文读后感交上来。 布置完这个作业,她还有一长段台词:“我虽然是你们的英语老师,但希望你们在此之前,能去查一查汉语词典,深刻理解一下‘傲慢’和‘偏见’的意思。我们生活在一个多元化的社会里,你们这一代更是生在了互联网时代,更应该摒弃这两种思维方式。互联网的精神是什么?是开放、平等、协作和分享。” 办公室里,何琪坐在她自己的椅子上,对面三个女孩并排而立,何琪右手边就是她的桌子,桌子上有电脑和书本,杨亭亭化身的手机就被放在一摞书本上。 她能看见何琪坐的端端正正,双腿自然并拢垂放,左手搭在椅子扶手上,右手则指向电脑,“我知道现在互联网上有很多喜欢骂人的喷子,甚至以此为一种个性标榜,表示自己自由不虚伪,但说白了,这种行为不过是因为他顶着一个非实名的标签才如此肆无忌惮。 “但他们在现实生活里肯定比网络上温和得多,因为没有人能一言不合就满口脏话的活着,也不可能仅仅因为对方和自己观点不合、或者单纯的看对方不顺眼就恨不得对方消失。自由从来不以损害别人的利益为代价,尊重别人更不是虚伪,那不是生活的主流,更不是真正的互联网精神。” 何琪讲话的语气有急有缓,说到最后姿势也有改变,右手收回与左手搭在一起,并微微上身前倾。 “老师批评你们,跟你们一对一的谈心,了解你们的想法,并不是想惩罚你们,也不打算告诉你们的家长,更不只是为了调解你们跟小慧的矛盾,老师其实更希望能借此告诉你们与人交往的原则,那就是尊重和平等。不论在现实生活,还是互联网上,都尊重每一个与我们常见的人不同的人,不要高高在上,也不要卑躬屈膝——真正的友谊里永远不会存在这两种状态。只有平等,才是长久相处之道。” 三个十三四岁的女孩能听得懂老师的话,却并不完全理解其中道理,何琪从她们的眼神中也看出了这一点,最后就说道:“如果觉得老师讲的是大道理,有些听不进去,不如你们就放下成见,偷偷的,认真的,去了解一下潘小慧。自己去找一找原因,去弄明白她为什么穿着土气,说不标准的普通话,为什么她不敢开口讲英语,为什么她和你们没有一丁点相似。 “本来老师想自己告诉你们的,但有些事情是小慧的*,她是个有自尊心的女孩子,老师也没有权力把她的事情随便讲出来。不过你们可以用心去了解,哪怕不想跟她交朋友,多认识一下这个世界也是好的。” 谈话到此结束,何琪最后说:“好了,都回家吧,现在已经不早了,不要在外面逗留,到家以后给我发条微信。” 把这三个送走,她又收拾了东西去班里找到还没回家的潘小慧,带她去学校附近一个咖啡厅补习,并请潘小慧吃了饭,补习完,和来接的霍隽一起送她回了家。 到这时何琪的手机没电关机,杨亭亭也终于从梦中醒了过来。 她似乎抓到了点什么,但又很难一下子用语言表达出来,看看时间,已经快7点了,她还要和林珝一起晨跑,杨亭亭只能先起床去洗了把脸,然后换上运动服,拿好口罩、毛巾和水下楼找林珝汇合。 两人已经一起晨跑好几天了,所以做了准备活动之后就照惯例往拍戏那个学校那边慢跑。 杨亭亭戴着口罩跑得很慢,林珝也没催她,反而慢悠悠跟她聊天,问她睡得好不好。 “不好,一睡着就梦见在拍戏。”她实话实说。 林珝笑道:“这么敬业啊。”又安慰她,“你也不要压力太大,其实你对角色的把握已经很好了。” “是真的,还是客气话啊?” “真话。现在像你这样的女孩儿,还能认真揣摩角色、听得进去导演和编剧老师指导的已经不多了,多半都是答应的爽快,转过头该怎么糊弄就怎么糊弄。” “咦?你说的是谁?” “我在安慰你,你怎么就关心八卦啊?” 杨亭亭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模样:“我谢谢老前辈的关心,但八卦也是要听的,八卦有益身心嘛!” “滚,你才老前辈!” “老前辈不要不服老嘛!我听说你比我大十岁呢!” 林珝咬牙切齿:“……你多大?” “刚过完22周岁生日。” “我明明大你不到十岁!” “那是几岁?不说我查百度去了。” “九岁……” 杨亭亭放肆的哈哈大笑声瞬间飘散在初冬清晨有点雾霾的空气中。 第27章 何琪的三种人生10 </script> 两人开着玩笑慢跑到那间学校,然后进去到操场继续跑,杨亭亭也终于能对老前辈说出自己的烦恼:“导演总是说我表现的过了,然后我往回收,她又说是往反方向过了,我都不知道尺度到底在哪。涵姐又让我想想,如果我是何琪,面对这份工作要怎么做。可问题是,我就是不懂这份工作要怎么做啊!” 她跑得有点喘,声音也大了一些,“我今年才大学毕业,一直以来做的工作只有演员,从来没想过自己还要去做别的工作,教师这样的职业更是想都没想过,我真不知道这份工作除了调皮捣蛋的学生和批改作业,还要面临什么。” “如果只是这个,那很简单啊,去跟这里的老师们聊聊。问问他们是怎么工作的,有什么烦恼和挑战。” “呃,这样可以吗?” “当然了,他们也很喜欢和我们聊天、了解一下我们的工作,互通有无么!” 杨亭亭还是有点犹豫:“可他们又不懂表演。” “但他们懂得怎么做老师。”林珝说完这句,还跟一个带着学生跑操的老师打了个招呼,然后才继续跟杨亭亭说,“其实我们戏剧学院出来的,很多人会走一个误区,认为演戏是技术活,当然,某种程度上说,这也确实是个技术活,但更多时候,如果只追求技巧,而不注重真情实感,演出来的效果就会缺乏可信度。而我恰恰认为,衡量演技的一个重要标准,就是可信度。” 杨亭亭听的有点心虚,她演了几年戏,更多用的都是套路,也就是林珝所说的“技术”。 林珝当然不是针对她,而是觉得这个年轻女孩子还能听得进别人的建议,那就不妨多说几句,“生活里的何琪,你已经找到了她的特质,我们两个的对手戏也很顺,目前为止,我觉得感觉都是对的。但你要考虑到,何琪在面对学生的时候,肯定和面对霍隽时有很大不同,比如她在面对男朋友时的甜美就绝不可能在学校里还表现出来。所以我觉得你要找到那种感觉,就得真正深入何琪的工作之中,跟老师们聊一聊,当你真正理解了老师的工作,你才能演好何琪。” “体验派?”杨亭亭说到这个就想起柴陌深送她的礼物了,“你还不知道吧?深哥送我的生日礼物里就有一本《演员自我修养》。” 林珝扑哧笑出来:“是吗?你这经纪人不错啊,很有正事。” “我总觉得他在讽刺我演技差。” “哈哈哈,不要这样把人往坏处想嘛,也许他只是希望你演技棒棒,早日成为一线演员呢?” “那不还是嫌我演技差吗?” 林珝听到这里,慢下脚步,转头仔细看了杨亭亭一眼,见她脸上神色轻松,并没有真的恼怒,显然是在开玩笑,就笑道:“演戏这回事,哪有一个终点?就算那些拿了奥斯卡影帝影后的人,也不敢说自己演技无可挑剔,不用学习、再没有进步的空间了。” “你为什么这么帮他说话?是不是因为他答应把摩托车借给你骑?” “你怎么知道的?还有,那不叫摩托车,叫重型机车!” “重型机车?挖掘机吗?”杨亭亭嘻嘻哈哈的故意气林珝。 林珝仰天长叹:“现在的小姑娘真是没良心啊!” 杨亭亭就加快脚步超过他,一溜烟的往前跑,并丢下一句:“多谢老前辈指点啦!”然后一路被追杀回招待所。 跟林珝谈过之后,杨亭亭联系到她这几次入梦中戏的情景,忽然想明白了她早上一直没抓住的那一点是什么。 也许连孟以白和江涵都没意识到,其实何琪不止在生活和工作中存在不同,她在手机何琪的眼中,这个时候也是跟一开始出场的那个“完美何琪”有差别的。 手机何琪第一眼见到那个完美版的自己时,因为她真实生活的失败和绝望,肯定会存在一定程度的美化,她会觉得这个人幸福完美的不像真人,是手机何琪根本没有办法想象的。 但随着她在“完美何琪”身边的时间越来越长,“完美何琪”一定会慢慢变回一个普通人,她的生活不是一帆风顺,她有工作的苦恼,也会对与霍隽的未来存在不安,这种种回归正常人的表现,会消去手机何琪对她的美化。其实这跟普通人看大明星是一样的,在圈子外看的时候,各种光鲜亮丽,但一旦走进来就会发现,其实大家也都是一样的人。 不管是什么人,都一样会有喜怒哀乐,所以到这个阶段,“完美何琪”就不应该再有那种梦幻般的光环,表演的时候也不需要再刻意表现她的优雅不凡,而是应该像林珝说的那样,把何琪作为教师的专业一面表现出来。这样才能真正讲明白“完美何琪”因何完美,不是因为她好运,而是因为她能够自己面对问题、解决问题。 想通了以后,杨亭亭简直神清气爽,还真的听了林珝的话,在到现场化好妆之后,请负责联系学校方面的剧组工作人员找了位没有课的女教师,认真向她取了经。 然后她就尝到了认真思考、提前做功课的甜头——之后两天的校园戏都拍的极为顺利,导演和编剧都没有再说过杨亭亭的感觉不对,反而说她一点就通,能举一反三,表现的很不错。再然后他们就剩下了最后一场校园戏份,也就是杨亭亭飚英语的那一段。 杨亭亭本来完全没在意这场戏,她觉得自己已经练习过发音了,这场戏又不用同期声,会后期配音,就算发音不标准、有说错词也没关系,反正现场也没谁英语棒的能笑话她,所以她已经把剧本翻到了求婚和见家长那里。这是手机单元最后的两场戏,拍完那两场,林珝就杀青了,杨亭亭也将面对新的对手戏演员,据说其中有一位帅气的小鲜肉,想想还真是很期待呢! 直到当天晚上她准时准点的入了梦中戏,并在真真正正面对一群来自国外友好学校的师生们时,她才知道她有多天真。 拍戏可以后期配音,甚至可以配个音乐,轻快的把这一段画面带过去,但她怎么就忘了她是会进到戏里来的呢?! 梦中戏就跟真实人生一样啊!不会快进,也没人给她播放bgm,更不会两个镜头就略过,她是要每一个环节实实在在应对过去的啊啊啊啊!所以机场迎接的第一句台词到底是什么啊qaq! “,i'm何琪a...”还没等杨亭亭吐槽自己这奇怪的发音,她就已经因为结巴和忘词被ng了回去。 第二次重来,她总算是在进入正戏之前把开场白记了个差不多,心想反正这段除了第一句外,主要看面部表情和肢体,她只要不结巴、顺顺利利讲下来就行,管那些老外有没有听懂呢!然后她就语速很快的对着一群老外和小外把第一句开场白说完,并保持了笑容和姿态的完美得体。 说完以后,没有ng,杨亭亭暗自在心里比了个v字型手势,接着一一跟外国老师握手,听他们报了姓名,她也没记住,只叫大家拿好行李跟她走,出去乘坐学校准备的中巴车。 就这么简单的两句话,她也是绞尽脑汁说出来的,因为剧本里就没有这段台词。这一段儿应该是镜头拉开,展现全景,她和这些临时演员只需要假装在谈笑风生就好,后期制作时会配一首好听的歌,一直到何琪把这一行人接到学校,她才会讲那一段英文台词。 等等!她后面还有一段英文台词!一段英文台词!英文台词!天啊,救命!她会被ng到死的!!! 而且她现在把英语说的如此蹩脚已经很丢脸了!陪同迎接的另一个老师正频频用诧异的目光看着她,发现她“状态不佳”后,还主动接过话,替她跟那些外国人交流,而在剧本设定中,这个老师其实是来辅助何琪的,英语并没有何琪讲得好! 好尴尬啊!杨亭亭真是没有想到梦中戏还会有这种奇葩的玩法!她宁愿选择狗带! 更悲催的是,她这时候面上不能露出一点儿,因为这一段还是正戏,她还得保持笑容,假装自己听懂了大家在聊什么,并不时点头回应,她可不想被ng回去,再面对一次这尴尬的场面! 好不容易把这段儿和车上都应付过去,后面的大招她不出所料的被ng了一轮又一轮,直到早上闹钟响起。 下次她应该把闹钟设在五点、不行,那样睡不醒,再入睡还是会入戏啊掀桌! 这还有没有天理了?让她一个只上过一个月培训班、照着外教给的录音练习台词发音的人,直接面对一群货真价实的老外侃侃而谈,她怎么可能做得到?她一跟那些或蓝或绿的眼睛对视就先怂了、下意识想说中文怎么破? 这种感觉其实杨亭亭以前也有过,小学时背课文,明明自己私下背得好好的,一被老师点名,站起来当着全班同学背诵就会结巴,这个毛病直到她上台表演过舞蹈,被老师和同学肯定,自己也有了自信以后才完全改掉。 可是在这个梦中戏里,杨亭亭完全找不到自信,她每次被ng回去都是在校门口下车,要开始介绍自己的学校,然后她每次都脑子里一片空白,词在嘴边,但是外教的发音语调,她完全想不起来,只能结结巴巴的背出来,然后被再次ng回去……。 杨亭亭就像做了一场噩梦一样呆呆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直到闹钟第二遍响起,她才终于回过神,下地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并下定决心,今天一定要把这场戏顺利拍过,她可不想再被英文和老外虐一百遍了! 第28章 何琪的三种人生11 </script> 知耻而后勇的杨亭亭不但在开拍之前苦练英文台词,还在老外群演到位后,跟他们当面演练了好几遍,并请老外帮着纠正发音、反复练习,那股认真执着的劲儿,说感动了整个片场的人都不算夸张。 杨亭亭就是憋着一股劲儿。梦中戏那种当众出丑的感觉太刻骨铭心了,她长这么大都没有出过那样的糗,外国教师和孩子们眼中那难以掩饰的惊讶和嘲笑让人寝食难安。尤其她还会在片场再见到同样的一群人,这会让她把已经在梦中无数次重复过的丢人经历不自觉拿出来重温,然后不由自主产生应激反应,脸上发热、头皮发麻、后背发汗、心底发慌。 她从来不是一个懦弱的人,也不会因为这些就产生心理阴影而回避、草草把戏带过,反而激发出斗志来,立志要把这段戏演好,给那不知何方神圣、能操控她入梦中戏的家伙看看,证明她不是不能做到,只是以前不需要、她也懒得去做而已! 于是她果真就做到了,先拍校园后拍机场,所有的英文台词,她都用堪称标准的美式英语流利的讲了出来,而且整个人气场全开,自信张扬的几次都被导演提醒要收一收,叫她尽量把握何琪在招待客人时恰如其分的态度,不要显得过于张扬。 这场戏拍完,不但杨亭亭自己觉得一雪前耻、整个人说不出的舒爽,片场工作人员也在从她跟前路过时纷纷竖起大拇指,赞她演得好。 每个人都喜欢被人称赞肯定,杨亭亭也不例外,她美滋滋的去化妆室换了衣服,刚要出去,孟以白和江涵就一起走了进来。 “我和江老师刚刚讨论了一下,觉得你现在这种状态很棒,特别适合演讲那场戏。” 杨亭亭惊讶:“但那场不是拍过了么?” “是拍过了。”孟以白解释,“但是看了你今天的表现,我就觉得那天那场戏,演讲时的张力不够,刚刚跟江老师商量了一下,她也有这种感觉。” 江涵点头:“而且现在看来,演讲台词还有点冗长,等我修改一下,明天你们还是照旧拍求婚那场。” 她这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么?好好的,都拍过的戏了,还要重拍一次?杨亭亭面上答应的爽快,心里却忍不住怨念。 幸好孟以白接着就说:“这一单元的结尾部分我和江老师有了新想法,见霍家人就不实拍了,以何琪和霍隽开着车往霍家去,何琪手机没电关机,整个画面黑下来作为结尾。你觉得怎样?” 杨亭亭受宠若惊:“我当然是听导演和涵姐的。” 孟以白笑道:“没关系,你有想法可以说出来,我们一起讨论。” 杨亭亭是真没什么想法,她今天会一下子爆发,只是因为在梦里被虐惨了,憋屈到不得不抒发出来。对于整部戏的剧情她从来没有认真思考过,因为这不是她的工作,她只是个演员,负责演好自己的部分就行了,剧情节奏进展是编剧和导演的工作。 所以她只是乖巧的说:“我觉得都可以啊。按原本剧情走,可以多展现一些‘完美何琪’的优秀,但如果像导演刚刚说的那样也很不错,有一种留白的感觉。” 看她确实没什么意见,孟以白就叫上她和江涵一起,又去找林珝讨论,毕竟他作为这一单元的男主角,如果连那段都去掉的话,他的戏份就更少了。 林珝在了解了导演和编剧的想法之后,也表示赞成,认为在剧中确实没必要非得加上那一段面见霍家人的戏份,因为毕竟整部剧的视角是以失败的何琪为主,她不可能围观“完美何琪”的一生,那么在这个新阶段开始之前退场是很合适的。 于是最后几人商定,明天照常去拍求婚那场重头戏,拍完之后林珝杀青,杨亭亭再重拍一遍演讲,这一单元就结束了,他们直接转战下个单元的取景地杭州。 晚上回到房间,杨亭亭把明天的剧本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坑,才放心的洗了个澡上床睡觉。 被电话铃声吵醒时,杨亭亭毫不意外的又躺在了何琪家中沙发上,手机在茶几上震动着唱歌,脸边是一本书,身上盖着薄毯,脖子还有点疼。 她懒洋洋坐起来,伸长手拿过手机,看见来电是霍隽,就按了接听:“喂。” “睡觉了?”霍隽一听见她慵懒的嗓音,立刻就问。 “嗯,打了个盹。”杨亭亭明知道他打这通电话的目的,还是故意问道,“你那边忙完了?” “差不多了,我现在过去接你,一起来吃顿饭。阿杰还有件事求我们帮忙。” 杨亭亭怀着一种看他表演的心情,很感兴趣的问:“求我们?我能帮得上什么忙?” “见了面再说吧,我现在出发,你换好衣服等我。” 杨亭亭答应了就挂断电话,哼着歌进去开衣柜找衣服。她从醒过来以后就非常随意,并不担心被ng,其实是因为这段戏在剧本里是从霍隽那边开始的,她只献了个声,所以表现如何,并不用太在意。 但一会儿见到霍隽之后,就不一样了。可怜杨亭亭恋爱都没谈过,就要去演一个身处热恋、即将被男友求婚的幸福女人,不过能在梦里&戏里先体验一下这种幸福感觉,也是一种蛮不错的体验。 她并不知道明天拍戏会给她安排穿哪套衣服,所以就按着自己喜好挑了一件藕色一字肩长裙。为了不显得太过精心准备,她还只化了淡妆,首饰也只选了细颈链挂水滴形水晶吊坠、配同款手链,等霍隽来电话说已经到楼下,她又搭了一件白色镂空针织衫、换了白色高跟鞋才下楼。 霍隽见到她时,只觉何琪高洁若仙,看着女朋友的眼睛熠熠发光,里面全是柔情蜜意。 杨亭亭再大方都有点不好意思,走过去问:“到底求我们办什么事啊?” 霍隽回神,脸上笑容添了点紧张:“阿杰那里明天正式开张,已经承接了一个朋友的婚礼,现在场地布置好了,想让我们去走走位,看一下效果。” 这当然是他哄何琪的说辞,实则他朋友开的饭店根本还没开始接婚礼预订,今天那里布置的一切,都是为他待会儿的求婚准备的。早就看了剧本的杨亭亭自然知道底细,却假装不知,说台词:“叫我们走位?怎么不叫他老婆一起走?” “因为他们夫妇没有我们养眼啊!”霍隽给何琪打开车门,“他还想顺便拍几张效果图发朋友圈,给朋友们看看。” 杨亭亭坐进车里,一边系安全带一边笑着说:“那你得问他要代言推广费啊!” 霍隽给她关好车门,自己也绕过车头上了车,故意开玩笑说:“要了,他说以后我们结婚在他那里办婚礼,不管请多少桌,连婚礼策划,他都全包了。” 杨亭亭假装相信了,眼角余光却留意到霍隽深吸一口气之后,才发动车子,不由偷笑。 路上这段儿戏里没有,所以杨亭亭就故意逗着没话找话、越来越紧张的霍隽东拉西扯,看着林珝以这样一种面貌生活在她旁边,感觉真是太奇妙了。 对了!这场戏过后他就杀青了,不能就这么放他走,她得整蛊回来才行! 暗搓搓策划整蛊方案的杨亭亭与紧张接下来求婚仪式的霍隽就这么各怀心事的到了霍隽朋友开的饭店。 霍隽的朋友开饭店自然走高端路线,外观是欧式建筑风格,二楼还有漂亮的露台可以拍照,里面装潢也是高端大气上档次。霍隽介绍说,饭店后面还有一片草坪和一个喷泉,可以办草坪婚礼,供应西式自助餐。 站在门口的杨亭亭在看见饭店大堂里的布置之后,已经没什么心思听霍隽介绍这间饭店的详细情况了。 灿烂明亮的水晶吊灯,四周荡漾着投影灯投上天花板的粉红桃心,舞台正对着大门,墙上挂了一面超大的液晶显示屏,上面播放的画面正是各种角度的薰衣草花海和穿着洁白婚纱在里面拍照的美丽新娘。 正对着舞台的地面铺了长长的红毯,一直延伸到大门右边的一道门前,那里应当就是新娘休息室。红毯两边设了灯柱路引,顶部摆的是百合花花球,路引一直延伸到舞台前,台当中立着一架用鲜花、绿藤和白纱编结设计成的拱门。 满室芬芳花香,一片浪漫唯美景象,明知是戏的杨亭亭竟然也不自觉紧张起来。 霍隽拉着她的手走进去,在里面等着的朋友们纷纷起身打招呼,主人阿杰也过来笑眯眯的跟何琪说了霍隽说过的话,拜托他们走一次红毯,试试音响灯光等设备的运转。 剧本里写何琪此时已经察觉有异,略有预感,所以杨亭亭也狐疑的看了看都满脸笑容的霍隽的朋友,并作势张口询问,阿杰就立刻推着他们到了红毯那端,然后打了个响指,说:“music!” 舒缓而优美的旋律响起,水晶灯的灯光也随之熄灭,与此同时,路引灯柱齐齐亮起浅紫色的柔和灯光,照亮了那条直通向舞台的路。 霍隽整了整衣服,向着杨亭亭伸出勾着的右臂,示意她挽上来。 杨亭亭看着他英俊的脸,深吸口气,挽住他的胳膊,与他一同踏上红毯。 ”reyou w takemyhand shaking we'llshareforever iseyou” 略微有些沙哑的男声温柔的唱起情歌,简单易懂的歌词却传达出无比真挚的情感,此时此刻,在这样充满浪漫元素的环境中播放,简直让人无法不沦陷。 杨亭亭和霍隽越往前走挨得越近,到后来她已经能清晰的听到霍隽擂鼓般的心跳声,而霍隽也渐渐克服了紧张和兴奋,开始目光专注而深情的望着她。 然后杨亭亭的心脏也开始跟着对方的频率乱跳起来,她呼吸时重时轻,脸颊也开始微微发烫。 好在这段路不长,他们终于踏上了舞台,走到了拱门前。舞台上灯光变幻,两缕射灯灯光照向舞台中心,正好把站在那里的两人照了个一清二楚。 霍隽转身面向杨亭亭,握住她的双手,双眼直视着她的眼睛,动作缓慢的单膝跪地。 她应景的微微张开嘴表示惊讶,并深吸一口气,期待又激动的回望着霍隽。 背景音乐声缓缓降低,霍隽也终于开口:“琪琪,遇见你之前,我从来不敢奢望自己能得到一份如此完美的爱情。但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我就知道你是我心中梦寐以求的女孩,也终于相信这世界上真的有灵魂伴侣。跟你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是那么的珍贵且让人享受其中,同样的,不能与你在一起的时光就变得格外漫长而无趣,人生有限,我不想再把生命浪费在漫长的无趣中,我想从这一刻开始,直到我生命的结束,都一直与你在一起。” 说到这里,霍隽松开女友的手,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一个精美的盒子,略微有些颤抖的打开盒盖,露出一枚亮闪闪的钻石戒指。 “我爱你,何琪,你愿意嫁给我吗?”霍隽把戒指举到“何琪”面前,郑重其事的问。 尽管他一直叫的是何琪的名字,但被白马王子和钻戒一同殷切望着的杨亭亭还是被感动的眼泛泪花,只沉吟了一秒就点头说:“我愿意,我当然愿意!”这台词写的太好了,简直是她的心声! 霍隽立刻把戒指套在了她左手无名指上,并在戒指上轻轻落下一吻,接着起身用力将已升格为未婚妻的“何琪”抱在了怀里。 台下一直围观的霍隽朋友们纷纷鼓掌欢呼,还有人开始起哄,嚷着“亲一个亲一个”,舞台灯光也恢复成刚开始梦幻的色彩,将四下都照亮了。 杨亭亭还沉浸在这美好感觉之中,倚在霍隽怀里也没理会别人喊什么,霍隽却毫不扭捏,并且因为情绪激动兴奋,也特别想亲吻未婚妻,当即就松开杨亭亭的腰,伸手贴在她颈侧轻抬她的脸,然后侧头吻上了她的嘴唇。 那一刻,杨亭亭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这戏还有吻戏吗? 第二个念头是:卧槽!这是我的初吻!不管是荧屏还是现实,这都是我的初吻啊啊啊啊! 第三个念头还没出来,她就被ng回去了。 幸好也没ng多远,杨亭亭脑子一阵晕眩后,就看见霍隽在欢呼声中站起身,然后伸手紧紧抱住了她。 ……这岂不是还要再来一遍吻戏?!她刚刚哪里不对才被ng回去的?是因为太惊讶瞪圆了眼睛吗?唔,剧本里到底有没有这段,她现在脑子有点糊居然想不起来啊啊啊啊! 然而现实并没给她多少思考的时间,霍隽已经再次低头吻住了她。这次杨亭亭没了震惊的情绪,也先闭上了眼睛,正打算仔细回忆一下剧本,就发现霍隽这家伙居然在伸舌头!给我住手、不对、住嘴啊魂淡! 她怕ng,也不敢大幅度动作,只伸手轻轻推了推霍隽胸口,好在霍隽还没昏了头,这又是在众人面前,明白了她不想深入纠缠的意图之后,就缩回舌头,轻轻嘬了她嘴唇一下就松开了她。 杨亭亭有点当机……。这个梦中戏也太没节操了吧?万一她以后接的戏有亲热戏,难道也要她亲自上阵?可怕! 幸好她这会儿的蒙圈样也算是被求婚后的正常反应之一,霍隽没觉得异常,她也没被ng回去。 之后霍隽带着她请了这一帮帮忙的朋友吃饭,又一起去ktv开了包房high了半晚,就回了霍隽的住所。 这段儿不是正戏,所以杨亭亭可以自主,她本来一直反对去霍隽这里,坚持要回自己住处的,但霍隽认为她的住处有点远,杨亭亭又从他的语气里听出就算去何琪那里,霍隽也会留宿的,最后只能屈服。 然而进了霍隽的家之后,她还是没有被闹钟叫醒,杨亭亭就开始方了。这可是求婚后的第一晚啊!万一霍隽要那个什么,她不想□□又没有正当理由拒绝,要怎么收场? 幸好霍隽一进家门先去了卫生间,杨亭亭还能独自思考一会儿,但她耳朵听着卫生间里已经响起了抽水马桶的声音,却还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完全没有主意,当时恨不得打开窗从楼下跳下去——这样总该能摆脱梦中戏醒过来了吧? 要不然一棒子打晕霍隽?嗯,这主意可行,就当是打的林珝好了。杨亭亭正待仔细考虑这个主意的具体实施方案,卫生间的门就开了,她心里一慌,什么主意都忘了,正不知怎么办,她本尊的手机闹铃终于响起,把她从梦中戏救了回来。 呼,好险,居然差点*! 杨亭亭捂着脸在床上坐着发了好一会儿呆,才终于回过神来,起身下床去卫生间。可等到她挤好牙膏准备刷牙的时候,又想起了突如其来的吻戏,两次接吻的触感清晰无比,让她忍不住对着镜子哀叹:“这可叫我怎么再去见林珝啊!” 看不出他嘴唇还挺有弹性的呢……等等,她为什么会想到这个?啊啊啊啊!她一会儿还要下去跟林珝进行最后一次晨跑呢!这样还怎么一起玩耍啊摔! 杨亭亭就这样脑内活动丰富的刷了牙洗了脸,然后带好口罩和水,换了运动服,下楼去跟林珝汇合。 她为了不让自己想起梦中戏的两次接吻,三公里晨跑的时间,都花在了思索要如何整蛊林珝上。 事实证明这个方法也很有效,她不但利用这个时间想好了怎么整蛊林珝,还基本上淡忘了梦中戏的情节,嗯,基本上。 吃过早饭,杨亭亭偷空找了道具、剧务等工作人员帮忙串谋,还跟导演孟以白也打好了招呼。 她安排完了,只觉万事俱备,就差顺利把戏拍完了。但剧组拍戏怎么也不可能有她在梦中戏那么顺利,到了现场之后,又就灯光摆设等问题重新调整了很久。 杨亭亭在和林珝走戏的过程中,发现这个现场布置的只有一部分是鲜花,其他大部分都是做的很逼真的塑料和绢花。嗯,毕竟剧组经费有限,不能跟霍隽那个高富帅比啊!不过剧组能找到这样大的一个场地,又布置的这么美轮美奂,已经很不容易了,要知道他们可是网剧配置。 杨亭亭在心底默默肯定了导演和剧组的良心,导演也终于宣布正式开拍。 进门,打量场地,与朋友们打招呼,然后就是上红毯。这一段儿因为导演要求比较高,而且对林珝的眼神表达格外着重,他们反复走了四遍才算通过。 后面台上的部分其实也主要是林珝的表演空间,杨亭亭只负责感动落泪就行了,至于那个坑了她的吻戏,导演并不要求来真的,只借位就好。 “把亭亭的吻戏留给下一单元吧,不能便宜了林珝。”孟以白开玩笑道。 大家都一笑而过,杨亭亭却紧张起来,下一单元还有吻戏?不对,似乎不只是吻戏啊啊啊啊啊!要命了! 她因为这个有点心不在焉,后面站上台时就有点表情不对,调整了一会儿才好,然而林珝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第一次讲完表白的话,拿戒指时半天没拿出来,杨亭亭没憋住,笑了出来。 第二次林珝又重新说了一遍词,戒指也顺利拿出来了,但打开盖子的时候,手一滑,戒指盒直接掉在了地上。杨亭亭倒还绷着,林珝自己笑的直接坐倒,还说:“这谁准备的道具?是不是在玩我?” 第三次他词儿说得顺,戒指也拿出来举到了杨亭亭面前,但当他说出“我爱你”三个字的时候,杨亭亭没忍住,笑场了。 导演叫停下来调整一下,又把后面吻戏的要求讲了一遍,“记住要停顿住,保持姿态,等我叫停。” 林珝和杨亭亭一齐点头,然后各自喝了点水,就再次站上台去,重新开始拍。这一次终于顺利的拍到了杨亭亭说“我愿意,我当然愿意”,林珝站起身,将矮他一个头的杨亭亭拥入怀中。 他没有真正的霍隽抱得那么紧,拥抱的时间也持续的比梦中戏要长,摄影师推着镜头绕着他们转了好几圈,然后才终于进入到最后定格的画面。 林珝松开环抱着杨亭亭的手,退后半步,手伸出去扶着她的脸侧颈边,一举一动恰到好处,就跟梦里的霍隽一样。 然后他侧头,正好挡住镜头里杨亭亭的半边脸,作势吻下来。 这时两人其实相距非常近,彼此之间呼吸纠缠,杨亭亭却一点心跳的感觉都没有,只想笑场,可见有时候环境和气氛有多么重要。 两人定格好久,下面围观的群众演员才在导演指示下,扭开彩花筒,喷了他们两人一头一身。 “cut!ok!很棒!谢谢大家,恭喜林珝杀青!” 孟以白从监视器后面走过来,举起大拇指向他们比划,旁边剧务适时递了一捧鲜花给杨亭亭。 杨亭亭笑眯眯的接过来,手在花束低部捏了两下,然后递到林珝手里,并在松手的一刹那,往后退了三大步。 林珝接过来时满脸带笑,正转着圈点头说谢谢,结果花刚一接到手里,底部就弹了一下,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大蓬金粉就喷了出来,糊了他满脸满身。 杨亭亭躲到一边哈哈大笑,先前在下面喷彩花的群众演员已经一拥而上,又拿着彩花筒对着他一通乱喷,喷出来的却不再是之前那种缤纷花瓣,而是一张张的仿真美元。 杨亭亭跟旁边围观的柴陌深要了自己手机,等喷完了才凑过去,拿手机跟看不出本来面目的林珝自拍了两张合影、发了朋友圈,并被他蹭了半身金粉。 大家嘻嘻哈哈的闹完,晚上自然是要聚餐欢送林珝的。林珝好不容易才把身上的金粉清理干净,到包厢时看见杨亭亭,就说:“很好,算你扳回一城。你等着啊,还有下一回合。” 杨亭亭两手比了v字型手势,还建议孟以白:“导演,林老师杀青这段儿得剪成预告片才算对得起观众吧?” 第29章 何琪的三种人生12 看到防盗章不要方,过几小时再来或者补买v章就ok啦 她不信邪,又攒足力气挣扎了三次……均告失败,然后她就木偶傀儡一样的被打扮好、塞上了马车。小说 我还是太天真了……。 可这跟一个gm1随时改数据刷玩家有什么区别?这么玩有意思吗? 我就是一个最普通的想出名想有钱的小演员,你就算要玩,也没必要挑我啊?不说别的,就我现在这个剧组,真正有演技、拍戏特别认真的演员一只手就数得过来,你不想从男女主角下手调/教,转个圈随便一指,也不至于就指到我一个“自认”都女五了的小演员啊摔?! 杨亭亭僵直的坐在车上,心里刷的弹幕都快把对面讨好笑着的武崇训整个人都盖住了,然并卵,没人回答她,她就这样怀着上刑场一样的心情到了“片场”——皇宫御花园。 *** 闹钟铃声响起,把杨亭亭惊醒的时候,她生平第一次觉得感恩,幸亏还有闹钟这种东西,不然她真的没法摆脱一直被ng的恐惧了qaq! 不说台词被ng,敷衍着说台词也ng,气急败坏说台词一样ng,按照剧本说台词居然还是ng!杨亭亭深刻怀疑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儿在报复她! 可是怀疑归怀疑,她也没有什么办法反抗,连平地摔倒她都试过了,不但醒不过来,还会被再次ng,这么快速ng了七八次,她就达到了看东西都自带3d电影的效果——没戴3d眼镜那种。 直到洗完脸真正清醒了,杨亭亭还是没想明白,除了报复她不合作,还有什么理由能让她一直ng到早上闹钟响!(╯‵□′)╯︵┻━┻ 惹急了她,今晚通宵不睡了!!!杨亭亭盯着镜子里脸色苍白的自己,感觉身上熊熊燃烧的怒火几乎肉眼可见,气势看起来足有一米八,可惜那位敌人看不见摸不着,她只能带着这团火去吃早饭化妆。 今天还是分ab组拍摄,a组拍太平、武攸暨大婚,武则天、上官婉儿等在场观礼,b组拍韦后花园中设宴,座上宾除了安乐、武崇训,还有薛崇胤夫妇、薛崇简夫妇、安乐的姐姐长宁公主夫妇和太子李重俊。 照常理,女主角大婚应该是全组人去帮忙才能忙得过来的,不过剧本中这是太平第二次出嫁,她和男主角武攸暨又都不情愿,婚礼就没有第一次那么奢华热闹,从整体节奏上来说,这次出嫁的氛围也比较压抑,因此场面不大。 相比较起来,b组这边的戏反而是一场很重要的戏。因为这一场戏中,安乐在武崇训的撺掇下,当众羞辱太子李重俊,才导致之后李重俊带人杀了武三思、武崇训父子,并反攻皇城、事败被杀。 安乐躲过一劫,却以此为借口,屡次要求李显立她为皇太女,并大肆插手官员任命,与太平和上官婉儿爆发多次矛盾冲突。 这场戏里薛家兄弟的出现也不是偶然。薛崇胤对安乐的迷恋就在这一场戏中终结,之后终于听进了太平的话,对太平给他选的妻子改变态度,开始好好过日子,让太平安心。 而薛崇简恰恰相反,他对安乐的行为憎恶之极,还当场维护李重俊,与安乐对吵,直接导致韦后大发雷霆,把太平叫进宫来教训了一顿。太平回家自然要规劝儿子,叫他避其锋锐,不要当面跟安乐顶嘴,还说连她自己见到安乐都得行礼2,何况是薛崇简? 薛崇简年少气盛,转头就跑去跟李隆基吐槽,表兄弟两个一拍即合,认为女子就该远离朝堂,避免武后之祸重演。两人常常私下聚会,议论韦后和安乐的不法之处,关系越来越亲密,埋下后日太平公主和李隆基产生冲突时,为何他一心偏向李隆基,却与亲生母亲作对的伏笔。 长宁公主夫妇算是这场戏的背景板人物,在整部戏里,也只是充当韦后和安乐的帮凶角色,相当于一般电视剧中反派身边的小喽啰,并不需要特别在意。 因为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ng,于是趁着化妆期间,把整体剧情又捋了一遍的杨亭亭,进片场时还有一个无法接受的巨大疑问:为什么她在梦里是大肚子的,刚刚化妆换戏服时却并没有人给她垫肚子、连剧本里也根本没提及? 正好她一进片场,就看见现场导演赵雷正跟人说话,杨亭亭略微犹豫了一下,赵雷已经看见了她,叫她过去。 “亭亭,剧本看了吧?有没有什么地方感觉把握不好的,正好我们主创编剧高老师今天来探班指导,要不要取经?高老师,这就是演安乐的小姑娘,叫杨亭亭。” 赵雷其实是开玩笑,他们这部戏的剧本是整体从编剧高文慧手里买断的,后续拍摄改动都跟高文慧没关系,高文慧这次来剧组是因为跟赵小曼私交不错,想来看看拍摄进度,顺便见见男主角孙立钧——她是孙立钧的粉丝。 然而赵雷没想到一向拍戏不多问、导演让干什么就干什么的杨亭亭,恨不得自己的戏一结束立刻就回酒店的杨亭亭,居然真的提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高老师您好。”杨亭亭见到原作者,感觉就跟见到那个每晚虐她的罪魁祸首一样,脸上笑容灿烂,心里却咬牙切齿,“我正好有点小问题,本来想问赵导的。我仔细看了剧本,在今天这场戏前面,安乐成亲后不久中宗过寿,她在寿宴上挤兑太平公主夫妇,让他们当众献舞,薛崇胤觉得安乐变了,还听说安乐肚子已经大了,那这场戏安乐是生完孩子了吗?” 赵雷被她问的一愣,旁边跟组编剧却立刻冲杨亭亭摇头,然后高文慧就奇怪的问:“中宗过寿,太平公主献舞,是安乐第二次结婚之后的事了,怎么会是今天这场戏之前?这时候李重俊和武崇训都没死,安乐怎么会嫁第二次?” 她问完就转头看向跟组编剧和赵雷,赵雷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点头说:“对,我说哪里不对劲么!你得把肚子垫起来,这场戏应该还没生,而且薛崇胤见到这样的安乐和武崇训妇唱夫随,才会死心的更彻底。”他说着就转头离开,去叫人准备了。 高文慧没来得及叫住他,只能盯着跟组编剧,跟组编剧也是个刚毕业的小姑娘,一时想不出别的办法,只能实话实说:“导演觉得原剧本这里节奏不好,让我们重新改了,把后面的剧情冲突往前提了提……” “这是能随便提的吗?”高文慧急了,“整个时间线都打乱了,肯定要出问题的!你们现在怎么处理这场戏?让安乐挺着大肚子和薛崇简吵架?那画面还能看吗?矛盾冲突是要层层递进的,这时候太子没死,安乐还是刚成婚——不对啊,安乐成婚应该在中宗继位之前……你们改动的也太离谱了,把修改后的大纲给我看看!” 好像不小心捅了个马蜂窝,杨亭亭悄悄往后退了两步,哪凉快哪呆着去了。 十几分钟后,赵雷才过来找她:“你躲这儿干嘛?还不赶紧去换戏服,把肚子垫起来!” 杨亭亭早上那股怒火已经被这意想不到的发展给熄灭了,闻言小心翼翼追问:“赵导,我说错话了吗?这戏还照原计划拍吗?” “当然按原计划了。”赵雷看周围也没别人,就低声说,“你这小孩儿平时挺机灵的,今天怎么忽然多嘴了?不过也没事,你不用害怕,她剧本是买断的,我们本来就有改动的权利,不然放两个跟组编剧是白养活的吗?哪个剧组拍摄计划也不是一成不变的,都得根据实际情况调整。她就算找到导演也没有用。” 杨亭亭松了口气:“我也没想那么多,还以为我是看剧本看漏了,所以才问的。” “行啊,没事,现在提出来总比拍完发现不对,还得补拍好得多。肯动脑子是好事,去换服装吧。” 他不当回事,杨亭亭也就吃了定心丸,回去重新调整了造型,变成一个大肚婆。等她套上服装好不容易找来的大码替换戏服时,才赫然发现这套衣服跟她梦中戏被强迫穿上的那一身一毛一样! 还真邪门了还(* ̄△ ̄*)! 李重俊也不敢挑剔安乐,因为安乐进来连对皇后都没行礼,他还能说什么? 另一边薛家兄弟却得携妻子起身拜见安乐公主和驸马武崇训,安乐漫不经心的摆摆手,根本不在意薛崇胤复杂的眼神,倒是在李重俊下首坐下的武崇训很不怀好意的说:“这就是大表嫂么?薛表兄没事也常带大表嫂出来走走,不然亲戚间都不认得,不知道的,还以为表兄表嫂夫妻不和呢!” 薛崇胤没有做声,他妻子垂下了头,薛崇简非常不悦,碍于是在韦后面前,就只张了张嘴,又憋回去了。 安乐却忽然出声斥责:“你哪来那么多话?拜见太子了吗?太子出身再低也是太子!” 她语气特别急促激烈,让本来有所准备的陈睿迟疑了一瞬,不过这个反应还算自然、不出戏,他也很快就接上了台词:“啊哟,是我失礼。” 然后慢吞吞起身向太子敷衍的拱拱手,“太子殿下大人大量,千万不要跟妹夫我计较。” 韦后也出声解围:“好啦,都是一家人,今天又是家宴,哪来那么多规矩礼节?”还转头说安乐,“说了你多少次了,好好跟崇训说话,别什么事都拿驸马撒气。” “我这可不是拿他撒气,他见了太子不行礼,传出去又说是我骄纵无礼,惹大臣们非议。” 薛崇简年少气盛,一时没忍住,插嘴问:“那公主为何不向太子行礼?” 韦后不悦的横眉冷对,安乐却不用母后为她出头,自己仰起脸,用下巴对着薛崇简,轻蔑道:“陛下说了,我身子重,从陛下往下,见到谁都不用行礼。难道太子不在陛下之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