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交代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凤兮玦: 我助你得了天下,用尽一生许你一个成全,够不够? 百里倾城: 是我太自负,还是本就经不起考验?一味让步,却被你逼至绝境。 原以为,你是世间皇子万千江山梦中,最清醒不屑的那一个,却原来,你才是藏得最深的。 听说那座奢华宫殿万紫千红百花争艳,所以我不喜那万里河山,你的后位,就留给她们,凭着本事去争,多好! 百里佳敏: 你们喜欢也好,厌恶也罢,最后凭着本事,坐在他身旁的人,是我! 百般算计千般手段,终于争来了一切,可是倾城,我宁愿从来就没出现在这世间,宁愿永远都不要遇见他——这个拥有谪仙一般的姿态容颜,却长了颗铁石心肠的魔鬼! 贺兰南筝: 那一天,我终于找到了他,浑身是血,奄奄一息,那样漂亮的桃花美目,却散发着没有一丝生气的死亡气息。百里倾城,都是因为你,你为什么就看不到? 九黎玥,你这个傻子,她的心根本就是千年寒冰所铸,你捂不热的…… 容颜: 留悬念…… !! 第一章 我穿越了?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韵小溪,宫北博物馆新单,按要求你尽快将图做出来,记住,全部要古风古韵的,没问题的话就抓紧做吧!” 苏经理将一摞新单交到了她的手中,无视正扎在桃花堆里的小溪,踩着细细的恨天高一扭一扭的淡出了她的视野…… 因着今年有关桃花的某剧正火,于是乎,大街小巷从吃到穿都与桃花结了缘,打从春起,各类与桃花有关的海报展架dm单,甚至糊捐款箱的背胶贴都设计成了十里桃花朵朵开的版面,可是咱们韵大美女的“桃花劫”却还迟迟不肯应下! “大爷的,为什么又是我,啊啊啊……” 一摞单子扣到头顶,又是宫北那家伙,简直无力吐槽。上次为给他们设计个大幅海报,差一点血溅上下五千年,什么资治通鉴唐诗宋词三十六计的通通温习个遍,场面堪比高考惨不忍睹,定稿贼费劲儿过关没商量。 “谁叫你一历史系的才女非从了我们广告系的工种,除了你,我们可搞定不了上下五千年!哎我说亲爱的,你要不就从了宫北的那什么蓝程吧!你说你要应了他,这以后咱们再设计稿子那一准秒过。” 同事林诺在一旁煽风点火,无视脸上悬着一苦瓜的她。蓝程是宫北博物馆馆长的儿子,一表人才人如其名前程锦绣,是小溪的学长兼同门师兄,奈何蓝公子碰上的是一个死心眼的师妹。 “你个无视民间疾苦的家伙,跟你说过多少遍啦,本姑娘这辈子要嫁就嫁特种兵!” 在孩子眼里,某太阳底下的柳大尉简直帅爆了!那以后,特种兵情节已经深入骨髓…… “你的特种兵哥哥来了!” 林诺幽幽飘出来一句。 “你说什么?” 小溪犹自梦中醒来一般,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不疼啊? “啊……韵小溪你谋杀啊!”林诺喊破了喉咙,一把将小溪掐在自己大腿的手打开…… 窗外街道,一阵警笛鸣过,由指挥车开路,后面清一色的敞篷巡逻车,车上印有xx特种部队字样,后面一字排开,各种演习指挥车紧随其后。 “小诺,上面端枪站着的真是特种兵哥哥耶,威武霸气干练潇洒帅爆,有木有?你说我是不是该去打个招呼?” 林诺正思量着她从哪儿一下子涌现了这么多形容词,那厢里这丫头真冲到了马路上,只听得一阵急刹声,韵小溪彻底陷入一片混沌…… ―――――――――― 冰冰凉凉的,还硌得慌,好刺眼啊,迷迷糊糊的揉了揉头,醒来,“mygod!我怎么在水里泡着,这是什么鬼地方?明明有个特种兵哥哥飞身而下救了我的?” 午时阳光正好,晃得河边水面波光粼粼,一双嫩的能掐出水来的修长美腿上,附着薄薄的一层被河水打湿的软玉烟罗,韵小溪看了看水面中自己的倒影,绰约似神仙,云鬓轻笼蝉翼,凤髻铺云,蛾眉扫月,惊呼出声“妈呀~这美人儿谁啊?”再仔细一瞅,这不就穿上古装的自己吗? “上帝啊!我这是穿越了吗?”又看了看身旁岸边堆着的一堆花花绿绿的薄纱,“这场景怎么像在哪里见过?……溪边,薄纱……浣溪纱?那我,难道是西施?一会儿,是不是还会有个范蠡来救我?” 孩子的想象力无与伦比,此情此境还不忘英雄救美的戏码! “不对,范蠡会把我卖了的,那个夫差快当我爹了,不要……” …… 远处的青坝下,一对人马浩浩荡荡的经过,金戈长矛盔甲闪亮,不时传来几声烈马嘶鸣,一副将模样的人,正将头探向旁边着白袍战甲的将军提议,“将军,再有两个时辰定能于日落之前抵达上京城,前边有处河流,将士们已经连续赶了三日的路,不妨在此歇息片刻吧!” 景湛点点头,对提议的人道:“周青,传令下去,停军休整,一个时辰后出发!”说罢,一人纵马先去了河边。 “我不是真穿越了吧?不,我一定是在做梦!”再一次掐起了大腿,“啊……疼啊!”韵小溪低头一瞅腿上,紫痕骤现,又是吹又是揉的,一通忙活。看的不远处树荫下的景湛,时而皱眉时而勾唇莞尔,这姑娘孤身一人在荒郊野外,非但不慌不怕,还一人自娱自乐地不亦乐乎,出于好奇,索性向她走了过去。 “不行,这是什么鬼地方,穿越不是都得穿在皇宫里,或者哪个一品大员皇亲国戚府里,以一个千金嫡出的尊贵身份现身的么?岂有穿在“河沟”的道理?我得回去,虽说我也十分向往古人的悠哉惬意,但是西施的身份不行,要是武则天我就忍了……” 溪美人喋喋不休自言自语,身后的人听得越发莫名其妙,眉心深蹙,穿越、西施、武则天,这都是什么啊? “哗啦”一声,终于自水中起身的韵小溪,湿答答的软玉烟罗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的身材十分曼妙迷人,白皙修长的**上几滴水珠滑下,在阳光下显得分外晶莹,上围裹着藕荷色绣莲抹胸,薄衫微敞,面容绝色,看着水面里的倒影,不自觉地嘀咕“我就是那倾国倾城貌,也断然不要做西子,宁愿嫁与寻常百姓,也不要绝望投身西子湖!”郑重宣誓完,忽又想起这句台词怎么那么熟悉,索性蹲在那里继续自言自语感慨万千“你就是那倾国倾城貌,我就是那多愁多病身!哎,我的林妹妹,若你不是那般痴情善感,又何来日后的香消玉殒!殊不知,你那宝二哥就似那九重天宫天上的月亮,有那么多一劲儿眨巴眨巴的星星捧着,你说你多累!” 《红楼梦》是韵小溪百看不厌的文学作品之一,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是警醒,用里面各式人物千般结局时常警醒自己,盛极必衰,月满则亏。 这女孩怎么总是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念叨一些他不知道从未听闻的名字,时而透着玩世不恭,又时而看着多愁善感…… !! 第二章 到底谁非礼谁?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那葱管一样的美腿,笔直纤细,素手莹白如玉,十指尖尖露,盈盈可握的纤腰在薄纱下若隐若现,髻绾乌云斜坠下垂三千青丝如瀑,体态轻盈肤白似雪,如此背影,都觉得惊似天人,看得景湛忽觉喉结烧灼,偏转过头将脸扭向一边,却见远处周青的目光也紧盯着这边,立时寒了脸色,吓得周青赶紧转身消失。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景湛站在她身后,不觉脱口而出。 蓦然回首,韵小溪吓了一跳,身后人白袍软甲,腰配长剑,身量纤长玉立,目测最少185cm以上,最重要的是那张脸也忒好看,这要是放在21世纪的某圈,最次也是“头牌鲜肉”级别的!从没有人告诉她,原来古人的一身戎装竟也能如此英姿逼人,打眼一望,也是超man呢!学校里那些个身量纤纤的小男生简直没有可比性,更难得的是,“男神”居然还会吟诵诗经,过分浪漫唯美有木有? “你谁呀?悄无声息站我身后,吓死人不偿命啊你!”缓过神儿来,双眼冒桃花的小溪故作冷冷回问。 经验告诉她,在未分清对手是敌是友是善是恶,是君子还是色坯之前,先要摆足了女王架势,一旦发现对手乃是正人君子志士仁人,更有可能是个可以依靠仰仗的,再做回瓶盖都拧不开的弱女子即可! 对方很狡猾不置一词,深幽幽的眼神看不见底儿,敌不动我不动,小溪暗忖着,接下来做什么呢?眼前,碧波荡漾,杨柳垂岸,晓风习习不见残月,只有毒辣辣的太阳当头而下,前边那柳树下挺适合垂钓的,一会儿是不是还得烤个鱼啥的?(作者:傻妞,你身上的那两层蚊帐都被对方透视了,还能如此淡定……是不是傻?) 脚下,有什么东西在动,低头一瞅,“啊……” …… “怎么了?”景湛低头看着八爪鱼一样挂在自己身上的她,罕见的笑涡深绽,十分乐享其中的样子。远处的周青使劲儿揉了揉眼睛,头儿这是什么情况,怎会允许女子靠近自己三尺距离之内,还还还抱着她? …… “有,有蚂蟥,吓死我了!” 韵小溪扭了扭身子,仍旧不上不下的挂在他的身上。 “不舒服?”景湛的声音再次飘来,低沉饱满磁性十足地带着点戏谑的味道看她。 “嗯嗯,你这铠甲硌得慌。”说完忽觉不对,自己身上穿的这是什么衣服,如此之薄和没穿有什么区别?光天化日的,到底谁在“非礼”谁? 捂脸…… 景湛将她抱到一块青石附近,“好了,这边没有水蛭了。先告诉我你叫什么?怎么会一人来到这荒郊野外?” 眼前的女子澄明的眼神里,透着少见的纯净和简单,与他印象中的女子皆是不同,他总觉得她像极了一个人,却又不敢确定,多年不见,年少时的倩影,早已经模糊不清。还有可能是太想念的缘故,以致看见谁,心中都会浮起那个淡淡的身影。 怀里的小女子被他问的一愣,面目表情立时愁云惨淡生无可恋的模样,瘪了瘪嘴,略带哭腔道:“我怎么知道嘛!你还是叫我西子好了,你是不是阿蠡啊?” 说好的特种兵哥哥,一场车祸醒来,特种兵变成了“远征军”,宝宝心里委屈啊!虽说都是极品,奈何奈何…… “我叫景湛!”清清楚楚一字一句,字正腔圆不容马虎的声音。 “不是范蠡?”韵小溪瞪大了眼睛,也就是接下来的剧情很有可能就是自己一无所知的? 呀呀呀~上帝,我到底造了什么孽?你非要这么对我?小溪此刻心下十分悲戚,抹了把湿哒哒的碎发,继续瘪嘴道:“这是哪里?什么朝代?我怎样才能回去啊?” 景湛眉心微澜,细细地打量着她,多年驻守边疆敌国脚下的生涯,早已练就了一身观察入微的本事。她身上穿的软玉烟罗绝非平常百姓人家的服饰;头上的金鸾凤簪做工精细,栩栩如生,必出自王侯将相的府上;自她腰间垂落的白玉芙蓉佩,乃是蓝田特产俗称玉生烟的烟白玉,世间罕见,目前为止只问世两块,父皇为了犒劳左右相国,便各自赏了一块给他们的嫡出女儿。左相只有容颜一个女儿,与他从小一起在宫里长大,右相的嫡女有两人,百里佳兰,百里倾城,前者已经嫁给了太子爷,显然不是眼前的这位…… 遐思及此俊颜莞尔,原来真的是她,竟然会是她! 景湛目光似泛阳的涟漪,星光璀璨地看着她道“这里是临渊王朝,此处距上京城不足百里!” 惊喜之余,他也甚为诧异,倾城,怎会流落于此?百里君染到底是怎么照顾她的?难道他是忘了自己当年的托付,蓦地,俊颜似染了层寒霜,眸中冷星淡寒,百里君染,这笔账回头我再与你清算。 “临渊?……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这是什么名字嘛!” 景湛抚额,这丫头满脑子里都装些什么? “倾城,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他的语调有些伤,在他说出自己名字的那一刻,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甚至,完全如同陌路凉人。 那一年,临渊皇宫御花园初见,在桃花灼灼夭夭盛放的季节。那天容玉也进了宫,他的玉佩丢在了御花园,却不敢和大人们说,容玉哭着鼻子求他,三哥拜托你了,一定要帮我找回来。那块玉是容家嫡长子身份的象征,老祖宗留下的东西,万万丢不得。 因为怕消息泄露,他遣走了身边所有的侍卫婢女,一人来到御花园,在一株桃树上,有个女孩,穿着一身绣蝶粉缎织霞流光云锦,手中折了一束桃花枝,坐在一横曲树干上,喃喃自语着。 她说:“娘亲你最喜欢桃花;父亲说,你去了很远的地方,要很久很久以后才会回来。娘亲,我折了枝头最漂亮的桃花,你会喜欢吗?你会回来看我吗?”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三章 你怎么这么色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她还那么小,本该在慈母怀中撒娇胡闹的年纪,何必要承受这么多?他驻足在树下良久,同样小小的年纪,忽就学会了心疼。 “你能下来吗?上面很危险的!”将手扩成喇叭状,朝她喊道。树上的小女孩一惊,迅速朝脸上抹了一把,没有回头,她说:“我自己可以的,我娘亲教过我,要做一个坚强勇敢的女孩子!” 他的心灵再次被触动,她有她的骄傲和自尊,那是不应被打扰的东西。正想转身离去,忽见她手中的那束桃花枝上,赫然挂着那枚玉佩。他沉吟一会儿,对她说:“可以将玉佩还给我吗?”话音将落,那玉佩自半空中丢了过来,他忙接住,一个抬手撞得桃花纷纷飘落,树上倔强的小身影却始终不肯回头,临走时,他想了想,对她说:“你定要保护好自己,我也会很快长大,你要相信,我会变得很强大,然后只保护你一个!这样,你就不用做个坚强勇敢的女孩子了,那样很累的。” 那之后,他再未见过她,却始终记得,年少时候,对一个女孩许下的承诺,那个女孩,叫百里倾城。 四年后。 他们见过两次。容玉生辰,一干世家子弟齐聚,百里君染带着他的小妹妹百里倾城赴宴,她总是有意无意地盯着容玉看,眼里完全没有他的影子…… 第二次见面,是他的生辰,大家约好一同骑马。她还是当他陌路,后来容玉给了她一张字条,她开心的像是拾到了宝,心情大好之下,还为他画了幅画。 第二天,他在父皇的朝殿前跪了一天一夜,终逼得父皇同意他驻守边疆。 她需要的人不是他,但是承诺是他给出的,即便你从不需要我,我也会兑现我的承诺,只为了,如果你真有需要的那一刻…… ―――――――――― 韵小溪无力和他解释,解释他也听不懂,只得无奈道:“我不是将你忘了,而是将我自己都忘了。我是谁,家在哪里?一概不知!” 景湛不觉心中一阵钝痛,他的倾城,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一把捞过岸边堆放的那些花花绿绿的薄纱衣,将她裹了个严实,打横抱起,向大军走去。 “你放我下来啊?”韵小溪象征性地挣扎几下。心下里却盘算的紧着呢,不管这家伙说的临渊王朝是真是假。有两个问题基本可以确定了,第一,她真穿越了,不是做梦不是电视剧,这是比珍珠还真比钻石还硬的事实;第二,身处这荒郊野外的鬼地方自己又举目无亲,能被人搭救已是不幸中的万幸,待摸清底细,再跑路也来得及。虽说不幸穿在了河沟里,好歹上帝还赐我一美男,这就叫,上帝关了一扇门还会打开另一扇窗户,还特么委婉地把我的特种兵哥哥放跑了…… 韵小溪鬼使神差地伸手指戳了戳抱着她的坚实臂膀,心下感叹,好硬的块块!慢着,他这么暧昧地抱着一个初次相见的女子,他他他肯定没安好心,就这臂膀都快赶上她腿粗了,到时候只需轻轻那么一拎,想丢哪儿丢哪儿……太可怕了。 “咳咳,我问你个问题你要及时快速回答,不准考虑,说,你此刻想什么呢?”先将他一军,试探试探,不定就一走嘴现了原形。 景湛面不改色淡定从容,弯弯笑眼,回答的也甚为速度:“我在想你吃什么长大的,这么色?” 丫炸毛,大爷的,就冲他这话,不使点劲儿揩点油都对不起他。 干脆扎到美男怀里拱了个合适位置,放心睡去。惹得抱着她的某君,嘴角的笑意一度渐深,星眸灼亮,心情大好的样子。在三军将士齐唰唰的“注目礼”下,步履坦荡地飞身上马,周青反应及其迅速,待景湛坐稳,才大喝曰“出发!” 这样号令三军的话本该由将军下令喊出,周青见他美人在怀熟睡,万一再惊醒了,就替他喊了一声出发,谁料还是惊醒了怀中的娇躯,惹得周青又平白中了景湛的几个眼刀。 还好,她像个小懒猫一样的又拱了拱身子,将头埋进了景湛结实的臂弯里,似乎并未打算醒来。 周青眼看着这一幕,笑的合不拢嘴地,心道,头儿这些年不近女色的神功,这回怕是要破了。这小丫头好本事,哈哈哈……景湛看了他一眼,笑声戛然而止。 半路上,周青突然一人快马疾驰地奔向了前头,景湛看着飞驰而去的周青,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神情。不愧是跟了他许多年的贴身近卫,总能事无巨细地安排好一切不必要的麻烦。 天将暮时,夕阳残照,晃得浩浩荡荡的大部队金光闪闪,光芒完全掩盖了后路的尘土飞扬。终于抵达上京城下,一辆蓝色的锦缎马车也早早候在了城门前,那是景湛的专用马车,除了他自己之外,没有第二个人坐过的马车。周青跳下车直奔景湛的紫驹前,伸手欲将他怀里熟睡的美人儿接下,谁料景湛一个闪身躲开了他,自己直接将怀中的人抱进了车里。 将她轻轻放到了软榻上,却怎么都掰不开攥着他衣襟的手,“别怕,我一会儿就回来!”这句话果然管用,小手立时松开。 周青汗颜半晌,讪讪道:“爷,皇上已率领众臣候在了宫门口,大队还需要您率领着进城才是!” 景湛理了理衣襟,心情颇佳地跳下了车,重新跨上紫驹,吩咐周青不必跟随他,直接护送马车回去凛王府。 ―――――――――― 许是景湛专用坐轿的奢华软度舒适正好,小溪睡得异常香甜。 是夜,凛王府的北堂画影殿前,一众大小奴仆皆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出地盯着这顶软轿,一来是因里面躺着爷异常重视的主儿,竟连周青都不敢擅自打扰的人儿,二来明面上是打着随侍主子的由头,实则心里是揣足了好奇的幌子,都想看看里面躺着何方神圣,能让他们这位神通广大的爷如此上心! “你们都在干什么?”一声冷喝,众仆役呼啦啦跪倒一片:“恭迎王爷回府!”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四章 都被看光了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你们都在干什么?”一声冷喝,众仆役呼啦啦跪倒一片:“恭迎王爷回府!” 平日里他们是不会向他行这么大礼的,只是景湛驻守边疆七年,如今回京整顿三军,头一遭回府,全府上下自是异常重视。 “都下去吧!周青留下。” 景湛负手而立,沉思不语,待众人散尽,与周青道:“现在,即刻把百里君染给我叫来!” “爷,都这么晚了……” 一记寒光凛冽的眼神十分凌厉地扫来,周青立即闭嘴改口“是!” 一溜烟儿消失不见。 掀开轿帘,小女子睡得正酣,借着月光清亮,整个人都显得粉嫩剔透,樱红的唇娇嫩欲滴,诱人心魄。莫名的一股心火,烧的他不自觉地吞咽了一口津液,拦腰将她抱回了寝殿。许是动作过硬,她皱了皱眉心,醒来,入眼的是云顶檀木梁,珍珠为帘幕,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榻上设着青玉抱香枕,铺着软纨蚕冰簟,叠着玉带叠罗衾。殿中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 “醒了。” 无限性感又魅惑的声音,景湛端了杯清茶递与她,“先喝杯水,我传了膳,稍后便好!”韵小溪愕然,躺在金雕玉器的软床上,一觉睡到自然醒,醒了还有如此美男温柔侍候,这怎么比梦还美呢? 门口,有侍卫通报,“禀王爷,百里公子到了!” “倾城,你先休息,一会儿同我用膳!” 褪去了一身戎装的他,此刻多了几分竹雅气息,一袭白衣淡淡,令她想起了电视剧里的白衣谪仙,一股异样的情绪蓦然自心头萦绕,似滴入水中的墨,肆意晕染开来……她使劲儿晃了晃脑袋,白衣谪仙都是遗世而独立的角儿,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的主儿,还是拉倒吧! “嘎”的一声房门关上,脚步声渐行渐远,床上的人忙不迭地坐起,看着自己身上套着的白色大码寝衣,飘着一股子淡淡的龙涎香,猛然觉悟,这是他的衣服?该不会也是他换的吧?那样的话,岂不是被看光了? 虽然心下十分龌龊地贪恋那人结实的怀抱和暖醉的容颜,但是,此刻还不是时候。毕竟这是古代,他这种王侯将相家的贵公子哪个不是三妻四妾脂粉环绕的,这一不小心就掉进了宫斗戏码堆儿里,整天周旋在各种女人之间,连他面都见不着还随时有可能命咋丢的胎咋堕的都不知道,简直不是人过得日子,她宁肯不要。 “哎呀,韵小溪,你也真够没长心的,怎么每次都睡得跟死猪一样啊啊啊啊……” 对了,他方才说什么来着?倾城,谁是倾城? 一边惑着,一边开始脱衣服,一定要仔细检查检查才能放心。 这古代的衣服怎么这么难解,这都什么扣子啊?气得她欲哭无泪,打了好几个结也愣是没解开…… 朝华殿里,百里君染怔怔地望着墙上的纵马少年出神。 那画是他的小妹妹百里倾城画给景湛的,那一日,景湛生辰,大家约好一起出游。不知是刻意还是巧合,只有他们三人先到。那天容玉捎给倾城一张字条,不知写的什么,总之倾城看后特别高兴。那日景湛也是难得的心情大好,肆意纵马山水间潇潇洒洒,后来,倾城说,湛哥哥,你继续骑马,我给你画一张马踏飞燕图。 那日,容玉和容颜都没有来,姐姐百里佳兰也没有来,妹妹百里娇茹倒是来了,惹得大家不欢而散。 景湛将那幅画挂在了他的寝宫,后又将他的寝宫名字改成了北堂画影。容颜和容玉一次去他府上玩,还嗤笑那幅画画的实在一般,并无甚独到之处。景湛听后不怒反喜,又特特将画挂去了朝华殿里,供前来议事的王侯将相们观瞻,时常有人对这幅画摇头叹息,景湛从不与辩解,反而笑意吟吟地沉默处之。 他们都不知道,那画上踏马回望的少年,看的是他心中的倾城! ―――――――――― “百里君染!” 一声怒喝,猝不及防的一拳击向了他的肩头。景湛还算手下留情,以这一拳之迅速,若是打到了脸上,估计骨头都得碎了。百里君染也并未有躲闪之意,生生受了他这重重地一下子,一个踉跄,瘫坐在身后的靠椅上。却仍是面不改色,淡然地望着他,开口:“回来了。” 七年不见,他早已不是从前的翩翩少年,甚至比从前更加威武健硕,仍旧是丰神俊朗的好样貌,比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更为相貌堂堂。 “我走的时候,托付给你的话,你可还记得?” “务必照顾好倾城,万不能让她受我母亲和妹妹的丝毫委屈!”一字不差地说完,百里君染垂了眸子,内心深处的苦闷,没有人会看到!尽管出动了他所有的隐卫,几日来,翻遍了上京城,却仍是不见倾城的下落! “那我问你,倾城呢?她如今在何处?”景湛仍旧不减丝毫怒意,五官如同抹了层薄冰,每一寸都浸着十足的寒意。 君染苦笑,他眼中的景湛,从来都是喜怒不行于色,能牵动他喜怒无常的,怕只有倾城了。那日,母亲备了些礼物将他遣去东宫,探望百里佳兰。万不曾想到,仅半日光景,倾城就此失踪不见。容玉急的疯了一样,四处探听都未有结果。可能,人总是失去后再经一个蓦然回首,才发现早已习惯了、身后、原以为不在意的等待!容玉一直以为自己爱的是百里佳兰,那日佳兰与太子大婚,他一人消失了好久。那段日子,他以为自己是伤心的,可每每闭上眼睛,脑中浮现的并不是佳兰,反而是倾城山明水净的眸子和银铃一样的笑声,常久久徘徊回荡于眼前。再次回来,他兴冲冲地去向了右相府,却被告知倾城失踪,不明去向。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五章 我们有没有那个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倾城与佳兰都是大夫人的女儿,自大夫人去逝后,因他是父相唯一的儿子,母凭子贵的缘故,母亲便被父亲扶正,做上了右相府夫人的位子,表面上虽说风光无限,实则父亲一心思念大夫人,母亲只是担个掌家的名头并无甚实权。佳兰已经嫁了太子景澈,母亲一心希望娇茹能够取代倾城,嫁给景湛,这样便会更加巩固她在相府的地位,依母亲的性子,岂能容大权旁落坐视不理。 起初他也怀疑过,谁知昨日风雅楼线报,说是倾城与一女子同时出现在街上,那女子与她身量几乎一模一样,只可惜面上附了层白纱,未见其容貌! “百里君染,你若不给我一个答复,便永远休想接倾城回府!”见他沉默不语,景湛冷凝的凤眸越发显得犀利凛冽,连带着话语里都压抑着隐隐的怒意。 “夜,她在你这里?” 君染原本十分暗淡的眸,瞬间恢复了晶亮,眯了眯漂亮的桃花目,暗自感叹,到底还是他抢在了自己前头! “周青,送客!”景湛寒着玉颜,丝毫不见缓和的冷冷说道! —————————— 啊啊啊~越想越来气……人家穿越要么就是学医的,妙手回春华佗再世死人都能救活;要么就是超级特工,身手敏捷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型;要么就是学过跆拳道靠一套哼哼哈嘿也能一统江湖型,等等,她能混成什么样子呢?难不成是要考古吗?北堂画影的寝床前,溪美人小脸憋得通红还是没解开这衣服的各种扣子带子,看着纤薄偏质量贼结实,撕不开扯不烂,滑不溜丢地,这材质?不会就是马王堆出土的那种可以装在火柴盒里的曲裾素纱褝衣吧? “上帝姥爷啊?我就跟你要了个特种兵而已,你何苦这么玩我?” “怎么了?” 景湛踱着步子,悠然晃到她面前,抻平顺她拽成一团的带子,又自床间取了件外罩,为她披上,“入夜天凉,小心冻着。”弯了好看的凤眸,眉目间山明水秀,连带着话语都十分温柔。 倾城瞠目,此乃一多么温柔体贴贤良淑德的谦谦君子……咳咳:“你给我换的衣服?” “嗯!” 异常淡定的声音!真怀疑到底谁才是21世纪穿来的新人类?唉,看在颜值的份儿上,原谅你好了…… 继续鼓足勇气,小心脏扑通扑通跑了节奏的一顿乱跳,还是闭上眼睛问吧:“那,我们有没有那个……那个……” …… “没有!” 淡定淡定淡定,你丫的怎能如此淡定?定是身经百战万花丛中过的老手,才能做到如此这般泰然自若。倾城顿觉失望,看这情势后院该是快住满了吧?不行,就今夜,赶紧打包袱走人,姑奶奶就是出去流慌四野考古挖墓,都不要想不开加入“甄嬛传”的队伍,至少还能多活两年吧! 景湛看着她滴溜溜乱转的眸子,心下了然几分,也不拆穿,只笑着坐在了前厅一桌子美味佳肴的八仙桌旁,为她布菜。一屋子的香飘四溢,溪美人坐不住了,罢了罢了,跑路也得需要体力不是。拖着一身松松垮垮的睡袍,好几次差点绊了个跟头,饶是景湛这般身经百战喜怒不形于色的深沉典范,也忍不住弯着嘴角银牙时隐时现。好容易蹭到桌旁,一桌子花花绿绿各式菜肴应有尽有,她瞪大了眼睛,慈禧啊?这也忒铺张浪费,两个人哪里吃了这么多? 将将矮身就坐在对面,景湛伸手与她道:“过来,坐我这边。” 她未动,心下暗忖,与其日后同你那七房八房娇妻侍妾勾心斗角绵里藏针,还不如出去看看世界大好来得实际,于是乎果断说道:“我不要。” “多吃点,不知你喜欢何种菜式,所以让膳房多备了几道,尝尝看!”景湛边说着,边走到了她的身旁坐下,继续一样一样地为她布菜,完全无视她方才的话。 须臾,韵小溪顿悟:“我一定是在做梦!你打死我吧,不然梦醒了我仍旧会哭死的。” 景湛夹菜的筷子一顿,看着她的眼神多了几分凝重,“倾城,为何会去那么偏僻的河边?” “倾城是谁?我吗?” 嘴里塞的鼓鼓囊囊,模糊地吐出一句看向他。 景湛微蹙眉,突然深邃了眸子,问道:“你最近有去看容玉吗?” 他不过是在试探,试探她是否也能够将容玉忘记。这些年远在边疆的生涯中,百里君染曾多次给他捎信,基本都是汇报倾城的近况,却是每一次,都是她与容玉怎么怎么样?她有多欢喜容玉之类…… “容玉又是谁?景湛,你是不是认识我?那我家在哪里?倾城是我的名字吗?”是不是意味着她不仅仅是在河沟里那么简单,没准背后还有一个家存在,那个家说不定也是个王侯将相府上,有权有钱高高在上…… “嗯!” 巴巴地等了半天,景公子就抛出这么一个字,没了下文。 她挠腮,转而一想还是算了吧,倾城这名字也不错,于她而言,有无亲人都一样,见了面也不认识,甚至,还不如面前的景湛“亲熟”呢!又觉不妥,景湛太拉风,早超出一人“独享”的范围了!打定主意,趁今晚月黑风高,四下无人时刻,及时跑路才是出路! “饱了?”磁性饱满的声音,听来总有种蛊惑意味。 她揉了揉肚子,瞅着面前的碗堆得像小山一样,他都没怎么动,一个劲儿地给她夹夹夹,就算是喂猪估计也饱了。 “嗯!”漫不经心地瞧了瞧院子里的小径,曲径通幽,还有花草掩护,估计是条逃跑最佳路线。 “今晚有雨,小心着凉!” 景湛盯着她的眼神显得意味深长。 切,他是天气预报吗?她才不会被吓倒,今晚甭说是下雨,下锥子本姑娘也要及时拎包走人,保不齐明早会呼啦啦地涌进一屋子人,与她称姐道妹虚与委蛇,想想都累,万一到时候太后娘娘横空驾到,再亲切友好慈爱无限地派出一位容嬷嬷,再随便考点宫规礼仪啥的…… 算了,还是让她跑出去自生自灭吧!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六章 你都不出去吗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倾城,将军府只我一个主人,一小部分侍卫和一干奴仆,并无他人。”景湛一字一板郑重地说道,望向她的眼神,送眼流眉光华灼灼。 妈呀~他是长了双火眼金睛吗?这算是老实交代?还是在向她叫嚣,你丫太嫩,一切尽在爷的掌控之中?一副老谋深算的模样,还配了张绝色的脸,不公平呀不公平! “那个……没事的话,我要休息了!” 倾城银牙紧咬,就不信他还真会读心术不成。 向上使劲儿提了提裙角,这样就不会再被绊倒,一个起身,凳子“咣啷”一声掀翻在地。景湛轻轻勾起唇角,邪邪的笑着,眼底深处却透露着显而易见的宠溺和包容,径自打横将倾城抱到了床上。她很贪恋这股龙涎香的味道。曾经讲堂上,导师们还真给她们上过一堂关于龙涎香的课程,实际上,看着高大上的此物不过就是出自抹香鲸的消化系统,但那味道还是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此番误打误撞来到异境,再闻得此味道,竟是说不出的踏实和心安。 胸前的衣襟再次被她攥住,柔柔滑滑的三千青丝抵着他的胸膛,拱在那里一动不动。景湛下意识地紧了紧抱住她的双臂,片刻,幽幽问了一句:“做什么?” 正遐思乱飞的她,闻声猛地抬头,对上那双目光如炬的眸,忽觉一时羞窘,立时松开了他的衣襟,将头埋进了被子里。 “我还要看会书,你先休息!” 说完,景湛转身坐在了书案前,抱着一卷竹简仿圣贤秉烛刻苦……也不嫌沉! “你你你,你都不出去吗?” “这是我的寝房,你想让我去哪儿?” 这迷死人不要命的低沉嗓音,听起来何止是蛊惑,明明就是赤 裸 裸的诱 惑好吧? 呆愣片刻,景湛边垂眸看书边漫不经心地道来一句“放心,我是不会给你机会让你对我怎么样的!” 倾城泪奔,“你想得美!” 干脆不管他了,该睡觉睡觉。反正今晚她是逃定了,即便现在府里没有住着什么正室侧室偏房的,那也保不齐明儿再出来一位“慈禧婆婆”,高堂就座,俯瞰众生似的对她一通旁敲侧击之乎者也,最后惹得大家脸面都不好过。 21世纪的韵小溪,自幼父母离异各自成家,打小跟着外婆过日子,高中时候外婆去了。她便一直靠打各种零工和奖学金在维持着学业,没要过所谓的父母一分钱。当年她以全省第三的好成绩考上了一等学府,人漂亮成绩还优异,却从不妄谈恋爱。 自入学以来,蓝程一直对她诸多关照,二人始终维持在同学友谊之间。那日,蓝程领他回了家中去取一份资料,实则就是领给他的母亲看看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什么模样。单纯的她一直老老实实地坐在沙发上,等着去楼上“取资料”的蓝程下来。他的母亲迈着优雅的步子,缓缓从房间里走出,笑意盈盈地与她唠了许多,包括他们家的门第和与之交往的都是什么级别的干部之类…… 那天,小溪没有和蓝程告别,便匆匆回了学校。 事后,他居然埋怨她不打声招呼就自行离开,她笑笑,什么都没说。依旧每日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勤学刻苦,闲时做着各种各样的零工,甚至蓝程后来对她的诸多刁难,也都选择置之不理。 这世上,有一种不公平叫做――地位。 有人一出生就含着金汤匙,站在一个多少人奋斗一辈子都不能企及的高度;有人苦苦奋斗一辈子的成果,也未必及得上一个刚出生的娃娃有身份。小溪对人生的理解是,选择不了命运,便努力改变命运,前提是,绝不能靠男人。父母的失败婚姻告诉她,银子往往比男人要可靠的多。 有时候,她也想做个娇滴滴被宠被惯的小公主,更多的时候这些奢望她连幻想的余地都没有。外婆走后,一个人孤零零住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打雷下雨一整宿捂在被窝里,一旦楼道里有异常声响心跳就莫名加速……坚强如她,无论昨夜里经历了怎样的泣不成声,第二天的清晨照样都会满血复活,欢蹦乱跳地继续面对着生活。她渴望将来自己能找个特种兵一样的男人来做自己的夫君,会给她坚实可靠的肩膀和最强大的安全感,就像柳时镇对姜暮烟那样的保护。 …… 甭说学了这么多年历史的她,就是天天看电视的中学生都晓得一个道理,古人的政治婚姻是从不可避免的。好的身份往往胜过于好的容貌,很显然,景湛不适合她。他那样的身份地位,是不会与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产生瓜葛的,即便可能,做个小妾受着各路夫人的闲气,也颇不划算。做人就该有自知之明,什么能要什么不能要,要从一开始,便分的明白。尤其是与感情有关的,更要慎之又慎,林黛玉的例子告诉她,宁肯孤独终老,也不要为一个众星捧月的男人垂泪,不值得,爱的再深又怎样,命都没了还拿什么爱,不若活得精彩而漂亮,自有蝴蝶为你驻足流连。林妹妹若肯换一个角度面对人生,兴许也会精彩纷呈潇洒一世,何以落得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的结局。 夜半时分,一个玲珑的身影悄悄坐起身,看向书案的位置空空,心头悬着的一丝不安终于放下,长舒一口气,“走了就好,走了就好!” 轻轻撩开床头的纱幔,一个不小心撞到了床头的紫檀木柜。她记得昨晚这里明明什么都没有,这个,不会是他特意放在这里的吧?摸索着上面摆着的,是一套茶具,壶里的茶温度刚刚好,这是怕她夜半渴了吗? 倾城默了良久,忽然叹气,为什么缘份会组成一个词呢?有缘不一定有份的人多了去了。 人生就像喝茶,只有两个动作,拿起或放下,若陷于中间拿不起放不下的纠结时,松手是最好的选择。 她解下了床头系纱帘的带子,将脚上和袖上宽大的袖袍绑的老实,省的总是垂下来绊手绊脚,动作顺落麻利一气呵成,蹑手蹑脚地向屋外走去…… !! 第七章 为什么要离开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桌案前的软榻上,景湛双手交叠枕在脑后。倾城起身的那一刻,他便已经察觉,长年征战在外的他,有着极为敏锐超常的洞察力,百米外的猎物都难以逃得出他精准的羽箭下。 看着她笨手笨脚的忙忙活活,该不会是为了见容玉?她若真的忘记,忘记了一切和所有,安心呆在这里是最好的选择,何必非要逃出去? 伴随“吱嘎”一声门响,倾城蹑手蹑脚站在门口,探出头四下里张望张望,千万别遇到什么侍卫才好。外面好黑,什么都看不见,阴风飒飒的,暗暗定了定心神,月黑风高,不恰恰是最佳时机么! 猫一样的小黑影儿,弓着身子,摸索着穿在花间小径里。漆黑的夜色,潮气氤氲,略带闷热的鬼天气,连缕风丝儿都没有!“呜呜”远方高处,不时传来几声猫头鹰的叫声,吓得她强自安定的心神,又莫名一个提溜,心跳突突加快。 是谁说花前月下,漫步长廊,浪漫岁月来着?如今少了个月亮都这般不堪,可见这庭院深深花红柳绿,不过是一场枯荣枉做了四季陪衬,牡丹苑醉花阴终是梦,能够一生平顺现世安稳便好,与良人对剪窗烛调琴瑟和鸣终究太奢侈,只怕风尘误扰最终落了陌路颠沛……不知不觉地站在了一株菩提树下,莫名感念人生无常,岁月无声。 “吧嗒吧嗒,”有雨点自头顶落下,她懊恼地跺了跺脚,“啊啊啊……真倒霉,怎么都来欺负我!”牢骚完毕,仍旧奋不顾身地冲向了雨中,她就是打不死的小强,说好的,下锥子都不能放弃的,为了以后终身的活路,坚决不能退缩,只许前进不许后退…… 雨越下越大,似瓢泼一般将她瞬间淋了个透心凉,好汉不吃眼前亏,又躲回了菩提树下。现实的世界总是与风花雪月无关,还轻而易举时不时地就让你以狼狈不堪的形势出现,丢人现眼。 头顶上稀里哗啦的雨,突然断了淅沥,他说:“你若不愿回去,我便站在这里为你一直撑伞。”压抑的极为低沉的声音,有极力克制的某种东西,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染了窒息的味道。 倾城心下犯了嘀咕,他是在生气吗?也是,这种不告而别擅自离开的行为,的确不怎么礼貌,被抓包也就算了,还是以这样狼狈的方式,真是丢脸。 一个男人值不值得女人死心塌地,不是看他对她有多好,恰恰正是在他心情不好时,对她有多坏,才是最深刻的检验。此时的倾城,显然还没有领悟到这些。 她踱着步子,大摇大摆地负手而行原路返回,步履时缓时急,头顶上的那把伞却始终没有偏离了半分,总是能将她罩个严实。 将将迈进屋子,一道闪电将空荡荡的屋子照亮又瞬间恢复黑暗,飘动的纱帘浮浮晃晃,“咣当”门被关上。“轰隆隆”有雷声响起,她使劲儿抓了抓门框,立时浑身僵硬地立在那里,身后的人也不动,似是在等着她的下一步反应。又一道闪电亮过,大而空旷的屋子,各式古董上泛着银光,一幕幕像极了恐怖片里的骇人场景。 “啊……” 她堆坐在地上,终于撑不住场面了,吓得大叫。 “嘘!再喊会把侍卫招来!别怕!打雷而已,不是说过今晚有雨吗?” 他只是柔声安慰,却并不急着质问,如春风漫过荒原的暖柔语调,总是能让她瞬间心安。景湛轻轻拍着她的背,将她抱到床上,自床头的暗格里取出了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刹时,满屋子幽亮。 她看着他浑身湿透的衣服,忍不住嘴欠道:“是不是傻?反正我已经湿透了,哪需要什么伞,你看看你,把自己赔进去了吧!” 景湛不理她,一把扯过她的腕,开始解那些缠绕紧紧的带子,“想去哪里?”他突然问道。 床上的人一僵,半晌无言。他看着她腕上勒的那些红痕,蹙眉良久,就这么不想待在他身边吗?为了离开,不惜如此对待自己? 突然发现,他需要冷静,需要和她慢慢相处,更需要多给她些时间,也让自己努力不要这么在乎和心疼!放下她的腕,转身便要离开。 倾城死死拽着他的衣袖,委屈道:“不要走行不行,至少,雷停了……再走。” 心口抑制不住的一阵钝痛,她,真的改变了许多。她一直很要强,从不在任何人面前坦露她的脆弱,除非,那人是容玉。记忆里的倾城,一颦一笑都只对着容玉而现,骄傲的眼里容不下除容玉之外的任何人。他一直自负容貌才情样样不输给容玉,然在倾城眼里,仍旧不及那人。 “那就告诉我,为什么而离开?”景湛继续追问。 她一时语塞,该如何回答呢?他懂什么是穿越吗? 不行不行,做人要坦诚,实话实说嘛,总得要面对不是? 清了清嗓子,床上的小女子开始给他分析情势,“景湛,你看哈,我对你而言,就是一来路不明的平民女子。你看看你,我虽不晓得你们这个朝代的身份官职和等级,最起码你也算是个王侯将相家的金贵公子,将来也会娶一个容貌不一定漂亮但身份异常尊贵的娇妻,然后还会有各路皇亲贵胄送上门来的裙钗粉黛相伴。本姑娘自小心气儿极高,是绝不能留下来做丫鬟的,做一个小妾嘛!除了伺候你,还要伺候你的各路夫人,你看我笨手笨脚的,照顾自己都是问题,介时,还不得被你的夫人们天天家法伺候,高兴了就随口刺激两句,不高兴了随时赏我一顿板子,忒可怕!即便被你破格录取,收成了夫人,也不过就是与众多女人共同分享你一个,还随时有可能会被“太后娘娘”的余威震傻。何况,好不容易来到这个世界一回,我得去看看,万一哪天一个时光逆转,我又回去了也没白来是不是?” !! 第八章 用不用我帮你换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景湛一直以为,她要跑出去着急见的,定然是容玉,却不想,至始至终,她都未提容玉的名字。她的这番论述,他算是明白个大概,却也苦于,该用什么方式向她表达,他懂那份小心翼翼的防卫心理,用他同样隐藏的落寞苦涩…… 一只小手挥舞在他眼前左摇右摆,大眼睛忽闪忽闪瞪着他,不满的嘟囔,“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片刻失神,他的唇角泛出一抹狡黠的笑,没有回答她的话,径自去衣橱里取了两套寝衣,丢在床上…… “怎么了?”他皱着眉,扫了一眼突然漆黑的屋子,问道。 “还说我吃什么长大的,我看你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那个。”倾城抱着夜明珠,将其捂了个严实,脑袋里却突然想起一句话,如果一个男人很爱你,那他在你面前一定是个大色狼?谁能告诉她,这话对也不对? “真不需要我给你换?”润气似羽毛拂面,对着她的耳朵轻抚开来。 “不要!” “那好,你现在穿的衣服,左上襟系有三个琵琶结,别急,慢慢逐一扭开,腰部抿入斜后方的带子只是简单蝶结,扯开,中间钉有盘丝扣两枚……” 借着漆黑的夜色,按着景湛一步步的提示,半晌后,她终于自己换上了一套干爽利落的衣服。衣上有淡淡的芙蓉花香,款式也较为合身,是女子衣服,如此柔软的料子,该是寝衣才对,莫不是…… “衣服是我妹妹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景王爷一句及时雨,打断了某些不该生出的误会。 “我我才懒得想呢,你想多了。”饶是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实打实地高兴,没错,就是高兴开心十分欢喜。 景湛俯身,俊美的玉颜探向她面前,星眸闪烁,盯得她羞红面颊侧头闪开,“给我倒个地方!” 倾城火速向里挪了挪,景湛随即躺在外侧,淡淡的龙涎香飘入鼻息,莫名舒缓。 “若你不是平民女子,若你我身份相当,若我母亲对你欢喜异常,你,可会选择我?”此刻的他,问的小心翼翼,仍旧带着几分不确定,她只是忘了,若她再见到容玉,可还会动心? “咔”一道闪电及时亮过,他的身上又挂了只“八爪鱼”,紧紧附在上面,一动不动。 “若你之前说的都能成立,我便嫁给你。你还要保证,只娶我一个,不能有偏房侧室各路小妾,不能对其他女子眉目传情暧昧不清,要时时刻刻像现在这般保护我,不能凶我,要一生一世一双人,你能做到吗?” 怀里的小女子,又说出了一番长篇大论,却句句戳到他的心坎上,与他对未来向往的生活不谋而合。双手紧紧揽住了她的纤腰,略带沙哑的磁性嗓音响起:“好!” 她却是一个激灵,心跳陡然加快。今天莫不是中了什么邪,怎能如此草率三言两语就把自己卖了?孟爷爷说过,一生一世一双人后面还有一句争教两处**,若往往是开头美好结局惨淡可得怎么是好?不行,不能交心的,定要守住了自己的心,韵小溪你要谨记,男人都是靠不住的! …… ―――――――――― 一夜好眠。 晨起,并未见到景湛,身旁放着一摞女子衣衫,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孩子,正趴在她的脸上研究着什么,倾城突然睁眼,吓了她一跳。 “小姐小姐,你终于醒了?”紫鹃兴奋的大叫。继而开始喋喋不休,“小姐,大家都以为你失踪了?你还真有本事,居然跑来了凛王府,你一定是故意气容玉的对不对?你不知道,那日他回来,得知你失踪了,急的……” “放肆!” 景湛阴沉着脸,突然出现在门口,冰冷的声音,吓得紫鹃即刻闭嘴退下。倾城看出了他的紧张情绪,思及昨晚他还特意试探她是否看过容玉,刚才那丫头也和她提容玉,这个容玉究竟是谁?会不会是从前这个身体主人的爱恋对象,所以才会让景湛如此紧张? 倾城坐起身子,靠在床头,故作一脸疑惑地看着他:“景湛,我,到底是谁?她是我贴身丫头吗?”见他沉默,又道:“不管我是谁,从现在开始,我只把心把人交给你一人可好?你不会送我回去的对不对?” 她才不要回什么家呢?那个家不论富贵与否,能将她一人丢在荒郊河边不管不顾就不是什么值得留恋的地方。探听明白身份不过就是有个心理准备,顺便探探与景湛的差距是否过大而已。 这番话果然受用,景湛一把将她搂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头上,柔声说“倾城,只要你愿意,从此你便是凛王府的女主人!” “啊?不是将军府吗?又蹦出个凛王府?” 原谅她总是关键时刻说些不合时宜的话语,那只是用来掩饰自己心中百转千回的借口。没有人知道,他的这句话,带给她怎样的震撼和慰藉。 景湛笑而不语,拽着她起床吃早餐。 却见她还是穿着昨晚他的睡袍,无奈摇头,唤了紫鹃,为她更衣。小丫鬟这回长记性了,一言不发,速速为她穿戴利落,忙不迭地退下不见。 倾城瞧着那飞奔而去的小背影蹙眉,景湛是老虎吗?这么骇人? “用膳吧!”他轻唤。 八仙桌上,三十多道小菜,十余样各色米粥外加二十余种甜点,每样吃食都是盛在巴掌大极为精致的磁碟里,层层叠叠看的她眼花缭乱,要不要每餐都这么铺张浪费?不觉嘟嘴道:“慈禧吗?” “过来,坐我这边!” 有了昨晚的“经验”,她乖乖坐到他身旁,慢条斯理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眼前餐盘中,他为她铺满的美食。 “慈禧是谁?”景湛漫不经心一问。 呛得正喝粥的倾城险些喷饭,咳了半晌道“……一富贵人家的老太太!” 景公子无语,一个老太太而已,至于反应这么大么? 忽而又看着刻意做作假装淑女的她,与昨晚嘴里塞得满满还不忘与他对话的形象大有不同,顿觉好笑,慢悠悠与她道“正常吃,我不会介意!” “噗!” 一声过后,可惜了一桌子佳肴。 !! 第九章 爷落水了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历经一个晚上的风雨洗礼,那些沉积了多日的烟尘阴霾,终于被冲刷了个干净。长空澄明如镜,空气里花香弥漫,一派洗尽铅华般的模样,檐下余露,声声滴在青石板上,惹涟漪圈圈,如此素净清雅,成了后来的人们再也回不来的旧年岁月。 景湛陪着她,漫步在王府的悠长冗道上,她会看着琉璃瓦玉栏杆发呆,会盯着某处殿前的一汪积雨蹙眉,也会为一枝初绽的梨花欢喜流连。 “不过皆是寻常色,奈何流连忘返中。”景湛忍不住哂笑道。 今日他着一身白衣飘飘然,玉颜仍旧如琢如磨,浑身上下散发着疏离尊贵的气息,平添了几分仙味儿又偏染了人间荣华。回望白梨碧蕊泛珠,倾城眼底迸出耀眼的光华,浅笑嫣然自信翩翩笑着接道“卿本佳韵谁人赏,落清怨梨花雨凉!” “好一句落清怨梨花雨凉,过来,免得一会儿风来梨花雨,将你浇个透心凉。” “敢取笑我,不跟你说啦,走了!” 说罢,转身就跑。 “你去哪儿?”景湛向着她的背影喊道! “研究逃跑路线行不行?” “你敢!” 许是世界太过安静,许是风月只关你我,那一眼凝视,恍惚间,便定格了永远。渐行渐远的那团白衣素裙腊梅点缀的身影,时不时地回眸朝他挥手,那是他的倾城,从未变过的心尖尖上的惦念。 午后,景湛有事出府去了。紫鹃便一直陪着她四处闲逛,一个上午过去,连王府的一半都没有逛完。花园子前面有处听风小榭,甚为凉爽,比之外边的浮躁天气要舒适的多。倾城坐在边沿上,看着四壁之上的雕梁画栋,清雅脱俗,瑰丽多彩,不觉感慨,古人真的很有闲情逸致,没事就四处乱画,真真儿把日子当成诗过呢! 听风小谢临水而建,碧绿的春水里面游着一群优哉游哉的锦鲤,见有人站在上头,竟成群成群地游了过来,倾城呼扇着扇子与它们打个招呼,索性坐在了栏杆外侧的边岩上,吩咐紫鹃回去取点鱼食过来。紫鹃望着她,担忧地道:“小姐,你自己一人太危险了,快上来吧。” “不妨事,你快去吧!又不是小孩子了。” 眼见紫鹃走远,倾城迅速脱去鞋袜,嘻嘻,洗浴中心里的“小鱼啃腿”她没体验过,今儿便给景湛园子里的大鱼个机会吧!纤白莹莹的玉足,缓缓滑动水波,温温凉凉的好舒服。只可惜,那些大鱼可没这么傻,纷纷四下游开散去。不过在这样的池子里洗脚,也是种不错的享受。远处,天湛蓝,云雪白,芳草碧绿玉树茵茵,这里没有pm2.5遍布的阴霾,一切美得如同画境。闭上眼,细细感受微风拂过,有植被特有的清香盈鼻,还有股子荷香缭绕,似清若苦甚是好闻,还有龙涎香…… “不怕蚂蟥了?”景湛突然自她背后,贴耳一问。 乍一听见蚂蟥,她吓得赶紧收脚,结果一个跟头栽了下去,身后的人,出手极快,一个飞身揽过她的纤腰向前方的回廊掠去。倾城使劲儿揉了揉眼睛,呀呀呀~这是在飞吗?太帅了,太过瘾了!“吧嗒”照着景湛的脸颊来了一口,这是景公子始料未及的一个吻,她的唇异常柔软,亲到他颊上的那一刻,酥酥麻麻痒痒……一个分神,怀中的人儿便掉了下去……他索性也与她一同坠下,“扑通扑通”两声,两人双双落水,景湛依旧面颊绯红,望着她的眼神像极了这一池春水,漾漾柔情满溢。可惜倾城是只旱鸭子,光顾着使劲儿划拉拍打水面,哪有心思欣赏他那满面桃花的模样。 “倾城。” 他游过来,双手将她托出水面,游到浅处,站在水底有暗阶的地方不动,一手环着她的纤腰与他面对面立稳。此刻,水只没过了腰部,不深不浅仍旧温温凉凉,与这八月炎夏是最好不过的温度。倾城因着方才受了惊吓,脸色还是有些煞白,景湛笑着抚了抚她的小脸儿,指尖不经意间划过她的唇,似红红的樱桃般,鬼使神差地令他俯身,正想亲上那一方柔软…… 周青听见了园子里的异动,带领几个侍卫“唰唰”而至,打远一瞅,他们的爷落水了,事态多么严重,往大了说会被皇上顷刻间赏个灰飞湮没,往小了说,那也是护主不力干啥吃的?走近再一瞅…… “撤!”迅速朝“同伙”打个手势,预备溜之大吉。 “周青!” 景湛叫住他,玉颜不辨喜怒,漫不经心道:“打明儿开始,你负责晨起练兵吧!”” “……” 周青的表情,那叫一个痛苦万分,简直跟批了他凌迟处死一般…… 倾城揉了揉额际,显然已经没有精力过问缘由了,此刻的她,只觉头晕乏力,浑身不适。大热的天,暑气熏蒸骤然落水,又受了些惊吓,脸色越发惨白难看,“景湛!”她迷迷糊糊地喊了他一声,人便晕了过去。 恍恍惚惚中,她竟真的看到了百里倾城,她说:“韵小溪,你就是我。” “不可能,我们只是长得一样,你看,我都没有你的记忆。” “……记忆,已经被我封存了,全部压进了痛苦的魂魄里,如今的你,便是丢掉痛苦回忆的我。倾城,不要再去触碰痛苦的过去,不要爱上景湛,把他留给佳敏吧,我们欠了她太多太多……” “佳敏是谁?……我为什么会被弃在河边……” 她痛苦地缩成一团,随着灵魂中的百里倾城一样的心痛,不断地呓语着“不要,我不要放弃,我做不到……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是谁?” “倾城,我在,不要怕!”景湛正拿着一方软巾,在为她不停地擦去额间的薄汗,不断地安慰着。 在她不断的呓语里,他听见了一个陌生的名字,佳敏,这个人到底是谁?何以让她那般痛苦不堪?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十章 要不我在上面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她开始陷入到一片黑暗中,再没看见百里倾城,丝丝缕缕的记忆排山倒海的袭来,凌乱无序伴着忧思苦痛,像极了一位苦渗渗的药汁,搅得她也痛苦不堪。 “倾城,你不要跟我争好不好?我什么都没有了,再失去他我会死的。” “谁与你说我喜欢他,我喜欢的那人,是容玉……” “那你要记得,他的诺言是许给我的,许给百里佳敏的!” “好,我知道了……” “倾城诶,好端端的,你的手怎么就流血了呢,以后不要留这么长的指甲,整日里躲起来偷偷摸摸地弹琴,也不知你为的什么!好了,回去晚了,我又会被那个母夜叉教训,你也早些回吧!若有了他的消息,你一定要早些告诉我!” “倾城,我想去找他,顺着京郊大路,一定会遇到他归来的队伍,你同我一起去吧。” “佳敏,我不会游泳,你救救我,为什么要推我下来,佳敏……” 乍然倏醒,冷汗淋漓,原来,是她…… 窗外一缕清风拂过,晃得门上的湘妃竹帘微微摆动,一室的淡香缭绕,是他身上的龙涎香,形容不出来的味道,却瞬间宁了她的心神。映入眼帘的,是景湛略带疲惫的眸,正盯着她若有所思,难得他也会出神。倾城暗自思量着,却不知,她的呓语,皆被他听在了耳中,记在了心间。 “醒了?” 他笑的云淡风轻,一扫方才的疲态,连带着她的心情也豁然开朗。 “景湛,我昏迷了多久?” “三天三夜。” 竟然有这么久,她只仿佛做了一个梦,拾回了一部分记忆…… “为什么不让紫鹃她们来服侍?” 他是熬了有多久,面色越发苍白疲惫,眼中血丝遍布,定是一直守着她才会这样,看的倾城一阵心疼。 “放心不下!我已经三日没合眼,今天,我们一起睡吧!” 倾城火速向里挪了挪,给他倒出个位置,顺手扯开他衣间带子,涎笑看他道“很累吗?要不我在上面?” “啪”景湛一巴掌拍在她的手上,“想什么呢!” …… 玩笑过后,她却睡意全无,借着床头夜明珠发出的幽暗辉光,仍旧能看清他清晰的玉颜,线条勾勒恰到好处的鼻梁,完美的轮廓,微抿的薄唇。小时候,听母亲讲过,薄唇人薄情人……母亲?脑中逐渐浮现出一个消瘦清冷的影子,淡淡的翠兰蚕丝碧霞罗锦袍,喜青玉素色,疏玛瑙多彩,手不释书卷,常徘徊紫竹径…… “佳敏,你要让着妹妹。” 一团紫色的影子颠颠跑来,指着她:“我才是妹妹,她要让着我。” 咳咳咳,女子以丝绢掩住口鼻,大声咳嗽不止,仍旧温柔地拉着她的手,“倾城,你要坚强,要做个勇敢的女孩子!不要学你的娘亲,总是忍让……” 女子将手中的丝绢紧紧攥在手里,望着她喃喃,娘亲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佳兰已经长大,佳敏强势不肯吃亏,独独你天资过人却总是忍让不争,万不要输在温凉的性子上才好啊…… “倾城,为什么不在宴上给你父亲抚琴?” “因为佳敏不会抚琴,我若抚了,父亲更会不喜欢她……” “娘亲,你不要离开,我不是灾星,我和倾城是一样的,你要相信我,你走了就没人会相信我了,呜呜……” “佳敏,你扮成侍者的样子,随我一同进宫吧。这次不去,怕是就没机会了……” “倾城,那树那么高,我才不上去,万一掉下来怎么办?” “嘘!有人来了,你快躲起来!” “即刻起,将她带走,永远不要踏进百里家门。” “百里倾城,我恨你,都是你,都是你……” “佳敏?” 倾城忽地坐起,刚才的是梦吗?她明明没有睡着?到底是梦还是……记忆? “做噩梦了?” 景湛捋着她的背,半坐起身子将她禁锢在怀中,眼中泛起疑云重重,这个名字,他已经自她口中,听到了两次,一抹冷然悄悄漫过……却最后,只是状似无意地嗔道“有我在,你还怕?” “景湛,我……” “乖,睡吧!” 她慌着的心逐渐平复,幸好他没有追问,即便问了,她也不知该怎样和他解释。 待她睡得安稳,景湛悄悄起身,快步来到朝华殿。周青刚刚练完兵,正靠着太师椅上,卸去盔甲战袍,见他这个时辰出来,忍不住调侃:“怎地,爷这是被夫人请出来的,哈哈。” “滚!” “……” “即刻起,速去查明一个叫佳敏的人,到底是谁?”景湛寒渗渗的那张脸,宛如暗夜的冷月,幽凉入骨锐气尽现。 “是!” 周青同样收起了一副玩世不恭的面容,悍然领命。 ―――――――――― 景湛,我不会放弃,就等你赐我一场良辰 昏迷三日,宛如一梦忽醒。她坐在那天的听风小榭中,这回万不敢再坐到下面去了。捏着一撮撮鱼食,看着鱼儿们欢呼雀跃抢个噼里啪啦,心思却飞到了九霄云外。那些都不是梦,那是倾城的记忆,虽然残缺不全,但也基本让她了解了她的身世处境,与骨子里的她,一样也不一样。都有点多愁善感易忧思,不过她是不会轻易让的。让这个字,本身就是一个悬念,属于你的,是让不丢的,不属于你的,让与不让都没意义。 远处,有话语声渐进。绿柳垂阴下,隐隐晃来几道人影,她收了思绪,走向那边。 容玉打远便看见了她,白玉兰簪翠步摇,肤如凝脂美人面,三千柔丝缓垂于肩下,一手提了提白纱绣玉兰长裙,一手轻盈地挥着绢丝画桃花盛放玉骨扇,步履轻盈地迈下了石阶。 “倾城!”不知是谁唤了一声,她抬首,看着眼前向她缓缓走过来的三人。左边站着一白衫公子,润玉一样的姿容,眉目间似含千山万水,正负手而立望着她;中间站着一个女子,素锦蓝裙端庄柔雅,白皙的鹅蛋脸,眉目间顾盼生姿,樱唇点绛胜丹朱,墨丝云绾簪芙蓉,连带着一股芙蓉沁风香气袭人,似曾相识的味道,美得她也不禁赞叹,那女子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转而附在景湛旁边说着什么。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十一章 一纸婚约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那女子忽而挽上了景湛的手臂,笑着道:“湛哥哥,她怎么会在你府上?” 未待景湛回答,容玉已经一个箭步冲到她面前,堪堪握着她的手道:“倾城,从前是我不好,没有顾及到你的心思,若我还是从前的容玉,你,还愿意做回我的倾城吗?” 她有些懵,这毕竟不是21世纪,对方会利用n种高科技向你表白,然后你再反之利用其各种忽略无视看不着,最后大家也就心知肚明完事了。如此番场景这么直白的,只有电视剧里的经典桥段了…… 嘶~须得好好想想,电视剧里这一出都是怎么演的来着?如此深情款款的男二三四五六号,女主都是怎样周游在其中游刃有余的?平日里光顾着陶醉在男主的美颜下,谁记得男配都干啥了啊? 直接拒绝,太伤人,不好;暧昧不清,又太龌龊,不行;况且前儿已把自己许给了景湛,做人要有原则,没原则先来后到总得有吧,接受是不可能了…… 抬眸,对面那女子,仍旧挽着景湛的手没有松开,他也没有拒绝,反而还冷冷地打量着她。 这回丫恼了,一把反攥住了容玉的手,与他深情对视,似离别爱人久经相思之苦,哀婉忧思泛滥…… 容玉果然人如其名,打眼一观心中就窜出两个词:玉树临风,风流倜傥…… 一缕疾风荡过,一只有力的大手将他们拉开,景湛拎小鸡一样地掐着她的纤腰,半搂半抱将她一路夹到北堂画影,反手抵在门旁,死死摁着她的双臂,深眸寒光咧咧,冰冷又锐利地盯着她道:“看到他,你还是会动心是不是?” 她也急了,扭了扭吃痛的手腕委屈道“你那晚明明答应过我,不会与其他女子暧昧不清,如今,她凭什么能挽着你的手臂,你都不拒绝,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 大爷的,连你都来欺负我,眼泪大颗大颗滚落,再时不时地抽噎一声,其实这些日子她已经憋闷好久了,眼前总会浮现出那个女子的身影,以及倾城所有的幸与不幸与她命运的不谋而合…… 景湛看着眼前的小女子微怔,敢情她是醋自己在先,报复他来着。 忽然心情大好,轻轻柔柔地吻干了她的泪,一路向下,直到将那樱桃小口彻底含住,轻咬吮吸,长舌有力地撬开她的齿关,一遍遍地享受着属于他的那份美好。 无论是韵小溪还是百里倾城,哪个也未经过这般阵仗,偏她从未想过拒绝,反而笨拙地回应着他的霸道,经验不足,还时常磕碰到他的牙齿,羞的她双颊火红灼烫,“唔……”景湛终于放开了她,看着眼前呼呼大喘气的小女子,抬手抚了抚她的脸笑道:“笨蛋,呼吸啊!” 倾城大窘,嗔怒地瞪了他一眼。 许是刚才扯着她太过用力,那白皙的皓腕上还清楚地印着他的指痕。 景湛将她的手抬到胸前,轻揉了几下,“还疼吗?” “三哥!”容玉站在他的背后唤道。 倾城抬眸,看见容玉的眼里流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暗淡,心下也十分了然,可感情容不下同情和迁就,爱就爱,不爱自然也避免不了伤害。 容玉身旁的女子并未看她,而是直直地盯着景湛攥着她的手,目光哀婉,果然景湛于此女子是不同的。 心底闪过一丝狡黠,顺势靠在了景湛怀里,她也不知自己是在做着什么?只是觉得这样心里舒服,那女子让她很不爽,如此这般,也气气对方出口气不是。 景湛则十分配合,揽在她腰际的手臂重重地加了力道,恨不能将她揉进骨血里。 “三哥,一会儿右相府会派人来接她回去。” 容玉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却是十分冷然! 景湛终于松开了她,却一手紧紧揽过她的肩膀,漫不经心地道:“哦?右相如今都这般猖狂了?敢来我凛王府抢人?” “倾城,难道你也不打算回去了吗?你们,你们这样下去,不清不楚,会遭世人诟病的!三哥他贵为皇子不怕什么,你毕竟是女孩子家,到时候吃亏的只能是你?” “够了!” 景湛冷冷地打断了他,忽而,唇边勾起一抹慵懒的笑,接着漫不经心道:“阿玉,我听闻尚书府的嫡长女婉宁昨儿病下了,这因何而病,想必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不过。你既有闲暇心思来我府上赏玩,不若赶紧前去尚书府走一趟,免得到时候舅舅大发雷霆再关你个把年月,我也救不了你!” 景湛一番漫不经心的话语,却句句掐着容玉软肋,想来,这位将将病了的尚书贵女,与容玉也定然脱不了干系,没准又是一码落花有意流水无心的苦情戏,倾城嘴角漫过一丝玩味的笑,倚在景湛怀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桃花玉骨扇,并不言语。 倾城的每一个小动作,都没有逃过容玉的眼睛,他看着景湛急道:“三哥,你好好看看,我身边站着的是谁?自你们出生,一纸婚约便早已订下,你难道想弃我姐姐于不顾?还是打算让倾城做你的侧室?” 容玉一番话,现场的两个女人终于不淡定了。 容颜哭着头也不回地跑开。 倾城一把甩开了禁锢她肩头的胳膊,冷冷回望着他,眼中带着一丝防备与失望。 一眼成伤,两人的心里都不好过。感情,只有经年历练,才会稳如磐石是不是?再浓的深情,火候不够,都容易被瞬间浇凉。 “容玉,夜,你们都在啊!”百里君染如沐春风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倾城看着眼前的男子,剑眉入鬓桃花目,身着靛蓝云纹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几分英挺和潇洒,端的是意气风发。 可却总觉得,此人暗暗带着一股子邪魅的气息,她皱皱眉,并未与他打招呼。 “百里君染,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景湛眉头紧锁,一双眼睛露出凌厉的光芒,气氛骤然压抑,空气仿佛像是凝固了一般,诡异的安静里夹杂着远处垂柳上嘶鸣的蝉声,亦静亦燥。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十二章 回归右相府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走吧!跟哥哥回家!” 百里君染无视景湛的威胁,径自走向倾城身旁,温和道。 她始终垂眸不语,不看景湛,不看容玉,也不看自称她哥哥的百里君染。 她不能就这么算了,平白成全别人,傻子才会那么做。说到底,她还真得回去,给自己安个像样的身份,心情好的话,或许会卷土重来,毕竟,人家有婚约搁那摆着呢! 她于他,还是个路人甲。 景湛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始终没有回头看他,心下叹息,她到底还是在意了! 从小到大,他只当容颜是妹妹。 景湛的母亲容澜,是临渊王朝的国母皇后,与左相容卿是亲生兄妹。当年的婚书,不过是大人们的口头承诺,并未有正式下诏。他的母亲也同他说过,将来,定不会干涉他的婚嫁自由,只要是他喜欢的,哪怕是平民女子,他的父皇母后也绝不干涉。事出往往有因!皇后容澜曾经是临渊王朝的第一美人,才情样貌皆非常人能比,与皇帝景雄更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自她嫁过来,景雄便遣散了后宫,只做容澜一人夫君。举国上下一时传为佳话。容澜育有三子,二皇子早夭,如今便只剩下太子景澈,三皇子景湛两个儿子。景澈与百里佳兰两情相悦,此姻缘于政治于感情上,都无疑成了天作之合。 打小,姑母便成了容颜心目中的榜样,是以,她的琴棋书画针织女红无一不精,她也想做姑母那样优秀的女人,与最爱的男人比肩而立,为此,她一直在暗暗努力。 七年前,景湛没有任何预兆地自请驻守边疆,期间,容澜捎去了无数封信,他都没有回来过一次。这次,不过是因体恤将士们久离家乡之苦,顺道陪着他们归来休整,一月后,便会重返边疆。 ―――――――――― 一路上,倾城始终闭目养神,不置一语。 君染看着他熟悉的妹妹,总觉得哪里又是陌生的。几次欲言又止,终压不过心头的疑问,最后还是忍不住问她:“倾城,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虽然先夫人早逝,但是父亲一直都非常疼爱倾城,对她的关爱超出了他们兄妹中的任何一个。纵使母亲不喜娇茹妒忌,也万不敢明目张胆将手伸向倾城才是,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哥哥,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不如,你给我讲讲家中情况吧!” 车厢中一片沉寂,君染看向她的眸子里,有稍纵即逝的恍惚和失神,半晌,只有马蹄哒哒声和车辙滚在路上的轱辘声不绝于耳…… 他眼前的倾城,面目神情沉静的不起一丝波澜,满是陌生与防备…… 就这样,都忘了是吗?连他都忘了…… 一声叹息过后,他弯了弯邪魅的眸子,漂亮的桃花眼藏不住的暗淡转瞬而逝,却说了一番出乎她意料的言辞:“我自出生,便得了一场重病,父亲无奈,便将我送至终南山上的一处医馆里养大,那里面种着一种异常绚烂的樱花,花期可以长至半年左右。有一个很美很美的女人,她时常坐在樱花树下,抚着我的头,对我说――我没有赐予你生命,但生命却将你赐予了我,无论祸福,我都将待你如己出。”他顿了顿微哽的声音,略显无力地靠在了马车的后壁上,倾城听得很是认真,却也不禁惑着什么,始终蹙着眉心…… 君染仍旧微闭着眸,淡然开口:“那天,终南山遭了劫难,她果真没有弃我而去,而是历尽千辛万苦将我带入了相府,后来父亲将她封为了夫人,却指着另一个女人对我说,这才是你的母亲。那一年,我五岁,漏记了太多的事情。三年后,我又有了个小妹妹,她出生那日,相府里异香扑鼻缭绕,父亲大喜,为她赐名倾城。她很聪明,总是很轻易地就记住了那些古籍上绕口的文字,也同我一样,喜好诗词音律,却每每在父亲考问的时候,故意装作学艺不精的样子。算起来,除去后来随凛夜外出征战的那几年,我陪在她身边的日子,足有十年之久,十年……” 十年,他始终都没有看透,这个女孩到底想要什么?或者可曾有过追求?…… 小小年纪,平静的犹如一汪深潭水,若无人做石子,她便从不起涟漪。他不知道,为何,她会变得那般沉静,就因为母亲去逝?还是因为佳敏的离开? 容玉生辰,她追在他后头,问他那块玉佩可曾丢过?容玉漫不经心,凛然道,三哥都已经帮我找回来了,你就不要旧事重提了行不行,若被父亲知道,他会罚我跪祠堂的。 他躲在一棵桂树后面,看着他的小妹妹第一次变得这般主动,他就想,或许她需要容玉。 第二天,同样小小年纪的景湛一袭戎装加身,策马奔来右相府,与他交代务必照顾好倾城,他便猜出了景湛的心思。 景湛托付完离去,倾城自门后跑出,追着他的背影跑了好远好远,第一次,当着他的面,落泪。 正当他惶惑,为何景湛会另倾城如此失控之际,她擦干泪,对他说,哥哥,我喜欢容玉…… ―――――――――― “吁” “少爷,相府到了!” “倾城,今日,你且当故事听罢,相府不比别处,当谨言慎行才是。” 君染又恢复了昔日一贯的慵懒玩味,一边状似漫不经心地耐心提点,一边将她搀下了马车。 抬眸,映入眼帘的,是一方扩宽金边湛蓝楠木匾额,中间刻有气势磅礴龙飞凤舞的三个鎏金大字――右相府,蓝天晴日的映照下,颇显肃穆,大有宝相庄 严之感。 一干女眷早已候在了正门口,可见百里倾城在家中的地位非同一般。 倾城晕头转脑地随着君染下了轿,一个温婉淡雅衣着华贵的女子将她扶稳,眸中满是担忧的望着她,君染忙与她道:“这便是姐姐,百里佳兰!”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十三章 北方有佳人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倾城打量着眼前的女子,脸衬朝霞肌凝瑞雪,仪态温柔姿容清丽,双双眉黛对锁春山,像极了古时画上的柔兰女子。与自己确是有几分相像,但却不如梦中所见的佳敏,她与自己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若她猜的没错,母亲当年该有三个女儿才是,佳兰是她们的姐姐,佳敏则是她的双胞胎姐妹,却不知因何,被父亲弃之。她能断定,方才君染的一席话语中,也是有意对佳敏避而不谈。诺大的家族中,这样的事情能够发生,必是有极其隐晦的理由,是以,她不能当面问之,还需日后从长计议才是。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如今看来,这话莫不就是说的姐姐。”倾城对着佳兰微微一个浅笑,忍不住赞叹道。 佳兰原本眼中泛泪的眸,愣是被她这几句话逗得乐了:“好个巧嘴的丫头,亏得那日宫中家宴,三皇子还与我道,说是你如今失忆了,我还信的真真儿的。如今你们听听,枉我这些日子茶饭不思地惦记着她,这都是打哪儿学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竟还同从前一样,喜好捏酸句子,却哪里像个失了忆的人儿?难得诗句还同从前一样,总应不到点上!君染,我说的对也不对?” 佳兰难得如此开怀,见倾城平安无恙回来,她自是最高兴的那一个。一番玩笑话语,惹得周边一遭丫鬟婆子杂役小厮纷纷掩嘴偷笑,仨一群俩一伙地喜笑颜开,看着倒也颇有氛围。 “是了是了,首先这北方就不应景,咱们这是南国。不过,能把水平总维持在这一个点上,也怪不容易的!” 君染煞有介事地评头论足一番,扬了扬邪魅的眸子,睨了一眼快要用眼神儿捅死他的倾城,忽而又补了一句:“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倾城,莫不是颂的自己不成。” 众人只当是玩笑话,一阵嬉笑后,倒也平静了去。谁都未曾留意,君染的话,是揶揄还是认真…… 倾城不经意抬眸,眼见着相府门口站着守门的小厮,正怯怯地望着门后的方向,想必,那门后站着的,定然是个重量级的人物,很有可能就是所谓的父相! 遂浅浅福身,对着佳兰盈盈一拜:“见过太子妃!” 佳兰忙上前扶起,笑着打趣道:“你们瞧瞧,瞧瞧,几日不见,非但学会了吟诗捏句,竟还规矩礼数样样皆备,这赶明儿啊,我若再见到了三皇子,说什么也得好好感激他如此本事,竟将我这榆木妹妹调 教的这般中规中矩。” 倾城亦是不恼,柔柔一笑,十分正色道:“姐姐休要打趣。无论何时,君臣之礼不可废,父亲身居相国高位,必教儿女于礼乐皆通,若忘了规矩礼数,辱没了家风事小,平白遭了小人诟病则得不偿失。” 她有她要走的路,要做的事,要争取的东西,在一切还未见分晓之前,她要循规蹈矩如履薄冰地走稳每一步。若想在这个权利大于一切的地方安身立命,首先便要学会循规蹈矩,至少,该做的样子得做。 一番轻描淡写的话语,一字不漏地传进了门里正欲走出的百里无忌耳中,他兀自负手立在门旁许久,心中却感慨万千,雪清,我们的倾城,终于长大了…… “好好好,倒成我的不是了,君染,你这好妹妹如今越发刁钻了,这以后我不在,你可得替我多看着她点儿。” 佳兰说完,玉指芊芊轻戳了一下倾城的头,颇为无奈,又十分欢喜,她这个妹妹,终于不似从前那般,整日里郁郁伤怀了。也许因着这些,素来不甚玩笑的她,今日也显得十分的活泼开朗。 君染似千斤重担负身一般,一副你怎么能让我做这种事情的神情望向佳兰,倾城见此,一把扯下他手中的折扇,合起来狠敲他一记――谁用你看着! 台阶上一女子姗姗来迟,步履款款,大概四十有余,身量高挑风韵犹存,一身华贵锦缎裙摆逶迤,头戴八宝攒丝金凤簪,云鬓左右各插四支祥纹红宝珊瑚簪,雍容华贵,人未至笑先闻,让她打眼一瞅蓦然想起了王熙凤。 “倾城啊,我的好女儿,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倾城莫名地浑身一抖,漠然看着正以丝绢拭泪的继母敛微霜,一副母子情深图,全部应在了自正门踏出的百里无忌脸上。 “都围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扶倾城进去休息!”百里无忌迈下石阶,边走边说着。 关切地上前看着自己的小女儿,沉吟片刻正色道:“相府中,若再有人敢为难你,你便搬去将军府吧!” 敛微霜不着痕迹地攥紧了手中的帕子,明面上依旧不动声色笑意吟吟一脸和颜悦色。相爷的话,明显就是说给她听的。可天地良心,她虽然在争夫人之位上,使了些见不得人的心思手段。但是对于倾城,她虽是不喜,却并不至于要她的命。 女人,素来争的都是男人,或者地位,除此之外,其他的均属无关紧要的存在。 或许她也曾想过,希望娇茹将来能够代替倾城,嫁给景湛,坐上三王妃的位子,可自两月前的那次省亲,她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父亲,被父亲大骂无知妇孺,眼光浅拙后,也就断了本不该生的念想。 敛微霜之父,乃是曾经的当朝太尉敛之远,虽说现在因着年纪大了,赋闲在家,但好歹也曾位列三公,官场中摸爬滚打半辈子的老狐狸。 那日,骂完了无知的女儿后,轻叹了口气,望向远方的目光,略显苍凉,一手负于背后,一手拈须开口道:“你啊,还是中规中矩做你的相爷夫人吧,能够安然无恙地过日子就是福气喽!” 敛微霜不甘心道:“父亲,你叫女儿如何能够平衡,凭什么那个女人都死了那么多年了,相爷还对他心心惦记念念不忘;凭什么她的女儿能轻轻松松地就做了太子妃;凭什么我空有掌家的名头却事事都被他们父子压制。”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十四章 潇湘馆流水琴鸣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唉!妇人之见,浅显至极,韬略欠矣!” 敛之远一番嗟呀叹息后,端起了紫檀半圆桌上的一杯茶,轻晃了几下,将一杯欲洒不洒略带起伏的茶,递到了女儿面前,沉声开口:“国之如茶碗,臣乎似水浮,若要防水浮外溢,则需一碗水端平。太子赐婚之初,众臣皆以为太子妃定会出自容家,那时候为父说什么来着?让你提前预备大婚所需之物,果然,不出半月,圣旨赐下,右相府荣光无限。皇上素来都怕这杯水倾泻,一家独大是他最不愿见的,又岂能允许下一任皇后仍出自容家?” “父亲,女儿也有一事不明,皇上既然那般宠爱皇后娘娘,为何还会防患于她?能轻易为其遣散后宫,古往今来,对于一个大权在握能够呼风唤雨的男人来说,怕是无人能出其右。如此深情,自当举案齐眉才是,又怎会……” 敛之远冷笑打断“呵呵,为父纵横官场几十年,自皇上登基到如今颐养天年,算是这一朝风雨中逃出生天的幸者。自古来,亘古不变的道理,唯有——最是无情帝王家。当今圣上,志在江山,所有与江山社稷无关的东西,皆不在他心中存在。女人,有那么一个传宗接代就够了,多了还需防夺嫡之争,妒忌生事,如此就留了一个,既赚得了贤君的名声,又省了后宫诸乱的麻烦,实为一举多得矣!” 敛微霜心中忽然“咯噔”一下,此刻,她终于明白了,如今左右相府势力均平,若三皇子娶了两府之中的任何一个女儿,都会重新让这杆端平的秤失衡。这样,是不是说,未来的三王妃,定然与相府无缘了? 却见父亲呷了口清茗,眉宇间不见世态沧桑,反而精光矍铄地道:“圣上下的决断,大多时候,为父也难以看的透彻。你且记住,百里君染是块难得的璞玉,你一定要好好地护着他,这个孩子,终非池中物!你有这么个好儿子就够了,谁是三王妃,最好都与咱们无关。别忘了,此刻,你还是百里无忌的正室夫人,当朝太子妃的嫡母,与东宫早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况景湛那小子一直深藏不露,是敌是友还未见可知,若真有那么一天,二者陷入夺位之争,你还希望娇茹站在三王妃的位子上吗?无需计较一时高低,需谨记,来日方长!” 到底姜还是老的辣,敛之远一番谆谆教诲,意味深长的言辞,敛微霜听了也颇为触动。 看来为今之计,她只能静观其变了。 她可不希望自己的宝贝女儿卷入夺嫡之争,还有,君染虽说不是亲生的,好歹也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奈何又是个不争气的,整日流连青楼之地,花酒沾身的人,能有什么大出息。老爷子现在老了,眼光越发不济了,况又脾气大着呢,说出的话那就是板上钉钉,不容反驳毋庸质疑,没得她也只好点头连连称是。 —————————— 倾城听着父亲的一番言语,一个趔趄险些没站稳,还以为他要说再有人敢为难你,你便替我捅了他,却原来,让她搬走?这真的是百里君染口中那个对她偏爱异常的父亲大人吗?将军府又是何处?姥姥家?可以理解为受气了就滚回姥姥家去吗? “父亲,你怎么能让倾城搬去那里?凛夜他……”君染急道。 “放肆,我的决定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百里无忌沉声喝道。 君染还想说什么,却被敛微霜及时打断。 倾城冷眼瞧着这一切,留下来也没什么意思,遂与他们见了个礼,便随同紫鹃向她的院子归去。 一路上遍布的回廊曲径,轩榭阁坊,让她不禁想起了阿房宫赋,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盘盘焉,囷囷焉,蜂房水涡…… 终于到达一处清幽的院落前,纵使身着薄纱,此刻也难掩薄汗氤氲。遂不停地用手中的玉蚕丝质绣腊梅方绢,频频擦拭额间。 抬望眼,一紫檀木鎏金匾额,上书印月阁仨字。 倾城望着这个清幽的小院一阵缄默,能与日月为友清风为伴自然是好,但是过于单调古板,她不喜这个名字,后吩咐“紫鹃,把这仨字给我改成潇湘馆!” 房间里,淡淡的檀木香盈鼻缭绕,镂空的轩窗中射入几缕斑驳细碎的阳光,一张暗红色雕花的方桌,上方笔墨纸砚一应俱全,桌旁靠墙的架子上放着一尾古琴,琴侧的墙面上悬着几张山水画,各式家具无一不雅致至极,书卷典籍,琴棋茶艺,一应俱全都像极了她的喜好。尤其是那把古筝,曾经的韵小溪还曾代表系里参加过筝曲比赛,最后不负众望捧了个冠军回来! “噔”玉指拨弦音起,婉转低沉的琴音,如靡靡之音,回响天际。似细雨打芭蕉,远听无声,静听犹在耳畔。让人不觉慢慢陶醉在这低调的琴声里,有山的*和水的清亮,似水般流畅,似山般耸立其间,又似流水冲击高山的湍急,忽而又如水滴石般的柔和清脆。 君染站在门口,被这一曲琴音莫名打破了思绪。从前,倾城极为讨厌弹筝,不过是拗不过父亲才同意将此古筝放入她的房间。如今的她,不只会弹奏,竟还弹出了这么出神入化的曲子,到底,是从前她藏得太深,还是他们这些所谓的家人,对她的关切太少。君染望向她的眸子,沉了又沉,不知不觉醉在一曲天籁佳音里,久久不能回神。 一曲奏罢,看着站在门口的君染,倾城笑道,哥哥来此怎也不唤我一声? “倾城一曲如溪涧涓流潺潺,怕是当世久负盛名的琴师也未必奏得出此曲!亏得我一直以来自负音律方面的造诣,却不想,与妹妹相比,还是不当同日而语啊!” “谬赞谬赞,若哥哥喜欢,改日一道弹拨锦瑟,切磋一下技艺,赌书消得泼茶香,也是桩乐事,现下,哥哥找我可是有事?” 看着仍是没有卸下防备的她,丁是丁卯是卯地与他甚为客套的样子,百里君染无奈地苦笑了一下,淡淡道:“倾城,我并无恶意,只是,你可知道将军府是什么地方?” 见倾城摇头,他继续道:“若凛夜将军,杀人如麻,好色成性,府里面住着他的妻妾无数,这样的地方,你当真愿意去吗?” 其实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说出这番话来。但是夜的冷血,和他表面上显露出来的那点霸道脾性着实没法可比。许是久经沙场的人,视人命如草芥也是常有,他会微笑着,将敌人千刀万剐,眉目间不见一丝表情变换。 他或许真是属意倾城的,或许如同容玉和他说的那样,夜的心中住着一个御花园初见倾心的红粉佳人,但这些,都不足以说明什么,至少,他的将军府还住着一干妻妾,据说,他从不允许她们中的任何一个怀孕,这倒像极了他一贯的行事作风,出其不意专挑不备,让人无法琢磨无处下手。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十五章 偷看他洗澡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呵呵,哥哥说笑了。这一来,临渊王朝是昏君当道吗?有这种事情,皇帝怎么不管?二来,现下里岂容我说愿不愿意,若父亲执意将我送了过去,谁又能拦得住他?” 君染半晌沉默,转身离去时,他说,记得改日,要与我切磋琴艺,赌书消得泼茶香! 倾城叹息,幸亏他不知道此句出自何处,若知道原意,想必,说什么也不会同她一般随意拿出来滥用…… 将军府。 凛夜慵懒地斜靠在美人榻上,墨发飞扬如流光般倾泻在肩头,白皙的脸庞,肤似脂玉,剑眉墨染睫毛纤长,星眸匿了丝清烟般的惆怅,微微寂寥地看着窗外明月登楼高悬。 一阵林风扫过,窗外的凤尾竹摇曳婆娑沙沙作响,卧在美人榻上的人,一手拄着头,缓缓地垂了眸子,懒懒说了一句:“不知师兄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一道红衣魅影闪过,于瞬间悄无声息地立在了他的面前,漂亮的桃花目微凝片刻,语调稍带讶异:“夜,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方才。” 凛夜缓缓坐起,为来者续了杯明前龙井,刹时屋内,清香四溢,修长如玉的手举起一杯茶,晃在鼻息,任那股子清香氤氲萦绕,眯了眸子,似是沉醉其中的模样,淡淡又道:“师父最近可是归山了?” 君染看着他那副德行,忽然想起了曾经在桃花源学艺的日子,这家伙总是打他面具的主意,总是装的没事人似的,趁其不备一把向面上袭去,还好他深知凛夜的脾性,也未叫其得逞了去。 无奈地摇了摇头,君染索性揭下了脸上的修罗面具丢置一旁,唇边勾起抹狡黠的笑,一杯香茗瞬间泼了过去,却在刹那间,被凛夜的玄玉扇悉数打回了碗里,一杯茶仍旧完好无缺,甚至杯中并不见涟漪,君染见此挑眉哂笑:“师弟如今越发进益了,一把从不示人的玄玉扇,如今竟用来接了茶水,啧啧,可惜可惜啊……师父他还是老样子,神龙见首不见尾,这些年来一直忙着天南海北地寻他的三徒弟。我今日来,可不是与你叙旧前尘的,你也甭跟我在这儿故弄玄虚,若不是多年前为了救那个倒霉公主,在你的地盘上泄了身份,你以为我会被你识破?” “你知道就好,我对倾城是认真的,最好,谁都不要插手我的事。” 凛夜看似漫不经心地笑意,未达眼底,三言两语便截了君染来此的目的。 君染亦是挑衅地扬了扬脸,不屑道:“一个凛夜,一个景湛,一个人两个身份,你到底耍的什么鬼心思?有本事你对她坦白去啊?三皇子素来眼高于顶不与俗情滥调搭边,府中至今都未有妾侍,多清高啊!换了凛夜却杀人如麻,风流成性,妻妾成群,你说,倾城若知晓了你这底牌,她会如何?” “君染,我也很是好奇,你一个做哥哥的,总是对妹妹的事这么上心,是真出于兄妹情意,还是生了不该生的念想?众所周知,江湖上久负盛名的出世高人凤慕寒,有个徒弟是临渊王朝的三皇子,还得他亲自赐名凛夜,这已经不是秘密了。我也没有刻意瞒她,至于我府上的那一干妻妾,为何会存在,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根本不想知晓真相,你自己心中有数。你我当初入得师门,学会的第一个道理,便是勿对敌人心慈,这杀人如麻一说倒让我想起了这些年,江湖盛传红衣仙子九黎玥,容颜倾世蛇蝎心肠,这个中缘由,师兄是不是比我要清楚明了的多?” 君染闻言,骤然眉心一凛,顿了顿,淡声道:“世人愚钝,本公子不同他们计较……就算那一干妻妾是你有意为之,那么多年前那个御花园初见的女子呢?也是你一时兴起,早就忘了的人吗?” “呵,若我说,那个人就是你的妹妹百里倾城呢?” 凛夜说到此,弯了弯笑眸,星眸光华灼亮,不经意间,一提起她,心中就会升起无限的美好与憧憬。 君染下意识地抬眸,望了眼窗外高悬孤单的冷月,忽觉,夜如此微凉…… —————————— 紫鹃回来,便见倾城一人坐在书案前打瞌睡,口水涔涔,吓得她赶紧揉了揉眼睛,以为看错了。从前的小姐,极为重视她的书案,平日里都不让她近身,生怕碰坏了她的字画,就连坐在书案前的姿势,都是极为端正,说是敬仰圣贤之故。 如今…… “小姐,该就寝了!”轻轻推了她一下,倾城跳起,大呼,我怎么就睡着了呢? 百里君染走后,她还想好好逛逛相府呢! “紫鹃,相府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说玩是假,探查地形才是真的。 小丫鬟下意识地看了看外面黑咕隆咚的夜色,对她摇了摇头。 “咳咳,没事了,你早点去休息吧!” 遣走了紫鹃,她心里的小算盘又开始拨拉起来,今日百里无忌和百里君染一前一后的话语,听得她如入龙潭虎穴,脊骨发凉,原本指着景湛是个靠山呢,又谁知突然窜出一只未婚妻,将她无情pass掉了;这回还随时可能要被送入一变态将军府上,她还是逃出去自谋生路吧,这高门大户里住着的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变态,真怀疑百里倾城是怎样活到今天的。 戌时将过,院子里的各门各处均已熄灯闭户四下悄悄然。倾城猫着腰顺着一路羊肠小径开溜,这回运气比上次好多了。至少是晴空夜色,月朗星稀,空气中到处都是醉人的草香,还有极为难得的虫鸣蛙叫,心下忖着,定是回廊尽头莲池太多之故。 前方一处屋子还亮着朦朦胧胧的灯火,这么晚了竟还没休息。有稀里哗啦的水声传来,她惦着脚尖凑近处趴门缝观望,那人背对着她的位置,有着迷人的古铜色皮肤,肩宽臀窄,标准的倒三角身材……小女子咽了口口水,揉了揉眼睛,想再看清楚一些,那道身影却不见了?惹得她不满地咕哝:“这么快就洗完了吗?真扫兴!”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十六章 赏花赏月赏秋香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没看够?” 该死的迷死人不偿命的嗓音,倾城瞬间眼观鼻鼻观心,苦苦思索清心咒咋背…… 眼前的人,只在腰上围着一圈丝绢,身上还有未擦干的水滴,顺着肩头一路滑下…… “好健硕的身材啊!”小女子两眼星光不觉脱口。 那只不安分的小手还是出卖了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戳他的腰际,直勾勾的小眼神儿,口中念念有词地“鲨鱼线、马甲线、啊……居然有八块腹肌……”如此兴奋毫不掩饰,看的景湛不觉脸色绯红,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 “好看吗?” “景……景湛?你怎么会在这里?” 终于反应过味儿来了……不觉暗忖,这家伙是人是鬼,无所不在吗?这里是相府耶! “我还想知道,你怎么会躲在这里,偷、看、我、洗、澡?” 他用手指在倾城额上戳了戳,一字一句的反问。 倾城强自直起身子紧靠着身后的木门,不敢正视他的眼睛,低着头伸出两根食指对着互戳,小声咕哝道:“我没有偷看你洗澡……” 呀呀呀,解释的如此牵强,苍白无力没底气,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出处吗?敢做不敢当,偷看被抓包抓现行,羞死了,还要不要活了? …… “这么晚了,出来做什么?” 见她那一副羞窘的模样,景湛漫不经心地勾了勾唇,没有继续追问,温声问道。 “我我我赏花赏月赏秋香,行不行?” 倾城气哼哼道,如此顺利的一次出逃,竟就被他阴魂不散地生生搅和了,看样子只能以乘兴而出败兴而归收场了。 “秋香?” “就是一美女,回眸一笑能把你迷的死去活来那种!”倾城没好气的解释道。 “美女我倒是没看到,一顾倾国,再顾倾城的妹妹倒是有一个!” 百里君染自方才的房间走出,手中握着一方软巾,正边走边擦着发上的水珠,与景湛同样的装扮,身材基本…… 看得倾城瞬间,除了头发和眉毛外,其余可见部位均红的和煮熟的虾子似的。都喜欢大半夜洗澡吗?刚才朦朦胧胧的背影是谁呢?若是景湛还好点,可以很自然地理解为占便宜嘛!若是看的是哥哥的背影,该是有多龌龊……倾城欲捂眼睛,忽又觉得,不对啊?又不是公共浴池,古人不是都喜欢一个人泡在桶里的吗?深更半夜两个大男人泡在一起,捂上吧~辣眼睛…… “现在才知道羞?你这丫头,何时变得这么胆大?” 君染揉了揉她的头发,眉眼间尽是宠溺的模样,景湛在旁边看着这一幕瞬间黑脸,凉飕飕地飘出一句:“一顾倾城再顾倾国?不知这三顾将如何呢?” “三顾倾人倾我心!你待如何?” 君染挑衅地扬了扬眉,斜睨了一眼景湛,唇边漫过一丝哂笑。 “哎呀!你们两个腻不腻歪,我有什么好羞的,你们两个断袖都不羞,我羞什么?” 倾城终于听不下去了,仍旧没好气地怼道。 “你说什么?”二位公子异口同声,不谋而合地沉声反问。 “我说你们两个断袖……你,你们,都瞪着我做什么?不是吗?大半夜的洗澡,居然还一起洗,被我撞见了居然还毫不掩饰,继续打情骂俏,还倾人倾心的,你们好直白啊?” 倾城说完,不由自主地抖了抖肩。 景湛将旁边窗沿上搭着的长袍慢条斯理地披好,唇边忽现一抹讽刺的笑意,看着君染。 君染仍旧一袭惊艳无比的红袍飘飘,将这清冷的夜色装点的分外妖娆,随手一根红菱,倏地缠上了倾城的腰际,将她带了起来直直向屋顶掠去。景湛抽了抽嘴角,亦跟着飘了上去。 倾城揉了揉额角,心思早已由一开始的惊诧转为了熟悉,记忆里,君染是不是经常带着她飘来飘去来着? 清朗的月光,银亮皎洁,晚风柔柔拂过远方长亭的檐铃,叮当似乐般动听。 她坐在了一红一白的两道身影中间,正在努力地寻着北斗那把大勺子的具体位置,谁叫她就认识这么一个星系…… 身边的二君似是两尊雕塑般,不声不响不言语,气氛一时颇为诡异。 倾城转了转眼珠,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笑的异常明媚道:“咱们做个游戏如何?……额,就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你们给个表情行不行,放心好了,我绝不会再提你们断袖的事情……啊!” 景湛那张妖孽的脸,瞬间放大到她的面前,薄唇即将贴到脸上之际,忽然顿住,软言道:“再胡言乱语,信不信我堵你的嘴!” “丫头,想问什么便问吧,只要我知道的,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君染望着远方黑漆漆的楼台,话语间有一种叫做的凄凉的东西,在悄悄蔓延…… 倾城怨怒地瞪了一眼景湛,他戏谑地无谓道:“我也一样,君子坦荡荡,言无不尽尽无不详。” “那好,游戏规则听好了,我出问题,你们两个轮着猜,答不上或者不愿回答便要应允我一个条件,现在,哥哥先来,告诉我,你欢喜谁家的小姐?不能说谎哦!” 倾城出其不意地摆了君染一道,看着他的面色倏然转红,盯着她目光奇异,忽觉自己特别聪明哈哈哈。 景湛也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君染,唇瓣玩笑渐浓,似是颇有兴致地等着他的答案。 “我答应你一个条件。” 君染的语调微沉,缓缓应道。 “哈哈哈,哥哥果真痛快,如此,我也不难为你,我嘛,没有什么大的愿望,以后若是一起出行,哥哥便带我飞着去如何?” 倾城双眸晶亮无比崇拜的看着君染,一旁的景湛看不下去了,十分不屑地道:“这也算条件吗?你该不会故意放水吧?” “呵呵,我听说,凛王爷轻功绝世,临渊你若敢称第二,则没人敢称第一,如今,可是妒了我能落得这份好差事?”君染调侃道。 “他?哥哥开什么玩笑,他非但把我掉水里去了,就连自己都跌下了水,幸亏是在水面上,这要是在悬崖上,你如今就见不到我了,浪得虚名的家伙!”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十七章 永远不许娶她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咳咳咳……” 君染咳嗽的异常厉害,景湛这只黑心的家伙,除非他是故意地,否则一贯来无影去无踪的他焉能落水?那几把小伎俩顶多也就能瞒过倾城。 曾经,师父收他之初,桃花源与边疆距离尚远,他既不肯撇下手中的兵权,又不肯辜负当世名师的青睐,平素里仗着自己轻功过人,傲慢的连马都懒得骑,每日里来去两个时辰,丝毫不见费力地坚持了三年学成,师父为此常常称叹不已,道他资质悟性过人。 “好了好了,景湛,该你了!”倾城顿了顿话口,眸中竟然多了几分凝重地问他:“若是时光倒流,我们回到溪边初见,你猜我会同你说什么?” 景湛凝神,思忖片刻后摇了摇头道:“猜不准确,我选择答应你一个条件!不过,我想听听正确答案!” 倾城忽然站起身,不甚平稳地踩在波浪形的琉璃瓦片上,却是十分认真郑重地望着他道:“你好,我叫韵小溪,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不是百里倾城,没有这复杂的身份,若能回去当初,她只愿做回自己。 景湛沉默良久,似是在回味着她的话,须臾,他问:“那小溪姑娘希望我答应你什么?” “说话算话?答应了你就不能反悔?你要不要设定一些限制什么的?比如……”她突然想起了张无忌答应赵敏的条件时,不是还说了什么不违背江湖道义之类的限制嘛~这家伙,万一到时候反悔怎么办? “我答应你。”不待她说完,景湛掷地有声地应了她。 “那好!我要你答应我,永远不许娶容颜为妻,你做不做得到?” 半晌,身后一阵疾风荡过,回眸,君染已经消失在浓浓夜色中…… 景湛不说话,表情凝重地看着她。 这一幕,更让倾城原本不甚平静的内心,逐渐悲惨地沦陷,她开始恼恨自己的莽撞,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呢?都要被送去将军府了,都不见这家伙站出来为自己说句话…… “夜深了,我送你回去。” “不用麻烦了,刚才,我是开玩笑的,你别介意哈!那个,我,那个……唔!” 倾城使劲儿地捶着将她禁锢在怀里的人,“都说了,再胡说八道,我就堵你的嘴!” 说完干脆大手一捞,一个公主抱,将她抱回了潇湘馆。 “你出去,谁让你进来我房间的?” 小女子开始张牙舞爪,不给他好脸色,谁让他还有个未婚妻子来着,谁让他都不肯表个态来着!谁…… 哇!这身材…… 景湛正在脱衣裳,一层、两层、外衫、里衣……倏地,一把攥住了在他身上乱划拉的小手,稍带暗哑地嗓音响起:“够了!倾城,别玩火!” 倾城悻悻收手,忽又撅嘴道:“你出去,你凭什么呆在我房间?” 景湛不语,目光灼灼,就那么盯着她微嗔又娇羞的颜,小女子又不满了,伸手推他,出去出去,我还有大把的好时光用来谈情说爱阅美男,绝不要浪费在你这个有婚约的男人身上,你去找你的容颜去,去…… “唔……唔……” 他将她狠狠地揉进怀里,一口衔住那樱红的薄唇,灵舌长驱直入,一遍又一遍地索取那份只属于他的甘甜,怀中的娇躯渐渐软绵无力,双手不自觉地勾住了他的脖颈,整个人都贴近了他的怀中,笨拙地回应着…… “唔……这是什么?”感觉有什么东西咯到她了,小手下意识地摸了过去,却被景湛一把攥住,瞬间黑脸警告“大婚之前,你不许碰的地方!” 倾城也意识到了什么,“唰”一下小脸通红。转而又一想,凭什么你想欺负我就欺负我,不许我碰,难不成你是要对自己将来的未婚妻守着?大爷的,占了我那么多便宜摸一下居然还黑脸,回头趁其不备,一把切中要害…… 就是,咳咳,搁着亵裤,手感不是太好…… “你居然真敢?嗯?” 景公子终于怒了,一把将她摁倒在床上,三两下就将她扒了个干净,大掌毫不留情地抓向了抹胸的位置,随即俯下身去……顿顿,忽然一口咬住了她的脖颈,羞得她浑身滚烫僵硬不敢乱动分毫。脖间被他一咬非但不疼,反倒莫名一股心痒,似触电般倏地传遍全身,竟是说不出的难受。身上的人呼吸重了又重,忽而翻身下去躺在一旁,额上却浸出了大颗的汗珠……这就是亲密完了吗?小说里不是说第一次会很痛很痛吗?还会有很多姿势,之后浑身会像散架一般吗?看来传说并不可信,还是古人与现代人不同?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对了,古代不是有春宫图吗?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这怎么能行? …… 她帮他擦了擦汗,脑中又开始画弧,看他这模样倒像是累的不轻,不然怎会冒出这么多汗,搬过他的头,在那薄唇上蜻蜓点水似的一吻,说了一句差点让景湛吐血的话:“累坏了吧,下次我在上面……” 话落,面前的玉颜猛然一震,表情历尽一番千变万化,继而开始重咳,好半晌,拍着她的肩膀笑道:“好!” “你答应我的那个条件,还作不作数?”不问个明白,始终心里没底,不踏实。 “我好像答应你的是倾世相许,一生一世一双人,你提别人作甚?” 景湛慵懒地侧身,目光定定地看向她。 丫炸毛,合着你是故意装深沉,看我出糗吗? 景湛弯了弯眉眼,伸手将那蕴着数千暴雨梨花针的怒眸盖上,柔声道:“嘘!一个时辰后,我就要去练兵。等你睡着,我就离开!” 她掰着手指头数数,一个时辰后正是子时,夜半子时练兵,是不是有病,士兵都不要睡觉的吗?干脆转过身去背对着他,还是忍不住小声咕哝一句:“都是变态。” 忽而想起那日,周青凌迟一样的表情,这回她懂了…… 一双长而有力的臂膀,将她稳稳地捞在怀中,许是夜半将至,折腾的也有些倦了,不知何时,便进入了梦乡…… !! 第十八章 百里娇茹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黎明时分,将军府西暖阁中,周青卸下了一身的铠甲,如释重负地坐在太师椅上,刚喘了口气,忽见面前立着的白影,“噌”地一下跳起道:“爷,您这来无影去无踪的本事,越来越让属下叹为观止。” “辛苦了!” 景湛冲他道了一句,随即扑了扑身上将将沾染的露珠,径自坐在了旁边的太师椅上。 “爷,要我说,您若喜欢,便去求了陛下一道旨意,早早娶了过门得了,何必这么折腾?”周青拿起了桌上新沏的碧螺春,边说边给景湛倒了一杯。 “不急,再有两月,阆苑竣工之时再说!”景湛缓缓道。 “阆苑?那不是,不是……” 周青瞪大了眼睛,这阆苑是他们入边疆的第二年,由爷亲自画出草图,花了大心血建造的宅子,曾经,他也有幸看过那张草图,单单是草图都觉得华美异常,据说里面琪花瑶草遍布,玉林廊桥道道,琉璃瓦白玉阶椒房宫,更有温泉汩汩热气氤氲似瑶台仙境,恰好笼罩着一片灼灼桃林,置身其中,该是何等的美妙…… “不错,她就是我要等的人。”景湛打断了周青的思绪道。 “原来如此,那容家公子那头,我听说最近他可是跑相府跑的挺勤呢?” 景湛听之,拧了拧眉,冷冷道:“无妨,一会儿给尚书府的婉宁小姐递个相邀的帖子,让她亲自去舅舅府上拜访,也算间接了了舅舅一桩心事。” 周青心照不宣地颔首,多年日积月累的经验,他已经深知,得罪谁也不能得罪眼前这位爷,否则,绝对让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 次日清晨,景湛早已没了影子。倾城跟着紫鹃温习了无数遍礼仪规矩,这才有勇气前去向敛微霜请安。 父相一早就去了朝堂,敛微霜高堂就座,看着倒也和善了些许。她旁边立着的女子,相仿的年纪,明艳艳的衣裳,姿容并不出挑,眉目间满载一股子盛气凌人的架势,怕就是紫鹃方才提点她需小心应对的百里娇茹了。 倾城上前,大大方方四平八稳地福了福身子:“母亲……” “呵呵,快起来吧!好孩子,没事多来为娘这里走动走动,别总把自己憋在屋子里。”敛微霜忙上前将她扶起,言语极是真诚恳切,倾城亦换了副无暇的笑颜,福了福身:“多谢母亲垂爱,倾城谨记母亲教诲!” “啧啧啧,几日不见,妹妹这嘴倒是学会说话了呢!听说,这几日你一直住在凛王府里,大哥去接都不愿意回来,还惹得容姐姐哭着跑回家,真是不知羞耻,亏得父亲还多次派人……” “娇茹,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妹妹呢?”敛微霜作势嗔怪了几句。 倾城心下觉得好笑,紫鹃到底是高估她了,看样子这百里娇茹也不是个多么称职的对手,说话如此没分寸,顶多算一个骄横跋扈惯了的明枪杆子,着实不足为惧。是以,也并未同她一般见识,反而仍旧不减笑颜恭敬十足地对敛微霜再次福身:“母亲,孩儿知错,若无他事,倾城便告退了。” 敛微霜的眼中,不经意地划过一抹暗光,捏了捏帕子,笑容可掬道“去吧!” 待倾城走远,娇茹迫不及待地说:“母亲,你看看她那狐媚子德行,居然厚颜无耻地住去了凛王府!平日里总是缠着容玉哥哥不放,如今又去缠着湛哥哥,还要不要脸!” 娇茹气不过,七年未见景湛,昨儿他过来与父亲不知商议了什么事情,回廊里与她偶遇,居然都没用正眼瞧她。小时候,他就总护着倾城,如今,眼里还是没有她,百里倾城除了长了张漂亮的脸蛋还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下棋不会,弹琴不好,书画算勉强过的了关,针织女红样样不精,除了会缠着容玉她还会做什么? “娇茹!你看看你啊,样样事情都写在脸上,能成的了什么气候!我可告诉你,以后少去惹百里倾城,否则,我们都没有好果子吃。”姜还是老的辣,倾城的变化,敛微霜看在眼里明在心上,如今的她,已经不是过去那个脑袋里只有一个容玉的痴情姑娘了,至少,她能主动留在凛王府就是最好的说明。老爷一直打算着将她嫁给景湛,如此看来,怕是很快就会有眉目了。 潇湘馆。 自打请安回来,倾城便一直坐在潇湘馆里遐思翻飞。敛微霜无懈可击的一脸和笑,总让她莫名想起记忆中的那个女子,人淡如兰,终日抱着诗书不放,或徘徊幽园小径,或抚伤曲绵绵,这样沉静寡然的性子,除了平添忧思多愁伤己,还会更衬得对方娇艳明媚热情妖娆,想必普天之下的多情男子,都会对前者怜之后者爱之吧。 殊不知,怜是同情,爱才是女人的归宿。 “紫鹃,我如今失忆,记不得从前了,不若你给我讲讲从前的事吧!比如,我以前都爱做些什么,都喜与谁接触……” “小姐从前常常会溜出府去,去看望什么人,这个我也不知道,你都不带着我。还喜欢写字,小姐的簪花小楷写的极为漂亮,根本就不像外界传的那样,只是,每次写完都会被你烧掉,我也不识字,不知道你写的什么,就两个字,看样子该是个名字。再就很深居简出,不管夫人和二小姐说你什么冤枉你什么,你都不解释,一味的听之任之,自大小姐嫁去了太子府,还多亏大少爷多番护你周全,不然还不定怎么着呢!” 紫鹃蹙着柳叶眉,手指摆弄着辫子,望着远方喋喋不休地回忆着。 问了半天,等于没说,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有。 倾城趴在书案前,继续素手托腮凝想,眼前总是晃荡着景湛那张脸,忽觉恼火。是不是这个时代的男子都这般俊美,容玉,百里君染,均生的各有千秋,无懈可击! “紫鹃,咱们临渊王朝最帅的公子是谁?”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十九章 竟敢通敌叛国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小姐……帅?是什么意思?” 倾城看着紫鹃一副呆萌的样子,满脸涎笑道“就是长得好看,告诉我,谁是最好看的公子?有没有叫潘安,或者宋玉的?” …… “那倒是没听说过,最好看的人,该是凛王爷吧,许多候门千金都对他情有独钟呢!” 景湛嘛!倾城微微一叹,目光却渐渐涌出一股子怅然,取了支狼豪笔,在宣纸上不由自主地划着。脑中控制不住地思绪翻飞,他就如同那九重天上的皎轮明月,阴晴圆缺变幻莫测,况高悬锃亮还发光,你喜欢的别人也喜欢,挂出去估摸着没等炫耀呢,便招来一堆垂涎三尺的小星星,不好不好。而那朵烂桃花,总凭着几分烂漫姿色,肆意随风摇曳从不言逗留,更未见能否结出果子来! 在她心中直到现在,都是个彷徨的存在。他总是忽冷忽热忽近忽远,若即若离的牢牢掌控着她的一切,每次见了面,都会发生一些意料之外不受控制的暧昧情节,可真当翌日朝阳初上,身侧空空如也玉枕微凉,她还是会忍不住沉思默虑,昨晚的一切,当真作数吗? 他总是能够很贴心地为她打点好一切,那样尊贵疏离的人,能够为她时常俯身穿衣系带,本就是一件十分难得之事,还有那些诺言,儿时也好现在也罢,都能让她轻易丢了方向。 纵使前世今生踏遍,终还是逃不过小女儿心思,不过就是求个可以昭告天下的名分,那人却从不轻谈婚嫁…… 如此暧昧不清终不是个长久,她也时刻叮嘱自己,人生一世当目光长远,若为了景湛一颗崖柏树耽误了整座森林,该是多么痛的领悟…… “你再好好想想,还有没有别人啦,他不行,再换一个。” 紫鹃揉着脑袋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一人,“对了,小姐,据说北羌国有位少主,英勇异常才貌双绝,只可惜,是敌国的人,见不得。” 倾城挑眉,兴致盎然:“真的?他叫什么?” 紫鹃瞅着那一张宣纸上,写满了曾经小姐常常见到的那两个字,忽然眼睛一亮,“小姐小姐,就是这两个字,你时常写的就这俩字……这,该不会就是容公子吧?” 倾城笔下略顿,心头一扯,痛的入骨…… 倾城啊倾城,你到底是有多在乎这人,宁愿整日深居简出只为躲起来勾勒他的名字,却非要做出一副非容玉不嫁的模样,你到底,欠了百里佳敏些什么,要这样为难自己。若是景湛也一样钟情于你,你即便把他让了出去,到头来只会伤人伤己。我是你,也不是你,我为你的伤痛心,却没有如你般爱上他那么深,若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不会放弃,至少,不能让属于我的白白丢了…… 紫鹃看着顿在那里的一晕墨染,突然改道画了一道大叉,不觉惶惑,吞吞吐吐地接着道:“那人叫贺兰南弦!” 倾城双眼泛光,贺兰南弦,听名字都这么顺耳,人也必定十分潇洒。北羌,历史上对羌族的记载较为鲜少,这个北羌国,估计同临渊一样,皆不在历史范畴内。听着名字倒像是善骑行的游牧民族,然后,蓝天白云昆仑山下,骏马疾驰芳草碧绿,那人英姿飒爽无比帅气,要高大,要身着戎装,要手拿弯弓射大雕,不对,又不是杨过,还是拿剑好了…… “右相太客气了,都是晚辈应尽之务!” 这声音,好熟悉…… “吱嘎” 门被推开,倾城的美梦被打破,狼毫笔“吧嗒”落地,一屋子人,瞬间黑压压齐聚她面前,父亲,君染,娇茹,景湛。 惊得她赶紧胡乱盖上写满名字的宣纸,干干笑道:“父亲,您来了?”百里无忌面无表情,不辨喜怒,二姐娇茹一把扯过她放在案子上的宣纸,一共两张,一边写满了景湛的名字还带着个大叉,一边悉数写满了贺兰南弦。 “百里倾城,你居然敢通敌叛国?” 娇茹将那两张纸甩在了她的面前,喝道。 “休得胡言,给我速速回到你的院子里,好好思过去!” 右相十分恼怒地出言喝止,单凭那一句通敌叛国,便足以另全府上下人头不保,当着三皇子的面,这娇茹也太不知轻重。 “父亲,明明是她……” 百里君染不经意地瞟了一眼地上素笺,倏而,桃花目弯弯,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景湛,转身拉着愤愤不平双眼冒火的娇茹,踱了出去。 那夜漫天星芒下,倾城选择了景湛,遥望上京城尽处,灯火太过阑珊刺眼,他飞离而去,心有微凉叹着那样也好,她需要一个强大的保障,来慰藉年少时的心忧。此番,他虽不知倾城因何知道南弦,却有一点可以肯定,景湛那只骄傲的孔雀,如今又要草木皆兵了…… 景湛缓缓走到了桌案前,将那两张纸铺平,漂亮的出人意料的簪花小楷,笔风细腻,柔而有力宛若行云流水,原来她的字,竟是这样的飘逸灵动,可那上面的内容偏偏却是――贺兰南弦!他不着痕迹地攥了攥负在背后的另一只手,连带着手中的素笺都捏出了褶皱,转头冷脸看她:“你怎会认识贺兰南弦?” 他这辈子遇到的最大的对手,便是南弦。无论姿容还是武艺,他们从未分出个高下,七年里的每一次交手,要么两败俱伤,要么谁也讨不到便宜,若没有各自承担的使命,他们或许更适合成为惺惺相惜的朋友。任凭他怎样狂妄,当对手是南弦的时候,一切都会变得小心翼翼,容不得丝毫闪失。万不曾想,他一直藏在心底的女人,有一天,也会站在他们中间……两张纸,两个名字,孰多孰少孰轻孰重,有没有一杆称,可以分的明白?再细看,他的名字上,居然被画上了叉,瞬间,玉颜极寒面似三九,转身与百里无忌道:“右相,今日之事,当速速决断!”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二十章 只能是陌路之交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他看向倾城的目光里,由一开始的几许惶惑,逐渐转化为丝丝焦虑,人或许都有一个通病,越是珍视在意捧在手心里的东西,越怕有更多的敌人觊觎,就如同得了宝贝所有人皆会藏起来不愿更多人知晓一样。他为了那一诺,默默准备了很多年,似大雪深埋的荒原,终于就要迎来春暖之际,绝不会容许任何意外,贸然挡住他苦苦期待即将迎来的春绿花开…… 然,倾城却对着他无所谓的一笑,殊不知,越是这无谓的态度,越能打击一个人惯有的骄傲。他蹙了蹙眉,心头渐渐浮起一股子怒意,该死的,她到底当他是谁? 倾城摇了摇头,望着景湛阴沉的脸,继而拂袖而去的背影,表示十分无奈,要不要这么认真?一个名字而已,怎么搞得和被抓的奸细似的? 百里无忌长叹不语,正欲随之离开,倾城忽然开口:“父亲请留步。” 右相顿住步子,背对着她负手而立。 “敢问父亲,佳敏……如今何在?” 不知为何,在她问出口的时候,忽觉一阵心慌。她清楚地看到,佳敏的名字一出口,父相的脸上顿时青筋暴跳,似极力地在隐忍着什么。可是她只能问父亲,姐姐自那日之后,便回了东宫。君染很少在府上逗留,据紫鹃说,他时常流连风雅楼,多番气的父亲暴跳如雷,他却依然我行我素。虽说那日马车上,他似是流露了点真性情,与她说了那么多陈年旧事,但也刻意绕开佳敏避而不谈,他既不愿提起,自己何故还要执着追问。 半晌,百里无忌沉声开口:“管好你自己,贺兰南弦乃敌国少主,你们只能是陌路之交。” “谨遵父亲教诲!” 百里无忌转身,看向她的目光深沉又充满无奈,拈须叹气后,转身离开。 就在倾城失踪前不久,百里无忌负责的琼华郡遇上了百年难遇的一次特大洪灾。琼华郡是临渊王朝面积最大的富庶古城,良田千顷,物产丰饶,最重要的是,皇家的祖坟也在那里。这次洪水千不该万不该,偏把皇家祖坟冲了,这项罪名要是落实下来,估计百里家族诛九族都未必堵得住悠悠众口。要知道,皇室祖坟所在地,乃是国之命脉所在,怎能遭轻易损毁,冲坏几座坟头事小,动摇国本则是罪不容恕的大罪,他百里无忌满门抄斩都难赎其罪。他拼命将这件事压了下来,却不知怎么就传到了三王爷景湛的耳朵里,意外的是,他并没有上奏皇上,反而替他周全了所有岔子。百里无忌纵横朝堂几十年,就是再糊涂,也看得出,这次劫难,挽救了他百里家族的,是他的小女儿百里倾城。他虽不知倾城与景湛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有一点是不会判断错的,景湛很在乎倾城,仅凭这点,一切就都好办了。反倒是她,年少不知事,也不知会不会懂得珍惜眼前人,如今,也该是时候把她送过去了。 倾城坐在窗前,极是无聊地拿着个帕子,对着窗缝中稀碎的阳光晃来晃去,看着窗外盛开的一庭繁花,极是绚烂多姿,她突然道:“紫鹃,备轿,我要出府!” “小姐,没有老爷夫人的允许,您不能随意出府!”紫鹃怯懦着道。 丫终于忍不住炸毛,“什么?难不成我被软禁了?还有没有人身自由啊?又不是犯人,凭什么啊?” 院外,蓦然想起了一阵笑声,“哈哈哈,倾城,稍安勿躁。”敛微霜笑的无懈可击一脸亲和,徐徐晃到她的面前,对紫鹃吩咐道:“你这丫头也是,怎么总是逆着主子的意,还不快去备轿!”紫鹃瞪大了眼睛,夫人这是唱的哪出的,自古以来未出闺阁的姑娘家哪有擅自外出抛头露面的,这要传出去可教别人怎么看待小姐啊?奈何夫人命,不可违,只得硬着头皮前去了。 “紫月,还不快帮小姐收拾好东西。” 朝身旁的贴身侍女使了个颜色,那侍女即刻应声“是,夫人。” “母亲,你这是何意?” 她会这么好心,对她有求必应吗?心下隐隐有些不安,敛微霜该不会是耍的什么鬼心思吧? “呵呵呵,倾城啊,一切都是相爷的决断,从今儿起,你便住去将军府吧!将军对咱们百里家族有恩,又对你有意,女儿家,终要有个归宿不是!” “归宿?敢问母亲,这个归宿是妾,还是没名没分的婢子?要这样无需任何礼节的白送过去?好歹我也是一国宰相的嫡出女儿,难道就那么微不足道,被你们如同物件一样送与他人?” 此时她气的,不只是百里倾城这个身份以及深陷这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时代,更让她觉得懊恼的,是那个素来对她体贴入微允诺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良人,现在何处? “不得无礼!这是我的决定,你怎能如此向你的母亲发难?还不快收拾准备,免得将军府的人等急了!”百里无忌向后甩了一把宽大的袖袍,拂袖而去。 眼前的一幕,令倾城不禁冷笑连连,就知道天底下哪来那么大的便宜,又是宰相女儿又是帅王爷留情的,关键时刻还不得靠自己,将军府又怎样,去就去,大不了一死哪来的回哪去,怕什么! “紫鹃,咱们走吧!没什么好收拾的,本小姐质本洁来还洁去!”说完,看着敛微霜若有所思的眼神,不觉暗暗懊恼,怎就如此沉不住气,逞一时口舌之快而乱了分寸,平白让人看自己的笑话,岂不得不偿失!遂福了福身:“母亲,方才请恕倾城年少无知口不择言,还望母亲勿要怪罪!只是此去经年,万望母亲多加保重注意身体,倾城若得空,定会在将军府的佛堂前,日日祝祷父母安康,举家和乐笙磬同音!”语毕,自己都沉醉在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中不能自拔…… 紫鹃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傻傻地看着她,小姐这是脱胎换骨了吗?居然会对敛微霜说出这么多恭敬的话语,从前她对讨厌的人,可都是半个字都不会挤出口的啊?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二十一章 锦屏画扇白凤玦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好孩子,现下里,母亲哪还有心思在意那几句玩笑话!”敛微霜紧紧地握住倾城的手,语重心长地提点道:“将军府不比相府,据说后院里还住着不少的女眷,女人家争风吃醋自古皆然,你虽有佳兰和相府的照应,也当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相爷与我,左不过就盼着你们几个孩子,能有个稳定的安身立命之所,便再无多求。你若有了闲暇心思,不若就多多用在将军身上吧!”倾城之前的一番话语,令她颇为触动,一时有感,不觉就红了眼眶忍不住提点道。 “谨遵母亲教诲!” 倾城再次福身,心头感慨万千,利起则聚利散而分,善恶好坏,是敌是友,均不在一时一事上便能见了分晓,若能时常居高不下,怕是将来还会有更多的“善意”和“真情”向自己靠拢!这世间的事,又哪一件能逃得出名利情关,若能时常以明镜之心,投之以桃,不求报之以李,只惟愿远离纷争便好。 —————————— 将军府门前,周青左左右右的来回踱步画圈,这都将近戌时了,怎么还没回来?午间爷的暗卫就来报,说是倾城小姐要先去逛街,可如今都这个时辰了?居然还不见人影。屋里那位爷都问了不下十遍了,明明担心的不得了却非得端着架子,假装漠不关心,爷的行事风范着实费尽思量也难猜!这边正摇头叹息呢,终于听见了巷尾传来一阵哒哒的马蹄声。后面跟着的一干人等各个抱着成摞的物件,满满当当满载而归。周青揉揉眼睛,不过是派去接个人,这又是什么情况?是把洛阳街给清了吗? …… 打前头的马车,走的较为缓慢,似是刻意为之,紫鹃坐在前头,打远儿便指着马车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暗示主子已经睡下! 适时,从府内正殿走出一人,玉冠白袍气宇不凡,尊贵之资浑然天成,不是凛王爷又是谁?紫鹃暗暗吸了一口凉气,王爷怎么会在这里?下一刻,却听众仆役拱手齐拜:见过将军! 紫鹃煞白了脸色,他是将军?凛夜?杀人如麻好色成性?景湛扫了一眼目光躲闪不敢直视他的紫鹃,冷冷地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掀开轿帘将倾城抱入府内,紫鹃忐忐忑忑也不敢阻止,只得悄悄地跟在后头。好在将军将她安顿好了,便转身离开了,紫鹃擦擦冷汗,幸好没对小姐怎么样!忽然又想起了刚才景湛对她做的那个手势,这是在警告她,不要胡言乱语吗?小丫头不自觉地捂住了嘴…… 西暖阁里,一众暗卫大眼瞪小眼地盯着桌上搁置成山的物件,偏偏谁也不言语,只是逐渐将头埋得更低,气氛颇为诡异。景湛沉着脸踱了进来,手一抬示意众人免礼,随即沉声喝道:“她一个小丫头不知分寸进退,你们也不知吗?这么晚才回来,该当何罪?” “……” 周青自旁边没事人似的,坐在圈椅上,开始扒拉着那一堆物件。相府也好王府也罢,那都是锦衣玉食应有尽有的,他非常好奇,这百里小姐到底买了些什么物件,居然堆了这么多。旁边的各路暗卫,一直三缄其口,只字不提目光灼灼地看着周青一人搁那忙活。周青自幼跟着景湛,做他伴读多年,一些小事上不拘小节也是常有,但大事上却非常有原则,颇得景湛器重。他也深谙景湛脾性,今儿这些东西他不翻,爷也会令他翻。无非是私下里做点小动作,好及时掌握自己的女人都欢喜些什么!遂一边翻着,一面念叨着“李福记的糖果、周唐记的胭脂、苏家的桂花包子、王家的熏酱板鸭……” 这丫头,从前才艺绝绝,从不妄沾俗流,如今……景湛淡淡地扫了一眼桌子上那一堆花花绿绿的盒子,不觉勾了一边唇角,似笑非笑忍俊不禁,眉宇间划过一抹宠溺。念着念着周青忽然停了下来,景湛俊眉微锁,道:“继续!” “那个,将军,我我,我想起来了,我还有个尿没撒,我去去就回啊!”周青满脸犯难,溜之大吉,走之前不忘打个手势,一众暗卫便都跟着他瞬间撤离。 斜睨了一眼速速离去的周青以及那些暗卫,不动声色地转了转手中把玩的青花瓷杯,心思却未放到那些花花绿绿的盒子上。景湛料想,许是因着他来了,周青才急于走为上策吧! “子陌!”景湛凤眸轻阖,淡淡的语气里含着掩不住地威严。他的话音将落,一道玄色的身影凭空立现,手中合着一把金镶玉扇,扇柄上刻着一排复杂的图案,扇坠子是一块白色凤玦,体态通透,润泽莹白,一看既非凡品。 “主人!”玄衣男子单膝跪地拜道,将手中的锦屏画扇交给了景湛,眉宇间毫无多余的表情,有的只是杀手与身俱来的凛冽煞气。 “母亲,终于肯将这把扇子丢掉了!”景湛望了望窗外的上弦月,手中紧紧地攥着那枚凤玦佩,眼光渐渐转冷。一段尘封的过往,似那窗外的夜色岚雾,不知不觉又悄然弥漫开来……那个人,给了母后独一无二的荣耀,却独独没有给她爱情。他在天下人面前,从来都是一派贤君的典范,是个仁德皆备,爱民如子的好皇帝。却在每年的七夕,那个女人的祭日,逼的母后跪在她的灵前磕头认罪,母后不肯,他便将她强自摁在地上,迫使她磕的血流如注他才会满意,才会露出那一脸可恨的慰藉之情。完全忘记了,是谁初等大宝根基不稳,靠着母后和舅舅的一路扶持,才走到了如今的太平盛世。一朝大权在握,他便迫不及待地揽着另一个女人在母后面前,丝毫不顾忌她身怀六甲即将临盆可会受得了这般刺激,他说,请皇后看在多年夫妻的份上,将他们刚出生的儿子认在皇后名下,这样既不会损了他贤君专一的美誉,又会让他的另一个儿子正大光明地生活在世间。 母后当夜难产,若非舅舅请到了鬼医的方子,怕是今天这世上便没有他三皇子的存在了。而鬼医的条件,是要阿玉成年后做他的徒弟。舅舅唯阿玉一个嫡子,这样的条件,该有多残酷。 翌日,他就迫不及待地昭告天下,皇后容澜诞下了双生皇子…… 苍天从不会因谁善良就会厚待于谁,七夕佳夜,他一时高兴大宴群臣,那一天,母后头痛未去前朝,又谁知那个女人的宫殿意外走水,母后听闻大惊急急前去命人务必将那个女人救出,后来迟迟等不到报信,便命人将二皇子景灏送到了太后的宫里,母后抱着年幼的自己去了火场,却不想,当夜二皇子竟也从此失踪,遍寻不见。有太后力证,二皇子是丢在了她的宫中,才算保住了母后的后位,那之后,他送了母亲这把扇子,尾端坠着一块凤玦,明为赏赐,实为决绝之意…… “主人,皇后给我此扇时让我务必转告,说……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让你务必要放下仇恨,就如同她也放下了这把扇子一样……” “子陌,我让你查的事情可都查清楚了?”景湛忽然打断了他,眸光遽沉,言语中蕴着怒意。 原本单膝跪地的子陌,此刻已经笔直地双跪在地上,垂眸拱手道:“属下知错,再不敢妄言!百里佳敏现今在北羌皇宫中,据说贺兰南弦对她甚为上心……” “接着说!”景湛眸中的冷冽减退,带着一抹深深地玩味,恰如一片看不清的沼泽!这个女人能将她的亲妹妹推下水不管不顾,又能这么快搭上敌国的少主,倒真是不简单的很呢! “她在踏往边疆的路上,被北羌士兵侮辱,误入军营做了军妓,后被贺兰南弦救出,现一直住在北羌皇宫里。” “她那是报应,这样的惩罚,远远不够!”景湛寒透的那张俊颜,亦仙亦魔,若落在了他的手里,定会让那个女人生不如死!敢伤他的女人,就是明摆着找死…… —————————— 日上三竿,倾城还未起床,一起子莺莺燕燕便自窗外叫嚷开来,吵得她几欲爆炸。 “紫鹃,速去把门外那堆苍蝇都给我拍死!记住,要一个不剩!”翻个身,意欲继续会见周公。一道凉薄戏谑极为低沉的声音传来:“刚进府,就要把我的妻室们都赶走吗?” 倾城一个激灵坐起,垂头丧气道:“上帝啊,这是将军府?”但见床的外侧真躺着一个人,墨发如瀑肆意倾泻,慵懒地凤眸微微阖,双手交叠在胸前,玉颜如琢如磨,肤如雪眉似画,睡美人一样的姿势,安静地躺在她的身侧,美好的让人不忍打搅。听见她的声音,突然睁眼,美眸中光华遽盛,眼神炽烈,满溺着浓情缱绻地看着她。 一缕斜碎的朝阳,透过窗棂,明晃晃地映在了那张无可挑剔的玉颜之上,这世上总有那么一种人,不消任何动作言语,却自带一股浑然天成的华贵之色,轻而易举地掩盖了一切辉光,让人不禁一眼望去,便再难挪开视线……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二十二章 风月琳琅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他没开口,只用眼神示意她问,好看的凤目微微上扬,瞳眸灿若星子,长睫如扇,亦仙亦妖! 景湛? 倾城有一刻的恍惚,原本惺忪的眸子,忽就精神倍增,瞬闪而逝的一抹惊讶悄然漫过,一时间心下里也辨不出是惊是喜,是怒是怨!原本只想问一句你怎么会在这里,经这一刹的犹豫遽然似醍醐灌顶般明了了一切,顿时心头数感齐发,讶异、讽刺、失望……只试图从眼前那双半眯的长睫凤目中,希望能够看出些什么,或者说看懂些什么,但那双眸子太过深邃,她什么也看不到……他能光天化日地躺在凛夜的床上,他刚才说那些女人是他的妻室,君染多次叫他夜,原来,那个一身戎装甲胄将她抱进王府里的凛王爷,就是临渊王朝出了名的三军统帅――凛夜!眼前,忽然浮现出那日,百里君染欲言又止的模样,以及那些话…… 这个不甚清明的早晨,不觉间压进了一屋子的冗杂情绪,剪不断理还乱,是自己了解的太少,还是他藏得太深?心中似有一股莫名的异样情绪,抽丝剥茧般地一道道划过,带着些许酸涩,来势汹汹地肆意萦绕蔓延! 她在想,气什么呢?身份自己左右不了,命运同样迷渺茫茫,除了平静下来面对,又能怎么样呢?对这个人,终还是应该心怀感激的吧,感激他出手相救,感激他用心照拂……一如既往的,将所有的阴霾压进了瞳眸深处,极尽释怀仿若雨后初晴一样的潋滟姿态,灿然一笑,与他道:“你既不想告之,我便不必多问。这世间万事,皆有定数,各人又有各人的缘法,谁都强求不了什么。我初见你时,再见你时,又见你时,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存在过了,如果每一次都要追根究底,或许那些过往便不会存在了。”连她自己都觉得,体内住着两个自己,一个肆意洒脱敢作敢为,一个洞明世事般的深沉无谓,不知道哪一日,哪一个自己会被打败,人生两面,是命运赐的千般滋味,自己又岂能掌控得了…… 景湛唇角原本挂着的笑意,随着她的话逐渐逐渐消失殆尽……他以为,她定会揪着他的衣服质问不明所以的一切,然后躲在他的怀里装委屈耍无赖,却无论如何,没有想到她会是这般无所谓的态度。她的眉目一直都很清冽澄明,从何时开始,那里一片淡漠,好像一切都不在眼中,又满是防卫,她到底在忧心些什么? 那无所谓的灿笑,让他不觉想起了那日右相府中,她也是无所谓地对他笑。虽说后来查实了她却与贺兰南弦没有任何交集,但她那副无所谓的样子还是让他不觉懊恼。 轩窗外,不时地飘来几道俗不可耐的脂粉气,伴着说说笑笑嬉闹声不绝于耳,她微蹙眉心,骤然空灵的嗓音,似看透了俗世的觉者,不辨喜怒,却带足了薄凉讽刺的意味,淡淡道:“将军府上可真是热闹,妻妾成群,佳人环伺,尽享齐人之美,将军好福气!将军不若早些起吧,免得一会子误了请安时辰,让众位姐姐们久等,岂不折煞了我!” 景湛乍听她这一说,先是不悦,一口一个将军,让他很不喜欢,不适应;片刻后,遽又想到了什么,眸间似万千烟花齐绽,璀璨光亮,她到底还是在意的。 他似没听见一般,轻轻握住了她微凉的手,宽厚的掌心有凸起的薄茧,搭在她嫩葱一样的玉手上,微微磨砺的感觉。看着她眉心微澜,他只是慵懒地笑着,明明一脸的浑不在意,却罕见地开口解释道:“那些人与我无关,不过是某个人自作主张,于前些日子送来我这将军府上的舞姬,封号都是他定的,我也没个具体晓得。你未来之前,我除了去广场上操练兵士,平日都是宿在王府的北堂画影。” 他的三言两语,听得倾城心潮起伏,还有他说的那人,既能“强加”给他那些女人,又能定了封号的,除了当朝皇帝还能有谁?他从前在她面前提起皇后的时候,眉眼间都是充斥着满满的温暖柔和,却从未提过他的父皇,原来,他也有不为人知的苦楚。景湛抬手抚了抚那双微微出神的眉眼,继续娓娓道来:“临渊国有位隐世高人,机缘巧合下,收了我做他的徒弟,那时我就已经握着三军大权,封为战北将军了,学成那日,师父赐我一名,凛夜,后来人们只知有个凛夜将军,渐渐把战北二字抛诸脑后。我并非有意瞒你……” “那为何将我拘来这将军府?而不是……”她想说为何是将军府,而不是王府,话一出口又为自己的莽撞懊恼。将军府和王府有什么分别呢?景湛深深地凝望着她,不着痕迹地勾了半边唇角,既已动了情,为何还要这般小心谨慎处处试探,百里倾城,你爱上我了,便注定今生都逃不掉了!眉宇间,是极尽自负地傲然,这世间的女人,又有谁能拒绝的了他? 定定看着她的眼睛,继续道:“明日,你就再不会看见那些女人了,将军府也该清静清静了。宫里那人曾经许诺过我,将来允我自己定王妃人选,我早就递了折子,中秋之夜,皇宫大宴,他会下旨将你赐给我做王妃,婚期定在一个半月后,正好多年前为你建的园子也该竣工了。大婚结在王府里,现在王府已经逐步在修葺完善中。这段日子,你就留在将军府陪着我,哪都不许去,过几日我返回边疆你也不准再回相府,有事吩咐周青,想我的话,还可以用飞鹰传信……” 有什么东西,渐渐模糊了她的眼,他曾说,只要你愿意,从此你便是凛王府的女主人,原来,这些都不是梦呢!前世今生相叠加也不过就是二十几载岁月,何曾有人给过她这样的温暖呵护?被抛弃久了孤单惯了的人,都是很容易沦陷在温情阵里的。纵使她偶尔放肆得意忘形,平静下来还不忘反省,什么该要什么不该要,总会计算的清清楚楚,可如今,她决定相信一回命运,要勇敢的抓住自己的幸福。莫名地,她想起了还有一个与她一模一样的人,自幼被弃在乡野,将她推下河的同胞姐姐百里佳敏,她也爱着眼前的人呢! 但,那又怎样呢?她没有做亏心事,没有对不起谁,他的承诺始终都是给百里倾城的。 爱情又如何能让呢?没缘由的,一阵烦心…… 多年后,她每每回想起自己这个想法,都会任思绪久久淹没在唇边弯起的凉凉讽刺的薄笑中…… 她只是感触在,眼前的人对她的用心,始建于七年前的园子,是为了她而建!景湛看着她的泪和断了线的珠子似的稀里哗啦,忽然一把将她带进了怀里,淡淡的龙涎香,将她包围在结实的怀抱中,他霸道地宣言:“倾城,现在后悔已经晚了,你这辈子只能嫁给我,只能属于我一个人!” 她忽然止住了抽噎,怔怔地望着顶棚,声音清浅而飘渺:“景湛,你真的不能伤害我,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哪怕你是被迫无奈的和一时鬼迷心窍的,都不可以。因为我不确定,我们是否还会有再续前缘的机会……” 在那个世界,她的母亲刚刚怀孕,父亲便有了外遇。因为受了刺激,从此得了个怪病,记忆力逐渐减退,到后来只能记住生命中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再后来,她的记忆里只剩下了外婆外公还有她。几年后,邻家阿婆为她做了一次媒,母亲便嫁给了那个男人。外婆说,她不能照顾母亲一辈子,她需要有个疼她的人,事实证明,母亲后来过得还真是蛮开心的。那年高考,她的父亲回来了,十足的成功男人模样,他说他后悔了,更没想到当年的一个错误,会毁了自己未来得及珍惜的家,但是,母亲,已经把他忘了…… 那之后,她为母亲咨询专家时,专家也曾善意地提醒她,这种病是会遗传的…… 转了转眸子,似是想到了什么,她仍旧望着棚顶,呆呆道:“阿湛,若我将来不幸失了记忆,最后只能记住生命中为数不多的两三个人,这其中还要包括我的孩子和自己,你说那些丢掉的记忆中,我忘记谁忘记什么角色比较好?” 他漫不经心地捏了捏她的脸颊,仍旧霸道十足模样,他说:“你想忘记谁就忘记谁,但是绝不能将我忘了!” 心头突然涌起一股异样,不知打何处而来的一丝不安,似一条燃烧的藤条燎过心扉,一路灼伤莫名漫过,她忽然戳了戳他的腹肌,答应了一句――好! 薄光漫照,今晨如约,你许一场风月琳琅,我还你一晌情痴不负,惟愿三生棱花镜前,点砂画眉常伴君侧。 初见花下,一诺定情,你还爱,我还在,锦年韶华正好!七年不见,七年按捺,却因你一句誓言,牵了情肠……从此万劫不复! !! 第二十三章 软银轻罗百合裙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自那之后,后院的那些女人便都齐齐消失了,至于去了何处,她也懒得去理。平日里府中大小事情皆有周青打理,一众奴仆各司其职,她亦从不过问,一时间倒也相安无事。只是打住进来起,将军府里的所有人都称她为夫人,起初也很不适应,后来干脆不予理会。她同景湛讲起,那家伙听之邪邪一笑,凛然道:“夫人是暂时的,待婚旨降下,他们须得改口称王妃才是!”她深知,这个霸道的家伙要是无赖起来,她只有被吃干抹净的份儿,是以,也就懒得计较这些枝梢末节的小事儿了。 八月十五已然中秋,天高云淡风凉正好,还未见北雁归来!金色的阳光温暖着大地,各色菊花绚烂的盛开,嫣然了整个庭院! 倾城拿着一把花剪,正在认真修饰着院子里的一盆小贡菊,紫鹃站在一旁疑惑地瞧着,看着她将剪下的一朵朵菊花收好,忍不住问道:“小姐,院子里的花哪个不比这个漂亮,何故每日都要仔细侍弄这盆小贡菊,还有那剪下的花,留之何用呢?” 倾城但笑不语,仍旧仔细地剪掉那些多余的枯叶败枝,沉默须臾,方道:“你只见我将它们剪掉,却没见那些晒干的花花吗?若用它们泡茶,则清肝明目,散火清热,幽香留齿滋味甘冽,你呀,一会子不妨取些山楂片来,与这菊花茶配在一起最好不过!”她的声音恬淡,语速匀缓,娓娓道来更像是说着故事。 紫鹃随手捏了几朵那些晒干的菊花,忍不住抱怨道:“小姐定是不知,现在上京城里都传遍了,说您善妒争宠,不能容人,您还有心思在这里侍弄花草……真是的,一起子市井小民,知道个什么,就知道以讹传讹……” “紫鹃,按我说的做,加几片山楂,沏一壶菊花茶来!” “是!”紫鹃深知她的性子,素来说一不二,只得速速应声而去。 倾城望着小丫头离去的背影,无奈摇了摇头。那些闲言碎语,左不过无稽之谈,她并不在意,正如当初皇帝赐了那么多女人填充将军府,景湛在不予理会的情况下,不也被传成了好色成性。令她深感忧虑的是,如今这些传言,若传进了皇帝的耳中,可当如何是好?毕竟那些女人都是他赏赐下来的,若因着自己之故,皆被休回了家中,表面上是她善妒成性,不能容人,实则间接打了皇帝的脸,等同于藐视皇权…… “怎么了?”一双有力的臂膀,自后面将她轻轻抱住,景湛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倾城一时语塞,思量着他对皇帝的成见,便也未说什么。 “今儿怎么回来的这样早?看不出来,你倒是个有口福的,我方才新沏了一壶自创的茶,快尝尝看?”倾城边说,边为他倒了一杯,又将此茶的功效一一说给他听。 “越来越贤妻良母了!”景湛出其不意地刮了一下她的鼻梁,随之端起了桌旁的孔雀绿釉青瓷茶碗,修长的指,骨节分明,一举手一投足间动作颇为优雅,薄唇轻抿浅尝,转而竟出乎意料地一口饮尽,急的倾城忙拿着丝绢上前,嗔怪道:“急什么,也不怕烫着,你若想喝,这一壶都给你独个儿灌了!” 景湛坐在太师椅上略一扬眉,回望着站在他身侧的倾城,贪心道:“一壶哪够,一会儿你记得吩咐下去,以后全府的茶,全部换成这菊花果茶!” “菊花果茶?!……真是贪心!”倾城瘪瘪嘴,懒得理他。却见周青捧了一盒子什么回来,看到她先是一愣,后又目光闪烁不明,似乎碍于景湛故欲言又止,周青的一系列小表情倾城尽收眼底,不觉疑惑,又百思不得其解! 景湛将那个盒子打开,竟然是一件素白软银轻罗百合裙,做工精美极尽华丽,“喜欢吗?今晚宫宴,送你的礼物!我还有事,你乖乖在府里等我!日落前回来接你,一同入宫!”景湛捏着双指自眉间向上一扬打了个潇洒的手势,凤目轻佻,逗得她哭笑不得,这家伙,冷起来像尊冰雕,闹起来又像个孩子。合着今儿老早回来,就是为给她送件晚宴的衣服,百忙之中还不忘为她安顿周详…… “夫人,不要太感动,爷大方着呢,感动的日子留在后头……”周青向着那件罗裙努努嘴,瞪大眼睛道:“一百两银子啊!” 倾城正想问问他之前何故欲言又止的,却见景湛黑脸回身,一把拖着周青的后脖领,愣是将他拖走了,周青仍不忘伸着一个手指,瞪大眼睛冲她比划着,一百两银子啊……银子啊…… 下午,右相来了一次将军府。因着将军府素来都是周青在打点,并无像样的总管,况方才周青又陪着他的爷去了宫里,这少了领路的人前呼后拥的招呼,一竿子仆役小厮又没几人识得他,便一路畅通无阻地迈着方步踱到了正殿,见倾城正提笔画着什么,也未作声,而是静静地站在了女儿的后面,看着她画的一幅春卷图,桃花或盛放多姿,或含苞待放,花瓣纷纷扬扬漫洒,枝头的横曲枝干上,坐着一个梳着丱发,穿着一身绣蝶粉缎织霞流光云锦,手中折了一束桃花枝的小女孩,在灼灼桃花下,隐约可见一个身着金黄蟒袍的皇子模样的男孩,正扬脸对着女孩的背影出神,一曳桃花枝,正好将他的面容遮了个大概,像是故意留下的悬念,让人不禁望而生思。 花瓣用细笔勾描后又经多层晕染,富有层次变化又增强了立体感。用笔精细,设色淡雅,画面虽小,意趣无穷,完整地展现了一幅桃花初见图,百里无忌不觉中沉了眸子,倾城一直很有才华,这他知道,没想到竟还瞒了如此惊人的天赋,却从不外露,如此内蕴,看来真如当年的相士所言,此女将来贵不可言。 思及此,心头越发沉重。不觉地忆起了那一年,雪清为他同时诞下了两个女儿,先出生的女儿手中握着一团血块,看得他心头莫名地不安,而后出生的小女儿,却是咯咯笑着降生,随着她的降生,屋内竟莫名飘起了一室幽香,逐渐浓郁并徐徐散开,整整笼罩着相府三日有余。三日后,一衣衫褴褛的游方道士,忽然出现在相府门口,口中念念有词却是含混不清的话语,老管家看着他衣不蔽体似疯似癫,便好心地为他找了套长衫,又装点了一些干粮饮水,一并送与他,谁知,此道士竟浑然不与理会,老管家一时僵在那里,收也不是送也不是。可巧,相爷将将下朝归来,下了轿子便见着了这一幕。沉吟片刻,他吩咐老管家,再去多预备些盘缠给这位道爷,那道士似恍若未闻一般,径自向府内正堂走去,小厮正欲拦下,却见百里无忌做了个勿动的手势,忽然步履匆忙地跟了进去。正厅的翘头案前,道士忽然伫足,一甩手中脏兮兮地拂尘,干脆一屁股坐了上去。 百里无忌对着他颔首揖礼,道:“我等凡夫愚者,不识天机玄术,若有何不妥,高士不妨直言!” 那道士看了他半晌,忽而叹息道:“我本不欲泄天机,误承先生慧眼恩。罢了,罢了!三日前紫薇星斗中,地劫与天钺同时降世,前者主大凶,祸及家人灾难连连;后者主大吉,当贵不可言,然二者相克,不能共存,前者杀之有违天道,留之六亲遭难,后者身系天下,四海归一指日可待……浮生一梦,祸福难测;倾城之资,困于情果……” 道士的一番似疯似癫的话语,饶是一朝相国的百里无忌,也不禁冷汗连连,他说的,可不就是自己三天前出生的两个女儿吗?前者后者对应着她们出生的先后顺序,种种迹象,皆说明……刚想问之,可有破解之法,乍然回神,翘头案上哪里还有人影…… —————————— “父亲快坐,何时来的?” 倾城回眸微微惊讶,忙用帕子作势掸了掸太师椅上的浮尘,而后搀着百里无忌坐下。 “嗯!为父今日下了朝,途径将军府,便顺道过来看看。今日适逢中秋佳节,皇上将在宫中夜宴全臣,介时一干世家子弟齐聚之际……”百里无忌眸中忽见犹豫,沉吟半晌,缓缓又道:“倾城,你的九天凤舞,可还纯熟?” “九天凤舞吗?” 本是疑问,一经提起,她的记忆竟丝丝缕缕地拼成了一幅画面,一盏硕大的金架,造型奇特,如伸展的金梅,金枝招展高高低低错落有致,枝梢上端放着“朵朵”金莲镂金圆盘,一道纤弱的倩影,身着白纱飘漫妖娆如仙的软银轻罗百合裙,轻踏于上,旋转,飞身,游刃有余,飘若惊鸿婉若游龙,金盘下是临渊特有的叮铃排乐,会随着她犹如嬿婉惊鸿般的婀娜风姿叮当悦耳似落珠击磬…… !! 第二十四章 宫宴 一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有歌声徐徐飘来——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又笛声轻轻奏起,清亮辽远,似是将这一歌一舞带出了俗世欢宴,须臾间,热闹的厅堂落发可闻,只因那从未听过的清音太过润耳,又同那高台之上,玉足轻踏金盘流乐,漾漾开来的靡靡之音,一共醉在那抹灼灼红华如梦似幻的九天凤舞中……清歌者,是为一玄衣年少,清贵如月,星眸灼亮,一殿的世家子弟加之一起,都难掩其遗世独立般的灼灼风华。 …… 笛声渐缓渐落,又恢复了一室的宁静。 “倾城,可是忆起了什么?”百里君染收了手中的玉笛,唇边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向着兀自出神的她问道。 “哥哥?我……” 倾城回神,见父亲正在对着她的画沉思,而君染何时来的,她竟也浑然不知。不过就是一个九天凤舞而已,竟让自己无端出了这么多漏子,真真失态也。 “这画是你画的吗?嘶~长这么大小,还是第一次目睹倾城的丹青,如此难得一见,不若就送给我吧?”见父亲大人已转然入座,君染忙卷起画作,一股脑地塞入了怀中,生怕倾城一个不同意给夺了回去。 倾城见君染此举,觉得莫名好笑,一幅画而已稀罕的和什么似的,遂一扬手:“哥哥喜欢,拿去便是,等我哪日成了当世名家,断不会让你再轻易得手。” 百里无忌看了一眼君染,眉头一皱,目光微动,却什么也未说,转头与倾城道:“圣意难测,今晚中秋夜宴,百里家族余下的荣耀,还要看你才是。当年,你出其不意的一场九天凤舞惊为天人,惹得上京城中街头巷尾争相传诵,以致人人皆知我百里无忌有位容颜倾城的女儿,如此,竟也无意中成就了佳兰和太子的一桩姻缘。今日,你若能再次跳出此舞一鸣惊人,怕是三王妃的位子,将非你莫属!” 君染闻言,抬了抬暗淡的眸子,又无声垂下。不觉想起那次容玉生辰,倾城的漫天一舞名震京城,父亲因着她年纪还小,便对众人报了百里佳兰的名字,太子景澈自幼极爱音律舞姿,机缘巧合下与佳兰初见钟情,巧就巧在自那之后,皇上严令太子务必躬身研读诗律典籍,万不可荒废正业。如此,佳兰便顶着倾世之姿的桂冠,顺顺利利地嫁入了天家。 “父亲放心,倾城定会全力以赴,万不会蒙了右相府的颜面,也定然不会同从前一般,刻意藏巧现拙!” 方才从父相所言中,她已了然几分,若猜的没错,姐姐真的是顶替她的光芒嫁给了太子,那她今日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跳此舞,万一露馅,太子发现端倪,难保不会迁怒于姐姐,她不能拿姐姐的幸福去做赌注,也不能为了自己的幸福自私地陷姐姐于不义。父相背后承着百里家族一脉的荣辱兴衰,断然不会仔细权衡枝梢末节的小事,在他们这些权者看来,那不过就是无关紧要的小儿女情怀,即便真被太子看出端倪,他也不能因着说不出口的理由而休了右相府的嫡长女,所以父亲才会有恃无恐地来劝她,再为家族争得荣誉。 百里无忌见倾城并未推脱,反而十分欣然地应下,欣慰之感油然而生,颇有一种“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的自豪感,拍了拍她的肩膀,正欲离去,忽而睨了一眼正翘着二郎腿斜靠在梨花木椅上假寐的君染,沉声道:“你还不快走,给你妹妹倒个清静地,也好习练习练!” 君染无奈地伸了个懒腰,也学着父亲的样子,拍了拍倾城的肩膀,一如既往地洒脱不羁,道:“好好练,等明儿有时间,我带你飞去!” 倾城扑哧一笑,连连点头,上轿前,父亲忽然回身,目光深沉地看了她良久,她也定定地看着他们,映入眼帘的是父亲鬓边的白发和哥哥潇洒利落的冲她挥的手……望着相府的马车渐行渐远,心头漫过些许惆怅,王侯将相帝王家,享尽人间荣华又如何?平头百姓尚知十五月圆人团圆,何以王孙贵胄的繁华院,只余空冷寂寥金玉凉? ———————— 日暮又西山,几缕夕阳映在将军府的朱漆大门上,显得分外柔和庄重,她径自垂立在门口,忽觉感慨万分,在这个权势等级森严的地方,能够站在这里,便是主子,高高在上地睥睨平凡人等;有朝一日,一个不小心,滑下了石阶,便是人尽可欺猪狗不如的下场。这便是历史的演化过程吗?无关哪个朝代,皆是强者为尊,胜者王侯败者寇,若生命可以选择,那她宁愿隐于浮世,这富贵荣华,转眼云烟散,不若繁华尽处,哪怕茅檐陋舍,也愿与一知心人相伴山高水长…… 一辆湛蓝锦缎的华丽马车,银顶泛光南珠莹白,衬得四檐金黄的垂珠流苏熠熠生辉,缓缓停在相府门口,景湛从车内跳出,玉冠朱颜姿容卓绝,笑时若朗月入怀,冷时如世外谪仙,一袭冰蓝金丝长跑修身如玉,高大挺拔的身影,满是尊贵疏离与生俱来的王者气息,让人见之惟愿俯首臣服。金色暖黄的夕阳,将那一身锦绣华服映的流光溢彩,他就那样万般光华地向她走来…… “我的王妃,发什么呆呢?” 他的眸中满溢醉人的温柔暖光,让人看着看着,便猝不及防地深陷其中,可那双眸子的深处,就像一处沼泽,从来不是她能看的透彻的。 “你今天很美!”景湛出其不意地附在她的耳旁说道。 倾城下意识地提了提雪白的裙摆,随他一并坐在了轿中。直到穿上才知道,这裙子与当年容玉生辰时穿的那件一模一样,她在想,或许景湛是个念旧的人,当年自己的舞与他的清歌,也算是另一种琴瑟和鸣了吧?只是,她有些为难,但愿今晚不要献舞才好…… 倾城收回了思绪,下意识地抱紧了他的腰,生怕一个不小心,他便会飞了一样。感觉到她手心的汗,他笑,还有能让你紧张成这般模样的时候呢?看他眼底闪过的那一丝狡黠,她瞬间反应过来,竟是几分面红耳赤的尴尬,也为从前的放肆行为懊悔不已,人总要长大,一桩桩一件件是是非非后,这心如何还能安然无恙一如从前,待青涩尽去,总会不断发觉,昨日的自己有多么可笑。景湛撩开她颊旁的一缕青丝,附在她的耳旁,极为魅惑的声音“今晚父皇赐婚之后,随便你!”羞的她一头扎进景湛怀里,说什么都不肯露脸。 —————————— 宫宴设在了皇宫的御花园内,虽值中秋,却并不见御花园有丝毫花色垂败之象,反倒各色花枝摇曳生姿,香气馥郁,像极了远处三五成群聘聘婷婷的裙钗娇娥。今日皇帝夜宴全臣,凡是有品级的命妇也皆算在内,再加之一干世家子弟,让原本空旷清静的皇宫,顿时热闹喧嚣了起来。景湛带着倾城走到了御花园的入口,一阵疾风荡过,树影婆娑沙沙作响,倾城诧异地望了望远方,如此安静怡人的夜晚呢?! 景湛忽然停下了脚步,一边抚着她的发,一边柔声说道:“你就在这里等我一会儿,不要乱走,我一会儿就回来!” “好!”倾城安静地答道。 她一个人,在附近择了处僻静的地儿,只为寻个清静,前面那些莺莺燕燕聚集的热闹场合,只会让她觉得更加格格不入,说话要小心,举止要得当,但凡是有贴心热络的活跃之人,能够言谈的话题,也不外乎是炫耀各自的身家,仰慕何样的玉样男子,再或言些脂粉珠钗绣罗襦又出自哪坊名家之手……女人嘛!似乎除了男人和美,再者剩下的便是妒忌了,真真无趣!前方有处荷塘,晚荷微摆,似清若苦的香气淡淡缭绕,似有似无。不自觉地站在了池边,遥望对面的桃林,那一年,那一日,那个人,定下了两人一辈子的情痴,只可惜不是季节,若是桃花纷飞盛放的年月,会不会更加地完美。不远处,有断断续续地话语声传来,她无意偷听,只是越是静下心神,那话语声便越清晰起来,倾城不觉蹙眉,自己的耳力何时这么好了? “主人,那些个女人都已处理干净……今晚他也会到场,到时,只需观看玄蓝玉的反应,一试便知!” “看玄蓝玉作甚?直接看高座上那位的神情便知,若是他费尽心思去寻的接班人真就出现在眼前,我就不信他还能坐得住!……记住,一旦试出,格杀勿论!”那个人,他怀疑了很久,不只是他来历不明漏洞百出的身份,更因为他与那个死去的女人越来越像,尤其那双桃花目……景湛不觉紧攒了掌心,半眯着的凤眸,却含着无比凌厉嗜血的光芒……玄蓝玉? !! 第二十五章 宫宴 二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玄蓝玉,临渊镇国至宝,比传国玉玺还要重要的宝贝。相传女娲补天遗于世间的灵石,平日状如通体碧玉,无甚奇特之处,只有在遇见下一任君王的时候,才会发出耀眼的蓝光,可惜了,那块被皇帝整日当成随身玉佩挂在身上的灵玉,即便在他与太子同时觐见的时刻,也从未亮过……若此玉真如传说中这般灵验,那个失踪多年终于被他找到并确定了身份的二皇子——景灏,将是他非除不可的隐患…… 倾城的心,骤然紧悬,这个声音她太熟悉了,是景湛!为何是他?那一句格杀勿论,仿佛地狱的修罗发出索命的诅咒,没有丝毫温度的决绝,让她不禁脊骨一阵发麻,她的阿湛,怎么会这样无情?那些女人又是谁?玄蓝玉?接班人?……一连串的问题,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景湛手握三军大权,又是除了太子之外的唯一皇子……夺嫡?一个可怕的念头自她脑中闪过,他想对付的人,会不会是太子,那样姐姐岂不是……想到佳兰身处的境地,倾城不禁心中一片慌乱,仓促下,踩到了身后的树枝,到底还是发出了声响! 正慌乱之际,冷不防地被人从后面堵住了嘴,那人带着她轻身一跃,便没入了前方的人流中…… “谁?”子陌随着方才的声音极掠而至,却并未见到人。 “不用找了,她已经被人带走了!” 那身衣服上的荧光,是他特意吩咐人撒上去的,只为在献舞的时候,能够发挥出更加出其不意的效果,尽快达到他想达到的目的。却不想……看着身后的那簇莹莹发光的树丛,景湛半勾了唇角……这个傻丫头…… 人流尽处,倾城一把打开了此刻还圈着她腰际的手臂,回眸间,不觉一惊,哥哥?怎么是你?君染不说话,桃花目略扫了一眼前方,一抹惊艳的身影,背对着倾城的方向出现在人流中,正渐渐向这边走来,引得一众闺阁千金娇羞掩袖,偷偷凝望,或花扇半遮颜,皆是望眼欲穿地随着那人的身影而痴望…… 百里君染挑了挑邪魅的眸子,出其不意地一把将倾城拉起,向着莲池上方掠去。她惊讶地有些不知所措,哥哥快放我下去,景湛还在等我! “别说话,平心静气,将这些莲花当成你的金盘,提丹田气飞升,将纱绫祭出,借纱绫的力向前方的金莲迈出……”他的话,像是带足了魔力一般,倾城只要按着他的指示,便能很轻松地完成那些曾经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九天凤舞,若九天宫女下凡尘,我的倾城本就是仙子下凡,将来想要踏上的,是九重天宫,这小小的金盘算什么,云泥之别都算不上……来,哥哥带着你一起,不要怕,我一定不会让你摔下去……” 回忆像张撕开的网,一经触碰,那些曾经便源源不断地袭来,她望着君染,不觉怔然。这九天凤舞竟是他传授给她的,“倾城,不许走神!跟上我……”君染拽着她的白纱绫,轻轻一使力,倾城便借着那股力量自由地急舞翩飞,身轻如燕似蜻蜓点水,优美的舞姿伴随着摇曳的清荷,仿若天地都化作一片虚无,只任她自由地蹁跹…… 池边越来越多的人在围观,他们看不清池中的那一对神仙眷侣是谁,只被那一红一白的两道身影深深吸引,渐渐喧闹的人群逐渐悄然无声,周围的一切景色渐渐淡化朦胧,惟见莲池中央,红丝缎带墨发飞扬,白影急旋蹁跹漫舞,素裙成蝶,有落花伴着随着纱绫飘飞,荷瓣纷纷扬扬,为这场绝世之资又添了一抹惊艳…… 人群中,有人在惊呼:“快看,那白衣仙子周身在发光!” 又有人附和:“是了是了,真的是在发光,难不成他们真的是仙子?” 却见不知何时,那道红衣身影突然立悬在一株碧莲之上,手中玉笛横飞,笛声起,白衣仙子应曲而踏舞步,惊鸿旋转,嬿婉流眉,衣袂飘飘,水袖长舞翻飞…… 景湛隐在远离人群的白玉桥上,遥望那两人默契的天衣无缝的步法,眸中瞬间结了一层冰霜。她会舞他知道,可她何时会武,他却无从知晓?叮铃排乐上的金盘,若是天资足够,普通人亦可舞于其上,可那一池的碧莲,若没有一定武功根底的人,绝不可能如此如履平地地轻踏于上,何况,还那么自如地跳着如此高难的动作……郊外遇险之后,她到底记住了什么忘记了什么?她能将他忘记将容玉忘记将所有人和事通通忘记,为何还会记得那一舞,还会与那人配合的如此天衣无缝,这样的默契,即便是他也望尘莫及……倾城,你到底知不知晓,他不是你哥哥?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莲池方向,心头却像被利刺没入,生生扎的他呼吸难抑……一撩衣摆,正欲匆匆下桥之际,子陌叫住了他:“主人,您不能去!” 景湛忽然,伸手抓住了玉桥的栏杆,指尖苍白微微颤抖,脚下似钉住了钉子一般不得动身,任心潮剧烈起伏翻涌,良久后,终于压下了心头的恼怒,淡淡道:“是啊!我不能去,去了,搅了他们的兴致,这场舞便不能再继续跳了,自悔一局……”言谈间,玉桥扶手应声而碎,破碎的玉片似锋利的匕首划过,须臾,阴红的血液滴答滴答,染红了玉桥栏杆,他似浑然不觉,仍旧握着那些碎片,紧攥于掌心,任它们肆意割的更深……只是这样,真能令心中的痛,获得片刻的救赎吗? “主人!”子陌看着他的手,蹙了蹙眉,半晌方道:“皇上,已经在琼瑶宫中了……” 景湛抬眸,看着前方那座灯火通明的宫殿,高高在上完全可以俯瞰众生的高度,一道明晃晃的黄色身影似举杯对月,又似欣赏着那池中那对珠联璧合的登对之人……玉栏杆上满溢红珠,他仍不屑,只怔然地望着远方,瞳孔微缩,星眸寒彻,好好地一盘棋,竟就这么乱了局! “大哥可是来了?”他突然问道。 “太子殿下与太子妃一直都在!”子陌如实禀道。 一弯凉薄的笑意,挂在了景湛的嘴角,景灏,你打乱了我的计划,却也成就了我想要的局,你仍旧输了!! 人群中,太子景澈从一而终地盯着那道白色身影,那一年,那一舞,那个同样一身白色曼舞蹁跹的身影,终于再次回到了他的面前,他痴痴地望着她的每一个步法动作,那样熟悉,那样的姿容,那样的绝世之姿……佳兰手扶着高高隆起的肚子,看向景澈的眼神里,划过浓浓的哀伤,他自幼深喜舞乐成痴,自己嫁过来后,于太子府无论他怎样软磨硬泡,始终都未给他跳上一回九天凤舞,他虽怨怼,好歹还留了一层悬念,仍对她礼遇有加,如今,怕是连这最后的一点美好都没了吧…… “好,好,好啊!哈哈……”临渊皇帝不知何时在一众太监宫女簇拥下,出现在碧莲池边,对着池上曼舞的一双人影,甚为称赞。 君染收了玉笛,牵着倾城的手,如飞鸿点水般飘落到皇帝面前,叩拜见礼:“百里君染、百里倾城拜见陛下!” 人群中再次炸了锅,原来那极为登对的一双璧人竟是右相的一双儿女,并不是成双成对的有情人呢! 皇帝哈哈一笑,抬手道:“起来吧!右相好福气,儿女皆是人中龙凤啊!” 右相忙垂身拱手道:“小儿女不懂规矩,拙劣之技也敢擅自造次,没有惊扰到陛下,已是万幸!” 皇帝眯了眯眼睛,抬手道:“右相客气了!众位爱卿,就座吧!” 景澈仍旧痴痴地凝望着百里倾城,佳兰拽了拽他的袖子,示意该去位子前坐下了。景澈看向她的眼神,却是寒彻无比,那眸底,透出了深深地失望。佳兰扬了扬头,看向星疏皓月的夜空,晚风微凉,星影氤氲,她不怨,不怨任何人,是她心甘情愿,是她先爱上了他,诚如今日之局她早就知道会发生,只是早晚而已。 倾城自人群中,急切地寻找,可是始终不见景湛的影子,她突然跑开,跑到了御花园门口,远远望去,那个人笔直地站在那里,清冷的姿态,茕茕孑立,仿若遗世而独立的尊者,总是能够瞬间惊艳了她的眸,步履忽然变得很是缓慢,心中万千思量盈聚,他真的要对付太子吗?那是他的亲哥哥,还有她的亲姐姐啊…… “回来了! 他仍旧没有回头,声音压得低沉,蕴满了复杂情绪一样的低沉,于这欢喜团圆的日子,实在格格不入。 倾城也未开口,只淡然地盯着一地的清冷月光,冰凉的颜色,又带了几分暖黄的晕染,在这个团圆的日子,不辩心中滋味如何,一如这月光,形容不来的颜色似暖还寒…… !! 第二十六章 宫宴 三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见她久久未语,景湛忽然回身,一把将她紧紧地箍在怀中,狠狠地吻住了她的唇,极尽霸道地吮噬,仿佛要将她吸进骨髓里一般,他用受伤的手背紧紧地箍住她的后脑,一手紧搂那盈盈可握的纤腰,时而肆意地游走在她的美背……此刻的他,霸道的没有一点温柔,像是惩罚,像是个赌气的孩子,又像是在品尝着战利品一般的疯狂,倾城在这样的攻势下,不觉地软了身子,不受控制地瘫软在他的强硬中…… 直到感觉她快要断了呼吸,他才放开手,仍旧冰冷的一张脸,毫无多余的表情,大掌拉着她便向皇帝所在的方向而去。 “景湛!我……”倾城忽然叫住了他。 “我不管你听到了什么,结果都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取代大哥,你可明白了?”景湛回身,凤眸遽寒,带着不可言喻的失望,冷冷地说道。 倾城有一刻的恍惚,还是被他发现了? “那些女人是怎么回事?”不经意地,她竟问出了口,忽觉自己当真愚钝,那些事情与她又有何关联? 景湛沉默许久,最终叹了口气,对她说:“我希望我的王妃,可以无忧无虑远离纷争,只做她最开心的模样,那也是我最想看到的,她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但愿苍天垂怜,让我永远看到她的笑!”他说完,微凉的唇,在她额间烙下了一个轻柔的吻,坚定地拉着她的手,道:“走吧!我们去领旨!” 她忽然,觉得自己很过分,领了旨后的将来,是要与他做夫妻的,要患难与共相互扶持的,有些事情,是男人的领域,她本不该逾越。 又是一阵疾风荡过,倾城回了神,果断松开了景湛拉着她的手,道:“我去那边,你们谈吧!” 景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突然伸手将正欲走开的她,拉了回来,冷声道:“子陌,说吧!” 倾城正诧异之际,却见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如鬼魅一般的速度,一看便知是个一等一的高手,于这浓浓夜色下,一身玄衣,是最好的隐者! “主人,他也不是……那玉,根本无任何反应。” 景湛攥着她的手,忽然一紧,她清楚地看到,他眸中未来得及隐藏的那抹喜色,而这个子陌的声音,显然就是之前与他在暗处对话的人,她却有些糊涂,他说的到底是何意? “倾城,女子不要太聪明了,那样会很累!”景湛突然话锋一转,眉眼犀利,意味深长地与她道了一句。 “浮世慧而已,我才不欲,若能心如明湖水,澄净亦无边,当我所愿!”倾城扬了扬眉,明眸光亮似琉璃,更像是对着一斗星河发出的美好夙愿。 子陌抬眸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子,灿若风华何其耀眼……这样的女子,是不该身在漩涡中的……一眼过后,面无表情的无声消失。 景湛拉着她姗姗来迟,在两侧一众大臣及内眷的注视下,淡定的将她拉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好,高台上,却不见皇帝的影子,倾城正诧异之际,景湛牢牢地攥住了她置在腿上的手,感觉到她手上的薄汗,他邪邪一笑,道:“别怕!有没有那道旨意,你都是我唯一的王妃!”倾城回望他一眼,越发觉得,他总是能让她不受控制的感动,寥寥数语,足可欣慰一生的那一种! 可巧不巧,他们的对面,娇茹和容颜就坐在那里,脸色一个比一个的不好看,娇茹更是满脸的愤愤不平,凭什么,百里倾城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得到想要的一切,她才不甘心,不过一支舞而已,想要独占鳌头,差得远了,容姐姐还善琴呢,今日,鹿死谁手还不定怎么着呢!一抹狡黠的笑,眉目间满是挑衅地斜睨着对面的倾城。 倾城无语,下意识地捏了捏景湛的手,小声咕哝:“都是你这个妖孽惹的祸!” 景湛勾唇不羁,银牙皓齿红唇,“谁叫你惹上了这个妖孽!” 伴随着内监的一声高呼――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全场肃穆,齐齐见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帝抬手道:“众爱卿平身!今日中秋家宴,众卿家随意即可,不必拘礼!” 众臣落座片刻后,歌舞丝乐上场,接下来觥筹交错的宴会终于拉开了帷幕,台上笙歌曼舞旖旎,台下举杯寒暄畅谈,看似歌舞升平其乐融融,实则无聊至极,彼此敷衍,任凭这广袖曼腰的舞者再长袖急旋,于这王孙贵族之前,怕是也司空见惯懒一顾了,不过就是应个气氛而已。思及此,倾城无奈地摇了摇头,端起了一杯桂花青酿,神情似透过那些摇曳生姿舞动的红纱,回到了曾经自己一人冷居的旧楼,寂寞时渴望身处繁华盛处,真的陷在花花世界最深处,又觉乏味,都不是自己想要的…… “不许喝酒!”景湛将她的杯子抢下,冷眼扫了一下旁边的侍女,吓得那侍婢立马将桂花青酿撤下,换了一壶雨前龙井,又重新换了只干净的青白瓷杯,景湛一手端着茶壶,给她续上了一杯绿茶,殊不知,这一幕,刺到了多少人的眼…… 君染望向容玉空空的位子,唇边漫过一缕苦笑,阿玉,始终是最坦荡的那一个,不似他的藏,那人的狠……良辰美景,皎月如轮,空有一杯浊酒,却解不了半点愁,阿玉,我和你一样,宁愿她择了这世间任意之人,都不愿她选择那人……那个骄傲自负,目空一切又野心勃勃的家伙,他不会懂得珍惜…… 倾城并未发觉到这些,只是诧异景湛为何只是一个手忙来忙去,正欲拽着他的另一只手看个究竟,却被一道突兀的声音打断…… 百里娇茹不大不小的声音传来,“容姐姐,我听说你最近练了一个曲子,堪比绝代佳音,不知妹妹可有耳福,听上一听。”原本这样的宴会,是没有她这样的小角色说话的份儿,奈何她吹捧的对象是皇后的亲侄女,左相唯一的嫡女,临渊王朝出了名的才女,此等场合自古便是才者居之的地儿,因此,并不会有人怪她不识大体。 皇后也似是想起了什么,顿了顿,道:“颜儿,本宫也许久未听你抚琴了!”说罢,又转向众位世家子弟道:“众位都是我临渊王朝未来的国之栋梁,今日值此佳宴之际,不限类别,各抒己长,自由发挥便好。颜儿,便从你先开始吧!” 倾城默默松开了景湛的衣袖,无论如何,绝不能在大殿上跳九天凤舞,姐姐她……忽然想起了佳兰,下意识地抬眸看了一眼首席的位置,却对上了一双灼热的眸子,太子望向她的眼神,竟是如此的胶着,丝毫没有顾忌,他的身旁却未见姐姐的影子……腰间一紧,却是景湛狠狠将她搂进了怀中,惊得她使劲儿掐了他一把,“这么多人看着呢!” 景湛仍旧不予理会,死死将她摁在自己的腿上,她就那样半坐半躺的望着他邪魅得逞的嘴脸,听他不紧不慢地道了一句:“怕什么,我搂着我的王妃,天经地义!” 大殿中央,侍女们摆好琴架,容颜姿态婀娜地迈着小碎步,款款走到琴旁坐下,嫩葱般的长指如行云流水扫过,一连串动听的旋律悠扬传出,琴声时而低回婉转如泣如诉,时而高亢回旋余音绕梁,一曲作罢,众臣无不拍手叫好,啧啧称叹。 尤其是百里娇茹唱腔柔婉想要忽视都难的声音:“容姐姐的琴,素来无人能出其右,倾城妹妹,姐姐知你琴艺一绝,从不轻易示人,如今值此欢庆家宴,不知我们有否耳福,听妹妹奏上一曲佳音!”娇茹望着被景湛紧紧搂住的倾城,更觉怒从心起,顿顿又道:“知道妹妹天人之姿,不屑于张扬,若非姐姐的漏艺实在堪忧,今儿说什么也不能难为妹妹才是!”语言有时候真像一把利刃,可以轻而易举于无形中步步紧逼,将你推到一个位置上,容不得你表态,只得应下,否则便是万劫不复。她知倾城素来不擅琴艺,才故意道此一说,目的自是不言而喻…… 景湛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角,百里娇茹那点小九九在他面前,都不值一思,倒是倾城,他竟从未听说她善琴艺,可偏偏娇茹的一番言辞,她听来异常的镇定,不知是不在话下,还是一个不变以应万变的镇定,他在等,等她开口道一句需要他,也或许,等她再次给他个意外…… 众目睽睽之下,倾城缓缓起身,以最淡然的姿态,最温柔的目光,回望一眼身边的景湛,温言道:“你喜欢听什么样的曲子?是高山流水还是渔舟唱晚?亦或是春江花月夜、十面埋伏、汉宫秋月? 群臣早已私下里议论纷纷,居然一个当世名曲都没有,竟还敢大言不惭地当众丢人现眼。百里娇茹忍不住地嗤笑连连,眼中暗光浮现,百里倾城,你真是不自量力! !! 第二十七章 知音难遇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如此场合,连她都不敢轻易试手,想以泛泛之资出头,若非绝顶资质之人,只怕最后只会捞得个哗众取宠的笑话!连一向端庄的容颜如今也有些忍俊不禁,频频以丝帕掩唇讪讪。唯有百里君染,仍旧一杯接一杯地灌着清酒,仿佛一切皆与他无关。 景湛看着那个极度自信的女子,面色平静,不辨喜怒,温声道:“你随意就好!”那些曲子,他都没有听过,哪怕一首,她也没有为他弹过! 片刻,倾城落落大方地站在大厅中央,向皇上皇后福了福身:“小女子献丑了!” “叮”,一声试音后,婉转连绵的曲调缓缓传出,似连绵起伏的高山伫立眼前,有泉水叮咚悦耳自眼下淌过,忽而,又似急湍险阻奔腾啸啸,回旋间,恢复细流涓涓,澹澹清音,知心向谁诉。珠玑胥引,青山衔月,玉涧急飞渡……有笛声在附和,清清浅浅悠扬低回,似与那潺潺溪涧痴缠绕膝……倾城看着眼前那个玉笛横飞的红衣身影,眉心微蹙,这个曲子她只奏过一遍,他居然就记住了调子,当真难得……却没看见,景湛此刻寒透的脸,和沉沉深锁的眉……偌大的宴会厅,此刻安静的落发可闻,只一曲似天外来音,回荡悠然绕梁不绝…… 一声诵音,随着琴声一道开来:“那一日,伯牙乘船游览,面对清风明月,一时意兴阑珊,作此曲于青山绿水间。忽听岸边樵夫拍案叫绝,逐句逐段,给予佳评,巍巍乎志在高山,洋洋乎志在流水,伯牙叹曰:善哉,子之心而与吾心同!樵夫名曰钟子期,二者相约明年此日再相会,又谁知,他年旧雨山水间,故人已作他乡古。高山流水觅知音,知音不在谁堪听? 焦尾声断斜阳里,寻遍人间已无琴。” 语落,琴音落,笛声亦落,君染悄然坐下,仿佛这一切均与自己无关一样。只是略带挑衅地看了一眼景湛,景湛慵懒地勾了勾唇角,同样冷冷地回望了他一眼……有些事,一旦戳破了,便再也装不下去了……有些人,生来就是冤家对头,永远站在对立的天平两端,不管曾经有过何种交集,真相浮出,一朝对立,除了一句缘分弄人,谁也逃不出命运的掌控…… 众人皆陶醉在一方醉梦里,久久不能平息心头的震撼与澎湃。 半晌,有掌声想起,逐渐响彻整个宫宴大殿。 “快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皇后笑容祥和地望着琴旁的倾城。 她微微抬首,额钿妖娆面似春桃,芙蓉垂髻玉流苏,珠白步摇攒丝樱,立如扶柳倾人资,纤腰玉带曼天纱……倾城也在打量着高位上的皇后娘娘,果然是佳人,绝美华贵的容颜温婉端庄,不曾染了丝毫岁月的痕迹,绾着五凤朝阳髻,身着黄色团蝶百花烟雾凤尾裙底以朵朵国色点缀。 “多漂亮的孩子,快过来,坐到本宫这里来!” 倾城有些微窘,既怕失了分寸礼数,又觉君命难为,求饶似的望了一眼景湛,谁知,他竟根本不看她,只顾一手摆弄着手中的空瓷杯,转来转去,虽然面无表情,她却明显感觉到,他在生气,饶是气得不轻呢,这个醋坛子,不会是因着刚才君染与她附的曲子吧? 万般无奈下,倾城只得硬着头皮,福了福身道:“娘娘……” “母后,你吓到她了,不若就让倾城坐到儿臣身边吧!”景湛打断了她的话,一脸柔情地看着她,唇边笑意泛泛,可她看得明白,那笑意仅仅止于唇,显然是余气儿未消,竟然还肯勉为其难地替她解围,淡淡一笑,心却暖暖。 “呵呵,你们瞅瞅,这还没娶进门呢!就开始护着媳妇儿了。”皇后明着打趣,实则也是默认了这门亲事,只等着稍后皇帝的一纸诏书颁发了。景湛紧了紧握住倾城的手,终于露出了会心的笑容,母后此言,便是认可了倾城,哪怕全世界的人都反对,他都不在乎,唯有母后的意见,对他尤为重要。 “好好,好啊!好一个百里倾城,你的曲子,还有你的故事,都叫朕不得不感叹,英雄出少年!看来还是百闻不如一见哪!” 皇帝貌似爽朗的哈哈一笑,笑意同样未达眼底,百闻不如一见,这是提点她将军府中那些女人之事吗?果然天家是非多,倾城紧了紧手中的帕子,悄悄打量了一眼皇帝,乍一看去,蓦然觉得他像一个人,如此熟悉,一时间,又想不起来究竟像着谁! 皇帝与皇后对视一眼,皇后点点头,景雄朝旁边的大内总管乐呵呵地摆摆手,“德全,宣旨吧!” 景湛看着台上的甚为和谐的那一幕,唇边勾起一抹讽刺不屑的笑意,看的倾城甚为惑然。 太子看着景湛拉着倾城的手,齐齐跪在殿中央的那一幕,忽觉极是刺目,心下间,更是恨极了百里无忌对他的欺骗,这笔账,他算是记下了! 内监大总管端着一卷明晃晃的圣旨,细着嗓子高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当朝右相嫡*百里倾城,温婉贤淑,才华过人,与三皇子景湛良缘天作,今下旨赐婚,特将汝许配皇三子为王妃。赐册赐服,垂记章典。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布告中外,咸使闻之。民本以国兴关乎家旺,望汝二人同心同德,敬尽予国,勿负朕意,钦此!” 那一日,人人皆道右相生了对好女儿,一个嫁给了当朝太子,一个嫁给了三军统帅的凛王爷,群臣恭贺,百里家族无上荣光的场景,盛况空前! ―――――――――― 回去将军府的路上,马车里一路安静,倾城在想着明日,景湛即将出征,一月不见,会有多漫长?景湛不知在想些什么,手中抱着装有册封诏书的盒子,修长如玉的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一路闭目养神……倾城看着他手中那锦盒,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想着想着,就听周青“吁”了一声,将军府到了,看到紫鹃的一刹那,忽然想起了初来将军府那日,她买的东西当中,少了个盒子…… 她作势揉了揉眉心,回头与景湛道:“那个,我许是晕轿了,先,先回去,休息……”说完,急急拽着紫鹃向自己的院中跑回去。 “爷,夫人这是……怪怪的?周青摸了摸后脑勺,诧异道。 景湛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十分不悦道:“嗯?” “哦,不对,口误,口误,王妃,王妃哈哈!”周青不着痕迹地抹了把冷汗,嘻哈道。 景湛勾唇不语,看着倾城急急离去的方向,只兴致盎然地弯了弯凤眸…… 紫鹃将一摞盒子放到屋内的紫檀桌上,“吱嘎”关好房门,倾城趴在门边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逐渐消失,飞速冲到桌子上的一摞盒子旁,开翻! 这个不是,这个也不是,那个方才翻过了,还有最后一个,翻开看完……“怎么就不见了呢!” “在这儿呢!” 景湛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身后,手中掐着几本春宫图,正别有意味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目光灼灼。 倾城使劲儿揉揉眼睛,突然想起了那日周青见她欲言又止的神情,看样子景湛该是早就知晓了,却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晓的样子……偏偏自己买完就忘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地干干笑道“景,景湛?哈哈,早啊~”说着,一个飞扑伸手去够他手中的画册,景湛侧闪手一抬,书没够着人却被他捞在怀里,耳边传来他幽幽地低喃,“王妃,已经快午夜了!” 低低沉沉的磁性嗓音,带着说不出的蛊惑韵味,这家伙什么意思?午夜?**一刻值千金吗?莫名地浑身一紧,不由僵了僵,道:“是是啊,都午夜了,你快回去睡吧?” 景湛似没听见她的话,继续掐着她的纤腰半拎半抱将她丢在床上,随之在她面前摇了摇那八本花花绿绿的图册,戏谑道:“想看吗?” 倾城自认倒霉,偷鸡不成蚀把米,遂闷声闷气嘟嘴道:“不想看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此刻,真真儿为从前的任性懊悔不已。 “也好!”随手将那些图册丢在一边,径自去了衣架旁,开始一件一件地脱…… “你要做什么?” 她抱着双肩往床后缩了缩,眼睛却死死落在景湛的一身腹肌上,特别是……想看看第八块以下的“块儿”到底是什么模样?呀呀呀……为什么只要是这个人,她就会不由自主地神经错乱,一边儿双眸桃花两眼放光,一边儿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明知道前路就是赴汤蹈火,还控制不住地想要冲上前去“万死不辞”,疯了疯了…… “做你想做的事情!”景湛的无敌磁嗓充满了低沉诱惑。 倾城大窘,要不要这么直接啊?还有,这个社会封建的要死,未婚同房,会不会被当出轨处置?那是什么下场?浸猪笼吗?…… 待回过神儿来,眼前的人儿已不见了踪影。你个有贼心没贼胆的家伙,害得老娘空欢喜一场,他该是走了吧?这个时代的功夫真有这样厉害,一个个的,都能来无影去无踪?…… !! 第二十八章 念此良辰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随手抄起本枕旁花花绿绿的“图册”,莫名想起学校时候,熄灯躲被窝里有生以来第一次摸“**”时的心情,就似只偷腥的猫,胆儿突地有些惴惴不安,仿佛四下里都有眼睛监视着一举一动,即将被告老师告家长当典型受批评……算了,往事不堪回首黑咕隆咚中……不同的是,曾经看的是文字,现在,此刻……这古代的……姿势也……和她脑补的事情完全不一样,也没什么意思嘛! …… “哗啦,哗啦……” 突然传来的动静吓了她一跳,有人? 倾城赤着脚,蹑手蹑脚地跑去了后殿,见景湛正悠然自得地坐在木桶里闭目养神,晶莹剔透的水珠自他发间滑下,顺着肩头、臂弯缓缓滑落,他的肩很宽厚,古铜色的皮肤,很结实的样子……不行不行,不能再看了,再看会迷晕了的……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她暗自念叨着,心却像是被小猫爪子一下下地挠过,刺痒的很…… 又是一声“哗啦”水声想起,她下意识地抬头去看,“啊……” 他他他,居然没穿衣服,不着寸缕,一丝不挂,羞死了羞死了。她捂着滚烫的脸,不敢睁眼看他,脚也不听使唤地迈不动步子。 “偷看我这么久,现在知道羞了?”他俯身贴近她的耳旁,有意无意地用唇磨砂她的耳际,热气夹杂着触碰让她浑身似触电一般,电流袭遍全身,一阵*。 “你你你,你不要脸!” “现在才知道,晚了!” 身后,一双大手将她稳稳地捞在怀中,三步并作两步地轻放在床上。感觉到她浑身的僵硬,他随即躺在了一边,薄唇在她脸上轻轻那么一啄,立时打乱了她所有的方寸。景湛双手扳正她的头,气息渐渐沉重,魅惑的薄唇带着温柔缠绵的热吻袭来,一次比一次霸道的缠绕,舌尖肆无忌惮地扫过每一寸齿关,仿佛是巡视在他的领地一样的肆虐。她的身子渐渐变得瘫软无力,连带着寝床四周的空气都开始变得燥热起来,她的小手开始使劲儿地抓着自己的衣服,只觉得好热好热啊…… 安静的夜,皎洁的月光,透过轩窗木棱折进来的清冷月光,都被这一室的火热之情染化的温暖起来……男子独有的清朗气息让她不禁有些意乱情迷,头脑是模糊的,时而空白,时而理智,她本该拒绝的,可是内心深处却是无比的渴望,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想要迎合他的一切…… “倾城,我可以吗?”他的气息愈来愈沉重,倾城将手抵在他的胸膛上,感觉到那颗心跳的异常地快,仿佛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一下下有力的节奏,毫无章法,却打乱了她的一切理智,她忽然阖上了双目,心下里却紧张的要命,还有一个月就要大婚了,这样,终是于理不合?景湛不同于她,她只是渐渐学会冷静,偶尔还是会不理智,可他一向冷静自持,何以今日这般情难自抑?他有太多她看不透的东西,她跟不上他的节奏,而他却能时时刻刻将她拿捏的恰到好处,甚至在他面前,她只有妥协臣服迷失自己的份儿…… “倾城,不要拒绝我,你是我的王妃,你只能是我的!”景湛轻吮着她的耳垂,灼热的气息吞吐在她娇嫩雪白的脖颈,刺激的她浑身似电流激过,苏麻震颤的感觉袭遍全身…… “阿湛,我……”她半眯着眸,看着身上的男人额间细密的汗珠,微红的颜,乱了分寸的喘息声,还有那双总是看不到底的凤眸,此刻满溢柔情宠溺的光……她不得不承认,自己也就是那有色心没贼胆的角色,关键时刻,她真的只想往后退,心头愈加慌乱,也不知为什么,就是不能安定下来…… 景湛紧了紧箍在她腰间的手臂,柔软的唇在她脸颊上流连忘返,半眯的凤眸,骤然看见她微蹙的眉,心头竟无端多了丝恼怒,“不愿意吗?”遽寒的声音,如此突兀,搂在她腰间的手臂,无力的松开,一股莫名的复杂情绪瞬间萦绕心头,他坐起身,一把拽过自己的寝衣披上,正欲离开之际,她自身后抱住了他,将头轻轻抵在他的背,柔声道:“别走……我喜欢……你像个孩子一样直白的表达你的情绪,喜欢你为我醋意浓浓,喜欢你对其他女人冰冷的样子……我,我只是害怕,怕……会不会……很痛!”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没错,她是很喜欢他,欢喜的要命,可直觉上,他们是有距离的,她不够了解他,不知他因何而喜忧,不知他时常无谓却深绽的笑颜下,如静水深潭的眸为何会平静无波,不明白本该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富贵王爷因何会有那般冷情的性格?……她分不清,此刻若在一起,到底是心灵的慰藉还是**的占有? 被她抱住的腰际,在她话落的那一刻,明显的有一瞬僵硬,仅一瞬而已,他终于深绽了嘴角,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世上,从没有女人能拒绝得了他!下一刻,景湛猛然回身,将身后的人扑倒在床上,不同于方才的有所顾忌,此刻的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地急切,只觉体内一股子乱窜的火热,随时都会冲破束缚一般,烧得他愈发难受。这一刻,她是那样的绝美,莹白似雪的皮肤,娇羞红透的美人面,如扇般的长睫轻浮闭阖的美眸,樱红娇嫩的唇被他吻得微肿……他的倾城,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倾城…… 这一幕,似刻画成了永恒,印在他余下的人生岁月里,一生铭记于心头再也回不来的最深处,每每思之,心如刀绞痛不欲生的刻骨回忆…… 皎洁的明月,终于识趣的躲进了云层深处,似是怕惊扰了屋内那一幕痴缠的身影,烛火灭,床幔合,无限美好良宵一刻,一静夜色,深谧佳人春梦里…… 凛王爷的温情阵,这世间怕是没有女子能够逃得出!以致他从不认为,一个女人决定将自己的身心交付给他时,意味着什么!只在他的眼中,一切只要他想,只要他需要,结果似乎都变成了理所当然,诚如百里倾城,是他认定的女人,她的人她的一切,本该是他的囊中物一样的理所应当,这许是,一个才貌双绝,容颜地位皆高高在上的人,独有的目空一切不可一世的高姿态吧! **苦短日高起,一夜极尽刻骨的痴缠,身下的人,早已精疲力竭的昏睡过去,他在她的额间烙下满意的一吻,起身穿戴利落,去了西暖阁中…… 子陌早已经候在那里,不同于以往的玄衣劲装,今天的子陌着了身白色长衫,乍一看去,与普通的文弱书生无异,谁又能想到,名震江湖的无阁谍踪宗主,竟是位如此年轻面如冷玉的似锦少年! 周青自一旁,殷勤地为子陌倒着茶水,子陌则始终无视他的存在。若不是爷吩咐他必须守在这里,与子陌共同等着他交代下一项重任,说什么他也不会选择和这个小魔头共处一室。 想他自小陪在爷的身旁,做他伴读多年,一路也是被当成另一小爷享一众奴仆地吹捧长大的,却不想,那一次,爷在郊外垂钓,半路上救了位奄奄一息命悬一线的小少年,还请了最好的医者将其一身累累伤痕医好,那少年感激涕零,从此追随在爷的左右,难以置信的是,爷一手建立打造名震江湖的无阁谍踪,竟也交由他全权负责,素闻二人极其有共同语言,常常从朝阳初上聊到日落西山,又打夕阳回家唠到夜半子时,起初他不放心,找个由头前去无阁谍踪接爷回王府,景湛为他介绍那位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的小少年,年方十六载,名唤子陌,周青一听这名字,文弱书生一枚啊,顿时满是不屑道:“爷的眼光真是越发不济了,如此酸腐儒生也配做爷的左膀右臂!”话音将落,四野八方忽然花木急旋,数记凌厉的叶片似利刃齐齐向他袭来,任凭他怎样躲闪,都避之不及,那树叶似长了腿跟踪一样的追着他横扫,须臾,周小爷浑身上下,被削的只留了一条亵裤……未见其人,先被其攻个片甲不留,自那之后,周青万不敢再这位高冷的小爷面前放肆…… “吱嘎”一声门响,景湛心情颇佳神采奕奕地出现在他们的视野…… 周青眯了眯眼睛,涎笑道:“爷,**一刻值千金,我们多等一会儿不算什么的!” “……” 一记凌厉的金菊叶,“嗖”地一下飞到了周青的嘴旁,将他的嘴糊的严严实实,疾飞的叶子速度惊人,打的他嘴边麻酥酥的,十分委屈地望着景湛“唔……唔……” 景湛状似无意地瞟了一眼子陌,沉吟半晌,拢手清咳,道:“子陌,我离开的一月内,给我盯住了他,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不到万不得已,切勿打草惊蛇!” !! 第二十九章 东宫别苑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是,主人!”子陌看着景湛微肿的伤手,很明显的白玉片竟还嵌在肉里,他却浑然不觉,状似心情很好的样子,不禁皱了皱眉,脸上赫然多了几分凛冽气息,临行前,忽然犹豫了一下,丢下一瓶极品金疮药重重地搁置在桌上,转身消失不见。 周青终于有勇气一把揭开嘴上的金菊叶子,跺脚冲着子陌离去的方向叫嚷:“欺负人是吧,男子汉大丈夫,整天就会舞些个花花草草,算什么本事,要不是功夫与你差了一点点距离,你当我真怕你啊!” 角落里的金菊忽然被风吹带的动了几动,吓得他赶忙闭嘴! 景湛挑眉,眼角和嘴角同时抽了抽,拿余光瞥了一眼周青道:“哦?一点点?” “唔~也就一个跟斗云的距离……” “……” “周青!”景湛突然凛然了站姿,负手严肃道。 “在!” “各部将军是否集合完毕?” 景湛边说边披上铠甲,将金创药收好,一系列的动作潇洒利落,顷刻间整装完毕。 “已于辰时全部到齐,此刻正候在校兵场上整装待发!”抬头,爷已经走出十几步开外…… “周青,此次并无作战任务,你还是留在将军府护卫吧,若有人员伤亡,回来定不轻饶!” 景湛匆匆交代,即刻跨上了紫驹,带领一队人马绝尘而去。边界历代都有将军在守护,七年来,临渊的重要边城――北凉川,一直是景湛在驻守。此番,他带了一队亲卫前往边城,就是想从其中选出一位能够堪当大任的将领接替他的位置,一月的时间,该是足够了。 周青一人站在将军府门口,凄凉巴巴地望着远去的大路尘土飞扬,心下暗忖,拐了那么多道弯子,还不就是担心你的女人,不禁摇了摇头,问世间情为何物…… ―――――――――― “咚咚咚,小姐,可是起了?” 倾城揉了揉惺忪的双眼,抻了个大大的懒腰,揉着脖颈道:“进来吧!” 紫鹃端着洗漱的铜盆面巾,边走边道:“小姐还是快些起吧,宫里传话了,大小姐,哦不,是太子妃邀你前去……”紫鹃说着说着,突然兴奋起来,咣当一下放下盆子直向她跑来道:“小姐小姐,太子妃昨夜生产了,是一位小皇孙……小,小姐,你……”紫鹃突然抱着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个透彻,忽然小脸一抽,哇地一声大哭……吓得倾城连忙堵住她的嘴,这一大早晨的,还让不让人喘口气了……“小姐,都怪我没保护好你,王爷,王爷他居然如此虐待你……”紫鹃断断续续地说完,倾城才反应过劲儿来,连忙抄起一件薄衫将自己遍布青紫痕迹的身子盖住,却突然发现枕旁被褥上竟有不少的血渍,她没有受伤啊?这血渍?蓦然想起昨晚景湛总是一只手忙忙活活的样子,她由于心绪太过慌乱竟也未察觉,他的手莫不是受伤了? “紫鹃,今日的事,不准和任何人说起,姐姐也不行,知道吗?”未婚同居,在这个时代,太可怕了简直……顿顿又道:“景湛他……在哪里?” “一个时辰前,王爷已经率军向北凉川进发了!”紫鹃抹了把泪,略带诧异地望着倾城。 “走了?……”她的眸间有淡淡的忧伤划过,这样也好!最是离别苦,戚戚复凄凄,除了平添忧思外最是无益…… “小姐,太子妃昨日生了皇长孙,今日又差人特意邀你入宫……王爷这么对你,你还思他作甚……” “啊?姐姐有皇儿了?……快,给我准备准备,我要入宫,送什么礼物好呢?”她才反应过来,高兴的一时竟有些语无伦次……这个早晨,或喜或悲,呃……情绪波动有点大…… ―――――――――― 东宫。 倾城带着紫鹃,顺着皇宫的冗长巷子里一路向前,虽是第二次入宫,她这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古往今来,这些高墙宫殿里的是是非非,屡见不鲜,她素来是个懒操闲心的,不为怕事,只为躲了俗事雍扰,单单喜个清静。 前方,一身着酱色暗纹服侍打扮似嬷嬷一样的人,正满脸祥和地加急了碎步向她们走来,打远便听她道:“这么美的小姐,想必就是太子妃的娘家妹妹吧……” “你这嬷嬷,这把年纪了,当真是老眼昏花,我们小姐是昨儿圣上亲自下旨册封的三王妃,姑娘一词也是你叫的?”紫鹃上前,气哼哼地打断了那嬷嬷的话。 “紫鹃,休得无礼。毕竟还未大婚,我又不常来宫中,嬷嬷一时认错也是有的,方才我这侍女小孩子心性,一时出言不敬,还望嬷嬷勿要介怀。”倾城本不欲惹闲事,更不曾将这个时代的身份等级放在眼里,只当对方一把年纪了,还要被一个小丫头出言责怪,一时于心不忍,便出言圆了这个场子。 那老嬷嬷甚为感动,十分恭敬地向她福了一礼,感激道:“王妃折煞老身了,您菩萨心肠自当善有善果。太子方才托话给老身,说是太子妃刚刚睡下,若见到王妃前来,不若请王妃先移驾到东宫别苑歇下!老身还有要事,就先告辞了!” 这深宫人多眼杂稍有不慎便是是非纷争,倾城见此嬷嬷言辞恳切,语速缓和,不卑不亢的态度,明显就不是一般的下等婆子,真真儿为方才的事情捏了把汗,更暗暗打定主意,无论何时,哪怕是委屈,都要以一个善良谦和的态度去面对,小不忍则乱大谋,与性命无关的事情,都是小事,无关紧要自当无需介怀。 “倾城!”身后有陌生的声音传来,将她叫住。 回眸,自身后的月拱门内,明晃晃的一身杏黄绣四龙纹服侍,金冠墨发玉面白皙,不同于景湛的霸道邪魅,此人瞧来颇有些读书人的书生气,眉目间萦绕着若有若无的烦忧之思,与极具威严庄重的一身杏色龙袍实在不搭,倾城略略沉思,正欲上前与他见礼,“倾城,不必多礼!”见她一脸的不自在,太子缓缓道:“多年前,我们见过,你的那支九天凤舞,我到现在还记得!” 倾城死死地攥着手中的帕子,心也随着那帕子紧紧地挨着,她知道,太子是故意的,想必个中缘由他也尽数知晓了,只可惜,姐姐该怎么办?他会不会迁怒于姐姐?眸光微转,她淡淡一笑道:“原来姐夫还记得,当年的那支舞,我如今都快忘得差不多了,多年不跳,若非昨日有哥哥带着,怕也跳不出来了。倒是当年王爷为我唱的那首清歌,很好听,直到现在我都还记得……” “姐夫?”太子低喃,继而自嘲的一笑,是啊,我是你姐夫,就因为这个身份和称呼,你便有了拒我于千里之外的理由。他忽觉胸口有些窒闷,这个女人,眉目清冷,澈目无杂,仿佛这世间的一切都未看在眼里,如此洁皙之人,实在不该与皇家沾边!百里倾城……景澈忽然叹了口气,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她选择了景湛…… “呵呵,瞧我这记性,都忘了恭喜姐夫喜获麟儿,恭喜恭喜!如此,我便不打扰了,倾城先告退了!” 景澈看着倾城渐渐远去的背影,负在背后的手掌攥的骨节发白,因为景湛之故,他不能对倾城如何,虽是彻骨的遗憾,却也只能叹缘分弄人。然,酿成今日这一切现状的罪魁祸首,是百里无忌,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这只老狐狸! 佳兰刚刚生产完,体力甚为虚弱,一个上午除了休息,就是被灌着各式参汤补品,所居住的寝阁里不是来来回回奔波的太医就是忙的团团转的丫鬟婆子,况她自己又虚的昏昏沉沉,倾城便只得先在东宫别苑里歇下。 此处别苑不同于其他宫殿的奢靡华丽,反而极为清雅幽境,格局饰物皆偏像于她在相府中的潇湘馆,虽是头一遭来此,倒更似熟悉异常。院中有道长长的葡萄藤架,结着串串熟透的紫葡萄挂满了整个廊下,葡萄长廊的尽头有一方雕工精湛的红木雕葡萄纹嵌理石圆桌,桌上置有一架古筝,没错,是她极为喜爱擅长的古筝。 见她流连在琴旁,却始终不肯下手弹奏,紫鹃皱皱眉道:“小姐,是要弹首曲子吗?”她昂着脑袋,瞪着满是期待的眼神,看着倾城。 “天下赏花惜花人,知音一曲谁与共?我若是伯牙,怕也会绝弦而去……”她望着远方怅然道,陌生的世界陌生的一切,她就像雕花窗下摇曳的那串凤玲,摇摆不定暗自寂寥,这心总似浮萍般飘零无绪,若景湛在,也许会有归宿感吧! “小姐,你说的我都听不懂……”紫鹃嘟嘴,索性躲进屋子里去绣着未完的花样子,小姐近来越发文邹邹的好诗书,于这针织女红上却一塌糊涂…… “伯牙迂腐,倾城莫要学错了路。知音难遇,终还能遇,你若绝弦,又怎引得知音而现,为一木而弃森林,不值不值!” !! 第三十章 局中人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百里君染仍旧一袭红衣,潇洒倜傥,说话间,竟就颇为不羁地打下了几串紫透的葡萄,递到倾城面前,又道:“这一架的紫珍珠,究竟是甜是酸,妄断不得!还需日日守着,待得时令到了气候足了,酸的也就成了甜的,急不得,急不得!” “哥哥?”倾城的眸中快速掠过一道暗芒,远山秀眉微锁……自上次宫宴,君染玉笛横吹与她合奏的那一曲高山流水,无论她怎样出其不意时缓时急地变换着速度,他都能准确无误地跟奏的恰到好处,不熟悉地曲子,不知名的调调,他竟能未卜先知一样地随上她的一切节奏,此人,除了天赋极佳之外,最要紧的是――他懂她!懂她的喜怒哀乐,贪嗔痴念,心之所系所迷所罔……唯有跟上了她的情绪,跟上她心底的节奏,他才能与她和出如此完美的曲调,以致外人听了去,都会以为是经年累月的和弦才能达到的境界…… 她不知,这份懂得到底是几分知音?还是全部都是刻意有为?更猜不透他与景湛之间的局,她这颗棋子到底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一双慧眸,本该看尽世事沧桑,却最终,蒙了凡尘几许,从此陷入纠缠难清…… 倾城看着那串熟透的紫葡萄,视线逐渐变得飘渺,淡淡道:“哥哥忽然来此,可是有事?” 君染潇洒一笑,扬眉道:“也无甚大事,左不过就是前太尉敛之远去了,父相与母亲皆去主持丧仪,我便躲到你这里偷个清闲!” 倾城微微一愣,敛微霜好歹也是相府主母,他们这些孩子也得唤敛之远一声外公才是,何以都没有收到前去吊唁的通知? “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何须兴师动众!”见倾城眸中疑惑更浓,君染一手支在桌上撑着头,半歪着身子,桃花目微闭,漫不经心道:“不过就是贪得过头了,今儿突然被锦衣卫给查了,一时火急,人便过去了!” 锦衣卫一向由太子负责,怎会无端查去敛之远府上?莫非太子真的动手了?……这么快?她的唇角划出一抹苍白的笑,朝时云霞暮时雨,眼看风云渐起,她却只能无力地观望着。 最先被砍去的是敛之远,下一个会是谁? 忽然想起那日赐婚,百里家族无上荣耀,满朝皆贺,而皇帝的表情却是喜怒皆无,一脸平静漠然。却原来,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自古帝王多猜疑,朝堂上,各股势力均衡于帝王家最是有力,左相容家都尚且如此低调,皇帝岂能由着百里一族云端崛起,一场赐婚,本想着替家族争得殊荣,万不曾想,却将父亲推向了风口浪尖。 历史,历史,她读了那么多有关历史的一切,心中何曾不晓,这些浅显的权谋策。只因那人是景湛,是与她倾心互许的有情人,她才卸下了防备,满心欢喜地,一步步踏入他们父子布好的局! …… 思绪似一张凌乱缠绕的网,渐渐地,正一点一点地理顺开来……她看着君染,蓦然想起了景雄,突然发现,他们简直太像了…… 呵呵!……原来如此! “亲外公去了,哥哥可是一点都不伤心呢!”倾城看似随意的话口,却别有一番耐人回味。 君染突然睁了眸,转而看着她良久,那双桃花目里蕴着太多的情愫,他说:“我就知道,你从来都是最通透的那一个,既然已经猜出,又何故试探!……若我说,中秋之夜,我只为了自保,你可愿相信。” “你的自保,是为了拉着我刺激景湛还是意欲逼他将我拽回自毁一局?你不过就是被他识破了身份……你们始终都是兄弟……相煎何太急呢!” 一番珠玑话落,君染听后身躯微微一震,原本闪着光亮的桃花目,瞬间变成了清冽的一片寂然,苦笑道:“你都不问问,我与他既然是亲兄弟,他为何还要将我置于死地?为何要费尽心机引你一舞,离间太子与父相?他明知我的身份,还能淡定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另一个男人蝶舞成双,而始终淡定地做个看客无动于衷!你何不再亲自问问他,将军府中那些女人都去了何处,都落得什么样的下场?……一群无辜女子,被推进了军营以最不堪的方式受尽凌辱而死,这些,都是你深爱的那个男人向他人宣泄不满的方式,你又知不知道?” 倾城不动声色地倒退了两步,咬了咬唇,手扶着长廊玉柱,却无论如何止不住,越来越窒闷渐渐发紧的心,沉默了一会儿,她颤声道:“左不过就是被利用,搁置在谁的棋盘上对棋子而言,本不重要!” 她忽然阔步走到檐下,仰头,望着湛蓝的天空,久久不曾低头……你可知被利用的滋味,一点不比背叛好过,都是一晌真心,未换来回报却反遭灭顶之痛!湛蓝的天空,突然变得氤氲,那是眸间多余的水汽,散之不开,凝聚的朦胧…… 不,她的阿湛,绝不会是这个样子,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紫鹃听到院子里的动静,乐颠颠地跑了出来,见是君染到访,正欲端茶,又忽然想起了什么,突然跑到君染面前急道:“大公子,你可来了,你都不知道小姐她,她被王爷欺负的浑身青紫……” “紫鹃!倾城忽然大惊失色,以从未有过的疾言令色的口吻,叫住了紫鹃,可还是晚了……” 君染遽寒的面容,不禁瞳眸一缩,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慌,渐渐浮上心头……他不由分说地上前拽住倾城的手臂,将她一路拽到屋内,紫鹃吓得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才发觉自己是不是捅了什么娄子…… “君染!我没事,你不要听紫鹃瞎说……你,你放开!”倾城使劲儿地甩着君染的手臂,却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 君染似没听见一般,一把揽过她的腰,逼得她紧紧靠在他怀中,她脖间露在外面的皮肤,隐约可见还有淡淡的红痕,他忽然恼怒地一把扯开她领间的衣衫,肩颈上遍布的青紫痕迹,还是刺痛了他的眼,他不是小孩子,男女风月之事岂能不懂…… “百里君染,你太过分了!” 趁他怔愣之际,倾城快步跑出了房间,恼羞成怒万分暗火的她,见还在原地一脸无辜怔然的紫鹃,冷冷道:“即刻起,给我滚回将军府,好生反省!”说罢,头也不回地朝佳兰寝宫所在的方向跑去…… 君染顷刻间阴沉的眸子,深不见底,景湛,你果然够绝!就为了打击我,报复我,你便要如此急切地要了她……这般没有分寸地对待她……“砰”地一声,屋内的八仙桌粉碎,紫鹃哆哆嗦嗦地跑进来一看,哪里还有大少爷的影子,地上只有一对碎的稀烂的木屑和几滴鲜红的血迹…… 倾城坐在佳兰床边,看着昏睡在梦中还在蹙眉的姐姐,不由地心中阵阵抽痛。刚刚生了皇长孙,本该享有可喜可贺盛况空前的热闹才是,可姐姐的宫里,除了一摞摞冰凉的赏赐,冷清的能叫人窒息…… 一干惯会见风使舵的奴仆,眼见着太子门都不迈进来一脚,便都学会了敷衍了事,躲懒偷闲,想着那次回归相府,初见佳兰,姐姐笑的是何等的神采飞扬,眉目间都充斥着显而易见的欢喜,不过月余光景,竟这般似断壁残垣,应了秋景萧条…… 床上的人,微微动了动身子,苍白的唇,略显干燥,倾城忙端了杯温度正好的白水,轻轻唤着她:“姐姐,喝点水吧!你都昏睡了一整天了,也该清醒些了,怎得比我还要懒散!” 佳兰听见她的声音,忽觉悲从中来,竟哽咽的泣不成声,倾城只当她是受了委屈,心中不好过,便将她扶坐起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一下下地捋着姐姐的背,直到佳兰渐渐平复了情绪,她叹了口气道:“姐姐,你是不是在怪我!那晚,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我所预料到的,是……” “倾城,去将门关上,吩咐下去,今晚你在这里陪我,让她们都下去,谁也不用来伺候了!” 倾城按着姐姐的吩咐,遣退了所有侍婢,她当然知晓,佳兰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与她说,是以,极为小心地连带院子里的小厮,一并打发了出去,这才关好门,静静坐在佳兰身侧。 “倾城,从现在开始,我说的话,你都要记得,不要违背,不要忘记!”佳兰说完,忽然一行清泪直线而下,看的她只能背过头去,总不能陪着姐姐一起哭,她要坚强,然后让姐姐靠在她的肩头委屈才对。 “我与景澈,算是走到了缘分的尽头,怪只怪我当初太过贪心,奢望了本不该属于我的幸福,你莫要走姐姐的老路……三皇子心思缜密,你今后与他在一起定要多多留心,他对你有情,为人却太过倨傲,这样的人,终非良配……” !! 第三十一章 欲踏北凉川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姐姐,我有分寸,倒是你,难不成从此就要一直为太子伤心垂泪不成?”倾城叹气,终是没有再说下去,昨夜太子夜召琵琶妓入了东宫,左拥右抱美人环伺通宵畅饮,闹的宫里宫外人尽皆知,姐姐怕是也因此而早产,以至身子直到现在都还虚弱不堪。今儿景澈又迫不及待地抄了敛太尉府上,如此明目张胆向世人宣布了他与右相府决裂,丝毫没有顾忌到姐姐的感受,果真,红颜未老恩先断,最是无情帝王家! 佳兰没有立即回答她的话,目光渐渐望向远方,似是穿透了床壁看透到另一个世界,只是那本该光华尽显的眉宇间,却始终深凝着一抹挥之不去的苍凉,“倾城,你要记得,他们景家的男人惯会口是心非,心中只念江山大位,女人,不过就是绊脚石而已!” 倾城不说话,心似一根拧过的麻花绳,揪搅缠绕,十分不好受。佳兰所说的一切,她并非不信,只是一时难以接受。 那晚,君染将她带走之时,景湛与子陌的谈话,他定是听到了,回想那晚一幕幕,一个晚宴的光景,景湛布了局,将她打扮的宛若仙境中走出,君染揣着明白装糊涂,将计就计拉着她一舞蹁跹……那座碧荷莲池前方不远处的白玉廊桥,应该是观瞻她跳舞的最佳视角…… 直到现在,她仍旧些许痴念的暗想着,也许一切不过都是猜测,也许景湛从未想过利用,现在悲观为时尚早,或许有一日,她真该问问他,若她不喜这万里河山,他可愿弃了戎马,与她一起天涯追逐! …… 默默垂眸,嫩葱似的指,不断地抚摸着覆在腿上的吉祥织锦八彩图腾丝棉寝被,清一色的杏黄四爪金龙团云,栩栩如生,略显孤单,沉默一会儿,她说:“姐姐,你有想过太子吗?至始至终,他又在扮演着什么角色?”她抱着佳兰的手臂,身子一歪,依附着姐姐说道。 “他只要美人,何时惦念过江山!”佳兰忽然扳正了倾城的双肩,极为严肃地面对着她,眼中的晶莹始终未褪尽,微哽的声音,仿佛蕴着万千悲怆之绪“倾城,你定要替我好好照顾苏离……”见倾城极为惶惑地看着她,佳兰转身别过脸去,靠在了床头,喃喃道:“皇长孙出生,玄蓝玉仍旧未亮,皇帝失望至极,拂袖而去……” 那一晚,佳兰与她说了很多很多,她不知道疑惑的一切,包括景湛的冷情脾性与皇帝之间的隔膜纠深,包括那块神奇的玄蓝玉,更包括太子对她之情,以及那个她暂居的东宫别院,景澈不知花废了多少的心思…… 她与太子接触并不多,他为何要如此高调的打造那座东宫别院,何况她将来的身份还是三王妃,再者,从前听闻太子一向谨言慎行,恭谨克己,难不成就因为父相当年让佳兰顶了自己的才名,他便要从此自暴自弃吗?倾城揉了揉太阳……这一切的一切,看似偶然,无人为刻意捏造……却总觉得漏掉了什么? 天将黎明,倾城忽然起身,看着姐姐憔悴的面容暗暗叹了口气,未吵醒她,自己一人悄悄起身……她没有看见姐姐的孩子,在这个朝代,小皇子一出生都被即刻送往皇子监,亲生母亲每年才得见两面,一是年关将至之时,再是皇子生辰之日! 倾城对着皇子监的方向再次叹气,苏离,景苏离……疏离…… 竟不知打何时起,叹气,已然成了戒不掉的习惯! 一夜未眠,却并无倦意,昨夜一场秋雨,浇得这森冷空旷的皇宫内院,更显红墙碧瓦清明,放眼望去,一派冷清,不见温暖! 这白玉廊桥,果真是观瞻碧荷莲池的最佳角度,指尖掠过一道道球形石栏,冰凉寒澈,她正欲将手缩回去,却不经意地触碰到了一块碎裂的球柱,斑斑血渍,已经被雨水冲刷的几不可见,唯有缝隙中,还残存着几许暗红…… 她怔然良久,原来,把她摆成棋子,他也痛过的…… 心头越发沉重,景湛,你这又是何苦?我既选择了你,自当与你共患难,同进退! ———— “姑娘,可是醒了?” 倾城迷迷糊糊地睁眼,自打东宫一行回来,她便染了风寒,昏睡了几日,不曾清明……此刻,头还隐隐作痛。床边坐着一女子,姿容堪称上乘,好像在哪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 “姑娘,我是流琴啊,以前跟在大少爷身边伺候的!此番,见您身体有恙,少爷特地吩咐我来,好好照顾小姐!” 说话间,流琴已为她理好了将穿的衣物,又自那衣中取出一束茉莉,满意地道“这下好了,自然的花香熏染,总比那些俗气的脂粉香好闻。” 打眼儿一见,这丫头眸子晶亮有神,做事细心又性子爽朗,定然是个伶俐的。经她一说倾城才想起,她可不就是日日跟在君染身边的贴身侍女。 此刻,她也懒得理会百里君染此番目的又是为何,越来越觉得,现在的处境就像被一张布好的大网牢牢吸住,环环扣扣将她紧紧缚住,任凭她怎样挣扎反抗都无济于事。 她不知君染到底意欲何为,打算什么时候拿回他临渊二皇子的身份;不知道皇帝明明如此戒备父相,为何还要坚持将她赐给景湛;更不知道太子如此反其道而行的斑斑劣迹到底要做给谁看,目的何在? 惟愿,那个许诺与自己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他,肯用真心相付。不管外界如何评价,她都不愿相信别人嘴里的他……景湛,只要你不负,我定陪你站到最后…… “姑娘,昨日有个神秘人物前来拜访!” 流琴显然很是高兴的样子,仿佛是什么十分值得祝贺的事情似的,不经意地打断了她的迷惘…… 她看着热络直率的流琴,微微一笑,道:“说来听听。” 紫鹃也不过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天真丫头,太多时候,她们也说不上什么话,这回有了流琴,倒也热闹许多。 “红衣仙子九黎玥,昨儿竟然瞒过了一众守卫,亲自来探望你了呢!” 倾城顿觉心头咯噔一紧,“九黎玥,她怎么来了?”这个江湖盛传美如天仙,心如蛇蝎的红衣女子,她们并无交集……莫不是……思及此,倾城摇了摇头,叹道“哥哥此番,太过冒险,断断不能再有下次才是。”虽是这么说,心中却也百思不得其解,九黎玥毕竟是江湖中人,她在将军府又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君染何故请了这尊大神来探望? 流琴眼中漫过一抹欣喜的光亮,“我就知道,姑娘心中是有数的,除了公子,谁还能待姑娘这样上心。” 倾城看着她一提起君染便兴致勃勃的样子,估摸着,这丫头准是对君染动了心思……蓦然浅笑,竟也未仔细辨识流琴的话语可有他意? “姑娘自顾自地笑什么呢?亏得昨日临行之前,公子还一位嘱咐,说是姑娘极易忧思伤情,让我万不要惹了姑娘不开心,却不想,姑娘也满是欢脱的嘛!” “……” “小姐,可是起了?” 紫鹃一颠一跳地折了束姹紫嫣红的秋菊,娴熟地插在碧玉琉璃瓶里,“流琴姐姐,好看吧?今早顶雨新摘的,还带着雨水珠呢!” 流琴无奈地看着她笑而不语。 “这丫头,让我惯的越发没了规矩。”倾城也笑着打趣道。 “不对不对,这样才是小姐喜欢的,真性情!”紫鹃学着书生的模样,摇头晃脑袋地念着那句真性情。 流琴心下颇为触动,怪不得公子一直对倾城小姐青睐有加,能有这样洒脱的真性情者,当极为难得。 在两个丫头的欢声笑语里,这个早晨似乎颇为热闹充实。 她缓步走到了木棱雕花窗前,竟是个绵绵冷雨的天气,看着檐下雨吧嗒吧嗒,声声滴落芭蕉上,都说滴水能够穿石,何以连这薄薄的芭蕉都穿不透?十月的江南,仍旧雨丝如线,烟雾里不见远方楼台,不知,十月的漠北,可曾还有温雨暖阳,亦不知,漠北的某一处帐篷下,可有同样带着思念的人,也在凝神眺望远方…… ———— 凛夜的书房,整理的甚为妥当整洁,她坐在宽大的太师椅上,指尖不自觉地划着铺在桌子上的地舆图,那上面,用红色朱砂点缀的地点,一个连一个,最后直达的地方叫北凉川,她从前听周青他们说过,北凉川是临渊和北羌的交接地,亦是景湛驻军的地方……遽然,很想很想他,一想就难过。 一个大胆的想法忽然掠过脑海…… 她迅速将那张地形图收起,又暗自周全了一个上午的行程所需之物,面色平静,不见任何异常…… 将军府门口,倾城素手遮掩远望,天高云淡,一排鸿雁嘎嘎飞过,深秋日渐凉……憋闷在府中已有数日,却始终未收到他的任何音讯,心下里,越发不是滋味…… “周将军,去为我挑匹好马,我要学骑马!” !! 第三十二章 荒郊遇袭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在周青无比惊讶的眼神中,她笑的淡然无谓!可曾有人看透,这个表面上不堪一击的弱女子,心中也有一片广阔河山,可以自由快乐放肆不羁地纵马驰骋,远离世俗红尘,只潇潇洒洒与世无争…… 不一会儿,一匹膘肥体壮的枣红马便被周青牵了来,她上前摸摸那马的头以示友好,引得此马一阵嘶鸣,鸣声嘹亮,划破长空。 倾城满意地点点头,与周青道:“它可有名字?” “将军并未给它取名字。” “胡马大宛名,锋棱瘦骨成。从此它便是我的马了,就叫大宛吧!”倾城说完,豪迈地跨上了大宛,吓得周青连忙拽住缰绳,万一有个闪失,他的那位爷非得把他浸入油锅里炸两圈不可。 “驾!”夹紧马腹,一声勒令,大宛像只离线的箭,呼啸间风驰电掣地狂奔出去,周青被带了个大跟头摔在一旁,使劲儿揉了揉眼睛,这哪里是学骑马,这架势比盗马贼都溜活,默默擦汗,但愿不要出了什么岔子。 西暖阁中,周青正将近来府中发生的一切,记载的事无巨细,准备上报给远在边疆的王爷…… 忽听一报备的小厮匆匆来报:“周将军,王妃直至此刻仍旧未归!另外,将军书房的地形图不见了!” “吧嗒”周青急急地撂下手中的笔,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浑身似绷紧了弦一般,暗叫不好,这姑奶奶莫不是携了地形图去找王爷了,此去路途遥远凶险莫测,需经海路,且越接近边境,越是流匪猖獗,况景湛驻守的北凉川似荒漠一般,其中不乏豺狼虎豹频频出没…… “完了完了,死了死了。来人,速去给我备马……” 倾城驾着大宛,一口气冲出好远……“驾!驾!”她喜欢这种极速奔驰的感觉,可以将一切烦愁思绪全部抛开,只做自己最洒脱的模样。 京郊陌上,秋枫火红如瀑,似盛开的曼珠沙华般悄悄绽出一场盛世繁华,一男子身着飘逸白衣,墨发难得不羁洒脱地肆意垂下,只在后头束着一根发带,伴着初秋凉风随意飞扬,温润如玉的五官宛如墨画,赫然立在一片火红秋枫树下,自成风景。 痴望着前方绝尘而去的女子不觉出神,那一抹擦肩而过的身姿,刹那间惊艳了他的眸,“吾生唯愿与其风姿并肩,哪怕佳景不再漫天黄沙飞扬,也要与她江山长卷倾世相许”。说完,翻身上马,丢下身后的姐姐,疾驰而去。 阿玉,她不值得…… 容颜攥了攥垂袖,望着容玉远去的背影,眉眼间晃过一抹阴鸷,她已是三王妃,她那么轻易地就坐上了自己梦寐以求多年的位置……百里倾城,我不甘心……不甘心哪……你,又凭什么?紧攒的纤白细指攥的隐隐发白,尖锐的指甲刺进肉里的痛,断断比不得心头的妒恨…… 远方,两道绝色的身影一前一后,宛若两支离弦的箭,又似两股极掠的风,流星赶月似的惊艳了荒郊野陌。 倾城回眸一笑,看向身后鲜衣怒马的白衣少年,喊道:“容玉,追上我,我们一同去北凉川如何?” “好!一言为定!”容玉打马,几乎想都不想地应了她的约,再有半月,他便成年,过了生辰,要去幽若谷拜鬼医为师,能在此之前,与她一道踏马云陌,也算是得以慰藉心头久埋不散的伤…… 曾经的倾城,美则美矣更似柔风扶柳,尽显女儿娇态,如今的她,柔媚中总是时不时地带着几分傲然的倔强,越发让他猜不透看不明,想想方才见她纵马疾驰时,自己未经脑子的豪迈誓言,不禁苦笑,如今她即将成为三王妃,他们之间只能隔陌如天堑,再回不到当初的当初。 “吁” 前方明明一片通途,这大宛马因何而止步,嘶鸣不止?倾城蹙了蹙眉,正疑惑间,一道暗器“嗖”的一声向她袭来,她在听见声音的那一刻,侧身敏捷一闪,那道暗镖直直射进古道旁的树干里,没了踪迹,只露着一簇金流苏。 她下马,正欲将那暗镖拔出,却听容玉极速向她而来,急切地喊了一句“倾城小心……”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道不知从何而来的黑影,将他们团团围住,对方足有三十多人,全部黑衣遮面不见容貌,浑身散发着地狱修罗一样的煞气…… 容玉将倾城紧紧护在身后,心中却暗叫不好,因为父亲与鬼医的约定,他小的时候根本没有习过几天武,相反,却整日埋在医书里苦读钻研……今日这势头,他们只怕凶多吉少了,即便如此,他也一定要护住她,哪怕一死……打定主意,容玉忽然回身,紧紧执起倾城的手,慷慨赴死之前的诀别一样的语气,坚定地对她说:“一会儿我杀出一条血路,召唤白掣,到时候,你只要抓紧缰绳向南直去,它定会带你回家……” “……” 倾城没说话,眼泪不争气地氤氲了眼眶,她从未想过,生死关头之际容玉竟会以命相护……容玉,你竟然比我还傻…… 怔愣之际,忽听一阵烈马嘶鸣之音想起,远处有人正极速而来,倾城看着头顶忽然出现盘旋的苍鹰,暗暗拧眉,到底还是让周青追上了。如此也好,正好了了她一桩困扰…… “王妃,属下救驾来迟!”周青急急下马,与她抱拳颔首道。 不容她言语,几十号黑衣人已经齐齐动手,一时间,剑气袭人寒光凛冽,这些个黑衣人一看便是训练有素的高手,且各个都是一顶一的高手,招招狠辣,直刺要害,显然,是来要她命的! 容玉自保尚可,却丝毫伤不到那些黑衣人分毫。周青一人寡不敌众,从前跟在王爷身边,多数都是背后排兵布阵的差事,即便冲锋陷阵拼的不过就是蛮力,何时也未与这样的江湖高手交过手啊?因此,渐渐便落了下风。 “王妃快走!” 周青显然已经快要支撑不住,说话间一个分神,左臂便被黑衣人划破,若非容玉掩护,一条胳膊怕是得废了! 倾城来不及多想,一声哨起,大宛便向她冲了过来,即将擦身之际,她迅速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一众黑衣人,见倾城纵马离去,便都齐齐凌空而起,追她而去!周青暗叫不好,与容玉一人一马奋起直追,却始终未能追上…… 正万分火急之际,忽听远处的林间,竟有打斗声传来,远远的,便能闻见空气中散发的血腥气息,以及那林中散出的飒飒风声,如同索命符一样寒森森地惊起一群林中鸟…… “倾城……”容玉大喊,仗剑打马,似失了魂魄一般的惧怕交加,风驰电掣地冲入了林间…… 周青紧随其后,同样吓得不轻的他,却未看见王妃的影子,只见一陌生的白衣女子,金蝶镂饰半遮面,冷厉决绝,隔着面具都能深刻感受到那眸中迸发的杀气,让人瞬间望而生畏…… 这世上肯用真心待她的人,已经不多了,一抹讽刺的笑容漫过嘴角,她从容地看着眼前缓缓逼近的黑衣杀手,如玉的掌心缓缓凝聚内力,倏而,一股混杂着凌厉气势的残叶龙卷自林间飞速席卷开来,只一瞬间,剩下的十几个黑衣人便都直挺挺地立在原地,再动弹不得…… 而地上横七竖八散落的,是已经死去的一部分黑衣杀手,各个皆被飞花所袭,割破了喉管,血流遍地,死相恐怖…… 容玉惊讶的望着那名如仙如魅的白衣女子,总觉熟悉,又极为陌生,疏忽间,那女子极速拔出他腰间的佩剑…… 靠近他的那一刻,所带的寒煞之气,还是惊得他出了一身的冷汗……只因,那道一闪而过的白衣身影,腰间坠着一块与他姐姐一模一样的烟白玉…… 他似反应过来什么,忽然对身边的周青道:“周将军,三王妃已经回去了将军府,你也速速归去报个平安吧!” 容玉从来不会说谎,向来是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从不会如君染那样时而邪魅时而不羁,亦不会同他家王爷那样冷淡疏离,也因着这些,容世子的君子美名也传遍了上京城。周青虽有些惑然,但看着容玉一脸的坦然诚挚,还是将信将疑地打道回府去了。 女子仗剑怒指其中一个黑衣人的脖颈,发丝飞扬如芒,声音冰冷空灵:“说,幕后主使是谁?” 秋风乍起,卷动垂柳飘摇,夕阳残照,冷剑寒光凛凛,那些黑衣人,似哑人一般,闭口不言。她正欲将剑刺入那人喉间之际,一记毒镖又从暗处袭来,速度极快,却见容玉似本能反应一样的欲挺身护她,千钧一发之际,她忽然迅速旋身挡在容玉前头…… “啊!” 一声闷哼,倾城一个趔趄趴在了容玉怀里,却仍旧没事人似的,扶着他的手臂站直身子,漫不经心地勾唇浅笑,看着容玉眼底涌现的深切动容,她摇头道:“你这人真是,若不是因为你,我本来能躲开的!” !! 第三十三章 生死相交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为什么?”容玉骤然深缩了瞳眸,目光落在她殷红的肩头,眼底涌现出浓浓的哀伤……为什么,要对他如此之好? “因为,这世间已经有太多遗憾,我不想辜负任何一个善待我的人!你能以命相护,我定生死相交!” 她的目光,坚定而郑重,镂空的金蝶面具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金光闪闪,显得那样神圣!容玉细细地打量着她,仿佛从来没有如现在这般将她看的透彻……她竟能有如此豪迈的胸怀,好一句以命相护,生死之交,他记住了! 她渐渐松开了扶着他手臂的掌心,另一只手拄剑半支着身子,时光像是静止了一般,唯有佳人如陨落的残叶,似不甚跌落在泥沼中一样,苦苦挣扎颤抖,久久不能起身! 终于,一个阴冷的黑色身影一闪而现,一抹银光遮面,声音沙哑沉沉,听来似地狱的魔鬼“哈哈哈!凤慕寒最中意的三徒弟,也不过如此。” 倾城缓缓起身,冷淡地对着他笑笑,眸中却散发着如同曼陀罗一样的气息,方才的一切,不过就是个脆弱的幌子,在卸下敌人的防备之心的同时,给自己足够的时间把毒逼至一处穴道里封起…… 只是她甚为疑惑的是,此人为何一口咬定自己是凤先生的徒弟,那人明明是景湛的师父,与自己并无瓜葛…… 她咬紧了唇,忽然自左侧肩头一把将那毒镖拔出,连带着一股黑血逐渐染红了素白纱裙,似一朵妖娆的曼珠沙华,开在了美人肩头,让人不禁生了恻隐之念…… 黑衣男子眸中划过一抹动容之色,但一想起自己唯一的妹妹之所以惨死,全都是因眼前这个女人之祸,他便觉血气上涌,愤恨之极,若不是买通了无阁谍踪,他说什么都不会相信,传说中凤慕寒最器重的三徒弟,竟然就是眼前这个弱女子! “你受伤了,不要逞能!”容玉想伸手将她拉回,却被她手中的一道剑气挡在了十步开外。 她凝眸,定定地看着黑衣男子,声音绝望又见空灵“你知道吗?我从未杀过人,我曾经,看见血,都会揪心难过……今日之事,若你肯放过我们,我自当既往不咎,你若不肯,就休怪我剑下无情!”皓腕一扬,手中的长剑挽出一朵剑花,夕阳几经折射,竟似万剑齐发一样地凌厉,剑光瞬间晃过剩下的一众黑衣人脖间,状似无意却是十足的警告,让人不禁冷汗连连…… “你这女人,好大的口气……你中了我的扶桑,能活着走出这片荒郊,就是你的造化了!”扶桑,即服丧之意,中毒者,毒液会渐渐渗入五脏六腑,直至心脉衰竭而死,除了专用解药外,无药可医! 说话间,指尖倾刻多了数把飞镖,两手交叉之际,电光火石之间,数道毒镖齐齐向她袭来…… “小心!”容玉急疯了一样的站在原处直跺脚,却无论如何接近不了她半分。 却见女子突然凌空而起,自腰间抽出一道月白纱绫,若凌波仙子一样的绝美姿态,却带着十足的决绝气息,如同一朵盛开的死亡之花,正冲破了地狱之门以势不可挡之势袭来……轻松的一个侧身急旋,数道毒镖皆被纱绫收起,又纵身一跃,素手向前一甩,纱绫展开,方才还被紧紧收起的毒镖,均反其道而行,以迅雷之势,刺入了一干黑衣人的胸膛……几位中镖的黑衣人应声而倒,却见白绫又是一纵,赫然卷起了地上的长剑,回身急旋电光朝露般的一个狠刺,那银面黑衣人的肩头,赫然多了一把长剑,自上而下直穿肩胛…… “啊!……”一声痛苦的嚎叫,银面男子痛的双臂不停发抖,脸色煞白,只得强自稳定了心神,恨恨道:“果然是个心如蛇蝎的女子……既已败在你手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蝶面女子一甩手中的白绫,顷刻间将男子肩头的长剑拔出,“啊!……”又是一声哀嚎,面具下的脸庞,已被豆大的汗珠浸满,痛得他快要不能呼吸…… 女子的目光锁在了他的面具上,也懒得揭下,他既不想露了面容,她尊重便是,只漠然与他道:“我与阁下远日无怨近日无仇,阁下何苦致我于死地?今日大开杀戒,实是被逼无奈之举,你何以一口咬定我为蛇蝎女子?”她的眉目间,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有的只是如此残秋般的萧瑟,空凉的落在一地血腥中,将内心深处的恐惧,挣扎和迷惘掩藏的恰到好处。 元良一手捂着肩头,冷冷道:“无怨无仇?若不是你,善妒争宠,我妹妹何苦落得军营惨死,你知不知道,就为了能够选上将军府的一个宠妾,她赔上了自己十五年的自由和欢乐……”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此番,倒是我的过错了!逝者已矣,你杀了我的最终后果,只能是枉赔了自己的性命,如此愚蠢之举,就是你妹妹愿意看到的吗?……你若不嫌,从此便留在我的身边如何?……随时可以杀了我,前提是,先练足了自己的本事!” 她淡淡地扫了一眼元良,虽未见到面容,单凭那眉眼中的坚毅之色,便足以断定,此人绝非奸佞之徒……他从何得知了自己的行踪?又因何咬定自己是凤慕寒的徒弟?他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可不只单单报仇那么简单,还有一种深深地鄙夷,深感不屑的那种神情……这些,若说没人从中作梗挑唆,那才是真的见鬼了。与其将钉子置在见不得人的暗处,还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哪怕真就不小心被刺了一下,也能死得明白不是! 容玉惊诧地望着她,正欲开口阻拦,却听女子淡然与他道:“容玉,先替我把他肩头的伤医好!” 元良原本愤怒而绝望的眸,渐渐变得晦暗难明,他也在挣扎,此女子本事非凡胆识过人,字字珠玑句句在理,一点容不得他拒绝。 残阳如血,地平线渐隐,晚风鼓动的林中一阵飒飒,更显荒秋凄凉。 沉默片刻,他忽然说:“我叫元良!”银色面具摘下,是个身躯凛凛相貌堂堂的刚毅男子,几分英雄气,让人一眼望去,颇有种大丈夫坦然立于天地间的云天感慨。 待容玉包扎好,倾城眼中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倦怠,直接道:“我们尽快上路吧!……就前方客栈汇合!” 容玉一把拽住了她的衣袖,急切道:“倾城,你中毒了,伤口还在流血!” 她微微一僵,摸了摸脸上的金蝶面具,忽然一把摘下,无奈道:“到底没瞒住你……也罢!我肩头的伤,和所中的扶桑毒,都不要紧的,终是欠了他妹妹一条命,若能以此针刺小伤抵得上一条无辜性命,那我宁愿再被刺伤千百次!” 淡淡的声音,透着深深的无奈,空灵渺茫不带有丝毫的执迷……仿若不幸跌落凡尘的仙子,不为求,不为迷,只因误来了人间,惊扰了一潭泥沼……那道消瘦的背影渐行渐远,宛如一幅妖娆水墨,鲜血染红了白衣,大宛马踏荒郊残陌,背后西风格外凉…… 容玉看着那抹消瘦坚定的背影,心却一分一分渐渐沉了下去……三哥,她在为你背负罪孽,你又知不知道? 元良冰灰色的眸子不禁有些动容,他下的镖,分寸力道绝不容小觑,即便此女子武功再高,那镖最浅也得穿透了她的肩骨,她却能那般无所谓地说一句――针刺小伤? 让他更为惑然的是,本以为那张蝶形面具下该是怎样的一张陋颜,却原来,此女容颜竟是如此绝色,这样的女子怎会像传闻中说的那样不堪?善妒争宠?她……还用得着争吗?…… 难道,无阁谍踪耍了他不成?……不管如何,跟在她身边,早晚会知道疑惑的一切……也罢,她既坦荡相待,他也断不能阴谋于女子,打定主意,他闷声交给容玉一颗药丸,冷冷道:“赶紧给她服下,再晚真就没命了!” …… 抬头望向天空,已是暮色星辰,银白的月色光滑如练,衬得这潇湘馆中的一草一木都染上了皎洁光辉。君染慵懒地躺在院内紫檀木制的矮榻上,双手交叠在胸口,不知是徜徉在旧梦中,还是偏生假寐独享这一纵夜色正好。 身后紫竹林潇潇,一道人影闪出,君染敛了情绪,坐起身平静道:“何事?” “公子,姑娘今儿午间独自去了北凉川,方才传来消息,于荒漠古道上,遭遇了埋伏,下落不明!”黑衣女子身形矫健,浑身上下透着干练十足的模样,英姿飒爽单膝跪地,报与君染道。 他久未出声,一院的宁静,偶有一两声虫鸣,然,这不算沉默的沉默气息,还是瞬间将周遭的一切温度降至冰点…… “流琴,你跟着我多久了?”他突然沉声道,语气中,不辨喜怒。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三十四章 东宫之变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十年。”流琴咬唇答道。 “你可知,她于我意味着什么?”君染将这句话咬得极重,从未染过冰霜的玉颜此刻青筋暴起,似在极力克制着熊熊怒火,俊逸的眉眼越发显得冷峭慑人。她从小跟在他的身边服侍,公子一向不羁洒脱,在她的记忆里,他从未发过这样大的火气,主人果然说的没错,百里倾城终有一日,会成为他致命的弱点。 顿了一顿,微颤的声音响起“姑娘是公子的命……”流琴突然噤了声,跪伏于地,“属下失言,罪不容恕,望公子责罚。” 君染未语,负在背后的拳头攒的隐隐发白,流琴是他最得力最信任的人,所以他将她放在了倾城身边,让她去守护他的姑娘,却到底,还是让他失望了…… “你可知,错在何处?” “流琴万不该放任姑娘自行离去!属下,属下这就去将姑娘追回……” 她战战兢兢地说完,抬头,哪里还有百里君染的影子。她似虚脱般堆坐在地上,目光哀婉,有痛惜也有不舍,她的公子,活得太累了……十年,十年了,百里倾城,你的眼中什么时候能有他,哪怕一点点也好…… …… 风雅楼,一袭红衣覆着修罗面具的红衣仙子九黎玥突然现身。倾世之姿引得现场一阵惊呼连连,身后一道道艳羡的目光,不停地流连在他的身上,人们开始忍不住交头接耳,一说:“今天是走了什么桃花运呢?竟然能在此幸会黎玥公子?” 一说:“你怎知是公子?我看明明就是仙子?” 又一道涎笑声响起:“哎呀,你们也不动动脑子,能来这青楼的,怎么可能是女子?女子来了……” “啪”的一声,响彻整个花厅大堂,原本热闹熙攘的人群忽然噤若寒蝉,无人再敢出声乱语。方才还污言秽语交头接耳的几人,竟同时被桌上的白瓷茶杯封住了嘴,那杯子紧紧塞入口中,鲜血顺着嘴角滴答滴答……一个个的都瞪大了惊恐的眼眸,素闻九黎玥心狠手辣,如今一见,此言不虚。 正在二楼廊道前抚琴的流音听见响动,忽然收手,一眼就看到了一袭红华的九黎玥,眼中闪过点点光华,轻轻唤道—— “公子?” 下一刻,人们只觉一道红影闪过,却哪里还有九黎玥的影子…… “公子……”雅致的包间内,流音正酝酿着该从何说起,脖间却遽然被一道有力的大掌掐住,那双隔着面具的瞳眸,散发出的寒冷摄魄的光,让人不寒而栗! “说,是不是她?”九黎玥咬着牙,一字一句狠狠问道。 “公子……误会了……” 流音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九黎玥终于松开了掌心,一把将她甩坐在地上……流音顾不得嗓间的疼痛,跪着一步步挪到他的面前,颤声道:“公子息怒,倾城小姐已被玄女所救,现下里并无大碍……” “你说什么?师妹?”九黎玥刚一松了口气,却又被突如其来的疑惑取而代之。 当年师父确实收过一位小师妹,据说是个普通的乡下女孩,且一直神神秘秘地与他们分开授艺!可惜的是,师父一向都会在弟子学成之际赐个名字的习惯,这回被这丫头破了,也因着师父这个脾性,他从来不问徒弟的名字,他们学艺之初,师父都是唤他老大,唤凛夜老二,这么个叫法,而那个小女孩,师父一直叫她丫头!因她后来白衣素裙面覆金蝶一手飞花,世人见之皆被其风姿惊艳,道其乃九天玄女下凡,遂,外界便称凤慕寒的三徒弟为玄女,后来小师妹没有任何征兆地神秘失踪了……害的老头子终日枉自嗟呀暗自轻叹的,非说这么难得的苗子,可惜了!后来,就开始了天南地北四处寻找他的三徒弟,结果至今没影儿? “你们怎么断定,救倾城的人,就是我失踪多年的小师妹?” “在死去的部分尸体中,各个皆被飞花所袭,割破了喉管,擅使飞花一招毙人性命的,江湖中除了玄女再无他人……公子,属下已派人暗中保护倾城小姐,流琴也在寻她的路上,倾城小姐暂无大碍。”流音偷偷地打量一眼九黎玥,见其面色有所缓和,才敢道:“公子……主子,希望您入宫……” “入宫做什么?做回二皇子?你也这么想吗?”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他忽然伸手托起了面前流音的下颚,轻轻一个用力,看着她转而煞白的脸色,眸色陡然遽变,“她又有什么好计划了吗?嗯?” 流音被他掐的生疼,却浑不在意,只痴痴地盯着那双近在咫尺漂亮的桃花目,她甚至想过,只要公子一句话,哪怕赴汤蹈火,她也不会退却分毫。 君染渐渐浅近,低沉的声音浮在流音的耳际,“流音,你太让我失望了!” “她不过一个婢女,你不必拿她出气。”一女子身量婀娜,裙摆逶迤,眉目间一派高傲华然之气,额带垂珠桃花美目,乍一看去,颇具异域风情。 “奴婢流音,拜见公主!” 女子颇有些不耐地打断道:“好了,下去吧!” 君染抬了抬眼皮,淡淡扫了一眼来者,忽而慵懒地靠在了临窗下的太师椅上,自顾自地把玩着桌上的鎏金茶碗,仿若那女子不存在一样地无视。 女子也懒得计较,莲步微移,矮身就坐于君染对面的软榻上,淡淡开口:“谕旨即将批下,册封是早晚的事。你若不尊,便是抗旨,祸及百里无忌,即便他不治你的罪,当今右相府养着个皇子,也势必会让他寝食难安!”女子忽然拔下了小指上镶金簪银的护甲套,看似温润的眉眼闪过一丝恨意,冷冷地看向他,声音骤然冷道:“你不要再痴心妄想了,无论是百里无忌还是百里倾城,哪一个你都护不住!” 君染拎起壶盖的手,微微一顿,他什么都可以不在意,唯有倾城,那是他的底线,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吧嗒”壶盖掉落在茶壶上,一声脆响格外突兀。他忽然转了性子,主动上前捏着女子的腿,没事人似的嬉笑道:“母亲快消消气,都是儿子不对行不行?这以后啊,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您让我争皇位打江山我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您……” 宫雪鸢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道:“行了行了,说到底,百里无忌养了你这么多年,我是不会动他。但是你若不入宫,景雄那里,我可就不能保证了!玄蓝玉始终未亮,他整日里草木皆兵。”说到此,女子忽然嗤笑,恨恨道:“景雄,我们的账,还没开始清算呢!” “母亲,时候不早了,您还是早些歇下吧!”君染站起身,哈气连天的模样,似一脸倦怠地半垂着眸道。 “素闻你平日来这风雅楼,都是以百里君染的名义,何以今日覆面做回了九黎玥,这是忙着过来探听消息,好急着去救你的百里倾城?”见君染突然微僵的神色,宫雪鸢接着轻描淡写道:“一个时辰前,百里佳兰在东宫自缢身亡,景澈悲愤难抑,恐怕现在还昏迷着……” “你说什么?”君染大惊失色,仿佛没听见她说的话一般,他看着仍旧淡定地坐在他面前正低头饮茶的女人,眸中闪过的悲愤交加,最后通通被震惊失望取代,双唇微颤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佳兰她是无辜的……” 宫雪鸢慢条斯理地将两只甲套又套回了手上,淡淡道:“百里佳兰的死是一个意外,若论起这盘根错节的过往,你该去好好问问百里无忌才是!你既如此重视与百里一族的情分,娘劝你,趁早入宫做回你的二皇子,否则,下一步你又将陷入骑虎难下的局面!若你实在不喜这临渊天下,就趁早给我回去,乖乖做你的瀛洲王子!” 他沉默了很久,眉眼直直望着地面,惨笑道:“好,都听你的……我入宫便是……”君染无力地挪着步子,无人看到,这双暗淡的眸子下,埋进了多少无可奈何,他从来,没有奢求过一切荣华,不过想寻一方安隅之地,这也能,成了奢望。 这个他唤作母亲的女人,是不是从没有一日将他当成儿子看待?当成什么呢?是她报复自己亲生父亲的工具?还是她复仇路上不可或缺的筹码?……却最后,到底血浓于水,那是他的母亲,是从死亡线上挣扎了十余年的娘亲,他不能再伤她忤逆她,却还要眼睁睁看着她疯狂的报复着一切所恨之人…… 茫茫天际无尽头,夕阳将锦云染得霞光五色,又映波澜金光如炼,十月的沙洲椰林飒飒,混淆着海潮啸啸声不绝于耳。一袭玄色锦袍的偏瘦少年,脸上蒙了些许灰土,正慵懒地靠在茶棚的围栏旁,半坐半倚靠,手中端着一杯粗茶,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这幅夕阳余晖映海滩的画面。远处的海上,渡船已经快要靠岸,她只需在这船上漂泊一宿,明儿一早,便会踏进北凉川的地界。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三十五章 师妹玄女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胡天八月即飞雪!十月份的北凉川,早已被薄雪覆了荒原,残风席卷着几零黄叶,到处一片荒芜,苍茫的昆仑山下,一座座军帐显得尤为突兀,一只苍鹰几经盘旋,终于俯身飞落在一处黄顶大帐前…… 帐中的人,正伏案疾书,端正的身姿衬得貂裘大氅也格外的笔挺,白皙的玉颜侧目望去,修眉如剑,俊挺的鼻梁完美地勾勒出一幅绝美的侧颜,让人见之,便会不经意地陷入沉沦。帐外一声鹰鸣过后,刚刚还在认真书着一笺奏报的人,匆忙地扔下了手中的玉笔,疾步掀帐将那苍鹰放了进来…… 算起来,他自那日离京之后也有半月之余,这期间,周青的鹰迟迟没有信报飞来,子陌也未带回任何与她有关的消息,最近几日,他一连派出了三位送至信报的兵士,许是骑马脚力有限,也未见信使归来。从前不曾觉得,分离如此难舍,如今也算尝尽相思味……短短半月于他,竟比半年还要久…… 该死的周青,现在才想起来发消息,他一边暗骂着,一边展开了那一卷缠的紧实的字条,眉目间尽是期待的喜悦……然,那上面的内容,却与他想的大相径庭,如同一把插入心头的利刃,每往下看一句,那刀尖便往心头扎下一分……他的面色也在一分一分寒彻,眸中涌现的滔天怒意,冷冽慑人,终于……“唰”的一声,手中的纸片被他瞬间握成一团粉末,冰冷的声音似地狱的阎罗,带着凛冽的死亡气息,寒森森响起:“子陌,给我滚出来!” 一道玄色身影应声而现,却不同以往那般,动作利落地给他见礼,而是直挺挺地站在他的对面,垂眸不语,仿佛做了什么理直气壮的事情被冤枉一样的无谓。 景湛一把将手中的碎纸屑砸向了子陌,怒不可赦地沉声道:“无阁如今都是死人吗?谍踪的人呢?都死绝了吗?数千隐卫,数百谍者,连一个女人都保护不了,你说,我要你们何用?” “砰” 景湛手扶着的桌角,应声而碎,木屑飞扬间,他又一脚将眼前的桌案踹翻在地,连带着桌案上的笔墨纸砚悉数凌乱了一地,子陌见他真的动怒了,忽然直直跪下,极力克制着自己不平的情绪,颤声道:“爷,我就是故意的,是我放出了她行踪的消息,也是我见她危难见死不救……” “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次?”景湛忽然抓起了前方条案上的一壶热茶,狠狠地砸在了子陌的肩头,滚烫茶水顺着子陌的肩头浇下,却未见他有丝毫异样神色,仍旧面无表情地垂眸,凛然开口:“爷,百里倾城她不值得……她……” 子陌终于横下决心,打算将他所知的全盘托出之际,忽觉有什么不对,回头一看,门旁的太师椅上竟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白胡子老头,翘着二郎腿正饶有兴致地眯着眼睛,一手扶着耳朵歪着头,做足了侧耳倾听的模样,见子陌又噤声,老头子不乐意了,摆手道:“你这臭小子真扫兴,出去出去,老头子我生气了!” 子陌抽了抽嘴角,无语地抬眼看了一眼景湛,见其不停变化的表情阴晴不定,丰富多彩地盯着来者,心下当即了然这老头的身份,果断暗暗退下。 老头子原本眯着的眼睛,在子陌退下的一刹那,忽然瞪得溜圆,干脆一下子跳到了条案上,斜睨了一眼不吭声的景湛,突然不知搁哪掏出根木棍子,照着景湛就是一通敲打,见景湛纹丝不动,不躲不避,老头怒道:“呦呵,你小子长本事了?我叫你跟我玩沉默,我叫你好的不学偏耍阴招,我叫你拐了我的小徒弟,我叫你……” 景湛深感无奈地一把将老头的木棍攥住,敛声道:“师父,这是军营,不是你的桃花源……我何曾耍过什么阴招,要论及此,您该去问问九黎玥,他又都在背后干了什么?还有那个我从未得见的小师妹,连她长什么样我都不知道,您……” 他没说完,便被凤慕寒连声打断,急急挥手道:“忒!你小子还敢顶嘴,我不管你们什么身份,总之你们结仇就是同门内斗,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老头子还没死呢,还管不了你们两个毛没长齐的雏八哥……还还还有啊,明明有目击者亲眼所见,我的小徒弟就是来找你了,说,你把她给我藏哪儿去了?” 景湛无计可施地捏了捏眉心,心下里还在担心着倾城的处境,偏偏师父突然到访,一时间,弄得他颇为无奈。而他却没看到,看似毫无正形的师父,在提及他与九黎玥针锋相对时,那一抹轻微的被他忽略的叹息,和眼中隐隐的担忧之色…… “呀呀呀,你小子没话说了吧?你这臭小子,赶紧给我交人,我那好徒弟可不能让你们两个臭小子得了去,我还指望着,她能继承我的衣钵,将来名扬四海、威震八方……” 景湛实在听不下去了,一个半路逃出师门的蠢丫头,能有什么大的造化,这老头子的眼光真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越发不济了。终忍不住出言打断道:“师父,我向你再三保证,如果师妹真来了我这里,我定会第一时间将她送到桃花源……要不这样吧,即刻起,我会派兵将方圆百里的女人……要不,连同雌性动物都给您抓来确认,这样,您老可还满意?” 凤慕寒的眼角和嘴角同时抽了抽,趁其不备,又给了他一棍子,冷哼道:“你少在这给我溜嘴皮子……你若是真找到了那丫头,可得好好给我招待着,万不能委屈了她!为师我如今又择了处修炼绝佳之地,桃花源就留给黎玥吧,这小子活得不容易哩!……哼,走啦!” 老头子苍白的发微微有些凌乱,银须时不时地抖动几下,身后背着根木棍,负手踱步而出,一眼看去与普通田叟无异……这样的世外高人,不知世人可有慧眼识得…… “来人!”景湛沉声道。 “在!” “立即去酒窖拎两瓶百年佳酿,给老头子背上!”他太了解师父了,如果他不主动派人去取酒,这老头得把他的军营翻个底朝天。 小将走后,景湛直直地盯着老头子的离去的方向,眸中疑云渐密,师父他武艺莫测见解高深,平日里这性子虽似顽童,却只不过是难得糊涂,心下里明白的紧呢!他何以对百里君染这般评说? 桃花源周围泥沼遍布,奇门异阵日日变换莫测,向来无确切入口,当初他与九黎玥若想进入其中,都需师父在门口亲自接应,如此绝佳之地,耗了师父大半生的心血所建之地,为何会突然交给九黎玥? …… 子陌一闪而现,仍旧直挺挺地跪在景湛身后,也不看他,直接道:“主人不必担心,前几日的荒郊遇袭,对百里倾城来说……” “放肆!”景湛倏然转身,在听见他叫百里倾城的那一刹那,面色遽变,目光渐渐变得晦疑莫测,打断他的那一刻已是无比地震怒。 子陌的眸中快速掠过一道暗芒,无奈又不屑地道:“王妃本事过人,武艺惊天,怕是与主人过上百招都不成问题,您何故如此担忧!” 他的话就像是打破一汪深潭的那枚石子,令景湛向来深不见底的眸子,罕见闪过一丝异样,不禁想起了那日中秋夜宴,倾城莲池一舞宛若仙子凌波,他便已经知晓她会武,因着日程匆匆,竟也未来的及询问…… 子陌无声地抬眸看了一眼景湛,又垂下,微讽的腔调继续道:“主人,您的王妃不止瞒了自己的功夫武艺,就连身份也是惊煞旁人!您可知,让凤先生找遍了大江南北的九天玄女,正是您那位看似弱柳扶风的准王妃!” 在他的眼中,主人是天一样的存在,是不可违逆不容怀疑的信仰,任何对景湛不利的人和事,他都不会放过,包括百里倾城。御花园中秋夜,他初见此女,觉得她就像不染凡尘的仙子,澈目无杂,心无旁骛。爷的手受伤,一整宿她陪在他的身边,竟都未帮他包扎,子陌那时起,便对她生了异议。谍踪多年的处事习惯,让他对除了景湛之外的任何人都会生出防范之意。果然,派人彻查的结果,出乎所有人意料…… 景湛初听子陌一言,身躯微微一震,双眸渐渐汇聚了复杂,静默须臾,只沉声道:“她自幼长在相府,不曾出过闺阁,何以会拜了师父为师?” “主人,自小长在右相府的是百里佳敏……她被送到乡下后,百里倾城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与她互换了身份,因其二人极为相似,又都不甚言语,相府中并未有人察觉。直到……百里君染学成归来,他发现了百里佳敏的存在,逼问她百里倾城所在……那之后,百里倾城才重新回归右相府,她……” “够了!”景湛突然厉声打断了子陌,一字一顿,斩钉截铁地说:“从现在开始,我不想再听到这些无稽之谈,我要你记住,她是我的王妃,你的主人,再敢放肆,休怪我手下无情!”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三十六章 愿一世长安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晨间升起的炭火已经渐渐灭了红火,冷寂寂的帐子一地凌乱,让原本纷乱的心绪更加扰攘难平,屋内的人,忽然步履缓缓地坐在了靠墙的那张太师椅上,眉峰微聚,一言不发于此刻,更似静海无垠,风浪难测…… 整整一个下午不许任何人打扰,他始终坐在那张太师椅上,修长的指似漫不经心地摆弄着眼前的一盘黑白纷局,习惯性地左手黑子,右手白子,明明很安静,却让人不得不联想到风云变幻时,我自岿然不动的那份镇定…… “报……”帐外忽然想起一声急报。 “启禀将军,北羌公主贺兰南筝,一个时辰前自我边界大营路过西去,目的不明!” 景湛慵懒地靠在太师椅上,黝黑深邃的眼中,一如既往地深不见底,只淡淡开口道:“下去吧!” 方方正正的一摆玉盘,纵横线条交汇处,已经快被黑白子点满,仔细看去,竟然发现,在若干的黑白子中,赫然多出一枚干菊,再纵观棋局,不难发现这枚小小的干菊居然成了全局走向、决定黑子白子胜负的关键,眼见着周遭黑子越聚越多,那枚干菊处境越来越危机四伏,而那些白子,仍还在稳扎稳打,似乎从未发现,他们眼中的异类,已经有了危险…… 布局人筹谋良久,忽然大手一挥,全盘皆散…… 一盘棋,数颗子,无数变数与可能,一步错,步步错,输赢都回不了头! 世人皆道掌局者乃世外看客,纵观全局翻手云雨,谁曾细细理会,这当中的纷杂错乱,背后的无奈……棋道亦如人道,旁人怎知,掌棋人又何尝不是盘上的一颗子,一个身不由己的角色! …… “阿武,速速给我备马,通知张副将,注意边境巡逻!” “是!” 景湛一把撩开帐房厚厚的布帘,急急对阿武吩咐着,倏而又道:“吩咐下去,今夜在我营帐中,多铺至几层厚丝绒金缎貂褥,另外备好洗漱的热水,嗯……再加个晚膳吧!” 说完,一步跨上紫驹,踏着一路烟尘,消失在军中大营。徒留阿武一人原地怔愣若有所思…… 他要去接倾城,压抑了许久的思念,得以一夕膨胀,惟愿再相见,他的王妃,别来无恙! 北凉川的十月,早已飞雪成絮,越往北,便越是清寒异常。晕晕乎乎自海上漂了一夜的倾城,双脚终于着陆,边关向来一路黄沙漫天,还好并无风起,蜿蜒的黄尘古道上,偶有一小片胡杨林稀稀落落地分布四处,过了这片人迹罕至的荒漠,前方便是北凉川的草原。 倾城与容玉一人一骑,却是各有所思,只牵着马,并未骑行。 就快要见到他了,越来越近了,这心却没来由地越发复杂难辨。中秋夜宴莲池一舞,是他费尽心机谋划的局;将军府那些无辜的女子,惨死的方式让她不寒而栗;这场突如其来的婚姻,他又存进几分真心?一切的一切,让她毫无头绪……她曾想,他是自己未来的夫君,是无论发生任何事都该无条件信任的夫君,是她不该质疑、患难与共的解人难得……却原来,走不进他的内心深处,一切都成了空谈! 不知不觉地顿住了步子,身后的人,也顿住了步子,容玉的目光定格在她的肩头,有些许的担忧和顾虑,那日,她虽服下了扶桑的解药,毒解了,肩头的伤却仍旧存在,宁愿忍着痛苦也绝不肯敷药,倔强起来让他一筹莫展…… 今日是他的生辰,鬼医随时都会将他带走,为此,他踟蹰了一会儿,对前面怔怔然不知心系何物的玄色身影开口道:“百里倾城,你站住!” 倾城一愣,转而略微好奇地怼道:“在,容公子请吩咐!” 容玉负手凛然道:“我今儿生辰,算起来,你除了小时候为我庆了一回生辰之外,以后的,你都忘了,哼!”他忽然顿住话头,似在等着倾城的反应。 倾城看着一反常态的容玉,微微挑眉:“倒是我的不是了,那容公子今儿的生辰,打算让百里倾城怎样表示呢?” 不知是错觉还是怎么,她忽觉在自己说完这句话后,不远处的胡杨好像动了一动,似有似无,也辨不真切。 听她如此一说,容玉脸上露出一丝喜色,漫不经心地晃悠到她面前,凛然道:“你看看,小时候那次生辰,你还能跳支舞来给我瞧瞧,如今受伤了,跳舞肯定不行;听闻你音律造诣极佳,可这荒郊野外的,我肯定是没这个耳福了……那是什么?”容玉说着说着,忽然故作惊讶地指着左前方,倾城下意识地一转头,容玉瞬间出手点了她的穴道,望着她疑惑顿生又渐渐黑透的脸,容玉无奈叹道:“谁叫我打不过你呢!你可知,今日是我成年的生辰,我随时都会被鬼医带走,也许未走到三哥那里吃上一碗面,就会消失在你面前了,也许下一刻我就离开了,一走好多年……”他看着倾城逐渐柔和的眼,含着几分莫名的神色,急的他忽然摆手道:“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样的!我只是想要个礼物,那那那,就你腰间的那块烟白玉好了,我不管你舍不舍得,总之我就要一个贵重的礼物……”边说,他还真就伸手解下了她腰间的那块玉…… 烟白玉到手,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伸长胳膊打远够着伸指解了倾城的穴道。看着她意味深长的眼神,容玉使劲儿将那块玉往袖子里塞了塞,嘟囔道:“送了就送了,不得反悔!” 倾城不动,就那么定定地看着他,容玉捏紧了袖口,后退两步,连连道:“今天我生辰,我最大,我说了算,你不能反悔……” 看着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突然像个孩子一样的举动,只为拥有她送的一份礼物……倾城背过脸去,仰头望向北凉川湛蓝的天空,些许朦胧阴湿了瞳眸,这样的角度,那苦涩便不会溢出…… 平静了一会儿,她对着容玉潇洒一笑,语气显得有些郑重“阿玉,此去经年,我愿你一世长安!” “唔~好丫头,你若舍不得这小子,我可以带着你一起走!” 一道爽朗的声音,一男子信步缓缓向他们走来,青衣长衫,布巾束发,身量偏瘦,面目清奇,除去眉宇间一股子傲然之气外,与平凡人等无异,怕是混在人群中,亦不会有人识得他就是当世传奇,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鬼医。 “师父!”容玉见鬼医到来,忙拱手见礼。 倾城一时间也有些僵,不知该说些什么。 鬼医打量了倾城一番后,再次开口,声音倏然转冷,道:“你这丫头,当真是活腻了。女子不为容颜不为儿女,还活着作甚!” 一番莫名其妙的话丢出,倾城与容玉均是一脸疑惑,却见鬼医自怀中掏出了一个精致的瓷瓶道:“罢了,今日遇见我,也是你的造化,这药能够救你一命,你且留待日后作不时之需吧!你一弱女子,既腹中有孕,当好自为之!肩头的伤虽无大碍,拖得久了再祛疤便难了……唉!回去后,你且用瓷瓶里的药气熏一熏即可!不必真的服用。北疆寒凉,你又属寒症易侵之躯,稍不注意,便将胎儿不保啊!” 鬼医一番话说完,容玉惊大了眸子,却见倾城忽然屈膝跪在了地上,十分诚挚恭敬地道:“多谢先生今日良言,请受百里倾城一拜!”她真的分外郑重地给鬼医磕了个头,再起身之际,面前已无人。只有两匹马,孤零零地立在那里…… 她忽然无力地堆坐在地面上,那瓷瓶里的药,竟能救了一条人命,且不问对方是何病况,单单药气便能熏好了外伤,可见,该是多么稀有难得之物,是以方才,以跪拜大礼感激鬼医赠药之恩。而今,恢复了平静,她才蓦然想起――孩子? 双手不自觉地覆上小腹,这里,居然会有一个小生命?她就这么怀孕了吗?短短半个多月,这鬼医连脉都没有把,便果断肯定地说了出来,况且……她下意识地瞅了瞅自身的一袭玄色衣衫,因着元良忽然有事离开,自己又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一路上便以此男装扮相示人……万不曾想,鬼医居然将她看的如此透彻,当真非凡人所能媲也…… 此刻的她,忽然放下了心头所有的闷闷,心情似久雨初晴一样的明媚,只想快点见到他,与他一同分享这份喜悦,转念又一想,现在还这么小,为时尚早,不若等到太医能够把出喜脉之时再说也不迟…… “驾……驾……” 前方远处有女子驾马正向这边疾驰而来,倾城下意识地抬眸,看见那道越来越近的身影,一袭戎装黑甲的女子,看打扮倒像是羌人…… 恍然间,那女子踏马直接向她冲来,近了,越来越近了,十米,五米,三米…… “吁”那女子忽然勒紧缰绳,骏马抬起一双前蹄立在半空一阵嘶鸣…… “没想到你还有几分胆识,跑啊,怎么不跑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就这么从你身上踏过去!”女子扬着手中的长鞭,话语中弥漫着浓浓的不满与仇视。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三十七章 贺兰南筝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倾城的唇角,始终勾着一抹清冷淡然的弧度。这女子好大的口气,还真以为,若她没及时收了缰绳,就能从自己身上踏过去?殊不知,这女人的马速远远没有达到她的底线,她连躲都懒得躲…… 从前她只是不在意,忽略了那些,曾经切切实实发生在这具身体上的一幕幕过往,想着自己不过一缕孤魂,误打误撞闯到另一个世界,好奇,新鲜,充满诱惑……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不愿忆起的旧年岁月点点滴滴,一经触碰便源源不断地涌出……她无法再逃避,没有出路,只得承载着这具身体的一切永远地面对下去…… 淡淡地扫了一眼盛气凌人的女子,她平静道:“姑娘可是认错人了?你我平生初次见,何来如此深仇大怨?” 对方一收鞭子,随即跳下马来,饶有意味地看着她,半边唇角勾着讥笑,声音却透着无可复加的凌厉和讽刺,道:“装,你接着装吧!可惜啊,你这套楚楚可怜的把戏,在本宫面前没用……我倒是小瞧你了,居然把自己装扮成这副模样混出了皇宫?亏得南弦他对你那么好……你的良心都喂了胡狼吗?” 倾城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她对自己分明是十足的厌恶,可她们又是初次见……这世上,还能有谁与她一模一样,会让旁人难以分辨……难道,佳敏她居然逃进了北羌皇宫? 她凝眸,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女子,语气微沉:“姑娘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位女子,你要找的人,是我的双生姐姐,敢问姑娘,可是知道她的去处?”顿了一顿,她看着对方眼中满布的疑惑,缓缓又道:“不知我姐姐,与贺兰南弦,又是怎么一回事?” 女子看着倾城的言行举动,始终淡漠的表情,敛眸半阖看着脚下,都像极了那个可恶的女人,不提南弦便罢,一提南弦她更恼火,冷不防地一记长鞭甩出,倾城本有些微微出神,分外疑惑来者的身份,天色渐晚,古道四周都染上了一圈暮色,完全没有防备的她,更是不甚留意对方手中与暮色合为一体的黑色长鞭…… 危急时刻,眼见那道鞭子即将落下之际,一道柔软的长绫,迅速将她卷起带离,躲避得刚刚好……一切,只发生在瞬间,快得让人难以捕捉。 倾城显得有些惊魂未定,身躯略显僵硬,君染揉着她的发,语调虽是不羁,却异常的柔和:“又走神?……不过你命好,总是会遇到刚巧路过的我……” 君染忽然背过身去,拍了拍自己的背,十分仗义道:“上来吧,我背你,让马歇一会儿……” 倾城无语,狠狠拍了一下他的背,怼道:“谁稀罕!还以为你打算在胡杨上挂一宿,却原来,舍得下来了?”原本她也不确定,但君染方才那句刚好路过还是点醒了她……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刚好遇见,只是……他来此为何呢?边疆苦寒如此遥远,他与景湛为些个见不得人的争执又似要拼个你死我活的样子…… 借着清冷月光,黑衣女子渐渐看清了来者,居然是他?而让她更为恼火的是,百里君染居然当着她的面与此女子暧昧不清,心下又莫名拱起一股暗火,越看倾城越不顺眼,扬鞭便要向她袭去。 君染未回头,大手却死死地攥住了背后袭来的鞭子,稍微用力,南筝便被他带到面前,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君染却眯着眸子,一手捏着眉心十分不耐烦道:“贺兰南筝,数载不见,你还是这么鲁莽,也难怪你至今都没嫁出去……今日,若非我妹妹身体不适,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恐怕连她这关都过不了!” 倾城暗自懊恼,还以为自己会武的事,除了容玉再无他人知晓,还特特叮嘱容玉,万不要给她泄了出去,却原来,君染居然知晓,还有他说自己身体不适?这个家伙,挂在胡杨树上那么久,定是把鬼医和她说的话全部偷听了去…… 南筝有些错愕地看着君染,语气渐渐有所缓和:“百里君染,她是你妹妹?她……” 君染忽然扯着手中的鞭子,将南筝扯到自己面前,十分暧昧地在脸将要贴到南筝面上之际,忽然停住,道:“她怎么样?她不就是长得比你漂亮……惹你妒忌了?嗯?” 南筝咬唇不语,羞得双颊通红,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怎么还是那么可恶…… 君染素来就没当她是个女子……眼前,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 那一日,母皇赐了她一匹稀世良马,特赐名——骅骝骢。她仗着自己深谙马术多年,竟没将此马放在眼里。一跃而上,顺着北凉川边境一路狂奔,又谁知,半路上遇见狼群,骅骝骢虽品种优良日行千里,却是匹从未上过阵,未经过训化的缺乏实战经验的马。 突遇狼群,一时受惊,竟将她甩落在地,自己狂奔而去。她一人面对着十几匹狼,说不恐惧怎么可能?就在她手中的软鞭挥得筋疲力尽之时,一道湛红色的身影如神祇般从天而降,她竟都未看出他是何时出手的,那些饿狼全都悉数倒地,每一只的喉管处,均破了一处指甲大小的伤口,全部一招毙命,她甚至不知,他使用的是何种武器。 那少年清贵如月,优雅似风,面如冠玉,唇若抹朱,笑起来如冬雪初霁,桃花美目皓齿明眸,美得竟让她一女子,都暗暗自愧不如。红衣少年,漫不经心地叼着根狗尾巴草,修长如玉的指,把玩着她的软鞭。 北荒的草原,秋风飒飒,半人高的长长针茅草,将将漫过他的腰际,却快要将她淹没在草丛里。后来,他停下了步子,递给她软鞭的一头,终于开了金口“拽住了,免得一会儿被狼叼走了。” 她懊恼地扯上了自己的软鞭,就这样被他一路扯着,直到快要行至两军交界的地方,他忽然收住脚步,嘴角漫过一抹笑,满浸玩味慵懒地与她道“你若想谢我救命之恩,便不要将此事泄露给别人。” 她将自己的软鞭挽成一圈圈的绕在手上,心中忽然生出来几多不舍,遂对着他的背影喊道“我叫贺兰南筝,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红袍少年仍旧自顾自地向着临渊的阵营而去,就在她失望地即将转身之际,前方传来他懒懒的声音——百里君染! 后来,她常去军营,借着探望弟弟贺兰南弦之由,常常一人策马徘徊在边境。再后来,北凉川的边塞上,时常有个穿着一身红色锦袍,从不穿盔甲的不明身份少年,口中素来爱叼着根狗尾巴草,时不时地夺了她的软鞭,纵马离去,就是不还给她。 世人都道北羌公主贺兰南筝,骄横异常飞扬跋扈,是北羌女皇呼延英姿的掌上明珠,却不知,这样一个荣宠加身的公主,在百里君染面前,却似一只被拔了毛的凤凰,时常蔫蔫,兀自出神。 她像个甩不掉的跟屁虫一般,整日里徘徊在边境只为与君染偶遇,真的遇上了,除了被他耍的团团转,便再无其他…… 几年不见,他还是一如既往地俊美异常,南筝恨恨地瞪着他,“百里君染,你就是这样与女孩子打交道的吗?活该没人会喜欢你!” “爷不稀罕……那也比你嫁不出去强!” “你去死吧!”南筝被他气的直跺脚。 倾城眸光一闪,终于看出了端倪,敢情这北羌公主定是对君染动了心思,才会被他这个不解风情的家伙,气的欲哭无泪。 她冲南筝淡淡一笑,上前打趣道:“我这哥哥素来性子不羁,南筝公主不必介怀……这算算日子,不出半月后,我都要嫁人了,他却连个嫂子的影儿都没给我照出来……” “喂喂喂,都给我闭嘴,老子的风雅楼有的是姑娘,谁稀罕!”君染没好气地一把将倾城拉开,义正言辞地表了态。 南筝看着他,气哼哼地上马,临行前意味深长地看了倾城一眼,语调爽朗,“我虽不喜你们中原女子扭扭捏捏,但是你除外,今日不打不相识,如有得罪,南筝给姑娘赔罪!”她忽然又下马,似是想起了什么,倾城看不清她的表情,却明显感觉到她的激动和兴奋,她突然给倾城行了一个大礼,九十度的弯腰致敬后,语调微哽道:“贺兰南筝今日拜托姑娘,日后若得了空,请去看看我的弟弟南弦吧,他的病,也许只有姑娘才能治好,他……” “哎哎哎,贺兰南筝,我妹妹不是大夫,有那功夫,你还是让女皇请鬼医去吧!”君染下意识地望了一眼夜空,摆手又道:“公主大人,天色渐晚,你一姑娘家,流落在外多么危险,我今晚可得护着我妹妹,即便你真喂了狼,我也分身乏术了哈!”眼中波光暗转,他懒得去看南筝,只将倾城的疑惑尽收眼底,这傻丫头,即便全世界的人都负了她,她也不会懂得为难任何人,他知她身上有鬼医送的保命灵药,万一再让南筝忽悠了去……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三十八章 人成各今非昨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南筝公主可知,我并不识得北羌少主,甚至,与他从未见过……况又听闻,南弦少主得的是心病,这……”倾城显得有些为难,她确与南弦无任何瓜葛。 “姑娘见了他便知,时候不早了,姑娘身子不好,也早些回吧!” “咳咳,这话从你北羌公主嘴里冒出来,当真叫我意外!”君染十分欠抽地盯着翻身上马的南筝道。 南筝策马回眸,盯着他良久,忽然朗声——百里君染,我喜欢你! 说完,匆匆策马离去! 君染黑脸,骄横跋扈的疯丫头,谁稀罕,但见倾城嘴角勾起的弧度,以及颊上渐泛的梨涡浅绽,忽觉十分不爽,凉飕飕道——还愣着干什么,走啦! …… 景湛策马扬鞭一路疾驰,于半路上,忽然遇到了自己出发前派出去的探子,那人匆忙下马,气喘吁吁道:“启禀将军,前方斜坡十里亭,一女子晕倒在台阶下,有将军府中人确认,晕倒者即为王妃。” 景湛沉眸急声:“她人在哪里?军医呢?” “已经平安送至大营内……” “驾……驾……” 未等那探子说完,景湛便已勒紧缰绳驾着紫驹直返军中大营……风一样的速度,貂裘猎猎,一路疾驰,只为心中那份急切的期待…… 远远便看见了南大营的帐子灯火通明,此帐是他的专用营帐,平日里多作为寝居,这帮家伙倒是懂得见机行事;而相对的,还有一座东帐,乃是他的书房所在,偶尔琢磨军情战事晚了,便会在此歇下。 匆匆下马,疾步奔至帐前,却见军医拎着个药箱子匆匆出来,见景湛忙颔首汇报道:“王妃已无大碍,不过是奔波劳苦,多休息几日便好!” 景湛眸间浸着隐隐一股担忧,急忙掀帘而入,借着烛光微弱的灯火,终于看清了他朝思暮想的那张颜,看着她熟睡的模样,眉心仍旧紧紧蹙着,他伸指轻轻抚开那紧蹙的眉心,女子突然睁开眼,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眼中居然闪过一抹狡黠的光,那是怎样的一种神情?明明该是有惊有喜,却偏偏看起来更像得逞后的侥幸…… 景湛冷眸一闪,大手倏而有力地掐住了女子的脖颈,怒不可赦的声音仿佛带着摧毁万物的力量:“百里佳敏,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主动送上门来找死!” 佳敏绝望的眼神满浸着不可思议,他的反应这么快?景湛掐着佳敏脖颈用力一拎,一把将她从床上甩至地下,骤然转身之际,手中的锦屏扇飞速玄向佳敏脖间…… “湛哥哥!” 风驰电掣间,一声久违的呼唤,令他的力道微微一顿,那扇子只在佳敏脖子上留了一道血痕,并无大碍。 “湛哥哥,你不能这么对我……”佳敏哽咽的泣不成声,本就单薄瘦弱的身姿,哭起来越发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模样! 景湛深邃的目光并无波动,只是犀利地盯着她,仿佛要将她看个透骨的彻底,这样慑人的审视落在对方眼中,堪比片片凌迟。 佳敏无力地半支半匐在地上,声音里透出的悲伤之情,似是能令北凉川寒冷的秋夜更加雪上加霜…… “五岁那年,御花园桃林,有个男孩,对我说——你定要好好保护自己,我也会很快长大,你要相信,我会变得很强大,然后,只保护你一个!” 景湛犀利的目光,慢慢变得平静无波,更似寒潭幽水,深不见底。然,那把被他攥的变形的锦屏扇还是出卖了他强自压下的平静。 佳敏眸中一抹暗光划过,仍旧凄凄惨惨戚戚地哽咽着:“我是有多天真,直到如今都还对他一句随口之言念念不忘。我是父亲眼中命犯天煞的地劫星转世,就因为一个疯道士的胡言乱语,他把我送到了乡下农家,从此不闻不问;与我同时出生的妹妹,却被誉为天钺吉星,从此被父亲奉为至宝,却骗我与她互换身份,好成就她去拜师学艺……这些,我都可以不在乎,不计较,我以为我还有他,有那句可以护我一生的誓言在,我等了整整七年,我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不知道他何时才会归来,妹妹说得了消息,他就快回来了,拉着我走到郊外河边,河水湍急,妹妹有武艺在身,自然无事,可她却眼睁睁地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我被湍急的水流冲到了下游,我们走散……我顺着京郊古道一路追寻即将归来的他的影子,却被北羌士兵抓走……” “别说了!”景湛打断了她的话,心中却是异常恼怒,不知怒从何来,又气的是谁!手中的锦屏扇玉骨寸断,白凤玦扇坠吧嗒落地,他的眼中有挣扎、疑惑、抵触、不安……他的每一个细节的小变化,佳敏皆看在眼中……这么多年了,她终于费尽心思地来到了他的身边! 景湛,你动摇了是不是,你的心中还是在意那句誓言的,百里倾城,你答应过我,要把他让给我,你欠了我那么多,是时候该清算了。眸中暗光一闪,她拾起了掉落在身前的白凤玦,眼中含泪讽刺一笑,口中喃喃“为了你的一诺,我如此多年的等待,换来的只有这块白凤玦!”她忽然起身,一把拔出了身后兵器架上的长剑,一剑刺入腹中……景湛出手之际,已是不及,因他挡的那一下,刺剑只是刺破了衣衫和表皮,并未划伤多深…… 佳敏顺势无力的倒在他的怀中,他就那样怔怔地任她趴在怀中,想推开她的手却迟迟使不上力气,时间仿佛定格在这一刻……而帐外掀帘而入的人,看到的便是这一幕,一个身量纤纤的女子,正与他抱在一起,为这渐深的暗夜,又添上一笔伤情的色彩…… “我,我不是故意的……打扰了……” 倾城夺门而出,匆匆消失在浓浓夜色中,她好像什么都忘了,什么都记不得了,只顾没命的跑,想要远离这里,远远离开,再也不要回来,不要看见任何人…… 景湛一把推开佳敏,心头没来由地一阵恐慌,刚才看见她的那一刻,他便知道,他错了,错的有多离谱。他的倾城,如今好瘦,单薄的似是能被一阵风吹倒,上京直至北凉川,千百里的路程,她这一路上又经历了怎样的风霜险阻…… “倾城,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在哪儿……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倾城……”他疯了一样的向她追去,茫茫夜色,却哪里还有她的影子? “来人,王妃呢?王妃她去哪了?”他疯了一样的咆哮着,将各部的将领全部召齐,一双凤眸急的充血似的红,方才倾城离去的眼神,他看的清楚,原本欣喜掀帐那一刹的眸,忽就僵在那里……渐渐变为惊、殇、讽……转身时,那里面早已空空如也,不再有他…… “还愣着干什么,都给我找啊……”胸口不断地传来闷疼的阵痛……他不想给她伤害,从来都不想,他早已将她视为自己唯一刻进骨血里的女人,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凄厉的西北风,刮起了大片厚重的乌云,没了月光的夜空,更加黑暗,方向难辨,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开,为什么要逃避,头脑里一片空白,有极力压制的某种情绪,在耳边呼呼的风中蔓延…… 军营中,火把渐渐星星点点,越聚越多,地毯式搜罗一样的越来越接近她,她捂着头,仍旧拼命地向前跑去……为什么,只是想要安静一会,为什么都要这么逼她,眼泪簌簌而下,双眼模糊地她,一心只想要逃离…… “倾城,抓紧我,不要再跑了,前方是悬崖……”君染的声音忽地传来,吓得她连忙顿住步子,一个不稳,脚下的石头被她踢落,滚入无边悬崖……不知是惊吓还是刺激,她突然似一只断翼的蝶,摇摇欲坠地栽进了无边深渊……那一刻,她甚至想,如果这样就能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去,该有多好…… “倾城你疯了……”君染飞身急掠,九天链祭出,缠至她的腰间,将她稳稳地拽了回来…… 她的浑身已被冷汗沁透,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与君染道:“哥哥,我求求你,带我走吧……我原不该来的……我现在,一时一刻,都不愿留在这里,我不要见……见他……” 景湛站在十米开外的地方,她的每句话,每个字,都像一把无情的利剑,毫不留情地刺向他,倾城,你真的,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肯给我?还是你从来,都未信过我?那双傲人的凤目,此刻再没了往日的风采,在漆黑的夜色掩护下,已看不清表情…… 我不再顾虑丢了怀疑弃了所有证据,只因那人是你…… 君染抱着她,步履沉重地站在景湛面前,将倾城交给了他,却懒得和他多说一句话。 景湛沉声开口:“谢谢你方才出手救了我的王妃,现下里我是该叫你二哥呢?还是……”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三十九章 师出同门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抬眸对向苍茫夜色,多像一片漆黑的深渊,无止境无尽头,然,他渴望的光明,却不属于他…… 君染未回答景湛的质问,只是淡淡道:“夜,有时间我们喝一杯吧,好久没有一起拼酒,不醉不归如何?” 夜,这个称呼,他记不清已经多久没有这么叫过了。自从他得知了自己的身份,他们两个便始终针锋相对,可他们都忘了,只要有倾城在,他们永远都做不了仇人,敌人倒是有可能…… “随时恭候!”景湛一如既往的冰冷神情里,早已没了旧年往昔的竹马情。 …… 倾城浑浑噩噩地不知睡了有多久,梦里面,都在觉得累,一种由内而外散至四肢百骸的疲惫,将她困于无形的束缚中,难以挣脱…… 北凉川寒冷的早晨,即便帐内升着炭火,仍让她不由地打了个寒噤,身子下意识地缩了缩,便靠在了一堵温暖的墙前,暖的她甚至想,与那堵墙融在一起,坚决不能分开…… 渐渐有温阳透过床幔,照在熟睡的人苍白的颜上,让本就毫无血色的面色更加地苍白。男子修长如玉的手,微带颤抖地想抚过昨日还费劲千般思量的面容,却最后,手只停在半空,就那么僵在那里,他不愿想象,倘若她突然醒来,看到自己的时候,该是何样的表情? 百里佳敏的事情,是他始料未及的。令他痛苦的,是自己一直自以为是的期待,原来都是错的。他这一生,最恨薄情人,也因此,他才不喜宫中那位高高在上的王者,他曾想,这一辈子一定要慎重地选定一个自己所爱之人,把他的一切,只给她一人……却最后,给了一个女人承诺,又给了另一个女人爱情…… 倾城醒来,已接近午时,梦中那堵温暖的墙,只存在梦中而已!偌大冰凉的床榻,让她不觉想起了一幕幕往事,都说往事如烟,果真不假,而今只剩唇边残存的一丝苦笑……其实一个时辰前,她便已经醒了,只是在假寐中,将所有的思虑又重新理了一遍,方才肯睁眼,看看这里陌生的一切…… 见君染坐在床边,目光奇异地盯着手中的一碗粥,她揉了揉饥饿的肚子,坐起身道:“有劳哥哥了,我还真是饿了。” 君染捏着瓷勺在碗中划圈的手一顿,表情丰富,又伸着脖子对着帐外喊道:“那个,流琴啊,你们家王妃醒了,可以传膳了!” “流琴?”倾城眸间闪出一丝惊喜,原以为军营中都是男子,日后一准会有不便,万不曾想,她的贴身侍女居然来了。然,这抹惊喜紧紧一闪而过,猝不及防的足可以让人忽略,转而又恢复了愁绪凝眸,现如今,他都不肯现身了吗? 君染抬了抬眼皮,又无声垂下,仍旧不肯将手中的粥给她,拿腔道:“还不是因为她的主子王妃有功,不辞而别,吓坏了众人,以至于大家都得跟着万里赴北荒……” 倾城无心与他玩笑,只担忧地道:“父亲,可有怨我?姐姐,她好些了吗?还有太子,他……” “得得得,你快吃粥吧,吃了这粥,包你一准百滤皆消,不思红尘贪嗔痴念,只愿从此不食人间烟火……”君染拿词捏句东拼西凑说了一堆不着边际的话,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她的一连串疑问,佳兰之死,此刻的她,一定承受不了,只能瞒着,期望瞒得越久越好…… 倾城微微诧异,只当他是看不上手中的白粥之故,抬手接过被他快搅成浆糊的白粥,喝了一口,味道淡淡的,像是并未添加任何佐料,米香味浓浓,很适合她的口味。比从前在府里喝的任何加满珍奇辅料煮出的贵族餐,要好喝的多。不一会儿,一碗粥便见了底儿。君染使劲儿揉揉眼睛,不可思议地接过空碗,拧眉道:“煮成这样的粥你也喝的下去?” 倾城诧异:“有什么问题吗?很清淡,挺好的!”她看着君染精彩纷呈的表情,十分鄙夷道:“这里是北凉川,不是你的风雅楼!……说到底,我也奇怪呢,此番又不是行军打仗,临渊与北羌已交好数年,何故军队不驻扎在边城,反而非要在敌国脚下住着帐篷?” 倾城边说边起身,躺了一个上午,未觉轻松舒缓,反倒更为疲倦浑沌,目光渐渐扫过整间帐子,紫檀木的床铺,算不上高贵,于这边疆战场不毛之地,倒也实属难得。 御制书案上,竹简笔墨一应俱全,书案右前方的木衣架上,还挂着他的一身战袍,正正是那日初见的白袍软甲银盔,很英气精致的战袍,此刻挂在那里,也不过就是一个物件而已……都说睹物思人,如今人近在咫尺,却仍需睹物…… 随即矮身坐在了书案旁,流琴正好端茶进来,见倾城已坐在那儿,忙将炭火搬至她身旁,又塞给她一个手炉,君染见此满意地点点头,示意流琴下去。 这才接过倾城方才的话,道:“呦呵,你这丫头,操心的事儿还不少!这就要问你的那位爷了,究竟目的在保家卫国上,还是自负天下无双,方便与贺兰南弦随时来个对决?” 倾城乍一听他提起景湛,心头涌起一股异样,强自压下,只用纤手抚过书案上的兵防图,看着昆仑山脉与驻军所在和敌军之间的地势后,心下当即了然,淡淡道:“天下久安,不符人心贪婪之道,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自古皆然,若能时刻警醒防患于未然,不失为长策。眼下虽是清苦,却能时时震慑敌人,令对方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善用兵者,譬如率然;率然者,形同常山之蛇,击其首则尾至,击其尾则首至,击其中则首尾俱至。若我猜的没错,将军引阵前,边城守将盾其后,首尾相顾,此举明智也!” 门外,伫立在帐房一侧良久的人,在听她一番言语后,唇边勾出一抹会心的弧度,眸中越发深不可测…… 君染惊眸:“你这丫头,倒是懂得为他开脱,我且问你,竟是何时学了这些鬼东西?难道,真如佳敏所言那样,你替她去了乡下,实则是为偷偷拜师学艺?” 倾城先是疑惑,而后平静地盯着地面,言语中,听不出任何情绪! “当年,我趁你去拜师学艺之时,心系姐姐孤苦,便与她偷偷互换了身份,农家日子很苦,我常常要一个人入山挖野菜,一日,不幸遇山中猛虎,幸得师父相救,后来,师父带着我与农家的养父母辞了行,便去了一处终年开满桃花的地方,修习武艺,师父他人很好,却对我很严格,他常说,终有一日,我定会成为他最出色的徒弟!” 君染淡哂:“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还是我教的,你师父不会就你一个徒弟吧?” 倾城淡道:“你猜对了,师父就我一个弟子,我平生不好杀戮,怕是没机会光耀师门了!你不过就教了我一支惹祸的舞而已,哪里来的自信评说我三脚猫的功夫!” 君染挑眉:“看看,被我说着了吧!就一个弟子,不指着你指着谁?估计你师父也一准是个沽名钓誉的江湖骗子哈哈哈!” “百里君染你给我闭嘴,我师父虽没名号,本事却大着呢!再胡说,信不信我撕了你……还有啊!就凭你,估计连我的师门都进不去,我们桃花源的周围都是遍布着奇门异阵的,且日日变换更替,除了师父,只有我能进去,那些阵法对我来说,简单的很!”倾城半支着身子,靠在书案上,提起桃花源,不由地会心一笑,当初若不是担忧佳敏,她又怎会不辞而别! 君染面目表情僵了一僵,又忽然起身缓缓向她走去,继而半蹲在桌案对面,脸上带着十足的不可思议,像看珍奇动物似的眼神儿盯着她,惑然道:“你的师父可是凤慕寒凤先生?……当年,整日戴着金蝶面具的那个小师妹就是你?” 倾城懒得理会一惊一乍的君染,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子,懒懒说:“我确常戴金蝶面具不假,但是师父的名号还真不知道,老头儿没告诉我!……那人不是凛王爷和九黎玥的师父嘛!”说到这,倾城忽然想起昨夜,君染救她时候使用的武器,忽然道:“九天链不是九黎玥的必杀器吗?你怎么会有?还有,你刚刚叫我什么?小师妹?” 君染抚额,瞥了一眼倾城,讪讪道:“我还想问,我绝世无双的小师妹,一手飞花惊艳了江湖中人数年的九天玄女,怎么会是你?……唉,世人的眼光真是没水准!” 倾城恍然,横了一眼君染,“你够了!我现在不想和你探讨这个话题……九黎玥是吧?亏得我还一直以为素来以美貌著称的红衣仙子是个何样的美人!却原来……” 她看似趴在桌子上东拉西扯,心下却暗暗遽惊,这些,究竟是巧合还是刻意,师父脾气向来古怪,他若不愿意,皇帝来向他拜师,也照样会拒之千里,何以,偏偏收了他们三个?真的是因为天资吗?天下之大,才人备出,这个理由,明显很牵强…… “切,世人愚钝,本公子向来不与他们一般见识……”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四十章 错错错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一场突如其来的鹅毛飞絮,纷纷扬扬地飘至傍晚,都未见有丝毫开晴的模样。倾城念着流琴奔赴边疆辛苦,便早早地打发她回去歇息。下午喝了一碗同早晨一样的白粥,暖了暖胃,除此之外,其余时间多数都是独个儿坐一边发呆。 呼啸的北风,刮的帐子顶“嗡嗡”直响,糟糕的天气寒冷异常,屋内的炭盆,若不坐在跟前守着,基本等同虚设。她忽然起身,撩起帐帘,对门口守卫的两个卫兵说:“天寒地冻,二位将士,不妨先进屋烤烤火吧!” 两位兵士微微一愣,继而齐齐拱手见礼,其中一位说:“属下等多谢王妃体恤,只是将军吩咐,所有守卫必须轮流执勤,再过一刻钟,我等将要换岗至南大帐,那是将军的寝居,马虎不得!” “南大帐?”倾城下意识地朝南望去,却是立着一座明黄帐篷,比周围的任何一座,看起来都要恢宏些,周围还插着临渊的驻军大旗,前方还有一队人马守护,想必,他这些日子不肯现身一见,该是就躲在那顶帐子里了…… 那里,不正是自己那晚误闯的帐子吗……还记得当时引路的兵士,年纪不大,性子颇为活跃,仿佛认识她一样,边引路边搭话――这么晚了,天寒地冻的,您怎么自己跑出来了呢?这要是被将军知道啊,非得把我们扔出去喂狼了不可!您是不知道啊,将军得知您要来,特特在床铺上铺了四层貂褥…… 后来的话,她快记不清了,因为当时着急见景湛,并未留意这兵士所说的话,现在想来,他定是认错人了,而那个女人…… 半晌……一抹笑,八分薄凉,两分嘲讽,好一个南大帐,好一个将军的寝居…… 夜幕降临,屋内的烛火独个儿清冷地摇曳着,女子趴在冰凉的桌案前,双目无神,不知在思量些什么。听见门外吱嘎吱嘎的踩雪声,渐渐浅近,接着帐门被拉开……她忽然坐起身,平静漠然地看着已经站在她面前的人,曾在心中期待了无数次的别后重逢场景,竟然就是如今这般,两两对望,相顾无言。 几日来,他一直躲着,不敢面对她,怕她见到自己会伤心难过,毕竟,百里佳敏的事情,他还需要时间去处理。今夜雪下的如此之大,她一个人在冷凄凄的帐房里,要如何挨过……所以,他来了,带着满心的愧疚和担忧…… 而她,静眸流转,璀璨如初,不见伤怀,亦不见波动,令他不禁想起了中秋月夜,她曾说――若能心如明湖水,澄净亦无边,当我所愿! 如今看来,仍旧明眸如斯,澈目无杂,只是不复当初的生气灵动,这种烟尘渺渺,寂寂无波的神情,仿佛将全世界都不放在眼中的目光,同样不把他放在眼中一样的无视,更加让他没来由的恼怒! “王爷,风雪天寒,何故冒雪来此!……这茶是方才新沏的,先喝一杯,暖暖身子吧!”平静温润的语气,极符合江南女子温婉的脾性,不骄不躁平静漠然,她又一次成功地,将真实的自己深埋。 景湛接过她递来的茶,一饮而尽,而后又深深蹙眉,这不是他自府中带出的菊花茶,刻有她的味道的菊花茶,相反,却是极苦极苦的苦丁茶。他看着眼前纤瘦的女子,正将他随手堆在太师椅上的墨狐披风,用刷子打干上面的落雪,拎起抖落平整,披在了盔甲上面抻平,而后又熟练的,捏着一支金簪,扒拉着眼前的一盆炭火,原本不甚红火的炭盆,经她一拨弄,红光倒也十分旺盛,还时不时地噼啪作响!一切平静淡然的仿佛什么都未发生,又仿佛这只是一个稀松平常安而和乐的寻常夜晚。 见景湛久不出声,只是蹙眉盯着手中的那杯茶,她淡淡道:“王爷定是喝不惯吧,听闻此茶有降火功效,我初来北羌,为防水土不服,便携了此茶,未曾想,居然真派上了用场!” 景湛深邃的瞳眸,在听得她的话后,越发的深不见底……什么时候,他们之间,只能用这样的方式交流,一口一个王爷,听得他心头越发堵得闷闷,她,眼中稳稳地平静下,究竟是藏得太深,还是本就非同凡响所以淡漠如斯?他筹谋良久的布军谋划,她三言两语闲谈之间,便抖落个彻底,怪不得师父说他的小徒弟能够继承衣钵,桃花源那样复杂的阵型图,她居然不在话下信手拈来…… 可喜的是,这样的女子,是他景湛的未婚妻;可怕的是,她若想图谋不轨,只怕山河将倾…… 他忽然,一把将她扯入怀中,一手托起她的下巴,逼她与他对视,“你都不问问,那个女人是谁吗?我与她是何种关系?那晚你还为此跳了崖,那么决绝,今日,为何又什么都不说了?嗯?” 真的就连一个的解释的机会都不肯给他,便如此决绝地去跳崖,那么轻易地就弃了他们之间的所有,他们即将大婚,这场婚姻对她,是不是已经变得无所谓……他托着倾城下颚的手,渐渐不受控制地改为捏着,明明舍不得用力,却气的他乍紧还松,不受控制地颤抖。他就是看不得她淡漠的这副表情,仿佛把什么都不放在眼中,她越是这样,他便越会失控。 她看着眼前的男子,还是那么完美无瑕的颜,如琢如磨无可挑剔,那双眼,隐隐透着怒意,似在极力克制着什么,他是不是忘了,做错事情的不是她…… 还是她指望着自己撒泼质问耍无赖?一抹淡笑绽了梨涡,她垂眸:“王爷误会了,那日是个意外,我并没有想要跳崖,若因此而惹了王爷不悦,倾城下次,定会克己守礼,绝不会再有半分越矩行为!姐姐她心心念念了王爷许久,如今能得偿所愿,我也为她感到高兴!” 女子淡漠的眉眼,似是脱胎换骨换了个人一般,那一日,得知他是凛夜的时候,本该震惊的她,也是这样一脸平静漠然的神情,对他说――你若不愿说,我自不必多问;这世间的事,各人皆有各人的缘法…… “哦?王妃真是这么想的?不想,从前倒是本王眼拙了,竟未看出王妃是这样的深明大义,也罢!原本王还烦忧着,曾经许给佳敏的承诺,在有了王妃之后,该作何权衡,现在看来,只要王妃无异议,本王酌情处理便可,是也不是啊,王妃?”景湛十分慵懒暧昧地在她耳旁,润气轻吐,见她久不做声,忽又低低地笑了起来。原来,你还是在意的。 双手紧紧地攥着,长长的指甲那么容易就抠进了肉里…… 掌心已经麻木,她极力地将伤口死死攥住,仍旧淡淡笑着,“王爷当真极重诺言呢!倾城于此道上,修为倒是远不及王爷,我从不轻易许诺,我怕世事无常,难以兑现,又怕千帆过境再归来,错失了良人!” 她始终平静无波地,看着景湛若有所思的目光,只稍微一点迷惘的思量,转而邪魅的凤目便又恢复了慵懒玩味,她别过脸去,无视心头丝丝痛扯肆虐席卷,自负如她,宁愿玉石俱焚两败俱伤也懒得解释半句!最后,一弯弧度勾起讥诮嘲弄的嘴角,终止了对话。 景湛忽然松开她,斜靠在软榻上,越发寒了面色,只是那样深沉的目光,甚为刺目,仿佛能将她全身上下盯出千百个窟窿…… 她叹了口气,缓缓坐在了檀木桌旁,径自倒了杯苦丁茶,一饮而尽,似是极为适应这样苦涩的味道。把玩着手中的白瓷杯,既然他不开口,那么便由她说吧! “那晚,守门的侍卫定是将我误当成了姐姐,一路指引一路求饶,直道我身子娇弱,万不该冒着风寒擅自出来,恐将军心疼,他们这些侍卫一准没活路!我偏生脑子愚笨,一时竟也反应不及,勿扰了王爷雅兴,原是我不对!还记得,当日我曾问过王爷,就不怕承诺许错了主,被她人缠上,爷当时说,那便都娶了!不知王爷如今,可又做的何样打算?” 她紧紧握着手中的茶杯,那上面的余温,可以给她一点暖,可以缓解一点掌心的刺痛。却并不看景湛此刻的表情,她并非故意气他,也并不想继续纠缠这样的话题,只是想逼着自己,让这颗收不回来的心,学会面对血淋淋的现实!直至有朝一日,真的麻木了,凉透了,也就能够收放自如知难而退了! “既然王妃如此开明大度,那我便将百里佳敏册为平妻,无分你我,你们姐妹二人共侍一夫,如何?”景湛一改之前的幽深莫测情绪,此刻,倒显得分外轻松颇具玩味。 眼前的女子,仍然淡淡的表情,丝毫不为所动,只半垂着眸子盯着手中的茶碗,半晌,缓缓道:“王爷男子汉大丈夫,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万不能失信于女子!” !! 第四十一章 傲娇王爷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帐内,忽然安静的没了一丝生气,然,这样诡异的氛围只维持不到一个须臾,随着“咣当”一声碎响,桌案上的东西皆被一扫在地,怒不可赦的他,忽然长指紧扣,牢牢地锁住她单薄的双肩,星眸幽寒犀利的审视着她,一字一顿道:“你说什么?你看着我的眼睛,再把刚才说的话,给我重复一遍!” “我自……问心无愧!”倾城抬起下颚,倔强地对上他的眸,下一刻,却被景湛紧紧地箍在怀中,沉沉的怒气,连带着呼吸都粗重了几分,就那么死死地抱着她,似是要将她碾碎在怀中一样的用力。胸中涌起一股异样,缠绕纠结莫名……他忽然疯了似的开始吻她,带着十足的霸道和惩罚,像是要将她吸干一样的强势…… 终于,压抑了许久的感情得以瞬间释放,将他们刻意披上的伪装撕破,他的狂傲,她的平静,似乎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亲近,打破于无形……木讷了片刻,她仍旧会控制不住地情思恍惚,会无意识地放软了身子…… 看着眼前的女子微微闭眸,面色含羞,他忽然觉得不满,像是熊熊怒气与体内莫名的一股热火仍旧得不到宣泄,他开始扯她的衣服,放肆地撕扯……倾城终于回了神,头脑倾刻间恢复了清醒,她这是在做什么?再次对一个已经背叛自己的人动情了吗? ……掌心凝聚了一股内力,毫不犹豫地向前拍去…… “咳咳” 他捂着胸口,生生将喉间涌出的那口腥甜咽下,眸间满蓄的情绪,复杂难辨…… 倾城整了整凌乱的衣衫,冷冷的眼神,十足的讥诮,“王爷与姐姐,也是这样亲密的吗?” 景湛沉默片刻,凤眸一扬,颇为玩味地道:“哦?王妃对本王床笫之私就这么感兴趣?还是……从前本王与你,历练的太少?” 他忽然俯身,轻轻在她僵着的红颊上轻啄了一口,见她难得的无措模样,他嗤笑了一下,迈着轻快的大步离开。 倾城将地上散乱的一摊子笔墨纸砚竹简典籍,一一规整好,又兀自坐在了冰凉的靠椅上,如此难熬的夜,余生,还要熬多久…… “凉川帐里逢冬至,抱膝灯前影伴身!” 漂亮的簪花小楷,齐齐整整飘逸灵动,却书写了无比萧瑟凄冷的孤单…… 怔然良久,她忽然道了声,“来人!” “王妃有何吩咐?” “王爷呢?王爷他在何处?” 未等那兵士回答,门口有侍卫来报:“启禀王妃,王爷方才传话,今晚宿在南大营内,让王妃早些歇息!” 军营后方的伙房里,景湛顶着一鼻子灰,摇着一把蒲扇,正在一座小炉子上一个劲儿地呼扇着,炉子上正煮着一锅的白粥。 周青是前日里骑马赶来的,虽不知爷与王妃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在爷的主帐南大营里,听说还住着位女子,因着王爷下令,任何人不得擅自靠近,他也未得见此女到底是何方神圣。眼见着爷时常水米未进却浑不在意,仍日日跑到厨房里亲自给王妃熬粥,便也猜出了个八九不离十。只是他苦恼的是,若他们二人一直这样冷战下去,他岂不是要一直睡地上打地铺…… 他站一旁细细地打量着自己家这尊神,一向高高在上懒顾凡人为何物的凛夜公子,此刻灰头土脸的模样多么难得和罕见,活脱脱一受气小媳妇! 但再一想起王妃,他忽然叹了口气,“爷,你有多久没看见王妃笑了?” 原本平淡无奇的一句话,听在景湛耳中,竟似一把利刃,心头瞬间抽痛难抑,她的笑?除了嘴边那抹仅止于唇的弧度,有多久,没有见过了? 周青倚着门框,单脚支地抱臂,看着景湛默默无言的一脸颓然,讪讪道:“爷,要我说啊!您就是身边女人太少之故,缺乏经验不是!根据我多年的总结,您干脆就采取三不政策好了!” 景湛挑眉:“哦?” 周青摆手,比比划划道:“此三不政策即一不要脸,二不要脸,三坚持不要脸。” 景湛:“……” 周青继续:“您且不管她是何样情绪,只管以不要脸的态度,坦然面之……” 对面,一根木柴火速袭来,不偏不倚,砸中了周小爷支着的单腿,导致其啪叽趴下,脸先着地……鬼哭狼嚎声不绝于耳! 一报备小将忽然来到了伙房门口,朗声道:“启禀将军,您让小的传的话,小的已传到!” 正兀自坐在小炉子前摇扇子的某人,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半晌方道:“她怎么说?” “王妃祝王爷年年如今日,岁岁似今朝!……另吩咐小的,务必要尽快炖一锅大补汤,来给王爷好生补补身子,当不负美人环伺绕膝……” “滚下去!”景湛忽然黑脸,外带火冒三丈地怒斥道。这个该死的女人,真是越来越懂得挑战他的底线了。 报备的小将逃也似的慌乱退下,周青暗暗擦了一把额间,这王妃真是好样的,除了她,怕是没人能将爷气成这般了…… 东帐内,倾城已熄了烛火,坐在床上,揉了揉空空如也的肚子,无奈地叹了口气,也不知肚子中的这个小家伙还在不在,她饿着倒是无妨,总不能亏了这个小负担才是! 正思量着,门口的侍卫忽然道:“启禀王妃,夜宵已经做好,是否现在送进去?” “端进来吧!” 说曹操曹操到呢,隔着夜色,便见一个高大的黑影端着一个托盘徐徐进入,自他进来的那一刻,一股异香便飘满了整个屋子,闻得她只觉胃间翻涌,十分不适。倾城诧异蹙眉,只懒懒道:“端下去吧,我只喝白粥,就那个伙房的新厨子熬得白粥即可!” 那“侍卫”闻言,唇边不着痕迹地勾了一抹弧度,却仍压着声音,凛然道:“今日伙房没有白粥!” 倾城气恼:“怎会?又不是断炊,何以连白粥都会没有!” “侍卫”:“厨子心情不好,无粥!” “哦?是吗?我现在连喝粥都要看厨子的脸色吗?如果是南大帐的那位新宠呢,你们……算了,你下去吧!我不喝就是了!”她忽然自脸上抹了一把,微哑着声音道。 那“侍卫”却迟迟没有动地方,反而将那盅香气浓浓的汤,端到她的面前,继续压声道:“王爷吩咐,您必须将这碗汤喝下!” 有那么一瞬间,她忽然觉得自己所有的自负和高傲,皆被现实打击的粉身碎骨,脆弱的不堪一击。强自压下那香汤散发的浓烈味道,她微哽着声音道:“好,我喝!” 眼前的黑色身影身躯一震,动作有些僵硬地,将那汤羹端至她面前。 倾城闭着气,一勺,两勺,三勺……她再也控制不住腹中的翻涌,一股脑地都吐了出来,仿佛要把所有的执念和委屈,也一并都吐了出去……面前的托盘忽然跌落在地,那人紧紧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一手拍着她的背,她却仍旧呕个不停…… 门口的侍卫听见了屋内的响声,忙上前询问,景湛急急道:“传军医,快啊……” 原本浑身无力的人,在听到他的声音的那一刹,忽然硬撑着站直了身子,一把将他甩开,飘渺的声音,空灵中带着绝望的气息,“我就那么不重要,让王爷这般戏耍?我又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待我?” “倾城,你先不要激动,快躺回去,等军医看完了再说!” 他鲜有的急道,想过去扶她,怕又会被甩开,一时忽就僵在那里,什么时候,他也变得这般拖泥带水…… 她乖乖地一步一步地挪到了床前,缓缓坐下,冷静的看着朦胧的一室夜色,那日,她想逃出王府,也是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中,后来被他抱回,给了她前所未有的温柔缱绻;那日,月光皎洁下,他说,我希望我的王妃,可以无忧无虑远离纷争,只做她最开心的模样,那也是我最想看到的,她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但愿苍天垂怜,让我永远看到她的笑…… 景湛,我一点都不开心……真的真的,我只是,还放不下…… 倾城无力地靠在床头,任由床前纱屏外的军医们,逐个切脉……她暗暗将自己的手臂上头适当掐住,如此,便减缓了腕间的脉速…… 折腾了半宿,军医们终于留下一句,王妃并无大碍,只是身子太弱,还需好生静养,便逐个拎着药匣子,齐齐告退。 不经意间,景湛瞥见了桌上的那一行秀气的小楷,尤其是那句――抱膝灯前影伴身,仿佛字字千钧,抽的他心头闷疼。 他似什么都未发生一样,翻身躺在倾城的身侧,紧紧将她拥在怀中,她挣扎反抗,“再动,信不信我要了你!” 这句话甚为管用,接下来的日子,两人真就这么相安无事地和平共处下去了。直到―― 北羌皇室,昭仁宫里…… !! 第四十二章 姐妹相见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北羌皇室,昭仁宫中,一起子太监宫女正忙着准备了许多的红丝绢绸,地上零落的,还有些许剖的极薄,用盐水煮过的竹篾,一旁的御制紫檀硬木嵌螺钿炕桌旁,男子轻轻阁下手中的墨玉笔,将一张画好的草图交给身旁的管事太监:“吩咐下去,就按着这上面的样子,给我制出成品来,越快越好!” “南弦,可是准备好了?”南筝着了一身碧绿羽纱面、白狐皮里子的厚绒氅,束一条白金闪亮双环四合如意绦,靴子上还沾着不少的清雪,边边走向南弦所在的炕桌旁坐下,看着他鬼画符似的写了一堆不晓得的文字,分外好奇地道:“你这画的什么呀?不是好的写愿望吗?” 南弦拢手清咳,刚毅爽朗的面上,忽然多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开口道:“没错,这就是我的愿望,如若她真的是我要找的人,那她一定能看懂我写的是什么!”顿了一顿他见南筝若有所思的模样,抬眸道:“姐姐可要许的什么愿望?要不要我代劳?” 南筝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素裹银装的世界,仿佛看到了百里君染那张俊美异常的颜,他在军营中,能做什么呢?要写什么样的话,他会被打动,会由衷赞叹,还会钦佩不已? “姐姐要不要写一首情诗?”南弦狡黠一笑,看着正浮想联翩的南筝,缓缓道。 她瘪瘪嘴,念诗还差不多,她哪里会写什么情诗…… 南弦仿佛看穿了她似的,凛然道:“都了,我可以代劳的,只是,你的那位公子领不领情就难了……” 南筝斜睨了他一眼,“你还是抓紧时间把那些药丸子吃了吧,这万一,还没找到你要找的人……”她看见南弦握笔的手,骤然一顿,忙摆着手道“呸呸呸,我这乌鸦嘴,放心吧,这次你一定不会再碰上白眼狼……” “……” ―――――――――― “大清早的,姑娘这是要去哪儿?”流琴见倾城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忙跟在身后,声音里隐隐透着担忧。 倾城看着流琴手中忽然多出的貂裘披风,心下里也十分欣慰,这丫头胆大心细,待她极为上心,即便人人皆唤她王妃,也唯有她敢叫自己姑娘。 淡淡一笑,“终日闷在屋子里,无趣又乏味,听闻,昨夜里又下雪了,我倒真想出门赏赏冰封雪景,总比这一屋子的冗杂沉闷来的新鲜。” “姑娘,王爷吩咐过,外头寒,姑娘的身子,万不能着了凉。如果……如果您坚持,不如把暖炉抱上吧,我陪着您一起!”流琴不等她应声,便将热乎乎地暖炉塞入了她的怀中。 倾城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这丫头,越发唠叨了,我不过就在周围走走,你担忧个什么劲儿!” 放眼四野,那日还满目萧条的凉川荒野,今日竟就被一片白雪覆盖,远远望去,皑皑一片,枝头树梢,全部挂满了银条琼枝,再经阳光的折射,仿佛入了一片琉晶玉林。 倾城抄袖抱着手炉,对这一片晶茫不禁感慨,“朝沐晨曦暖,不识昨夜寒;满树银花晶,疑似白玉林!” 眼前的一切,对看惯了江南柳绿桃红的倾城来,也算得一份意外的惊喜。视线不经意间,一座明黄大帐又映入了眼帘……纵佳景颇好,又身临其境,终还是难掩心头涩苦失落……这份惆怅,如一把雕刻的刀子,时不时地在心头一剜而过,每每思之,闷疼难抑…… “姑娘,这寒地冻的,咱们还是早些回吧!我还想听,您昨日讲得那个故事,林姑娘入了大观园,后来又怎样了呢?”流琴见她怔怔地盯着雪地不动,知她又在暗自伤怀,便灵机一动,只为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她回过神,看向前方明黄帐子的目光,渐渐转冷,淡然开口:“林黛玉入了大观园,怎么也该抽空,会会薛宝钗才是!” 流琴怔愣,困惑地蹙眉,薛宝钗又是谁呢? 但见倾城,已经快步向前方的那座明黄大帐走去,“姑娘,王爷吩咐,您不能去那里!……况且,公子也吩咐过……您最好不要去那里。” 倾城忽然回身,看着流琴的目光多了几分凌厉:“你到底是谁的丫头?” 流琴见她真的不悦了,慌忙跪在雪地上,不安道:“奴婢,只听姑娘的吩咐便是。” 倾城将她扶起,语气缓和了些,坚定的眼神看着流琴,“流琴,你可知,我为何终日躲在帐子里,不问世事?” 见侍女摇头,倾城叹道:“那是因我不想争,也不屑争!”她的目光忽然灼灼又多了几分犀利的审视,看着流琴:“你要记得,如果一个男人需要用手段和心思去争取,那是对你骄傲最大的亵渎!” 女子的澈眸,淡淡扫过远方的昆仑山脉,定在了更遥远的际,嘴角勾起一弯薄笑,这世间万物,唯我不欲而淡之,非是无能才受制于人…… 流琴的眼神,忽然有些闪躲,只促手揪着衣摆,道:“流琴,谨记姑娘教诲!” 倾城看着她,不觉间叹了口气,这丫头,每每看到君染时,总会不经意地流出几分女儿的痴态,可惜了,纵使她再细心体贴,良人也未瞧得进眼中去…… 朝阳渐渐上浮,晃过了前方散落的几株胡杨,照在眼前明晃晃的大帐前,更显金光刺目。一袭雪狐长毛绒帽,红羽纱面披风加身的倾城,远远望去,美得如同水墨画中走出的红妆美人。虽眉眼间平静淡漠,却带足了与生俱来的尊贵风范,守卫的一队侍卫先是一番诧异,在倾城凌厉的眼神注视下,皆被其凛然的姿态所慑住,齐齐跪拜:“属下等,恭迎王妃驾临!” 她驻足,并未回头,只冷冷对着身后的一众侍卫道了声,起来吧! 佳敏听得帐外的动静,心中没来由地竟有了丝恐慌,这些许日子,她再未见到景湛,也并未见到据已被册封为三王妃的倾城。不过近来,素闻景湛与她闹的相当不愉快,多半也是因自己之故,思及此,一抹狡黠的笑漫过唇角,百里倾城,今日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贱妾,参见王妃!”佳敏见倾城进来,忙跪伏在地,恭敬地给她见礼。 倾城看着伏在地上做足了样子的佳敏,径自从她面前走过,高位就座,抬手道:“寒地凉,姐姐快起来吧!” 目光不由地细细扫过这屋子的每一处,却是比东帐要奢华一些,黄花梨精雕的蛟龙纹大床,雕花细木贵妃榻,紫漆描金山水纹海棠式香几…… 佳敏暗暗攒紧了掌心,缓缓起身的那一刹,将面上情绪,藏得滴水不漏,正欲开口,却被倾城突然一语打断:“不知姐姐,方才那句贱妾,所指为何?可是指的姐姐已服侍了王爷,地位却不及我,所以谦卑?还是姐姐已非清白之身,无故便成了妇人?” 佳敏被她一言,震得身子僵直,死死地搅着手中的帕子,咬唇不语。被北羌士兵掠去侮辱,是她这一生最大的耻辱,虽蒙贺兰南弦相救,但她仍是恨毒了北羌人……誓要有朝一日,报仇雪恨! 倾城将她的一举一动皆瞧在眼中,戳人伤疤这样的恶毒之举,本不是她的初衷,但是眼前的人,可不是这么想的,自她进门那一刻,对方便是敌意浓浓,出其不意地扔出个以退为进的下马威…… 倾城揉了揉额际垂下了眸子,十分懒得看对方那张脸,虽与自己一模一样,此刻看来,却偏生十分厌恶之感! 她淡淡开口:“姐姐无需介怀,你我姐妹多年,方才不过就是个玩笑话,倘若王爷真的属意姐姐,倾城自不会阻挠!” 佳敏看着如今的倾城,淡定从容沉着坦然,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气息,更觉不平! 一抹阴鸷晃过眼底,她笑的越发娇羞,捏着胳臂柔媚道:“妹妹,我原不打算的!既然你执意相问……那晚,许是被爷疼的过了火,我这浑身,如今还泛酸呢!你也知道,爷的体力那么惊人,折腾起来就没完没了,直到现在我都觉得浑身甚为乏力。” 倾城不动声色,素手不着痕迹地覆在椅上,握得指尖隐隐发白,面上神色依旧,冷冷地看着佳敏,哂笑着:“哦?看来,我还真是没用,王爷夜夜留宿,我都没喂饱了他!姐姐,可要替我好好抚恤他一番才是啊!要知道,这寻常女子啊,往往还未与王爷行闺房之乐,便被其胸前的那道骇人的疤痕,吓得三魂七魄丢了一半,姐姐是除我之外,唯一一个没有被他吓到的人!” 佳敏闻言一愣,眸间有几分闪躲的意味,却仍端着沉稳的架子,拿腔道:“怎会,能得王爷垂幸,那是三生修来的福分,念佛还来不及呢!” 倾城眸光微转,缓缓松开紧握的木椅扶手,开始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腕上的镯子,心中,却恨不得掐死那个该死的某人……那个口是心非的家伙,多解释一句会死啊啊啊…… <fontcolor="red">由于xx问题不能显示:请关注微信公众号:小说网,继续阅读</font>(http://) !! 第四十三章 非池中物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佳敏不安地对上倾城的视线,看着对方一脸莫测的笑意,直觉告诉她,自己是着了百里倾城的道儿了…… 也罢,毕竟那次京郊溺水,是自己使了绊子,给她吃下了能够在一定时间内功夫尽失浑身无力的幻神散…… 从她活下来的那一刻起,她们之间已经没有善处的必要了!百里倾城,我们生来就是冤家对头,注定一生都要殊死搏斗…… 定了定心神,佳敏作势扶了扶头上的翠玉簪,款款落座,眉目间终是难掩不平之色! 倏而眉梢一挑,她道:“妹妹,别忘了,你当年答应过我什么?” 倾城反问:“为什么要答应你呢?” 佳敏不甘:“因为你欠我的!都是因为你,我才会被父亲送到乡下,因为……” 倾城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冷道:“因为什么?因为你早已被妒忌蒙蔽了心智,疯狂到肆无忌惮得意忘形了是不是?我从前处处礼让于你,不过念在姐妹情分,而非心中有愧!这些许年来,你给我明中暗里使了多少绊子,你心中有数?即便我真如你所言,欠了你那么多,一次京郊溺水差点丢了性命,如今也该还清了,这个中曲直,还用我细细来么?你欢喜景湛与我无关,我亦不会阻挠,你何故非要致我于死地?姐姐,人生不易,我劝你善良……” 佳敏瞪着倾城,嗤笑道:“善良?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这两个字?你以为我不想与人无害相安无事吗?可是你们给我这个机会了吗?就凭着出生时手中的一个血块,就凭着一个疯道士的胡言乱语,就把我还未来得及开始的人生打进了地狱……你知道从乡下跑回相府需要走多远的路吗?你知道五岁的我趴在相府的石狮子后面遥望着里面进进出出的身影时,我的感受吗?母亲死了,父亲彻底断了我与相府的所有关联,百里倾城,你看看我如今的样子,谁还会记得我也曾生在钟鸣鼎食之家,还有个做丞相的父亲……” 倾城叹气,目光落在佳敏愤恨的眸子上,不辨喜怒,平静道:“所以,你就见不得,容不下,所有比你过得好的人是么?你怕我抢了景湛,便借着我的身份,时时刻刻黏着容玉,你有没有想过,容玉他也有感情有情痴,如今你甩袖子走了他怎么办?他到如今还以为我曾对他痴念,是他不懂得珍惜而错失了良缘……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对他有多残忍?” 佳敏忽然冷笑的出了声,“呵呵,容玉?你还有脸跟我提容玉?不是你亲口和我,你欢喜他么?你借着我的身份拜师学艺,我都还没追究呢?替你照拂了那么久的情郎,没功劳,还得念个苦劳不是?” 倾城忽然觉得,佳敏内心深处的恨,已经系成了死结,不是一朝一夕便能打开的,当年为了成全她的一个善意谎言,如今反倒被她利用捏着不放,左不过陈年旧事,这样的争论,鲜少能争出个头绪,内心深处,她对佳敏遭遇的一切,还是同情的,只不过如今,她绝不会允许这份同情再演化成纵容……抱着手中已经泛凉的手炉,不觉间眸色渐深,当年,佳敏若没有带她去河边,没有自己跑去古道上寻景湛,她是不是也不会遭了北羌士兵的侮辱……如今她所遭遇的一切,多半也都是自食恶果…… 佳敏看着倾城渐渐敛去的表情,开始慢慢有了丝不安,见倾城似要起身离开,她突然道:“妹妹,当年的那个承诺,你答应过我的,永不再提起……” 倾城身形一顿,忽然转身,纤白的食指抵在唇边,“嘘!王爷本事滔,这世间的事啊,只有他不想知道的份,却哪里有他不能知道的……”留给佳敏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她撩起帐帘,忽听身后人急道:“百里倾城,你就不怕,我会取代了你吗?” 帐帘已被掀开,女子步履平缓,忽然立在原地,白雪映的那身红衣披风格外的明媚耀眼,仿若立在冰雪中的一枝傲然恣意的红梅,花开灿烂自成风景,茕茕孑立。 默了一会儿,倾城怅然道:“既非池中物,何必与虾争!” 如此淡漠的一句话,落在候于帐外两侧的士兵耳中,皆被其风姿所慑,遽然间,鬼使神差地,他们各个手扶长枪单膝跪地,拜道:“王妃威武,属下等,恭送王妃!” 这一幕映在佳敏眼中,怎一个刺目了得?她扶着门框的手,狠狠地抓着,力道抠的门框的硬木都刻上了道道痕迹,百里倾城,你凭什么?还真当自己是钺星下凡不成,总有一日,你所拥有和仰仗的,我都要一一悉数毁去…… 倾城归来,踏上的人仍旧淡定地闭目养神,待她褪去身上的披风,缓缓坐至他的身侧,那双傲人的凤眸才慢慢睁开,盯着她盎然道:“听闻王妃今日,威风凛凛驾临了南大帐?” 倾城一把将手炉丢在景湛怀里,凛然道:“高手对阵,气势要稳足!输人不输阵!” 景湛懒散道:“既非池中物,何必与虾争!王妃好大的气魄!” 倾城拧眉:“你跟踪我?” 景湛揶揄:“本王忙得很,还没那闲工夫!只是军营里都传遍了,王妃一语,当真羞煞了我等须眉男子!今日,终于见到人了?” 倾城拈酸:“能从爷的嘴里听到一句青睐,今儿的太阳莫不是打西边出来的?怎能不去呢!听闻爷把姐姐宠的几日下不了床,我尚担着王妃的名头,这个时候,怎么也得替爷好好抚慰她一番才是!” 景湛倏然深邃了眸子,百里佳敏,她倒是真敢胡! 待回神,看到倾城唇边漫过的一丝讥诮,方知自己着了她的道,景湛忽然一把将她摁在怀里,满蕴磁性的嗓音,在她耳旁润气轻吐:“王妃,可是妒了?还是怪我,这些日子以来,薄待了你?” 倾城将双手撑在他的胸口,逼他与自己分开一点距离,心头却愈加慌乱,轻轻别开头去,这才开口:“妾身身子尚未恢复,还望爷高抬贵手,饶了我吧!” 身上的人,咬着她的耳垂,热气扑面,一阵*,哑声开口,“若我不呢?” 倾城微微一僵,忽然换了副柔软的语调,软声道:“我饿了,能不能先吃饭!” 景湛忽然有片刻的失神,这些许日子以来,似是都习惯了她的冷眉冷眼,如今突然的软声细语,让他不觉心神飞扬,恍惚须臾,他又咬了一下倾城耳际,温言道:“你等着!” 倾城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不禁蹙眉,传膳不就结了,还用得着他亲自去吗? 下午,闲不住的倾城又去了君染的帐子,还未归来。 东帐内,景湛正在书写着不日回京的奏报,帐帘被拉开,他并未抬头,只是淡淡道:“有事?” 子陌上前,沉声开口:“半月前,瀛洲长公主悄然来我临渊游历,目的不明,行踪诡异,此女昨日忽然亮出了身份,并以献礼为名入宫觐见……皇上与此女一见钟情,现今已封她为皇贵妃,赐居沐彰宫……” “继续!”景湛仍旧疾笔而书,饱蘸了一笔墨汁,示意子陌有话直。 想着如今他的母后早已对那人死了心,是以,此番他并不以为然,即便那人的后宫再添个佳丽三千,他也懒得理会。 “王爷,谍踪的所有调查,矛头最终都指向了一处,此女的身份信息,均与当年烧死宫中的二皇子之母雪泠不谋而合……” 景湛忽然搁笔,眸间疑云渐深……他自然不信,这世上能有如此巧合之事……先是百里君染入宫,摇身一变,成了二皇子,现在又突然冒出个贵妃娘娘,最重要的,如果,当年的那个女人没死,那么景灏是他的儿子……有什么东西,似要渐渐浮出了水面,景湛忽而面色遽沉,霍然起身,吩咐子陌:“速速派人,保护好母后!务必让那个女人,离母后远一点……” 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咬着牙的,当年之事随着时间的推移,早已变得扑朔迷离,无从可查……此刻,他最担心的,是母后一人在宫中孤立无援…… “据闻早年,瀛洲国有二位公主,在一次海难中,两位公主失踪,后只找回一位,另一位仍下落不明,如今这沉默了数年之久的主人翁,想必都一把年纪了,还能与皇帝一见钟情。当真有趣!” 倾城掀帘而入,一边解着大红披风,一边侃侃而谈。 景湛目色一敛,淡淡笑道:“呵,王妃知道的还真不少呢!”复又朝她招手道:“过来,陪我下盘棋!” 倾城兀自呷了口热茶,对着杯中飘着的几朵菊花不禁蹙眉,轻轻放下,走到景湛跟前。 看着桌上现成的棋局,偌大的棋盘,黑子白子势均力敌,各占半壁要势,一朵干菊花似突兀的异类,深陷其中,倾城揉了揉太阳穴,远山秀眉微微起澜,略忖片刻,眸心一亮,作势嗔怪:“王爷这哪里是邀我下棋,分明是要我替你解局!” <fontcolor="red">由于xx问题不能显示:请关注微信公众号:小说网,继续阅读</font>(http://) !! 第四十四章 初见南弦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景湛半眯着凤眸,修长的手,慵懒地抵在鼻下,很明显,这棋局,把他困住了…… 倾城淡淡道:“不知王爷,想要这盘上的哪一方获胜呢?依目前的局势看,黑子动向不明,因其被干菊牵制,白子看似胜券在握,实则数子加之,也不过是依附那枚干菊的下一步动向……” 景湛不语,似是等着她继续下去…… 倾城托腮,素手敲着棋盘,目光却定格在桌上的那壶菊花茶上,叹声道:“常言道时地利……殊不知,有时候,事情往往败在人和上!”言罢,玉指顺手一拨,局势大转,原本即将被围死的那枚干菊,赫然成了最大的赢家,黑子白子,无论哪方取胜,它都成了必要的王牌,也许,它本身就是王…… 景湛见她轻而易举地解了此局,倾刻间面色遽变,眸中晦明难测,纵使面色强自镇定,心中不免一番巨浪翻涌,此局乃是临渊前任国师辞世前,特意留下给他的困龙局,能解此局者,必与江山大位有着莫大的关联…… 沉默一会儿,他抬眸问她:“你是怎样解开这个局的?” 倾城慢慢道:“此局胜就胜在一个让字,不守不攻自成一派,时地利已被黑白子占尽,我只言人和……” 景湛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一直以来都没能破了此局……每次观局,他的脑中向来只有攻,怎样通过凌厉的攻势获得更顺利的走势,渐渐深陷于黑白子之间,左右徘徊屡屡被动受牵制,最终困死在局中…… 倾城的手,缓缓划过青花瓷壶上面的江山绵延,忽然开口道:“王爷,你可喜这万里河山?” 景湛捏棋子反问:“倾城可喜欢?” 她的手一顿,明显对景湛的反问很诧异,默然片刻,她:“听那座奢华宫殿万紫千红百花争艳,所以我不喜那万里河山……” 我只愿岁月温柔以待,你不负我,胜过这世间万千荣华! 景湛唇角勾出一抹深弧,目光落在倾城刚递过来的一杯菊花茶上,默了一会,所的话却大大出乎倾城的意料,他:“我也不喜,七年征战七年飒踏,如今,却因你一杯菊茶,念了归家!” …… “那是什么?快看……”外面忽然想起了流琴的喧哗声,接着是士兵们的惊呼“那是什么骇人的东西,快看,它朝我们来了……” 倾城与景湛一个对视,便欲双双出门,走至门口时,景湛忽然停住,掐着倾城的双肩将她往后送了送,示意她立在原地不许动,严肃了表情,生怕她遇到什么危险…… 然,在他掀帘的那一刹,倾城已经率先叫出了口,“是孔明灯诶,王爷,我也想去看!” 景湛疑惑的望着空上,向这边徐徐飘来的鬼东西,他从未见过,更未听闻过,她是从何识得这玩意儿的? 被白雪覆盖的北凉川,一片苍茫的夜色下,忽然被数十只大大的红色灯笼,映的如同繁华巷里灯如昼的热闹花市,星星点点红华,夜色阑珊白雪,放眼望去,当真是极美的! “阿湛,我们去追逐那些灯笼好不好?”她的眸中,有罕见的光华闪烁,那一句久违的阿湛,还是听得某人心花怒放。 “哈哈哈,是挺美的,我也想亲自取下一只,看看这东西到底有什么名堂?”君染淡定地晃到他们背后,仰头看着夜空道。 三道身影,快如疾风,未待众士兵回过神来,已经全部没了影子。 疾飞浅略间,君染兴致盎然地冲倾城道:“师妹,我们比比速度如何?” 倾城点头:“好啊!” 完,足尖轻点前方的一株胡杨枝梢,像是一支离弦的箭,须臾间,又不见了踪影。 君染大呼,“等等我啊!”唔~师父一定没有告诉他,他的速度是最弱的那一个…… “倾城!”景湛一手抱着一只硕大的孔明灯,一手忽然拽住了她的手,拉着她瞬间落地。 “你怎么追上我的?”倾城不满地打量着他,明明她才是师父最得力的弟子。 景湛不理她,只是将她的手捂至掌心,轻斥道:“手这么凉,还逞能!”一双大手带着十分的暖意,将她一双冰凉手捂得放热。 倾城只盯着他手中的孔明灯,兴致勃勃地抽出手道:“好了好了,我没事了,快给我看看,这上面可有愿望?” 正欲接过景湛手中的灯笼,忽听君染道―― “还真的有啊!”他的怀中同样抱着个孔明灯,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倾城听完君染念的诗,忽就僵在那里,怔然的目光落在空明灯中摇曳的红烛之上,不会的,也许只是文化上的巧合,就好比这个时代的衣服,也像极了唐宋时期的式样…… 景湛难得有称赞的东西,道:“好词,好意境,堪称上佳之作!” 君染将孔明灯高高举起,烛火映的脸色暖黄,颇为醉心地欣赏着那上面的上佳之作……“是什么样的才情,能够写出这么美的词?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不经意地回眸,一张美人脸渐渐浅近,君染一脸的期待之花瞬间萎靡,拧眉道,“怎么是你啊?” 贺兰南筝捏着手中的鞭子,踮脚敲了一下君染的肩头,凑前嘟囔道:“怎么不是我呀?你拿着我的灯笼,又偷看了那么久我写的诗,现在,居然还这种态度……”南筝渐渐没了声音,负手低头,脚尖轻轻攒着地上的雪…… 她于诗词歌赋上可是一窍不通,再研究下去只有穿帮的份儿! 君染松手,孔明灯立时飞了,还十分嘴欠地朝南筝道:“你的诗,可比你的人,美多了……” “百里君染,你给我闭嘴,我抽你啊……” 倾城无奈地拽了君染一把,打趣道:“哥哥,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 君染轻嗤,南筝拉着倾城的手,十分热络道:“快看看另一个,不定,会有意外的惊喜呢!” 倾城惑然地接过景湛手中的那盏灯笼,目光渐渐被上面的内容所震慑,不自觉地念出了声:“ilovethreethingsinthisworld。sun,moonandyou.sunformorning,moonfornight,andyouforever.” 景湛和君染不断地变换着表情,她的什么,他们完全听不懂。 倾城百感交集地念完,怔怔地望着他们,语调竟有些颤抖:“你们,可曾见过这种语言?这个世上,可有哪个国家或者民族,是着这种语言的?” “好久不见……” 前方暗处缓缓走来的,正是贺兰南弦,借着孔明灯微暗的光亮,倾城渐渐看清了来人,“你是……” 他就站在那里,真实地站在那里,身后飘忽冉冉的孔明灯,似盛开的烟花流火,灿烂氤氲了这个值得记住一生的冬夜,在一片洁白大地上,有个人立在那里,从此,在她的心中立起了一座指点迷途的灯塔…… 一句百感交集显然已经无力形容此刻她内心濒临崩溃的那根线,同一个世界,于千万人之中能够相遇,都属太难得的缘分;而今阴差阳错来到另一个世界,她是孤独的,时常会迷失在凉秋萧瑟中的灵魂,无处诉,可是今日,她遇到了他…… 暗夜,北风呼啸间席卷的雪粒子打到脸上,她都浑然不觉,只望着南弦,忽然泪流满面……时光好像静止在了这一刻,多希望,一个极光逆转,他们,再回到当初来时的路上…… 眼前的男子,身量笔挺,英姿焕发,目光炯炯地望着她,眼中同样满布着沧桑,寒风鼓动的他的衣袍,咕咕作响,好像连这风,都为他们的相遇,刻上了一笔生动的色彩…… 现场气氛一度陷入诡异当中,孔明灯散尽,徒留清冷的月光倾泻在一片银装大地上,更显寒冷异常…… 景湛眯着凤眸,负手而立,将一肚子不满藏的严严实实,感性上他很生气,气的想要抓狂,他的女人,去为了别的男人流泪,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理智上,他得忍,直觉告诉他事情似乎并不只是牵扯到感情那么简单…… 南筝眼见着弟弟终于找到了要找的人,虽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但是看着他们相视而望,似一眼万年的神情,心头顿生十分悲戚之感,不觉间泪眼婆娑…… 君染斜睨了一眼南筝,轻嗤一声作壁上观,他眼中的倾城,极有分寸,今日如此失常,定有难言之隐才是。 然而,事情并没有预料中的那样精彩,这样静默诡异的氛围也没有僵持多久,南弦无疑是冷静和理智的,如今的他们,已经不是21世纪两个意外相遇的年轻人了,他们一个是北羌少主,一个是临渊未来的三王妃,过多的牵扯于谁都不利。 是以,那日他并未与倾城多什么,只象征性的与景湛打了个招呼,却留给倾城一个深深莫名的眼神…… <fontcolor="red">由于xx问题不能显示:请关注微信公众号:小说网,继续阅读</font>(http://) !! 第四十五章 生如花火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景……景湛,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的,我和南弦……” 东大帐内,景湛靠在书案后面闭目养神,打回来便一言不发,倾城瞧着他那大爷性子,也习惯了,今日难得的有耐心,趴在他旁边一个劲儿地解释,将前因后果前世今生通通给他叙述了个遍,也不知他能否听懂,基本交代差不多了,某人终于开了金口―― “我没兴趣!” “……” 子时将过,倾城被冻醒,坐起身一看,自己居然就趴在软榻上睡着了,而那个该死的家伙,居然就任由她睡在这里,不给盖被子,不给抱床上,不闻不问也就算了,还直接没了影子…… 深更半夜的,他能去哪儿呢?不会…… 放眼望去,偌大的临渊大营,皆是漆黑一片,唯有远处的一座帐内,还亮着烛火……借着漆黑的夜色,一道身影快如惊鸿,几个蹁跹轻掂,凭着暗夜精灵一样的轻盈身姿,她成功地绕开了各路巡逻的守卫,直奔目标地而去…… 寒夜的北风夹杂着雪花打着穴儿地一路斜扫,捎带着一股子浓烈的酒气,打远儿便能闻到,熏的她下意识地捏了鼻子……帐中不时传来酒瓶碰撞地声音,倾城站在门口悄悄将帐帘掀开道缝儿,屋内的二人真是好兴致,一人抱着一坛子浑酒,敢情这是打算不醉不归呢? 倾城抽了抽嘴角,正打算抬腿埋进去,忽听屋内传来一道声音“明日回京,你打算将她怎么处置?”君染抱着壶清梅酿,醉颜微醺地睨着景湛,见他沉默不语,复又道:“难不成还没打算?我就纳闷了,你既然心中一直住着倾城,何以还要揪着佳敏不放?” 景湛不语,一口接一口地灌着清梅酿,那酒坛子被举得老高,香气四溢的液体隔空浇下,口中只能接住那么一点,其余的都浇到了脸上,颈上,他似浑然不觉,直到那一坛子全部浇尽,被他扔到远处“哗啦”一声,稀碎。 整个人更似颓然地靠在以后,沉声开口:“百里君染,老子从到大与你交了这么多年,可有背信弃义的时候?” “没有!”君染想都未想地回答了他,此人虽然性子孤傲,却极重承诺,从不肯欠任何人什么! “可是那年,御花园桃林,我遇见的人,是佳敏!从一开始,我遇见的就是她,是我认错了人辜负了她,她也是因为我才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的,你,如果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办?” 帐外的人,忽然间,便僵在那里,缓缓无力地松开扶在门框边的手,她只当他的倏然冷淡,是因南弦之故,惹他误解甚至醋了,原来,是她高估了自己…… 倾城从不认为,单凭什么狗屁承诺便能拴住某个人,所以她从不轻易提起过去,诺言背后要有感情作为基础的,要感觉对了才会有誓言的存在,提起那段曾经做什么呢?告诉他当年的人是自己,提醒他认错了人,就能将一个人已经渐变的心拉回来吗? 唇边弧度正好,早已习惯,心头千疮百孔,面上不露分毫……景湛,如今的你,可还分得清,到底是要坚守一个承诺,还是根本就动了恻隐之念? 屋内弥漫着酒气的话题还在继续,君染转了转眸子,似是想起了什么,语调中不乏讥诮的意味,“看来是我高估谍踪了,我劝你哈,没事回你的谍踪好好给他们律条律条,怎么回事呢?查这点事情都查不明白?都搁哪儿下的结论,仅凭一面之词就给来个盖棺定论,多么莽撞!这要换成我,可绝对不买账……”顿了一顿,复又道:“所以呢?凛王爷这是要再添一位王妃?” 景湛甚觉烦闷,只冷声:“我不会娶她,但也不会扔下她不管,暂且先带回王府。” 君染意味深长地转着手中的酒杯,玩味的语调:“夜,你会后悔的!待你新婚大喜,我将送你一份大礼。” “砰”伴随着猝不及防的一阵破碎声,景湛徒手劈开了眼前的一桌宴席,修眉如剑,凤眸寒彻,“景灏,你少给老子装蒜,宫中的那个突然冒出的女人是谁?东宫的事情你敢和你没关系?瀛洲长公主的儿子,嗯?” 君染看着那一地破碎的残局,眸间有一瞬的恍惚,指尖慢慢摩挲着酒壶上的青花图案,口中喃喃,“大地上,却没我一处安宁之地,什么狗屁身份,老子通通不稀罕!”若不是为了守护她,恐怕他真会从此躲进桃花源,再不入红尘世俗…… 默了一会,他忽然坐起身,一改往日的不羁无形,沉静开口:“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可以瞒你的,佳兰的事情是个意外,她的死我比你还要难过!……没错,那个女人是我的母亲,因为上一代的恩怨,在死亡线上垂死挣扎了十余年……她要做什么与我无关,只是,如果有一,你们两方陷入了厮杀……请容我退出!” 东帐内没点烛火,炭盆也早已熄了红火,女子斜靠在软榻上,身心俱疲。暗夜风影微动,一股凉风忽然吹动了她额际的碎发,惹得她远山秀眉微蹙,淡然开口:“出来吧!” 话音刚落,一个高大的黑影,忽然出现在她面前,笔直僵立,只垂首不语。 倾城看着来人眼光变了几变,唇边勾起一抹暗讽,沉声道:“今日怎么肯现身了,是估量着有本事报仇了,还是你效忠的主子又给你指派了新的任务?” 元良的目色变了几变,低声道:“不敢,上次的事情,是元良鲁莽了,日后万不敢再言仇字,还望主人不计前嫌,大人大量……” “吧,南弦派你来,所为何事?” 元良一怔,没想到倾城居然能这么快识别了他的身份,微愣之余,从怀中掏出一封信“这是少主给您的信,他,那日人多不便,有些话不好当面,还望您勿要介怀。” 返京途中,并未有多少人马相随,君染独个儿回了桃花源,与景湛点明了一些隔膜,从此也能相安无事了。此番回京于他,不若桃花源山明水秀来的清静! 倾城一路安安静静,不甚言语。时而撩开轿帘,欣赏边关一路黄沙漫。车马中不甚暖和,景湛一直抱着被子睡得安静祥和,没心没肺……这个人上辈子一定拯救了全宇宙,不然上怎么会赐给这样一副完美无缺的颜,倾城控制不住地想着,这个人多美好啊,走到哪里都自带光华灿烂了一片,会一直属于她吗? 会吗?会吗?会吗? 不会她该怎么办呢? 见那双紧紧闭合的凤眸微有波动,她慌忙移开视线,却听身后一道戏弄的声音传来:“王妃若喜欢看,大可以正大光明的看,何以总是痴迷于偷窥?” 倾城冷冷道:“王爷若是真困着,也大可以安枕无忧地睡,何至于如此防范?一道目光都可以搅了王爷好眠,知道的,是王爷身怀绝技功夫不凡,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百里倾城暗中图谋,恐加害了王爷呢?”倾城捏了捏怀中抱着的暖炉,负气的背过脸去。 景湛不以为然,慵懒地伸手搭她的肩,道:“你在气我,还是气着后面那辆马车上的人?” 倾城淡哂:“王爷如此,可就真折煞妾身了,这善妒的帽子可是顶在七出之条的头上的,倾城可担不起。” 景湛盯着她的背影,眸中满是宠溺的光,知她心头捏着些酸,便也没再拱火。 默了一默,他忽然叫她:“溪儿?” “嗯?” 几乎是想都未想的,她即刻应声,许久,都没有人叫她这个名字了,突然有人唤出,她便本能地做出了反应,回过神来,对上景湛笑弯的凤眸,顿觉气恼,不再理他。 “溪儿,在你们那个世界,你可还有留恋?” 初见她时,女子阳光明媚敢作敢为,深处之后,又不难发现,她明媚灿烂的笑颜背后,时常善感多愁,经历什么,才会在关键时刻仍旧沉稳平静,除了偶尔的逃避,便一味的隐忍不发。昨日她给他讲了那么多,匪夷所思的故事,那个世界的许许多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却独独没有将她的故事,所以他气鼓鼓地来了一句――不感兴趣! 可他的确想知道,她到底都经历过什么,才会有那么多深沉的静默,那份与年龄不符的成熟,究竟从何而来…… 倾城垂眸想了想,淡淡道:“那里……我没有什么好留恋的!若是非要吧……”她忽然扬了扬脸,眸中光亮遽盛,略有兴奋地道:“我喜欢看烟火……虽然只有一瞬,但那刹那的光华,还是会让我不由自主地向往,璀璨绚烂,是梦中最美的颜色……”就如同,此刻最好的年华,生如夏花一样的绚烂,留不住,便怀念! 车窗外,忽然响起了喧哗声,周青自外头低声禀报:“爷,佳敏姐昏过去了!” 倾城暗暗讽刺一笑,这么快,便憋不住了么…… <fontcolor="red">由于xx问题不能显示:请关注微信公众号:小说网,继续阅读</font>(http://) !! 第四十六章 荒野刺杀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景湛匆忙跳下车,边走边沉声质问周青,怎么回事,军医呢? 声音渐远,消失在呼呼风中……倾城也未再听到什么,车马只停顿了大概一刻钟左右的时间,队伍又继续出发了,不同的是,倾城的车中,少了一个人…… 如此简单,如此迅速……好像发生了什么,也好像什么都没变,时光如此辗转无常,她还要经历多少这样的轮回反复…… 车上的棉被余温尚在,摸起来,竟比帘外的寒风还要冰凉刺骨! 倾城靠在车厢后方,任黄尘古道一路颠簸,任腹中翻江倒海,都只静静地坐在那里,不声不响不言语……一缕忧伤的眸光,淡转了几许空蒙,最终落在了空荡荡的方寸之地,不再起澜! 呵手试温凉,麻木合十,求谁能许今生一个圆满…… 两日后,途径来时她与容玉被追杀的那处荒野,倾城下意识地望了窗外一眼,在这个地方,她曾对容玉,你能以命相护,我定与你生死相交…… 此处人迹罕至,距离京城尚有一段距离,前有浮坡,后有密林,古道两侧的杂草也有半人之高,这样的地方让她不禁联想到了十面埋伏,许是上次一战给她留下了太多不可磨灭的印象,如今越发觉得空气中都似埋着不安的因子,带着杀气腾腾的味道蓄势待发…… 她摸摸渐渐发紧的心口,想着如今怎么这样胆怕事了呢? “嗖”的一声,突如其来的刺物声,让原本靠在后面迷迷糊糊的她瞬间清醒,一道利箭穿透了轿壁,银光寒亮的箭尖,与她所坐的位置,紧紧相差了半公分,再偏一点,便能正中她的腰际…… 空气中骤然间弥漫着一股杀机四伏的煞气,恐惧感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原来之前的一切根本不是错觉,倒是她降低了防范,倾城紧紧咬着唇,浑身上下像被施了定身咒术一般,麻木僵硬一时间显得有些怔然无措…… “保护王爷,有刺客……”外面的亲兵,已经忙做一团,喊杀声四起……倾城终于回过了神,看来是有人见他们回京,按捺不住了……掀开轿帘,四面八方的箭矢密雨一样的袭来,流琴自她前面挡开了不少,“姑娘,快别出来……” 她一把将流琴拉近轿中,却并不见惊慌,只陈脸问道,“王爷呢?” 流琴倔强的脸一扬,红着眼睛不平道:“王爷在后面的马车上……自有想护之人……”话间,她们所在的轿子四壁都快被扎成了蜂窝,一道道闪着寒光的箭头或长或短或近或远地出现在她们身侧,主仆二人仅仅依附在马车最中心,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那些锋利的箭矢,只要有那么一支稍稍跑偏,也许半条命顷刻间就没了…… 倾城冷冷的看着车内满满的寒光凛冽,心内是止不住地绝望,此刻,多希望也能有那么一个人,可以护在自己的身旁,然而,现实终究是残酷的,不反抗,就只有坐着等死的份儿…… 又要杀人了吗?又要血流成河四处残肢断臂?到处都是刺鼻的血腥味,夹杂着阴飒飒杀气的兵刃混合的气息,熏的她几欲作呕……可这些,与命相比,都成了微不足道的事…… 她忽然郑重地搬过流琴的身子,严肃道:“流琴,今日无论发生任何事,你都不许出来,听见了没有?” 流琴的眼中弥漫着绝望的死亡气息,死死拽着手中的衣襟,纠结片刻,她哽声道:“姑娘,这些人是来取命的,我们逃不掉的……” “流琴,你当真叫我失望至极。没有人保护,我们便有资格坐着等死吗?没有人在意,你就要放弃自己了吗?看吧,连你都能轻易弃了自己,还值得谁为你流连忘返?……我平生不喜杀戮,今日却誓要血洗这场刺杀的耻辱,能够对我痛下杀手的人,不值得我心慈手软!” 倾城的眸中,闪着嗜血的凌厉光芒,那是流琴从未看过的强者之气! “姑娘,流琴与您共进退就是……” 倾城心下一横,心知现在不是善感的时候,只冷冷吩咐:“保护好自己!” 一转身,迅速扯下轿檐四周的帘布,长绫一挥,投入了漫箭雨中……众兵士见王妃出了轿中,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保护王妃! 风驰电掣般的箭林阵中,无暇分身的她,只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两两夜未见身影的人,一直守卫在那辆马车周围的人,发出的声音:大家不要慌,王妃有武功…… 江南的深秋,要比北凉川温暖的多,可在这种阴气沉沉,乌云蒙蒙的郊外荒野,仿佛来自地狱的阴风席卷之下,还是冷的叫人不禁心寒凉彻……是谁规定,功夫高的人就不会害怕,一记飞花一条人命,那是多惨烈的画面,没有人,问过她,你怕不怕……她别无选择,只能坚强,因为,没有人在意或看到,她的脆弱和绝望…… 再一次的,她的眸中闪出了幽冷而嗜血的光,手中的长绫此刻堪比白无常手中的夺命锁,快如光骤招招毙命,前方林中埋伏的大批黑衣人蜂拥而至,一个旋身之际,倾城的面上多了一个镂空金蝶面具,开始有黑衣人恐慌地指着她――九玄女?她怎么会在这里? 唇边漫过一抹薄凉的笑意,手中的长绫瞬间甩成一道蓝桥,足尖轻点自那之上踏过,直奔前方的一株垂柳之上…… 有人开始不安地喊出,不好,那有一株垂杨柳……江湖传言,凤慕寒的三徒弟九玄女,一手飞花,片片夺人性命,只要有花木的地方,就有她的武器…… 须臾间,漫柳叶如片片飞旋的利刃,所经之处,无一活口。黑衣人头目,寒眸迅速掠过一道暗芒,眼光变了几变,他见此女似乎像受了刺激一样的怒气横炽,招招狠辣毫无章法,又见此次奉命刺杀的三皇子只拼命护着另一辆马车,心中便有了盘算…… 景湛所在的马车周围,开始不断地有黑衣人从地下冒出,他们各个手持长剑,下手干脆利落丝毫不留情面,完全是奔着取他的命来的……他手中的利剑渐渐有些使得力不从心,“唰”的一声,玄玉扇祭出,近身者倾刻没命…… 倾城轻踏垂柳之上,一手杨柳叶,一叶一条命,从无虚发,黑衣人头目越发阴鸷的脸,闪出一丝狡黠的笑,不着痕迹地退了出去…… 这些黑衣人,一看便是训练有素,训化多年的死士,各个皆不容觑,且招招夺命,只为取景湛的性命,只要不死,他们便不会倒下,越来越多的人似是要将他和马车团团围住,景湛的玄玉扇,此刻已经成了一把血扇…… 倾城定定地踏在垂柳之上,掌中缓缓凝聚了一股内力,渐渐有大批的柳叶随着她的掌心涌动凝聚,终于,伴随着“唰”的一声,数片柳叶齐发,凌厉的势不可挡的趋势,所到之处,飞血四溅,腥风四起…… 风中有细碎的响动,她凭着直觉迅速一躲,却仍是不及,一根极细的银针擦肩而过,深深刺入肩胛,捂着受伤的肩头,眼见着终于替他解了围,却见景湛即刻收了手中的玄玉扇,慌忙地掀开佳敏所在的轿帘,那一刻他写了一脸的担忧神情,带给她的疼痛,与肩头穿透的那根银针相比,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她将那枚刺入肩头的银针拔出,一股子黑血溅了她一手,不好,有毒……她心头暗暗惊诧,却听有侍卫惊恐地喊道,“不好啦不好啦,王爷中毒了。” 倾城眸间划过一抹疑云,刚才他明明还好好的……细思极恐,景湛的功夫她虽没领教过,但同样作为师父的得力弟子,绝对不会差到哪儿去,若想对付这群黑衣人,理当不在话下才是!素闻他平日极为宝贝那把玄玉扇,从不肯轻易示人,如今,对付一群名不见经传的杀手,一向极为自负的他,难道不怕那些污血脏了他的法器?还是,他已经无力对付,只能祭出玄玉扇保命? 佳敏正坐在轿中抱着景湛痛哭不止,“王爷,对不起,都是妾身连累了你啊……” 王爷生死攸关之际,百里佳敏,居然还没忘了争宠献媚,当着众人的面,那一句妾身是急着证明自己的身份么?倾城冷冷地看着那一幕,好生讽刺…… 他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唇色青紫,身子软软地倒在佳敏怀中,浑身上下血迹斑驳,为了保护别的女人弄的……倾城狠狠攥了攥拳,真恨不得上去补上两脚,踹死这个没良心的! 慢慢地,景湛的手上开始出现了骇人的黑色脉络,倾城忙去看脖颈,居然也有黑色的脉络开始向脸上延伸…… 周青趴在轿中的窗口,看到那黑色脉络,忽然颤声道:“不好,是枯蔓莲……王妃,这毒无解啊……” 抱着景湛抽泣不已的佳敏,骤然停止了哭泣,面色惨白目光呆滞地看着他片刻,复而又开始嚎啕大哭…… <fontcolor="red">由于xx问题不能显示:请关注微信公众号:小说网,继续阅读</font>(http://) !! 第四十七章 初试锋芒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倾城将佳敏的表情尽收眼底……原来如此!她怒不可赦地上前,一记响亮的巴掌,抽的佳敏眼前一黑,险些昏了过去!佳敏捂着半边脸,正欲开口质问,倾城忽然上前掐紧了她的脖颈,森森凌厉的声音警告:“他无事便罢,他若有事,我必将你万仞凌迟扔进虿盆,尸骨无存!” 随即冷声吩咐:“来人,把王爷抬到我的马车中,回京之后,任何人不得泄露了王爷的状况,违者,格杀勿论。” “流琴,周青,从现在开始,任何人不得接近王爷的车马,违令者,杀无赦!” 佳敏藏在袖子里的拳,开始不自觉地颤抖,百里倾城,我们走着瞧! 强撑着所有的力气,料理完残局,她瘫坐在景湛身旁,自袖中摸出了鬼医赠的药,毫不犹豫地给他服下,即便,她也受了伤;即便,她也中了毒;即便,连自己中的什么毒都未晓得…… 这个人,是不是只有在睡着的时候,才会这么老实听话,任她抱着一动不动…… 苍白的手,颤抖地拂过景湛的脸,黑色的脉络如同开在他面上的一株曼陀罗,诡异中夹带着死亡的气息,有晶莹的东西,一滴一滴地落在他的脸上,倾城死死地咬着唇,不肯泣出声响,心中似重锤不断地一遍又一遍的击打,敲得她闷痛难抑。 独自面对残局心中满是无法言的悲怆…… 对这个生死攸关之际还护在其他女人身侧的男人,还有几日便要与她大婚的未婚夫,她腹中孩子的父亲,她以为她是怨的吧?可当他真的像个脆弱的睡着的孩子一般软软的躺在她的怀中之时……她无法做到冷眼旁观,她什么都明白,她早已经看透,却偏逃不过三个字——还爱他…… 车马走的很慢,按着她吩咐的速度,只为赶在日落之后再进京,以免人多眼杂走露了风声。上京地处江南,已近十一月,仍旧雨丝如线绵绵凄凄,将擦黑之际,清冷的雨浇得路上也没几个人,趁着夜色,他们终于抵达了王府。 周青带着佳敏,安置了住处。紫鹃还像个孩子似的对着她哭鼻子,直到流琴将她拽离,倾城才终于得以喘了口气。 她堆坐在北堂画影的雕花床前,一幕幕往事如同隔了浮世经年,带着烟火一样的绚烂,灿烂她回忆的同时,也带着她深刻体味了一番飞蛾扑火的绝望…… “你给我换的衣服?” “嗯!” “过来,坐我这边……” “多吃点,不知你喜欢何种菜式,所以让膳房多备了几道,尝尝看……” “这是我的寝房,你想让我去哪儿?” “你若不回去,我便站在这里,为你一直撑伞……” “若你不是平民女子,若你我身份相当,若我母亲对你欢喜异常,你,可会选择我?” “若你之前的都能成立,我便嫁给你。你还要保证,只娶我一个,不能有偏房侧室各路妾,不能对其他女子眉目传情暧昧不清,要时时刻刻像现在这般保护我,不能凶我,要一生一世一双人,你能做到吗?” “好!” …… 与他有关的往事一幕幕袭来,每每忆起,悔不当初。 她呆呆地坐在地上,对着床上熟睡的人,忽然泪如雨下,“答应我的,你都忘了是不是?你凭什么这么对我,谁让你对我好的,你应该见到我的第一,便将我撵出你的王府,还要从此紧闭大门,再不许我入内才是。这样,我就不会和你有瓜葛,就不会贪恋你那张脸,贪图你那点好,以至于现在被你那点滴水之好拿来要挟,用我成吨的眼泪来赔偿,景湛,你这个该死的人,我吃亏了,我不干了,你听见了没有……” 床上的人,一动不动,似是终于肯安静下来听着她诉…… 女子吸了吸鼻子,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冰凉的地面,双腿已经麻木,她似浑然不觉,仍旧喋喋不休地继续翻着旧账发着牢骚,“景湛,你如果时光能够倒流该有多好。那样,我一定不要出现在你回京的必经之路上,一定不要遇见你……我长这么漂亮,还这么有才华,又会武艺,一定可以自己混的风生水起……真的真的,如果重来一次,我再不要遇见你……” 子陌悄无声息地站在屋内一角,冷冷的面色毫无表情地看着王爷床前张牙舞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女子,待她闹腾的够了,一把长剑无情地架在倾城的脖间,“,为何不给王爷请太医,你这个女人,到底打得什么鬼主意?” 倾城愣了一愣,忽然使劲儿地将脖子抵在那把剑上,站起身,一步一步抵着剑尖前行,喉间已被刺破,鲜血滴滴地顺着白衫素裙滴下,肆意盛开的红梅花瓣,就这样朵朵散开氤氲开来……子陌被她逼的连连后退,不得已收了长剑。 “我就在这里,刺啊?怎么不刺了?王爷的贴身暗卫,就这么没有胆识吗?他将无阁谍踪交给你负责,你就是这么办事的?不速速派人查清楚此次暗杀到底何人所为?不查查王爷所中之毒从何处而来?不思量为他为王府为朝廷拿出一个什么样的交代,却跑到这里来为难我一个弱女子!还是你子陌阁主一直深谙欺负女子之道,一个京郊刺杀还不足够为你的愚蠢买账吗?你的主人现在生死未卜,宫中风云之势,你比我清楚,贸然请太医惊动了皇帝打草惊蛇,你还有抓到对方把柄的机会吗?敌人已经先下手为强,我们就非要被牵着鼻子走吗?” 倾城步步紧逼,一番声声质问,子陌终于垂下了暗淡的眸子,他忽然觉得,也许一直以来,是自己杞人忧了。这个女人,明明刚才还似脆弱的不堪一击,但当他的长剑架在她的脖间之时,那无一丝畏惧的胆识和气魄,绝非一般女子可比,爷的身边,也唯有这样的女子,才可与之比肩。 倾城见子陌放软了态度,也无心再与他论些什么,坐在床边,手中捏着景湛腰间垂落的白凤玦,这块玉他带在身上许久了,曾经好像在一把扇子上见过,远山黛眉微蹙,她疑惑开口:“子陌,你可识得这块玉?” 子陌一怔,像是不知该如何回答,又像是她不该问这块玉的来历,沉吟半晌,方道:“这块玉,原是皇上赐给皇后娘娘之物。” 倾城松开手中的凤玦,也并未多想,看着景湛脸上遍布的黑色脉络,对着子陌平静道:“王爷已经服下了鬼医的救命良药,你无需担心!……只是,我对枯蔓莲不甚了解,为何王爷服了解药,却仍不见黑纹下去?” 子陌拱手,沉声道:“枯蔓莲乃剧毒,即便服用了解药,中毒六个时辰左右,体内毒素与解药相互抗衡之际,中毒者仍会狂性大发,介时只需及时安抚放出黑血,那黑纹便会褪下了!” 倾城忙问:“如果王爷到时不肯任人摆布呢?” “如果那样的话,便只能用人血以毒攻毒了,枯蔓莲对血格外敏感……到时,不妨就用子陌的血吧,王爷对我有救命之恩,这点血不算什么的!”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叩门声传来,倾城正欲开口,周青已经闯了进来,慌慌张张道:“王妃,不好了,贵妃娘娘乘着轿辇向王府这边来了?这下可怎么是好啊?” 倾城心头咯噔一沉,早听闻宫中多了位贵妃娘娘,起先她也并未在意,如今夜色渐深,她这个时候来干什么?再一联想到今日突如其来的暗杀,能够如此明目张胆的对景湛下手……到底是狐狸尾巴藏不住了,还是有恃无恐才敢如此肆意妄为……看样子来者不善,怎么办?景湛现在躺在这里,堂堂临渊王朝三军统帅,战北大将军如此轻易就中毒倒下,若传了出去,轻则人心动乱军心不稳,重则被有心人钻了空子肆意谣言重伤,日后何以立威,他还怎样震慑三军?这个女人,难不成是为了他手中的军权来的? 倾城暗自权衡一番,眸中闪过一抹凌厉的光芒,她的男人,他的一切,有她在,绝不容许他人觊觎! 景湛,你到底是上辈子修了多大的福气,值得我如此相护…… “周青,吩咐下去,挑一队人马即刻守在王府内外,这塌不下来,大家都把气场给我撑足了,王爷是三军统帅,王府该有的气场得有。” 周青似是忽然有了主心骨一般,即刻应声:“遵命!” “子陌,从现在开始,给我守住了北堂画影,胆敢有人擅自闯入,无论尊卑,杀无赦!” 她心中有数,此刻,他还是三军统帅,在这个军权大于的时代,他的王府,除了皇帝与皇后娘娘,谁敢造次,她今日便决不手软!贵妃娘娘又怎样?她真以为景湛倒下了,凛王府便没人了? 交代完,她迅速自后殿的橱柜内,拿出两瓶极品酱香陈酿,打开盖子,对着自己的衣服洒上一些,其余的全部浇在了殿中四处,刹时,北堂画影酒气熏…… <fontcolor="red">由于xx问题不能显示:请关注微信公众号:小说网,继续阅读</font>(http://) !! 第四十八章 她的守护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倾城镇定地坐在梳妆镜前,将头上的簪环发钗一并卸下,任一头如墨秀发肆意倾泻,仍觉不妥,又自暗处换上了一身寝衣,正欲翻找披风,便听得院内有太监吊着尖细的嗓音报道:“贵妃娘娘驾到!” 这么快就来了?她替景湛掖了掖被角,又灭了几盏四角雕花方灯,方才出门去。 回望了一眼北堂画影不甚通明的雕花床灯,以及安静地躺在榻上的人,心下忽然生出,即便前路乃是赴汤蹈火的生死劫难,她也绝不会退缩……许多年后,她回想起这一夜,对面前瞪着溜圆锃亮眼珠的家伙,看看你娘亲那时候多傻多傻多傻啊? 家伙负手摇头叹息,“我早就看出来了,不过你放心,本宝是个很负责任的男人,在我的后宫,溪美人永远排在第一位……” “……” 此刻,王府上下灯火通明,乍一看去,辉煌的灯火肃穆中透着华然,俨然一派西北将归朝,把酒通宵旦的蕃昌之景。让原本该寂沉在雨夜下的凛王府,平添了几分欢畅意味,半路上所遇府中的仆役厮,丫鬟婆子各自井然有序地按部就班,仿若什么都未发生一样。 倾城赞许地看了前方不远处的周青一眼,方匆匆前去朝华殿,雨后寒夜的凉风,单薄的寝衣出门便被打透,她下意识地扣紧了覆在腹上交叠的双手,什么时候,江南的夜,也冷的这般彻骨。 朝华殿前,她望着漆黑的夜空大大呼出一口气,平静了心绪,秉着不卑不亢地态度踏入了殿中…… 原本不甚热闹的朝华殿,此刻差点被乌泱泱一大群宫女太监填满,殿内两侧各有丫鬟婆子太监列成人墙,怎么看怎么觉得和大理寺要开庭了似的。尽头处,贵妃娘娘甚为华丽的背影,裙摆逶迤珠翠满头,正盯着墙上打量着什么…… 倾城着着一身寝衣,墨发缓垂随意倾泻,眉宇间尚有一丝萎靡的气息,走在两列“人墙”簇拥的大殿上,颇有格格不入之感。 走至前头,倾城不卑不亢语速匀缓的福身,盈盈一拜:“百里倾城,参见贵妃娘娘!” 面前背对着她的华贵女子并没有回头,既不叫她起来,也不置一词,现场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府中的一干丫头厮皆屏息凝神,大气儿都不敢喘地盯着他们的王妃。而贵妃娘娘带来的一众奴仆,则颇有些趾高气扬的气势,得意嘴脸满满的败絮尽现的模样。 倾城暗自凛了凛心神,不动声色地维持着福身的姿势,正经戏还没开始,不过先来个下马威而已,她还是禁得住的,若因一个芝麻粒子大的礼节而落了对方大不敬的口实,才是真的不值得。 果然,还是有沉不住气的,一年岁颇大尖嘴鹰鼻的太监,高扬着下巴尖着嗓子冷睨道:“大胆百里倾城,竟敢穿成这个样子来见贵妃娘娘,你这是藐视皇权,目无王法,还不赶紧跪下给娘娘赔罪?” 倾城唇边漫过一丝讥笑,仿若未闻,半晌,仍不动声色地立在原处。 皇贵妃终于欣赏够了墙上的那幅画,优雅的回身,矮身就座,桃花目斜挑欲飞,拿腔道:“起来吧!你这画,画的不错,马踏飞燕……不过这笔法,还是稍嫩了点儿。抬起头来,让本宫好好瞅瞅,这名动京城的无双美人,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宫雪鸢状似无意地摸了摸腕上的金镶玉镯,在倾城抬起头来的那一刻,眼中一抹暗光一闪而过,果然与雪清那个贱人八分相似。半勾了嘴角,对上倾城的眸子,笑意渐浓…… 倾城看着对面的女人,哪里像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保养得甚为得当,看起来也不过就三十出头的模样,容貌极美,怪不得皇帝能够一见钟情呢!只是,这女人看着怎么这么熟悉?恍惚了一下神思,终是没想起什么…… 宫雪鸢沉吟半晌道:“果然是个美人坯子,我且问你,方才夏公公的话,你难道没听见?” 倾城淡哂,略一思忖道:“回娘娘的话,您是当朝的皇贵妃娘娘,身份自是尊贵异常,倾城是三军统帅的未婚妻,是皇帝亲自下旨册封的三王妃,这里面的哪一个身份面前,都容不得一个太监在此大放厥词。” 她始终淡漠着表情,看似柔弱不堪,实则锋芒尽现,皇贵妃如此嚣张的气焰摆驾凛王府,原本就没安着好心,在这样的人面前,一味的委曲求全隐忍不发等于自讨苦吃,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该来的理当堂堂正正地面对…… 方才还嚣张跋扈的那位夏公公,此刻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地,轮流替换,表情着实一番精彩! 宫雪鸢优雅一笑,笑意却仅止于唇,“好一个身份尊贵的三王妃,本宫今儿来也无甚大事,左不过是替皇上跑个腿儿,念着几日后三皇子即将大婚,送来一些物件!常言道,打狗还需看主人,不知是右相府没将本宫瞧在眼里,还是凛王爷自恃功高一等凡人免见?” 她笑着,便将话头都抛了出来,明明话音儿里已蕴足了火药味儿,偏还一脸笑意盈盈地打量着倾城,诺大的朝华殿,竟就被她笑间,拿捏的落发可闻,一众奴仆皆屏息垂首,仿佛是在为暴风雨前夕做着什么准备。 倾城内心一片平静泰然,那里住着一种叫做守护的信念,支撑着她,一路无谓…… 默了一默,心中已有了应对,遂矮身一福,低声故作娇羞道:“娘娘严重了,王爷如今,醉意正浓,前儿从边疆捎回了一批烈酒,今晚一时图个痛快,便多饮了几杯……实是我等儿女不知收敛,险些误了正事。娘娘突然到访,倾城一时捉急,竟也未来得及梳洗……” 她的隐晦之处所指,宫雪鸢自是听得明白。 挑了挑眉目,贵妃道:“好个糊涂的百里丞相,这还未大婚呢,便将女儿送到了王府,还成何体统。一国之相,一言一行理当表率于万民,岂能如此胡来?” 倾城不以为然道:“娘娘错怪了,非是父亲将我送来的,实是王爷将我接到王府,我百里一族承皇恩厚待多年,一向以君为,克己守礼,深谙君命不可违之道,奉公守,正人臣,以尽职,为忠立,万不敢有违圣意。” 她一句一顿字字铿锵,将相府摘了个干干净净。却听着这贵妃娘娘的话口,大有对父亲不满之意,难不成相府也和她有过节?这个突然冒出的女人,如此轻易就结束了皇帝多年来不设后宫的一段佳话,果然不可觑…… 宫雪鸢仍旧不减笑意,将涂满亮色蔻丹的纤纤长指晃在眼下,漫不经心唱腔柔婉地对着倾城道:“瞧瞧我这记性,如今越发不好了,净顾着些不相干的。这好容易盼得三皇子回京,今儿晚上来之前,皇上还特意嘱咐我,务必量好了三皇子的身量尺寸,大婚的吉服也要赶在这几日做完,再晚怕就来不及了!”完,也不待倾城回话,招呼了方才那位公公:“夏子,既然三皇子多有不便,便由你前去量个尺寸吧!务必要精确些。” 倾城不禁暗暗冷笑,量尺寸这样荒谬的主意都用上了,宫中司衣制岂会连景湛的身量尺寸都没个记载? 她微微转头,叫住方才那位夏公公:“公公不必多劳,正好今儿晚上回来之时,将军的寝衣有处破损,我便为他量了量尺寸,又定制了一件。娘娘若精准尺寸,倾城给您写在纸上便是,何须您亲自派人量尺?” 她作势要去书案前,写尺寸,却听宫雪鸢忽然大笑了起来,站起身缓缓走向她,眉目间的凌厉气势敛而不藏,一看便知此人,是个深藏不露的狠角色。 倾城始终半勾着唇角的弧度,不卑不亢的姿态,心中却有几分不安稳的情绪,有些人,只需一眼,便能探知个大概,此人,将来怕是要与她和景湛势同水火,绝对不容觑。 宫雪鸢徐徐走到她面前,轻松一笑,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的语气:“你这丫头,我当真喜欢,只可惜啊,你选错了人,若你选择了灏儿,也许我会心软。”完,对着一众奴仆冷喝道:“摆驾回宫!” 回到北堂画影,倾城吩咐子陌先去休息,宫雪鸢的软钉子,还是让她忍不住心头惴惴,敢在京郊公然刺杀景湛的人,临渊王朝估计不会再有第二人。而他莫名其妙所中的毒,她敢肯定,十有八九和百里佳敏脱不了干系,这一切是意外还是巧合,搅得她心神不宁…… 她只希望床上的人快点醒来,她不想一个人面对这一切,今是宫雪鸢,明日还有朝堂,还有皇帝会问询,介时,一切就不好这么答对了…… 指尖缓缓轻触他的长睫,如扇般的轻轻垂落在眼睑,她点了点景湛的眉心,暗忖,你你一个大男人,长这么好看做什么? 寝床纱帘几经徐晃,子陌突然现身,“王妃,皇贵妃去而复返,直奔王爷寝宫而来!” <fontcolor="red">由于xx问题不能显示:请关注微信公众号:小说网,继续阅读</font>(http://) !! 第四十九章 梓莞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倾城闻言身子一震,这个女人,还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目光不经意地落在景湛布满黑色脉络的脸上,一道道黑色脉络仿佛狰狞而可怖,道道仿佛都在向她炫耀着什么,她忽然眸色遽寒,紧握着他的手,我绝不允许任何人看到你最脆弱的样子…… 事到如今,她什么都顾不得了,唯有最后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 “子陌,你守在门口,不必难为她,让她进来就是,如果在她开门的那一刻,我没有止住她,你就记住,她要是胆敢往屋内多走一步,你就立即给我拔剑拦住了,她若是不怕死,就尽管放马过来!”倾城的声音冷凝如冰,不带一丝温度。 子陌似有所犹豫,站在那里不动,这个女人有些手腕,又是皇帝的贵妃新宠,如果真在王府遭了不测,那王爷他…… 倾城似是看出了子陌的顾忌,沉声开口:“好个糊涂的子陌!她乃一国皇贵妃,王爷的庶母,却深更半夜无故擅闯辈的寝宫,致我凛王府威严何处?况王爷与王妃正在寝帐……侍卫拦她不下,一时失手,伤了她,这样的理由够不够?这样的死法,她可还有脸喊冤?” 子陌颔首,心悦诚服道:“谨遵王妃之命!” 待子陌出去,她将自己和景湛的寝衣分别脱下,丝绸般的墨发光滑如缎,却遮不住她玲珑曼妙的莹莹美背,在床头红烛暗黄的灯火下,更显肌肤白雪莹似脂玉…… 门口渐渐想起了纷乱错杂的脚步声,只听皇贵妃威严喝道,“大胆侍卫,本宫你也敢拦?” 紧接着,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屋内是极尽暧昧缠绵让人一眼望去不禁血脉偾张的一幕,透着床边纱幔,一女子裸着上身,长发将胸前光滑细腻的肌肤遮了个恰到好处,只是半露着一部分香肩,她跨坐在男子身上,在门被打开的一刹那,忽然被身下的男子一把摁在怀中,她惊慌失措地喊了一句,“啊……王爷不要……” “咣当”一声,门被合上,宫雪鸢气的一甩袖子,冷哼道:“我们走!” 她不得不重新开始怀疑,是不是情报有误?景湛还有这等心思……却哪里像个中毒的?这帮狗奴才,一群废物,枉她一番心思策划了那么久……凛王府门口,流琴立在哪里,看着宫雪鸢身边的流音似是欲言又止,流音狠狠瞪了她一眼,随着宫雪鸢愤然离去…… 倾城重新披好衣服,一一夜未吃未喝,心力精力双重重负之下,她就觉得自己轻盈的仿佛随时都能飘起来…… 左肩仍旧闷肿着,她所中之毒与景湛的不一样,具体也无甚明显症状…… 这一,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让她的心头始终被一块大石沉沉压着,喘不过气来。 如今,一切归了宁静,似是解脱了终于着陆一样的得了片刻的安宁,她躺在他的身边,不觉间阖了眸子沉沉睡去……梦里面,她始终处在浑浑噩噩的边缘,像是身至一处静水深潭之中,她在往下沉,一点一点的往下沉,求生的本能,让她本能拼命挣扎着,倏然睁眼,却见景湛一双大手死死掐在她的脖间,他的眸子赤红,脸上骇人的黑色痕迹筋脉暴起蔓延四处…… 倾城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太过疲乏的她忘记了子陌的忠告,眼前的人显然已经没有了理智,她越来越呼吸难抑,真的要死在他的手中吗?她想凝聚内力,然后推开他,却忽然惊觉浑身软绵绵的,一丝内力也没有,原来,那毒,是冲着她的功夫来的…… 倾城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落,太累了,如果那一刻,从此死在他的手中,于当时的她而言,便是真的解脱了…… 脖间的那双大手不知因何忽然松了力道,他放开了她,似是极力的忍着什么痛苦,她匆忙下床,子陌,要在这个时候给他放出黑血,她要去拿匕首,然,就在下床的那一刻,自脖子后方,一股蛮力又将她死死掐住,不待她反应,一把将她狠狠送至床边的木架上,那木架倾刻碎裂,她只觉瞬间眩晕,一股热流自额间倾刻席卷满面,身后的人,似是嗜血的暗夜修罗,终于闻到了鲜血的甘甜,忽然一把将她拉了回来,狠狠地嘬着她额间的鲜血…… 倾城死死地用长长的指甲抠着掌心,尖锐的刺痛感传来,提醒她要保持清醒,不能这么晕过去,景湛只要熬过了这个时辰,一切噩梦便都过去了…… 很显然,额间的血并不是很多,本就血肉模糊的伤口,被他吸得疼似万蚁啃噬,万般无奈,她抬手拔下了景湛头上的金簪,狠狠划破了自己的手臂,然后将血流如注的伤口送到他的面前……这样,果然比刚才好多了,她甚至能清楚的看到,他面上的黑色脉络在一点点的消失…… 一缕晨光划破了万丈长空,透过木棱轩窗几经折射,应在了雕花床头之上,熟睡的人终于睁开了惺忪的双眸,映入眼帘的却是女子额间紧紧缠绕的纱布,和一张憔悴不堪眼下乌青的容颜,修长的凤眸闪过了一丝错愕,复又蹙眉道:“你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 女子不理他,吩咐周青即刻下去准备早膳,王爷大病初愈,炖点补品来罢! 景湛坐起身,摇了摇昏沉的头,还不忘对倾城讥诮道:“久闻师妹大名鼎鼎,如今我可算见识了!” 倾城作势揉了揉太阳,极力克制着内心肆意翻涌的苦涩沉闷,只咬唇不语,景湛见她仍旧不语,打趣道:“额头怎么了?难不成王府中还有人能伤到你不成?你不是有武功吗?” 倾城忽然笑了,笑的极尽灿烂风华,眸中却深蕴着浓浓的讽刺,讥诮道:“我何止有武功,我还要分外注重修养德行,免得因着一个不检点,无故丧了命悔不当初,和谁伸冤去?” 景湛笑的深沉,一个伸手将立在床边的她拽到怀中,轻抚着她受伤的额头,嗓音中透着沉沉蛊惑的韵味儿,“王妃可是醋了?” 倾城抬手打开的他的手臂,懒得再多什么,又好象,与不,都似无用! 景湛仍旧不肯松开她,只是加重了环着她的手臂的力道,两个人就这样默默的靠在一起,紧紧相依,竟是不知,彼此的心中,可是守着一样的念想?屋内静的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唯有沉重,不见轻缓。 屋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倾城正欲挣脱开他的束缚,却像是事先被他看穿了心思一样,景湛再度用力抱紧了她,仿佛十分贪图这一刻的相拥,又好象,下一次这样的拥抱,不知何年何月何日?他松手前,趴在倾城的耳旁沉声道:“溪儿,信我可好?” 她一怔,心间所有的防备和芥蒂,皆被他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瞬间打散无形…… 脚步声渐进,却是百里佳敏,直挺挺地跪在景湛面前,直道他终于醒了,自己千思万念却屡屡不得见……景湛似是想起了什么,眸间闪过一抹转瞬即逝的复杂,遽然间,颇为慵懒玩味地伸指,托起佳敏的下颚,十分爱怜的打量着她,片刻,剑眉一凛,沉声道:“你这脸是怎么弄的?” 佳敏垂眸不语,哭的却更加悲戚了,她身旁一位颇有眼神的丫头,那日周青分派给她的丫鬟露珠慌忙跪下来,哭诉道:“禀王爷,主子脸上的伤,是被王妃打的。昨儿肿的更高,都辨不出模样了,夜里敷了一整宿的药,才消下去这么一点!” 倾城冷冷地打量着这一场急切赶来上演的苦情戏,心中满满的烦闷,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景湛似乎瞒了她什么事情,她不信,此次到底因何中毒他心中会没数,而他此刻却不见恼怒不动声色仿佛什么都未发生,这个家伙,究竟要做什么…… 景湛看着佳敏沉吟了良久,忽然起身,快步踱到书案前,背对着他们,没有人看见,他脸上的挣扎,愤恨和冷厉……默了一默,他忽然一把拎起狼毫笔,饱蘸墨汁,奋笔疾书,素笺之上赫然多了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梓莞。 一纸素笺柔情无限地递到佳敏面前,长臂一伸将自地上跪着的她扶起,然*着她的手,温柔道:“梓莞,怎么样?这个名字喜不喜欢?” 佳敏一愣,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人,片刻后,无限娇羞地垂首道:“爷赐的名,哪有不喜之理,梓莞谢爷抬爱!”完,便要再次跪下,却被景湛长臂一捞圈入怀中,调笑道:“哎,先不要急着谢,一会儿有你谢的!” 他至始至终,没有看倾城一眼,旁边的一众奴仆皆看傻了眼,王爷这是自哪儿找回来一位与王妃一模一样的女人,居然还这般宠爱,再看他们的王妃,从昨日到现在一人撑着里里外外这么一大摊子事物,如今终于盼得王爷醒来,唉…… <fontcolor="red">由于xx问题不能显示:请关注微信公众号:小说网,继续阅读</font>(http://) !! 第五十章 阆苑仙葩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子陌无声地抬了抬眼皮,昨晚的一幕幕,他是唯一的见证者,当王妃面上、腕间,四处鲜血淋漓的昏倒在地上的那一刻,他的内心是动容的,那是一个杀手谍者本不该拥有的情绪…… 但是如今,王爷的处境,更是骑虎难下…… 倾城面无血色地看着那一幕,心中脑中一片空白,这便是下一步他要做的事情吗…… 景湛拥着梓莞,吩咐周青道:“即刻给我写一道折子,送至宫中,就七日后的大婚,我要再立一位侧夫人……” 倾城浑身上下透着无力的麻木,清晨窗外涌入的秋风,带着蚀骨的冰冷温度,将她从头到脚凉个彻底! 周青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原则上,他的心里只认倾城这位正牌王妃,论姿容武艺才华胆识,这世上他还没遇见能有谁比她更适合与王爷比肩而立,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倾城,却见她不慌不忙地掏出一方帕子,将嘴捂了个严实,不动声色地抹了一把,尽管她藏得很好,那帕子离开嘴时一抹刺眼的猩红还是被他瞧进了眼中,周青瞬间惊了一身冷汗,指着她正要出口,却被倾城凌厉警告的眼神制止住。 倾城唇边绽开一抹薄凉的弧度,直直地盯着景湛的眼睛,强自压住心中的剧烈起伏,“王爷,当真君子一言,不肯失信于女子……” “周青,你没听见我的话?”景湛始终没有看她,不待她完,便冲着周青狠狠喝道。 沉思片刻,景湛又道:“即日起,送王妃去阆苑,大婚之前,不用再回到王府!” 倾城福身,空灵冷淡的嗓音,不沾染任何凡尘:“不劳王爷费心,百里倾城叨扰了王府数日,今日起,自请回相府。阆苑是王爷为心爱的女子所建,听闻那女子与王爷早年就已一诺定情,百里倾城万不敢污了贵地芳华。” 她将一诺定情四个字咬的极重,梓莞浑身一凛,立时有些僵硬,景湛挑了挑凤眸,眉宇间荡过一缕疑惑,却转瞬被她一番话,气的着实不轻,遂冷声吩咐:“来人,送王妃去阆苑,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入内!” 他深知她的性子,执拗的很,如果今日她非要回相府,怕是没有人能拦得住她……却不想,她就任由一众兵士驾着,丝毫没有反抗,瘦弱的身姿,怎么看也不像身怀绝艺之人,看着倒比寻常女子还要柔弱几分。要不是他亲眼见过她的功夫,他也不会允许兵士这么粗鲁的对待她…… 不是王府,不是将军府,而是阆苑……那里,是家吗? 是谁,七年飒踏七年杀伐,却因我一杯菊茶,念了归家…… 桃花源。 九黎玥醉卧在一株桃树上,再有七日,她便要大婚了,守护了如此多年的姑娘,就要嫁了!那一日,他一定不会去……他能想象的到,那张凤冠霞帔下的容颜,一定是极美的……她终于要如愿以偿,携了良人! 清风拂过,一片纷繁桃花徐徐飘落,像极了思尽骨子里的那副容颜,美人如斯,秀眉琼鼻,唇若抹朱,泪眼潸然……一张无限愁思泪眼模糊的脸,忽然映入了他的脑海,九黎玥遽然惊醒,不由感叹,还好是个梦…… 跳下桃树,又惹落英缤纷,他的心,忽然间也纷乱如这些散落的花瓣,景湛他带回了佳敏,倾城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吧? “来人!”他忽然道。 一青衣童应声而现,“大师兄有何吩咐?” 九黎玥负手道:“速去将我房中挂着的那幅画,送去凛王府,记住,务必交给景湛!他若不在,便交给周青!” 青衣童拱手:“是!” 他掏出玉笛,一曲笛音高山流水,目送抱着画一掂一跳离去的童,心下慨叹,倾城,我能为你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临渊皇宫,景湛一身银白软甲现身朝堂,凛然之姿,端的是意气风发!皇帝见他归来,乐得合不拢嘴,欣慰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满满的赞许,久久不曾离开。 朝堂之上,开始有人不断地弹劾太子,整日纵情声色,荒淫无度,难以堪当重任。又有人斥责二皇子终日不知所踪,从不肯临朝,无视朝纲法纪,等等…… 皇帝始终眯着精光锐利的眸子,不予制止和驳回,反倒问及景湛作何感想? 景湛面上无甚多余表情,皇帝问及,他不假思索道:“自古以来,嫡长子承继大统无可厚非,皇兄不过是爱妻早殁,一时悲伤而已。父皇既已允了皇兄的告假,准他修养在东宫,以寄哀思之情,又何来纵情声色一?难道非要整日困在东宫,颓废萎靡哀思伤怀郁郁寡欢,稍微转移一点注意力便有违道难当大任了?” 他一番掷地有声的陈词,一为太子开脱,二为表明立场,他这个战北大将军是支持并拥护太子的。 众臣除左右二相之外,均是一派哗然,原以为三皇子定会趁此时机自立一派,为争皇位做好了打算,最次也是不予进言,冷眼观之,如此坚决的表明了立场,倒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 皇帝的眸间划过一抹欣慰之情,哈哈一笑,对景湛道:“皇儿远赴边疆辛苦了,今日不妨早些回去吧!晚上朕摆了桌家宴,记得将你那位王妃带过来,皇贵妃对她很是欣赏!” 景湛心头一沉,眼光变了几变,终是不动声色地道了句:“儿臣遵旨!” 散朝后,景湛匆匆走下龙雕花的高台,快步赶到前方的钦监正史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正史见是他,正欲见礼,却被景湛拉至暗处,摆手道:“先生与我无需多礼。多年前,先师辞世前,曾给本王摆了道困龙局,并将本王的私印困在其中,而今,我已经找到了解局人,先生能否把剩下的锦囊拿给我?” 那正史一听,恍惚记起,先师临去前确实有过这样的交代,遂与景湛道:“那解局之人,可否与王爷了什么?” 景湛赫然想起,倾城那日所的话——此局胜就胜在一个让字,不守不攻自成一派,时地利已被黑白子占尽,我只言人和…… 思及此,他朝正史点了点头。 钦监正史见他点头,复而轻松一笑,拱手道:“恭喜王爷,先师临去前交代,能助你解此局的人所的话,便是他留给你解困的锦囊,还望王爷好生参悟!” 去逝的前任国师,是临渊出了名的神算子,此人精通先知之术,曾预言过临渊近二十年的福祸之事,无一不精准出奇。唯独对玄蓝玉和下一任国君之事,哪怕皇帝以杀头之罪相逼,他也不肯言半句机。只道机不可泄! 后来皇帝以其家人之命相要挟,国师无奈,便道,不久后的将来,外夷猖狂,有客东来,西北难安,中原战乱。 皇帝又道,此难临渊将如何?国师捋须慰然,后生可畏,一统下指日可待矣! 阆苑。 倾城带着紫鹃和流琴,终于抵达了这处宅子。外表看去,无甚奇特之处。 在一众厮推开院门的那一刹,她还是被眼前的一幕惊艳到了。如此瑰丽雅致的园子,如同坐落凡间的伊甸园,白玉廊桥筑,温泉汩汩云蒸霞蔚如梦似幻境般飘渺,琪花瑶草异木蓁蓁,紫玉兰花开如盖独树一帜立在水中央,院内绿柳垂阴桃红杏粉,青花明玉祥纹径,上染落花无数,置身其中,光是花香便能醉人忘我…… 尽头处,琉璃碧瓦红墙椒房,阳光漫照流光多彩,叫人不得不疑,却哪里是落叶苍凉的秋,明明是四时勃发的三阳暖春…… 倾城疑惑地看着前面引路的厮,忍不住问道:“这些花,本不生在一个季节,如何能在深秋还开的这般灿烂?” 那厮颔首道:“回王妃的话,这奇特之处便源自园内的水,此水是王爷特特引来的温泉水源,这水温一高啊,各处的花便都长开不落。”又指着前方的几株梅树,道:“那东南角上,还有处梅园,如今也是花开正好呢!水是苦寒之地引来的冰泉,为的,就是能让王妃同时赏到四季的花。” 倾城闻言,唇边漫过一丝苦笑,不过就是个好看的困笼而已,如此灿烂的一院芳华,如同风过后满池的落英,高高兴兴地随了流水,以为得偿所愿,便会从此润泽剔透,殊不知,一切不过是一场华丽的葬送,与落了尘泥又有何分别,最终都是一个下场,何必那么灿烂枉做了四季陪衬。 走到一处金碧辉煌颇为华丽的殿前,上方的匾额引起了她的注意——潇湘馆,简短的仨字却是龙飞凤舞苍劲有力!是他亲题的吧?今儿一早,她见过了他的字,写的很好,堪比楷模,她竟不知,他还藏着这等才华?梓莞?莞莞一笑竞折腰么? 紫鹃兴奋地指着那匾额激动道:“王妃,我认得这三个字,潇湘馆,对不对?和相府闺阁中,您题的那块匾额上的字一模一样诶!” <fontcolor="red">由于xx问题不能显示:请关注微信公众号:小说网,继续阅读</font>(http://) !! 第五十一章 又见潇湘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流琴有些神色恍惚,听紫鹃一话,似是想起了什么往事,眸色竟有些黯淡,她的一系列神情,皆落在倾城眼中…… 倾城略显无奈地拍了拍紫鹃的肩头,淡淡笑道:“你呀,什么时候能多揣些心思,花些功夫在诗书上,与我一盏秋灯夜读书,倒也十分合拍凑个乐趣,流琴,你呢?”倾城着,忽然将话头转向流琴,目光柔和道。 流琴一怔,脱离了思绪,忙点头应道,“好啊,既然姑娘喜欢,流琴自当陪着。” 倾城会心一笑,眉目间一抹了然一带而过,唯有紫鹃,扮了个大大的鬼脸,嘟哝着荷包花绣还没做完…… 此潇湘非彼潇湘,无论怎样,都不再蕴着当年欢脱的意味,反倒被时光烙上了印记,赋予了物是人非的灵魂…… 殿内,是意料之中的奢华至极,让她意外的是,屋内燃的熏香,是他身上惯有的龙涎香,倾城缓步走至那金色瑞兽香炉前,淡青色的香烟若有若无虚无缥缈,抓不住的感觉,它萦绕鼻息打乱了你的气息,然而抬手一握,掌心空空,不得不疑,它是否存在过…… 这个让她安心的味道,如今,怎么也难再平复她的心绪,反倒更让她郁结难舒…… 倾城坐在梳妆镜前,唤了紫鹃,淡声吩咐:“去叫人来,把这香炉抬走吧!我不喜这些浓重的香气!” 流琴站在她的身后,一圈一圈的解开了倾城额间的纱布,倾城始终淡漠着神情,流琴瞧着铜镜中那张平静到极点的容颜,总觉得她的眉宇间藏着一缕解不开的愁思! 她放慢了手中的动作,终于揭至最后一层带血的纱,见倾城的目光垂落在妆台上,忍不住咬唇道了声:“姑娘……” 倾城抬眸,看着镜中额间触目惊心的伤疤,久久不曾回神,默了须臾,她忽然笑了,那笑容,很是明媚灿烂,落在身旁的人眼中,却忍不住想哭……她:“流琴,你知道吗?我很高兴,我这张脸,终于和那个女人,不一样了……” 流琴半跪在她面前,眼泪在眶子里打转,颤声道:“姑娘,您别这样,若是不高兴,就哭吧!这里没有别人,您不用再忍着……就算为了腹中的孩子,您也当保重自己才是啊!” “哭?……这么美的地方,眼泪多煞风景?你且去院子里,速速折几枝红梅来!”她平静的面容下,写着一脸的浑不在意,仿佛真的什么都没发生过…… 流琴不动地方,眸中满满的担忧,“姑娘,真的不难过吗?” 话犹未落,紫鹃领着几个厮匆匆将那香炉抬了出去,金碧雕梁雅致古香的屋子,没了那淡淡缭绕的香气熏染,仿佛失了灵魂一样的空落,忽然间,似是少了许多东西…… 倾城搓了搓冰凉的双手,对流琴笑道,“那日离了相府,我的潇湘馆……可还有人去过?” 流琴忽然垂了怅然的眸子,半晌方道:“公子……封了潇湘馆的门,再不许他人擅入。他总,潇湘空有酒,不见故人归!” 倾城仍旧自顾自地搓着手,最近秋来凉,她越发觉得这手似是怎么都捂不热。流琴见她总是措手,诧异道:“姑娘,这里不是北凉川,咱们这的儿虽值深秋,却也足够暖和,难不成您还没抱够手炉不成?”边着边上前握住了倾城的手,忽又惊呼一声:“呀!姑娘,你这手怎地这样凉?” 倾城道:“你这丫头,怎么如今也学上了紫鹃,越发失了稳重。我呀,有她一个毛毛躁躁的丫头就够了,这凭空多填一个,叫我可怎么受了?”想起方才流琴的话,倾城又道:“潇湘空有酒,不见故人归?哥哥也真是越发放纵了不羁的性子,竟只顾浑。” “姑娘,您不能这么公子,他一直护着您这么多年……倒是王爷,他凭什么这么对你,他……” 倾城忽然将她的手自流琴手中抽出,伸出食指堵在流琴唇边,示意她不要。辗转回眸,目光落在窗外摇曳的花枝上,声音又见空灵,“流琴,我曾经惯于用眼睛看人,以为自己独具慧眼,可以仅凭一眼便能将人看穿……你瞧,窗外那株看桃花,花色潋滟倾人之资,我看来也十分欢喜,些许时日后,它便会凋零殆尽告别枝头,我许会又为之怅然。”见流琴疑惑地盯着桃花凝思,倾城笑着戳了戳她的额,“丫头,要用心看人,不要被一时的疑惑轻易带动情绪,那桃花芳菲与零落,都是命运了算的,你不能因为它曾经灿烂了你的鼻息就怨怼它日后的骤然一变……” 流琴似有所悟地怔然道:“姑娘,你是……” 倾城唇边泛起一丝苦笑,晶亮的眼眸仿佛能将眼前的流琴看透到灵魂,淡淡道:“他有苦衷……你们都有苦衷,所以我从不问,只念着,那些过往的好!” 流琴倏地跪在地上,揪着衣角少有的局促不安,“姑娘,我,我从无恶意的,无论如何,我是不会背叛公子的,他让我照顾好你,流琴拼命也会保姑娘周全。” 倾城起身将她扶起,眉目间并不见愠意,温言道:“我过,用心看人,自当会用心待人,我不问你从哪来,为着什么目的,在我这,你只是与我情同姐妹的好姑娘。” 流琴无疑是动容的,她不是个善言辞的姑娘,此刻自然也不出什么感激涕零的话语,只用坚定而真挚的眼神,泪汪汪地盯着倾城。 倾城抬手拍了拍这丫头的手臂,道:“好了,快去给我折几枝红梅枝子来!” 午后,王府里景湛派人传了话,晚上要去宫中赴宴,务必早些准备。 倾城正坐在暖玉雕鸾触手生温的书案前,素手匀墨,画着扇面,通透的厅堂,偶有微风拂过,带着院内沁鼻芳华,晃得上等金蚕丝的纱幔轻盈摇摆,暗香浮动,额间一抹阴红的梅花钿,与这一室的馨香容在一起,当真是惊艳了无双岁月。 流琴和紫鹃立在一旁巴望着,那扇面上的桃花纷纷几许,活灵活现,枝干横曲形态逼真,下方的一杈桃枝上,竟意外地挂着一块玉,碧绿通透蓝流苏,煞是好看,与这桃红春色相得益彰…… 紫鹃眼见着倾城盖上了自己的手印,忙十分殷勤地上去给倾城捏着肩,对着她左笑笑,又笑笑,倾城淡哂,“行了行了,这个季节,你还指望着它能派上用场不成?若是喜欢,拿去便是!” 紫鹃高兴的和什么似的,忙着谢恩:“多谢王妃,我拿去,留着明年夏用!可惜了,这桃花扇上,若再添个佳人少年之类的,该是多么应景!” 倾城恍惚一顿,一滴浓墨不心滴在了一旁的素笺上,那墨似一朵黑色的暗花,肆意晕染开来……敛了心神,她看着紫鹃淡淡笑道:“你这丫头,莫不是思春了?这般的年纪,脑子里整日装着什么佳人少年,心哪日,我便成全了你,将你一早打发出去。” 紫鹃面颊倏然羞得通红,那绯红之色一直蔓延到了脖子根儿,也不搭话,抱着扇子跑了出去。 流琴眼见着紫鹃得了画,不依道:“姑娘,你可不能偏心,都赏了紫鹃亲笔画了,不若一道儿赏了流琴一幅字吧!” 倾城无奈起笔匀墨,面对着开满繁花盛景的秋,顿笔疾书,“犹记纳兰――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将将落笔,周青匆匆而来,拱手道:“王妃快些准备……”着着,在倾城抬起头来的那一刹,他不由地大吃一惊…… “下去吧,我这就来!” 倾城仿若无事一般,径自朝门外走去,边走还不忘边抱怨,“都是你们两个鬼丫头,我现在一身的臭墨水味道,这真进了宫,还不被贻笑大方了去……” 流琴与紫鹃会心一笑,也都不做言语。 她看着停在门口的那顶蓝轿,心头划过一丝怅然,他也在里面吗? 将将扶上轿壁,里面的人大手一捞一带,便将她拽了进去,猝不及防地她跌落在景湛怀中,他的气息沉重满是酒气,凤眸微熏迷离,她没有挣扎和反抗,只是任他激吻,她不知,他为何要一直闭着眼睛,不肯睁开,看她一眼…… 片刻后,另一辆马车徐徐而至,停在他们的周边,紧锢着她的那双手臂,立时松开,他整了整衣襟,动作利落地跳上了旁边的那辆马车! “王爷……啊……” 极为柔媚入骨的声音传来,不难想象,那车中正发生着怎样香艳的一幕…… 双手不自觉地扣上腹,她吩咐周青,让马车慢点走,直到,旁边的马车消失在长街的尽头…… 倾城想着,不妨先进宫看看姐姐,好久未见,她的身子该是已经大好了吧?苏离是否又长大些了?想想这些,心头便舒坦了很多…… 掀开轿帘,那日这大街上阳光普照,商贾聚集人流如织,酒肆林立花市如昼吃食遍街,一处不起眼的摊位前,一布衣商贩正在叫卖相思子…… <fontcolor="red">由于xx问题不能显示:请关注微信公众号:小说网,继续阅读</font>(http://)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五十二章 相思子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临街有处摊贩,正在高声叫卖相思子。豆荚爆红珠,青藤别样缠,无甚奇特之处,唯有这名字,听来便让人心头起了丝怅然和怜惜之感,倾城吩咐周青,买了一株回来,那小贩甚为殷勤地携了两株递给了周青,隔着帘子郎声道:“庭前种得相思树,落尽相思人未归。” 周青照着小商贩的后颈拍了一下,佯装恼怒地斥责,“胡说八道些什么,再胡言信不信大爷我废了你!” 那小贩也不恼,似是终于完成了什么使命一样的对着周青点头哈腰一番,遂一竿子没了踪影,反应倒是极快。 倾城疑惑地捧着手中的两株相思子,心头还在思忖着那小贩方才说的话,庭前种得相思树,落尽相思人未归?听来怎么这么熟悉…… 竹枝词?来人,莫不是……南弦? 思及此,心头竟没来由的多了丝惊喜,似是终于要见到亲人一样的喜悦!遥想那日雪夜红灯漫天,那句熟悉的源自暮光之城的唯美英文,心头竟无端多了丝欣慰,原来,那日救她的特种兵哥哥,也与她一同来到了这个世界,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还有一个人,与她有着同样的经历,无论何时想起,第一念,便是从此世间好像不再那么孤单。 倾城下意识地撩开轿帘回头一看,方才的摊位上已经人去空空……大街上人流如织,并没有看到什么熟悉的身影。 一丝淡淡的失望,倾城忽然想起了回京之前那晚,元良给她的那封信,因着走的匆忙,竟也未来得及看!近来又被琐事缠身,她都把这事儿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摆弄着手中的相思子,思绪却飞的久远……南弦费尽心思给她递来的相思子,又是何意呢?难道,他来了临渊? 桃花源碧溪河畔,九黎玥一袭红华,抚筝弦余音绕梁,时急时缓如珠落玉盘,伴着潺潺流水激荡回旋…… 青童打远便颠颠儿地向他跑来,拱手报道:“大师兄,我已经按照吩咐完成了任务,只是……” 他怯怯地打量着九黎玥,似是犹豫着当讲不当讲。 九黎玥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只用眼神示意青童不必犹豫,但说无妨! “大师兄,山谷门外有位白面公子,正在破阵!他已经闯了一个上午的阵了,谷外的青松都快被他砍得差不多了……” 九黎玥眉心一拧,止了弦音,勾了勾唇角幽幽道:“去把那阵型给我改为泥泽土阵,木阵太仁义了,对不住他!” 青童颔首领命,待入得阵口,但见那白面公子砍树砍得,已经累的气喘吁吁,席地而坐…… 此人见青童出来,眸光即刻闪亮,像抓了救命稻草一般,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小胖童儿,你,你去把百里君染给我叫出来……我保证不捏死他……我,我就想,砍死他……” 青童十分敬佩地看了对方一眼,那眼神儿,饱含了悟同情与钦佩,怪不得大师兄近来足不出户,合着这是惹了风流债,跑回谷中避难来了…… 心下一横,他触动了阵眼,方才还十分茂密的森林,顷刻间变成了泥沼深潭遍布的草原…… 白面公子十分不屑地拿鞭子抽了抽地面,哪知又不经意触动了什么,他的身子立时掉下去一半,全部浸在泥中,且还在一点一点地往下沉,周围一片稀泥,连个可以借力的着力点都没有。 贺兰南筝看着眼前的青童,哭嚎道:“小胖子,快救救我啊,我要掉下去啦……” 青童摇头叹息:“不行啊,这是大师兄下的命令,我必须服从。” 南筝吓得哇哇大哭,“百里君染,你这个无情无义的家伙,我找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找到你,你怎么忍心啊,呜呜呜……”随着她的情绪剧烈起伏,身子下坠的速度更快了,转眼已经至脖颈,她惊恐地看着青童,哀求道:“我是北羌公主贺兰南筝,求你们家公子出来一见……” “贺兰南筝,你要是早点这么和爷说话,不就结了?” 九黎玥突然现身,说话间,不着痕迹地解了泥泽土阵,四周又变成了芳草茵茵的绿地,南筝骤然着陆,也顾不得浑身布满的泥浆,哇哇大哭起来,仿佛死了一回又活过来一样的复杂心情,怒气怨气憋得满满,忽然打自身上抓了一把淤泥,出其不意地冲着九黎玥扔了过去…… 九黎玥纵身一躲,嬉笑道:“贺兰南筝,这样的事情,也就只有你能干的出来哈哈。” 随即吩咐青童,“带她去谷里的某个水坑洗个澡,记住,不能用我的温泉,污染了下回我还怎么洗?” 青童伸出一根胖手指,瞪大惊悚的眼睛,指了指自己无奈嘟囔“为什么是我?” 南筝气的哇哇大叫,“谁稀罕,我还怕你偷看我洗澡呢?” “你想得美,爷在风雅楼的姑娘,哪个不比你有料……” 南筝咬牙:“百里君染,最好不要让我逮到你……” 青童:“……” 入了皇宫,倾城没再看见景湛,她带着紫鹃和周青,先去了东宫的方向,每次入得这深宫大院,她总是会控制不住的心绪不宁,在这个只讲权利阴谋却没任何人情的地方,她的内心是充满不安的! 前方不远处,已经能望见东宫二字的鎏金匾额,却忽听身后有人唤她,回眸一看,是父相。 一处寂静的冗道上,百里无忌看着倾城额上的梅花钿沉吟良久,面色凛然沉重,倾城心下惑然不解,只当父亲是怪她私自去了北凉川之故。 便转了话口,软声道:“父亲,这条巷子的尽头便是姐姐的寝宫了,要不,我们一起去看看她吧!” “唉!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百里无忌忽然语重心长地看着她,眼神中满满的无奈和担忧,“倾城啊,你这孩子哪都好,就是心不够狠……为父只是担心,你万不要走了你母亲的老路啊!” 倾城捏着帕子的手,骤然一顿,这是父相在她面前第一次提起母亲。她印象中的母亲,好诗书,疏粉黛,是个清冷孤傲却心软善良的女子。也许,她的郁郁而终,和父亲纳妾也必然息息相关吧! 父亲怕她走了母亲的老路,想来佳敏的事情,他也定然知晓了? 心内一番纠结挣扎,她忽然鼓足勇气道:“父亲,我们能不能退婚,这个婚我不想结了……” 说着说着,她便没了底气,事到如今,哪里还有她说话的余地。 百里无忌仰头长叹,出乎意料地没有斥责她,却也没接着她的话,反而话锋一转,“倾城啊,为父最担心的还有君染,这个孩子和你一样,太重感情,常常陷入左右为难的境地,你要记住,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你都要善待他,多理解他,切不可责难于他!” “父亲何故如此说呢?哥哥他,明明是……” “不管他是谁,他都是对你无害的……”喉间一哽,百里无忌没有继续说下去,朝廷里的众位老臣,如今都已陷入了朝不保夕的恐惧中,另一股以贵妃为首的势力,正在暗中迅速崛起。 三皇子如今动向不明,太子又因佳兰一事对相府心生芥蒂已久,昨日左相因着直言进谏贵妃专权,今日便被一纸诏书削了乌纱…… 他担心,若有一日,相府遭了不测,能保住倾城的人,怕是唯有君染了……如今他已是临渊的二皇子,若将来与景湛陷入夺嫡之争,能保住他的人,便是倾城。他们这对兄妹,注定要相互仰仗唇亡齿寒。君染太过重情,他不是景湛的对手,这三皇子他是看着长大的,此人心思深沉难测,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眼下虽未有什么明确动向,却突然开始重女色喝花酒,又收了佳敏为侧妃,将倾城贬至一旁…… 思起佳敏的宿命,倾城以后的路,怕是更要难走啊…… 倾城见父亲越发愁郁的面容,不禁困惑凝眉,想着自己见父亲一面不易,便一股脑地将憋闷在心中许久的疑问抛出:“父亲,当年到底发生过什么,为什么母亲会带着哥哥突然来到相府,为什么哥哥会是二皇子?母亲到底是什么身份……” “倾城!你这孩子,真是越来越糊涂了,有些事情,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百里无忌忽然沉了面色,沉声打断了倾城的话,像是她触及到了什么极为隐晦不可言说之事。 “可是父亲……”倾城还想问些什么,父亲却已经拂袖而去。她忽然想起了君染,他一定知道些什么,关于母亲的,当初刚入相府的路上,他曾说,小时候被送到了终南山上的一处医馆里,而当时看护他的人,便是母亲,后来也是母亲带着他在危难之际投奔了相府……直觉上,她总觉得一切的一切和那位皇贵妃脱不了干系,那个女人,那日口中的灏儿是什么意思?她与君染生的极为相像,更与母亲,八分相似……心底蓦然像被捅了一个窟窿,接下来便是无底深渊,但愿,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测……只要找到君染,多日困惑她的所有事,似乎便都能迎刃而解了。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五十三章 玄蓝玉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倾城极力地控制住内心的不安,悻悻地跟在父亲后头,一缕夕阳,将父子俩的影子拉得老长,金光晃得皇宫里的碧瓦红墙甚是夺目,看起来,倒更像是布满血腥的菜市口…… 一辆颇为华丽的明黄车辇,正向着这边徐徐而至,百里无忌领着倾城忙退至一旁,恭敬地立在那里,待那车辇行至面前,方一撩衣摆跪地见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斜靠在轿辇一侧,刚从贵妃处睡了一个午觉,近来睡眠越发不好,唯有在贵妃处,他才能得以稍安。此刻头脑还不甚清醒,见是百里无忌父女,便一抬手,道:“起来吧!” 待倾城抬起头来时,额间妖娆的红梅花钿,还是让皇帝忍不住眉心一皱,道:“你这额头?” “回皇上,是小女不小心受了伤,便以红梅花钿遮了陋颜……”倾城说着,忽然想起古代皇家对嫁入天家的女子要求极为严格,是不准有伤疤在身的,如今,她顶着三王妃的名号却无故受了伤,落了疤痕,终是不妥…… 皇帝始终未语,她仿佛感觉到了头顶两道灼灼目光正盯在自己身上,带着沉沉不悦…… 想起方才自己与父亲的一番对话,不知打哪儿来的勇气,她忽然跪伏在地,道:“小女子惶恐,蒙皇上厚爱赐婚三皇子,实为荣幸之至,怎料前日遭逢意外不测毁了容颜……百里倾城斗胆,请皇上收回赐婚成命,倾城万不敢以此陋颜污了天家圣誉!” 她鼓足了勇气,甘愿冒着杀头的疯狂举动,只是想着,若能以此时机断了和景湛的婚事,才是对她后半生的救赎。 景湛,不管你是否有苦衷,有多少的不得已,我们之间,在你错认佳敏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再回不到,当初的当初。 百里无忌站在一旁,听倾城一番言辞后,吓得立时跪在地上,颤抖着声音道:“回皇上,老臣教女不严以致其口出狂言,实是罪该万死啊……” 皇帝面色讳莫如深,虽不置一词,却似散发着无上威严的气息,吓得身旁跟随的一起子太监宫女全部都跪地伏身,在这样极度压抑令人窒息的氛围中,想要保持一个平和的心态,想要不让自己心跳加速瑟瑟发抖,还真不是件容易事,明明皇帝什么都没说,倾城却仍觉得,此刻已经被万把利刃架在了颈上…… 静谧宽阔的宫殿前,有人更似无人,呼吸声都是几不可闻,空气中仿佛蕴满了叫做不安的因子,生生穿梭在现场每个人的鼻息,让人不禁呼吸难抑,这样的场景,十分考验人的心理承受能力。 然而伏在地上的众人,却没看到,皇帝的眼神始终没有停留在他们身上,而是将目光锁在随身携带的那块玄蓝玉上,此刻,那玉,蓝光熠熠生辉,隐隐带着一股热能,仿佛灼在皇帝的心头,令他越发恼怒难安…… 皇帝的眸中,闪过一抹极为阴鸷狠绝的凶光,心头压抑的愤怒,久久不能平息,他不能放过,任何对江山大位产生威胁的人…… 大概过了有一刻钟之久,皇帝的目光,最终落在不卑不亢镇定自若的百里倾城,忽然哈哈一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抬手道:“都起来吧。百里倾城才华横溢名动京城,朕也有所耳闻,足以堪当一代奇女子啊,景湛能得此妻,是他的福气!” …… 灯火辉煌的伏羲宫中,皇帝一脸讳莫如深的靠坐在髹金雕龙木椅上,一旁的内监大总管德全,目光不自觉地落在皇帝腰间坠着的蓝玉上,吓得更是大气儿都不敢喘。看来,有人即刻要倒大霉了…… 深秋凄凉夜色下的深宫大院,此刻更显荒秋萧瑟。 周青忍不住上前,与倾城道:“哎呦我的王妃姑奶奶,您这方才真是敢说哟!吓得我就觉得这脖颈上,好似架着一把锋利的刀,现在还觉得凉飕飕地。唉,虽说这王爷的心思,我也看不透,但他终归是属意您的,您说您何必呢?今儿这事儿,要是传到爷的耳朵里啊,那还不定怎么着呢!” 正说着,前方一阵嬉笑声传来,倾城不经意抬眸,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怀中揽着一个女子,动作十分轻佻熟络,那女子身段婀娜,窈窕多姿,盈盈可握的纤腰被一双大手紧紧地掐着,旁边还跟着一位愤愤不平的梓莞,多么热闹的一幅画面……更让她意外的是,他怀中搂着的,恰恰是多日未见的容颜! 倾城的唇边,不由浮现一丝苦笑,她逃也似的匆匆奔向了另一个地方,只想躲开这些她不想看到的场面…… “百里倾城,这么急着离开,是要去哪儿啊?” 容颜的声音出来,那声音里,有讽刺,有讥诮,有挑衅,有鄙夷,还有满满的得意之色。 她顿住步子,身后有脚步声渐渐浅近,其中有个异常轻缓沉稳的步子,她感觉得到,那是她此刻不想看见的人。心头是止不住地讽刺和薄凉,双管齐下的复杂情绪,逼着她不得不疑,今日午后,那个在软轿中抱着她恋恋不舍激吻缠绵的人,与眼前这个美人环伺左拥右抱的风流王爷,可是同一人? “王妃为何见到我们就躲啊?难不成是在阆苑待得久了,规矩礼节都忘了,见到王爷都不肯照面了吗?”梓莞冷嘲热讽的腔调,甚为直接。敢当着景湛的面,说如此放肆的言语,除了是被他宠出来的,她还真想不到别的理由! 倾城转过身,始终垂着眸子,目光落在对方的黑底祥云缎面靴上,矮身一福:“百里倾城,见过凛王爷!” 丛什么时候,她在他面前,开始自称百里倾城,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句王爷也变成了凛王爷。 景湛在她福身见礼的那一刻,便伸出手欲将她扶起,却被她轻身一躲避如蛇蝎似的灵巧避开…… 他眸光一沉,不自觉地落在倾城额间的梅花钿上,片瓣红梅妖娆成艳,印在这样一张明眸脱俗的颜上,美则美矣,独独少了份朝气。 她始终垂眸立在那里,面上无甚表情,淡然的如同夜幕下渐渐失了颜色的天空,越来越与他心目中的样子背道而驰,再不见当初暖阳下的河边,那个明媚如初的小女子…… “王妃,皇后娘娘邀您即刻过去。” 夜色渐渐朦胧,紫鹃一路小跑过来,并未看见月桂树后景湛一干人等,只莽莽撞撞地本着倾城而来,待走的近了,方看清景湛也在,吓得她即刻跪伏在地,连呼饶命。藏在袖中的桃花扇,竟也一时不甚,甩出了老远,堪堪落在景湛脚下。 倾城匆忙俯身,欲上前去拾起,却被倚在景湛怀中的容颜,绣鞋一勾,那扇子便被她挑了起来一把接住,却仍不忘出言讽刺:“我近来听说,百里倾城你武功不凡,出手相当迅疾,非凡人可比,如今看来,这反应怎还不及我这三脚猫的功夫了?” 倾城只淡淡的温和地笑着,恍若未闻。景湛看着眼前的她,目光几经浮沉,越发深不见底…… 容颜一把甩开了手中的桃花扇,借着夜色,也看不太真切,但上面的玉,她识得,“这不是阿玉随身配着的那块玉吗?你这个贱婢,是如何得到这扇子的?” 倾城上前,挡在了紫鹃的前头,冷冷道:“这扇面是我画的,你不必为难她!凛王爷,皇后娘娘那边,还等着我过去,请恕百里倾城暂先告退。” 说完,拉起紫鹃头也不回地离去。 景湛颇为烦闷地扫了一眼那扇上的画,只觉似曾相识,一时也未记起什么。 未央宫。 阶下,倾城驻足良久,打量着这个清清冷冷的院子,几乎看不到什么仆人,不甚通明的宫灯,将那高高在上的匾额照的模模糊糊,依稀可见三个鎏金大字,未央宫!倾城记忆中的未央宫,是历史课本上,当年西汉帝国的大朝正殿,灯火辉煌长乐未央,群臣朝拜的开国盛殿…… 而今,这个萧条似冷宫的空荡宫殿,真的就是中秋那日她所见到的,温婉高贵的皇后娘娘所居之处吗? 倾城示意紫鹃守在门口即可,便缓步走入了殿内,同样昏暗的宫灯,红烛不甚光亮,几经摇曳欲灭,幽幽缭绕的檀香,熏得整间屋子更觉阴暗狭小,一女子半靠在床头,拢拳轻咳个不停,身边竟也没个人服侍。任谁都不会想到,这状似冷宫的地方,会是临渊当朝,甚为得宠的皇后居所。 可见,世人之言,非但不可尽信,更状似无稽。 倾城忙上前扶住女子摇摇欲坠的身子,轻轻捋着皇后的背部,助她顺气,忙忙活活的竟都忘了见礼,忽然意识到,反倒一时微有进退维谷之促,稍有尴尬地看着皇后的微黄面色。 容澜握着她的手,示意她坐下,不必拘礼,还未开口,便咳个不停,缓了半晌方道:“你这孩子,怎么弄的,手心这样凉?如今入秋了,可要当心寒凉入体,落了毛病就不好了。”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五十四章 惊觉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倾城不由地泛出一抹苦笑,“多谢娘娘垂爱,凉惯了,也就慢慢适应了。” 容澜握着她的手蓦然一紧,叹了口气,看着倾城道:“叫母后吧。好孩子,让你受苦了……这算起来,都是母后无用啊,如果没有我,湛儿他就不会……咳咳……” 倾城意识到皇后想说什么,似又有些犹豫,看着眼前冷宫一样清冷的宫殿,不由地想起了曾经姐姐和她说的,皇帝因为某年七夕痛失了一位爱妃,便从此责难皇后,冷待于她,以致景湛自小便恨极了皇帝……而现在未央宫中的一切,显然与上次中秋宫宴的时候,又不可同日而语,难道,又是因为那位贵妃娘娘的缘故? 让她更为不解的是,太子与景湛,为何迟迟按兵不动,他们到底在顾忌什么,对付一个女人就那么难? 思及此,倾城面色微变,眼神陡然犀利,带着一股子不服输的倔强,与皇后道:“母后,怎能是您的不是。该是我们无用……” “百里倾城,你够了,你还嫌自己惹的祸不够大么?你的胆子若是再大些,湛哥哥迟早会被你害死!” 容颜不知什么时候踱到了屋内,捏着绢子指着倾城痛骂不止。 倾城起身,惶惑地看着容颜,冷然道:“把你的话,给我说清楚。” 容颜不由分说上前,一把扯住倾城的衣袖,拽着她边走边道:“你给我出来,免得污了姑姑的耳朵,今日,话不说清楚谁都别想离开。” 倾城被她一路拖着,丝毫没有反抗的力气,如今的她,果真不似从前有用了,武功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心尖尖上的那份惦念也被她人分了个七零八落,她除了左一道又一道的伤疤,剩下的,怕是唯有腹中这个始终都没机会说出去的孩子的存在了。 容澜急的无奈,只得招呼了云霞姑姑,速去找景湛,颜儿这丫头一向本分守礼,如今怎也这么毛躁起来了。她自是不知,容颜的眼睛里向来只有景湛一个,什么大家闺秀知书达理,都不过是为了吸引景湛的注意力而已,如今终于得偿所愿,她自是无需再伪装什么…… 一处黑暗的破旧宫殿前,容颜一把将倾城甩在一旁,恨恨道:“百里倾城,你知不知道,都是因为你,湛哥哥已经被削了军权,他为了保住你三王妃的位置,不惜用他的军权来换,如今,他只有个被架空的王爷名头,什么都没有了,你知不知道?” 倾城缓缓起身,唇边泛着讥笑,眼中冷厉异常,瞪着容颜,“为了保住一个女人,用手中的权利来换取,最后自己两手空空无权无势,还拿什么保护想护之人?一边赏给我无上荣宠的名声,一边左拥右抱美人环伺,就是他所谓的不得已吗?容颜,看到的听到的都不一定是真的,用你的脑子好好分析分析,景湛没你说的那么不堪一击。” 容颜冷哼上前,夜色下看不见她的表情,唯有恨恨的气息,远远都能感到一股子怒意有增无减,“百里倾城,你还真是够无情,你勾引太子在先,诱惑阿玉在后,还有什么脸面指责湛哥哥的不是?亲姐姐都被你害死了,这还不够吗?自北凉川归来当晚,你衣衫不整招摇过市冲撞贵妃,弄的人尽皆知,你让湛哥哥的颜面往哪儿搁?” 倾城无心理会她后面都说了什么,只忽然上前,揪着容颜的衣襟,丢了魂魄似的颤问:“你说什么?姐姐她怎么了?我姐姐是东宫的太子妃,她……” 容颜猝不及防地一把将她甩在地上,冷冷道:“你姐姐都死了有一个月了,怎么,你还不知道吗?” 看她哽咽不止又极力的憋着情绪,容颜突然冲上前去,狠狠甩了她一个耳光,愤恨道:“你知不知道,我忍了你有多久?早就和你说过,湛哥哥喜欢的人,只有我一个,他的凛王府,我从小住到大,他的衣橱里,从来都是放着我们两个人的衣服,你还天真的以为,他对你情深不渝吗?多可笑,如今的他宁愿面对一个替身都懒得见你一面,你说,你还占着三王妃的位子作甚?我劝你啊,还是给自己留一点余地吧!” 倾城浑身颤抖,心似箭穿,犹似一叶飘零的落叶,姐姐竟就这么去了吗?全世界都知道是不是,独独只为瞒着她……苍白冰凉的手,死死地抓着旁边的一株梧桐木,硬撑着身子站了起来,那一刻,心如死灰被她领悟的淋漓尽致,痛是什么滋味,她已经不知道了,只用唯一剩下的一点理智,又记起了他们的从前…… 那日淋雨,他说,“衣服是我妹妹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呵呵,好一个青梅竹马的妹妹。 “哈哈哈哈……”她忽然笑了起来,抬头望天,笑的声音颤咽。姐姐,我真后悔当日没听你的忠告,以致如今沦落到这般境地…… 容颜看着她的一反常态,忽然心下生出一抹不安,急声道:“百里倾城,你疯了么?你笑什么笑,你别以为你霸着湛哥哥王妃的位子不放,就能得逞,我,我与他,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做他的王妃是迟早的事。你,你充其量也就是个平妻,我劝你,最好离湛哥哥远一点,你带给了他那么多的羞辱,还让他日后在朝堂之上如何立足?” 容颜的话,如同三九寒冬檐下的冰柱,根根尖锐犹如利刃,肆无忌惮地刺向了她内心最薄软的脆弱之处,肌肤之亲?从容颜那样的闺秀女子口中说出,还能有假吗? 她自以为是的拼死相护,差点被他掐死吸干鲜血的一番守护,竟给他带来了这么多的羞辱? 是我太自以为是,还是你本就洞明一切,我是不是又在无意中,沦落成了棋子…… 粗壮的碧梧桐,一道道深刻的抓痕伴着斑斑血渍,悄无声息地隐在暗色黑夜中。 她颤抖着身子,狠劲儿地抓着那树干,耳边,却仿佛有声音传来,韵小溪,看你混的有多狼狈,是谁当初说输人不输阵,是谁说既非池中物,何必与虾争?如今,没了武功就要被个嚣张跋扈的贱女人欺负成这般吗? 渐渐挺直了身子,面无血色的她,忽然带着十分坚定高傲凌厉的声音:“容颜,你今日给我好自为之。无论发生什么,他让我信他,我便信他,关于他的所有隐私,我绝不会相信第三人口中所述,至于他的王妃,只能非我莫属,你若有本事,可以争啊!” 倾城说完,转身正欲离开,容颜拦住了她的去路,扬手就是一巴掌,却在抬手的那一刻,被不知从何而来的小石子,打得手臂疼痛欲裂。 黑暗中,走出一名男子,挺秀高颀的身姿,精雕细琢的刚毅轮廓,带着与生俱来的洒脱与尊贵,如此凛凛身姿相貌堂堂的男子,怕是也只有凛王爷能与之相媲了。容颜甚为欣赏的看着眼前的男子,在临渊,能入得她眼中的,除了景湛再无旁人,如今这位,她更为好奇,到底是谁家公子,这般霞姿月韵。 “元良,给我掌嘴,给我狠狠地打……”南弦的声音,如同极寒之地彻骨的寒冰,从头到脚让容颜不寒而栗…… 南弦回身,一把抱起昏昏沉沉的倾城,奚落道:“真给咱们21世纪的人丢脸,要不是冲着你后来那两句话,我真想见死不救了。” 深宫悠长的冗道,在无月色的漆黑暗夜中,与天融为一幕,一径夜色,掩了多少心酸苦泪。有女子的哭声,撕心裂肺,牵动着悲拗的肝肠,划破了沉静的冷夜天际…… “哭能解决问题?伤心你姐姐就能活过来?伤情你的男人就能回心转意?”南弦仍旧稳稳地抱着怀中的人,话语中不见安慰,反倒带着几分不屑和嘲讽。 女子忽然止了哭泣,第一次那么的绝望无助,“南弦,如今的我,与废人无异,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与那些女人纠缠,我……” 南弦忽然气哼哼地,一把将怀中的女人放在地上,抱臂道:“你如今这副要死要活的样子,就能起作用了?说起来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北凉川临行之际,我给你的信你是不是没看?宫雪鸢那娘们耍的那些鬼心思,我早就知道了,原本打算着给你透露个口风,离景湛那个骄傲的花花孔雀远一点,你倒好,赔了夫人又折兵了吧?话说你这女人脑子怎么就这么不灵光,这一锅又一锅的浑汤你跟着瞎搅和什么呀?” 倾城抹了一把泪,别开狼狈的脸,疑惑道:“那场刺杀,你是怎么提前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我知道的还不止这些,多了去了。”南弦扯远了话题,颇为得意地道。 倾城满腹狐疑地打量着他,心头一串串的疑问,像是雨中荷塘泛开的涟漪,越聚越多久久不散……直觉告诉她,此人,要么是深藏不露,要么是极擅长伪装之术。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五十五章 无字空卷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南弦仍旧不依不饶,不耐烦道:“看什么呀?爷我有女朋友了,我家娘子还等着我回去娶她呢?反正我要尽快找到时光之门,到时候,你要不要一起回去啊?” “时光之门?……哪里那么容易找到……”女子糯糯的声音,大悲之后整理的情绪,显得特没底气。 “我你这个女人还真是……你看清楚了,爷是特种兵,是21世纪z国驻联合国秘密科研基地一级警卫队长,日日守着一帮全球顶尖变态的极品们,什么没研究过,与外星人对面闲谈,爷都干过……” “……” 倾城十分呆萌地望着眼前的人,与她印象中的特种兵哥哥简直颠覆到极致,这确定,不是某个山头下来的土霸王吗?这确定,是没事放几个孔明灯写几句酸诗陈词的那个南弦吗? “哎呀,算了,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吧,洛阳长街上有一家相思古董店,那是爷驻临渊的地盘,在这里混不下去了,可以去那儿,自有人护你周全。看在大家都来自同一个地儿的份儿上,我帮你义不容辞,不要太感谢我啊。” “这店的名字,是你起的?”倾城汗颜道。 “怎么着?多有意境……我告诉你啊,那是思念我女朋友,特地起的,你这女人,可不要自作多情啊!我走了,你请便。”南弦一步三晃大摇大摆地正要离开,倾城又道:“这里是临渊皇宫,你怎可来就来,走就走?” 南弦脚步一顿,负手凛然:“这个嘛,你猜啊?” “……” “行了行了,你这女人也真是笨出了际,废话少,一会宫雪鸢的鸿门宴,你就不要去了,我已经让元良递了话口,就三王妃染了疾患,被我所救,送回了王府,如此,你便安全了。” “南弦,今日的一切,可是景湛托你做的?”倾城咬唇,心间似是揣了只兔子一样的不安。 景湛,今夕种种,我既希望是你,又希望与你无关。 南弦抽了抽嘴角,忽然回身,神秘兮兮地盯着倾城,无耻道:“爷再给你一次机会,要不你跟我走吧,哭死景湛那丫的……” 倾城僵了僵面皮,心下嗟叹,哭死的还不定是谁呢…… “南弦,谢谢你,我……” “哎呀,算了算了,女人真是麻烦,当我什么没!” …… 钦监观星台,司职正史正负手遥望北极帝星,连日来,这中北极紫薇星,愈发朦胧,逐日暗淡,且周遭浮云渐起,不禁叹曰:“帝星危矣。” 帝星的出现,曾让他兴奋激动到异常。师父辞世前与他过,如今下时局不稳,战乱随时可能爆发,什么时候北极中紫微帝星亮起,什么时候救世主便将临世,下归一指日可待矣。可如今,这刚现了个把时日的紫微星,居然被浮云渐隐,逐日暗淡,着实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旁边一司侍模样的人,闻他叹气所言,眉眼中迅速掠过一道暗芒,不动声色地退了下去。 锦华殿,宫雪鸢正慵懒地伏在贵妃榻上,桃花目微阖,一旁有宫女正分外谨慎心的给她捏着肩膀,生怕一个力道不均便会身首异处,殿前的金砖地面上跪着的人,正是方才钦监正史身后垂立的司侍者,他因着一路跑而来,语速微微有些急促,额头还顶着一脑门的汗珠子…… 原本因着今儿晚上夜宴的事儿,正憋着一肚子狐疑的宫雪鸢,在听完这个司侍的汇报后,眸中不着痕迹地漫过一抹惊异之色,思忖片刻,唇角勾起的弧度渐深,缓缓坐起,对着垂立一旁的流音抬手道:“拿银子,赏。” 待那司侍离去,流音忍不住问道:“主子,那帝星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宫雪鸢勾唇一笑,显然心情很不错的样子,“等了这么久,万没想到那人居然是她,真是助我也。” 今儿晚宴席间,虽没见着百里倾城,又被贺兰南弦一顿搅和,她却都是无心理会,只因眼见着景雄腰间的那块玉突然亮了,蓝光熠熠生辉。这明,下任君王已经出现。又闻得,今日下午,他在遇到百里无忌父女俩后,便一直坐在伏羲宫中,面色极为不悦,后又开始暗中派人彻查百里无忌……她这心里便一直惑着,直觉上,她不认为百里无忌有那个本事,此人为人太过心刻板,怎能突然间生了如此大的造化? 如今这钦监正史无意中一言,倒让她想起了流琴曾与流音道,百里倾城已经身怀有孕,这一切的一切,绝不是巧合,十有八九,那玉便是冲着百里倾城腹中的孽种来的…… 暗忖片刻,宫雪鸢揉了揉额际,最近色渐凉,她这头痛症,也愈发明显了,流音见状,忙上前为她揉着太阳…… “流音,灏儿他,最近回来过没有?” “公子……自北凉川归来,便一直住在桃花源,就连风雅楼都再未踏入一步……听闻,他的身旁还有一位女子陪伴,那女子好像是北羌的公主……” 流音无疑是失望的,每次出使什么任务,她都会借故停留在风雅楼一时半晌,只为等着公子归来,再听她抚弦一曲,可惜,公子的身旁终于不再有百里倾城的时候,又多了位漂亮的女子,还是身份显赫的北羌公主。 宫雪鸢示意流音停下手中的动作,回头与她道:“哦?竟有此事,你怎么不早。看来灏儿他,终于想通了……”一抹狞笑漫过唇角,随即冷声吩咐:“流音,去通知七煞,我有要事要交代他们去办。” 七煞是瀛洲最神秘的七位杀手,来无影去无踪,手段残忍令人发指,凡被他们盯上的人,要么没命,要么生不如死。 宫雪鸢欣慰一笑,她这个儿子终于是想通了,开始不再一门心思只放在百里倾城身上了,这样一切就都好办了…… 美目微阖,多年前的那一幕,又如同昨日之境一样清晰的浮现在眼前…… 七夕佳夜,不知从何而起的一场大火,将她牢牢困在火海。 那时候,她有个名分皆无见不得光,比普通宫女都强不到哪儿去的卑微身份,而景雄,为了他的江山大位煌途社稷,将所有的尊荣都赐给了另一个女人――容澜。 那时候,她每日连自己的宫殿门口都不敢踏出一步,她怕宫女太监们嫌弃不屑的眼神儿,怕撞见太后再遭遇无端羞辱,更怕遇见容澜,那个光华璀璨凤冠锦袍加身的女人。 她羡慕她,妒忌她,又十分矛盾的感激她。感激她从不曾为难过自己,感激她无条件替自己抚育了儿子,又同时为自己的身份,自卑到骨子里去…… 她是瀛洲的长公主,与妹妹自幼被庶母使了奸计,放逐海上飘零多日,最后在临渊境内,被出战归来途径海上的景雄所救。 她从此义无反顾的为他沉沦,看着他许给另一个女人凤冠霞帔红妆铺路,看着他们一起携手并肩江山在侧,看着他们琴瑟和鸣人人艳羡…… 然而,最终她的隐忍,没有换来丝毫的回报,却等来了―― 一场大火,容颜尽毁,浑身肌肤疤痕遍布,妹妹弃她于不顾,抱走了自己的儿子从此杳无音讯。 幸得瀛洲七煞及时赶到将自己救出,带回瀛洲…… 从此临渊与她相关的,只有一个消失无踪的儿子,还有一个个令她恨之入骨誓要雪耻的仇人…… 阆苑梅园,幽香弥漫,清冷高洁的红梅,此刻缺了雪的点缀,仿佛失了灵魂里与生俱来的清冽,难成孤傲。 梅树下,伫立良久的女子,忽然抽出了随身的淡紫色披帛,狠狠地抽着那些摇曳的枝头梅花,软软的披帛很快缠绕在了树枝上,任她怎样撕扯,都无济于事,落花纷纷如雨,似在慰着树下懊恼的佳人,没了武功的她,此刻如一只断翼的落魄凤凰,无能为力的事情太多,搞得自己狼狈不堪。 “王妃,秋来凉,您还是早些回去歇息的好。”子陌突然出现在她身后,良言相劝。 倾城无力地松开了手中的披帛,看向子陌,声音中尽显疲态,“你来了。” 子陌顿了一顿,低声道:“属下……怕王妃有危险,便一路暗中追随,如今王妃已平安回到阆苑,属下告退。” “子陌!”倾城忽然开口叫住了他,“我连日来无事可做,便自制了一本空卷,你拿去给他吧!以后每日这个时候,你都过来一趟,将我白日里制好的空卷,带回王府。”她的声音,没有任何波动,空灵的似外来音,仿佛在着一件十分无关紧要的事情。 子陌犹豫了一会儿,似在惑着王妃总是给王爷空卷作甚,“还请王妃,不要多想,王爷他,自有他的打算。” “打算?如今时局动荡,朝堂上人人自危,却不见景湛有任何动作,反而主动交出了兵权,整日与一群女子花酒地,就是他接下来的打算?” 子陌垂眸,低声道:“王爷,有他的苦衷。” <fontcolor="red">由于xx问题不能显示:请关注微信公众号:小说网,继续阅读</font>(http://) !! 第五十六章 应是佳人春梦里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苦衷?是啊,你们每个人都有苦衷,唯独我,这颗心是金刚石做的,哪怕千刀万剐万仞凌迟也丝毫不会受到伤害是不是?我以命相护抛却名节,差点被他掐死吸干血液,毁了容颜一身功夫尽失的惨痛代价,为他换来的平安无恙,最终他还给我的是什么?是与别的女人的肌肤之亲,还是用日日相守的侧王妃,来向我证明我的这些行为有多么的愚蠢?” 远处浓密的树影下,一道僵直的身影,彷如被五雷轰顶瞬间击中一样的身心巨创,那种痛,将他埋得最深的情肠,一并牵扯,寸寸成段。 子陌几次企图告知他,中毒昏迷那晚都发生了什么,可却都被他挡了回去。他不是不想知道,而是不敢知道…… 却不想,真相竟是如此惨痛的代价…… 她步步紧逼,声声质问,眉眼中带着一股不可言的凌厉气势,让子陌不觉想起了王爷中毒当夜,这个女子,也是这般掷地有声的一番陈词,堵得他哑口无言。这样的一桩桩经历,若换成别的女子,怕是早已崩溃绝望脆弱到不堪一击,而眼前的女子,反而如一只*的凤凰般,历劫归来,涅磐重生,气势更比从前慑人,他忽然觉得,也许王爷这次,是真的错了…… 思及此,子陌攥了攥拳,眸中历经一番挣扎犹豫,还是决定将所有的事,和盘托出…… 这贵妃娘娘明为瀛洲国的长公主,实则是瀛洲的摄政女王,独揽大权实力深不可测。 这个女人,手段狠辣,阴晴难测!她自踏入临渊的那一起,便在两国国界处,摆了一道啸水阵,此阵威力不可觑,临渊地势较低,一旦开启此阵,引起海水倒灌,则举国危矣。 这些,皇帝都置若罔闻,为了抚慰她早年的一段创伤,给了她至高无上的荣宠和权利,皇后的处境越发艰难,太子终日颓废不堪,群臣如同惊弓之鸟各自偏安一隅,王爷一人力挽狂澜分心乏术…… “我知道了,你去吧,别忘了将那空卷带上……” 倾城没有容子陌完,便打断了他。下意识地看了看前方远处的蓁蓁枝叶,没了功夫的她,耳力和眼力皆不如从前了,但那漂浮在空气中的酒气,还是传进了她敏锐的嗅觉! 这世上,总有那么一种人,不得已甘愿沦陷在身不由己中。 可是阿湛,我不是,是飞蛾还是凤凰,我都要努力搏一回才肯罢休!若生,我只愿得一心人;若亡,我要踏着敌人的尸体,血染江山,为代价! 桃花源的清晨,霞光斑驳地透过十字窗楞泼洒在静谧的竹影屏风之上,衬得画屏上的翠竹,更显生机盎然勃勃,为这一室的微醺气息,添了丝生机气息。宁静祥和远离凡尘喧嚣的早晨,一切都显得那么祥和美好。 床上的人,睡美人一样的慵懒姿态,十分悠闲惬意的徜徉在一厢美梦中——女子白衣素裙,飘逸如仙,金盘之上蹁跹流乐绕梁,美得如同九仙女误跌了凡尘,偌大静谧金雕玉装的大殿中,只有他一个观众,金盘上飘逸的倩影,也只为他一人而舞,美人佳音蝶舞,如同绽在他心尖尖上的一株妖娆曼陀罗,只一眼,便甘愿为之沉沦,从此再难获得救赎…… 晃神之际,白衣女子突然一个不稳,自高处栽了下来…… 九黎玥极速掠至前方,刚好将美人接住,那纤腰盈盈一握恰到好处,身姿异常柔软,带着淡淡萦绕若有若无的女儿香,接近的那一刻,便轻而易举的醉了他的鼻息! 她安静地伏在他的怀中,任他紧紧地抱着,地间都好像凝固了一般,只唯有佳人低眸,羞煞了红颜…… 她就在他怀中,那么真实,那么安静,不再是梦中朝思暮想醒来万般皆空,他的手,轻柔地抚摸着她的面颊,如此心翼翼,仿佛面前的女子是泡沫化成的一般,生怕指尖空落,从此又遥不可及…… 像是受到了莫名蛊惑,鬼使神差地,他将手放置在女子脑后,用力向前一送,唇便贴向了女子樱红的柔软…… 昨儿大师兄又喝了不少的桃花酿,按着老规矩,今儿一大早,青童煮了一碗醒酒汤,送了过来。这大师兄近年来愈发喜陈酿,好弦音,每日一醉一梦一浮生,颇为悠哉惬意。青童则每日必炖醒酒汤,个把年月下来,这胖童跟着九黎玥,别的没学会,煮醒酒汤的功夫造诣上,修的倒是炉火纯青。 敲了半晌大师兄房间的门,都迟迟未见回应,师兄一向讨厌被人打扰,他端着那晚醒酒汤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贺兰南筝一大早的打着哈欠,伸着懒腰,向着这边蹦蹦跳跳地窜了过来,毫不客气地拎起那汤羹的盖子,凑过去闻了闻,挑眉道:“胖童,你这熬得什么呀?听你们中原人向来都极为好客,怎么我来了这些许日子,你什么好吃的都没做给我吃?” 青童十分汗颜,瓮声瓮气地道:“非也非也,实是姑娘所食之物皆为肉食腥膻,我们桃花源历代弟子皆修过辟谷之术,所以师兄基本都是不吃东西的。至于我,修行不到家,平日只喝茶水便够了。” 青童还是没好意思与南筝,自你来了,林子里的鸟,碧潭里的鱼,都要灭绝了…… 南筝听着青童一言,若有所悟地点点头,怪不得都不见君染那家伙吃饭,原来如此。 “吧嗒” 捏着醒酒汤盖子的手一松,又挑眉道:“那你,这什么呀?” 青童忽然面色一拧,忙将手中的汤羹递给南筝,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憋闷道:“姐姐菩萨心肠,就劳烦姐姐将这醒酒汤递给大师兄好了,那个那个……人有三急……” 南筝望着脸上红的和柿子似的胖童,匆匆跑开的背影,摇摇头,这孩子真是别扭,上个厕所有什么好害羞的…… 低头瞅瞅手中的醒酒汤,又愤恨地跺了跺脚,百里君染,醉死你好了…… 自她来了这些日子,他简直都把她当成了空气,要么不理不睬,要么嘴欠欠抽!每日除了躲起来喝酒,酒醒了弹琴,仿佛任何人事都入不进他的眼中,每每看着他烂醉如泥的那副德行,南筝便恨不得冲上去踹两脚,再或者,比量比量这掌心,若在那张女人看了都妒忌的脸上,贴上去个五指印子该多么解气! 咣当一脚,踹开房门,一屋子的酒气熏,床上的人,恍若未闻,仍旧睡得死沉。 南筝上前,原本捏着鼻子一脸嫌弃眼前酒气熏的某人的手,忽就不自觉地垂落…… 接着双眸放光,后又瞳孔聚缩,前者惊艳花痴,后者妒忌不平…… 百里君染,你上辈子一定是个女人托生的,你你长的怎么比我一姑娘还要标致,啧啧啧,这要着上石榴裙,极有可能混成个一代绝色…… 南筝贪恋地目光,不自觉的流连在九黎玥的面颊上,口中念念有词——这面若傅粉,醉颜微醺,墨发如瀑……等等,这睫毛? 她忽然打自己眼睛上拔下一根,心翼翼地对着梦中人的长睫比量下去,在俯下身的那一刻,忽然被他一把拥入怀中,惊讶的南筝立时如同被施了定身咒术一般,浑身僵硬一动不动,九黎玥紧紧地抱着她,呼吸粗重,似醉似醒,他将手扣在她的后脑之上,分外温柔地在她目瞪口呆呆若木鸡的状态下,覆上了软软的唇…… 那一刻,于南筝而言,更像是彻底的沦陷,沦陷在她不远千里追寻的心上人的怀中,他终于接受她了么?终于不再毒舌,不再刻意疏远,不再捉弄她,而是换了一种方式,一种她曾经一度以为可望不可及的方式…… 他终于收敛了所有的枪刺,第一次,这么温柔,这么心翼翼地将她捧在怀中,原来他是那么的在意她,在意到如珠如宝呵护备至,他的吻,轻柔的仿佛阳春细雨,带着萌发万物的力量,丝丝润润直牵她心底最深处的情肠…… 南筝想,此刻的幸福感觉,她怕是一辈子都再难忘怀,他的温柔,若换成这世间任何一个女子,怕是都会沦陷的吧! 他的唇,始终轻轻柔柔或含或吮分外贪恋的粘着她,仿佛能这样将她抱在怀中,轻柔贪恋的吻着,便是极大的满足,渐渐粗重的呼吸,带着桃花酿固有的微醉气息,悉数喷洒在南筝的脖颈。 南筝似是终于回过神来,她不再被动地看着他的心翼翼,仿佛自己是蒲公英的种子那般脆弱。她大胆地伸出双臂,勾住他的脖颈,主动回应着他细细密密的吻…… 她们草原上的儿女,一向热情火热大胆,敢作敢为,更何况,还是面对这样一个放在心中暗暗相思了多年的如意良人,饶是这样,南筝仍是羞红了双颊……她曾以为他一定是有问题,要么有断袖之风,要么喜好流连卖笑人家,不然怎么从未见他身边带着哪位姑娘? 却原来,他心中的人,竟是自己! <fontcolor="red">由于xx问题不能显示:请关注微信公众号:小说网,继续阅读</font>(http://) !! 第五十七章 该死的温柔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九黎玥浑身一僵,任那白衣女子紧紧攀着自己的脖子,分外动情地与他激吻,羞花一样的红颜,永远属于他的姑娘,是不是,从此,我们就不会再分开? 他颤抖地伸出双手,扳正面前巴掌大的脸,眼角一行清泪就这么滑落下来,他:“倾城,不要离开我……” 话一完,怀中的人儿,忽然就似蒸发了一样的无迹可寻,徒留他一人怔在孤独的一片原野,苍雾氤氲,两处茫茫皆不见…… 任他千百次的回眸寻找,疯了一样的呼唤她的名字,余温在怀,那么真实,却最后的最后,又是一场春梦了无痕…… 倾城?一声呓语,如同一发尖锐的利刺,瞬间没入南筝的心头,她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百里倾城,不是他的妹妹吗? 可那一声声的急切呼唤,一句比一句清晰,她多希望,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伴随着那声声呼唤,他的眼角,竟有晶莹的东西滑落…… 南筝苦笑,为什么要遇见他,为什么呀?从一开始的相遇,便都是错的,对不对? 那双漂亮的桃花美目遽然睁开,他冷冷地看着自己怀中抱着的女子,一抹失望到无法言喻的悲怆心情,瞬间令他如坠冰渊,“怎么是你?” 怎么会是你,贺兰南筝?为什么不是她,为什么都是假的,为什么…… 九黎玥猛地一把推开怀中的女子,面容倏然冷峻,声音寒彻不见一丝温度,“谁让你进我房间的?” 南筝错愕的看着眼前的男子,方才,他是那么温柔,如同一杯绵醇甘冽的陈年佳酿一样醉人的温柔,该死的温柔,在看清她的那一刻,全部消失殆尽,瞬间成了一只枪矛枪刺的刺猬猬…… 此刻,她才如梦初醒般地恍然大悟,他总他的妹妹很漂亮,的确,百里倾城那样的姿容,这世间少有女子可比;他他要护着自己的妹妹,哪怕自己喂了狼他也分身乏术;他在他的妹妹面前,从来不会毒舌跋扈嚣张,他从不肯与任何女子多上一句话,他口口声声风雅楼的姑娘多得是,却从未见他真的去找过任意一个红颜…… 原来如此!原来只是我贺兰南筝一人痴慕颜,思尽了南归鸿雁,越过千山险阻,伫立你面前,以为终偿夙愿,却落了一晌纷花流水人月难圆! 苦笑俨然,心却不甘! “百里君染,你你你,是你先占我便宜的,我,我武功不及你,自是反抗不了的。现在,你看清楚了,吃亏的可是我,告诉你,本公主可不是好惹的,我来中原也没什么目的,更没什么熟人,这段时间,你就做我的向导好了,什么时候等我玩够了,回了北羌,你我这笔账自当一笔勾销。” 这姑娘无疑是嘴硬的,她放不下,即便面前人眼中满满的毫不掩饰的嫌恶,皆被她看在眸中刺进心中,她仍是忍不住想要赌一把,百里倾城,就要嫁了,君染,你还要痴到什么时候! 九黎玥十分烦闷地扫了她一眼,沉默片刻,抬声道:“爷一会子去风雅楼会会几个姑娘,难不成你也要去?” 南筝瞪了他一眼,也不搭话,毫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杯茶,矮身就座,“咕噜噜”一仰脖,一杯茶一口干了。 九黎玥冷冷地斜睨了她一眼,讥讽道:“粗鲁。” 南筝端着杯子的手一顿,继而使劲儿地将茶杯搁置在桌上,发出“咣”的一声沉响,憋屈又十足地愤愤不平,起身哼道:“对,我粗鲁,我生在蛮荒之地没你们中原女子温柔体贴,我毛毛躁躁不讨人喜欢,没你的妹妹百里倾城那么知书达理,总之,我就是不如她,我与她相差十万八千里,这回你满意了吧?” 九黎玥站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不咸不淡地扔出一句,“难得你还有自知之明!” “百里君染,你醒醒吧,你妹妹再有两日就要嫁了,你以为你整日醉生梦死的躲在这里,就能解决问题了?” 九黎玥懒得理会她,抬步便要离开,南筝又急道:“你别痴心妄想了,你妹妹的心中,只有那位王爷一人,她为了自己的心上人什么都可以牺牲……那日,我听南弦,她为了救凛王爷,不幸中了毒,可惜了一身好功夫,竟就这么废了。谁知那人醒来,第一时间就为自己添了个侧王妃,还将她赶至一个叫做阆苑的地方……” 南筝不经意的一番话,犹如晴霹雳一样的凌空劈下,九黎玥瞬间阴沉了面色,额际青筋暴起,一把抓住了南筝的手腕,眸间寒光尽现,声音冷冽慑人,“你的可都是真的?这些,你为什么不早?” 南筝使劲儿地挣脱着被他死死钳住的手臂,蹙眉嘟囔:“我以为你知道……” 九黎玥狠劲儿一甩,南筝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待回过神儿来,眼前还哪里还有那一袭红华的身影…… 阆苑仙葩芳菲漫,粉杏桃红白梅似雪,倾城着了身素白烟罗蓝底百叶裙,简单又不失大雅,淡雅至极的芙蓉面上画着清淡的梅花妆,乍一望去,似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出世仙子误跌进污浊红尘…… 一径芳华皆沐在温泉暖流泽泽沼气中,远远望去,云蒸霞蔚,犹如西王母的瑶池盛会一样的如仙圣境,四时芳菲杏雨梨云俱现,水木清华暗香浮动,院内暖如三春和风习习。倾城择了处花阴下,屏退了所有的丫鬟婢女,难得的清静自在。 青玉书案旁,放置着一个铜盆,盆内装了过半的无根水,岸上置有一摞成卷蓝皮线装的书卷,卷旁是成摞的素笺,待墨水磨好,一切准备停当,一本桌上的蓝皮空卷被她置入铜盆之中,待无根水将书卷浸透,方捞出,微微沥干滴水,取同样的空白素笺铺于书上,便一手拂袖,一手簪笔疾书…… 流琴一大早的便没了踪影,紫鹃正端着一托盘的早膳,纠结着候在潇湘馆的院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王妃这些日子总把自己关在院子内,一下来,几乎是不吃不喝,又不许任何人打搅…… 她看着托盘中的白粥,想起周青方才交代她的话:“一会儿啊,你就只管送进去,王妃近来不喜山珍海味,你就只管将这白粥送到,一准儿不会受到责罚!” 这都站到潇湘馆的门口了,紫鹃仍旧胆胆怯怯的不敢迈进去!前儿周青带她回了一次王府,因着她跟王爷汇报了王妃的近况,结果打回来到现在,王妃都对她冷着一张寒彻又失望至极的脸! 流琴无奈看着潇湘馆外徘徊的紫鹃,打远儿便看见这丫头一会儿迈进去,一会儿又将腿收回来的梗在那儿…… “给我吧!” 流琴上前接下托盘,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这姑娘与紫鹃是不同的,只忠于她的公子,保护着公子想护之人,而紫鹃,自始至终都是站在景湛那边的,一心希望她的王妃能与王爷重修旧好。倾城只道她还年少真,便渐渐疏远了她,有些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紫鹃如释重负地拍拍胸口,与流琴道:“姐姐好魄力!”她哪里知道,流琴此刻心中已被另一件事骇的似要喘不过气来,还哪有心思在意这些茶水事…… 将手中的托盘轻轻搁置在青玉案上,打开白玉盅里的香粥,流琴叹了口气,轻轻开口:“姑娘,吃点东西吧!” “流琴,你近来,可是有烦忧之事,何以总是不停叹气?”倾城边,边将一本整理好的空白书卷晾至阳光下,时刻翻动翻动页码,以便晾的更均匀些。 “姑娘,流琴所忧之事,自是为的姑娘,若哪日公子回来,见到您瘦成这般模样,流琴怕是要受大惩戒了。” 她的目光虽落在倾城手中的空白书卷上,心却如同沉渊之鱼,惴惴不安的紧,自是也没心思留意主子所为之事。流音一早晨将她唤至风雅楼,交代她最近万不要随百里倾城出了阆苑,否则,主子不介意多一只冤死鬼! 眼看着大婚将至,明日姑娘一准上街采买贴身所需之物。 公子不在京都,她纵使万分着急也联络不上,唯有将希望寄托在风雅楼的伙计安子身上,安子与她自一同长大,交情颇深。希望他见到公子,将自己的书信一并递上,唯有公子能从流音处透点口风出来,若主子真想对姑娘动手,这底下能护着姑娘周全的人,唯公子一人而已。 白粥带着浓浓的米香气四下散开,熏得倾城连连掩鼻捂嘴,急急跑开吐个不停……近来肚子里这个东西越发的不安分,渐渐她能入腹的,似乎只剩一壶清茶了! 她无力的揉了揉额际,这身体真是大不如从前了,每次吐后,特别容易眩晕,一个虚晃,流琴忙上前扶住了她……不禁深深凝眉,忧心道:“姑娘这手,如今越发寒凉,阆苑温泉水暖,姑娘应该多泡上个把时辰,缓缓体内的寒气才是正经!” <fontcolor="red">由于xx问题不能显示:请关注微信公众号:小说网,继续阅读</font>(http://)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五十八章 惊变 一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行了行了,你这丫头,如今越发爱唠叨了。后日即将大婚,到了王府,只怕拘束的地方还会更多,什么凉啊热啊,没准都会成了矫情的借口,所以我呀,更该提早学会无视炎凉!” 倾城的话语,淡淡平静,仿若时光静好,一切安然的模样。 流琴吸了吸鼻子,别过脸去,不肯看她,只哽着声音,不平道:“若是换了公子,只怕舍了命也不会委屈了姑娘半分。” “哥哥没在他的位置上,又怎可与他相比?皇后的处境越发艰难,若再添上一个我作为负累,敌人的手中便会再多一个筹码,还不如如今这样,失了宠的弃妃,谁还会在意。” 遥望窗外繁花正茂,倾城的眼底是一带而过的失落怅然,原来些似是而非冠冕堂皇的官腔,她竟也能轻车熟路。 那人,早已不是一杯菊茶念归家的少年了,他是世间皇子万千江山梦中,藏得最深的! 她足不出户,却早已用心洞明了一切,这场大婚之后,江山是否易主,下将会乱成何等模样,全看那位日日流连各路官家后院的风流王爷,人心收买的怎么样了! 主动交了兵权,这些,骗骗世人浅显的眼目尚可。大军远在千里之外,即便掌着军权关键时刻亦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早晚都是囊中物,何须计较一时。 贺兰南弦那样的身份,怎能无故出现在临渊? 有子陌守在皇宫,那无阁的数千隐卫恐怕早已遍布皇宫各处,若她猜的不错,谍踪的数百谍者精卫,也当如遍地开花一样的分布在各处官家府邸,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等着一个时机,一个世人都不会怀疑的绝佳时机,那么大婚,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拖了这么久,让他有所忌惮的,想必定是宫雪鸢的那道啸水阵了…… 薄凉笑意牵了唇角,景湛,我若送你一份大礼,以江山为贺,你还会不会想起,曾许诺,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午后,相府里送来了十余箱子的嫁妆,箱箱珠玉成堆,锦罗细软金银成垛,丰厚程度不禁让人瞠目结舌,父亲做事一向谨慎稳妥,此番送来这诸多的嫁妆,实在是过于招摇,倾城叹口气,吩咐周青务必要好生招待这些抬箱的脚夫,吃口茶再走。 待众人散去,一身着烟色长衫的老者,方自一边的门旁绕进,手中捧着一个上了锁的精致匣子,脸色有几分肃穆,又带几分忧虑,正欲见礼被倾城及时出言阻止:“钟叔不必多礼,快些请坐吧!” 钟叔是相府的老管家,跟在父亲身旁鞍前马后多年,是看着她长大的,此番,若非有要事,父亲是断不会将他派出来的。 “三姐,这箱子你务必收好,相爷一再嘱咐,大婚之前,你万不要将它打开!如果可能,最好一辈子都不要打开……相爷交代,这大婚之日,便让三皇子从阆苑将你接到王府就好,相府路途较远,截至归宁之前,你都不用回去了!” 倾城接过匣子,不用看也知道,这里面的东西,定然是与母亲有关的,于她而言,从哪里嫁出去都是一样的,回不回相府又有何妨? 只是,嫁去的那处,真的就是归宿吗?为何这心,却越来越无法安定…… 是夜,江船如织灯火阑珊,沿岸尽处时有嬉笑声传来,夹杂着浓重的脂粉气,再细细看去,一艘灯火通明的豪华大船上,一宿醉的公子衣衫微有不整,被俗气的胭脂水粉蹭污了的玉颜,再不见曾经,如墨如画的有匪君子。 那些花枝招展的妙龄女子,倒不是什么烟花之地的红尘女子,而是各路官家姐,纷纷慕名仰仗着临渊第一玉样公子——凛夜而来! 他似掉进万花丛中的一只醉梦蝴蝶,任那些女子投怀送抱,献吻暧昧纠缠……忽然,“哗啦”一声碎响,他手中抓着不放的白底青瓷酒壶,应声而碎,他跌跌撞撞地起身,迷离的凤眸下,看不见眼底的表情,一路踉踉跄跄地直奔船檐,扶着栏杆,狂吐不止…… 此刻,风雅楼的一处精致雅间内,有琴声宛如籁之音,如鸣环佩的漾漾开来…… 正在一楼端茶倒水,爷长爷短伺候各路二大爷的安子,一听那琴声,两只耳朵不由自主的竖了起来,除了黎玥公子,谁还能奏出这般好听的曲子啊…… “咣当”一声撂下水壶,拔了腿跑的比兔子还快的奔向二楼,还好还好,流琴给他留下的是一封书信,否则就凭着他一见到九黎玥就浑身颤抖的本质,估计也不明白什么…… 蹑手蹑脚的顺着门缝,将那信件塞了进去…… 一把冰凉的利刃,瞬间自身后慢慢向前横在了他的脖间,他就觉得随着那剑的移动,好像听到了拉肉的声音,接着有湿热的东西顺着那剑尖流过,滴答滴答的滴在脚下。 不听话的双脚此刻也像落地生根了一般,无论如何也挪不动一步,上下牙哆哆嗦嗦地不停打颤,也不出个子午卯酉来了,完全是一副吓傻的模样…… “,你鬼鬼祟祟地出现在这里,作何图谋?”女子冷冽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安子只埋头看着脚尖处的一滩血,身子抖得和筛糠似的,吓得越发面如土色…… “吱呀”一声,木门缓缓开启,一袭红华的公子背朝门而坐,双手覆至古琴上,颇为不悦地冷冷开口:“流音,你打扰我弹琴了!” 流音激动的迅速收了长剑,万不曾想,今晚她竟如此有幸,终于“偶遇”到了公子归来! 安子如同获了大赦一样的背靠着墙,一路横着挪的比螃蟹还快…… “公子,您,终于回来了!”流音站在他身后,声音更似喜极而泣。 九黎玥回身之际,不着痕迹地打出了一股子力道,房间内的门,立时关上。 流音不可思议地看着一步步靠近的公子,心内犹如鹿乱撞一样的狂跳不止,她仿佛在看着一个仰望已久的大神,带着万般光华地向她走来…… “公、公子……” 流音垂眸,面部似火烧一般的灼烫不已,红晕顺着脸颊一路红到了脖子根儿。 “嗯?” 九黎玥俯身,在她耳际轻轻一个应答,如同魔咒一般,立时乱了她的所有分寸。这个一向如同冷面杀手一样存在的少女,只有在她的公子面前,能方寸大乱至如此地步。 “公子,我……” 这样尴尬僵直的立在他的面前,她是不适的,应付不来的,却又矛盾的希望时光永远停在这一刻。 “想我了?嗯?” 九黎玥扬了扬邪魅的眸,伸手托起了流音的脸,语调不出的暧昧。 “公子!”流音分外娇羞地嗔怪。 “那便,点我感兴趣的话来听听,若是我满意了,以后你便跟在我身旁可好?”话间,九黎玥抬臂一揽,流音便毫无防备的跌进了他的怀中…… 夜半时分,沐彰宫的宫灯格外耀眼明亮,一道快如疾风的身影,如同暗夜飞鹰一样的敏锐身姿,轻巧的避开了各路的守卫,直奔殿内临窗而入。 宫雪鸢浅寐在贵妃榻上,修长的金雕镂空护甲在烛火的映照下,晃出如利刃般尖锐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投在了桌角一侧。 来人僵了僵身姿,眸中似有挣扎和犹豫的神情,似在衡量着什么事情,到底该不该做。 几经权衡,他缓缓上前,跪在宫雪鸢面前,低声开口:“母亲……” 贵妃榻上的人恍若未闻,仍旧垂眸浅寐,呼吸清浅均匀,丝毫不为现状所扰。 “母亲,儿子再次恳求母亲,放过她!” 榻上的人,不动声色地缓缓起身,眸中散发着极为阴冷愤恨的光,她的儿子,如此风华卓绝,有朝一日,更要尊临下,才不枉她一番苦心谋划,而今,竟然屡次三番为一女子给她下跪,此女,断断留不得。 眸光一转,她矮身上前扶起了跪在地上的人,满目和颜悦色,不见一丝方才的戾气。 “灏儿,在母亲面前,不用动不动就下跪,叫外人看来,倒显得我们母子生分了似的,平白唠人家闲话。百里倾城能得你如此相护,到底是个有福的……”宫雪鸢边边缓缓绕至插屏后方,端出一个做工颇为精致的掐丝珐琅嵌宝石银壶,为景灏倒了杯酒水,温和道:“放心,母亲又不是刽子手,要她的命来何用?……夜来凉,你穿的又惯是如此单薄,一路赶来宫中,冷了吧?喝杯暖酒,今儿就在宫中歇下吧!” 景灏看着那杯所谓的暖酒,唇边牵起一抹苦笑,看来他今日真是不该来,无端泄了行踪,又得费尽一番心思周旋。 毫不犹豫地,他接过那杯暖酒,一饮而下,当着宫雪鸢的面…… 喝完便一直嚷嚷着困,倒在身后的圈椅上即刻不省人事。 “来人,把二皇子抬到东暖阁,明日日落之前,不得让他踏出房门一步!” 宫雪鸢渐渐阴沉了面色,眼底决绝的肃杀之意愈来愈明显,一抹冷笑漫过唇角,不杀她,便毁了她如何? <fontcolor="red">由于xx问题不能显示:请关注微信公众号:小说网,继续阅读</font>(http://)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五十九章 惊变 二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皇贵妃愤恨的眸子已被仇恨之火填满,宫雪央,当年你弃我于不顾,抱走了灏儿远走,以致我们母子无端分离了二十余年的债,便要你的女儿们来偿罢! 月夜格外皎洁的银光,将一径芳华都染上了一层如练白霜,潇湘馆的夜来烛火,连日来总是通宵达旦,不曾灭过。 通亮的寝殿,近乎无人一样的清冷气息,四处摆满了不见任何字迹的湿答答的书卷,浓浓的墨香熏陶下的屋子,更显寂寥…… 女子揉了揉写的麻木的手腕,身子一歪便跌倒在身后的软榻上,她没有起身,只是想着,眯一会儿就好,要趁着她还记得,要把一切都记录下来,用她的方式…… 她倒在那里浑浑噩噩,梦中总似佳期,他就站在那里,梨花树下,白衣如仙,有匪君子,如琢如磨……她缓步走向他,疾步走向她,跌跌撞撞的跑向他……无论她怎样变换着速度,他们之间,始终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你怎么总是站那么远?你过来呀……”她急的大声呼唤。 那人忽如云烟一样,消失不见,临去前,他唤她:“溪儿……溪儿……” 倾城忽然坐起身,室内空空如也,那一声久违的溪儿,竟都是错觉。 一夜追逐,梦散场,清冷深秋不见旧人,又是一日朝阳初上。 院内有株硕大的菩提树,倾城将那日南弦带给她的几株相思子,剥了红豆,捡了几颗个大饱满的,埋在了树下。也不知,明年红豆满枝桠,她又会何去何从! 兀自发了会儿呆,便听见流琴的声音,打远儿传了过来,带着几分意外的激动,“姑娘,你看谁来了?” 倾城回眸,雪白的素纱烟罗被风吹得缎带飘飘,眉心半朵红华,带着刺目的妩媚,晃进来人的眼,不经意间,又触痛了谁脆弱的心弦…… 来人的面目比之从前更加白皙,近乎惨白,与妖娆的一袭红裳形成了愈发明显的对比,桃花美目微有迷离,倒美成了另一番光景,颇似闺阁羞花! “哥哥,我这容貌,唯有在你面前,才会屡屡愈发自卑了去。” 倾城莞尔一笑,打趣道,眉眼间,却有掩不住的情绪汹涌澎湃,她在极力的压制着,克制着,不让它们表现出来…… “倾城,在我面前,不用这么心翼翼……” 君染抬手,轻轻撩开她额间的刘海儿,倾城下意识的转头一躲,却被他紧紧的搂在怀中,没有人知道,此刻他内心的愤恨有多么强烈,他开始后悔,后悔当日离开北凉川,他不该自己躲进桃花源,丢下她一人承受这么多委屈,千言万语,最终都化成了一句“对不起,我来晚了!” “哥哥” 她像个孩子一样,扎进他的怀里,哭的撕心裂肺……似是终于找到了宣泄的突破口,又像是唯有眼前人的肩膀,才会义无反顾地借给她一靠,不用伪装坚强,不用有所顾忌…… “倾城,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你,还会选择他吗?” 他问的心翼翼,腰间深深的伤口,被她一抱,疼得他几欲窒息,额上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滴答直流……为了不被母亲的*迷晕,他在喝完的那一刹,暗自运功,将腰间缠着的九链的一段刺进了肉里,剧痛使他保持清醒,成功地自宫中逃了出来…… 过了今日,他不知还能否有命,能够继续像现在这般,站在她的面前…… 倾城渐渐停止了哭泣,过了这么久,她自是明白君染所指的何意!残存的记忆中,这个所谓的哥哥,自一路相护,看着她长大,不忍她受了半分委屈。可这些,又能怎样呢?如今的她,还能回头吗? 沉吟了片刻,她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扬眸道:“哥哥又在笑了,时光哪里能够倒流,若真能倒流,我再不要活成这般窝囊相,我要嫁给这世间最好看的男子,让他以江山为聘,许我四海为家!” 君染没有再话,无形中,似乎又在心头燃起一丝希望…… 默了一默,他拍拍倾城的肩头,缓缓道:“我听流琴,你一会儿要出去采买,今日正好我得空,便一起吧!” 倾城想着,反正大婚后规矩就多了,再与哥哥逛街可能就失了礼数,便欣然点头答应…… 这世间的事啊,没个预兆和因由,它总是变就变,让你毫无头绪可循!老爷只用一的时间,就改变了她的余生。 今日这大街上甚为热闹,阳光普照,让她不觉想起了上次入宫,有人将她一人弃了,拥着佳人一路策马疾驰,那日紫驹跑的很快,一溜烟,就拉着马车消失在了她的面前…… 正儿八经的东西,都是礼部负责准备的,齐全的了不得,她不过打着采买的名头,再看一次湛蓝广阔的,自由扇呼翅膀的鸟儿,以及大大的吸一口无拘束的空气…… “风雅楼,果然是人间好去处,占着上京城中最繁华的地段,外看楼宇别致连绵如云,内里另具乾坤风格迥异,额,最重要的是美女如云,各个环肥燕瘦婀娜多姿。” 倾城煞有介事的作了一番品评,君染不着痕迹地抽了抽嘴角…… 二楼的精致雅间里,倾城抱着茶杯一口一口的啜着香茗,看着君染不觉想起了初见之时,他向她伸出手――走吧,跟哥哥回家!如今不过几月余,这哥哥就不是哥哥了,还成了当朝的二皇子,皇帝明知道他有个儿子养在右相府,却迟迟不肯接回,只能明…… “我是瀛洲长公主的儿子,将来是瀛洲国的继承人,皇帝是不会亲近这样一个皇子的,万一百年之后,瀛洲再将临渊吞并了,岂不成了引狼入室。”君染盯着倾城,仿佛长了双透视眼,将她的心思透个彻底。 倾城摇摇头,这皇帝的儿子们都好生奇怪,一个不叫父皇,两个也不叫父皇;这皇帝的女人们更是奇怪,一个宠冠后宫贤名远播,却过得生不如死几欲堪破红尘,一个消失多年突然出现重获恩宠,世人皆知,可眼瞧着皇帝对景灏的态度,这贵妃娘娘没准会步了皇后的后尘也不定…… 他们景家的男人,惯会口是心非,心中只念江山大位,女人,不过就是绊脚石而已…… 姐姐的话,蓦然浮现在耳旁,现在看来,确是这么回事。 那日接近午时之际,空忽然阴云密布,不多时便大雨倾盆,临街的好多来不及归家的市井闲人都躲了进来避雨,外边一时人声嘈杂,像许多的蜜蜂一样,嗡嗡的倾城不禁蹙眉捂住了耳朵。君染的面色不太好看,他忽然上前,抱了抱倾城,然后:“我有点急事,要先乘着你的轿子出去一趟,你先在这里好好休息,日落之前,我就回来接你。外头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你万不要自己跑出去!” 他的眼底有什么东西在缓缓流动,是不舍吗?是眼看着明日她即将嫁人,才会生出这异样的情绪? 倾城看着他,莞尔嫣然,“哥哥不必担心,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 那一的雨,足足下到夜色漆黑,外面避雨的闲人也换了一拨又一拨,君染话不算数,好日暮之前回来的,这都大黑了,也未见他的影子归来。 楼下的人们不知道正在谈论着什么,高谈论阔的场景十分热闹。大概内容是也不知哪个官家,东窗事发落了话柄,忽然被发落了抄斩了,然后老爷一口气没上来,当场吐血而亡,高门大户人家朝时风云暮时雨,这样的惊变多了去了,倾城也无甚在意。 “咚咚咚” 有敲门声,不待倾城应答,那头便急道:“姑娘,姑娘你在里面吗?” 是流琴,倾城开门,仍不见君染,失望的蹙了蹙眉,流琴的表情有些古怪,躲躲闪闪的,只督促她快些回去阆苑。根据临渊皇家的风俗,王爷大婚是要提前一日将王妃接到府上,拜堂成亲,然后次日的正日子,再领着王妃入宫朝拜,大宴群臣,才算是正儿八经的礼成。 流琴面色不好看,倾城知道,这样的礼节,原本礼部该是提前一个月告知的,如今她们住在那偏僻的阆苑,正经的详单规程想必都送进王府里去了,谁还会单独给她们再递过来一份。 楼下的闲人们还在一声高过一声的畅谈着闲言,流琴捂着她的耳朵一路疾行,倾城只听见什么没有株连,祸及儿女已算是家开恩,便被流琴和在门口接应的紫鹃簇拥着扶进了轿子里。这轿子不是早晨出门时坐的那顶,君染也真是的,一准又跑哪里独个儿逍遥去了。 大雨仍旧丝毫不减瓢泼的势头,偶尔伴着清冷的秋风吹进轿帘,一阵寒冷。紫鹃与流琴也同倾城一并坐在了轿子里,都沉着脸不话。倾城无奈摇头,“以后在王府里,只怕委屈的事多了去了,若样样都是这般计较,岂不要把人活活闷死。” <fontcolor="red">由于xx问题不能显示:请关注微信公众号:小说网,继续阅读</font>(http://)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六十章 大婚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姐……”紫鹃哇的一声嚎啕大哭,流琴疾言令色:“哭什么哭,还嫌姑娘不够心烦?” 倾城无语地望着她们俩,许是这气一不好,人就特容易变得悲伤和郁闷,间接导致肝火旺盛?……唔~这什么逻辑,她掰了掰手指,粗略算了一算,还有最后一本书卷没写,估摸着时间,该是来不及写了……也罢!暂且留待日后再。 匆匆赶制阆苑,意料之中的,王爷大驾怎能顶着这如此大雨亲自驾到迎亲呢,只是这四人抬得轿子确定是派来迎亲的? 潇湘馆内,来了两名陌生的嬷嬷,看那副嘴脸,也不像是什么善类人。 倾城自外头逛了一,也是乏到了极致,任那两个婆子梳洗装扮折腾了个把时辰,睡得显些栽了跟头。流琴和紫鹃忙着准备一会子要带去王府的贴身物件,一时竟也未留意倾城的扮相。 待出了门,坐上花轿,流琴才大喝了一声那管事的嬷嬷,一把长剑倏然架到那嬷嬷的脖子下,“好个大胆的刁奴,历朝历代,哪个王爷娶亲会派个四人抬的轿迎亲,纵使我们王妃不受待见,也总还要顾及皇家的脸面……” 那嬷嬷显然也是个见过了世面的,并不见怯色,“哎呦喂,姑娘啊,老妈子我哪有那个本事管着王爷派的什么仪仗啊?这况且,王妃如今能顺利嫁入王府,不被……” “起轿!”流琴再次出言疾斥,打断了那嬷嬷的话口。 倾城被这一顿嚷吵,也精神了几分,手指不自觉碰到腰间一块冰凉的东西,摸着手感,像是一块玉玦,她的心思不在这些做给旁人看的彩头上,也并未多想。倒十分想关注着,过了今晚,明日的太阳将会以何样的面目现身东边亦或西边…… 头上的凤冠并不怎么沉,倒是面前的珠帘很是浓密,许是因着这个缘故,便省去了红盖头的用处,直接珠帘遮面,摇摇晃晃的,感觉更晕了。 王府里比她想象的要热闹的多,前殿处人来人往喧闹冗杂,轿子亦没从正门进入,她也不识得这朝代的规矩,珠帘遮面什么都看不着,便跟着两位嬷嬷进了一处不大的屋子,不是北堂画影,看样子该是哪处偏殿。 带入得屋内,那玉玦沉甸甸的一坠,她忽然想了起来,便捏着那白凤玦道:“这不是王爷的随身之物吗?怎么挂到了我的身上?” 那嬷嬷旋即一笑,眼神有些躲闪,应声道:“这,是王爷赏下的……” 草草一个应对,便都退了出去。 倾城只惑然地摆弄了几下,也并未多想。这一细看,又不难发现,身上的穿的喜服怎么不是正红色?这样橙红的颜色,也是王妃应有的制度吗? 屋子里的两只红烛燃的红泪斑驳,八仙桌上,置满了各式干果点心,并不见什么合卺酒之类,都是什么枣子啊桂圆啊花生的寻常之物,不过是借个吉利名目,图个喜兴氛围罢了。 流琴和紫鹃所乘的另一辆马车,也不知到了没有。独个儿在屋中坐的无聊,她便轻轻地将门打开一条缝,原以为会有丫鬟婆子守在门外,却原来,院外并无什么人。雨也刚好停了,估摸着景湛许会半夜才会应酬完,她自暗处的长廊,借着树木的掩护,渐渐凑近越来越热闹的前殿…… 人们似乎都很激动,都在拼命往前挤着凑什么热闹……有爆竹声噼里啪啦的响过,热闹的很,远远望着,那人自王府的正阶踏上的一刹,原本鼎沸的人流立即销声匿迹,亲贵们规规矩矩的退向后方,透过树隙,她看到,红毯上的那人,光华贵胄的风姿,一如往昔! 他戴着大婚特质的衮冕,五彩玉珠随着他的步伐摇曳,缨挂黄玉垂两耳之旁,隔得老远,她都能看得清,那人精致的衮服上日、月、龙纹的式样,腰间垂着的大绶绶坠着玉佩格外的好看,革带上镶着润白如珠的烟白玉,极为罕见的金贵东西呢!黑色云纹线条勾勒的赤舄,每一个步骤,都是如此的考究。随着他渐渐放缓的步子,那手中牵着的另一女子,终于进入了她的视野,对方盖着金丝凤纹的大红盖头,她能想象得到,那大红盖头下的凤冠定然不是她头上的这个斤两,那女人与他一样,霞帔做工精致考究,上头坠着金玉坠子,在院内大红灯笼的映照下,发出刺眼夺目的光泽…… 他牵着那人,眉眼间的欣喜之情不言而喻,那不是装出来的,不是不得已而为之的神情,那是由内而外散发的一种喜悦神情,溢于言表,她看的清楚…… 他们一路向前,走在波斯进贡的长绒红绣毯上,特别的登对,四下里,都是世人艳羡的声音,金童玉女、作之合、良辰美景、佳人眷侣…… 只不过,一切的一切,都和百里倾城无关! 她像是个混迹进来的丑,忽就僵在那里,什么橙色的喜服,什么赏赐的白凤玦,原来一切早已订好,是她仍在痴心妄想!许是雨后清秋别样的寒冷,她是被冻的,冻的不能动弹,瑟瑟发抖的蹲在树下,待人们都进去屋中看热闹去了,她才敢偷偷的溜回屋子,仍旧没舍得摘下头上这顶偷工减料的冠,戴着好借用珠帘遮面啊……这么狼狈,怎么能被外人看了去…… 这深宅大院内的屋子,一座连着一座,隔音效果一点都不好,她把自己锁在屋中,即便捂住了耳朵,还是会有噪音传来,“一拜地”,拜了地,上帝姥爷就认可你们了吧! “二拜高堂”,这你皇帝老爹不是没来吗? “夫妻对拜”,嗯嗯,“送入洞房” 倾城独个儿叨叨咕咕的,慢不迭地为那一声声的吆喝补上两刀…… 院内有走路声渐渐浅近,“紫鹃,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姑娘大婚时的贴身侍女,我们都没有见过?而且,我还听,是从宫里接出来的?” “流琴姐姐,难不成,殿下那位王妃,不是咱们的主子?” “你呢?而且殿下这位王妃,是王爷亲自接的亲……”流琴沉默了一下,遽然道:“遭了,姑娘定是因为相府之故,受了牵连,做不得王妃了!” 紫鹃急的直哭,“啊?怎么会这样啊,大公子下落不明,相府又遭了灭门,姐,可怎么办啊……” 两个丫头边边四处开始去寻她,屋内的人,忽然像被剥皮抽筋一样的跌倒在原地……她们刚刚在什么?都是骗人的是不是?她忽然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扒开门,宾客们都已经散的差不多了,新人入了洞房,一切便都落了幕。方才还热闹鼎沸的院落,即刻空空如也,四处张贴的喜字和摇曳的红灯笼,那么阑珊耀眼,刺得眼睛生疼。 她一路踉踉跄跄地闯进了朝华殿,他不在,她怎么就忘了,这个时候该去北堂画影才是。子陌正坐在那里歇息,她彷若未觉,抬头……忽然疾奔上前,一把扯下了墙上挂着的马踏飞燕图,回手掀了纱灯的罩子,颤抖着点燃…… 子陌忽觉不对头,正欲离开,倾城忽然拔下了头上的簪子抵在脖间,“你若敢再动一下,我就立刻死在这里……” “王妃,您……怎么会来这里?”子陌眸间闪过一丝疑虑,直觉上,他总觉得哪里出了问题。 “王妃?哈哈哈……子陌阁主认错人了,那王妃之位,又岂是我一介罪臣之女可以高攀的……” 她看着那画轴燃尽,忽然冷笑出声,讽刺薄凉的目光,不经意的落在一旁的绢缸上,其中的一卷画轴,上面缠着的玲花带,正是她素来用之捆绑画卷的专用之物,因玲花带薄如蝉翼花色微蓝,绑上去较为好看,便成了她所书作品的专属之物…… 画卷徐徐展开,桃花还在,人事已非,她颤抖着,轻轻抚摸着那个女孩的背影,分外的怜惜,似乎在为她不值,咋就那么容易,栽进了真编织的…… 她没有流泪,没有悲伤,心神早已麻木,却有湿热的东西滑落面颊,饶是子陌这样见惯了生杀场面的杀手,也不禁为之动容,那不是泪,那是血,殷红的血液自眼角流出,是多大的痛楚和恨意,才会隐忍成这般模样? 滴答滴答,那画上又开出了数朵殷红的桃花,朵朵成氤,像极了妖娆肆意的曼珠沙华,血指成书,字字泣珠——景湛,再见如隔陌,恩义两决绝! 白凤玦吧嗒坠地,带着星星点点刺目的红珠,落幕了一段散场的故事。 她一步步的挪出门外,眸中空空如也,很快融入了漆黑夜色。子陌一直跟着,尊重着她的一切决定,只躲在暗处,任心头恻隐之念愤愤蒙动…… 又下雨了,比之方才更加的急切,豆大的雨点打在她的冠上,喜服上,一点点,打透进心里,冰凉、麻木、刺骨,这些,她都感觉不到了……那雨滴顺着额前的珠帘,凝聚成线,却掩不住,斑驳缝隙透进来的剪影…… <fontcolor="red">由于xx问题不能显示:请关注微信公众号:小说网,继续阅读</font>(http://)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六十一章 鬓边花.忘尘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北堂画影,灯火通明,映的屋内人的一举一动,皆如皮影戏一样的真切,落在院外,秋雨寒凉风满庭…… 他正拿着秤杆,心翼翼地挑新嫁娘的红盖头,然后温柔的端着合卺酒,递进了美人素手,交杯一饮从此共白头…… 我终于闭上了眼睛,彻底死了心肠,好像躺在了万刃冰棱之上,那冰棱尖锐如刀,片片成刃,毫不留情毫不手软的刺穿了心肺,我听见这一直舍不得摘下的冠,嗑在地面上的碎裂声,我看见父亲阴沉的面色,对我,再不要归来…… 我就这么很没出息的倒下了,原本只想着见他一见,真就绝情至此,眼睁睁看着我百里一族满门抄斩…… 如今,终于要解脱了,我自以为是的爱情,自作多情的守护,挟持着我的命,终于都要散场了……我听见流水哗哗,和风扫过岸边垂柳,沙沙作响,我不睁眼,只要不睁眼就不会醒来,就再不会遇见那人,那是我一生的劫; 我好像化成了一只笨猫,被人捡到拾起,抱进了家门,然后,那人喂我许多好吃的,可是那里不是家,我总想着跑,后来那人对我,以后我只养你这一只猫,我看着他甚是真诚好看的脸,勉强答应了,后来,他的确没有再养其他猫,但他身边多了许多各色的不是猫的宠物,有狗啊,兔子啊,花鼠子啊…… 再后来我又变成了一条视力不太好的蠢鱼,终日看着那人好看的脸啊,仿佛那是世间最大的饵,老想着一口把他吞掉。然而,这不是一只普通的饵,这是一只狡猾的饵,他仿佛看透了我的心思,将我从水中拎出放到了他的身边,自那之后,我始终没本事一口将这只肥饵吞掉,却日渐没了活力,没人教过我,鱼在陆地上没法呼吸啊…… 我终日呼哒着一口气苟延残喘,死撑到底,就等着面前那只饵能将我救活,直等到,身后都没了水源…… 临渊开元591年,十月初八,右相府满门抄斩,二皇子灏自此失踪,三皇子湛大婚,次日王妃殒命…… 十月初十,皇贵妃偶然得到一个木匣,内呈皇太后密诏百里无忌的懿旨,大意如下: 宫女雪氏,来路不明,妇行有亏,骄纵无礼,理应即刻诛之!今,特命汝携其子一并发落,务必斩草除根。 匣内另有两封信,乃用瀛洲文字所书而成,其一所书: 不孝女宫雪央,幸遇良人百里卿相,今生恐无望再回瀛洲,惟愿父王体健长安,万岁康健。 另一封书信,则用血指印所封,并无拆开过的痕迹―― 七月初六,无忌给我看了那道密诏,我托他派人速速去海界,只要到了蓬莱岛找到七煞,他们就可以救姐姐…… 七煞一直没有赶来,太后见无忌迟迟不肯动手,七夕夜一把火点了姐姐的宫殿,命无忌速速解决了二皇子。姐姐宫殿大火,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得弃了她,速去救灏儿,无忌打着太后的旗号,将灏儿成功抱出宫,我自宫外接应,为免夜长梦多,无忌将我们安排去了终南山处避难,后来山匪横行,又事隔多年,我终于隐姓埋名成功回到了右相府,他已经有了妾侍,为了许我妻位,不得已将灏儿交给那位妾侍抚养,改名百里君染……这个孩子是姐姐的骨肉,是瀛洲长公主嫡出的子嗣,瀛洲二公主宫雪央,请求有缘看懂这封信的臣民,务必将此信转达给现任君主,将君染接回瀛洲…… 据这封信很长,记录的是一段不为人知的秘事,且都是用的瀛洲文字,世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贵妃看过后痛哭流涕,情绪几度失控…… 半月后,北羌公主贺兰南筝,发来密函致临渊皇贵妃―― 之终南,海角尽头,我终于找到了贵国二皇子,奄奄一息气若游丝,上身赤裸,下身血污遍布,经海水侵蚀,有的部位已经开始腐烂,现状惨不忍睹,手段残忍令人发指,不知这一切,皇贵妃娘娘可还满意? 那之后,宫雪鸢彻底疯了,皇帝连日陪着她多日不肯临朝,朝野一片哗然…… 相传,三皇子湛无意中得到一本书,兵法阵型策略无一不全,正是在这本书的相助下,他发动了一场兵变,拥立太子澈登基…… 初冬,一场史无前例的大雪,封了京都,也封住了一场云烟往事。 那日在北堂画影门外,我终是没出息的晕倒在冰凉的石阶上,再次醒来之时,我人已经躺在了鬼医的幽若谷中了,想必是子陌救了我罢! 幽若谷四季如春,气候不错。 阿玉端着一碗浓稠的药汁,那苦渗渗的药味儿,熏得我头疼,他却始终寒着一张脸,用瓷匙使劲儿别开我的嘴,硬是一勺勺强将那碗药汁给我悉数灌下,我浑身无力,奈何不得他,否则,我真想揍他一巴掌,月余未见,就长了本事了?…… 将空药碗重重地搁置在桌上,他看向我愤恨的目光,怒吼道:“你是和自己的命有仇,还是和腹中的孩子有仇?你知不知道,若是那日我没有回去,别孩子,你自己的命怎么丢的都不知道!三哥对你来就那么重要,值得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为他连命都不顾?” 哦,原来那日他也回了京,赶得还真是巧啊!怎么,他也救了我和孩子一命,我决计不和他计较。许是见我缓和了态度,阿玉忽然一把攥住我的手,又恢复了温润如玉的样子,“倾城,我们留在这里好不好,你听我的罢,不要再回京去,不要……” 我抽出手,揉了揉腕子,冷静道:“你呢?你会回去吗?婉宁等你到如今未嫁,左相府与尚书府订的姻亲,已经人尽皆知,就差昭告下了,还有回头路吗?” “只要你肯留下,我自有主张。”他别开脸去,态度坚决,我也不好再什么。其实我没脸,现今的我,已经没地方可以去。 我的记忆越发不好,常常误把容玉晒得各式草药弄丢,不是真的丢了,是收在哪里回头我就忘了。他教我认识了许多药的品种,第二我一个都没记住,他的脾气好的无法形容,仿佛我闯了大的祸,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昨,我又把他前日挖回来的百年人参喂马了,吃的他那白掣鼻血哗哗流,他知道后,仍是笑的明媚,真不知道,他哪里有那么多的开心事。 最近他日日忙着捣鼓着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还不许我偷看。我才懒得偷看呢,我还要喂我的蚕,前些日子无聊,我就在后山的桑树上抓了一大竹筛的胖蚕,然后每日丢给它们一些桑叶,搬个竹凳,等着这帮家伙给我表演大快朵颐,这样的场景,我能看一个上午。 阿玉有时候会躲在房间内,偷看我发呆,我知道,他一定是在为家里面的事犯愁,张嫂和我,他的父亲在京城里是个大官,家中就他一个嫡子,早晚都得回去。 张嫂是阿玉不知打哪儿找回的照顾我的人,她人很好,做的饭也很好吃,只可惜我习惯了喝白粥,没口福享用她做的那些五颜六色很好看的菜。许是人岁数大了,都会变得爱唠叨,张嫂终日瞅着我日渐隆起的肚子皱眉,“姐也真是的,这么些的菜肴你倒是尝尝看啊,每日里只喝稀汤寡水的清粥怎么能行?不为自己想想,也总得为腹中的孩子着想云云。” 起先我会解释解释,后来索性不再理会,总不能告诉她,我的前世是一只笨猫,就因为贪恋美食才跌落了陷阱,再没爬上来,自那之后,我一看见满桌子花花绿绿的美食,就要下意识地后退两步,我才不会上当呢……呃,我没做梦,也没人这样和我过,不过潜意识里,我却是一只笨猫…… 阿玉躲躲藏藏有半月之余,今日终于肯兴冲冲地迈出了房间,一大清早的就来挠我的门,张嫂同我睡在一屋,见他来敲门,忙起身为我穿戴好衣衫,边穿边叨叨咕咕,“这可成何体统,姐还没梳妆,怎能这样就开门见人呢!” 我不理会,光着脚跑出了门外,倒要看看他“闭关”了这些许日子,捣鼓出了什么幺蛾子。 阿玉见我光着脚就跑出来,先是一愣,后又狠狠地瞪了张嫂一眼,旋即抱着我大步迈去了他的房间,他的身上总有淡淡的草药味,闻起来不刺鼻,反而很舒心很安然的感觉,就和他的人一样,淡淡的温润如玉。 我坐在他房间的罗汉床上,看着他神神秘秘的从一个盒子中,掏出了湿答答的东西,展开,是一个透明的薄膜,他将那湿答答的东西心翼翼的覆到我的脸上,声音很轻柔,“闭上眼睛,一会儿就好。” 他做事情素来靠谱,我很信任他,就听话的乖乖闭上了眼睛。 <fontcolor="red">由于xx问题不能显示:请关注微信公众号:小说网,继续阅读</font>(http://)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六十二章 鬓边花.溪儿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现在好了,你看看。”他神神秘秘的着,我一睁眼,看向面前他手中的铜镜中的陌生人,长得很普通,除了眼睛,其他的地方都不是我了,不过那薄膜很神奇,居然将我额间的疤痕都遮住了,是不是意味着以后不用每日在额间再画梅妆了,倒省了一件麻烦事。我想问问他怎么会想到给我做这个东西,却见他正兀自出神,口中呢喃着什么――三哥,我再不会将她交给你。 这回轮到我出神了,他三哥是谁啊? 我这脑子一比一不灵光,逐渐的,我能记住的人手指头都可以数的过来,我把那些名字都写在一张纸上,然后每日都要问问阿玉,为什么纸上总会多出几个陌生人…… 一年后…… 我常常会抱着一个吃奶的娃娃,质问他的奶妈,到底是从哪儿抱回来这么个爱哭的家伙,每每这时,阿玉都会递给那奶妈一个眼神,然后奶妈会即刻将娃娃抱走,阿玉便开启了摧残我耳朵的魔咒:“你叫倾城倾城倾城倾城啊……我是阿玉阿玉阿玉阿玉……你默诵一百遍,要是敢把我忘了,我就再不给你讲从前的故事……” 我十分无语无奈加泪奔,我不叫倾城啊,我明明叫溪儿的…… 后来,我时常做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面有各种形形*的人,穿梭不停来来往往,梦里面有许多的故事,是是非非喜怒哀乐,它们像是一个装着瀑布的大包袱,顺着我的脑袋倾泻而下,浇得我晕头转向,跟要爆炸了似的。 我拼命的跑啊跑啊跑,无论跑到哪里都似乎找不到一个出路,终于有一日,我跑到了一个有光亮的地方,那里有好多的梨树,那好像下过了雨,那梨树上都是雨水珠子,晶莹剔透的,再浅近些看去,那树下,居然站着一个人,白衣胜雪衣袂飘飘,他长得真是好看,好看的仿佛一树梨花都不再是单调的白色,而是被他的颜,染成了漫芳菲的桃花色…… 我捂了捂胸口,突然就痛的无法呼吸,心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掌攥住,要给我抓碎了才甘心,我想我一定是中了什么降头术,而那桃花就是引子,不然为什么我方才还好好的,一想起那桃花就难受的要死。 我定了定眼睛,看清楚了,那是梨花,多漂亮的似雪白梨,当然,还是那人更好看些……我冲上前去,想要一把抓住他,直觉上这样的人,一定是神仙,可遇不可求,抓不到就跑了! 可是我一抓,他真化成了一股烟消失不见了,后来,我就坐在那树下,等啊,等啊,等啊……盼啊,盼啊,盼啊……他终于又来了,他这回没有跑,而是一直站在我的旁边,只笑不语。他一笑,周围的梨花都缩成了骨朵,弯弯晶亮的凤眸,唇边弧度正好,羞了一树芳华。 我看着他那笑,好生熟悉,默了一默,我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臂肌,还是那么硬……我始终没有和他话,我想起来了,他是临渊王朝的三皇子湛,这人脾气不大好,口是心非惯会傲娇,一肚子坏水,平日喜好四处许诺,却从不兑现,要不是冲着这张脸,我想我是不屑于和这种人打交道的…… 我就那么默默地看着他笑,那笑容好像有一种魔力,能勾着人的魂儿迷的你晕头转向,我不记得他以前爱笑啊?大概是今日他心情好……为了找回点存在感,我十分无耻地开口道:“下次,你还会来这里吗?” 许是我这一问,又把他吓到了,他再次消失不见无影无踪,任我日后无论怎样寻觅和等待,都没有再看见他。 山谷外,又有吵吵嚷嚷的声音,一大早就搅了我的清梦,害我都没看清那三皇子湛的脸。 那些人都是冲着阿玉来的,他们逼他回去成亲,那个做饭的女人方才又同我,容公子在家里是订了亲的,如今眼看着都拖了两年之久,他就是迟迟不肯回去成了婚事。他的家是京城里的大户人家,十分讲究门面和礼教,定好了的事那基本就是板上钉钉,不容有失的。 我突然很自私地想着,在这个世界上,我就认识阿玉一人,他要是走了我怎么办?他答应要治好我记忆的,要不然我太吃亏了,我谁都不认识,谁又都可以跑过来跟我攀亲戚,那个扯着我裙子一肚子坏水的豆包,每日还要叫着我娘亲的家伙,连他爹是谁我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是我的孩子? 但是自私归自私,到底我还是善良的,阿玉也该有二十岁了,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可能不娶亲呢?出于好意,我偷偷绕到了山谷外头,见一长得还算好看的年轻女子领着个丫鬟立在那里,她与阿玉竟还有几分相似。待我上前,那个女人看向我的眼神简直能冒出火星子,不待我开口,对方便开始破口大骂,“就是你这个狐媚子勾引的阿玉,有家不肯回,有妻不想娶……” 她的什么我没仔细听,只是看着她头上的那串水晶步摇,随着她的激烈言辞一摇一摇的,幅度再大些怕是要挂到一旁的树枝子上了。那个做饭的女人一早不是和我,阿玉的家人都是十分讲究礼教的么?虽然我是一山村里没见过世面的女子,可我就不会像她那样,比如…… “啊……啊……” 她突然就不骂了,开始改为上蹿下跳的胡乱抓着大喊大叫,一旁跟着的丫头,此刻也乱了分寸,胡乱的上前扑拉着她的衣服。我站在那里,定定地看着她们和掉下树的猴子似的,手舞足蹈,很是诧异,我也没做什么呀,不就是朝那女子身上扔了两只蚕宝宝吗? “你这个粗鄙不堪的女人,居然敢往我身上扔虫子,真是反了了,桃花,给我狠狠地教训她……” 这回她的步摇真挂到一旁的树上去了,我还在想着,这心突然就痛的呼吸难抑,我蹲在地上,十分痛苦的抓着胸前的衣衫,脑子像要爆炸了似的,这个女人还真是厉害,竟然知道我中这降头术的引子……那个叫做桃花的丫头,只轻轻一推,我就如同蹴鞠一样的,滚下了山坡…… 阿玉找到我的时候,都黑了,林子里各种鸟兽的声音,我都要吓死了,他大概是走了许久的山路,才找到我,额间都是汗,他今日不再温润如玉了,脸拉的老长,像数九寒冬的冰锥子似的,却仍肯抱着我的脸,关切地和我:“对不起,我来晚了。” 呃,这话我好像听过,可是不记得是谁同我过的了。 “你来的不晚,你看,我不是还好好的么?今带着一队侍卫闯进来的那个女子,就是你的未婚妻吗?”阿玉的面色很难看,我得想办法劝劝他,总陪着我这叫个什么事儿? “她是我姐姐……” 他欲言又止,目光灼灼的盯着我。 “哦!”我还是憋住了没,你们大户人家的闺秀女子,撒起泼来和市井泼妇也没什么分别。努力笑笑,我再次开口:“阿玉,我觉得你姐姐的有点道理,你们那样的大户人家,又唯你一个独子,怎么可能迟迟不成婚呢?你躲得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是不是那女子你不喜欢?还是你心目中另有所衷?” 阿玉看着我的眼神,突然变得极是暗淡,他盯着我,一眨不眨,语调微凉,他:“是,我却是对一个人情有所衷,她曾经很属意我,是我没有好好珍惜,却在失去她后才开始后悔莫及……她还救过我的命,她同我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她心高气傲才华卓绝,她美如明月清冷如斯……她曾,你能以命相护,我定生死相交;那日别后,她还,阿玉,此去经年,我愿你一世长安!可是却没人告诉我,她的长安,由谁来守护?” 他的声音,竟有些哽咽,顿了一顿,他还:“那个女子,叫百里倾城,是我一生的遗憾……” 我听后瘪瘪嘴,难道他看上的是个神仙不成?这世间怎会有那么美好的女子?怪不得阿玉总是不肯回去呢,原来是心有所属了。真看不出,这家伙还是个痴情的,我搓了搓冰凉的手,歪着脑袋渐渐浅近,声试探着问:“那你怎么不去找那个百里什么的女子呢,每日躲在山谷里作甚?难不成,你落花有意她流水无心?再不然,她不会是死了吧?” 我这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因为我看到他面色变得更难看了,他的眼底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在波涛汹涌,他一向温温淡淡的样子,面上从不会有什么剧烈起伏的表情,此刻仿佛写了一脸的千言万语,且还在持续酝酿酝酿着…… 我开始不自觉地晃荡着两只手臂,打着哈哈岔开话题,“哈哈,那个,今晚的月色真好啊……今晚……” 手臂蓦然被他猛地一带,我便跌进了他的怀中,他今日是怎么了,竟会如此失控,我被他抱得很紧,似要喘不过气来,他却仍是不肯松开…… <fontcolor="red">由于xx问题不能显示:请关注微信公众号:小说网,继续阅读</font>(http://)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六十三章 鬓边花.寻觅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夜晚,林子里很是清凉,一轮仿佛被狗咬了一口的月亮,如银河倾泻洒了大地一片霜白,漫灿闪闪的星星一眨一眨的,时隐时现……我像个木头桩子似的僵直着身子靠在他怀中,仰着脑袋寻思着,下一句该怎么形容这晴朗夜色…… “倾城,我们在一起吧,好不好……”他将下颌俯在我的肩头,模糊又莫名的丢出这么一句,我却听得很清楚。 我很生气,这种事情怎么可以替代呢?我使劲儿的推开他,不悦道:“容玉,你看清楚,我不是那个叫倾城的女子,我叫溪儿,溪儿你记住了吗?” 他不理人,面目表情甚是复杂,打他今儿晚上出现在我面前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摸清楚他都寻思些什么。 我蹲在地上,开始百无聊赖的掰着手指头,“阿玉,人都有梦想对不对?就像你喜欢的那个女子,被你夸得和仙儿似的女子,她是你毕生所求。同样的,我也有我的梦想,我就想见一见,临渊国的三皇子湛,他长得真是好看呢……” 我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一抬头,发现阿玉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那神情,再配上那眼神,是什么?悲愤吗?还是怒火中烧,要揍我一顿?我背靠着一棵树,磨蹭着站起身,他果然动手了,他的巴掌正向着我袭来,近了……越来越近了……我瑟瑟的闭上了眼睛…… 感觉到头顶细微的动作,又怯怯的睁眼,看他正十分轻柔的摘着我头顶的树叶子,又恢复了一脸温润如玉的神情,“……溪儿,为什么那么想看那位三皇子呢?” “因为他长得好看啊!好看的东西,你看到,不也会多瞅两眼吗?” 默了良久,他的神情历经一番精彩纷呈的交替变化后,终于开口:“那如果,他并不如传闻中的那样好看呢?”他似乎很是关心这个话题,颇有抓住不放的趋势。 “不好看就拉倒呗。”反正我一乡间女子,能看到那样高高在上的王爷都是福气,好不好看不过就是满足个好奇心,还能怎么样。 “如果不好看,你会不会选择我?” 阿玉忽然又向前迈了一大步,俯身看向我的眼睛,他呼出的清浅气息都悉数喷在了我脸上,让我很不适应……又来了,今晚他是不是吃错药了,最近我也没摆弄他的药啊? “溪儿,不要紧张,告诉我,你会不会选择我?” “……” “娘亲,原来你们在这里啊?容师父,我娘亲脸上有什么?你怎么靠的那样近?” 一道稚嫩清脆的童声响起,借着月色,我都能清楚看到前面那只负手而立的豆包,眼中惯有的那抹狡黠的光,不过看在这次他主动替我解围的份儿上,我不多什么。 容玉转身一把抱起他,捏了捏脸颊,假装沉着脸道:“这么晚了还不休息?我昨日让你背的书,背会了没有?”完,又狠狠瞪了领着豆包找我们来的女人一眼。 “师父的可是礼训?我早已倒背如流,就连娘亲教我的诗句,我都背的滚瓜烂熟了。” “哦?你娘亲教你什么了?她还会写诗,我怎么不知道……” “溪美人确实笨死了,有时候我也怀疑,这个笨女人怎么会那么多东西……” “不准叫她溪美人!!”容玉不觉黑了脸色…… “为什么不可以?女人不是都爱听夸赞的话。” “……” 山谷里,人声渐行渐远,空谷幽凉,又恢复了静谧如初。 昨日滚下山谷,面上挂了几处彩,因着回来的较晚,我都忘记了,稀里糊涂睡得很是香沉。 有清清凉凉的东西,正在脸上蔓延开来,我睁开模模糊糊的眼睛,便看到一袭月牙白袍的容玉,玉冠雕簪仪容极是精致,打理的一丝不苟,正分外细致的往我脸上涂着什么,不待我开口,他一贯的淡淡口吻:“想不想快点见到那位三皇子湛,想的话,就别动,一个时辰后,包你面上无瑕如初。” 我突然一动不动,像个孩子似的心头竟没来由的很是激动,容玉黑琉璃一样的目光,渐渐变得黯淡……他很快涂完了那些药膏,却仍赖在我的床头不肯离开,似乎是在担忧些什么? …… 我忘了有多久,没有出过那座山谷了。如今乍一来到这熙熙攘攘的热闹街市,见什么都很新奇。我领着身后的豆包,一路蹦蹦跳跳的很是开心。因为我不知道豆包的父亲是谁,所以也就没给他取名字,这子扬言,要给自己找一个强大的人做父亲,我顶着一头雾水十分郑重地点头同意,最好再找一个十分有耐心的女人给他做娘亲,省得我整日里被他缠的头疼…… 临出发前,阿玉给了我一颗药丸,吃完后,我话的声音就变了,很是粗犷,衬得我和西北汉子似的,这个家伙,什么时候也学会耍阴招了,呃,这个仇,我想我一定忘不了。 走着走着,我突然看见前方有一家相思古董店,这店的名字让我十分汗颜,鬼使神差地,我走了进去,那店中的黄花梨茶几上,摆着一套颇为讲究的精致茶具,一男子正翘着二郎腿坐在那里,薄唇紧抿,颇为儒雅地品着香茗,只是配上那坐姿,充其量只能算个雅痞,与优雅着实不搭边。 他见我进来,也不搭话,只是意味深长地笑着,那笑容,多多少少含着一丝讥诮的意味,大概是瞧着我一女子,孤身跑到他这古董铺里,貌似又买不起什么的样子,不屑吧。 我看到他的每一处古董下,都压着一张张的字条,每张字条上都写了许多的半句诗词,又都留出了半边空白之地,像是等着来人接出下半句…… “姑娘,可是对我这些诗词谜句感兴趣,若是对得出,那对应之上的古董,便都归你了如何?” 那人仍旧笑的讥诮,却见宝一颠一跳的跑了进来,容玉紧跟在后头,徐徐而入。 我随手抽出一张字条,念给宝听:“当时草草西窗?” 宝负手摇头晃到,朗声道:“都成别后思量。” 我又抽出一张字条,“碧云,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 “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宝念完,瞪着晶亮的眼珠扫了一圈那些古董下的字条,拉着我摇头道:“算了,溪美人,我们还是走吧!再念下去,这家古董店怕会经营不下去了!” “哦?公子何不继续对下去,我这些古董可都是价值不菲的好东西,样样都价值连城,你确定就这么离开吗?”那店家终于站起身,别有一番意味的打量着宝。 容玉只凝望着我出神,我知道他想什么,一定是在计较我怎么懂得比他还多,是以,我又暗自佩服了自己一会儿。只是他那胶着的目光,那淡淡的仿佛泰山崩于前而不乱分毫的儒雅笑容,让我有一种冲动,我想冲上前去使劲儿捏捏他的脸,看看他还会不会笑的那么优雅…… “男子汉大丈夫,有志当扶下,区区几两纹银何须计较。” 宝负手昂头阔步地走出了那家店,微胖的身子摇摇晃晃,却赫然带了几分不同寻常的气势,一番话惊得我们一个个目瞪口呆,他还是个牙没长全的娃娃啊? 我们到底没有拿那些古董,我嫌沉抱着怪累的,阿玉那样的尊贵公子想必从一开始就没瞧得上眼! 他只跟在我们后头,大概是他这样的月牙白袍玉冠朱颜的润玉公子,姿容着实出挑之故,一路上总有穿的花花绿绿的姑娘们犹抱花扇半遮面的看着他笑,我在想,他一定是个木头人,怎么也该回给那些姑娘们一个颔首示意之类的动作,当作回礼才是。 他只是似浑然不觉,脸上始终挂着温雅的笑容,时不时地提点宝一句,慢点,或者偶尔拉一下我的手,让我离他近一些,再或者,拽我时候力道稍微大一些,让我跌进他的怀里,占我便宜,还美其名曰免得被匆匆的行人撞到。我只是怒目而视,却并不同他讲话,这声音实在太难听,都怪他…… 逛街实在太无趣,阿玉总被那么多人觊觎,我看着很是厌烦,我想找个大大的扑蝴蝶的拍子,拍死那些花痴的女人……我为什么会这么想呢?我也不知道…… 索性一赌气,拉着宝大步朝着前方茶楼而去,那里书的正口沫横飞乐道的讲着什么故事,人们欢呼声高的恨不得传遍了半条街…… 我将将领着宝走出十几步远,前方忽然出现了一队人马,我们很快被埋进了人流深处,我看到阿玉正焦急的寻找着我们,可是人太多,我挤不过去。 那队人马很是威武,打前头的几个武夫一样的人,坐在马上狗仗人势吆五喝六的驱赶着前头的百姓,一辆华丽的马车慢吞吞的被护在队伍中央,那顶湛蓝的轿子真是好看,银顶泛光南珠莹白,金流苏在阳光的照映下熠熠生辉,那里面一定坐着位大人物吧…… <fontcolor="red">由于xx问题不能显示:请关注微信公众号:小说网,继续阅读</font>(http://)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六十四章 鬓边花.容玉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随着那辆湛蓝马车的出现,周围有百姓议论声不绝于耳―― 一:“唉,咱们临渊,就出了这么一个了不起的王爷,如今竟是这样的下场。” 一:“可不是嘛!要不是他一人力挽狂澜,临渊只怕如今就要被海水吞并喽。哎我还听啊,这王爷之所以能破那奇阵,都是因为偶然得到一本书的功劳。据那书根本无字……” 又一,“别瞎,你们都知道个什么。我有个亲戚就在王府里当差,据那本书是先王妃写给他的,却是无字,但婚后次日,王妃突然暴毙,这王爷感念夫妻情深一场,抱着那些书卷泪流不止,直至泣血,许是感动了上苍,那些无字书卷竟神奇的出现了字迹……只可惜了,这位痴情的王爷,据现在他的眼睛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还需日日覆着绫带,见不得强光,还有啊,你们一定不知道吧?相传那位暴毙的王妃还曾是王爷的师妹,自她去逝后,那位王爷跪在师门外,请求师父允他见一见死去的妻子尸首,他的师父一时气愤并未给他开门,冰雪地的,他跪了足足七七夜,后来被侍卫救回时,双腿已经报废……” “你们的都不属实,我怎么听是这王爷负情寡义在先,一听王妃家里满门抄斩,就另娶了她人为妻,以至于那位王妃在新婚夜,晕倒在王爷新房门口,据当时满地都是血……” 我乐道的听着关于那位王爷的种种故事,十分生动和精彩,不知道这些市井民,怎么跟王爷枕边人似的,好像什么都知道。 可是我这心口,竟又开始揪成一团,慢慢的、慢慢的,我觉得我呼吸难抑快要喘不过气来,心头一阵阵抽痛,生生的疼,好像被人用尖锐的匕首剖开心肺一样的痛楚…… 我竟不受控制的扑向了那顶蓝色的轿子,还未接近,便被里面一道强烈的戾气远远打开,那力道可真大啊,我像一颗被抛出轿外的大白菜一样,重重地跌在了地上,震得我后心仿佛撕碎了似的疼,一个没忍住,一口鲜血喷出好远,宝在一旁大声唤着我娘亲,他用稚嫩的手使劲儿抠着我的人中,见我睁开了眼睛,宝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我更恨容玉了,都是他教的,抠人中,疼死我了…… 下一刻,却见宝冲上前去,灵巧的一跳,居然就在一众侍卫瞠目结舌毫无防备的状态下,跳上了那辆蓝色的马车。可能那些侍卫谁也没有料到,一个孩子居然还有这么大的勇气,敢跳上他们王爷的马车吧? 两侧熙攘的人群都随着宝的动作,顷刻间鸦雀无声,有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有僵在那里等着看热闹的,也有下意识后退几步唯恐溅了自己一身血的……有多少个人,就有多少种表情,偏偏我还虚弱的无法动弹,喊不回他,宝真是不客气啊,直接掀帘而入,我在想他一定是迫不及待的想为我讨回个公道,勇敢的质问那人,胆敢伤我娘亲之类的话! 在依稀闻得那轿中时不时传出的声音后,我觉得我可能还要吐出几升血…… “叔叔,你长的真是好看,虽然带着绫带,我都仿佛能看到你玉树临风的样子。” “……” “叔叔,幸好你的眼睛看不见,否则,你要是看到了我的样子,你一定会妒忌的吃不下饭。” “……” “我将来也一定会长得很好看,这样才能拴住溪美人的眼睛,让她安分守己的呆在我身边,不再整日花痴的惦记着你。” “哦?你的美人,竟然对本王感兴趣?”那位惜字如金的王爷,终于开了金口。 “唉!花痴已久,居然把本宝都比下去了。不过这些只是暂时的,我一定会为她找一个强大的男人做夫君,这样,她就不会无故在街上被人打成重伤,等我有一长大,定要变得很强大,然后只保护我的溪美人一个……你是临渊的凛王爷,我记住你了,记住你今日在你的国家重伤了我的娘亲,总有一,我会报仇的。” 我终是无缘,没有看到那位王爷究竟是何模样?可有梦中所见的,那么好看。 容玉终于自人群中找到了我们,在看到我浑身是血的躺在街上的那一刻,他的神情是无法言喻的悲愤,他不再那么淡漠如玉,他疯了似的冲到我面前,将迷迷糊糊的我紧紧抱起,我能感觉到他的愤怒和紧张,他抱着我的手总是紧了又紧,仿佛怕我飞了一样。 我们就近选择了一家客栈,他简直白和他师父学了一手的好医术,面对病人时候居然还紧张成了这般模样!其实我也并无大碍,只要那降头术不再发作,一些简单的伤口,我还是不放在心上的。他却紧张的一额头的汗珠,我替他擦了擦汗,揶揄道:“你定是被那些花蝴蝶吸引了去,不早早赶回来救我,害我被那位王爷重伤,真是没情义!” 他先是一愣,忽而攥着我的手不放,面色竟有几分激动,“你在意了吗?”彼时,宝正在门外与一位同他年纪相仿的女孩唠的正欢,屋子里就我们俩。 我被他这贸然一问,有点犯傻,我想我可能是在意的,因为除了宝之外,我就他这一个亲人,多么稀有啊,再被别人抢去了,我就又成了没人管的孤家寡人…… 想到这些,我对着他重重的点了点头,我和他,“好!……我会的。” 他又僵了神情,以为我所问非所答,其实我只是在回答那晚上,在那处山谷中,他问我的话…… “你转过身去!”他回过神儿来,朝我道。 我在回头的那一刹那,又看见了他自怀中掏出的那包银光闪闪的东西,我慌忙拽了被子自脖子下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连连求饶:“我我我晕针,你快把你那些东西收走,你再不收走,我喊人了啊!” 他叹气,将手中的银针放下,开始扯我的被子,“大热,也不怕捂出暑气,我不给你施针就是,相处这么久,我何时勉强过你什么?” 我努力一想,也是哈,阿玉是这世间待我最好的人,从不勉强,从不计较,只什么事都顺着我。于是乎,我努力挤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那深陷的弧度扯得我这张老脸的皱纹又深了几分,不过在他面前,我从没在意过形象,无耻的很。 “对嘛,你笑起来很好看。”阿玉看着我的目光,闪闪发亮了几分,面上仍是儒雅十分的笑容。 我在想,是不是在他面前,我怎样都好看?我还在想,我这脸皮怎么越来越厚…… “阿玉!”我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渐渐浅近些靠近,藏在被子里的手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待再靠近一些,我就捏他的脸,看他还如何面不改色…… 我万没想到,许久不做坏事的我,也会有马失前蹄的那一日,若非他及时出手扶住,没准我会被被子绊倒一头栽到地上去…… 幸亏他及时出手“相救”……我靠在他的怀里,慌忙起身,却被他一手抱着身子动弹不得。 “想干嘛?”他看着我,目光灼灼。 “捏你的脸。”我很诚实,实话实。 “捏吧!” 他忽然玉颜靠近,很大气的将脸伸到我面前,再近一点,就贴上了,一点都不好玩,我的手僵在半空,决定放弃了。 他却一把攥住我的手臂,玉颜欺下,那唇居然就亲了过来,我毫无防备的僵在那里,他在亲我的嘴巴,还轻咬我的唇,带着他一身淡淡的药香气,淡雅安然,我想我并不排斥他的,我们一起度过了很长的时光,我虽记不得那些年岁,但我绝对没有记错,他这是第一次咬我的嘴巴,他的一切行为都像他的人一样,温润到骨子里去,就好像阳春三月的一路烟霞,温暖舒心…… 他还在我的唇上流连忘返,淡淡的鼻息润气轻吐,我却被他堵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便主动咬了他一口,他才将我放开。 他这回不淡定了,脸色微红的看着我,原来他只有在这样的时候,才会乱了方寸,下次是不是我也可以用这样的方法,将他制个服服帖帖? “在想什么?”他忽然低沉着声音问道。 我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十分不合时宜地了声,“我困了。” “……” 那下午,我们所在的客栈门外,突然来了好多官兵,宝寸步不离的守在我的床边,阿玉那些人是冲着他来的,叫我不要紧张,他给我留了许多治疗外伤的药,在跟那些人走之前,他握着我的手,他会很快回来,叫我务必要留在这里等着他。 我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客栈,带着宝,一等就等了七,我再没看到那个一袭月牙白袍的润玉公子,却等来了当朝左相的儿子,皇帝的表弟即将大婚的消息。 那这大街上阳光普照,分外热闹,每当我站在巷尾,看着这样的光景的时候,我总会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宝摇着我的手臂,瓮声瓮气地道:“娘亲,师父是要娶亲了吗?” <fontcolor="red">由于xx问题不能显示:请关注微信公众号:小说网,继续阅读</font>(http://) !! 第六十五章 鬓边花.不归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街角的尽头,人流攒聚处,有人骑着高头大马一袭红袍,正在向着这边缓缓而来……这一幕,我好像也似曾相识,有个人,光华贵胄一样的风姿,他戴着大婚特质的衮冕,五彩玉珠随着他的步伐摇曳,缨挂黄玉垂两耳之旁,精致的衮服上日、月、龙纹的式样,腰间垂着的大绶绶坠着玉佩格外的好看,革带上镶着润白如珠的烟白玉,黑色云纹线条勾勒的赤舄,每一个步骤,都是如此的考究…… 我拽着宝,被拥挤的人流挤向了后方的高坡处,然后我竟更清晰的看到了那渐渐行至我眼前的人,他不再穿月牙白袍了,他今日穿了身大红色的袍子,那红色一点都不好看,穿在他身上只显得老气横秋…… 我确定他看到了我,他的目光一直追随在我的方向,他好像开口在和我着什么,可是人太多,我们那么远,我听不见,我只看见,他的马后方,还有一队人马敲锣打鼓簇拥着一顶花花绿绿的红色轿子…… 这些人怎么都喜欢红色,一点都不好看,看到那颜色我这降头术就欲隐隐发作…… 我想我不能就这么把阿玉放走了,我就他这一个亲人了,他一定是有什么苦衷的,我不管,我拽着宝横冲直撞的闯到了长街中央,结果宝一把甩开了我,嗤鼻不屑道:“女人真是无药可救!你看看你,发髻歪斜钗环欲坠,还痴心妄想……” 我真想一巴掌揍死这个石头里蹦出的鬼,也不知道随了谁,毒舌腹黑早熟还爱追着姑娘乱跑…… 阿玉终于骑着那高头大马来到了我的面前,那马的头上还带了朵大红花,真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他整个人,除了那张脸还凑合,那身衣服简直别提有多糟糕,也不知用的是什么料子,艳阳余晖一晃,还显得波光阑珊闪亮亮,远远望去刺眼的紧! 他没有停下来,而是绕过了我,我也颇长眼神的退到了路边,可他那白掣被我喂了许多年人参,如今也算膘肥体壮,许是因着这些,这马儿知恩图报,站在我旁边什么都不肯走。 阿玉披红挂绿的杵在我面前,眉目间似含千山万水,藏着缥缥缈缈的一些情愫,都是我看不懂的东西。 我冲着他老半才挤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讪讪道:“恭喜阿玉了哈,那个……我最近有伤在身,不宜饮酒,不然怎么也得去喝一杯你的喜酒……” 容玉的眸子明明灭灭,暗了又亮起,亮过后又熄灭,与那一身披红挂绿的闪亮衣衫一样,忽明忽暗!他的身后,敲锣打鼓的大婚队伍,此刻都随着他,停在那里,只是那唢呐还是没完没了的吹个不停,周围有围观的百姓开始起哄了,他们都以为,我是来抢亲的,其实我就想再细细看一遍阿玉的样子…… 他照顾了我这许多年,要是把他忘了,显得我多没情义!再者,他心中的人是百里倾城,又不是我…… 我的眼睛肆无忌惮的盯在他的脸上,眉眼间,俊挺的鼻梁,还有那日啃过我的嘴巴上……我的心里有支笔,每看过一个地方,都在心里仔细的描绘一遍轮廓,唔~做人要感恩的! 阿玉只定定的站在那里,任我时而坏坏时而幽怨时而黯淡的目光交替变换,他也不曾变过分毫表情,没了往昔的温润如玉,只有深邃的黑眸望不见底,我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阿玉也隐藏的很好,可直觉上,他是悲伤的,他那么悲伤和难过,为着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 “溪儿……记得去洛阳街不归路,有人在那里等你!”他话一完,便狠狠踢了一脚白掣,那马儿长长一声嘶鸣,便带着他以及身后一队敲敲打打的队伍,又启程了。 “溪儿……你等我可好?” 他回头了,他让我等他,那是什么意思? 咦?这话是不是有人也在我耳边这样过?你等我可好?你信我可好?就算是有人真的这样过,可是看着我如今孤家寡人的份儿上,这话多半也是糊弄人的。我虽然记忆不好啦,可我这脑子还聪明得紧,我又不傻! 于是我向着他的背影:“阿玉,你不停下来,我会忘了你的……你不是,会帮我治好记忆的吗?怎么你也话不算数?” 我看到他的背影很明显的顿了一下,也就一下而已,他这次没有回头,依旧前行,那背影又被阳光晃得金光闪闪亮,不好看不好看,一点都不好看,他们临渊的人眼光真是差。 随着敲锣打鼓的队伍越走越远,这长街终于逐渐又恢复了安宁。 我漫无目的的游走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感觉阿玉不在,都是阴沉沉的。宝抱着手臂不觉中停在了我的前方,胖手横在我面前,拦住了我的去路,绷着脸仗义道:“从现在开始,你还是听我的好了……唉!女人真是麻烦!” “……” 他摇摇摆摆的蹦跶在前头,左右我也无事,便一直跟在这子的后头…… 长街上行人稀稀落落的络绎不绝,各类吃食物件一应俱全,远远望去,酒肆林立纱灯成串,商贾聚集热闹繁华。 前方一处卖花折伞的摊位前,一姑娘粉团子一样的可爱,正打着把油纸伞对着阳光比量着,红色伞上,一枝白梅格外的应景,衬得伞下的人儿也更生动了几分。 我立在一边不动,只淡定的瞅着宝,他忽然敛了身姿,负手昂头阔步的一步一步向那卖伞的摊位靠近,时不时地整理一下鬓边的垂发,即将靠近之际,又下意识地扯了扯衣角,走上前去抄起一把绿色上面印有青竹图案的油纸伞,“唰”的一下撑开,遮在头上,歪着身子倚靠在那摊贩的案子旁,“姐姐好漂亮!” 那姑娘微微一愣,看着倒与他年纪相仿的样子,只盯着他不做声响,宝佯装悻悻地收了那伞,负手踱到女孩面前,又用袖子胡乱在额间擦了擦,可怜兮兮的与那姑娘道:“姐姐我快要热死了……” 我站在不远处,脑子中只循环着一句话——出来混,全靠演技…… “你没事吧?我叫碧落,你呢?”那姑娘边边用丝绢为宝擦着额间的汗,这一幕看的我倒是唰唰的冷汗直冒,只因宝趁着姑娘不注意,一个劲儿地向我传递一种叫做带着狡黠的得意眼神儿! 我在想,这兔崽子怎么可能是我的儿子,简直开玩笑…… “哇~姐姐的名字和人一样漂亮呢!不知姐姐能否告之府上何处……” 我终于忍无可忍,拎起某宝,逃也似的离开…… “溪美人难道吃醋了吗?”我揉着酸痛的手臂,一把将这破孩仍在地上,却忽然听他不咸不淡的来了这么一句! “你给我闭嘴!从现在开始,你要是再敢追着姑娘乱跑,心我揍你啊!” “唉!女人果然都是气的!” “……” 我又想起了阿玉,每次有他在,宝一不听话,阿玉总会耐心将他哄的服服帖帖,从不会让我如同现在这般,气的牙根儿痒痒…… 猛然想起,他今日过的话——溪儿……记得去洛阳街不归路,有人在那里等你! 我现在这条街,就是洛阳街啊,不归路?究竟哪里是不归路呢? 我们一路走走停停,问过了许多路人,都没有找到这条不归路。后来,长街已经消失在尽头,夕阳渐渐落了地平线,夜色逐愈泛起,没有找到不归路的我,此刻更像是一个不归的人,没有方向,没有目的…… 宝只闷闷的跟着我,一言不发,偶尔会对着我蹙眉。我不理他,只蹲在地上,捶着走的发酸的双腿,其实我的心里一点都不好过,宝还那么,不该陪着我过这种浪人一样的日子! “娘亲,我们走吧,一路向北,不要回头!” 夜色下,我只能看到宝晶亮的凤眸,闪着不一样的光亮。 “不行啊,娘亲还没有找到你师父的不归路在哪里,那儿还有人等着我们呢!”我望着夜空中皎洁的明月,心内的孤单和荒凉,正如那如霜的月光,微凉寒彻…… “唉!女人为什么都喜欢感情用事!” “……” “容师父是让你顺着洛阳街一直走,不要回头,前方自会有人等你!”宝十分笃定的分析道。 宝一句话犹如醍醐灌顶,此刻的我,才忽然有所了悟,不归路?原来竟是不要回头之意…… 我拽着宝,匆匆奔赴城门下,然,终是来不及了!那城门之上,火光熊熊,竟比平日多了几倍的兵力,人人手中举着一束火把,照的那城门上的——上京,二字清晰无比。 “娘亲,他们定是要抓什么人,才会摆出这般阵仗!”宝冷静的着。 这孩仿佛与生俱来就俱备着一种本事,临危不惧,越是剑拔弩张的气氛,越是冷静异常! <fontcolor="red">由于xx问题不能显示:请关注微信公众号:小说网,继续阅读</font>(http://) !! 第六十六章 鬓边花.相遇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夜间出城的人并不多,偌大的城门下却围满了守卫的官兵,左右各一仗队伍,各个手执长枪姿态凛然的立在那里。尽头处,有一人一看就是他们的首领,每个出城的人,都要经过他的仔细亲阅才会被放行。看样子倒像是在等待着抓捕什么人…… 远处传来了几声猫头鹰的咕咕声,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我一跳。细一思量,反正又没杀人放火,反正走到哪里都是流浪,我什么都不怕。 从前在幽若谷,每条通向各个去处的路上,都被阿玉用彩色的布条一路标记直到尽头……我是个生的路痴,若没有那些布条,我就找不到回家的路。 阿玉我的失忆是好事,也是坏事。 他每日,闲来无事,便会为我讲述许多从前的故事。那些人,我都不记得了,那些事,都随着空白的记忆不再有分毫印象,我的怀里时常装着个本子,那上面记录了好多的名字,尽管我忘记了他们,也会时不时的拿出来看上一看,那些与我有关的人和事,不管淡转了几个经年,都承载着岁月的痕迹陪我一同走过,不该忘! 摸出怀中的本子,有一个名字,被我描画了许多遍,他那名字很特别,闭上眼睛我都能写的比别人要好看!阿玉和我,这本子上的每一个名字都是我的亲人,只要找到了其中的任意一人,我就有亲人啦! 虽然这个后加上的被我描画了许多遍的名字,他没有看到过,不过我能记得,明这个人也一定和我关系匪浅,总不会跑出三亲六眷的范围就是了。 我将那本子塞入怀中,那是离心脏最近的位置,代表着我把他们都放在心上! “站住!干什么的?” 有官兵叫住了我们母子,那吆喝的动静,直叫我想起了洛阳街上卖豆腐的…… “我们……不干什么,只是要出城探亲,还望官爷通融!”我十分客气的与那人道,只是我这声音是没救了,听起来像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 “深更半夜的出门探亲?探什么亲啊?你那亲戚叫什么名字?”那五大三粗的守门将竟开始不依不挠,让我甚为恼火! “了官爷也未必识得,再者,有谁规定探亲还要分什么时辰么?”我话素来委婉,这要是换成那日在山中骂街的容玉的姐姐,估计此刻对方脸上一定会贴上个五指印子! “不行,今儿你要是不报上名来,大爷我就什么都不给你放行,有本事你告我去!” 那人一副无赖的嘴脸,摆了个十足的不依不饶的架势。我看着他那衣服中间写了个大大的凛字,此刻看起来,像是个张牙舞爪的鬼字一般,怪异又嚣张!眼瞅着夜已渐深,宝估计也快饿了,我不能在这里再与这无赖纠缠下去!索性就与那人道:“我要去找景湛,色不早了,还望官爷放行!” 我的声音不是很大,虽是粗狂难听点,也不至于让两队的士兵都瞠目结舌的盯着我啊?方才还嚣张十足的那位将,此刻嘴巴张得能塞进去个南瓜…… “姑娘,你确定想要找的人,是他吗?”一直处在城门尽头处观望的长官一样的人,在看够了热闹之后,忽然踱步晃来,向我开口一问! 我抱紧了怀中的宝,这子此刻已经呼呼大睡,真是没心没肺的很!抱得我这手臂都快酸死了,这帮人怎么这样磨叽,一个问,两个又来问,难不成是眼见着出城的人这么少,闲的极是无聊不成? 我挑了挑眉,十分不耐地道:“对对对,没错,我要找的人就是景湛,他是我的阿湛,我的阿湛,你们听明白了没有?” 话音渐落,我没有注意眼前人的面目表情,只看到了城墙之上,浓浓夜色下,有一人像是从而降那么突然地坐在那里,远远望去,他如同从画中走出的人,安静美好的似是月色下的一株凤尾竹,仲夏的徐徐晚风,将那玉冠下的墨发吹拂的轻轻晃动,他的面上覆了一条白绫,亦随着发丝舞的飘扬…… 不用猜我也知道,他就是那日将我打伤的那位王爷,果然如梦中所见那般,霞姿月韵风华卓绝……可是因为他,我丢了容玉,又伤了心肺,就算他此刻化成了一朵花,我也十分不喜此人了! 正欲抱着宝离开,一道柔软的纱绫瞬间将我们捆起,风驰电掣地垂直拽向城墙半边,高不高低不低的,我们就悬在那里,而这根扯着我们母子命脉的纱绫的另一端,就拽在那位王爷的手上…… 我看到了他的椅子,不是太师椅不是圈椅,而是一把带着木轮的特制椅子,我还看到他握着纱绫的手上青筋暴起,隐隐发抖…… 他一定不是因为拽着我们累的,有这样好功法的人,内力都是相当惊人的。 宝还在我怀中睡得死沉,那纱绫将我们紧紧缠在一起,由于脚下悬空,我被越缠越紧,勒的我腰生疼,我拼命的拽住纱绫的上端,这样就能减少一点下坠的力道。 “阿湛……是谁?” 他终于开口了,隐忍了那么久,我还以为是在追究那次冲撞马车的事件,原来竟是为了景湛之事。 可是他问我阿湛是谁?是啊,阿湛是谁呢? 我在这种恐怖又诡异的氛围中,默了良久,最后只得在一声叹息过后,黯然道:“阿湛是一个与我不相干的人!” 完我就后悔了,明明方才还打着探亲的旗号,如今竟就这么不打自招了,下意识地瞅了瞅脚下悬着的高度,我甚至想,还不如跳个崖来的实际,没准下面会有一个深潭将我接住,然后我还有个活命的万一,如今这下面可都是结结实实的丈二青砖铺地,这样下去不被摔成肉饼才怪! 那王爷果然高冷,言语甚寡!只是那张愈来愈寒光凛冽的脸,看的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像是揣了只兔子一样的惴惴不安,我不能再这么沉默了,一会子他万一一个不高兴,手上力道一松,我岂不也要学个窦娥来演上一曲六月飞雪…… 强自稳定心神,我抓紧了怀里的宝,只把头上稳居轮椅上的那位爷当团气,讪讪开口:“女子如今无家可归,无处可去,只希望出得城去寻着来时标记,找到别人与我留下的一处避雨的窝,还望王爷手下留情,如有得罪,请恕溪儿无意冒犯!” 想起宝今日在那位姑娘面前装出的各种委屈可怜相,本姑娘顿悟,立时泪眼潸然,语调哽然,凄凄复戚戚! 其实我只是装装,并没有真的动了心肠,许是演戏便会走心,鬼使神差的,我看着他的白绫,竟真的泪如雨下…… 他的手抖得更厉害了,脸色愈发苍白,但见他那绣着云纹金色滚边的袖口一扬,微微一个借力,我与宝终于平安的将落在城门楼之上! 原本守在城门楼上擎着火把的一众侍卫,在我“空降”的那一刻起,全部都迈着整齐的步伐退了下去。 我抱着宝也下意识的后退两步,他并没有转过身,只背对着我们,那背影挺直,不知为何,许是角度之故,在我看来,竟颇为落寞,和我一样,茕茕孑立的孤寂之感! “孩子睡着了?”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了我一跳! “呃……这孩子和我一样,没心没肺!”我扯了句不相干的,来缓解此刻,我内心狂蹦的那只嚣张的“兔子”。 “他……几岁了?”那王爷没有回头,语气又颇为压抑,我不知道他都在思量些什么。 “呃……那个……我……”我想我忘了,终是没有出来…… “他……叫什么名字?” “啊……这个啊,他还没有名字……那个……因为我不知道他爹是谁,所以,就没给他取名字!” …… 他又不话了,仍旧挺着他那甚是高冷的背影,不知哪里冒出的胆子,我不怕死的絮起了闲话:“王爷,你的事情我都听了,世间能有女子得王爷如此厚爱深情,也不负浮生梦幻一场!” 我不是一个爱多嘴多舌的人,只是见他似与我一样的落寞处境,不觉间动了恻隐之念,心中不胜唏嘘而已。 他仍旧不话,却遽然间转过身,隔着覆眼的白绫,我都能深切感受到他那眼底散发出的逼人视线,如同两把利刃悬在我面前一般,就等着我稍微错一句话,然后将我一刀毙了…… 我不再只盯着那王爷挂霜的脸,而是将目光定格在遥遥际之上的那轮渐盈凸月,不很圆满,高高在上,让我以仰望的姿态,无比羡慕它的清冷茕然。 “从前,有个人的国家被敌人施了阵法,困住顷国大军不敢轻举妄动,他为此被迫做了许多不得已的事,不惜一切代价地拉拢群臣,亲近敌人身边的女人,甚至费尽心机地请到了邻国少主相助……” 这王爷的声音黯淡低哑,听来倒是十分悲戚的样子,明明不开心还要讲故事,还是这样的一个绕着弯子的故事,我却只关心他什么时候肯放我走…… “你不要讲了,这个笨得要死的人,最终的结果一定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有邻国少主肯相助,不若给敌国一个围魏救赵的下马威,还费尽心思在自己的国家折腾个什么劲儿?”我十分漫不经心地截断了他的故事。 <fontcolor="red">由于xx问题不能显示:请关注微信公众号:小说网,继续阅读</font>(http://) !! 第六十七章 鬓边花.阿希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围魏救赵?……溪儿……” 那王爷又不话了,只呢喃了这么一句,便一动不动一言不发的定格在那里!微风将他的衣袍鼓动的猎猎直响,我却任思绪沉沦在他那句溪儿之中…… 那日三皇子湛并没有放我们母子离开,而是将我们带到了他的王府,在这间颇为华丽的屋子里,一住就是四五,我也再没看到他的影子。 他给宝取了名字,叫做千古,没有姓氏,就像我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一样。他没有再问我什么,只是吩咐下人好生照料,也不许我离开…… 后来我想起阿玉的不归路上有人等我,也许的就是这位王爷,阿玉定是将我们托付给了他…… 我很没骨气很无耻的私心想着,这样也好,省的我和宝再过着孤家寡人的日子,很孤单,我希望有亲人陪在身边,大家相安无事,热热闹闹就好。 宝似乎很喜欢他,日日跑出去找他,犹记那日在街边,还信誓旦旦的要为我报仇的样子,如今不过十几日,就被收买的服服帖帖,果真,孩子是靠不住的。 他的府里热闹极了,虽没有王妃,却住着两个妾室,日日都有笙歌艳舞的丝竹之声传过来,虐我耳朵千百遍。他的侧王妃生的极为漂亮出挑,我看了都不免心生欢喜和艳羡,不过只在院中远远看过一次,因为王爷下令,除他之外,任何人不得靠近这个叫做北堂画影的地方。因此,那位漂亮的侧王妃只在远处的稀疏花间,透过缝隙,将我好一顿打量。 还有一位宠妾我没有见过,据也是姿容非凡,还会跳一种站在金盘子上的舞,见者无不夸赞此乃九仙女下凡尘,我就在想,她咋不上呢? 阿希,王爷之所以留着这位侧王妃,并不是因为她长得漂亮,实则是因为她那张脸,像极了先王妃……阿希还,会跳舞的那仙女是王爷的妹妹,算不得宠妾…… 嘶~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偌大的北堂画影,平日里只要宝不在,便只有我与阿希两人,他话不是很多,但只要我相问,他都会回答的很痛快,比如,住进来这许久,我才知道原来三皇子湛和景湛居然是同一人,那个被我在本子上描画了许多遍的名字――景湛!居然就是他…… 我此刻撞墙的心都有! 阿希是守在这北堂画影的侍卫,原本还算个闲职,自我来后,他被指派给我做了贴身护卫。他平日里话语不多,还时常擅离职守找不见人影,偶尔也好躲在暗处偷看我闲敲棋子,人生本就寻常,各人皆有各人的执迷处,是以,我从不拆穿他,就像他亦从不问我为何而发呆…… 王爷只不让别人靠近北堂画影,又没不准我出去玩耍,不过白日里我还是少出去为妙,以免撞见他的那些女人,生出不必要的误会。 今日七夕,千古一早就跑出去了,他朝华殿里有个叫做紫鹃的姐姐,对他很好,他要陪着她过七夕…… 我想那个紫鹃一定很漂亮,这样就符合千古做事的逻辑了,我还想他爹一定不是什么好人,才会生出这种极品儿子…… 阿希也不知道跑去了那里,一整日都未看到人影。不过这样也好,我终于可以无拘无束的溜出去玩耍…… 跑出我的北堂画影,前方就是一处花园径,嗅着一路花香,伴着晚风徐徐,遥想今日洛阳街,碧柳树下,人约黄昏后……不错不错,今夕良辰,我也想出去撞撞红鸾星…… 算起来,我就遇到过阿玉这么一颗红鸾星……还是被别人抢了的一颗烂星星,白活了将近二十年,莫名其妙捡了个儿子,亏大发了我都! 一路上,居然连一个侍卫都没有,猫着腰蹑手蹑脚跟个贼似的我,终于挺直了腰板,难不成这凛王府也有逢节日休假这一…… 北侧门,一处极为偏僻的侧门,还是那日阿希带着我偷跑出来溜达不经意遇见的,他这里是顺着一路芙蓉花香,就能找来的地方,我当时就顿悟了,阿希果然明白我! 那侧门估计也有十年八载的未开启过了,上浮的灰尘呛得我直想打喷嚏,横栓一拉,如此轻易地,我就逃出了王府…… 多么顺利,跟做梦似的! 今日洛阳街果然热闹,花灯如昼,良人成双!幸好出门前我灵机一动,着了身男装,一把白梅玉骨扇,一袭白衣飘飘举,虽这张脸上的面皮极为普通了些,倒也恰好遮住了本来面貌,要不是因着那梅花妆画起来费事,要不是因为额间的伤疤太过刺目,要不是因为我懒…… 咳咳~每每此刻,我都十分感谢阿玉为我做的这张面皮。 呃……我想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忘了阿玉…… 如此热闹纷繁的大街上,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看见什么我都想买,面人儿、糖葫芦、各式好看的糕点……虽然不喜欢吃,却总喜欢充个气氛。 可街上的人们,却没几个流连这些路边商贩琳琅满目的物件上,反而都冲着一个方向匆匆而行…… 定是前面有什么热闹,我捏着一串糖葫芦私心想着。 上京城郊有处不大的河流,曾经叫什么我不晓得,只是方才听一位姑娘,三年前凛王爷封了那里,还围绕着河流建了一座极为别致的园子,园中又建一座高塔,站在塔上,能把上京美景尽收眼底。 今日七夕佳节良宵,王爷特赦,所有人都可以进入那座园子,又都可以在那处河流上放灯祈福许愿祝祷,消息一经传出,立即吸引了上京城的大部分痴男怨女,纷纷趋之若鹜! 良辰美景的,景湛不在府邸好好陪着自己的两位娇妻美妾,还有这等心思跑出来做慈善,我十分费解,一口咬掉了最后一个糖山楂,白梅玉骨扇一甩,风度翩翩的本公子亦要前往寻觅良人…… 这园子不错,被红色纱灯点缀的有如白昼一般亮眼,纱罩内的烛火恍恍惚惚的阑珊飘渺,瞧起来别有一番滋味上心头……河岸上各色五彩的各式花灯,三两成堆的遍布四处,怎么看怎么觉得和上元节似的。 前方好热闹啊,但见高塔周围快被围成了人墙,堵了个水泄不通,难不成景湛要给大家发银子不成? “大家安静安静啊,今晚亥时,将开启一场空前的烟火盛宴,一会儿会有竞赛题目宣布,最终能够进入高塔的只有一人,此人有幸得与王爷一同共度七夕良宵!” 台上站着似要喊破了喉咙的人,正是那日带着两列队伍守在城门外的叫做周青的家伙,这人我没见过几次,据是景湛身边的人,还据是与他打光屁股一同长大的伴读,因为前王妃之故受了牵连,被贬去守城门守了三年,如今不知何故又被调回了王府。 周围有百姓的议论声渐渐想起,人群似炸开了锅,他们不知什么叫做烟火?都想凑上前去看个热闹,又恐王爷出题责难,所以迟迟不敢再靠近那高台! 周青清了清嗓子,又高声开口,“王爷有令,现在请见过烟火的人上台!” 人群再次沸腾了,嗡嗡嗡的像是一窝子蜂巢被捅了,不就是个烟火嘛!又不是*……本公子实在受不了这顿嗡嗡,一个跨步就跳上了高台,惹得台下一片唏嘘…… 定睛一瞅,台下无数双目光齐齐聚焦在我的身上!原来他们都不上,原来就我一只横冲直撞的傻狍子,原来此刻我不信他们都没有见过烟火…… 我看着周青笑笑,周青也看着我笑笑,我咧着嘴不动声色地挤出声音:我想下去…… 周青也咧着嘴不动声色的回复我:来不及了,接下来看你的了! 我:“阴谋!” 周青又狠劲儿地清嗓子,“咳咳~王爷有令,今晚的参赛题目就由这位……咳咳,公子所定,台下所有想参赛的你们都是一伙的,与台上的这位公子形成对立,最后赢者可以登上高台,你们若有本事一个回合就击败这位公子,那么今日的高塔将撤掉所有暗卫,供大家免费登高远望!” 好,好,好啊……幸灾乐祸的人们开始欢呼雀跃! 周青完,递给我一个我看你行的眼神儿和一张欠揍的看热闹嘴脸,十分没义气的下去了,徒留我一人傻在原地!台下的欢呼声简直赛过了澜沧江的大潮……这场景我不惧,我想给他们上演一场海啸爆发的威力! 很明显,我是被算计了,幕后主使就是景湛!但他的如意算盘可打错了,本公子不惹是非是出于纯良的本分,若惹怒了我……嘿嘿……唔~他不了解我,我不怪他就是…… “唰”的一收,合上手中的白梅玉骨扇,本公子有一下没一下的用它敲着手心,向着台下朗声道:“大家稍安勿躁,王爷既已经订下游戏规则,那么现在请大家按我的做,首先全部列好队,男女分开,相对而立!” 台下的年轻人们倒也分外配合,一些上了年纪的员外老妪之流都纷纷避至一边,只站在一旁看着这些年轻人们折腾! 我向台下扫了几眼,目光四处寻觅良久,终于在远方的一株合欢树下,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我向他招手,大声喊道:“阿希,过来呀!” <fontcolor="red">由于xx问题不能显示:请关注微信公众号:小说网,继续阅读</font>(http://) !! 第六十八章 鬓边花.烟火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阿希站在一颗硕大的合欢树下,与我遥遥相望,他一定早就知道我偷跑出来的事情,却假装躲在那里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反正周青都把我看穿了,被景湛知道也是迟早的事情,我干脆叫上阿希,大家一起过节日嘛! 我跳着高朝着阿希使劲儿的挥手,挥得我这两个胳膊都酸了,他仍像个没事人那般淡定地站在那里…… 后来周青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对我,人太多,他听不见。索性他就亲自跑了过去,将阿希叫到我面前。阿希的性子慢吞吞的,不疾不徐的步子,我看着都着急。 许是他注意到了我的不耐,干脆直接凌空而起,我只感觉那么一股好闻的淡淡香气袭来,他就站到了我的面前。 今日他不再穿一身黑色玄衣的侍卫衣袍了,而是与我一样,着了身仙味十足的白色衣袍……这是我第一次看他穿白色的袍子,那么地……似曾相识! 阿希总是淡淡的神情,他的眸子总是垂到前方不远处的地面上,动也不动,唔~许是做侍卫习惯了吧? “阿希,你肯来,我就放心了!一会儿咱们玩个游戏,你得配合我,还有,如果有人捣乱,你就替我揍他!” 有他在,我就放心了,阿希的身手我见过,刚来王府的第一日,有个分外张狂的婆子给我传膳时,搁置碗碟的声音十分不友好,被阿希一掌就拍出了北堂画影的院门,后来,我再也未看见那位嚣张的婆子! “好!……你,真就那么想登上高塔?”阿希仍旧将眸子垂在地面上,语气却微有波澜,像是透着隐隐的期待。 “想啊!能不想嘛!我跟你,今晚这一出戏就是景湛提前挖好的坑,他就等着我自己往下跳……我非但要登上高塔,我还想一巴掌把他推下去,摔死丫这个黑心的!” “如果……那样……就能抹了前尘……该有多好……” 阿希的声音蔫声蔫气的像只蚊子,越来越低,我听不真切!索性不再理会。 言归正传!我看向台下已经排好两队长龙的队伍,拍拍手掌朗声道:“今日高塔之争,在下势在必得,我愿用一千两银子来作为礼品发放,以犒赏大家的相让之恩,你们愿意吗?” “愿意,愿意,这位公子好样的!”台下人潮涌动,气氛盛况空前,果然到什么时候,银子都是了最算的。 他们叫我公子,呃……这样对游戏不利,于是我抬手拔下了头顶的碧玉簪子,一头烦恼丝倾泻而下,惹得台下又是一阵唏嘘! 游戏仍会继续,只是堵住变成了一千两银子,高塔之上,景湛,你就等着接招吧! “好了好了,今日值此七夕嘉夜,本姑娘什么也不会扫了大家的兴!”我边边漫不经心地踱到了阿希的身边,对着他坏坏一笑,又看向台下:“提前声明,这一千两银子最后只能落在两人手中,谁能将这个游戏玩到最后,谁就是赢家!现在我宣布游戏规则,首先两队人面对面站好,站在你面前的公子/佳人就是你的合作伙伴,你们将要与对方携手将这个游戏进行到底!具体玩法也很简单,你们只要学着我与阿希的动作即可!能够模仿上来的留下,否则自动淘汰!大家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喽!”开始有大胆的伙子们,向我瞎起哄。姑奶奶才不惧你们呢,一会子有你们好看的。 我站在阿希面前向他赔笑脸,无耻道:“阿希阿希,我抱抱你可好?” 他的身子明显一愣,僵直在那里跟生了根似的,我在想,他一定是被我的话给雷到了,他们临渊的人还真是保守,抱一抱又不会少什么,印象里,我就不是和他们一样的人,扭扭捏捏的真麻烦! 我向前跨了两步,然后十分爷们的抱住了阿希,他竟像个羞怯的姑娘一样的浑身都有些颤抖,他好像了什么――溪儿……阿希,希望…… 没等他咕哝完,我就十分幸灾乐祸的松开了他,看向台下,挑眉哂笑:“该你们的了?” 我就看着那些姑娘们一个个脸红的和熟透了的柿子似的,伙子们也扭捏在原地不敢动弹,原来临渊民风如此淳朴,那么此番,怪我咯? “一千两银子啊!你们想想,一辈子都花不完的呦!就抱一下又不会少什么,你们是不是?”我揣起扇子,兴致勃勃地怂恿道。 这话多多少少凑了点效,尽管队伍都已经散去了大半,但还是有那么十几对的书生秀女羞答答的矜持够了的成功抱住了对方,我看到周青自台下看着我狂抹冷汗十分诧异,直叹自己反应如此之慢,方才捎上他一个好了。 “恭喜台下的才子佳人们成功进入到下一个环节,恭喜你们离一千两银子又近了一步,希望下一环节我能看到你们都在!”我抬手向着台下比划着,这回参赛的没几个起哄的了,一个回合就被我制服贴啦!只周遭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还都叫嚷的挺欢! “阿希阿希,我又来了……阿希,你有媳妇了没有?我再过分一点你媳妇会不会掐死我?” 我仰头看着阿希从不肯直视我的眸子,摇头晃脑地对着他眨眼睛,身后的三千烦恼丝被风吹得呼呼飞扬……我的嘴巴只被阿玉咬过,那时阿玉还没有娶亲,现在我想咬一口阿希,但如果他有了媳妇,那样我一定会很麻烦,真是愁人! “不准胡!”阿希闭上了眼睛,俯下身,准确无误蜻蜓点水般的覆上了我的唇,他是在配合我吗?他一定没有媳妇,才会紧张成这般…… 我感觉到他双唇的颤抖,我看到他额间惨白惨白的,还伴着豆大的汗珠,阿希一定是病了……他居然在这种情况下还肯帮我对付景湛? 我在想,阿希果然够义气! 此刻,台下一片唏嘘哗然,剩下的十几对参赛者顷刻间作鸟兽散,不枉阿希为我牺牲一回!于是,我又万分感激地回眸看了一眼阿希,这家伙却又瞬间没了影子…… 我觉得不是我在报复景湛,而是这家伙设计的坑名字一定叫玩死我,我站在那高塔的入口处,看着盘旋的九曲十八弯的楼梯,快要愁晕过去…… 关键时刻,阿希又像是及时雨一样地出现在我的身后,柔声命令:“抓紧我!” “阿希!”我无比崇拜的叫着他的名字,内心满是感动之情溢于言表。 我就这样像只呆头鹅一样的被阿希带到了半空,他的速度稳稳地控制的非常好,疾飞浅略间,我看到大片大片绚烂的烟火齐齐绽放,似是一朵朵瑰丽盛开的牡丹花,它们五颜六色璀璨流光地倒影在江面上,瞬间美得让我忘却了俗世红尘,只希冀活在那样一个光华灿烂的惊鸿一现间,也好过缠绕在琐碎人间长日久…… 那些花色的烟火灿烂了我的眸,也照亮了阿希的眼,他却浑然不觉,他的眼眸,赤红一片……那一刻,我才知道,阿希他是看不见的,看不见这样璀璨的烟火,任它千般绚丽,留给阿希的,也不过就是一阵枯燥的“砰砰”声…… 远处的阑珊灯火人间,热闹的人流欢声笑语,这样的盛世浮华……阿希,都看不到…… 原来,这世上不只我一只可怜虫,还有阿希,突然觉得,我有伴儿啦!以后阿希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会赴汤蹈火义不容辞。 “怎么了?你不喜欢这样的烟火盛景?” 阿希将我放置在塔的最高层,像是专门建立的观光层,站在上头俯瞰上京城,果然万家灯火尽收眼底,抬眸点点星光聚拢上弦弯月……他抬首面对着我的方向,垂眸道。 “阿希,谢谢你的照拂,一会儿景湛怕是要到了,他那性子很别扭,看到你在这里,定会责罚于你哒!”我颇为担忧的与他道。 “你……很了解王爷?” “嗯嗯,虽然接触的并不多,但我就是了解他!”我虽然失忆啦,忘掉了许多人,可我却记得景湛,虽然他的生命里我不曾参与过…… “王爷今晚有点事情,可能会晚些过来,我倒很是好奇,你怎会那么了解王爷?” 阿希很不客气地盘腿席地而坐,颇为不解地问道。 我:“我不知道,许是做梦梦到的。梦到临渊国有位凛王爷,他一肚子坏水,惯会傲娇,喜欢四处许诺却从不兑现,他的肌肉很硬,长得也很好看,那双凤眸笑起来简直迷死人不偿命……” 我看着透过木棱轩窗洒进来的霜白月光,晃得我这身白色衣袍更加的如雪如冰,仲夏的夜,凉起来也会让我忍不住打上个寒噤! “我住在他的王府,我见过了白绫覆面的清冷王爷,但他却不是――我梦中那个梨花树下,白衣胜雪,暖笑温阳的男子……许是,从一开始,我便寻错了人!” 阿希又不见了踪影,他常常这样,来去无踪,高来高去的像个江湖上的大侠,于他,我是感恩的,有阿希在,王府的那些势力婆子都不敢打我半分的主意!所以我从不干涉他…… <fontcolor="red">由于xx问题不能显示:请关注微信公众号:小说网,继续阅读</font>(http://) !! 第六十九章 鬓边花.前尘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窗外的烟火真是好看啊,它们朵朵绚烂应接不暇,倒映在江面璀璨成双,我又在这样缤纷的盛景中迷惘了自己…… “我倒想知道,溪儿若是输了,打哪儿能弄来一千两银子作为奖品发放?” 景湛不知在我身后“偷窥”了多久,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我一跳。外边五颜六色的烟火像是一盏盏彩灯,映在他的脸上色彩斑斓,我看着他好像忘了之前的怨怼,想伸手轻触那白绫,想给他讲讲此刻的烟火多么好看,最后手只僵在半空,不由叹息,这世间怎就这样多的无奈! “王爷莫不是记错了,溪儿可从未要发放一千两银子,我只要发放价值千两银子的奖励,如果今晚我要是输了,便请他们入住王爷的北堂画影一宿……啧啧,王爷的寝宫啊,千金难得,一千两银子的价码都便宜他们了!” 话音将落,我看到景湛的脸都黑了,像个锅底一样的颜色……那么气,一个游戏而已,甭输了,即便真的赢了,又有谁真的敢住进当朝王爷的寝宫…… “咚咚咚……” 景湛仍旧坐在他的轮椅上,一挥手却从一旁角落不起眼的檀木角柜里带出了几瓶香气浓郁的果子酒,那味道好闻极了。青花白瓷的大肚瓶儿,自空中一个接一个重重地落在我面前,像变戏法一样的好玩儿! “尝尝看,吾妻弃世之年亲手埋在桃花树下的果子酿,距今,已五年有余!” 景湛独个儿开启了一瓶,木塞拔下的瞬间,一屋子的辛香酒气弥漫开来,伴着窗外一直不曾停下的烟火盛宴,像是给那灿烂的一瞬注入了一股子浓郁的味道,久久氤氲不散…… 我也抱着一瓶准备开启,却在听闻他那声桃花树下,心突然抽痛不止,那种闷疼多年来发生过数次,每次都搅得我生不如死,我强撑着用最后一点力气将那果酒放好,那东西珍贵的紧,可不能在我手中糟蹋了。我紧紧咬着唇,不发出一点儿声音,这样景湛就不会看到,只要熬过来这阵,一会儿就没事了。 唇角一股子腥甜的热流沿着嘴角滴答而下,心头涌出的痛楚像是被万蚁啃噬,要将我啃食殆尽,我的脑子哄作一团,有片片桃花瓣翻飞,它们不停地萦绕在眼前,直觉上,那些都是痛苦的开始,我不要接近那些,我要躲开,远离那些桃花,那片桃林,永远不再碰触与桃花有关的任何东西…… “你怎么了?”许是注意到了我的反常,景湛开口沉沉一问。 我抹了一把唇角的血滴子,虚弱无力的坐起,又一次,在生不如死中挺了过来,看着安安静静坐在眼前的人,他也看不见,与阿希一样,而且他的腿也不好使,身居高位还能不忘偶尔念念旧情,记挂记挂与世长辞的妻子,值得钦佩。此刻忽然觉得,景湛也不那么讨厌了。 “王爷可曾听过降头术?” “降头术?我竟不知,溪儿如此聪慧,怎会轻易相信这些旁门左道之术!”景湛边边灌着那果子酒,看起来好喝的不得了。 我使劲儿地嘬了嘬空气中的果子酒的香气,闷闷道:“王爷莫不是在此术上栽了跟头不成?” 我愈来愈觉得景湛与阿希性情倒是颇为相似,要么突然消失不见,要么突然默不作声,譬如此刻,我都被空气中的果子酒香熏醉了几个来回,他才再次开了金口,“曾经有位出了名的相士曾与我留下一盘棋局,他解棋之人所的话,可以助我躲过一场劫难……后来,我找到了解局人,她此局关键在于一个让字,不守不攻自成一派,时地利可不看,独独要个人和。我按照她的,取悦了所有人……” “然后却失去了她一人,对也不对?”我终于忍不住,抱着果子酒浅抿了一口,甜醉甜醉的,挺好喝。咂巴咂巴舌头,我又十分不礼貌的打断他的话,递上一句故事结局。 “你……?为什么这样?”他急切的转着轮椅轱辘轱辘的挪到我面前,语气中藏着我意料之中的讶异! “谁告诉你人和是让你取悦所有人?能助你摆脱困局的人才是值得你与之和合相处的……”我又灌了一口那果子酒,齿颊留香,味道着实不错。 “哈哈哈……错了,错了,都错了……” 大肚子青花瓷瓶儿自景湛手中滑落,吧唧一声摔的稀碎,我看着他笑的怪瘆的慌的,抱紧了手中的大肚子果酒瓶儿,下意识的抖了三抖,避至一旁,遂又叙起了闲话:“你不要这么激动,你看看我,中了这降头术好多个年头,每次发作都生不如死,不也欢蹦乱跳的活了这许多年。只是不遇上埋果子酒的那种花,否则,我会离死又迈进了一步。” 我晕晕乎乎的掂量着手中的空瓶儿,它像个穿着青色衣衫的胖娃娃,多好,可以无忧无虑大肚能容,吞吐有度。 记忆中我从未喝过这许多的酒,我好像趴在了一处极为温暖的窝里,又像是靠在一堵温暖的墙前,我听见有人朦朦胧胧的在我耳边嘀嘀咕咕—— “倾城,后来我才知道,灼灼桃林那人,竟真的是你……我欠了你一个昨,你许了今生一个忘却,前尘往事终成殇……你,再见如隔膜,恩义两决绝!我却想,偿遍因果苦,换余生一次重来!” …… “三哥,难道还嫌赐给她的痛苦不够多,事到如今仍是不肯放过她?” 这声音好熟悉啊,我迷迷糊糊地仿佛看见了眼前一袭月牙白袍的阿玉,不一会儿,那衣服又变成了火红的颜色,一点都不好看。 “她是我的王妃,从前是,现在也是,一直都是……容玉,别忘了你的身份!” “你的王妃早在五年前的那场大雨中就已经香消玉殒了,如今的她,是溪儿,是被我救回奄奄一息命悬一线的薄命女子,凛王爷可不要认错了人!” “阿玉,几年不见,你真是越发出息了,即便她是被你救回的女人又如何,你已经有了妻子,婉宁好歹也是尚书府的嫡出女儿,岂能由着你胡来!不要再触碰我的底线,你没资格拥有她!” “我没资格,难道你就有资格?她在我身边,至少从不会受到任何一星半点的委屈,至少我不会放任她倒在新婚的寝殿门口,差点一尸两命……” “容玉,你什么?你再一次?……” 景湛的声音提高了八度,直接吼得快震碎了我的耳膜,此刻,他死死的攥着我的手,力度大的快把我捏死了,我压抑一把怒火,摸了摸鼻子将眼皮儿掀开一条缝儿,然后,我就看到了多日不见的阿玉,今儿他穿了身绣着竹子袖口的绿衣衫,品味越发不济,饶是这样,我仍是使劲儿的揉了揉眼睛,在确定是他后,我摇摇晃晃的起了身,东倒西晃地踱到他面前,“咦,真的是你?” “成何体统?”阿玉一边嗔怪,一边自袖中摸出一粒药丸,不由分地塞入了我的口中,清清凉凉的味道,立时散去我周身不少的酒气。 提了几分精气神,我对着阿玉狰狞一笑,磨牙道:“阿玉,你丫话不算数,让我等你,然后自己跑回去娶老婆,还把我塞给了这么一个冷情的家伙,我要把你忘了忘了……” 我的话还没有完,就被揽进一个熟悉的怀抱,仍旧是淡淡的药香气,这样熟悉的味道于我,却不知等了几个经年又几经蹉跎那样的遥远! 我扎在阿玉的怀里,掰了掰手指头粗略算算,呃……窗外的烟火已经燃了近两个时辰,着实浪费…… 身后只听“嘎巴”一声,凛王爷的轮椅扶手即刻碎成了渣渣…… 那晚烟火还没有燃放完,我就被景湛自腰间拎鸡一样的扣在他的腿上,连着他那轮椅一同飞落在僻静处的马车前,吓得我简直三魂丢了气魄,遥望了一眼前方的高塔,阿玉好像一直站在窗边将我凝望,我也作势欲将他望上一望,转瞬又被当鸡子似的拎起塞进了身后的“鸡窝”…… …… 我被困在北堂画影五啦,阿希也一直没露个身影。千古随同景湛进了皇宫,与皇子监中的皇太子相处甚佳,已经荣升了太子伴读,但愿景苏离那黄口儿能搽亮眼睛,少受千古那混子的一肚子“墨水”晕染…… 景湛封了寝宫的门,我哪儿都去不了,他这是想孤立我,我知道!这五我就阿珠一个玩伴,每躺在这横竖斜划圈都掉不到地上的大床上,我将双手枕在脑后,眼珠子随着阿珠一会儿上来,一会儿下去…… 阿珠这几日又胖了,比我刚被关进来的第一胖了足足一圈,我的自带招蚊体质可算便宜了阿珠,几日光景就把它撑成了这副模样! 我一手摸着下巴,一手拇指食指捏在一起比量个圈儿,考虑再将它养到这么大,抽时机派去给景湛问个安…… <fontcolor="red">由于xx问题不能显示:请关注微信公众号:小说网,继续阅读</font>(http://) !! 第七十章 鬓边花.阿珠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夜半时分,我再次从窗户中钻了出来,私心想着,可能我这辈子最擅长的本事当属逃跑一行了。扑拉扑拉掌心,本公子忽觉精神抖擞,果然,外面的空气就是新鲜的不得了。 “布谷布谷” 我蹲在朝华殿的门外学了两声布谷鸟叫,屋内的木门吱呀一声露出一道缝儿,紫鹃愣眸愣眼的看着我,秀眉微挑:“姑娘,怎么打扮成了这副样子?” 我十分潇洒的一甩荷叶巾的绫带搓了搓手道:“方便,哈哈。给我一杯菊茶,多加一份山楂片。然后接着给我讲你们王妃的故事。” 紫鹃这丫头一瞅就心眼儿好,比景湛那什么侧妃那什么表妹身边的势利眼奴才要强得多,这府里没有王妃,景湛又时常不着家,东厢房西厢房里那二位主子俨然成了山大王,一干子惯会见风使舵的仆役婆子一个个的都踮着脚的往那两处巴结,我虽得王爷庇护,也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存在,既算不得主子,丫鬟厮们自是不会把我放在眼里。 唯有紫鹃,自前儿晚上我偷溜出来,误闯了她守着的朝华殿起,她就十分心善处处维护,还总话里话外的我做事的风格像她的前任主子――百里倾城。这话我听来十分受用,就是变着法儿的夸我,我爱听。 呃……我那日景湛和阿玉见了面和两只乌眼鸡似的掐那么欢,原是冲冠一怒为红颜,这样就好理解了…… “姑娘,您为什么对王妃的事情那么感兴趣?”紫鹃十分诧异重重疑云的看着我。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嘛!”总不能和她,我要抓住景湛的弱点,下次有冲突能够先发制人,不被他拎鸡子似的想丢哪丢哪吧? “姑娘……唉,我终于明白王爷为什么会喜欢姑娘了,您除了样貌和声音之外,其他的一举一动都像极了姐……” “喜欢?哈哈哈,别闹了……”快让我多活两吧,反正这两我也正忖着,总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住在王府里,眼瞅着每日景湛一离府,东院的西院的各种“间谍”趴墙角的蹲花丛的,都恨不得把我盯出个窟窿来…… 我的脑袋里此刻正上演着极为激烈的一幕,景湛披红挂绿的牵着我,昭告下招摇过市,突然有两个疯女人自他左右突然窜出,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翻遍恩情史倒背不了情……然后成功将我身边的多情王爷牵走……多么痛的领悟! “姑娘难道看不出来么?北堂画影可是王爷的寝宫,就连侧王妃和侧夫人都不能随意踏入的地方……” 侧王妃和侧夫人?这二者有什么区别吗?我搅着脑汁也辨不出个分别,景湛还真是不偏心,封号都设的不上不下的…… 听着紫鹃讲了半宿百里倾城的故事,我抖了抖手中湿答答的绢子,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肿着两只桃核眼,迎着朝阳初上,心情无论如何也飞扬不起来。景湛这丫的,太黑心了,太不是人了,太没人味儿了…… 吸了吸鼻子,正要拐进北堂画影的院子,身后一个十分不友好的声音响起,“你给我站住!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见到我不行礼也就罢了!赖在湛哥哥的寝宫多日,竟然还恬不知耻住的心安理得,你还有没点羞耻心?” 本公子回头,心情愈加不爽,不知道我这正酝酿酸情呢么?如此出言不逊,该打!“啪!”一声,反手就是一巴掌,我抖了抖麻酥酥的手掌,精神儿头立时提足,搽亮眼睛一瞅,“大爷的,怎么这样冤家路窄!” 对面一大早晨还没吃饭就装点的珠翠满头花枝招展的女人,此刻已经被我打得钗髻歪斜娇容红肿,对着我磨刀霍霍:“是你?你竟然敢打我,还打扮成了这副样子,呵!我看你当真是活腻了,来人呐!此人鬼鬼祟祟的欲图谋不轨,给我抓进王府地牢,狠狠地打,若不老实交代,就给我往死里打!” 景湛这个黑心的,娶得女人果真也不是什么好鸟,一群乌鸦,好汉不吃眼前亏,老子拔腿就跑进了北堂画影,一群家丁殷勤的腿儿倒腾的飞快“嗖嗖嗖”将我团团围住,困在屋内,我向着大床的方向退,容玉他姐领着一群没长脑子的家丁步步紧逼,我突然跳上了床,他们也突然向我举起了手中的木棍子,那情景,跟换了队形升堂似的!我抬手振臂高呼:“阿珠,看你的了!”一甩手,阿珠顺着丝飞向对面,给了对方倾情一吻,容玉他姐又在我面前张牙舞爪钗环乱舞,“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传太医啊,这个疯女人,居然敢放毒蜘蛛咬我,你们快点把她给我抓起来!” 千钧一发之际,这次我的及时雨换人了,阿希没来,周青来了,看向站在他王爷寝床上的我,周青的脸抽搐两下,打了个圆场:“呵呵呵,侧夫人不要生气,王爷已经到了门口了,此番还带了礼物给夫人,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一干子人等将北堂画影搅了个乌烟瘴气的,听景湛回来,立时鸟兽散,呼啦啦的比兔子跑的还快,一群狗仗人势的家伙!老子不发威,真当我病猫了。 景湛来时,我正趴地上找我的阿珠,那是专门给他预备的,结果半路被截了,我怎么能甘心?我跪在地上爬了半也没看见我的阿珠,直到差点撞上他的轮椅,未待我抬头,只听上方一道冷厉无比的声音传来:“你用毒蜘蛛伤了容颜?如此剧毒之物,那东西你是怎么弄到的?” 大爷的,果真是来向我兴师问罪的,不就一只蜘蛛吗?我搂着它睡了那么多日,哪来的剧毒?我一屁股坐在身后的地上,头半宿陪阿珠聊,后半宿了解了景湛的黑暗史,我都快困死了,哪有闲工夫陪着他胡扯?明明就是来兴师问罪的,还不直,拐着弯的拽我往里绕,他们临渊人的心眼儿可真多,我这样的山野丫头,耍嘴皮子肯定不是对手。 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我伸出食指对着景湛诅咒了半,方放出声音懒散道:“我困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事到如今,你就是这样的解决态度?你至少该给我个解释?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的缩头逃避……” 我火气大增,理直气壮:“你还没完没了是吧?是,我伤了你心爱的侧夫人,我心情不爽还甩了她一耳光,你要是不高兴,大不了还回来就好了。反正我人现在在这里,你怎么解气怎么来啊!” 那厮叹口气,半晌才道:“溪儿,你冷静些,容颜受伤了,至少我要给容家一个交代……” 我要被气死了,站起身狠狠地踹了一脚他的轮椅,叉着腰道:“我看你今就是诚心来找我麻烦的,要吵架你就直,老子我奉陪到底,我就是欺负你的美人了,你想怎么着吧!” 景湛动也不动,沉默半晌,气定神闲地叫了一声:“子陌!” 一道身影即刻应声而现,横空出世一般的立在我面前,那人见到我面上还闪过一抹忍俊不禁的笑意,后又垂眸不动声色地候在一旁,学我的阿希的样子! 我抱膀,丫的,这家伙是人是鬼,守在我这屋子多久了,洗澡、换衣服和阿珠*的事情,他到底知道多少?这世界太可怕了,我瞠目结舌眼珠子差点掉到地上的盯着子陌,心头有只狂吠的哈巴狗想冲上前去将眼前人撕个稀巴烂…… “子陌,给我形容形容溪儿的扮相!”那个叫子陌的拱手勾唇,正欲汇报,又听景湛开口道:“算了,还是我吧!墨发高束荷叶巾,长衫花扇润玉带,是也不是?” 本公子的下巴险些掉到了地上,这家伙是修出了火眼金睛了还是开悟得道快要上了?往那一坐俩眼一闭掐指一算,都能对我叫嚣――你丫不是对手? 算了,他是来为他的美人讨法的,与这样的高手对阵,不光气势要稳足,还要掷地有声不卑不亢。于是我颇为不屑地用鼻子发出个动静回敬他:“哼!” “我记得那日离开,是吩咐了人将你锁在北堂画影里的,怎么你这禁闭关的竟如此舒坦,还跑到外边招摇过市伤了我的女人?我今不是来和你吵架的,你只要告诉我那只毒蜘蛛你是从何处弄来的,我可以一切都既往不咎。”这黑心的语速缓和循循善诱,绕着弯的把屎盆子狠劲儿往我头上扣,果然我就是个孤家寡人,多余的,没身份没地位,碰到事儿就该躲进荒园子唱白菜的主…… 我绕过他,大步跨到床边的柜子旁,拎出来时的包袱,边拾掇边冲着那黑心王爷慷慨陈词:“我当初就不该脸皮厚死皮赖脸的住在这里,如果没有住在这里,我就不会时时刻刻都被人戳脊梁骨,就不会平白无故被关禁闭,每日无聊到去陪一只蜘蛛扯淡!你有什么火就冲我来好了,没必要迁怒一只蜘蛛,它都陪我住了那么多日了,你用剧毒这样的借口连孩子都骗不过去,要打要罚悉听尊便,晚了就没机会了,什么狗屁王府,老子不稀罕!” <fontcolor="red">由于xx问题不能显示:请关注微信公众号:小说网,继续阅读</font>(http://) !! 第七十一章 鬓边花.蓝颜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我义愤填膺的一番陈词过后,昂首阔步无比潇洒的正欲豪迈离开,被身后一记棋子击中了左肩头,立时动弹不得,疼死我了。 景湛吧啦着他那轮椅轱辘轱辘的经过我身侧时,泰然自若道:“女儿家,扮男子还扮上瘾了,养成了口头禅,这样可不好!” 我看着那厮的背影破口大骂,“有武功了不起啊,等哪老子有了武功,第一个灭了你,大爷的,气死我了!你和你的那些女人,没一个好东西。” 那厮突然停在门口,朝阳晃得那张脸熠熠发光,他笑的极是灿烂,转头与我道,“溪儿,从此以后,在我的王府,你就是女主人,没人能对你指手划脚呼来喝去。” 我没电了,像一只瘪了心儿的蹴鞠,这都哪跟哪儿啊?他真是好本事,一句话就能让人立即缴械投降,辨不出东南西北!可惜老子不吃那一套,黑心的家伙,动不动就亮出一口银牙放出必杀技,殊不知,自打我知道了百里倾城悲惨的过往之后,老子就对你这黑心的家伙免疫啦…… 那个子陌又凭空消失了,我立在那里足足一个时辰才又恢复了自由身,揉了揉站的发酸的双脚,陡然回过味儿来,凭什么伤了他的狗屁侧夫人我就要认打认罚悉听尊便? 那日我仰头大睡,睡得酣畅淋漓,梦中再不见,当初梨花树下的白衣公子,我总是四处寻觅,我与太多的人打过交道,可惜他们都不是……我曾以为容玉与他最为相像,我还想过景湛就是他的模子,可最终,他们的身边都有成堆的红粉佳人,而我梦中的人,曾许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次日一早,府内似是炸开了锅,我揉着惺忪的双眼,便见紫鹃出现在我的房间内,一脸忧心忡忡道:“姑娘还是快些梳妆吧!再过一刻钟太后便要亲自驾临府上了,王爷一早吩咐,一会子外边无论发生什么,您都不能踏出去北堂画影一步!” 靠!我不是一直被关禁闭么?还刻意叮嘱个什么劲儿!当真以为老子愿意去见什么太后?真是自作多情。 坐在铜镜前,我看着身后的紫鹃忽然灵光一闪,一把握住她正准备为我梳理发式的手,郑重的起身看向她,“紫鹃,你可知倾城姐最终,最终为何会落了那样的下场?” 紫鹃如我所料,头摇的像个风轮儿。 “就因为她善良,她太循规蹈矩,总想着成全景湛那黑心的,结果把自己都赔进去了,倒是成全了那黑心的与别人双宿双栖,多傻,多傻!”我的双眼燃着愤愤不平的火光,煽风点火道。 “姑娘,你是不是对王爷有误解?王爷他也是无辜的,他并不是……” “你这丫头,还有没有立场,我一陌生人都能对倾城姐的遭遇唏嘘不已,意欲路见不平,你怎能轻易就倒戈相向,背主求荣?” 我擦擦脑门,东拼西凑地端出这些文邹邹的词汇可真不易! “姑娘,我……”紫鹃揪着衣袖,慢吞吞的欲还休。这丫头笨就笨在心眼儿好上,我急忙张口抖出正题:“如今王府形势不大好啊,太后突然驾到,一定没什么好事儿,我还是出去躲躲为好,免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其实我就想窜到街上去,远离这透不过气的鬼地方。 紫鹃出乎我意料之外的点点头,“姑娘的也是,昨儿侧夫人的脸几乎都快毁了,再怎么那毒蜘蛛也是打姑娘这出现的,一会子太后要是逼问起来,怕是王爷也难做呢!” 唔~阿珠怎会是只毒虫?……怪不得昨日景湛气的要跳高,原来我真的伤了他的宝贝夫人? 紫鹃也忒够意思,居然答应了放我出来,我走在一路芙蓉花香的终点,站在北侧门前踱步划了许多个圈儿,思前想后我又回来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不能做个逃兵。大不了给他的侧夫人赔个不是,再大不了也让阿珠咬我一口还回来,反正容颜身后站着一个乌泱泱的华丽阵势,反正我孤家寡人也无需怕甚,就是宝可得怎么是好?我一时间,颇为犯难。 今日我穿了身白纱绣玉兰长裙,我喜欢这样的白色,紫鹃往我脑袋上插了一支白玉兰簪翠步摇,望着我几度泫然欲泣,定是又想起了她的前主子。 我一人绕过荷花池的长廊,竟然来到了一处听风榭中,遥望前方颇为热闹的场景,我停住了脚步。那华盖之下宫娥簇拥的华丽阵仗,定然是太后娘娘驾到了…… “倾城?” 是阿玉的声音,他就站在不远处凝望着我,如果没记错,这是他第二次唤错了我。我不想见他,昨日误伤了他姐姐,他会怪我吧?我后退了两步,掉头就跑,不只因为容颜,还因为他的放手,他将我推给了别人,他没守诺言,治好我的记忆,当然,我也话不算话,没有忘了他…… “溪儿……那日京郊城门外,我等了你三个日夜……你为什么要跟着三哥走?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 阿玉拽住了我的手,他的一番话如同晴空横劈的炸雷,我再无法向前迈动一步。 不归路……原来,是阿玉弃了身家所有宁愿与我一起亡命涯的选择…… 我与阿玉之间,没有爱,只有情,可以相濡以沫相守到老的那种情,我喜欢他那样温润如玉的性子,我依赖他耐心体贴的照拂,我曾很自私地想要霸占他一辈子,但我不爱他,这是个残忍的事实。 我不知道那日景湛为何会将我带回王府,不知他为何会许给我王府女主人的言辞,不知他心系前王妃为何还要左拥右抱娇妻美妾,更不知道我继续留在王府前路又会是怎样的波折动荡? 可我不得不知道,此刻宝还在宫中成了太子伴读,来去不得自由,我伤了当朝王爷的侧夫人没准会待罪加身,还有……前方垂柳下,有个眉眼温和的女子痴痴地盯着阿玉,那定是他的妻…… “容玉,我定会像忘了前尘一样的忘了你,在你答应治好我的记忆却终止对我治疗的时候,在你决定娶了其他女子将我抛弃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再没了可能!”我甩开他的手,转身,泪如雨下……在这人世间,我曾得到这样一个人,倾心相待,何其有幸!阿玉,我懂你的言不由衷,懂你的情势所迫,却不得不与你转身陌路…… “溪儿,我宁愿你恨我怨我甚至离开我,都不会再帮你拾回过去!” 我与阿玉之间的一切,就这样结束了,这句话是他对我过的最后一句话,我以为那日我决绝地甩开他的手,他一定会再与我些什么,但他什么都没,只了这句话――溪儿,我宁愿你恨我怨我甚至离开我,都不会再帮你拾回过去!那时没长心,没仔细回味他的话,以至后来,我多想时光能够倒流,哪怕只让我再抱一抱,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 有阿玉在,容颜面上的伤疤,好的很快,这件事情竟能无声无息间不了了之,着实让我费解。我以为那日太后定是来兴师问罪的,毕竟容颜是她的亲侄女,却原来不是,她是听了有人住进了他宝贝儿子的北堂画影,想见见我是个怎样的女子,因为阿玉的事情,那日我心情陷入低谷,就去了洛阳街独个儿一人喝闷酒去了……太后见我不着就早早离开了,景湛又以为我被关在北堂画影,因着这些,我十分潇洒畅饮淋漓喝的酩酊大醉。 出了酒馆,穿过弄堂胡同的凉风一吹,我醒了几分醉意,摇摇晃晃地向着王府归去。 今晚月黑风高,适合杀人放火,我比量着手中的扇子,舞舞喳喳一路比划着,大马路上一个人都没有,无需避让,无需被谁撞到,也无需又被谁拉回,我横着走,螃蟹定然没我快,我竖着走,身后的马车也追不上……我跑,身后的马蹄子也加速了哒哒声,我停下,那马蹄子也不哒哒了,我突然停下,那大马长长一声嘶鸣扬起了前蹄儿,差点掀翻身后的马车…… 车夫一撩帘子,我看见里面的人脸色和青柿子似的面对着我,咦?今日怎么没有覆白绫?那双凤眸好熟悉啊,在哪里见过…… “公子爷,夜来凉,快上轿吧!”周青的嘴,十分欠打! 我扫了一眼轿中的人,又给了周青几个眼刀,醉意全无,摸着后脑惮定的打着哈哈:“呃……那个,我在府中闲的无聊,出来赏赏月……” 鬼知道,上毛都没有,星星都不眨了,哪来的月亮? “……” 我又被当成鸡子一样的塞进了那辆湛蓝色的马车,对面的人一脸寒气逼人,有他在,我都不用喝醒酒汤了…… “你倒是逍遥快活?与一起子三教九流的人凑在一起喝花酒,谈得来?”那厮一脸嫌弃十分不屑地看着我出言不逊道。 由于xx问题不能显示::小说网,继续阅读 !! 第七十二章 鬓边花.王妃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江湖中人多豪气,谈的是顶天立地豪情万丈,这就叫英雄所见略同,譬如,大家都认为那琵琶妓的手艺堪称一绝!” “……” 景湛转了脑袋嗤鼻以待,不屑言语。 我早已见惯不怪,继续道:“才不会像你种人,谈起话来一套一套的,遍地都是坑……”毫不客气的端起了轿中这厮御用的茶水,咕噜噜一饮而尽,不解渴,再来一杯,咕噜……“咳咳咳,苦死了苦死了,一壶茶水还弄两个口味,一半菊茶一半苦茶,你这人还真是难伺候!” “哦?你的顶天立地呢?豪情万丈呢?一杯苦茶都降服不了么?”景湛摸了摸鼻子,明明是戏谑十足,我却更觉得他在试探什么! “经历什么才不会渴望甜甜蜜蜜,日日咀嚼苦涩的滋味……我又没那么多苦大怨愁,才不喜欢这种极致的口味呢!”我揉了揉晕乎乎的脑袋,叹息一声! 那厮默了一默,“你……最近好像对我有很大的成见?为什么?因为……倾城吗?”他声音低沉,闷闷不乐,亏他还记得那个悲惨的女子。牺牲了那么多,有个屁用,反倒成全了别人。我瞪着他不说话,这人一肚子坏水,我要防着。 “阿玉说,我的腿只要保养得到,将来许会恢复!” “哦!”我的目光不自觉的落在他的膝上,也不知该说他什么好,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百里倾城那样的女子,哪里是一个柔弱不堪甘愿躲在男人背后的小女子,从一开始,景湛就把她摆错了位置,如果能够与他比肩而立,怕是赴汤蹈火刀山火海的劫难都不能够分开这对苦鸳鸯了吧? 他仍在自顾自地呢喃,“这双眼睛,若见不得强光好生保护,养上个一年半载散了淤血,视物不成问题……如今我撕了白绫,宁愿永远看不见也好。从前,我庆幸什么都看不见,因为,我怕,睁开眼睛看不见她;如今我扔希望什么都看不见,因为,我怕,面对她……” 那是什么意思?百里倾城回来了吗?我懵了。 “王爷既然如此念念不忘先王妃,为何还要将我带回王府?”其实我想问,为什么不从一而终三妻四妾,又觉得问道这样的话太过唐突,就把自己顶了上去…… “溪儿,叫我阿湛……除了她,没人这样称呼过我……她还记得她的阿湛,我却丢了我的倾城……” 景湛的样子貌似十分悲伤,我看了都不忍唏嘘侧目,听着他语无伦次的呢喃,我转了转眼珠子,终于回过味儿来,敢情那日他将我带回王府,以及日后的诸多厚待,都是冲着我一时情急唤他的那句阿湛,一句话救了我一条命,可见这称呼的分量,是不是代表着我以后可以上房揭瓦百无禁忌,一旦有任何冲突和阻碍只要唤一声阿湛便分分钟解决了,好样的,我欣赏! “阿湛!……这是不是我的专属称呼?要是那什么侧妃那什么表妹的,她们也这么叫,那还是算了,我不稀罕!”我瘪瘪嘴持续蹬鼻子上脸。 他摸了摸鼻子沉默半晌,忽然向我靠近目的不纯呼吸扑脸,我掐着他的双肩向对面送出三寸,却听他道:“溪儿,做我的王妃可好?” 我抱膀退后,靠在马车一角,大爷的,我想一脚把他踹出去!方才还思念前妻泫然欲泣的,这会子就转变的这样快。细思极恐,他该不会是把我当成百里倾城的替身了吧?那我就是个影子,是个替代品,是个摆设…… 我掰着手指头玩儿,脑中却飞速分析着,这样也好,反正我也不喜欢他,他也不属意我,他要的是一个空瓶子念想,我要的是一个稳定的居所和可以仰仗的身份,总比出去流落街头要好太多! 思及此,我干干一笑,试探道:“阿湛,我们做个交易好不好?我答应与你成婚,外面儿上我们是夫妻一体患难同当,私下里,我们互不相干扰?”他不说话,不表露态度,我原本就惮定的小心脏又开始扑通通乱跳,不行,我得捡着对他有利的话头儿才行,遂又赔上笑脸,“阿湛,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干涉你,大婚后,你还可以再娶上十房八房的,呃……只要后院有地方,你尽管娶,我绝不干预……” “咳咳咳……”周青自马车外一通乱咳,愣是将我的话头截了回去,我十分不满。 景湛又把脸拉成了青柿子色儿,与轿子顶的夜明珠交相辉映! “都依你,我不勉强你就是!”他沉声道。 我却困得迷迷糊糊再懒得与他分辨什么,身子一歪,梦会周公去了。 …… 我想待会儿得空了,定要亲手宰了膳房厨子养的那几只大公鸡,天将蒙蒙亮,也就寅时正中的样子,叫唤的我想把它炖了!拽起衣袖擦了擦湿哒哒的一脸口水,嗯,这衣袖甚是宽大,滑不溜秋的料子,吸水性一点不好,蹭着蹭着,我不蹭了…… “啊……救命啊……啊啊啊……” “闭嘴!本王还没到那种饥不择食的地步……” 我抱起了一旁的玉枕,举过头顶,打算再给他最后一次申诉的机会,“谁让你跑我床上来的?” “这里是我们的寝宫,我的王妃,契约已经开始生效了!……咳咳……咳咳咳……”这家伙拢手咳得浑身剧烈,一定是装的! “咣当!” 玉枕落下,碎了。我没想砸他,就算想砸他,也没想砸那么重,就算想砸那么重,也没想到他会生生受着不肯躲开,他有武功,还那么好,怎么会就这么笨呢? 我在床头的暗格里掏出个拳头大的夜明珠,方看清,他的脑袋滚烫全是血,人都晕过去了偏偏嘴角还挂着一弯弧度,与平时我们吵架时候的弧度一模一样,也和我讨厌的样子分毫不差! 这是一个混乱不堪的早晨,我亦是个尴尬的存在,因为他握着我的手,无论如何都不肯撒开,所以只能尴尬的坐在床的里侧,看着眼前形态各异的一张张脸,体味众生百态! 周青是第一个到场的,红着眼眶子跟我说:“我打算这辈子都不娶妻,不问红尘了!到老了不若出家来的清静自在。” 我叹为观止,下巴险些掉到地上,一来佩服周先生好悟性,二来你家王爷生死未卜,居然还有心情探讨娶妻生子,原来不止景湛是朵奇葩,他身边的人也各个奇葩的要命…… 那位梓莞侧妃与容颜脚前脚后哭哭啼啼的也凑到了跟前,身后还跟着三位胡子白花花的老太医…… 几个老头儿一通忙活,又是抚额又是搭脉又是摇头的,最后得出结论:王爷许是饮食劳倦或七情变化,导致阴阳失调,气血虚衰所致气虚发热,又遭逢硬物重创,日后当好生修养啊! 说人话就是王爷发烧了,被砸了,养养就没事了…… “微臣等还要尽快回宫禀告圣上,先告辞了!”周青引见着三位老太医出门去了,我捏着他们留下的几张鬼画符似的药方,晕头转向。 梓莞侧妃凑了过来皮笑肉不笑地打量着我,此人长了张十分受看的脸,不得不说景湛看美女的眼光还是不赖的。 “姐姐照拂王爷辛苦,眼圈都熬烟了,不若就让妹妹代劳,姐姐早些回去歇息吧!” 话音儿未落,她就过来拽我的手,无论她怎样掐扯,景湛的手都和钳子似的将我握得紧紧的,我看着她红一阵白一阵的小脸,还有那看向我的眼神儿,仿佛藏了数千暴雨梨花针,这帮人真是势力,眼瞧着我没有过硬的身家出处,便都不把我放在眼里,景湛一倒下,立马睚眦欲裂显了原形对付我。 容颜顶着她那甚是高傲的花里胡哨的发式,晃悠到我面前,声声奚落嗤笑:“怎么?还真当自己是王妃了?不过凭着几分狐媚子手段,爬上了湛哥哥的床,就忙不迭的臆想着狐假虎威了?” 我怒吼:“你说谁是狐狸?” 容颜吊了吊眼梢子:“你啊!这还用问吗?” 我喊了一嗓子:“阿珠!” “啊啊啊啊……”容颜乱蹦跶一通,更加气急败坏地指着我颤抖着手指:“你这个毒妇,湛哥哥头上的伤,定与你脱不了干系,你伤我在先,伤他在后,我要告诉姑母,要告诉皇帝表哥,你给我等着!” 我当她有多大的本事,告状这种事,我们小宝都不稀得做了! 不过听她说话总能让我心火熊熊,我想爆炸,转头一想还是算了,景湛都被我拍成这副德行了,再把他心爱的美人儿给弄伤了,回头他又会判我罪加一等,这口气,我先忍了。 梓莞坐在床边磨磨蹭蹭的不肯走,一会子拿帕子擦擦那厮的额头,一会子捏帕子又回过来蹭蹭脸,再时不时地滴上几滴“猫尿”,黏糊的紧!容颜也不甘示弱,一屁股坐在了床边的另一侧,攥着他的另一只手,眼神儿腻的能酸死一条鱼…… “阿嚏!”我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被她们两个给熏得。平生第一次觉得,女人身上的香粉味闻起来都不如洛阳街上的狗皮膏药! !! 第七十三章 鬓边花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百无聊赖,我数完了雕花大床的木窟窿,嗑了两百零三个松子,又踹了景湛五脚,坐在床边的两人终于忍无可忍,摆起了凌厉的架势,欲要将我大卸八块扔进油锅里炸两圈,我先发制人:“你们再不走,信不信我踹死他?” 容颜蹦高:“你敢!你敢再动一下湛哥哥,信不信我叫来御林军将你丢尽刑部大牢?” 梓莞倒是沉得住气,吊了唇角淡笑一声:“姑娘不必动火,如今姑娘是王爷面前的红人,说什么做什么自是比我们这些旧人有分量!可我们,也不过是担忧爷的身子啊……”她的眼泪来的可真快,明着服软暗着拱火,好一个口蜜腹剑的黑心女人! 果然容颜又来劲儿了,“姐姐莫要高抬了她,什么旧人新人的,就凭她也配?乡野村妇,野蛮无理,没见识没规矩……” 我忍无可忍,放声大吼:“子陌,还不把她们两个给我清出去!” 子陌果然给面子,应声而现,对着这两个十分讨厌的女人做了个手势:“二位夫人,请吧……” 梓莞脸色煞白,容颜的面儿上也好不哪去,只恨恨道:“子陌,你可看清楚了我们是谁,那个女人,她凭什么?” 子陌垂眸拱手:“就凭她是王妃!” 漂亮!我十分赞许的看了一眼子陌。然后,他递给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又消失了。 那两个女人走后屋子里就清净多了,我的心情也豁然开朗了,直接补了个回笼觉,直睡到夕阳回家。 晚上紫鹃进来给我送吃的,又端过来一碗药汁,闻味道就苦的要命,我缩了缩脑袋,退居二线。紫鹃疑惑的看着我,放下餐盘就欲退下,我忙道:“别呀?他还没喝药,你走了谁喂他?” 紫鹃瑟瑟的后退两步,喏喏道:“王爷……一向不准任何女人亲近,王妃,您就饶过奴婢吧!”说完就忙不迭地退了下去,徒留我一人蒙傻在原地,“都三妻四妾了,还说什么不准女人亲近,鬼都不信!王妃?王妃个六……要不是看在你被我误伤的份儿上,我才懒得伺候你呢!”我舀起一勺药汁,吹了又吹,灌下,流出,再灌,再流出……啊啊啊……我要抓狂了,崩溃了,他自己根本不会张嘴! 虽然我同情百里倾城,但也不代表就能狠下心肠看着眼前这个半死不活的人死于非命,还八成是死在我手里的! 我看着他额间紧紧缠绕的那么多层纱布叹气,你说你啊,怎就那么笨呢?明明可以躲开的……不觉伸手探了探那烧的通红的面颊,还是滚烫滚烫的,薄唇干巴巴的,我这人可能天生就是个狠不下心肠的,一看见别人的痛楚就忍不住心疼,譬如此刻,他的烧,他的额,他的眼他的唇……他的腿……一切的一切,都让我忍不住心疼,就像那个顽固的降头术发作时那样…… 算了算了,败给你了,就算为了我后半辈子的指靠,也不能见死不救。 这药真苦,我含在嘴里忍辱负重,探过去,再收回来,再探头过去……终于下定决心闭上眼睛照着他的唇覆了上去,妈妈的,这招就见效了,一碗药一会儿就见了底儿,我算看透这家伙了,就算还剩最后一口气,他也一定会占我点儿便宜再呜呼了……还剩最后一口,我如释重负地继续那一个动作…… 许是我趴在他身上用力不当,又许是这乃是灵丹妙药即刻生效,还许是他早就醒了故意装死…… 我刚把那口药递进去,他就咬我的舌头,啃我的嘴巴,一双手臂将我死死的摁在怀里,我在想,那口药怎么没呛到他?他一定是有备而来,我也定然是着了他的道儿了,我挣脱不开,又咬不着他,只能任他啃啃啃……属兔子的吗?啃萝卜呢吗?他许是饿了?还是被我打傻了?这嘴巴有什么好啃的?我瞪大眼睛狠狠盯着他,僵在那里…… 他终于啃够了,下一个动作竟是挥手打出一道力道熄了屋内的灯火,这气氛就诡异了,就尴尬了,我竟然看到了他眸中闪烁着一抹锃亮的光,我没看错吗?我狠劲儿擦了擦眼睛,没错,他的眸中确实闪着光亮。 我俩手一齐上,捏住他的两边脸,有点小兴奋:“阿湛阿湛,你能看到了是不是?你的眼睛为什么会突然恢复,难不成是被我砸好的……” “唔~有点道理!”那厮一把捏住我的肩,轻轻向前一推,我就一屁股坐倒一边儿去了。 “忘恩负义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兔死狗烹……”我指着他学泼妇骂街。 “你这成语……用的在下委实不敢恭维!”他说完,竟低低地笑出了声,我掏出夜明珠,第一次看他笑的这般开怀,一时间有些迷惘!他睁眼睛的样子……很,好看!那双凤眸,晶亮的如同夜光下的黑琉璃,灼灼光华闪耀,就像北极夜空最耀眼的明星,只让我看一眼,便忘了人间最耀眼的灯火阑珊! “你明明可以躲开那玉枕的,为什么不躲呢?” “如果我说,余生,再不想让你失落,你喜欢,我的命都是你的……你信吗?”他一脸诚意,显得郑重又怅然,我笑他这个人真有本事,说起谎话来都这么入木三分,便打趣他这辈子不该做王爷。他沉声问,那该做什么?我说,做戏子啊!戏子无情嘛! 他气的脸色煞白,不再理我,在他面前我很少得逞胜利,偶尔一回,我自当无比痛快。 他病着,我不与他一般见识,大床让给他,我就在侧面的软榻上将就了一宿。日上三竿还当好梦,我还没睡醒呢,打老远的就听见有女人的哭闹声传来,我噌一下坐起,容颜这甩不掉的狗皮膏药怎么又来了? 昨晚幸得周公指点,梦了一梦后宫嬛嬛转,还真别说,愣是把我这榆木脑袋生生别开一窍,一夜开示犹如醍醐灌顶,菩提开悟…… 我抱着被子火速跳上了景湛的床,将我的被子一脚踹在脚下,掀被钻进了景湛的被窝窝,将脑袋扎进被子里去的那一刻,便听得屋门被闯开的声音……“湛哥哥……”容颜哭丧似的嚎的好不伤心。我浑身不由自主的抖了抖,正想探出头去看看热闹,却被景湛一只手臂牢牢摁住动弹不得,他一定是怕他那宝贝夫人伤心,好吧,我再忍一会儿。 “湛哥哥,阿玉走了,只留下一封信,便离开了,到处都找不到……怎么办啊?”容颜站在寝帐外,这回真是急的六神无主了,才会来找景湛吧。毕竟在临渊,三皇子湛的神通广大妇孺皆知…… 我就觉得被一道天雷“咔嚓”一下击中了,阿玉,你这又是何苦? 我使劲儿往出拱,景湛的手臂和铜打得似的,我刚想开口喊容颜,他居然欺身而上堵住了我的嘴,带着他一身的淡淡清爽和若有若无的苦药气息,他的呼吸明显有几分粗重,带着惩罚似的霸道,咬的我嘴唇一点不舒服……唔!……唔!我使劲儿抗议,想要分分钟灭了他! “你们……你们……啊啊……”容颜一把撩开寝帐的帘子,羞得脸通红,踉踉跄跄的跑开了。又不是未出阁的姑娘家,至于羞成这般模样么?她跑了,景湛也松开了我,我冲上去掐他的脖子,破口大骂,“你丫黑心的,无耻的,臭不要脸的,你占我便宜,我掐死你……” 他憋得脸通红,仍是气定神闲地挤出几个字,目光狡黠的盯着我:“演戏,不得越逼真越像吗?” xx的,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他。我一听这话头,来兴致了,一板一眼掰着手指头跟他谈判,“按着协议上的规矩,我与你睡都睡了,你许给我的王妃大权呢?” “睡?你确定?”我大咳纠正“按着协议,同床不共寝!”那厮拧眉“你这么急着要王妃大权作甚?”“替你打理后院分忧解难,心情好,还能替你再招寡几名绝色!”“这就不劳王妃费心了,只要王妃安守妇道,本王便可安枕了!”靠!拐着弯的骂我,我大怒“景狐狸,你少往我脑袋上扣屎盆子,长成你这样的妖孽,老娘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哼!” “更何况什么?更何况……容玉?”“是啊是啊,我就一个阿玉还弄丢了,比不得你,左拥右抱美人环伺,大权在握呼风唤雨!”“你就那么喜欢容玉?”“你少在那里胡说八道,我心里的人,那是谪仙上神一样的存在,尤其是你,再修炼八辈子也撵不上的!哼!” 那日我们大吵一架,他便借着这个由头不住在北堂画影了,这烧也退了,伤也无大碍了,原本就春风乱刮的花花肠子也不安分了,日日与他的两个侧夫人笙歌纵舞,那叫一个潇洒。 该说不说,正经事他还是照办了,当着王府上下老幼的面拉着我的手,还亲手在我鬓边别了一朵分外标致好看的珠花花,许了王妃之位,打算明年春暖花开之际,大婚昭告天下。 !! 第七十四章 鬓边花.流星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我坐在朝华殿主位的太师椅上抱着个琉璃瓶子插花玩儿,景湛坐一边慢条斯理的端着杯茶水,轻匀慢呷优雅从容,台下乌泱泱的站着一大队的奴仆,眼珠子齐刷刷的盯在地上,跟统一暗号似的。打前头还戳着两位美人,原本这该是我作为景湛的王妃接受妾室奴仆请安的一个普通早晨,奈何有些人就是不服不忿死活不肯低头,非咬着尚未成婚不合规矩之类的噱头不放! 景湛不说话,我也不说话,梓莞咬唇望穿秋水似的巴望着一旁的那位爷,这回那厮眼睛好了,不用整日覆着白绫了,更好看了,就像是一朵带着暗香的狗尾巴花,招的一群蜂子蛾子不时驻足,流连忘返,我瞟了一眼那厮,一朵迷迭香倏然断头掉地…… 景湛低头瞅瞅断掉的迷迭香,端着茶碗看向我微微一笑:“王妃不高兴了?”转头冷冷地扫了一眼台下那二位,又将目光瞥向远处,寒声道:“想必是我昨日未交代清楚,那我今日再重复一遍,以后府中大小事物,一律交由王妃做主,违者,一律逐出王府,任何人都不出例外!王妃,本王这样安排,可还满意?” 我将手中的琉璃瓶子送出老远,这心窝子一下子就豁亮了,早说嘛!害的老娘插了一早晨这玩意儿…… “湛哥哥,你的心中不是只有百里倾城吗?这个女子相貌平平,她凭什么?”容颜毫不顾忌的当着众人的面,扯着景湛的袖子嗲声嗲气的道。 我一看这还得了,虽说这爷们老娘不稀罕,但明面上好歹也是我的爷,愿意酸情背地儿旮旯酸去,当着我的面就是赤果果的挑衅! “咳咳!”我重重咳嗽一声,斜睨了一眼景湛,那家伙宛若世外高人一样,端着一副不关我事儿的嘴脸,只顾灌茶……呛死丫的! 我压抑一把怒火,绕着指头抚了抚鬓边的珠花,转头与容颜笑道:“侧夫人,很多事情,不是用贱就可以解决的!” “噗!”景湛一口茶水没憋住,呛了容颜一身。我白了他一眼接着对容颜说:“粉面朱颜有什么好?得不到的就是得不到,假的永远都取代不了真的!” 容颜方转过味儿来,目光落在我鬓边的珠花上,忽然冷笑出声:“呵!你以为你就能比我好到哪儿去?回得了过去也回不了当初……况且你更惨,哈哈哈……” 景湛青着脸疾言令色,愣是将容颜的话头堵了回去:“够了!还不快扶侧夫人去换身衣服!”要我说,还是这黑心的会做人,眼瞅头脑一热着把权利划分给我了,又恐着他心爱的美人受了半分委屈,直忙着打发下去好生安抚! 我没有什么过去,更没想过哪里才是当初,容颜这个恶毒的疯子说的话我自是无心理会!看着站在台下捏紧帕子不肯低头的梓莞,我忽然来了兴致,拿腔道:“常言道强扭的瓜不甜,但却有一桩好处,莞侧妃可知好在哪里?” 梓莞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景湛,那眼神儿,凄凄惨惨戚戚,仿佛能唱出一首长门怨。景湛这回不喝茶了,改为双眼放光的盯着我,他那点儿小九九我知道,无非想让我手下留情,莫要太难为他的另一个相好儿! “梓莞不知!” 我一手支在楠木桌上,一手捏绢子掩嘴哈哈笑道:“强扭的瓜虽不甜,但是解渴啊!” 台下有的奴仆忍不住开始掩嘴轻笑,梓莞的面色“唰”的一下惨白,景湛对她拂了拂袖子,示意她回去。临了了我又补上一句:“打明儿起,侧王妃与侧夫人不必再过来请安了,都是一家人,理当以和为贵!”大爷的,看见她们两个我咽口气都噎得慌,眼不见图个清静。 挺好的一大早晨,愣是被她们搅和个烦闷闷,我打了个哈欠翘起腿坐直,正欲对着台下一众奴仆指点江山,却忽听景湛那厮淡淡开口:“时候不早了,都散了吧!” 众仆役告退,朝华殿立时云淡风轻。 我对着景湛亮出一口银牙,目光熊熊,要怎么跟他说,老娘我背了半宿的台词儿愣是没派上用场?说了,显得我多没水平?不说,难解我心头之恨! “王妃就打算以这样的姿态给他们训话?”那厮弯弯笑眼落在我翘起的二郎腿上,没了下文。 我不吱声,默默放下了二郎腿!那厮又道:“王妃看着不顺眼,完全可以叫上子陌一个回合就解决了,不必多费唇舌!” 我拍桌子火冒三丈,对着他大吼:“你丫的斗地主上来就扔王炸啊?” “斗地主?” “改天教你玩!”我要出府散散心,去洛阳街上听说书的天花乱坠,去风雅楼喝茶听曲看美女,尤其是那流音弹得一手好琵琶,啧啧……我大摇大摆的正欲转身离开,忽然想起个问题,于是正起颜色回身道:“如果我和你那二位美人同时落水了,你先救谁?” 那厮想都未想干脆回答:“你!” 我的下巴咣当落地,靠!看来那日说景狐狸更像戏子,还真没冤枉了他!这回答……额~甚合我意!摸了摸鬓边的那朵珠花,我对着他哈哈一笑,他也看着我银牙曝光,我说:“多谢兄台看得起在下!”他摆手,“理当如此!” 阿希回来了,我没有逛成街! 他说他前些日子跑出去治眼睛了,现在恢复如初,我很替他高兴。闲时无聊,我叫上了紫鹃,与阿希一同制作了一副扑克牌,斗了一下午地主。 阿希问我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东西,我说不知道,就是与景狐狸说说话想起来的。我们堵果子酿的,酒是阿希不知打哪儿淘来的,谁输了就喝三杯。阿希今日运气爆棚,斗了一下午就喝了不过三杯,紫鹃与我不计其数,亏我发明了这营生,居然连阿希都斗不过。 紫鹃最后是被抬着出去的,我心情大好,阿希便带着我坐在屋顶上看星星。他说我鬓边的这朵珠花是景狐狸心中的宝贝,我说那是,没准就是百里倾城戴剩下的,他说不是,以后我就知道了…… 我醉眼微醺地紧紧盯着天幕上的一池星斗,它们也和我一样,漫无目的地眨巴眨巴着眼睛,不知天长日久何时尽,不知人海茫茫对应谁! “都说天上的一颗星,对应着人间的一个人,阿希你看,北极星那么明亮,它对应的一定是我心中的那人,只有他那样的风姿,才会燃起如此明亮的星光!”我叨叨咕咕,怅然叹息。 “王妃,可找到了那人?”阿希给我披了一件他的袍子,语调同我一样的黯然…… “有流星!阿希,快许愿!”我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 “阿希阿希,你许了什么愿望?”我拽了拽阿希的袖角问他。“我若告之,王妃可会告诉我你许了什么愿?”我十分豪迈地拍了拍阿希的肩头“成交!” 阿希转头盯着我的眼睛,眸子深沉,语调微凉:“我愿那句——再见如隔陌,恩义两决绝的誓言,永远都不得作数!”我被他盯得发毛,转头看向远处的万家灯火,“我愿梨花树下,永远站着一位白衣胜雪的少年,为我站成永恒!”阿希忽然深邃了眸,似古井微波,深不见底。我被看的浑身不自在,没心没肺哈哈一笑:“逗你玩呢!姑奶奶我平生无大愿,若能时常逛街听曲儿看热闹,再添个陌上谁家少年郎,那才叫一齐全!” 阿希回神,眼中飘出一丝嫌弃,冷声发言:“你还是不是女人?” 我踢了一脚脚下的琉璃瓦片,声音抬高了八个度:“凭什么景狐狸就可以妻妾成堆?我不过就过过眼瘾,有什么不可以?” 阿希面上抽了抽,默了半晌丢出一句:“我倒是好奇,若你就是先王妃,将会怎样处理王爷的其他女眷呢?” “处理?我还用处理?我保证给她们留口气,不妒忌死她们!”切!老娘手中还握着本周公亲传的后宫嬛嬛传,谁敢放肆,一丈红拍死就好!我侧过身看着阿希,摇头叹息语重心长:“重点不在你们那位王妃,而是在景狐狸身上。你也瞧见了,他日日打着痴情的旗号过日子,却将那两个祸害养的白白胖胖,换做你,你怎么看?” 阿希:“临渊现如今与瀛洲势同水火,侧王妃身上流着一半瀛洲的血统,就算是皇上,也轻易动不得!” 我笑笑:“这人间诸多无奈,你若顺着,则永生无出路;若逆着,许会粉身碎骨,还许会畅快淋漓,从此踏马平川再无阻碍!我是人间自在客,难守规矩不容仇!” …… 那日阿希还和我说,瀛洲的皇帝这几日要来临渊,王爷许会更加的繁忙,上京城里介时将会戒备森严,未免意外,叫我最好不要随意外出。果真,两日后的今天一早,景湛就派人回府传话,宣他那受过封的两位夫人入宫觐见,眼瞧着没我啥事儿,也好,老娘只管吃饱不饿斗地主…… !! 第七十五章 鬓边花.凤兮玦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紫鹃发誓再不跟我玩斗地主,缩回朝华殿不敢来了,丫头片子年纪小,不禁醉,我决计下回赌松子的! 躺在贵妃榻上,我一边“嘎嘣嘎嘣”嗑松子,一边直勾勾盯着侧前方的一斗琉璃沙漏子,唰唰唰的漏着沙子。还剩核桃那么大的沙堆……榛子那么大……松子那么大……倒!门外咣当两声,一前一后传来,我起身拍拍手,抄起我的白梅玉骨扇,对着镜子摆了几个造型,风度翩翩的本公子才不稀罕什么宫中宴会呢!不若逛逛花市人约黄昏后! 捂着鼻子我掐了插在门缝处的迷香,这东西还是上次逛街时候淘来的,极是不好买,得省着点用!眼瞅着为了对付门口看着我这哥俩,燃的还剩这么一小截,当真可惜。 我踢了一脚院内的大石头,越想越不是滋味,景狐狸遇事就把我锁起来是个什么意思?亏得我留了点心眼儿!绕着院内的小花园走到头,我傻,景湛你个挨千刀的,竟然锁了老娘北堂画影的大门,啊啊啊…… “姑娘,要去哪里?”有陌生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夹带着一股小凉风,听话口,来者不善! 正好我也一肚子暗火没地儿撒呢!于是一撩衣摆回身“唰”的一把抖开折扇,“月烟风高夜,杀人放火天!阁下胆敢擅闯本公子的地界,我决计饶不了你!” 此乃洛阳街上说书的口沫横飞的经典台词,通常用在大侠出场时候! “姑娘好兴致,你确定,是在下的对手?”那人越走越近,我却越来越觉得汗毛倒立冷汗直冒,胆敢擅闯凛王府的,一定不是什么好答对的主!mm的,我竟然才缓过味儿来,这厮居然一直叫我“姑娘!”我闭上眼睛,惭愧啊惭愧!此回阴沟里翻船真遇上高手了,方才的自己就像个跳梁小丑,真是丢脸。 我后退了两步,对方不知道甩出了什么鬼东西,一下子打在我手中的扇子上,然后我就不能动了,他一步步走到我面前,我发现我再次被他秒成了渣渣,单论眼神儿这码事儿,我就与他差了一个跟斗云的距离,他都快贴上我了,我也愣是没瞧出那张美颜是男是女? “阁下,有话好说,好说!要不,我请你进去喝杯茶?……咳咳!……”我不说话了,他掐着我的喉咙,寒森森的说:“你就是凛夜新纳的王妃?”我点点头,又摇摇头,说我只是被他当成先王妃的替身,与他并无实质性的关系! 那人倏然冷笑,目光阴凉,声音冷彻:“替身?就凭你也配?去死吧,这不是你该存在的地方!”我被他掐着快要窒息,看着眼前的人,费劲巴力地挤出一丝苦笑,这一刻我不害怕,只想要如果就这么解脱了也好,谁不愿长生,谁不恋人间,唯我而已,不知从哪来,将往何处去,苦苦挣扎,不若走了干净! “溪儿!” 一道折扇打开了掐着我脖子的手臂,是景湛,他来了!他竟然站在了我面前,原来那双腿能站起来啊?!我看着他哇哇大哭,不是害怕,而是心中某处柔软的地方,忽然陷了下去,原来,还有人在意…… 眼前那邪魅的身影出手很快,在景湛打开他手臂的时候,我人就被他挟持在怀里,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抵在我的脖间,“夜,你变得倒是快!怎么?这女子真是你的新欢?” 我看到阿湛手中握着折扇的手,隐隐苍白发抖,他一字一顿地对那人说:“师兄,你放开她,她是无辜的!” “夜!你这眼光如今真是不济,这样的平庸女子怎可与倾城相比呢?你到底看她哪里好?是这里?还是这里?”他拿着手中的匕首,比量着我的面颊,下颏,脖颈……匕首所滑之处,血液温热流淌……又是因为百里倾城,我无奈苦笑,我因她做了景湛的王妃,因她得了阿玉的爱慕,如今又因她许会命丧黄泉,还真是有缘呢! “师兄,你到底怎样才肯放了她?倾城的离开,我也内疚我也心痛,我比任何人都生不如死!” 我顶着一脸的血腥气,淡然地看着前方那个时常一脸坏笑的男子,他眸中的慌乱和恐惧我都看在眼里,我不知,他是为了救回我,还是为了救回自己心中的愧疚…… “夜,你着急了?心疼了?你让我放过她?成啊!那你告诉我,谁来放过我的倾城,谁来告诉我我拼了命去守护的姑娘,如今在何处在哪里?”身后的人像疯了一样的咆哮着,他手中的匕首已经割破了我的脖颈,凉飕飕的,又湿热热的……我却感觉不到疼,情之一物,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不过是一个丢了心的稻草人,没心没肺,如何知疼知痛? “不……不要,师兄,你冷静些!我求求你,求你放过她!你要怎样报复我都可以,是我没有保护好她……” 阿湛的声音,颤抖到卑微里,何苦呢! “哈哈哈……”身后的男子笑的愈发狰狞,“怎么?一向高高在上的凛王爷如今也有了软肋?也学会求人了吗?让我不取这个女人的命也可以,倾城曾为了救你中毒以至一身武功被废,不若你今天就当着我的面,也体验一回她曾经的痛楚可好?” 他说完,阿湛手中的扇子无声地掉落,他默默看了我半晌,然后挤出一抹笑,如清风霁月,继而目光一抬对我身后的男子淡淡道:“我答应就是。” 我疯了似的冲他喊着:“你今天要是敢自废武功,我就扔了鬓边的珠花,再不做你的王妃!”我知道一身功夫于他意味着什么,一身引以为傲的资本被生生剥离碾碎的痛楚,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的!他已为那个女子失去了太多,承受了太多,错了便是错了,即便赔上了身家性命也换不回时光倒流,何必!何必呢?我亦不为他的行为有丝毫感动,他为的不是我,而是百里倾城,此刻,我真妒忌那个女子! 他又笑:“我要的,不过是你好好的活着!”他提掌运气,几个利落的动作过后,就朝着自己的天灵盖拍下…… “阿湛!不要……”我没命的哭嚎……心头似是被人踹了一脚似的痛楚难抑,为他不值,为他不舍! 许是我这一嗓子感动了苍天,一白胡子老头提着根棍子从天而降,一棍子将阿湛的手打向一边,接着破口大骂:“都翅膀硬了,要造反了是吧?你们都给我听着,老头子我可不管你们什么狗屁身份,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儿在,就决不允许你们同门内斗!”说完,又给了我身后的那人一棍子,打得他手中的匕首即刻飞出老远,无声落地! “漂亮!”我抹了一把泪水,万分崇拜地看着老头,若我也会使这样的一手好棍子,还用费劲心思地向景湛讨什么权利,谁不听话不老实意欲图谋不轨,我就甩给他一顿棍子,然后挥挥衣袖潇洒利落,不带走一片云彩…… “师父在上,请受小女子一拜!” 我浑身腥膻的跪倒在地上,竖起耳朵听晚风飒飒垂落了一地树叶子! 一双熟悉的烟靴子晃到了我跟前,头顶有声音飘下:“还不快起来,我师父可不是谁都能拜的!” 我不起来,为了我辉煌的一统江湖的明天,我豁出去了,反正这张老脸要不要也不能当饭吃!我从眼前那烟靴子旁挪开眼睛,声泪俱下:“师父慈悲,弟子平生受尽人渣欺凌,如今拜师,只为能学上一星半点的自保防身之术,还望高人不弃,指点一二。”我又跪着向那白胡子老头跟前儿挪了挪,仰头看着老头腰间的葫芦道:“弟子无以为报,屋子里还有几坛果子酿,全当弟子一点心思,孝敬师父的!” 想要小东风绕着你刮其实也不是难事,正所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找对了切入点,事半功倍! 我做事素来雷厉风行力求完美,分分钟几坛果子酿便提溜了出来,只听那白胡子老头看向我捋须长叹:“如此好悟性的弟子,为师只叹相见恨晚,罢了罢了!为师今日破例收你为徒,你可有名字?” 我摇摇头,实话实说,“我小字溪儿,姓甚名谁其实早就不晓得了。” “哈哈哈,那正好,为师赐你一名,从今往后,你便随我的姓氏吧,就叫、就叫凤兮玦,怎么样?”老头笑吟吟的接过那几坛果子酿,我心花怒放地福身一礼:“溪儿谢师父不弃!” “师父不可!” 一边儿呆着的两位刚才还掐的你死我活的人,这会子倒是不约而同异口同声,景湛瞟了我一眼不吱声了,一旁那位美得如男似女的妖媚男子冷凝着声音开口:“师父,此女资质平平,怎配做您的弟子?” 你个雌雄难辨的妖孽,等哪日姑奶奶神功盖世了第一个便要废了你,凭什么说我资质平平?老子明明就狗屁不是,否则也不至于被你划得四处挂彩,回头我要在小本子上记你一仇! !! 第七十六章 鬓边花.伤痕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师父,师兄说得对!溪儿她性情顽劣,资质泛泛,实在……” 景狐狸也跟着凑热闹,见不得我好儿,我不听他们两个胡说八道,我给白胡子老头的葫芦里倒酒,果子酿的香气委实醉人,师父吸了吸鼻子,白胡子有些飘飘然,连连夸我:“孺子可教也!” 我要跟着师父去云游学艺,景湛死活不肯,后来师父说,学本事非一朝一夕就有所成,还要看根基和天赋,如今我已是他凤慕寒的三徒弟,相信从此再无人敢打我的主意啦! 老头子说完这话又瞪了一眼九黎玥,转头用棍子敲了敲景湛的肩膀对我说:“以后好好跟着你二师兄,入门基本功跟他学罢!老头子我可受不惯这劳什子鸟笼,走咧~” 我嚎:“师父,你不能扔下我不管!” 老头儿抖抖胡子抽抽嘴角:“好好精进,为师等着你光耀师门!” 我感动的泪花花在眼眶子打转,把我这辈子攒起来的感动都送给了师父,看着他乘风而去,化成一小点儿消失不见…… 那晚过后我才把这复杂纷乱的关系网理顺,做梦都没想到那日挟持我的人,我名义上的师兄九黎玥,居然就是瀛洲的新君,听闻此人前些年受过一些创伤性情大变,乖戾暴虐阴晴不定,确是个危险人物! 两日后,天气晴朗阳光明媚,景湛终于不忙了,一大早就现身我的北堂画影,我端着一壶茶笑脸相迎,“阿湛,刚沏的菊茶,八分烫,你尝尝看?” 那厮吊了吊眼梢子,盯着我脖间缠着的纱布蹙眉半晌,吐出几个字:“近几日就呆在这里,哪都别去了!” 我刚想炸毛,转念一想,得忍!递上一杯热茶,我浅近些坐在他下方的位子上,搓手干笑言语亲近:“阿湛!” “嗯!” 没了?我再忍!继续干笑:“二师兄?”那厮淡定“嗯!”一声。 xx的。忍无可忍无须再忍,我拍桌子,震得那上面的茶具一阵叮当乱颤,咬牙发威:“景狐狸,师父让你叫我武功,你到底什么时候教?” 那厮像看怪物一样的眼神,慢条斯理地打量我半天,“现在就这么凶,等你学成了功夫还怎么得了?” 我靠,你丫又想搪塞我? “不教就不教,不必绕弯子,只是下次,我宁愿死了干净也不会再让你救!你给我出去,出去出去……”我使劲儿推他的轮椅,那轱辘却纹丝不动。只是上头的人坐不住了,“你那么想学功夫,就是为了不必让我保护?……你到底是不愿意欠我的人情还是急着与我撇清了干系?”他目光犀利浓眉深蹙语调沉沉的样子,更像是在质问我! 我扬起下巴,回给他同样冷冷的眼神,“当然!不然你以为呢?我凭什么要你保护?” 他垂了眸子,目光落在桌边的那杯菊茶上,看着上方飘着的一朵菊花出神,片刻后,说:“那晚,如果我真为你舍了命呢?你又当如何?” 我愣了愣,你要救的人是百里倾城,要救的是你心中的不甘和愧疚,与我何干?就如同那晚,这厮一袭白衣突然现身,像是苍天派来光华灿灿的谪仙上神突然站在我面前,那一刻,我感动的眼珠子圈着泪花花,终于认清了梨花树下的那个温暖笑颜,原来我没有找错人,原来他一直都在……再后来,大爷的,他不是为我而来,而是为那个女人——百里倾城! 我白了他一眼,抓起桌子上的苹果狠狠啃了一口,边吃边道:“少跟我扯没用的!我还真就告诉你,我已经遇见了梦中那人,他比你果真好上几个光年的距离,你认命吧!” 他起身冲到我面前,那气势像是燃烧正旺的红松木柴噼里啪啦,两道手臂将我圈在椅子上,对着我切齿磨牙嚯嚯:“你说谁?……九黎玥?” 我觉得不对劲儿,低头看看苹果,上面有点血印,遂捂着嘴大呼:“我牙出血啦!我牙疼啊!!!” “溪儿!我是不是太纵容你了……” 我就恍惚听得这么一句,唇就被他堵住,“唔……”我推他踹他都无济于事,你丫的没听见我牙出血了吗?啊啊啊!!!我想下次啃苹果一定要给他捎上一个,这样他就不会急的双眼通红跟只馋兔子似的……我忍,纵容他的舌头肆无忌惮,放松,放松…… “啊!”他终于起身,对着我架起了燎得黢黑的锅底脸,怒气冲冲“你咬我?”我也气势汹汹的瞪着他,“咬你又怎样?谁让你占我便宜?”景狐狸一挥袖子擦干唇角的血,转身将我抱起一把丢在了床上,摔死我了,垫着厚厚的金丝绒暖褥都疼得我直掉眼泪,我揉着腰坐起身,对上他噼里啪啦火星子燃的正旺的凤凰眼大吼:“景狐狸你今天要是再敢过分一点,信不信老娘我废了你,让你从今往后再不能人道!” “那你就告诉我,你心中到底住着谁?那人,是不是九黎玥?” 他喊得如此大声,震得我耳朵直嗡嗡,还真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怒不可赦的样子!丫的脑子今天是撞钟了么?那个九黎玥差点整死我,鬼才会看上这种人!“嘭!”原本开着的屋门被他挥手间打出一股力道,关的死死,他的额上此刻青筋暴跳,双眸熊熊,面色因怒极而憋得脸红脖子粗,像只斗鸡一样的狠狠盯着我,那眼神儿似是要将我生吞活剥! 我也怒火攻心,咕嘟嘟沸腾了一池子岩浆几欲爆发,我一个替身凭什么要忍受这些,难道也要爱上你不成,妈妈的,我不过就失了点记忆,我不是稻草人!于是我又抱起了玉枕,站在床上指着他大骂:“景狐狸,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心里到底住着谁?我们在协议里说好了的,互不相干扰!你给我听好了,你不配知道他的名字,你在我心里,连阿玉都不如,阿玉尚且事事顺着我,处处护着我,都比你强出了不知多少倍!我心里的那人,同样是你再修个八辈子十辈子也比不上的人!” 他也跳上床,站在我面前步步紧逼,额上惨白汗迹涔涔,我不管,我拎着玉枕时时刻刻做好准备,他要再放肆,我就废了他! “我是不是太纵容你了?纵容到你的心里谁都能住进去,却独独没有我的位置?我可以为你连命都不顾,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嗯?”他一把夺下我手中的玉枕,扔出,稀碎!如此轻松就夺了我的玉枕,xx的,我撸了袖子,誓要与他决战到底!他抓我的腕子,手上的力道像是螃蟹的钳子根本挣脱不开,本回合我又输了!他疯狂的啃着我的耳朵,脖子,我也不甘示弱,抓他的头发,挠他的脸……他被我气疯了,扯着我脖领子的衣服一把撕开,伴随着布条子刺啦刺啦的声音,我的衣衫三下五除二之间,就被他撕得就只剩下了抹胸,蒙此奇耻大辱我扯嗓子大嚎,“景狐狸你个挨千刀的,你个黑心的骗子,你把我抓进来签什么狗屁协议,根本就是个陷阱,我出入不得自由,时时还要被你和你的女人们欺负,你还有脸问我心里住着谁?你怎么不去把你的那两个祸害都宰了?老娘我看她们就不爽就吃不下饭你待怎样?” “你不要动不动就拿她们两个说事!她们于我,不过是个摆设是个样子,你住进来这许久,岂会不知北堂画影是什么地方,这五年来我何时找过她们侍寝?我且问你,如果她们两个即刻便不复存在,你是否能心肝情愿留下来安心做我的王妃?” 我的脸被他捧着,像个傻狍子似的呆若木鸡的瞪着他,有没有女人关我什么事?是否守身如玉又与我何干?我才是那个真正的摆设卡到槽里的替身模子…… 打了个大大的寒噤,我冷了,白了他一眼转身去拽被子……反正都被看光了,我也不在乎了,人虽然被拘在这里,灵魂却已经飞回了幽若谷的小木屋,听晨钟暮鼓看春暖花开,在那里的小床上,有我最沉醉的梦,我多想躺回去,闭上眼睛再睡一个轮回,再寻一寻梦中的少年,哪怕永不再醒来…… “别动!”他沉声低呼,一只手颤抖地抚过我的左肩头,神色无比的凝重而忧伤,那种伤藏在他的眸中,像是蕴藏多年的一池寒潭,深不见底扯人心肠……我的睫上挂着两滴水珠,那是方才为了制止他拼命挤出来的,可他的不是,他的长睫上的露珠一样的东西,是流动的……他哭了吗? 那只手,仍在抚着我左侧肩头的伤疤,看他这个样子,我只默不作声……却,心痛如刀绞! 你们都想象不到,看到他流泪的那一刻,于我而言,是怎样的柔肠百结,我比他更悲拗更痛苦,我唯一的一点念想,都成了奢望!果然,他抱着我伤痛欲绝,他说:“倾城,你会不会原谅我!会不会、会不会、会不会啊?” 我闭上了眼睛,泪落成劫,心如死灰,咬了他的耳朵一下,我说:“不会!我死都不会原谅你!” 多年以后,红豆满枝桠,我的相思随了东风,我恨今朝,为何无人告诉我,你就是她——百里倾城! 下载免费阅读器!! 第七十七章 鬓边花.景澈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人生真是个有意思的过程,不管怎样认定一件事物,给它下过怎样的结论,它都不会一成不变,没准一个意外就改变了原本的模样!譬如景狐狸,自打上次与他打完架,他就消停多了,能够积极履行我们之间的协议,并且还对我有求必应,看在他痛改前非的份儿上,我自当摆出一副拍拍袖子一抹清风了无痕的姿态,以示我大度! 当然也有一些小事情他还是那么强势说一不二,为了给他找回点存在感,我不与他一般见识!譬如,他没收了我的所有松子,还吩咐周大管家不得给我提供任何松子之类的果子吃!他真是无药可救,我又不是花鼠子,没了那些就活不了,姑奶奶有的是乐子,再譬如,王府西门角落里就有一颗红松,再过半月,松子成熟时,我一定要早早动手,免得被花鼠子占了先机! 我自由啦!日日以一副翩翩佳公子的好形象游街闲逛,日日大街清冷冷就我一人横行无忌,每每如此,老子气的只想骂娘,“你个天杀的九黎玥,到底什么时候滚回你的瀛洲去!”原因很简单,皇帝封了京城所有交通干道,将所有商贩撵回家去,空出各路溜光大道,举国欢迎邻朝皇帝驾临!照这么下去,九黎玥再住上个一年半载,上京城的百姓都会齐刷刷的站在我的身后,与我一起振臂高呼,骂他天杀的…… “你最好先给我滚回你的凛王府,否则我见你一次杀你一次!” 身后一道寒深深的声音飘来,带着一股子血腥味,我十分惮定的立住不动,浑身汗毛又逆着我的意思根根倒立,这厮如同阎王派给我的私人专属无常君,如影随形无处不在。 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好歹也是同门师兄,每次见了我都和乌眼鸡似的,这可难行! 于是我自袖中一掏,摸出两枚骰子,这几日赌坊关门愣是没派上用场……男人嘛!要么好色要么好赌,凭我这长相,色字可直接免了,我回身,果断亮出掌中的两枚骰子,给他递了眼神自己体会……结果,我傻了! 这厮背后竟背着一尾琴,妈妈的,经验告诉我,没事拈酸诗弄丝竹的那伙人,通常都是仰头呜呼哀哉俯首高风亮节,怎可能屑于赌桌上五魁首啊六六六的…… 我悄悄合上掌心收手,呵呵呵赔上一顿干笑。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他旁边的那人身上,此人我不认识,看样子也非凡人,单单那一脸淡淡神情端的就是高深莫测,一袭青衫书生气,仔细瞧来倒与景狐狸五分相似,我没敢往下想,心觉怎么可能? “粗俗!”九黎玥毫不掩饰他对我的厌恶之情!我只当今日出门未看黄历,遇上了天煞的…… “这位公子是?”我正欲离开,身后的青衫男子突然开口一问。 我强挤出一抹笑,拱手将要开口,九黎玥欠儿欠儿的斜睨着我道:“这位是凛王爷新纳的王妃!怎么,临渊皇竟不知么?” 我大骇,脑袋瓜子飞速旋转,与这样的人物打交道,还需得好生应对,我决计不能平白丢了景狐狸的脸面!灵光一闪,便接着九黎玥的话口向那人福了一礼,婉转开口:“皇上圣明,小女子与王爷尚未成婚,又未经媒妁,算不得夫妻!不过是王爷见我可怜,予以收留,王妃的名头,委实担当不起!小女子也好生疑惑,我与红衣公子你素未谋面,你怎就一口咬定,我能成为爷的王妃?”你个xxxx的九黎玥,姑奶奶今日就是死,也要拽上你这个垫背的! “巧言令色!” 九黎玥又嗤我!此人已被列为我十分不喜之人榜榜首。回头我要恭喜景狐狸被打下榜! 那青衫男子听我一言后朗声哈哈大笑,“你这女子好生有趣!既是个女儿家,又缘何扮作男儿相?” 我如实相告,女儿家出门在外行走江湖,多有不便,实是无奈至极之举!景湛他哥抱着膀扫了一眼九黎玥背后的琴,忽然精光一闪,问我会不会弹琴?这我就不好回答了,我若说不会,岂不再次丢了景湛的面子,害他又被人嗤笑眼光不济?我若说会,委实太牵强,我连头尾都辨不明白如何能会? “哈哈哈,姑娘不必拘束,既是三弟府上的人,那么大家便是一家人,我早就听闻风雅楼号称人间天堂,择日不如撞日,不若一起品茗喝茶如何?”临渊皇笑的灿烂,眸中精光闪烁,一看就不是个省油的。 “小女子不识抬举,万望皇上恕罪!今日何幸兮得与帝王相邀,奈何家中爷的腿疾尚未痊愈,实在分身乏术,还请陛下恕我大罪!” 半晌无声,我跪在地上数沙子,一个两个三四个……几只蚂蚁自我眼下淡定爬过,我用冷汗珠子把它们都淹了,然后我又开始数汗珠子,一滴两滴吧嗒嗒…… 大概过了一个阴阳两隔的距离,景狐狸他哥景灰狼终于哈哈一笑放出了声,“起来吧!”我激动的一个趔趄,险些趴地上,下意识的摸了摸脑袋,确定它稳稳地没动地方后,方掸了掸袖子起身! “吧嗒!”怀里的小本子掉了出来,我急忙俯身捡起,这东西比我身家性命都值钱,不能丢了! “这是什么?”景灰狼一把接了过去,把我的隐私当空气,他有权他老大,我不说什么! 九黎玥像是一只装满了不屑的竹篓子,背着他的那把琴大摇大摆的打前头走开了,景灰狼仍旧像模像样的一篇篇的翻啊,看啊,十分有耐心! 我站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遥想茫茫大草原,我骑白马拿大弓,左射狼,右擒狐。飒爽英姿,一弓定千山! 画风突变。我站在菜市口,帝王手里端着卷手札,面上风云变幻,深浅难测,我就像那被风吹起的黄叶子,到底能落在烂泥塘还是随了老牛的舌头,目前尚未可知! “你到底是谁?这上面的名字,都和你什么关系?”青衫男子眯了眯冒着精光的眼睛,缓和了态度与我道。 我正欲见礼回话,就被他紧紧握住了手臂,轻言:“免礼吧!我说了,都是一家人,不必见外,你亦可随着三弟唤我一声皇兄!” 我不着痕迹的收回手臂,接过景灰狼递过来的小本子,干干一笑:“回皇上的话,小女子名唤溪儿,与这本子上的每个人都不相识,我曾得过一场大病,记忆力逐渐减退,只要不是日日现在眼前的人,用不上一月两月便会忘个干干净净,这本子是我捡来的,皇上若是怪罪,我上交行不行?” “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吧!回去记得告诉三弟,半月后母后生辰,让他务必带上你!朕会为你做主,下旨册封,如何?”那厮没有接我手中的本子。 我收回继续干笑,“呵呵呵,民女但凭皇上做主!”丫丫个呸的,谁叫你多管闲事?谁稀罕他的王妃?老娘风华正茂正当锦年,你个半路冒出坏我好事儿的程金子,还指望着我领旨谢恩不成! 那厮又吊着唇角补上一句:“你不愿意?” 我x!你还有完没完了?再次堆起一脸褶子,我抱拳:“呵呵呵,岂敢岂敢!” 景灰狼终于悠荡着步子满意的走了!我为什么要叫他景灰狼呢?许是今日他着了身青衫,又配上那一双冒着精光的眼睛,越看越想一只大灰狼…… 我不打算告诉景湛半路遇上“程金子”的事儿,只要他不知道,他就不会带我入宫,只要不带我入宫,景灰狼就不会降旨赐婚,最好贵人多忘事,景灰狼早把我这团气儿抛掷九霄云外才好…… 借着朦胧夜色,我悄悄溜回了北堂画影,出门时候便没乘轿子,如今走的我两腿酸疼酸疼的!今日府里尤其安静,定是景狐狸已经早早歇下了,他若醒着,全府上下无时无刻不是草木皆兵严阵以待听候吩咐,怎会这么早就如此安静。 一路哼着小调儿吹着口哨,闻着花间小径一路清香,抬头正对明月胶轮,我想做首诗……吸了吸鼻子,有什么味道直往鼻孔里钻,打断了我作诗的雅兴,这么浓的香气夹杂着酒气,怎么会出现在我的北堂画影? 我不动声色,侧着身子靠在窗外抱墙角,又忽觉此举不妥,如此小人行径实非君子所为,于是我光明正大的站在窗下,等着他们完事了,我再一把火点了北堂画影! 屋内的战况很是激烈,有女人清清浅浅的低吟声,也有男人粗重的闷哼……算了,姑奶奶听不下去了!我捂了捂心口,边走边念替身咒,我是替身替身替身替身…… “哗啦!”身后又传来一声极为突兀的声音,继而是女子柔婉的嗓音:“王爷~”酥的我鸡皮疙瘩落了一地,是她? “滚……滚出去……”景狐狸的声音弱的气若游丝,平日的他不是这个样子的……不好!这狐狸有难?我回身火速冲了进去,一股浓烈的脂粉气夹杂着酒气扑鼻而来,映入眼帘的一切,呃,与我想象的有点小出入…… !! 第七十八章 鬓边花.稻草人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阿湛躺在八仙桌一旁的地上,面色潮红,额上浸着大颗大颗的汗珠,方才碎裂的声音,就是他扯下了桌帘连带着上面的茶具悉数落地而发出的,此刻手里还握着那桌帘下摆的流苏……我不敢想象,他这样的冷傲男子,如今以这样的方式着了枕边人的道儿,内心该是怎样的煎熬和愤怒?我亦不敢想象,梓莞敢将爪子伸向阿湛的头上,就凭她再长十颗脑袋也断断不敢造次,在临渊的地界上,敢对阿湛下手的人,用脚趾头想也不过就那么两个…… 我只觉一股子寒凉的冷意,带着麻木的气息从头到脚渐渐传遍四肢百骸……红颜未老恩先断,最是无情帝王家! 先皇因为一块会闪蓝光的玉,不分青红皂白的斩了百里卿相满门,这件事是我偶然听见容颜当成笑话与人闲磕牙时提及的,宁错杀也绝不放过,便是自古帝王道。关于这些,阿湛从不与我提及,我也一直纳闷儿当初大婚那日,是谁摆了他一道将容颜硬塞入王府?那时老皇帝对百里倾城是特赦了的,何以还要费尽心思弄上这么一出?却原来,不是他…… 如今,有些东西终于按捺不住,自己渐渐浮上了水面…… 梓莞极是暧昧的伏在他的身旁,衣衫不整难堪入目,见我进来稍显花容失色,紧接着便十分愤恨的瞪着我,出言警告:“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王爷找我侍寝,你来做什么?” 我站在门口看了看他们,忽然转身,阿湛颤抖着声音唤我:“倾城,别走……”我哽住,脑子刹时唰白一片,好像我曾逃跑过,在面对着类似的场景时,不听他的解释,掉头就跑,扔下他不管不顾…… 一抹苦笑漫过唇角,我扯着嗓子连喊了三声:“来人!来人!来人呐……” 寂静的院落,我尖利的声音划破了长空,回荡在远处的楼宇叠幢间,惊起一阙秋来寒鸦,四下仓促飞散…… 随即走进屋,关好门,我扶起他,让他靠在我的怀里,然后难得的柔声开口:“我不走,我要留下来照顾你!” 谁是谁的劫?谁又是谁的幸?这心肠纵塞满了石头,如今也再硬不起来了,我这只时常在你面前炸毛的刺猬,总与你之间保持着一根刺的距离,此刻……输的一败涂地! 梓莞听他叫我倾城,瞪着惊恐的眼睛看着我,眸中满布着不可思议,“你……你是……百里倾城?” 我惨笑,抱紧了怀里的人,为他不停地擦拭着额间的汗珠,“他说我是谁,我便是谁吧!” 梓莞倒退两步,连连惊呼:“不……不可能!……哈哈哈,你撒谎,你长这么丑,怎么可能是她?” 阿湛的额头很烫,脸上还有着不正常的潮红,这个女人,定是趁着我不在,对他做了什么手脚!此刻居然还敢跟我胡说八道,着实可恨! 门外一队侍卫匆匆而来,有人敲门,是周青,“王妃,属下听闻有人擅闯王爷寝宫,可是有何不妥?” 梓莞脸色煞白,眼见事情败露突然跪在地上,对着我抹眼泪:“王妃,您大人有大量,今日之事是我的错,您怎样罚我都行。只是,您万万不要开门,若是开了门,我的清誉可就全毁了……” 我瞪着她,怒不可赦:“清誉?你这吃了雄心豹子胆的蛇蝎女子,竟然还有脸来跟我讲清誉?说,谁给你的胆子把魔爪伸到了王爷的头上?” 梓莞一把抓起地上的凌乱衣衫胡乱披在身上,又跪着向我跟前挪了几步,涕泪横流:“王妃,姐姐……我求求你,求求你跟王爷说情,不要让他赶我走……” 我听她说话心烦,便冲着门外道了声:“进来吧!” 周青显然也被眼前的情况镇住了,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我冲着他们冷声吩咐:“还不快把王爷抬到床上去!”几个侍卫应声而上,自我手中抬起阿湛将他稳稳地放在床上,我缓缓走到梓莞面前,一把掐住了她的脖颈,“今日,他无事便罢!他若有事,我必将你扔进虿盆,万仞凌迟!”梓莞听之面色即刻惨白,颤抖着唇想说什么,却始终怯喏着没有说出口,这女子的狠辣心肠绝非是我三言两语就能吓到的!此刻为何做这般瑟瑟发抖之态,我也着实费解。遂吩咐周青:“将她给我押往王府大牢!一切待爷醒后,再作决断!” “王妃……保重!”梓莞是被侍卫拖出去的,临走前,她语调哽咽又颤抖的丢下这么一句,我只看着阿湛难受心头甚觉烦闷,自是无心理会她。 阿湛的状况不太好,暂时有点小晕,大半夜的请太医,还需得等上个把时辰,街上的医馆都已关了门,这可怎么办?我好个犯愁。 周青走近看了看他的状况,故作深沉了半晌,才与我说爷这不是病,乃是被人下了过剂量的春药,如今能隐忍成这个模样,也苦了他了。 我拍桌子,这好办,大夫没有,女人不有的是嘛!遂问周青:“你们爷平日子里,都喜好什么样的女人?方的圆的扁的只要是活的尽管说,今日看在他危在旦夕的份儿上,我决定哪怕他看上了嫦娥手里的兔子,也要给他捉一只来!” 周青狂搽汗,“爷若是谁人都可,何至于与莞侧妃闹成这样?”说完就没了下文,只打量着我唉声叹气,我哼一声警告:“你别想打我的主意!还有,那个梓莞如今就这么深闺寂寞,都闹到这份儿上了?” 周青撩袖子继续狂搽汗,“这事儿啊,还真是事出有因。昨儿爷不知因何面上挂了两处彩,还没养好就急着进宫了。非要休了莞侧妃,理由么,就以七出之条无后为由,奏请圣上允了此事!原本圣上也正当犯难,谁料瀛洲皇觉得这个皇妹丢了自己国家的颜面,便出言成全了王爷,不日回国时将莞侧妃带回瀛洲!今日这档子事,想必也是莞侧妃心有不甘,才闹上这么一出吧!” 我没好意思说,他面上的那两处彩,是我抓的。 “倾城……倾城……”景湛又在呓语着那个女人,我攥了攥拳头,没动地方。 周青无奈地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床上的爷,又看了看我,忽然沉声说:“还请王妃,好生善待王爷。” 我不屑撇嘴:“你们都是傻子吗?你们的王妃不是我,是百里倾城,你们爷需要的女人也不是我,我就是个花瓶,摆设,替身……” “王妃!”周青要造反,他竟然厉声打断了我的话,我很生气。他对着我怒目圆睁,嘶吼大叫:“我不管你是谁,我只知道王爷为了你,能做的不能做的,他都做了!你讨厌他,他就扮成阿希的样子,日日守在你跟前,就怕你寂寞无趣!你呢?日日流连花街柳巷深夜不归时,可知王爷日日暗中追随生怕你有丝毫的闪失?他的腿,每走一步都如同踩在针林刺阵之上,锥心蚀骨的疼,却为了你站在那晚的高台之上陪着你游戏,你当真以为王府是谁都能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地方吗?北侧门的开启,无望塔的烟火,那日的七夕,你真就以为都是个巧合,出门便能遇上吗?王爷的眼睛多日前就已经痊愈,只是他不想睁开不想看见,就是怕看见你一脸嫌弃他的样子!却为了安慰你这愚蠢的女人,谎称是被你用玉枕砸好的,这些,难道还不够吗?” 我的内心处在崩溃边缘,却极力掩饰住自己的悲拗之情,强作平静,开口:“那又如何?他为的是百里倾城,不是我!” 周青对着我挥起了拳头,却迟迟没有落下,他愤恨的瞪着我,咬牙切齿:“你这个女人,当真是冷血!就算是块石头,如今也要被捂热了,我真是不明白,你这样的平庸的女子,爷到底看上了你哪点?” 他说完“咣当”一声摔门拂袖而去,不一会儿差人送过来一袋冰块……我叹口气,周青这人平日里看着很是精明,关键时刻竟也是莽夫一个,今日梓莞的事情,哪里是闹上一闹那么简单的。 与阿湛之间的种种,其实我……早就知道!正是因为懂得,所以更加明白,什么能要什么不能要,什么是我的,什么是……奢望…… 守在景湛的床头,用毛巾包了冰块给他退热,听他迷迷糊糊的给我念着“倾城咒”!我的心里十分不好受,你们怎就不明白呢?怎就没有一个人明白我……我不是个稻草人,我只是失了点记忆,我还会疼会痛!我不敢敞开心扉接受他的好,那些都不是真的,不过是另一个女人余下的恩惠……日日看着我心爱的男人,想的念的盼的望的都是别人,那样的感觉,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每日每次每时每刻与他在一起,都会在我心头割上一刀,这伤口攒着攒着,随时都可能要了我的命!开始时,我像一只刺猬一样的武装好自己,以为这样就不会沦陷,以为与他保持着一根刺的距离,就能安然无恙,可如今,为何这心口,那么痛!那么疼…… !! 第七十九章 鬓边花.相思劫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我用手指仔细抚过他深蹙的眉,俊挺的鼻梁,滚烫的晕红面颊,如墨如画的容颜,怎么看,都是我看不够的样子……如果不曾让我遇见阳光,也许我还可以忍受烟暗,如今,我总在脑海里在心底里回想着许多画面,只有我和他,还有悲喜忧痛,最后任自己沉沦在天涯咫尺的无能为力中!如此相濡以沫,当真不如相忘于江湖! “倾城……不要走……不要离开!”他抓着我的手,陡然清醒,眉眼间满布着忧伤,我为他疼,他为另一个人而伤! 努力牵起唇角,我看着他说:“阿希,希望什么呢?” 他愣了一愣,伸手丢开额间的冰块包,缓缓坐起,攥着我的手垂眸叹道:“我今天一个劲儿的打喷嚏,原以为是你想我了,却原来是我病了!” 我摸了摸鼻子,对他轻嗤:“酸不酸?” 眼泪到底没我坚强,它特不争气,说流就流,真是丢脸!我抱着他放声大嚎,“你怎么能是阿希呢?你为什么是阿希?”阿希那么好的人,原来也不属于我…… 我吻着他,主动吻着他,轻轻柔柔细细密密,他的呼吸有些急促,沉重,灼热的气息扑打在我的脸上,至少此刻,这份气息是属于我的吧!我要记住他的味道,属于我的这一刻的味道……“够了!”他喘着粗气,硬是将我推开,“溪儿,别玩火!”我说我很清醒,没喝酒没嗑药,好得很!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你需要我,我心甘情愿奉上自己的身子为你解毒,你怎么不愿意呢? “心甘情愿?你若真的心甘情愿你就看着我的眼睛,把方才的话再说一遍!”他赤红的眸,像是嗜血爆发的魔! 我机械地重复,“我很清醒,我没喝酒没嗑药……” “噗!”一抹猩红自他口中喷出,紧接着他的身子软绵绵的歪倒在床上,他是疯了吗?任*攻心焚了心脉,生生受着这样的创伤,到底在坚守着什么呢?我吓傻了,抱着他语无伦次:“为什么啊?你怎么了,阿湛阿湛,你醒醒啊……” 他仍旧握着我的手,说是握着,那掌心却无丝毫的力度,他说:“溪儿,我太了解你了,什么时候你肯顺从,什么时候我们就真的到了诀别的时刻!……我知道你不肯原谅,知道你的痛,可我还信,信我们一定会走好的,你不要离开好不好,我什么都不求,只要你留下来……” 我很欣慰,阿湛说的,是溪儿,不是倾城! 他这次是真的伤了,太医诊断的结果是,经脉紊乱真气散尽,伤及肺腑又因长期积郁成疾,能活成个常人的样子,都是奢求来的造化!我整整守了他三日,哪都没去,也没合眼,只看着他安静的躺在那里,美得如同画中仙。三日来,他始终一动不动,呼吸清浅,我总会时不时的趴在他的心口,听听微弱的心跳……我在小靴子里藏了一把匕首,等我实在没了耐心之时,就去王府地牢先宰了那个梓莞,不管她背后站着谁,他们伤了阿湛,就都该死! 阿湛还是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他一定是在做梦,他的梦里定会四处晃荡着百里倾城的影子,岂会有我的位置?他们两只小鸳鸯浮在莲花池里美得冒泡,我就像一只躲在荷叶下的小蛤蟆,天理何在?! 我伏在他的枕边絮絮叨叨,等同拎根大棒子意欲拆了他们这对花鸳鸯…… “阿湛!紫鹃来给我送饭,我说我看着你这张脸就饱了,什么都不用吃!她笑我怎会趁着你睡着的时候犯花痴……其实她不知道,看到你,我就想起了果子酿的味道,它没醉我,我倒是先醉了它……阿湛,我也想住进你的梦里,看看我的白衣少年,竟是哪生哪世哪个轮回,住进了我的灵魂,从此永生不忘!” 窗外已是黄昏昏黄,几缕夕阳映照,霞光漫天,我拖了张椅子坐在门口,望天,紫鹃说我是愁心作祟才喜看这日暮黄昏,其实我只是欢喜这七彩云霞,像极了那日的无望烟火…… 我很不争气的靠在椅子上睡着了,醒来后,人躺在床上不见了他,一连几日,我也未看到他的影子。后来厚着脸皮从周青处得知,他去了别苑。那个叫做阆苑的地方我知道,是他的先王妃的领地,除他之外的任何人都不得踏入的地方。 在一处蔷薇花绕墙的瑰丽院子前,我停下了脚步,管事的拦住我,我便掏出了景湛的令牌,这是他遗落在我床上的,果然好使,那管事的将我放了进去。 这里温暖如春,鸟语花香,真真儿是个好地方!徜徉在这样的园子里,我又一次丢了方向,他待她,当真是极好的,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这张平凡无奇的脸,像个小丑,在诠释一场笑话。 在一株硕大的菩提树下,我终于看见了他,远远望去清减了些许,那菩提树上缠绕着多株相思子,红豆点点饱满如珠,已然成熟。他坐在轮椅上,正在一颗颗的收集能够得到的红豆,怀中抱着一个罐子,收集到的红豆都装在罐子里,一旁的地上,已经放置了大大小小好几个琉璃罐子…… “你来了!” 他的口气清浅又淡淡,鬓间有发丝垂落,随着微风演绎一场秋景萧条。我守了三个日夜不眠不休的人,如今正用心地摘取前妻种下的红豆子,这份相思,当真让我感动呢……我抱起了地上的一个琉璃瓶子,看着他笑笑,手掌轻轻一松,掉落,遂成残殇! 我躲在北堂画影十日未出,用刻刀完成着一份不甘;他隐在阆苑十日不归,不用猜也知道,定是红豆还未捡完…… 要不是发生了那档子意外,我与他许是直到年下都未必见得上了。 皇帝来了圣旨,宣召景湛、梓莞、容颜还有我,一同入宫觐见,为太后贺岁生辰。 梓莞被放出王府大牢时,狼狈是狼狈了点,只看向我的眼神,显得诡异又莫测,我深知这个女人不是个省油的灯,便能避着绝不见着,并非我怕,而是少了争斗的力气! 她与容颜各乘一顶轿子,我与景湛乘一顶轿子。 一路上,我们安静的仿佛陌路人,他闭目不语,我紧攥着掌心的伤口不理不睬。压抑的气氛,仿佛一堵厚实的墙,隔在我与他之间,明明,近在咫尺,又偏隔陌如天堑……我不喜欢这样压抑的氛围,憋闷的让人透不过气来,便摸摸袖子,掏出两枚骰子,递给他,“诺,给你的,以后不玩斗地主的时候,我们也可以玩这个!” 他抬了抬眼皮,没有接,只冷冰冰道:“我不喜这些玩物,王妃若是喜欢,自己留着吧!” 私下里他从不这么称呼我,这回定是真的生气了。我不管,拽过他的手,将那两枚骰子放上,攥拳,给他递了回去。 他抽抽嘴角,也没说什么,我们就这样一路无话,我想着,未来的路还很长,我还要陪着他,走好远好远,这些枝梢末节的小事,我不与他一般见识。 这个男人突如其来的走进了我的生命,照亮了我的前路,却无论无何,我们中间始终隔着一份终不得果的无奈!他看着我的眸色渐深,我望着他……一眼万年!双龙戏珠白玉冠,一拢白纱袍,玄纹金云袖,羊脂八环玉蹀躞……整个人慵懒地靠在身后的引枕上,端的是有匪君子尊贵疏离! 我倒了两杯菊茶,将其中的一杯递与他,笑引名句:“何日功成名遂了,还乡,醉笑陪公三万场。不用诉离觞!” 阿湛原本潋滟的眸色,忽而变得浮浮沉沉,他将纤白的指,缓缓递于唇边,示意我,不可乱说。 我看着他错综复杂的神情,好似隐忍,又仿佛凄楚。这一眼,这一幕,如同一个梦,一段过往,好像发生过,却终究随了东风了无痕。抱着手中的茶碗,随着车辙轱辘辘的响声,眼前又出现了荒原顶帐,笑谈江山,那人说――七年征战七年飒踏,如今,却因你一杯菊茶念了归家! 那后来,我的家呢?…… 皇宫里比我想象的气派的多,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侍卫,个个持着根长枪雄赳赳气昂昂,面目表情都和王府门口的石狮子似的,千篇一律没个变化,长得也很统一,都和吃不饱饭似的。 阿湛走在前头,步履匆匆,我问他腿还疼吗?他不理会。前方华灯初上,人流聚集处,有王孙公子见阿湛的到来,都纷纷热络的与他打着招呼,还有不少裙钗娇娥也卯着劲儿的往跟前儿凑,我很是不悦。 “这位是?”有人终于发掘到了我的存在,我感激的的目光投向那人,又听那人道:“王爷何时出门也带着丫头了?哈哈哈。” 景湛瞟了我一眼,什么都没说,算是默许了。我就像是一颗长在人参地儿里的水萝卜,很快就被一竿子金贵的喂马料给我排挤在犄角旮旯,我回头看了看他们,默默地走开了…… !! 第八十章 鬓边花.燕归来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顺着一道僻静的小长廊,我走啊走,真想一竿子撩到天边儿去,过我自由自在的生活,与浮云为伴,与清风为伍。 “娘亲!”一道稚嫩的声音叫住了我,我怔愣片刻回头,便看到景湛领着千古向我这边而来,看到他们两个,我有一瞬间的错愕,这一大一小,远远瞧来,竟如此相似。 “千古!”我抱起了他,鼻子有些泛酸,分离些许日子,这小家伙又长高了。 “娘亲,我是不是又好看了?”他挣扎着从我怀里跳到地上,一撩衣摆,捏着胖胖的一双小手指自眉间向上打了一个潇洒的手势,弯弯的凤眸透着一股子狡黠的光,这一幕?好生熟悉…… “你不是跟着太子做伴读吗?些许日子不见,你就给我学了这些东西?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吗?你这孩子也真是……”我板起面孔喋喋不休,总要在景湛面前装装我高大的严母形象…… 小宝也板起面孔,负手道:“行了溪美人,些许日子不见,你怎么还是这样啰哩啰嗦,总这样,是不会有男人喜欢你的哦!” 我:“……” “父王,娘亲居然没有忘记我,她的记忆好了吗?容师父给的药,还有用吗?”千古扯着景湛的衣袖,声音里还透着奶声奶气。 我打了个激灵,倒退两步,看着景湛抽嘴角:“父王?” 那厮装没看着,蹲在地上捧着千古的小脸,“几日未见,想父王了没有?” 我站在一边吹冷风…… 小奶宝摇头晃脑,装模作样:“想啊!不过父王和娘亲一定不想我,呜呜,要不是有皇祖母在,我都差点成了孤家寡人!” “不是有苏离陪着你吗?”景湛抱起了千古,举着他格外的亲昵,我在一边被小凉风吹的干巴干巴的。 “父王定是不知,景苏离念书极差,还日日与我抢落落,呜呜……” “落落是谁?”景湛停下手中的动作,将他放到地上,很严肃的问道。 我忽然想起,小宝方才说的话,容玉给了他什么药?难不成能治好我的记忆的吗?遂将他抱到我面前,躲开景湛逼问的视线! 这小兔崽子不见兔子不撒鹰,我若是直接上去要,他定不会给我…… 掏掏袖子,我对着小宝银牙一勾,一边慈爱无限的摸着他的头,又打袖子里摸出两枚骰子,递给小宝,与他对接了一个眼神儿,小宝骨碌碌转了转眼珠子嘿嘿一笑,也摸了摸袖子,“成交!”我攥着手里的药丸,他的小手一手握着一枚骰子,很是开心。在他的小九九里,这回是他赚到了,所以美得冒泡。 “你就不能教你儿子学点好?”景湛站在我们后方,冷冷的声音带着不屑飘来。 我不和他一般见识,我教千古的东西和学问多着呢!扬了扬手中的药丸,我问他:“这是什么?是不是阿玉给我留下的治好记忆的药?” 他看到后,立时变了脸色,声音陡然寒了八度,带着惊恐和慌张,“那什么都不是,快把他给我!”说完便向我冲了过来,欲抢下,我也慌了,死死攥着那药丸,就是不肯给他。 “溪儿,你成全我一次行不行?我事事都依着你,只这次,你听我的,好不好?把它给我……”景湛与我隔着两三步远的距离,千古站在一旁看热闹,三缄其口……我叹~毛孩子的倒向是个问题! 我背着手,警惕的看着他,晚风飘荡着一股子荷香,似清若苦的荡进我的鼻息,透过昏暗的薄纱宫灯,我转头看向一旁十步开外的一池子晚荷,握了握手中的东西,忽然一挥衣袖,池水“扑通”一声,水花四溅。我向景湛摊了摊掌心,洋洋不睬的说着:“现在好了,我们打成平手!” 阿湛的眸子忽闪忽灭,漆黑如墨,像是远方天际星莹闪烁!里面藏了太多我看不透的东西……好在,他没有继续逼供,我攥了攥掌心,下意识的擦擦额间的冷汗,他仿佛有双能穿透我心底的利眸,每次在他这种莫测的眼神底下做坏事,都十分考验我的承受能力! 千古不知什么时候没了踪影,我着急的加快步子,生怕他走丢了。 “放心,宫里的路线,我儿子比你熟,你只要别把自己丢了就好,权当为我们父子省去了诸多麻烦!” 我不可思议的瞪着他,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除了难以置信,满腹惊愕,还像个闷嘴的葫芦愣是说不出什么……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千古是我儿子这一点是谁也抹杀不了的。”这家伙忽然回身单手勾着我的下巴,俯身吊了吊唇角,低沉着磁嗓在我耳边幽幽道:“滴血认亲,血都融了,你还怎么抵赖!” 我像尊雕像,石化了,走不动了,这算什么?假的演成真的了? 我与他一前一后的漫步在宫廷长廊里,他这人的性子还真是风云变幻,一会子高兴,一会子沉默。我垫在后头嗅着微风送来的淡香味道,比檀香更为舒缓,是他的专属味道,龙涎香,这味道像是有魔力,就算我炸成了一只刺猬猬,也能在它的熏陶下,很快渐渐归于平静…… 走着走着,他忽然停下了步子,我还在低头嗅着一路香气,愣是沉浸在自己的心绪中没有回过神。“砰!”与正回身等我的他撞了个满怀。 “王妃莫不是嫌我前些日子冷待了你,是以此刻才这么急着投怀送抱?”月光下,我能看到他的长睫根根成排,细密如扇,圈着一泓清泉般晶莹的眸,以及眸底深处,那份隐隐的期待。我终于不再理会他的口是心非,不再似以往那般排斥他,红尘浮世,回望众生碌碌,这万千万千的人里啊,我只得了你一个,再不能错过! 我踮起了脚尖,双手攀上了阿湛的脖颈,闭上眼睛轻吻他的唇,熟悉的味道,像是夜色下的一颗凉西瓜,清爽的气息充斥在我的鼻息,他有一瞬间的怔愣,只一瞬,便抱着我的头狠狠啃了我一口,呢喃了一声溪儿,皎洁月光下,他双手环着我的腋下,搂着我旋转如飞,高兴的像个孩子…… 直到被一道稚嫩又熟悉的声音打断,他才将我放下,我却羞得双颊滚烫,转过身去,不再理会他。 “碧落,我就知道,这个时辰你定会从这里经过!”前方不远处的小桥上,有两团小身影,立在那儿,借着朦胧月色,我们的视线正好能清楚的看见那上面的两个小孩子…… 是千古的声音,我很淡定,回头瞧了瞧景湛额上的黑线,我拍拍他的背,示意他习惯就好。 “千古,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做什么?”那小女孩,好生面熟,我一时也未想起来。 千古掏了掏袖子,摸出一枚骰子递给对面的小女孩:“碧落,你收好这个。这是我娘亲亲手做给我的,一共就两个,珍贵的紧,诺,给你一个!” 景湛顶着一脑门乌云瞪着我,我十分惭愧地搽搽额头,老实交代,“我可没有教过他这些,一定是随了他爹,对,没错,他爹定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呵呵呵!” 咻!景狐狸的脑门又青了,我仿佛从那双凤凰眼中看见了熊熊燃烧的火苗子,啊啊啊啊,我忘记了他方才说的,已经与千古滴血认亲了!我叹,这什么世道?连这种事情也存在着巧合的概率,太震撼…… 白玉廊桥上,那个唤作碧落的小女孩迟疑了一下,接过那枚骰子,拿在手里使劲儿端详了半晌,咯咯一笑,对千古说:“哇!很精致呢!这上面的是红豆吗?” 千古:“是啊!我娘亲亲手镶上去的,唉!只可惜我不在她身边,也不知这个笨女人的手上,被刻刀划出了多少道口子……” 碧落:“好可怜呢!……千古,你送我这个,有什么寓意吗?” 千古负手昂头,看向那白胖白胖的大月亮,朗朗出口:“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小碧落僵了僵片刻,掉头跑开了……千古状似无意的瞟了一眼我的方向,忙着去追姑娘了!这小子我太了解了,他一定是故意的,把我教给他的东西都用到了没用的地儿上,唉……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你送我这个,也想表达这个意思嘛?”景湛步步紧逼,星眸灼亮的盯着我。 “怎会?这都是千古胡说的,我……那个……那日很抱歉,不该散了你的红豆,我……”一紧张我就语无伦次,牙齿打颤,我想这辈子怕是都与英雄好汉无缘了。 “把手给我!”他强硬的拽着我的胳臂,非要拉着我的手看个究竟!我攥紧拳,死活不给他看,“阿湛,你别听千古胡说,我哪里会刻那玩意儿,我那都是找人做好了的……”他渐渐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大掌紧紧握住我的小拳头,一边拉着我走路,一边给我讲了一个小故事,从前,有个倔强的小女孩,她从不在人前掉眼泪,宁愿坐在树上挺着坚强的背影,都不肯转头依在谁的肩头哭泣…… 我觉得他讲得故事甚是无趣,不过他的掌心着实暖和,我就勉为其难,任他一路牵着…… 第八十一章 鬓边花.双星斗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御花园的芙蓉花开灿烂,正当旺季,太后的寿宴便择了此处,在一个名为雨花台的大殿内举行,文武百官又各自携了妻女家眷出席,打远儿一望,这排场也着实不小了。仅殿内就是上百号人的阵仗,宴会虽未开始,各路官员们却已差不多到齐,三三两两不知是嘘寒问暖还是说长道短,探讨的好不热闹。 我立在原地挣脱开阿湛的手,这样的场合我极是不喜,这些个在经文书典中泡大的人,素来都爱端着副甚是斯文的面孔,明明不高兴还要讲究个喜怒不形于色,好恶不言于表!实则不过就是套了个虚伪的壳子,内心还不是枪林剑阵不饶人?我宁愿流连在这花园子里看看花花草草,也懒泡在虚伪的面孔堆里强颜应对。反正宴会还未开始,就绕着御花园走走也好! “怎么了?这就怕了?”阿湛望着我眉眼弯弯。 “怎会!不过就是懒得应付那些虚与委蛇的罢了!”我随手拈了一朵芙蓉花,又转头与他道“与其同那些个虚头巴脑的家伙寒暄客套,我情愿站在这里花前月下~” “还说我酸!你更酸~不要乱走,我去里面寻千古,早点进去!”他刮了刮我的鼻梁,说道。 阿湛一走,周围鸦雀无声,唯有远处的欢声笑语声不时地传来。 那些人不了解我的悲伤为何,也不知我的开怀何因,所以我不和他们凑在一起,我喜欢一个人悲伤,一个人开怀! 今晚的月色格外的好,虽不如十五的圆润,倒也还算亮堂,我的心情也豁亮豁亮的,一点不亚于荷塘里呱呱乱叫的小青蛙,我高兴时,也想像它们那样乱叫一气。我不知它们为何高兴,我只知阿湛是我的,我们终于放下了执念,还打算无所顾忌肆无忌惮,牵着彼此的手,死都不放开!今晚皇帝就会下旨赐婚,日后我将要与他,一同迈向那害羞的红色天堂…… 我寻了处僻静的角落,对着月亮双手合十,“苍天在上,明月可鉴,阿湛若为我十里红妆,此生,溪儿定不负他相思愁苦!” 有掌声自身后啪啪乱拍,随着一股子浓烈的香气袭来,我看到梓莞一袭盛装环佩叮当的自一处树丛中走出,就她一人,身边并未跟着什么奴仆,倒是让我费解。 “王妃姐姐,好巧啊?” 我冷笑:“呵呵!莞侧妃不在殿前惑着王爷,跑到我这里也不怕吹着冷风,闪了自己的舌头!” 梓莞端着袖子渐渐走近,“我与姐姐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不知为何姐姐见了我,总似埋着什么深仇大怨似的?” 我摸出袖子里阿玉留下的那枚药丸,放在鼻子下嗅嗅,借着这浓烈的药香气来掩盖她身上的刺鼻脂粉气,“还用深仇大怨?莞侧妃一只蜘蛛就差点把我解决了!一石二鸟,若能同时除了容颜与我,你就是最大的赢家。只是你低估了王爷对我的在意,硬是把这件事压了下来,枉费了你一番苦心了……” 梓莞倒懒得装模作样,颇为不屑地轻嗤:“现在才来与我说这些,你觉得还有意义吗?” 我仍旧嗅着我的药丸子,十分不耐与她道:“有些事,不说出来不代表不知道!我这人素来性子懒散,整日里记挂着你那一笔笔的小心思,我嫌浪费时间!倒是苦了王爷,日日还需看在瀛洲皇的面子上,容着你这个祸害,我当真,好生心疼我的爷!” 梓莞此刻,像一只被踩住了尾巴的蝎子,张牙舞爪却无可奈何!我虽是容颜口中的山野妇人,心眼子转不过她们这些深宅大院里的女人们,但蛇打七寸的道理,我懂! 索性不再理会她,正欲收好手中的药丸,却忽听她大惊失色地看向我的后方,叫着:“哥哥!”九黎玥?我的心头蓦地一慌,回头却见一个人都没有,心知上当为时已晚,梓莞冲上去一把夺下了我手中的药丸,侧身一闪,举高了那药丸狡黠道:“这是什么?你为何偷偷摸摸地拿着它躲在这里?” “你不要乱来?”我直叹自己大意,这个女人,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此刻绝不能硬来,那是阿玉留给我的东西,他是鬼医的高徒,配出来的药剂世间罕见,浪费了着实可惜。想了想,便装作无限惊恐紧张的道:“快扔了……那东西,是毒药!” 梓莞愣了愣,忽然仰头笑出了声音,笑够了瞪着我道:“你少在那里胡说八道,是毒药你还拿起来当作宝贝?” “哦!随你咯,莞侧妃可以试吃,没准还有可能是十全大补药,吃了能助你再诱惑一回爷!啧啧~有时候我也真替你可悲,爷宁愿拼尽了最后一丝气脉也不屑于碰你,你说你该有多失败?”激怒她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我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保证,就是她绝不会轻易毁了手中的东西! “呵!你又比我好到哪儿去?如果王爷真的喜欢,又岂会落得五脏俱伤都没解了魅药的毒,哈哈……”她笑的愈发狰狞,一步步向我的脸靠了过来,“你到底是不是她?你别怕,告诉我,你若真的是她,我便助你恢复了记忆如何?让你好好回忆回忆,那个口口声声说爱你的男人,从前,都是怎么爱你的?” 我拉下脸冷冷地看着贴过来的她开口:“你这个疯子!一个死了的人,你也要妒忌吗?你……”我不说话了,她把那颗药丸塞入了我的嘴里,就一刹那,自然地机械的反映下,我咽了…… 那药丸子似是个小火球子似的热的我五脏六腑都在燃烧,有灼热的气息在渐渐扩散,沿着我的根根血脉四肢百骸在不停地扩散,我痛苦的跪在地上抽搐,天与地都在不停地旋转,转的我头痛欲裂,同时又有太多的画面如同过山之境似的齐齐涌现,它们晃在我脑中搅得我眼花缭乱,辨不真切却又不停袭来…… 紫菀站在一旁笑的花枝乱颤,她一脚一脚的踢着滚在地上饱受痛苦折磨的我,得意地嘴脸笑的败絮尽现:“王妃娘娘这是怎么了啊?好受吗?这药效还真是慢,你滚了这么半天,怎么还不死呢?” 我瞪着她,体内有股子热流随着我的怒意在逐渐汇聚…… “哈哈哈……这世上,没有人能跟我争他,没有人,你听到了吗?百里倾城又如何?还不是被我一根毒针废了武功……” 伴随着她的话语,我的脑中竟又闪出了一抹画面,在一处荒郊,我好像站在一棵树上,看到阿湛受伤分了心神,然后被人从背后一针穿了左肩胛,那针上的毒,是她下的…… 我终于如愿控制了体内肆意乱窜的热流,只是头脑还不甚清醒,哄哄乱乱的理不清楚思绪,我欲挣扎着起身,身子却被眼前的女人一脚踩的死死。 “想站起来吗?哈哈哈……晚了,你没有机会了,想不想见他啊?”月光晃得她那张脸愈发的狰狞狠厉,我的五脏六腑此刻还被焚着一样的煎熬,哪里能受的住她这样的折磨……我拼命的挣扎着,梓莞见我挣扎的愈发不受控制,索性俯身,嗖嗖几下,点住了我的穴道……那一瞬,一股子凉意顺着我的后背迅速蔓延,这个女人,竟然会武功? “王妃姐姐,看见了吗?这个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礼物,想不想打开来瞧瞧?” 她从怀中摸出了一枚精致的小盒子,上面镂空镶银的纹络,闪着霜白的荧光,像是地狱的符号夹杂着死亡的气息。 我觉得浑身汗毛根根被撂倒,比遇见九黎玥更加让我恐怖,他们瀛洲的人,都是疯子吗? 她将那盒子递到我面前晃了晃,然后摁了开关,里面一只晶白的肉虫子趴在那里呼呼大睡,直觉上,定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向后缩了缩身子,无奈被她点住了穴道,心都跑出十万八千里了,身子还老老实实的等着她要杀要剐。 “知道这是什么吗?你一定不知道吧?别急,我慢慢给你介绍!相思蛊听说过没有?鬼医的独门秘术,分雌雄双蛊,雄的进入人体倒没什么,只是中了这雌蛊嘛!以后再思念你的情郎时,可要当心了,因为你每思念他一次,他体内的雄虫便会大口大口的啃噬他的心脉,你若是希望他早死,就每日多想上他十次八次的,也未尝不可!哈哈哈……” 我惊恐的望着她,身子因为害怕控制不住地想要颤抖,“你胡说!鬼医的东西,怎么会在你手里?” 梓莞忽然俯下身向我凑了过来,皮笑肉不笑道:“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很好玩的游戏,你要不要猜猜?” 我顿觉毛骨悚然,她这是要玩死我的节奏?我看着她不动声色,忽然趁其不备大喊:“救命啊……啊啊啊啊”我一张嘴,她便把那只虫子塞进了我的嘴里……从未有过的绝望和紧张,伴着腹中毛骨悚然的蠕动,那一刻,我恨不得将腹中的胆汁都吐尽了…… 第八十二章 鬓边花.君染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王妃是么?你定然没想到吧?没想到有天你会以如此的方式落在我的手里,我劝你还是老实些,别指望着会有人来救你!哦,对了,你刚吞下的是雌蛊,可千万不要再想着爷了,近来我听闻,王爷的身体不大好?哈哈哈,那些个庸医,竟连他体内的一只虫子都探不出来?你说,可笑不可笑?” 这一刻,心仿佛坠入了一个可怕的无底洞,我不敢再往下想,仍旧故作坚强地瞪着她,“你休想骗我,就凭你,连鬼医的面都见不到,何来的相思蛊?” “看在你我将要诀别的份儿上,我不妨告诉你,皇贵妃娘娘曾经在临渊的皇宫被一场大火烧成重伤的故事,你定然听说过吧?那么你说,这世间除了鬼医,还有谁能将她医的浑身肌肤完好如初?可惜了鬼医一腔深情,将最宝贵的相思蛊都交给了她,最后不也落得个一拍两散?要我说呢,人要是狠不下心肠,早晚有一天,就会落了如你这般的下场!” “你偷了贵妃娘娘的相思蛊?” “别说的那么难听!她是我的姨娘,如今疯疯癫癫的也用不上了这东西,搁着也是搁着。只是我担心你啊,到底是不是她呢?百里倾城?”她的手摸索着我的下颏,长长的锐利指甲划得我脸庞生疼,她好像在撕扯着什么,一点一点的向外侧揭开,伴随着她的动作,我只觉得面部一阵寒凉嗖嗖,忽然,她猛地用力一扯,我的整张脸便如同被剥了壳的鸡蛋一样,暴露在外…… 梓莞的眸子瞬间瞪得老大,她僵硬的向后倒退着步子,仿佛见了鬼一样的让她生畏,“哈哈哈哈……哈哈哈……连老天爷都在帮我呢!景湛!景湛!景湛……你凭什么这么对我?凭什么?”她像个疯子似的再次向我袭来,用她尖利的爪子死死掐着我的脖子,“知道吗?知道是谁出卖了你吗?就是他,就是那个你心爱的男人,他若对你不那么上心,他若不是那个死心眼的性子,我还真想象不到,你竟然没死?……不过呢!如今晚了,一切都晚了!还记得我方才与你说的游戏么?一会儿啊,我戴着你的这张皮,回到他的身边,做他心心爱爱的准王妃,你呢?就装成我的样子跟着九黎玥回瀛洲如何?我只要告诉他,你是谁,相信他今晚上就会启程归去,好妹妹,你竟然再次成全了我和景湛,姐姐我这辈子都会念着你的好,永生不忘哈哈哈……” 此刻的我,五内俱焚铭痛穿肠,我真恨从前的自己,怎就那般大意和心慈,居然屡次饶过了这个女人。阵阵悲拗带着一股子浓烈的腥甜喷出,一口鲜血,染了月白霜华,带着满满的无助和恨意…… “妹妹,不要这么看着我!记住我的话,不要再想他,想让他好好的活着,就把他忘了吧!还有呢,今儿晚上你对着月亮说什么?他若为你十里红妆,此生,你定不负他相思愁苦,是吧?啧啧啧,可惜了,我们的游戏已经开始,既然互换了角色,那么他的十里红妆,只能由我来完成了!而那相思愁苦,你还是免了吧!除非你不想他好好活着……哈哈哈!” 梓莞咯咯的笑着,正欲起身离开,又倏然转身,眸中寒芒如针的看向我:“对了,还忘了告诉你,今晚皇帝就要下旨赐婚了,我须得赶回去陪着他领旨,你便呆在这里,等着你的黎玥哥哥来接你回家吧!” 我彻底陷进了绝望的深渊,躺在冰凉的地面上不停地呛血,为什么?为什么苍天要如此待我? 依稀有热闹的喧嚣声传来,就在不远处,便是人声鼎沸的雨花台……呵呵!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的偶然,一切……原是早就计划好了的。 这一刻,我心冷如冰,一阵秋来风起,有飘飞的落花垂在我的眼睑,和着泪水愈发冰凉,只那么一阵子晕眩,天地愈来愈苍茫,我亦身轻如落花,飘飘晃晃,几经浮沉,无来处,又不知去处…… 我坐在桃花树上,有个男孩站在树下对我许诺,愿此一生倾世相护;我在跳一种高高低低忽上忽下的舞,有个少年为我唱着清歌,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我守在府邸的门外,期待着一场邂逅重逢,终于等来紫驹上玉带飞扬的少年,他来是为告别,一别就是七年;七年后,我在一处溪边与他重逢,被他抱回了王府,那时,我看着他,脑中满满的都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他待我是极好的!我们漫步在王府的雨后别苑,那日他白衣缎带飘袂如仙,就站在那一树碧蕊含珠的梨花树下,对我伸手说,过来!从此刻,这一幕便如同烙印一般,深埋在灵魂深处,永生不忘。 再后来,我好像受了伤,一次次被利器所伤,那些伤却都不及,看着他佳人在怀时,心窝子暗涌的疼。他有了侧妃,他把我放去了一处花里胡哨的宅子,任那里四时芳菲齐聚,没了他,我只觉日日如临寒渊;哥哥再未归来、右相府满门抄斩、他赏赐的白凤玦以及大婚珠帘凤冠磕在地面上的碎裂珠花……我像是一只折翼的蝶,跌落在万丈深渊,只不停地下坠,坠啊坠啊…… “娘亲,娘亲……”小宝忽然趴在悬崖边上唤我,他小小的身子,被晚风鼓动的衣袍猎猎,像是随时都会掉下来似的。我看着他,忽然愧疚万分,只当从前的自己,丢了心智蒙了双目,亏欠了他太多太多…… “千古!千古!快回去……”我拼命的向他喊着,一声喊破,我却瞬间从梦境中挣扎而出,醒来之际,我并没有躺在那处冰冷的地面上,而是一张格外精致的大床之上,周围明晃晃的黄色纹龙衾被,让我瞬间错愕结舌。屋内并无其他人,我揉了揉疼痛欲裂的头,撑着身子踉踉跄跄的下了床,门外好生热闹,灯火通明的,我扶着墙艰难的向门口迈去,这脑子疼的,竟连走路都觉得天旋地转,脚下也像左摇右摆似的难以平衡。一步一步,我终于挪向了门口,开门,眼前一袭红明黄的身影,伸手扶住了东倒西晃的我,“怎么起来了?外面海风硬得很,乖,听话,快躺回去!” 我望着他,眸光碎裂,“哥哥……我不想去瀛洲!”君染的眸色几经沉浮,脸色瞬间变得难看,那种阴沉的狠厉,从前,我从不曾在他脸上看见过,他没再说话,而是伸出一只手臂紧紧搂着我的腰,将我半拎半挟持的强行带到豪华大船的边缘处,然后向着前方不远处的临渊皇帝一行扫了一眼,对着身边人冷声吩咐:“起航吧!” 只可惜,那一行人中,我并没有看见他! 我拼命的挣扎,对他说:“我不走,我不想走……” 如此巨大的楼船即将起航,我的挣扎和抗议微不足道的如同一只蚊子,很快被淹没在呼啸的海风中,这个冰冷的暗夜,再一次改变了我的命运…… 大船行使的极稳,船舱内几乎感觉不到晃动,明亮的烛火摇曳虚晃,映在守在我床头的君染的脸上,我看着他一直哭一直哭,他都无动于衷,只是面目上渐渐汇聚了越来越多的诡异情绪,看的我心底直发毛。他果然是变了,从前哪怕我捅了天大的娄子,他都不会让我掉眼泪…… 许是被梓莞给我下的蛊刺激了,还许是阿玉给的药有唤醒记忆的功效,我这混乱不堪的脑子里,终于记起了有关哥哥的一切,只是还有好多事情,好多人,仍旧被深埋在沉睡的梦中……我的脑袋里,像是分出了两个派别,一个是百里倾城,另一个是溪儿,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我,想起来就难受到爆炸…… “哥哥……”我抽噎着央求,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求他。 “只要不再想他,佳敏的蛊于你,就起不了作用,你不要害怕!”君染寒着的面孔,稍稍有那么一点缓和,他揉着我的头发,言语却还是冰冷的。 我打开他的手,扯着他的袖子大喊大叫:“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梓莞,景澈,还有你……你们一个个疯子,就那么见不得我和阿湛走在一起?我恨你,我恨你们每一个人,总有一天,我要杀光了所有人,你听到了吗?”没错,我是不理智的,口不择言大呼小叫。而我面前那人,却比我还不理智,他一挥手,震碎了床边的半月门,连带着大船都晃了几晃,他瞪着我的样子凶恶极了,仿佛一个红着眼睛的魔鬼,只是他的面色寒了又寒,却最终忍住了想掐死我的冲动,一双大手改为替我掖了掖被角,我被他的样子快吓死了,额际的冷汗唰唰直流,这个人,他不是我哥哥,他不是……泪水和着冷汗珠子一同交汇在眼角,我咬着被子不发出一点声响,身子却忍不住瑟瑟发抖…… 第八十三章 鬓边花.殇离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你怕我?”君染的眉眼间满布莫测的哀伤问着,我不说话,身子却抖得更厉害了,眼泪更是止也止不住,我为自己的处境而悲伤,为我失去了曾经的哥哥而悲伤…… “倾城……你不要这么对我……我是哥哥呀!是哥哥……”他坐到床上,裹着被子将我抱起,目光里的宠溺和悲伤交错聚集,我有一瞬间的错愕,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你不是我哥哥!我的哥哥他不会这么对我!他不会这么凶,他不会让我哭……”我抱着他放声大嚎,变了,一切都变了,旧物皆不在,人事已全非…… “原来……你还记得……”他喃喃自语着。我哭够了,老老实实地缩回一旁,满是防备的看着眼前那一袭明黄的身影,他不是我的哥哥,我的哥哥从不穿这样颜色的衣衫,他是瀛洲的皇帝,是大位稳座的九五至尊…… 就在这时,门外有侍卫禀告,“启禀皇上,有人劫船,此刻已经登上了甲板!” “知道了,下去吧!” 他沉默了一会儿,目光却始终停在我的身上,又是那种诡异莫测辨不出喜怒的神情,却阴沉的可怕。我垂下了慌乱的眸子,脊背一阵发寒…… “倾城,要不要一起出去看看热闹?”他挑了挑邪魅的眸,又伸手揉我的头发,“你不出去,夜他怎么能死心呢?” 阿湛? 那一刻,我什么都不再顾忌,仿佛这世间,我只有他一个亲人……只想火速冲到他面前,不管我是谁,哪怕是死,今生今世,我也再不要离开他! 一把甩开覆在身上的被子,我赤着脚讯速的跳下床,便向着门外跑去……身后一道锁链骤然甩出,勒在我的腰际,将我瞬间拽回到床上,君染不紧不慢的摁住我,下床,拾起了地上的鞋子,为我穿上,“秋来天凉,当心你的寒症!” 我的内心是复杂的,不知该以一个怎样的心态来面对眼前这个阴晴不定的人,他可以一句话就让你如沐春风,也可以一个不高兴再让你置身地狱…… 我被猎猎海风吹得瞬间冷透,君染跟在后头为我系上了披风,阿湛与子陌站在不远处的甲板上看着我们,周围原本的打斗和厮杀都停止在我们出来的那一刻! 阿湛缓缓向我走来,意外的是,他的身旁还跟着装扮成我的样子的梓莞……君染忽然伸出双臂,自后方将我圈入怀中,他将下颏抵在我的头上,极为刻意极为暧昧,就是为了做给阿湛看的。我使劲儿的挣扎着,体内一股子燃烧的火气渐渐汇聚,只稍一用力,便挣脱开来,震得君染向后倒退了数十步,周围一圈侍卫将我团团围住,他惊诧的看着我,“你恢复了武功?” 一语惊醒梦中人,直到此刻我才知,阿玉给我的药丸,不是为了恢复记忆的,而是恢复了我的武功。原来体内窜来窜去的那股子火力不是别的,而是渐渐融会贯通的内力…… “我原不想让你吃那药丸,只是怕你连带着……恢复了记忆……”阿湛站在与我一步之遥的地方,海风吹乱了他的发,却吹不散他明澈的山明水净的眸,那里是……只有我能住进的地方! 我站在原地不动,看看他,又看向他身旁满挂得意嘴脸的梓莞,没敢动地方。我多想冲过去抱住他啊,哪怕与他即刻沉入呼啸的海浪里,也总好过承受这种生离的锥心之痛……可是我不能啊,我什么都做不了,阿湛渐渐惨白的面色和隐隐抽搐的剑眉,无一不再告之我,此刻他正忍受着怎样的痛楚…… 我闭上了眼睛,最后一次,逼着自己在呼啸的海风中,辨别辨别他的呼吸声…… 再睁眼,这世间,住进我心底的,只有仇恨! 我一步一步地笑着走到梓莞的面前,“百里佳敏,你开局的游戏,如今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中途退出了散场了,那后面的故事呢?谁来做掌局人?该怎样继续呢?”我止住了脚步,与她几乎快贴在了一起,瞪着她无甚底气的眼底,忍不住声声冷笑。今晚她赐给我的一切痛苦,我定要亲手了断! 她谋害我的地点与雨花台隔得如此之近,就凭她一个侧王妃有什么本事能在宫中呼风唤雨,那么大的御花园,那一时刻竟连一个过路的宫女都没有,景澈,你打的好算盘,看似万无一失实则百密一疏,没有纰漏太过完美本身就是一件值得怀疑的漏洞;还有君染,如今该称他瀛洲皇,这样的密谋他定然也在里面掺了一爪子,否则哪能配合的这样天衣无缝!我只为阿湛不值,曾经留给他的那卷无字书,是我给他的大礼,以江山为贺,他却拱手让了景澈这头白眼狼…… 如今,我倒更想知道,杀了临渊的准王妃,挑起两国的争端,那样该多有意思? “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王爷?”梓莞求救似的看着景湛,她还真是擅长作戏,贴着我的面皮,竟连声音都模仿的粗声粗气,不过好在如今我这嗓子复了原,不然与她折了一道,我怕是连自己都会忍不住讨厌。 我看着她,忽然放声大笑,倏然转身,慢慢走回君染身旁,向他靠了过去,君染伸手环住了我的腰际,唇角勾出来一抹得意的弧度,目光看向了阿湛的方向……我什么都不能想,什么都不能想……回眸扫了一眼梓莞,便伸手勾住了君染的脖子,他一低头,我便够到了他发顶的金簪,借着姿势附在他耳旁娇声道:“好哥哥……今儿晚上,我想杀个人……” 将瀛洲皇的蟠龙金簪,插到临渊三王妃的颈上,该多有意思…… 君染垂眸看了看我,唇边弧度渐深,出乎意料的与我道:“随便你!”我冲他狡黠一笑:“不怕我给你惹麻烦!”君染捏我鼻子,轻嗤:“就怕你惹得不够麻烦!” 在我的身后,仿佛有两道寒光带着剑锋一样的锐刃,犀利的审视着我,纵不回头,我都能深刻感觉到那种如芒在背的寒意…… 缓缓闭上眼睛,掌心内力凝聚,我便甩出了手中的蟠龙金簪,一道金光划过了暗夜的半空,所达之处,一声惨叫,没了声息,干脆利落,什么都未留下,能让她发出最后的那一声惨叫,都是我仁慈了。 “歪了!看来妹妹许久未曾动用武艺,这飞花之术还是生疏了。”君染抱膀不咸不淡道。 “怎会?明明是我故意刺偏的……”我只扫了一眼躺在地上,喉间插着那枚金簪的梓莞,目光便不由自主的落在了他的身上……快速移开目光,我拽拽君染的衣袖,“哥哥,外面天凉,我们早些回去吧!” “你们杀了我的准王妃,就打算这样离开吗?”阿湛冰冷的声音传来,像是数九寒冬檐下的冰锥,凉,还会刺骨…… “夜,时候不早了,我们还要赶路,就此别过吧!”君染将我打横抱起,转身就走。 一道快如疾风的暗力,突然向我们袭来,阿湛的轻功,当真是极好的,只那么一瞬,便截在了我们面前! “保护皇上!”侍卫头领喊了一声,一队人马瞬间将他围了个水泄不通。我闭上了眼睛,不能想他……不能啊…… “都退下!”君染对着周围人大喝一声,耳边便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他抱着我飞身而起,阿湛定然是截了他的,紧接着便是他们的打斗声,君染无论如何不肯放下我,阿湛的身子也着实堪忧,他们两个这样斗下去…… “你希望谁赢?”君染与他厮杀之余,还不忘附在我耳旁一问。 我仍旧紧闭着眼睛,什么都不肯说……君染见我沉默,似乎是生气了,他抱着我一个旋身凌空直上,以一道迅疾的出乎意料之外的速度踢向了阿湛…… “不要!……”我惊呼,已来不及。 睁开眼,阿湛如同被风吹落的残叶,重重的跌落在远处的地面上,他吐了好大一口血,安静的倒在那里,半晌都没有动过…… 我疯了似的冲了过去,将他抱起,用袖子擦着他唇角的血,“阿湛,谁让你来的!你怎么那么傻,就你这破身子还跑过来逞什么能?你醒醒啊,醒醒啊……” 鲜血染红了他的白色衣袍,像是一朵朵诡异的曼珠沙华,每一抹鲜红的脉络,都如同一个滚烫的烙印,灼在我的心头,汇聚成仇,恨不能毁天灭地!他张张满是鲜血的唇角,目光柔和依恋,“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是你,相思也是你,从始至终,我只有你!” 我多想大声和他说,我知道,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可话还未说出口,便看到他揉着心口,痛楚难抑…… 话到嘴边,却成了:“阿湛,还记得我曾说,再见如隔陌,恩义两决绝吗?今时今日,我们就此别过吧!”他抓着我的手,无论如何都不肯松开,面色却愈发惨白的吓人,我转过头,打出了一股子暗力,甩开他,然后走向甲板处的子陌身边,沉声道:“回去后,速速将千古带到洛阳街相思古董店,自有人会带他走!临渊……留不得了!” “王妃!……你的记忆?”子陌向着我的背影,带着些许疑惑。我还是欣慰的,他叫我王妃,这表示他懂得我的言不由衷,有他替我守在阿湛身边,足矣! 我仰仰头,看着满天星斗,压着声音说:“时好时坏……这些,已经不重要了!日后,好生照顾王爷,要快速找到鬼医或者容玉,王爷的身子……撑不了多久!” 第八十四章 鬓边花.琴逝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梓莞死了,她做梦都不会想到,这一生竟会以这样的方式,骤然结束!当着哥哥和自己心爱男人的面,死在亲妹妹手里……与她之间的仇怨,只一根簪子便做了了断…… 我做事向来如此,干脆果决,却屡屡败在心慈手软上,这话是君染给我总结的,他说的,甚有道理! 午夜梦回,我还是时常会梦见拉着她的手,一同坐在相府的秋千上,偶尔她会推我下去,换我一直推着她……姐姐,若有来生,我一定不会像从前那样,事事让着你,也许从一开始,就分的明白,便不会有日后的诸多纠葛! 我趴在甲板旁的围栏上,遣退了所有的奴仆……眼泪无声吧嗒吧嗒的掉进大海,波涛汹涌的海浪里,连个涟漪都不会有…… “在想什么?”君染不知何时出现在我的身后,双手环住了我的腰际,下颏靠在我的肩头,沉声问我。 “没事!”我垂下头,轻轻推开他,提醒道:“景湛已经走了,我们也没必要演下去了!再说,我是以公主的身份回瀛洲,总这样,哥哥不怕遭人闲话么?” “哭了?”他不理会我的话,而是轻轻擦干我脸上的泪痕,这样的动作,显得分外柔情,却能将我逼近深渊…… “哥哥!”我将脸扭向一旁,他仍是不肯松开我的手,情急之下,便与他过起了招术,一个回旋踢,差点便能踢开他的手,却在关键时刻,我收住了,当然,他也没想躲,否则,凭我怎可能伤到他! “你应该照着这里狠狠地踢过来!”君染扬了扬握着我的那只手,幽幽一句话落,便伸手一带,将我带进了他的怀里,“知道吗?我刚才给了你反抗的机会,现在,晚了!” 我与他贴的如此之近,以这样一个暧昧的姿势,甚至能清晰地看见他眼底那份浓浓的势在必得,“你疯了吗?我是你妹妹!” “不要再跟我说这些!我对你的情意,你不是不知道!我们是怎样的关系,你更清楚,皇族之间,除亲兄妹之外皆可通婚,你难道不知吗?”他毫不理会我的反抗,轻啄了一下我的唇,低低沉沉的看着我笑道。 我的惊诧,如今只能用惊悚来形容了,内心充满了恐惧和无助,为何此刻,我会觉得他远比梓莞要可怕的多…… “君染,你变了,为什么你如今会变成这个样子?哥哥呢?我的哥哥,他去了哪里……”我的悲怆,无法形容,茫茫天地,我始终是那个孤家寡人,一次次的跌入一个又一个的魔爪和阴谋算计中,苦苦挣扎,无力反抗。 也许是见我哭的伤心,他终于放开了手,我蹲在地上,将手臂塞入口中,狠狠咬了下去……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我埋头哭泣…… “来人,扶公主回船舱,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放她出来!” 覆上血肉模糊的手臂,我的心里敞亮多了,不能想阿湛,就用疼痛来麻痹自己吧! 一连三日,我哪都没去,只静静地坐在床上,想什么呢?其实什么都没想,只努力让大脑一片空白,实在静不下来,又或者是那人影总在眼前浮现,我便咬着自己的胳臂…… 想你,会让你生不如死;不想,便让我痛不欲生好了! 屋内,又有侍婢进来唉声叹气的端走了那些饭食,实非我矫情,而是真的吃不下。绝食了三日,现在的感觉很好,像是漂浮在云端上,我坐在云头,俯瞰众生百态,终于要拜托了凡尘的牵绊一样…… “你就这么想死?” 君染像只怒不可赦的野兽,双手使劲儿摇晃着我的肩膀,咬着牙根一字一句地质问。 “哥哥……我好困!”努力的睁开眼睛,我看看他,声音几近飘渺,一经发出,便散落在云端,消失不见。 “不可以睡,倾城,你给我醒醒,不可以睡……” 幽若谷的小木屋,我又回来了,拼死拼活连滚带爬,终于回来了,可是就只有我一人,没了容玉,没了千古。我躺在那上面,又做了数个轮回前的一晌旧梦…… 他还站在那里,像是等了好久,我怯怯地想要靠近,又怕自己这一身业障伤了他,便躲在远处的墙角,偷偷望着……他还是受伤了,因为我这散不尽的执念,我背对着他的方向,跑啊跑啊,只要找到了鬼医,找到了阿玉,他就能得救了…… 之前作死的三个日夜,水米未进连带多日来的惊恐交加,使我彻底地进入了一个黑暗的世界。那里时而有霓虹闪烁灯红酒绿的另一个世界的气息,也时常黄尘古道大漠孤烟的荒凉秋景遍布,我飘飘渺渺浮浮沉沉的好似一个幽灵,哪里都容不下,只能隐身在黑暗里,日日年年! 后来又有时远时近的琴声传来,那些曲子很好听,我便随着那声调走走停停,不知过了有多久,一昼光束照进,我好像看到了阿湛渐渐远去的身影,任我怎样呼唤,他都不肯停下…… “阿湛!阿湛……你等等我……”双目陡然睁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布满血丝的眸子,和阴寒至极的面色…… 而眼前的一切,也着实让我惊呆了,这不是我之前住的那个屋子,看这些华丽的装饰和眼前一身龙袍冕旒加戴的他,这里莫不就是瀛洲——皇宫? “终于肯醒了?”君染的眸中有黯淡的灰色一闪而逝。 “我……哥哥,我昏迷了多久?” “先吃点东西吧!晚一些我再来看你!”并未作答,而是松开我的手,替我掖好被角,起身离开了。不知为何,我看着他那背影,顿觉甚是孤冷之感……转念一想,只怪自己胡思乱想。如今的他,大权在握,红颜无数,怎可能会与寂寞沾得上边。 “公主醒了?”一个身着绿衫的玲珑女子,端着一碗白粥和几样清淡小菜,出现在我的床头。 “你是?”我有些疑惑,眼前人好生眼熟,又不似一般的婢子那样怯懦。 “公主可以叫我流琴,日后,就由我负责公主的饮食起居!”她边说边熟练的舀起一勺白粥,向我递来。“哥哥还记得,我爱吃这口呢!”我感叹着。却忽然见流琴的面色极是不好看,便接过来她手中的白玉碗,蹙眉道:“流琴,我记忆不大好,且初来乍到,又与哥哥分离数载,很多事情都没个具体晓得。有什么说的不对,或是言语冒犯的地方,你尽管同我说。” 流琴眼神有些闪烁,只说:“公主严重了,婢子等只唯恐侍候不周,怠慢了您……。” 我默不作声的审视着她,屋内静的落发可闻! 她沉吟了一会儿,终是按捺不住,说道:“奴婢有句话,就算是僭越也要冒死说给公主听——还望您日后好生善待自己,您是皇上的命,您自己不想活了没关系,可瀛洲的百姓和江山,还指望着皇上呢!” 我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便放下了手中的白玉碗,沉声说:“你给我说清楚!哥哥他怎么了?” 流琴望着不远处的纱灯,目光明明灭灭,唇边噙着一丝苦笑道:“也没什么,不过就是连续半月未上朝,坚持每日坐在这里为您抚琴,又绝食了三日,伤了自己一条胳臂来体验体验你的痛苦!公主定是不知吧?陛下的琴,就算是南筝公主,都求不来一曲!” 南筝?南弦的姐姐?我恍恍惚惚的有点印象!她和君染又是什么关系呢? 缓缓坐直身子,脑子逐渐恢复了冷静,我是以公主的身份回到临渊的,奴仆们不看僧面看佛面,也断不至于敢如此放肆,这个流琴,显然是对我积怨已久,才会这般出言不敬。直觉上,一定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我的右手,藏在宽舒的衣袖下,手心之中缓缓凝聚内力,“流琴?”对方一个分神,我便点住了她的穴道……她惊恐的望着我:“公主想做什么?……还望您在决定什么之前,三思而后行!” “你放心,我并无恶意,只是想要知道,多年不见,哥哥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何以他会变得如此极端?” 流琴一怔,继而用讽刺无比的厌恶眼神看着我,“公主,你当真是好福气,什么事情不开心了,回头就忘了。可是皇上呢?他不会,只要活着一天,他就要背负着无法言喻的耻辱生生挨过每一日……” “放肆!”君染冷喝一声,面色铁青的突然出现在门口,屋内的气氛一时之间诡异极了,流琴吓得面色煞白,君染拂袖一挥,便做了决断:“流琴,即日起发配清宁庵,今生今世,都不得再踏出庵门一步!” 流琴绝望地看着君染,薄唇颤抖半晌,终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转头看了看我,泪水倾刻直下,留下了最后一句话,她说:“姑娘,纵使全世界的人都要背叛你,那其中一定不会包括我的……公子,求你,好生善待他!” 血液一滴滴的自她唇角流下,留给我永生难忘的惨烈一幕,这个丫头,花一样的年纪,就因为我的逼问,就因为她的公子将她放逐,便决绝地咬舌自尽了。 第八十五章 鬓边花.皇后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几个小太监动作干脆利落,垂首低眉架胳臂抬腿便将人抬了出去,君染缓缓伸手覆上了我的眼,柔声说:“有我在,别怕!” 我问自己,怕吗?不怕!不过一条人命而已,不过曾与我一同共患过难而已,不过是个轻言放弃的傻丫头……而已!流琴,我们曾经相处了那么久,你怎就还没学会,只有活着,才有希望,一切……才会有了可能…… 双手抱膝,埋住了表情,却埋不住汹涌沸腾的昨日之境……原来,我从不曾忘,只是不愿想起……沉睡的久了,就把梦,当成了真的。 “倾城,有关我的一切,你都不要问!记住,只管对我永不相问!……你昏迷了这些许日子,我也理顺了许多事情,我们应该站在一起,同仇敌忾才是!临渊,欠了我们太多太多……” 我静静的看着他不说话,又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那个,事事护在我前头的哥哥! 瀛洲的气候与临渊差不多少,只是这里几乎没有冬天,四季开着大片烂漫的山樱花,远远望去,如同世外桃源一样的让人向往。我时常站在皇宫的云端阁,眺望比樱花更加远方的海……以及海的尽头…… “公主,距受封大典开始已不足三个时辰,咱们还是回吧!”清姑姑累的气喘吁吁的在我身后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也难为她了,一把年纪,还要陪着我登上这九层高阁,着实不易。 清姑姑是君染安排给我的管事姑姑,她人很好,对我也很友善,只是忒古板,非逼着我在她面前自称本宫,背后还要说道君染也被我连带的朕都不称了…… “姑姑别急,本宫这就过去……”话还未说完,我就傻了,楼梯上乌泱泱的涌上来一大堆的宫女太监,各个手执托盘,上方放置着珠玉凤冠、蜀锦金丝凤袍、金色祥云凤头屐以及各式华贵配饰…… 我看着那些东西,疑惑道:“清姑姑确定,这些衣饰是册封公主的穿戴仪制吗?” 姑姑也惑了一惑,便转头问身后的领头女官,“这些行头可是领自尚宫局?” 那领头的女官连忙点头称是,头垂得更低了,只把端着凤冠的托盘高高举起,让我不禁想起了举案齐眉的典故,倒也未加怪罪和责难。只任着她们为我沐浴,更衣,梳妆…… “从前,听皇上讲述着公主的美时,奴婢就想着,皇上的姿容已属世间难得,公主又会生的何等模样?现在看来啊,公主天颜当真是极美的!奴婢活了这五十余载岁月,还真是头一次见着如公主这般的天仙似的人儿呢!”清姑姑一边为我贴花钿,一边笑盈盈的赞誉着。瀛洲没有梅花,只得用樱花的粉瓣染了红色的蔻丹做花钿。 我对清姑姑笑笑,“姑姑谬赞了,本宫哪里有那么夸张的容貌,不过是依仗着姑姑手艺好,在姑姑的手底下,怕是无颜女也会被装扮成美西子!” 清姑姑嗔怪:“净胡说,公主凤躯金贵得很,怎能拿戏子做比较呢!” 我含笑摆弄着手上的镂金护甲,没多说什么。清姑姑在这深宫一辈子了,还能保持着这样一个直率的性子,已实属难得,她不知道西子很正常…… “公主,今日这珠花摘了吧?”清姑姑抱着手里的钿璎累累佩珊珊的南珠金凤冠,模样有些为难。 我即刻寒了面色,起身冷冷地扫了一眼她手中的凤冠,抬手抚了抚鬓边的珠花,冷言道:“清姑姑忘了我的忌讳了吗?”说罢,转身欲走。“公主呦,您快饶了奴婢吧!奴婢、奴婢想想办法就是了!”我又坐回了原处,清姑姑倒是技巧,卸下了鬓边两侧的金雕凤凰,又在另一侧鬓边给我插了一枝珊瑚簪子,打眼儿看去,除了鬓边的珠花略显维和之外,倒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门外的凤舆已经恭候多时,不知缘何,坐在这上面,我这心头却愈发不安。醒来以后的这些日子,君染一直在前朝忙着,我与他也未碰过几次面,清姑姑平日躲在殿外候着,因我喜静她并不打扰,因此,我对这瀛洲国的诸多礼节还处于懵懂状态。按常理说,这凤舆通常都是帝王出行时乘坐的,我只是一个公主,还是个旁支的,又不是嫡系,也能享有如此待遇吗? 我们很快到达了册封大典的目的地——天元宫。 让我惊诧的是,在我乘坐的凤辇对面,竟还停着一顶雕花工艺精湛的小轿,一旁的侍婢从轿中,扶出了一位容貌妩媚又不失凛凛英气的女子,那女子看着我幽幽一笑,与我一同举步迈进了大殿内! 我的凤冠前头有珠帘遮着,群臣恭候在两侧并没有看到我的容颜。君染今日着了身黑色的龙袍,额前的串串冕旒,将他衬托的愈发威严神圣,再不是,曾经邪魅不羁的风流公子。 一旁的女子突然牵住了我的手,拉着我一同向前走,我亦越来越能看清,君染面上隐隐起伏的神色,我看不懂,那里藏着的到底是怒是喜还是惊? 待我们走近,他忽然迈步走下了高台,诧异地看了我一会儿,然后牵住了一旁的女子,极尽温柔道:“南筝?你怎么这副扮相?” 我的不安即刻贯穿从头到脚,手心儿里亦是沁满了冷汗,果然,还未等我落实心中的猜测,身后的群臣已经议论纷纷…… “今日皇上订婚,这皇后娘娘怎么还穿着公主仪制的衣裳?”“她旁边的那位是……莫不就是新归来的凤兮公主?”“这这这……这成何体统?北羌国公主是我们瀛洲的大恩人,焉能受此大辱?” …… 我愈发尴尬不安地僵在那里,浑身都如芒在背,就像个小丑,像个傻子一样,又被人摆了一道算计,原来今日是君染的订婚仪式,是他与南筝公主的大喜日子,顺道给了我一个公主的名号,我却不识抬举的穿上了准皇后的行头…… 双手隐在袖中紧紧的攥起,我盯着脚上的凤头屐,麻木的听着身后愈来愈激烈的声讨声,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双黑色云纹靴,立在那里不动,是他罢!我仍旧不敢抬头,不敢看他,我没有存心想取代了谁,也没有故作矫情拒他千里然后又耍这种伎俩,我什么都不知道…… “把手给我!”君染开口沉声道。 我的掌心攥的愈发紧了,指甲都深深地扣进了肉里,僵硬的如同被冻住了一般,不敢看他,不敢面对…… “跟我走!”他上前不由分说地扯着我,一步一步,步履沉缓而坚定,一直向前,不理众人非议,将我领上了金阶之上的金銮宝座前,拉着我一同面对文武百官,说出来一番让我这辈子都忘不了的话——“朕登基三载有余,深知王化之本,实由内辅,中宫旷位已久,今咨尔乾坤,皇妹秉性贤淑,生来华贵,特使丞相节奉玺绶,宗正为副,立凤兮公主为皇后。四海皇天,纳德是依,无负朕命,天禄永终,可不慎与!钦此!” 群臣似炸开了锅,无非还是那番话,指责君染负了南筝公主的一番情意,也辜负了北羌国的一番信任,说什么的都有,我早已无心听之…… “哥哥,你疯了?”我欲甩开他的手,却被他攥的更紧,他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现在不是闹的时候,你给我瞪大眼睛好好看看,今日的这场风波,是如何平息的!” 百余人的天元宫,渐渐寂静的连呼吸声都闻不到,群臣端着各式各样的表情盯着他们的皇帝,与方才热闹的谴责议论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默了须臾,有一位官员壮着胆子开口:“陛下,臣等并非有意干涉您的圣举,只是立后一事兹事体大,关乎国情,还望陛下慎重!” 君染不语,只做沉默。 又有几位文臣走上前来齐齐拱手:“臣附议!” “还有吗?还有谁反对,统统都站出来,让朕看个清楚!”君染沉声道。 打前头的一位胡子白花花的老臣,渐渐走到殿前中央,颤巍巍的对着他拱手道:“老臣也以为,陛下此举不妥!老臣半生为相,追随先皇帝多次征战沙场出生入死……” 君染一手仍旧紧抓着我不放,一手抬袖不紧不慢对着台下道:“荀相且慢,你为我瀛洲江山鞠躬尽瘁操劳半生,忠心天地可鉴,这些朕都知晓!若朕没记错的话,荀相如今已过了古稀之年,还要继续为朕的江山操劳,是朕的不是!” 那老臣忙跪在地上谢皇帝体恤之情,却忽听君染又道:“来人,宣旨,荀相年事已高,朕念其为我大瀛江山鞠躬尽力呕心沥血半生之功,今特赐其鸠杖首,准其日后闲赋归家,安度晚年!” 一语毕,四座寂惊!所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这些个顽固老臣,若是站在这里与他们讲口舌道理,怕是讲到明日晨起也未必有个所以然出来。如今区区一个鸠杖首的软刀子,明为赏赐实为贬斥,我只叹君染好手段,一出手便将荀相置入进退维谷之境,当朝相国尚且如此,看群臣,谁还敢造次?! 第八十六章 鬓边花.倾城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君染不再理会他们,而是拉着我走到了身后的龙椅上,将我摁坐在上头,自己坐在了旁边,寒着面孔冷声道:“朕让众卿家费心了,你们除了要替朕操劳国事,还要费心惦记着朕的家事,确是不辞劳苦!” 众臣闻言,齐齐跪在地上,高呼“臣等不敢!”又有胆大的权臣不怕死的进谏道:“老臣冒死也要直言,皇上此举大为不妥啊!自古以来,焉能有女子坐在龙椅之上?与陛下并肩而坐……” “啪!”几道奏折齐刷刷的甩在地上,惊得众臣只将头伏的更低了,那位正在直言进谏的老臣也休了言语。 君染脸色低沉,语气中带着满满的不怒自威的霸气,“临渊近日调兵频繁,在我瀛洲北边境舟洲渡口之外的国境上区区月余时间,已聚集了十万大军,众位爱卿,你们的主意呢?你们的良策呢?” 一语毕,天元宫再次恢复了肃穆庄 严,偌大的大殿立时鸦雀无声。 君染起身,我也欲跟着起身,却被他用手摁在原地动弹不得,“行了,时候不早了,都散了吧!” “慢着!敢问瀛洲皇帝陛下,将要如何安置我朝尊贵的公主?”说话的,猜也猜得出来,定是北羌国的使臣。 君染不动声色,只将犀利的目光悉数落在台下的南筝身上!南筝的面色极是不自然,眸光几经闪烁,又似欲言又止的样子! 大殿的气氛再度陷入诡异当中,压抑的让人透不过气来,仿佛皇帝咳嗽一声,都能要了几个人的命似的。 君染起身,迎着南筝的目光,踱着步子走到她面前,伸手极为轻佻的勾起她的下巴,语调幽幽:“那么南筝公主,希望朕……怎么对待你呢?” 纵隔得远,我依然看得清,南筝公主眸中噙着的眼泪和深深的不甘心,她同我一样,伤心时都喜欢倔强的仰着头,那是眼泪掉不下来的角度,看得出,哥哥对她还是不同的,此番,定然是有什么误会吧!依着这情势,怕是在场的也只有我一个人会这么想…… 她咬着唇,与君染坚持了半晌,终学着瀛洲的礼节,给他拜道:“贺兰南筝,承蒙陛下垂爱,还怎敢过多奢求!如今临渊已经出兵征讨,瀛洲尚不能久安,本宫希望陛下,能以国事为重!” 君染终于欣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哈哈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转身,又恢复了一脸的冷狞之态,对众臣道:“今日之事,暂且作罢!午后议政殿朝议,就临渊发兵一事,众位爱卿有何良策尽管献上!”说完又回头看了看我,复又道:“皇后也要参加!” 众臣再次哗然,仨一群俩一伙的交谈接耳的离开了…… 待众人散去,我一把撩开面前的珠帘,走上前去忍不住质问:“君染,你故意的是不是?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做你的皇后?今日的皇后明明就该是贺兰南筝,我只是……” “哗啦”一声,御书案上的奏折悉数散落一地,他的面色铁青,眸中的噙着的怒火更是几欲喷发,他狠狠地盯着我,怒不可遏的咆哮:“够了!百里倾城,你以为你还是从前的你吗?你现在,愚蠢到无可救药,处处妇人之仁,意气用事愚不可及,都什么时候了,嗯?你还有心思在这里与我声讨这些?” 我摘下了头顶的凤冠,重重地将它摔向金阶下,那凤冠滚出了老远,几颗硕大的南珠摔散满地,咕噜噜的漫散在四处,像是一地的咸盐粒子,触目生涩…… 我看着那一地的凌乱,平静道:“那晚我能离开临渊,哥哥也是有份儿的吧?梓莞明明就会功夫,却接不了我一招就一命呜呼,哥哥怕是早就容不下她了是不是?清姑姑在深宫呆了一辈子,什么是皇后的礼制什么是公主的礼制她焉能不清楚?哥哥如今端的是帝王气概,打个喷嚏说不定就影响了一干人等的命运,你的喜好,底下人冒着丢脑袋的胆子……” “皇后,是我让你太自信了?”君染凝着邪魅的眸,又是那副阴晴不定的神情,贴在我耳边凉飕飕道:“我给你皇后的名号,是更方便于你我联手对付临渊,南筝她是我的人,你和她,没法比!” 我呆若木鸡的怔在那里,一时之间竟没了应对的言语。心头忽觉无比的轻松,却更加对眼前人大惑不解,他的思想和他的理由总觉得太过牵强,不过好在,他对我的心思,已经有了转变,只是这些日子,当真委屈了南筝公主。 “君染!”我拽住了他的衣袖,低声问:“临渊,此次带兵的……” “不是他!”君染回身,目光落在我的鬓边的珠花上,眸色瞬息万变,他每每一做这样的神情,下一刻定然像个疯子似的歇斯底里,我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两步,企图避开他犀利的审视…… “你就那么怕我?”他渐渐逼近,忽然扯起来我的一只手臂,隐忍半天沉声道:“随我去个地方!” 一路上,我们互相用内力斗个你死我活,不过好在随身的衣袍都甚是宽大,旁人打眼一瞅只能以为是他拉着我一路疾行,却看不穿袖子里我们两个的争斗一直没有停息过……最后我不得不承认,在自身修为上,与他差的还不是一般的远,打不过就顺从,这是不给自己找麻烦的一种方式。 君染一路脸黑的像个锅底,我也挂着一副不情不愿的神情,一众奴仆见了我们都打老远的择了回避的地儿,垂头的、面壁的、跪地发抖的……比比皆是,精彩纷呈。 皇宫正门的城门楼上,这个疯子一把将我甩开,我下意识地向后急退了几步,却看他负手站在那里,面对着远处繁华的京都,陷入沉思。 我的心情也很不爽,被他强行拽出了这么远,就是站在城门楼子上看他的如画江山的么?不情不愿的往跟前儿凑了凑,我瘪嘴嘲讽道:“这里有什么好看的?景澈都发兵了,你倒是好心情,还能站在这里赏风景!” 君染回身,似笑非笑,却邪佞的可怕,低头看着我道:“今日带你来,不是陪我赏风景,是让妹妹你涨涨见识!”他将一只手搭在我的肩上绕到我身后,然后将我往前推送了几步,附在我耳旁说:“妹妹低头看看……好看吗?” 随着他的声音,我下意识地低头看着城墙上,那一瞬的恐惧,形同中了死神的咒符,吓得我几乎魂不附体,如坠深渊……一、二、三、四……七,整整七具干尸,他们被钉在城墙上早已风干多时,而固定他们的,是弩箭!每个人的面部皆被利箭穿透了双目,口中亦被利剑穿透了咽喉,还有四肢……下体…… “妹妹不要怕!这些人都该死!他们死有余辜……我将他们钉死在这里,就是要告诉全天下人,与我作对的下场,绝对有趣的很!” 我大骇,捂着嘴狂吐不止,君染捏着一方帕子向我递过来,如同一个饮血的魔鬼,为什么?他怎会如此残忍,犯了多大的罪孽,要被生生钉在城墙上晒成肉干? 我跌跌撞撞的向后退,没几步便被身后凸起的岩缝绊倒,此刻的我,就如同一只惊慌的鹿,看到猎人手拿着弓寸寸逼近…… 走着走着,他忽然停在了那里,看向我的眼神显得复杂又莫名,“来人!扶皇后回去休息,午后议政殿朝议,皇后若迟了,中宫上下,一个不留!” …… 我丢了魂儿似的一路游离着神魂!这命运,还真是可以,一个狼窝又一个虎穴,是苟延残喘忍气吞声?还是应当振作奋起一雪前耻?人都是会变的,什么善良什么情义,什么淡泊什么境界,在现实面前狗屁都不是……经历了什么才能将一个人变成如今这般与魔鬼无异? 从前的百里君染,果真死了…… 从前的百里倾城,却仍然要活着,活到最后,看天地如何逆转,看沧海……怎样桑田! 又换了住处,是他口中的中宫,瀛洲皇后的居所,比我想象的要雅致些,没那么多富丽堂皇,反而处处透着一股子宁静的气息。午后的阳光悉数落在轩窗木格子上,柔和又恬淡,与这四处弥漫的血腥气显得格格不入。庭外种了几株硕大的芭蕉,倒生甚合我意之感,起码雨夜该是不会寂寞了,听雨打芭蕉,声声到天明,总好过日日闲敲棋子落灯花! 我坐在椅子上,懒散的看着窗外闲淡的午后时光,只那么一会子小憩的光景,便隐隐觉得有抽噎声传入耳中,睁开眼,眼前,院外,已经悉数跪了一地的奴仆,细一询问才得知,他们不敢打扰我,又恐我误了赴朝议殿的时辰,便齐刷刷的跪在院外,只盼我快些醒来,有胆小的小丫头已经吓得忍不住哭泣…… 我有些愤怒,霍然起身,站在一个管事的公公面前,冷声道:“皇上真就这么残忍,让你们怕成了这副德行?” 第八十七章 鬓边花.满天星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一众奴仆皆瑟瑟发抖,面色惨白,被我问话的公公更是吓得伏在地上,颤抖着声音求饶:“求娘娘饶过奴才吧!奴才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我站在阶上,看着一众奴仆吓得魂不附体的模样,忽然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像极了昨天……我的样子! 人固有一死,早晚罢了!生死皆有命,怕什么呢?到底是怕早死?还是怕活着?这人世间,尔虞我诈,明争暗斗,留恋什么呢?倒不如死了干净,来世托生进平民百姓家,再不入帝王宫阙里……苟延残喘! 议政殿。 我赶到时,地上又悉数跪满了大臣,奏折散落四处,君染倚在龙椅上,面沉如水,一言不发。桌案上铺着作战的地形图……我并未给君染见礼,而是径自走向了他的身侧,群臣先是诧异,后无奈拜道:“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我扫了一眼那些人,端着袖子冷声道:“都免礼吧!皇上今日召本宫来,是为商讨战事,本宫希望,任何与之无关的、无关紧要的事,咱们暂且先放一放!” 众位老臣如今都学的精明,各个不置言辞眼观鼻鼻观心的坐在边上,气氛压抑的能把人活活憋死。打我进来那一刻起,君染便扬着邪魅的桃花目始终盯着我似笑非笑,这个表情落在我的眼里,实在是讨厌极了。不过,他有他的目的,我有我的仇恨,不管怎样格格不入,终还得凑在一处劲儿往一处使,我懒得与他计较! 端起桌上的地形图,黑色线条勾勒的是临渊的几条经脉要道,红色朱笔描绘的是瀛洲的山势地形及水路分布,从图上不难看出,瀛洲北部的岛屿舟洲附近百余里的两国交界上,此刻已经布满了临渊兵士……这个舟洲岛,以前我就曾听人说过,是个很神奇的地方。平日里四处海水围着看不出什么,只要逢上初一十五大退潮之际,此岛便会露出一条天然大路直通瀛洲陆路,可谓是瀛洲边防上的一大弱项! “皇上!” 一容颜肃穆的老臣垂着眼皮忽然站起身,十分不屑地冲我哼了一声,又接着道:“陛下!臣下一时虽未有良策制敌,但也不至于沦落到靠一个女人来妄想退敌之策!我瀛洲止干戈多年,现如今正是兵强马壮国富民强的时候,就算与临渊硬碰硬敌方也未必是我们的对手!” 君染扫了我一眼笑笑,转头与那人道:“钟太尉所言极是,朕记下了!” 眼见着皇帝松了话口,又有一老臣上前附和道:“自古女子不得干政!皇后娘娘虽已与皇上订了终身,但依礼尚未与陛下成婚,如此随意出入议政殿,罔顾女子纲常,实在是有违常理啊!” 我的唇边勾勒一抹冷弧,国难当头,人心竟还如此罔顾,当真叫人心寒!明明是他们的皇帝将我宣来议政,这些人却绝口不提,只将责难推到我一弱女子的头上,当真应了那句老话……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 君染笑笑,一抬手示意那老臣坐下,又道:“左徒言之有理!”继而转头冲着我挑眉,挑衅意味十足地同我说:“皇后娘娘听到了吗?他们说你呢?” 我的心头咯噔一沉,君染他是故意的,故意将我引入这样的是非之地,逼着我与这些顽固的老臣当面厮杀,看样子,这次他是不打算替我解围了,只等着坐在一边看蓄谋已久的一场笑话! “皇上,国难当头,您还有心思开玩笑,这份心胸,当真叫妾身佩服!”我对着君染盈盈一拜,讥诮道。 “放肆!竟然敢指责皇上,若不是看在二公主的面子上,这朝堂上,哪里会有你容身之处!”方才被君染唤作左徒的人现在改为直接与我叫板! 也罢!今天豁出去了,皇帝我都不怕,怕这些个臣下作甚?遂转头与那人道:“大人不愧当皇上的左徒,至少在敢于直言进谏方面,您不愧于公职!” 君染慵懒地靠在他的龙椅上,听我一言,啪啪拍了几个掌声,懒散道:“来人!给皇后看座!众位爱卿好好听听,皇后有何高见!但是咱们可说好了,皇后若无高见便罢,若真为朕分了忧患,朕要你们所有人,心甘情愿对她俯首称臣,见她如见朕,怎样?你们可敢赌?” 众位老臣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我亦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忽然有一人,年纪不大,英气逼人,一身戎装甲胄上前,“启禀陛下,微臣愿意!” 我略略扫了一眼那人,年少戎装位列朝堂重地,必是有其过人之资,往往这样的天纵奇才之人,骨子里都是满盛着与生俱来的傲气,在意气风发的年纪里,不知是好事,还是忧事…… 我只是纳闷君染,他的行事作风越发怪异,事事都巴不得将我拽到风口浪尖上,到底意欲何为? “好好,今日本就议论兵事,有少司马押注,皇后,接下来可就看你的了!” 斜睨了一眼笑意盈盈的君染,我缓缓走向殿下,不论如何,我都要撑出一副样子来,任心头此起彼伏波涛汹涌,面上也只作平静如初,我没有退路,没有了…… 站在朝臣面前,来回踱着步子,我边走边道:“天下三分,瀛洲、北羌、临渊,互相牵制互成鼎立之势,临渊处在我瀛洲与北羌之间,此役,北羌按兵不动最好,若是指其相助,恐远水救不了近火矣!善用兵者,从不以己之短攻彼之长,而应反其道而行!” “敢问娘娘,您既不同意我国与北羌借兵,难不成,此战我们只能与敌军硬碰硬?那岂不劳民伤财最后落得个两败俱伤,若北羌坐收渔人之利,我们岂不是更危险?” 少司马蹙眉道。一旁的几位老臣端着一脸的不耐,皆垂眸不屑言语。 我无谓笑笑,转身叫了两名丫鬟,将君染桌案前的地形图拿起命她们左右各持一端展开,接着少司马的话道:“少司马所言极是!自古百战皆脱不了因地制宜,我们现在只把眼睛盯在舟洲渡口上,因为过了此关敌军就能大举攻入我国境内,有谁注意到,敌军若想成功将大军引入舟洲渡口,还要经过一条水路,也就是临渊的边境——汉江!汉江的源头,便是我们的北海水域舟洲境内,现如今敌军已经悉数埋伏在汉江边缘,我们也无需大费周章,只需派出千余艘战舰做出一副欲迎战的瞄头,登上舟洲岛,不分昼夜赶制沙袋截住汉江的源头,使下游接近干涸之势即可,现在是临渊的秋季,早过了梅雨季节,汉江干涸也无可厚非,并不会引人怀疑!介时,少司马带一部分军队佯装进攻引敌军迎战,切记不可硬拼,瞅准势头尽管调马撤回,只管做战败之势,往回逃。敌军眼见我们战败必将势头高涨,趁势追击,只要敌军大部队进入汉江水域,我们便可将舟洲上游的沙袋悉数撤掉,引大水倾泻,我军再迎回反击,杀它个片甲不留,如此,舟洲一役,可解!” 收起那张地势图,我懒的看那些顽固的老家伙此刻是以怎样惊异的神色看向我,只盯着君染讽刺一笑:“陛下觉得,妾身的主意怎样?” 君染欲伸手将我拉过去,却被我巧妙的躲开了,他慵懒的支着头,看着我悻悻勾唇:“预料之内,没什么惊喜!” “娘娘,若是敌军不肯上当呢?”少司马谨慎道。 我转头问他:“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本宫不知,此次临渊何人为主帅!” “回娘娘的话,此次临渊带兵的……”少司马的话还未说完,便听君染道:“皇后的计策,朕认为可行,不管临渊此次派何人主战,朕都决定御驾亲征!时候不早了,皇后早些回吧!” 折腾了一天,此刻我倒是真的乏了,他的江山他的臣民,本来就不缺我咸吃萝卜淡操心,做这祸害苍生的缺德事!若非那些顽固的老臣都看不上我,处处与我作对,我还真没想过这么早就对临渊出手!至少,也要等他痊愈了再说…… 戌时将过,中宫内外一片沉静,一大众奴仆早就被我打发回去休息了,动不动就跪,说话做事小心的像是一只蹑手蹑脚的猫,极是无趣! 我躺在偏殿硕大的浴池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捞着这些色彩鲜艳的花瓣子,这些鲜艳的颜色,晃得我有些眼晕,索性闭上眼睛,幻想着梦中的满天星,不起眼的小小花朵,纯白的星星点点,却甘愿这一生,只做配角,我不喜欢满天星的故事,却被它的平凡无奇打动,就如同上天赐给的这命运,显赫的身家无暇的容貌,何其灿烂的姿态,却最终活成了满天星的样子——成为彼此生命中的配角! “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不自觉的脱口,一不小心,就说出了生命中向往的样子。 第八十八章 鬓边花.踏春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身后有细微的脚步声,紧接着有热水自我旁边徐徐注入,我十分不耐烦道:“不是告诉你们,早早回去休息,无事不要再来打扰本宫!”身后的人并不言语,我只当她们唯唯诺诺习惯了,倒也懒得睁眼,默了一默,我揉着有些倦意的头,枕在身后的边沿上,轻言道:“杜若,过来给我揉揉头吧!闹腾了一天,头痛的紧!” 不得不说,杜若的手艺着实不错,力道拿捏的恰到好处,随着她的轻揉,此刻真是舒缓了不少!我便渐渐放松,不知不觉的进入了梦中…… 依稀听得耳边有声音若有若无的飘来:“你呀!可叫我如何是好?” 浑身一惊,我猛然惊醒,回头,便看到君染一袭红华的坐在我的身后,吓得我立时将身子悉数缩进了水中,任那些花瓣聚集在脖颈周围,惊恐的望着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君染不语,眸子迷离飘忽望着我欲言又止,此刻我才如梦初醒,他是醉了,今日竟喝了如此之多的浑酒?我被他盯得愈发不安,心头着实蕴怒异常:“哥哥还不快走!你看清楚了我是谁,我不是贺兰南筝,她住在西灵宫,哥哥莫不是走错了方向?”嘴上兜着圈子,心里却捉急的在想着应对之策,怎么办?衣服全部都在池岸的衣架上,不出水根本取不到,眼前这形势,我又如何能出得去? 就在这时,他缓缓起身,绕着浴池边缘走了几步,取下一旁紫檀木柜上的裹身浴巾,伸手向我道:“妹妹,过来,水都凉了!” 我的双臂下意识的抱紧双肩,盯着他冷冷道:“深更半夜的,哥哥发的什么疯?你快出去,算我求你了!” 君染闻言身躯微微一震,笑容自嘴角褪去,眸光瞬时暗了下来,“求?你从前……从不曾这样向我开口过!” “哥哥莫不是疯了不成?从前的我们都是小孩子,一起洗澡一起睡觉也没什么?如今,你……”未待我说完,便见他将手中的浴巾狠狠撕下了一条,蒙住了双眼,然后向着我的方向骤然甩出了那根九天链,我就如同一尾胡乱蹦跶的鱼,被他即刻一竿子钓到了岸上,内心惊恐无比,只任他将那条浴巾缠粽子一样的将我紧紧束缚住,抱回了卧房…… 为我盖住的,是一床金丝绣着火红凤凰的衾被,喜气华丽,与这现实格格不入!替我掖好被角,他坐在床边的脚踏上,些许发丝垂落,遮住了一些苍白的神情,落寞的像是跌进了尘埃里……谁又能想到,白日里不怒自威的一国君王,此刻竟坐在床边的脚踏上黯然伤神…… 我不安的望着他,内心只有不断起伏的恐惧感,不知道下一刻,他又会发什么疯!我们谁也不再说话,空气中漂浮着满满的酒气,让我又一次,想起了果子酿的味道…… 下一刻,只能闭目,咬唇,强迫着自己空白了思绪…… “又想他了?倾城,如果有一天,我们也分开了,你会不会像想他那样的想我?”君染的落寞,此刻瞧来,错愕到我竟觉得有些真实。 我睁开眼睛,不说话,不知该和他说些什么,但凡有一丝理智,我都要时刻提醒自己,这个人,已经不是从前的哥哥了,他就是个可怕的魔,随时都会爆发的阴沉的怪物! “今日议政殿,你的表现很好,希望日后,我不在这深宫中时,你也能像今天一样,冷静睿智从容淡定,这才是我的小妹妹百里倾城,应有的状态!” 我不得不再次质疑方才对他的评价,实在是因为眼前的他,那一副堪破世间万物的苍凉神情,像极了从前的百里君染! “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你素来就不喜那繁花俗艳,我一直晓得,早些睡吧!明日,我仍是帝王,你依然,是我有名无实的皇后……我们明明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我始终未开口和他说过什么,他也只是语无伦次的说过一些醉话,便悄然离开了! 往事浮现思绪乱,辗转反侧,尽是红尘烦扰事!一夜笛声呜咽,如泣如诉,西灵宫中的灯火始终未曾灭过,定是君染吹给南筝的调子,除了帝王自己,谁还敢在宫禁之时晓笛到天明! “娘娘,娘娘,快些起吧!早朝的世间快到了,皇上怕是早已等候多时了……”一大早,杜若慌慌张张的将我叫醒,吩咐了人端来洗漱的用具,我朦胧着眼睛还尚未从梦中走出,便被灌了满满一口漱口水,刚含进去,君染气冲冲的进来了,冲着我疾言令色:“皇后就打算穿成这样面见文武百官?” 噗!漱口水冲着他喷出,底下的奴仆呼啦啦跪了一地,我跳下床,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晾他当空气。君染憋了半晌,一抬手对着众人道:“都下去吧!” 我看着渐渐浅近映入镜中的一袭明黄的身影,不欲视之! 那厮附在我耳旁幽幽道:“前些日子一直忘了告诉你,相思蛊的解药就在我的手里,只要你肯乖乖听话,我便替他解了蛊,这个交易,你看怎样?” 朝来寒气重,无风乍还凉!些许冷意灌进浑身,直叫我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他为我轻轻的戴上沉重的凤冠,不冷不热道:“早朝后,随我去个地方!”“好!”此刻的我,更像是个木偶,牵制我的线,被他牢牢地攥在手中,只能任其摆布! 天元殿上,我与他并肩而立,受众臣山呼朝拜,丹陛之上,我的目光只冷冷的落在远方的碧瓦红墙上,心中空洞的似被蚕食殆尽,站在这看似凌云滔天的位置上,其中冷暖,如人饮水而已。 瀛洲此时正值春暖花开之际,散了早朝,君染又换回了一袭红裳,却不再是,曾经落入我眼中的朝气之色,如今看来,那是和血一样的颜色,刺目,又满沾着腥气…… 听说要出宫,我便着了一袭月白色长裙,外披一件白色蜀锦披风,一头青丝仅仅用一根珍珠白色的宽丝带绾起,落在镜中,清冷慑人,亦不见,曾经对着镜子摆造型的好心情。 君染站在阳光下,望着我怅然良久,后与我一人一马,驶向了京郊…… 这皇城的城门,就如同一道生死阵,踏出去的那一刻,马都惊得差点偏离了方向……那七具干尸,每每想起,都让我不寒而栗。 京郊百花盛放,一路上樱花夹道,花雨纷飞,连日来的惊恐交加的我,此刻总算是放松了点心情。渐渐放缓了马速,任马儿自由地向前,散漫的走着…… “顺着这条路,一直向前,走吧!”君染跳下马,显然是不打算跟着了,我也乐得正好,终于不用再面对他了。狠踢了一脚马腹,便纵马向前奔去,身后传来他的声音:“我在这里等你,午后还有行程,万不要耽搁了!” 我不理他,只管放马疾驰,这匹马很有灵性,与我配合的也默契,耳旁尽是呼呼风声,还有一路随行的樱花林。小路的尽头,是一条不大的小溪,让我意外的,是溪边两岸,片片纯白的满天星,没有鲜艳的颜色,没有缤纷的姿态,却带着另一种平凡,美出了天际。 “我就知道,女人都会喜欢这里,好久不见了,溪美人儿?”身后一道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传来,但见一人,手中掐着一束花环,懒散的踱着步子向我而来。 我有些错愕,惊讶到不敢置信,见到他,像是见到了久违的亲人那样,百感交集! “南弦?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多年不见,看样子,你在这个世界混的并不怎么样?”他走近,将那满天星的花环扣在了我的头上,抱膀奚落道。 “你呢?我可是仍旧记得,你说过要找时光之门的!再找不到,就不怕你女朋友在那个世界嫁作他人妇?”我坐在溪边的岩石上,看着水中缓缓随波逐流的水草,枉自嗟呀…… “呃……那个事情得先缓缓,你儿子现在在我北羌,景湛那厮貌似对我十分不满?我想听听你的打算……” 我一怔,随即恢复平静,淡淡道:“当年,我带着千古去你的古董店对诗句时,元良不就早已识破了我的身份?你心系那个世界,并不甘心留在这里,我与你来自同一个世界,有着共同的人生观和价值观,自然比其他人更适合,若能将我们母子接去北羌,做你名义上的妻子和孩子,岂不正好解决了你目前面临的麻烦?怎样?若我没猜错的话,现如今呼延太后是不是很喜欢你在外边带回的这个‘私生子’啊?” 南弦沉默了一会儿,边挖着耳朵边向我凑了过来,讥诮道:“谁给你的自信!小爷我什么时候跟你说我的目的啦?你凭什么这么说啊啊啊?” 他没有否认,就证明我的猜想是成立的,也可以说,将小宝托付给他,这步棋看似不靠谱,实则百利无一害。 第八十九章 鬓边花.终身误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我堵上耳朵,拒绝听他咆哮,淡定道:“你若甘心留在这里,美人无数娶妻生子,当年怎还会大病半年险些一命呜呼!好在我也和你来自同一个地方,对待感情的专一程度上,我们都一样!如今,我可算帮你解决了一个大忙,你不要太感谢我!” 南弦停电半晌,开始捡小石头打水花玩儿,技术不错,小石头在他手里如同长了翅膀会横着飞,能连打出八九个水漂儿,玩够了,他耷拉着脑袋抱怨道:“老子废了这么多年的光景,能用的招儿都用上了,也愣是没穿回去!” 我汗颜,掰着手指头给他指点迷津:“容我掐指算算,你都用了什么良策!撞墙,嗑药,跳崖,撞马车……老实交代,这些脑残的招儿有否印证你最终的科研成果?” “吧嗒!”一个小石头落在了我的脑袋上,这厮跳起蹲在我面前放肆,“你这脑子难道一半是水一半是面粉?遇到问题就和成了浆糊?” 我惑极,拧眉大惊:“难道是游街?”(当年他把自己弄丢了的事发地,就是在大街上。) 南弦显然对我肃然起敬,我以为他要说孺子可教也,却原来他说——朽木不可雕也! 我们还未寒暄上个把时辰,远处便传来了马蹄声,我还沉浸在怨天怨地怨世道中难以自拔,身侧久无声息,蓦然回首,身边的南弦已换成了南筝,我叹气:“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南筝颇为伤情的盯着远方,忧伤道:“若非我通知了南弦,皇后娘娘怎可能与他在这里偶遇?只是皇上要来了,让他看见南弦,对谁都没好处!” 我咂咂舌头,盘腿儿郑重地看向南筝,“呃……南弦的事情先放一边,贺兰南筝,我们曾经是朋友?你还记得吧!我都绞尽脑汁地想起你来了,怎么你如今见了我竟和乌眼鸡似的!怎么你们一个个的都经历地球毁灭了吗?变得不可理喻不近情理呢?” 南筝的眉宇闪过一丝暗火,对着我恨恨道:“朋友?若不是因为南弦,若不是因为君染,我真恨不得一鞭子抽死你!” 我起身火冒三丈,大怒:“贺兰南筝,我已经忍你很久了,若不是因为南弦,若不是因为哥哥,你信不信我嗖嗖几朵飞花灭了你!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当日那场订婚夜,要不是你自己耍阴招与我调换了服侍,我焉能日日站在风口浪尖上,头上顶着凤冠沉沉大气儿都喘不上来?” “百里倾城,你闹够了没有,你以为我愿意吗?连个宫中的洗脚婢都知道,君染心中只有一个迟迟未归的妹妹,你一归来,我尚且连个花瓶都不如,也许花瓶还能有人时不时地瞧上两眼,而我呢?完全成了多余的存在……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即便我欲瞒天过海,又焉能成事?” 我抱着手里的一束满天星有些发傻的看着南筝,变了变了都变了,从前这是个何等飞扬跋扈的天之骄女啊?如今怎么变得和市井怨妇似的?简直无可救药!我掂量掂量过往,不对呀,这明明很是自相矛盾,遂与南筝道:“你别跟我这整事儿哈,君染他还是很在乎你,你看,他怎么不去别人的寝殿里吹一宿笛子小曲儿的!况且,他已经跟我表过态了,我和你压根儿就不是一个层次上的,没有可比性,懂吧!这是哥哥的心声,我都抖落给你了,你可以自豪了!” 南筝看着我眼圈红了又红,气的简直要燃烧了,沸腾了,我十分诧异的冲着她摇头,却听她恨声道:“若景湛日日在你房中弹琴奏曲,只因为你的宫殿离他心爱的女子最近,你便要日日被逼着听他对另一个女人诉与倾肠,你,还会觉得这些是荣耀,是恩典吗?” 我没了理智,咬牙切齿与她道:“不准你再跟我替他!不准!谁要是再敢跟我提他,我便要先灭了谁!” “灭了谁?百里倾城,你还想要灭了谁?你已经亲手毁了一个……”她红着眼睛话说一半,便被自后方突然冒出不知偷听了多久的君染厉声打断:“够了!贺兰南筝,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最好有个分寸!” 我不理他们,好歹得有个眼神儿,跨上来时的枣红马,我便极速离去,只为给他们一个独处的时间。很明显,贺兰南筝对我有意见,定是误解了君染对我的关照!我得给他们制造机会,冰释前嫌才行。 踏花归去马蹄香,许是今日见到了南弦,我的心情格外的惑然,走大路还是会搅了他们的兴,索性便踏着另一条小路而行,虽说绕了点远,全当陪着这一路烟霞莺飞草长了…… 走走忽觉不对,我拍了拍这枣红马的头,自言自语道:“都说老马识途!你到底是一匹小马还是一匹老马呢?你认不认得归去的路啊!”一个人好生无趣,索性跳下马,拉着它边走边道:“虽说我也不愿意回去那座恐怖的牢笼,可没有办法啊!他手里握着掌握阿湛命脉的解药,我们商议过,只要这次打败了临渊,报了多年前的家族仇恨,他便会将我放回到阿湛身边……” 蹲在这羊肠小道边儿上,我一边咬着胳膊一边嚎啕大哭,这里没有别人,没有人能看到我的脆弱,我可以尽情地的宣泄悲伤,哭个昏天暗地,然后挥挥衣袖,再做回那个没心没肺的百里倾城…… 唇齿间满布着血腥气,我又换了个地方,狠狠咬下……远处,有大队人马踏着一路烟尘向这边而来,那马上,坐着一个白衣软甲的少年将军,阳光艳艳,晃得那一袭软甲金光闪闪,我堆坐在地上,被那一幕,扰乱了思绪,一如多年前的他,清俊如斯,宛若邻家少年…… 我只要看到与他有关的任何东西,泪眼都会像绝了堤的王家坝,止也止不住!模模糊糊的,那人愈走愈近,微风吹拂得那缕盔缨随之飘扬…… “娘娘?”我被那一声惊呼扯回了思绪,忙擦干眼泪,站起身板着面孔与来人道:“本宫在郊外散散心情,少司马尽管忙你的就是,不必理会本宫!” “娘娘,您受伤了,必须即刻回宫宣太医!您若坚持不归,倘被陛下知道,末将怕是万死也难辞其咎!”这个执着的少年很不识趣,不怪他,这样的年纪,哪里懂得体会我这多舛的命运呢! 略一沉思,我看向了他身后的大队人马,淡声道:“陛下不是说下月再点兵吗?难道……临渊已经提前发起了攻势不成?” 少司马忙与我道:“娘娘有所不知,此次临渊带兵的是三王爷,人称常胜将军的凛夜,陛下素闻此人骁勇善战足智多谋,便欲提早点兵,做足了充分准备,绝对不可大意!” 心头如被重锤敲下,砸的我闷疼难抑几欲昏厥,为什么?为什么君染要瞒着我,引诱我说出那样的退敌毒计?为什么阿湛明明知道是谁将我们害成这样,还要坚持带兵助纣为虐?难道在他心里,景澈这个亲哥哥就那么重要? 一抹冷笑漫过唇角,我无声的跨上马,纵马狂奔,遗落一路烟尘…… 君染啊君染,我既与你同盟,是因为我们揣着一样的仇恨和苦难,你又何苦百般试探,非要将我逼到他的对立面上?你当真以为景湛就那么好对付?我的计策和路数,唯有遇见他,万般皆不如…… 夜来风雨敲打着轩窗,噼里啪啦如珠如泣,雷声滚滚,道道闪电忽闪忽灭的映照在空旷的屋子内,尚在梦中的我陡然惊醒,撩开被子正欲起身,便被身旁一个结实的臂膀紧紧扣在怀中,“别怕!一会儿雷电停了,我就走!” 让我觉得比打雷更加可怕的,是这个声音的主人…… 我欲挣脱,他也并未强迫什么,伴着浓浓夜色的,只有滚滚闷雷轰轰作响,屋内,并无烛火,只有此时无声胜有声的一室沉寂,显得愈发死气沉沉…… “你再挪,便要真的掉到地上了!”君染蓦然开口,我只得紧贴在床边,诚如他所言,我现在真的已经半个身子悬在外侧了。 “君染……”我张张口,些许尴尬,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你初来乍到,一个人难免生畏!今日雷声大作,我原想着你该是怕的,便自作主张,你,可会怪我?”他侧起身来,试探着…… 我略略沉默,继而无奈苦笑,算是深刻体验了一回何为皮笑肉不笑,只因这心头的苦涩,着实再难牵动唇角…… 叹口气,我说:“哥哥,你又何必呢!先是处心积虑的许给我未来皇后的位子,后又与群臣打赌,堵我献上退敌之策便要他们心甘情愿向我臣服,无形中抬高了我的威望,让我一计献出声望倍增!待到战争一开始,凭着一个皇后的身份再加上一条退敌毒计,我与他,便要真正的站到了对立面上,覆水难收!你完全不用像今天这般,巴巴的跑来我的寝宫,再演上一出帝后情深同床共寝的戏码去刺激他!我答应与你同盟,并不只因为想要拿到他蛊毒的解药,还因为我们与临渊,有着共同的仇恨,父相的死,我也很难过……” 第九十章 鬓边花.若姬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君染忽然坐起,纵夜色漆黑,我也能深刻感受到此时,他浑身散发出的冰冷气息,“倾城……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几声邪佞的笑,带着几许凄厉打乱了一室安宁,笑够了,他眸色阴冷语调幽森地道:“你是怎么知道的?你今天都见了谁?” “哥哥敢做为何不敢当?你不就是想拆开我和他吗?以相思蛊的解药相要挟,逼着我与他反目,这些种种历历在目,还用的着谁和我说什么吗?” 我平静地对着一径夜色茫茫,像是在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麦芒小事,心头涌现的是无比的凄楚和无奈……屋子内的气氛,却无时无刻不充斥着满满的剑拔弩张,尽管我已经在尽力压制,却丝毫没减下他的半分怒意,仿佛,我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沉默半晌,他咬着牙一字一句沉声问:“我在问你,谁告诉你夜会出战?” “谁告诉我又能怎么样?呵呵……我说你怎么突然想起了御驾亲征,为了对付他……你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九黎玥,你给我听好了,阿湛无事便罢,他若有事,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都与他生死相随!” 我也同样掷地有声,字字铿锵!却禁不住声声冷笑,都到这个时候了,他居然还叫他夜,曾经那么亲切的称呼,此刻听来,竟是无比的讽刺! “哈哈哈哈……” 他又在狂笑,尖锐又仿佛沉闷的笑,这样冷厉的笑声回荡在午夜空旷的屋子内,瘆得我头皮阵阵发麻…… “九黎玥?九黎玥……”一道寒气无比冷凝的向我袭来,凭借着本能我摸出了枕下的匕首挡了过去,黑暗中,他攥住了我手中的匕首一个反转,顷刻间锋利的刀刃便划破了我的腕,有温热的东西流淌,洇湿了掌心,不知是我的还是他的,让我感到疼痛的,不是腕间深深的伤口,而是心底最深处还为他留着的那一丝兄妹情,如今,彻底断了…… “我以为,哥哥是不会伤我的……”不知不觉的喃喃出口,我像个被冰封住的冷冻人,僵在那里,任他用同样温热却腥膻刺鼻的手,紧紧抓着我的腕……彼此的血液相溶交汇在一起,温热汩汩。 “我也没想到,你的枕下,竟然还藏着对付我的利刃……”淡淡平静的声音,不同于方才的暴戾情绪,此刻倒显得怅然无比的样子,他就像是一条我望不到尽头的平行线,许是一端通向寒九,另一端乃是彼岸暖阳……如此极端,没有过渡。 沉默的气息里,只有彼此的呼吸声,也在逐渐声渐不闻…… “人生不过百年,一晌黄粱梦散,有朝一日,若这心都空了,是不是也算没了全尸,到那时,该何去何从呢?”他话锋一转,丢出一句没头没尾的叹息,让我不禁想起了相思蛊,有朝一日,阿湛的心会不会被它蚕食殆尽?思及此,我想我是恨眼前这个人的吧?都是他一手造成了我如今的局面…… “原来你也知,人生不过一晌黄梁梦,那便从一开始,就得明白,什么能要什么不能要,什么是你的……什么是你费尽心思手段也强求不了的!”我咬着牙,字字切齿。 他骤然松开了我的手腕,声音又恢复了无比的冷凝:“不用你提醒,你也最好做足了为他收尸的准备!此役,有他没我,有我没他!……哦!明日,还有一个人,等着你为他收尸!” “谁?”我机械性的一问,心头却慌张无比,如今的他,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砰”的一声,九黎玥重重摔门而出,屋内顷刻间,又剩我一人,电闪又雷鸣,我却没了恐惧……雨打芭蕉乱了节奏,也乱了我心底充斥满满尤带不寒而栗的不安! 自那晚之后,我再未叫过他君染或者哥哥,唯有九黎玥,才像极了如今的他,如同那日在王府,意欲杀我的那个瀛洲皇…… 清姑姑又被派来侍候我的饮食起居,还是喜欢日日唠叨,却绝口不提与九黎玥有关的任何情况,倒真是让我意外!她说她像我这么大时,是母亲的贴身侍女,瀛洲经历了几次政变,母亲被奸人算计赶出了瀛洲……这些我都知晓,不过是多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现如今提起,也无甚意思。在这样的深宫里,这些,早已不足为奇。 一连半月,我再没出过中宫,九黎玥也再未来过,让我意外的,是贺兰南筝竟也一直对我避而不见。虽有数日未曾与他一同临朝,却日日都有成摞的奏折被送到我的中宫,每一本上面都有他的朱笔批示,闲来无事,我也会偶尔观之。后来便有了一条不成文的规定,所有奏章,必有帝后同时批示方能奏效,缺一不可! 近来,九黎玥一直在议政殿忙着与几位上将军商讨战事,与战争无关的诸如各地赋税灾祸时疫之类的折子,便统统都由我一人代为批示。 今日竟收到了一个极为有趣的折子,便是左徒上奏直言不讳弹劾我的,理由则是独霸后宫,善妒争宠,以致皇帝至今都无所出云云…… 有时候我也为人性深感惑疑,两国大战在即,竟然还有人如此关注皇帝的后宫,真乃……为帝王设身处地着想的好臣子是也!无奈地摇了摇头,我簪笔而注:左卿言之有理,此事便交由你代本宫全权处理。 午后艳阳正烈,我躺在在御花园的樱花树干上,面上覆了一把打开的美少年折扇沐浴阳光,今日着了身粉色霓裳,与这潋滟芳菲的樱花融为一体,只为避开宫人耳目,图个一时清静。 微风花香,偶尔几声莺啼,落花飞舞,不时散落发间,不错不错。 几缕异香渐渐沁入鼻息,不浓不淡的恰到好处,如兰香优雅,又似荷香清幽,是好味道,我将面上的扇子挪开一道缝儿,便见一个一身淡蓝的姑娘,兀自徘徊在树下。发间并无多余的坠饰,只一朵白玉兰随意绾着浮云髻,看背影,身量纤纤婀娜生姿,纤腰盈盈不堪一握,果真是个妙人,我大为赞赏。 “皇上,御花园的樱花今儿又盛放了几树,老奴听闻,娘娘也极是喜欢这些花儿呢,每日里甭管多忙,总不忘来这里顾上一顾!” 这声音的主人我知道,九黎玥身边的大内总管安子,深谙他的喜好,时常追随左右。只是这大总管口中念叨的娘娘,莫不就是我么?我什么时候天天来看这些花儿了? 有脚步声渐渐浅近,我饶有兴趣的看着树下的一幕,方才还兀自徘徊的女子,忽然一甩白绫挂到了树干上,看样子意欲上吊,这样的戏码我知道,民间戏本子上都老掉牙的情节了——英雄救美嘛!为了成全她的一番苦心,我决计豁出命来当回好人,只瞪大眼睛看着贴在我脸上的扇面上的美少年,任那道白绫勒着我的脖子愈来愈紧…… 妈妈的。我在心里暗骂!那么倒霉,那绫子左不挂右不挂偏偏挂在我枕着树干的脖子上,还好有这美少年扇子抵着……看似柔风弱水的纤纤女子,挂上来怎么也这样沉?九黎玥你能不能快点走,再晚一会儿老娘真要挂了! “皇上,那是……”安子的声音颤巍巍的惊呼,我便觉一股力道急急打来,而后脖子上一松,那绫子断了,我的扇子也应声而落,后又传来“嘭”的一声,我在心中暗暗叹息,九黎玥真不懂得怜香惜玉…… “谁让你来这里的?不想活了?嗯?”九黎玥问的咬牙切齿。 那美女只是嘤嘤哭泣,并不作答。我再叹,小丫头还是太年轻,把握不好分寸,这时候怎么也得拿出孟姜女的气势才行,成败在此一举得用拼的才行。 “皇上,若姬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想要陷害皇后娘娘,我只想得皇上怜惜,只要能换回哥哥一命,哪怕做牛做马,若姬也甘之如饴!” 我一听,这话不对,原是我暴露了!慌忙自树上坐起,扑拉扑拉脸上的樱花瓣,跳下树,又想起了什么,便与那女子道:“昨日左徒说过,要为皇上挑选一位美人儿,就是你吧?” 不待若姬搭话,九黎玥冷声开口:“皇后是如何批示的?” 我将若姬扶起,牵着她走到九黎玥面前,挑眉问他:“皇上,臣妾的安排,您可还满意?”话落,安子吓得立时跪伏在地,瑟瑟发抖,我装没看着,转头又问若姬,“你哥哥是怎么回事?” 若姬慌乱的垂下头,似乎并未看到九黎玥阴沉的面色,只听她怯懦着开口:“我的哥哥是少司马,他被……” 只一瞬间,她再也说不出话了,那道快如银闪的九天链,刹那间,封了她的喉,鲜血四溅,染红了一地樱花瓣,美人如花,终是随了风,须臾间,一过了无痕…… 我亦是冷漠的转过头,仿佛什么都未发生,走向了与九黎玥相对的方向……身后,一把扇子旋了过来,插在我面前的一株樱花树上屹立不倒,他的功夫,最近又精进了不少。 第九十一章 鬓边花.临别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皇后,要不要与朕说说,这扇子上的少年,又是何许人也?” 若我没记错,这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自称——朕! 我慢慢踱到面前的那株樱花树上,拔下了插在树干上的折扇,轻轻拂落上方的几朵樱花瓣,无限感慨地看向扇面的陌生少年,指尖缓缓漫过他的眉眼……眉毛粗了些,面容臃肿了一圈,墨发绾的不够精细…… 回手轻掷,折扇便随着纷纷的落花一同跌入太液池,不见了踪影。 “那少年……臣妾早已不再识得……”看了眼水流湍急的太液池,我与九黎玥道!若不是有安子在场,我是不屑于在他面前自称臣妾的。 九黎玥动作一滞,看向我面沉如水,紧蹙着眉心略显不耐地与我道:“朕的事情,皇后无需操心,今日若姬一事,朕不希望再有第二次!” 我的目光下意识的落在地面上的女子身上,双手交叠紧握着一抹冰凉,问他:“少司马呢?” 九黎玥目色陡然变得凌厉,一瞬不瞬地盯在我身上,声音亦是不见一丝温度:“死了!” 死了?那样一个才华卓绝神采飞扬的少年,如今才几日功夫,就死了?仿佛昨日尚踏马山河,今日就死在了这样一个冷酷残忍的帝王手里? 良久良久,我沉默的望着他,总有些樱花瓣漫无目的的飘在我们中间,落在我眼中,似是来自地狱的曼珠沙华,为魔鬼守着彼岸的路…… 我一步一步地走向他沉声问:“为什么?难道……就因为那日荒郊我遇见了他,就因为他告诉我临渊此次出征的人是阿湛?就因为他无意中戳穿了你的阴谋,你便要如此决绝的处理了他?” 九黎玥此刻异常冷静,冷静的让人害怕,他俯下身在我耳边缓缓道:“明日,朕,玄武门外诛煞台点兵,皇后,为朕在城门上奏一曲如何?……他的解药,全系在你这一曲上……” 说完,他便领着安子走了,留给我一串低低沉沉的恐怖笑声。 多么和煦的春日暖阳,温暖的光洒遍大地,滋养着万物生命,怎么我却,如临冰渊脊骨发凉,我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能了! 中宫,暗夜。 我取出了早已尘封多年的焦尾琴,物如是,人已非!素手弹拨,回荡在耳际的,是古琴独有的悠远泠韵,双手覆于弦上,韵律戛然而止。清姑姑疑惑的望着我,打趣道:“娘娘怎么不弹了?奴婢还指望着一饱耳福,听您续上一曲天音佳籁呢!” 我淡笑反问:“姑姑怎知,我就一定能弹出那么好听的曲子?” 清姑姑一边为我铺垫着寝床,一边回说:“就说奴婢没有那个耳福嘛!要不是皇上从前念叨着您还欠他一个赌书消得泼茶香的诺语,奴婢哪里会知晓您的琴艺……”说着说着,清姑姑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有些不安地起身望着我,略显尴尬。 我只做无视,目光落在飘忽不定的烛火上,便听她叹了口气打了自己两巴掌,赔罪道:“年纪大了不中用啊,这嘴也愈发没个把门儿的,娘娘休怪,奴婢知错了!以后在您面前,绝对不再提皇上……” 我抬了抬眼皮儿冲她摆手道:“原也怨不得姑姑,实是造化弄人,时候不早了,姑姑也早歇着吧!若想听琴,明儿一早玄武门,你便随着本宫同去吧!” 清姑姑是个老实本分的人,伺候母亲时便一直忠心耿耿,方才我并不想发难于她,只是一时找不到借口遣她回去罢了。 赌书消得泼茶香……百里君染,原来你还记得这个约!谁说潇湘空有酒,不见故人归,如今故人归来又怎样?你还不是葬了昨日的自己…… 玄武门是临渊皇宫的北门,民间相传玄武神兽是最令妖邪淡胆寒并且兼具无边法力的神兽,也被称为玄冥神兽,民间则称之为水神,乃龟蛇合体且长居北海,是瀛洲人心目中最神圣的守护神。是以历代若逢兵家戈起,必点兵玄武门外,以希冀出师大捷早日破敌凯旋! 明日的战争,我并不担心,虽为瀛洲出过破敌之策,但只要是阿湛迎敌,这些计策他一定能识得出,曾经给他的无字书,罗列了许多兵不厌诈的典故,凭着他过目不忘的本事,此番也自当不在话下。 这一夜,我睡得格外舒坦,没心没肺总比殚精竭虑要快意的多。 次日一早,天气格外的晴朗,湛蓝的天空,漂浮的白云,鸟儿清亮的嗓音打破了一室肃穆的气氛,赋予这个早晨一丝舒缓的格调。 我也盛装出行,早早地登上了玄武门,上去后方知,原来群臣也候在此处,他们望着我先是一惊,而后高声朝拜:“帝后娘娘万安!” 我疑惑地扶起了身旁的清姑姑,意欲她能给我个暗示,她却不理会我的疑惑,只用眼神示意我玄武门外早已列队成阵的数万将士都在候着呢! 虽不知皇后为何变成了帝后,且先走一步看一步,于是我沉声道:“都平身吧!” 群臣皆垂立在我的后方屏息凝视,缓缓坐在金丝楠木精工雕就的祥纹暗花古琴架前,我望着城门下的一众即将浴血奋战的将士们,此刻的心情略显沉重,无关国家无关种族更无关胜败,有的只是内心深处迸发的一种不忍,一将功成万骨枯,成千数万的儿郎们,此役后再归来,能几人? 此刻的他们,一个个鲜活的面孔,手执长戟寒光烈烈,端的是斗志昂扬!我却总爱咸吃萝卜淡操心,发些无谓的感慨怅意! 感受到一束强烈的目光投射过来,我的眼眸一落,便看到三军阵前的九黎玥,让我意外的,是他没有穿战袍盔甲,只一袭红华惊艳,墨发悉数散开,只在脑后系了一条发带,圈住了一小缕青丝,慵懒邪魅,一如从前的样子…… 离得太远,我看不到他的神色,却在瞬间,觉得我们之间本该有千言万语,还未说完…… 微风吹乱了他的发,任那些青丝肆意的拂在面上,他像个被风定住的雕塑,只看着我,一动不动!我的脑中闪过了无数个有关他的画面,邪魅的,不羁的,肆意洒脱的……都是,昨天……哥哥的样子。 许是这样的场面,总容易触碰人心底的伤怀,就像看到秋天的落叶,我便时常觉得,人生就是一场没有根的旅行,迟早都会落去,也因此,喜看四时风景,悲观惆怅胡思乱想而已。垂眸,目光落在面前的古琴上,做此刻该做的事! 指尖即将覆上丝弦的那一刻,我顿住了,只因琴头,不知何时多了两串小字——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我曾在给流琴的扇子上,题过这句词,定是这把扇子被他得了去……此番,用在我们身上倒还算应景!瞥了台下的那人一眼,我缓缓触动了琴弦,原定的是今日这样的场合,十面埋伏才正当合适,临到此刻,我毅然换成了高山流水,不为旁的,只为祭奠我曾经失去的哥哥,百里君染……古琴曲调,绵长悠远,亦如白公所言,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虽未用琵琶,但这曲调一会儿像花底下宛转流畅的鸟鸣声,一会儿又像水在冰下流动受阻艰涩低沉、呜咽断续的声音,远不复当日初奏时的明快,更像极了我此刻的复杂心情…… 曲子还是那个曲子,抚琴时的心境变了,连带着奏出的调子也变了另一番景象!果然,回得了过去回不到当初! 一曲毕。三军出发,战马嘶鸣,金戈铮铮,我的目光始终追随着那一抹红华逐渐远去的身影,直至消失在天际尽头,再捕捉不到一丝一毫的踪迹…… 待群臣退去,安子的声音自我身后响起:“娘娘,皇上让老奴,将这两样物件务必交给您!”转回身,便看到他的手中拿着一把扇子和一个锦囊,安子弓着腰在我一旁小声道:“皇上特意交代,待此役结束后,娘娘才可看锦囊里的东西!” 中宫椒墙下的芭蕉,近几日涨势又愈发旺盛了。我时常抱着手中的扇子,落寞上个把时辰。不想那日随手丢在太液池的折扇,竟然被九黎玥拾回,浸了水,这扇上的人便显了原形……那是,我从前的哥哥! 临去前的那一晚,他一定来到了我的房中,是准备说些什么吧!还总算是有自知之明,知道我和他没什么好说的,便偷偷在我的琴上刻下了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是啊!若回到初见,多好。 一缕疾风刮过,煽动了芭蕉叶子晃了几晃,我合上手中的折扇,阖目道:“还没有王爷的消息吗?”身后一阵沉默,我秉着耐心又道:“阿玉呢?可找到了阿玉?” “王妃,是我!” 我猛然睁开眼睛,手中的扇子吧嗒落地,“子陌?!”不待他开口,我急切地冲到前头,对上他有些躲闪的眸,声音几近哽咽:“王爷呢?为什么我迟迟收不到他的消息?他是不是在躲着我?你有没有找到鬼医或者阿玉啊?” 第九十二章 鬓边花.绝爱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子陌垂眸大半天的只做寂静无声,我忙道他来的正好,因我时常打着午睡的幌子一人独处,所以午间并不会有奴仆来打扰,示意他有话尽管说。 沉吟了一会儿,他问:“王妃经常派人打探王爷的消息?” 我点点头,一直如此,还有阿玉,毕竟相思蛊是鬼医的独门秘术,只要找到了阿玉,也许不用九黎玥手中的解药也行呢! “王妃……日后,还是不要派人打探王爷的消息了!王爷若想让人知道他的行踪,谁人都可!他若存心隐藏,您是找不到他的……” “你什么意思?子陌,难道此番,不是他派你来的?”有什么东西如鲠在喉,令我渐渐颤了气息,景湛,你缘何如此? “我只是念着王妃乃一代奇女子,理应找到好的归宿……王爷他……亦有自己的归属!”子陌的话,犹如当头一棒,字字无情地砸向毫无准备的我。步步后退,直到跌坐在身后的石阶上,子陌欲伸手将我扶起,却只是任手僵硬在半空,迟迟未肯落下…… 子陌一向少言寡语,那日却和我说了许多的话语,关于他,他的现状他的一切…… 容颜怀孕了,景湛将她扶了正,日日休朝伺候他的王妃待产。我发疯似的使劲儿撕扯着子陌的衣衫,质问他此次阿湛是不是又有了难言之隐,又受了谁的威胁,又身不由己言不由衷不得已而为之了? 子陌说:“王爷只是太累了,想换一种方式,换一种选择,了此余生!” 我紧紧地掐着伤痕累累的手臂,卑微地开口:“那我呢?他就这么轻易地……将我放弃了?” “王妃,您将世子送给贺兰南弦的时候,可有想过王爷的感受?您在顺风顺水地做上瀛洲皇后宝座的时候,王爷他日日被病痛折磨的死去活来,若不是有侧夫人守候在侧,如今这世上,只怕早已没有王爷这的人了。” 呵呵!连子陌,都在为他不平。我却连解释的力气都没有了,看如今,谁对谁错谁是谁非,显得多么微不足道,何用之有!? 曾经,阆苑仙葩相思藤前,有个人,不遗余力的拾起颗颗红豆,让我轻易就摒弃了恨意,急不可待的择了原谅; 曾经,无望塔上焰火缤纷,又是谁,化作成阿希陪我游戏人间,一壶浊酒,一句吾妻弃世之年亲手埋在桃花树下的果子酿,彻底惑了我脆弱的心肠……他说,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是你,相思也是你,从始至终,我只有你! 我拍了拍愈发不灵光的脑袋,怎么总记得这些有的没的呢? 仰望天空,我冷静道:“那我呢?相思蛊为我带来的日日生不如死的痛,有谁能替我分担?” “王妃难道不知,这世上本没有什么相思蛊,与其说是相思,不如说是绝情,雌蛊断了相思念,雄蛊自当另寻所爱,以绝前情……如今,王爷连我也弃了,当然,还有谍踪无阁……” 有时候,比失忆更可怕的,是换了心肠,弃了从前!原来,我的思念会让你生不如死,我的不念又会将你推进别人的怀抱……你呀!到底想让我怎样做?这心中的感觉,是痛吗?无法呼吸的疼,是被你生生撕扯的心肺受了伤……我拔下鬓边的珠花,它还是那么莹白润泽,像极了那日雨中……大婚的冠!带给我永生难忘的痛和恨! “子陌,今后你便呆在我身边如何,他不需要你了,我却求之不得!”在子陌面前,我甚至连本宫都不必称呼,细数身边众人,能够值得我如此相待的人,已经不多了。 子陌最终没有答应我,他还是担忧景湛的,我知道,也不难为他!他答应为我做三件事,以谍踪无阁的名义,我对他不胜感激。只要有谍踪无阁出手,这世间便没有做不成的事,当初若不是子陌执意隐瞒,也许我根本就不会在幽若谷呆上那么多年,早被景湛带回王府去了!子陌在对待我与景湛之间的态度上,还是划分的颇为明确的,各自相帮,各自成全,这一点上,我更感激他。 阿玉来了,在子陌走后不出十日,谍踪无阁的效率,快的让我不禁瞠目结舌。 十日来,我未临朝,拒见任何朝臣,攒了一摞子奏折和前方战线上的奏报,日日躲在中宫,盘算着阿玉来了,若治好我的蛊毒,下一步我该怎么办?景湛,不要我啦,这个人,再一次选择了抛弃我,继续留在瀛洲,霸着皇后的位置,于理不通,也不太合适。贺兰南筝每次见了我都能用目光将我上上下下凌迟一遍,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阿玉站在庭外的小径上,负手而立,白衣裹着药香悉数灌满了我的鼻息,他微微一笑,端着润玉公子的标准神情淡淡开口:“倾城,好久不见!” 看见他,我想放声大哭,憋了许久,我立在门口不动,撇嘴嗔怪:“你叫错了,我不是百里倾城,我叫韵小溪!” 他的目光闪过一丝错愕,转瞬即逝,缓缓上前,“溪儿,好久不见!” 我扬起了腕子甩给他,恶语相向,“阿玉,我中毒啦中毒啦,你死哪儿去了!你知不知道,因为中了这个毒,你三哥她不要我啦!他跟着你姐姐背着我私定终身,他就是个骗子,你回去叫你姐姐也小心点,没准往后他还会再收了什么张颜李颜赵颜的……” 阿玉拉着我坐在八仙桌旁,顿了一顿,淡声问:“为什么不是小河小湖小江什么的?” 我将他的手摁在我的腕子上,漫不经心道:“因为他从未如此珍惜过小溪……”他从未珍惜过我,没有轰轰烈烈的大婚,没有正式册封王妃,更没有在孕中得他如此厚待……而容颜,她什么都有了…… 阿玉切脉的手骤然一顿,眸光变了几变,他说我的相思蛊毒早已经解了,现在脉象平稳一如从前,我笑说怎么可能?那只虫子时常嗑着我的心肺,就好比现在,它还啃得正欢,我将手缩回比量着胸口的位置,你看到了吗?就这里,疼的要命…… 阿玉默默地缩回手,望着我怔然不语。 我靠在椅背上,喋喋不休絮絮叨叨,“阿玉你现在的医术越来越差了,这两年游历八方悬壶济世,你这医术竟丝毫未见提升,着实让人堪忧……” “十日内,你有没有受过伤,受伤了又和谁的血液相交融过?”阿玉看着我无比认真,语气陡然沉重,我下意识地捏了捏手腕,忽然想起那夜刺伤了九黎玥,我们都受了伤…… “是九黎玥?”阿玉忽然又问我。 我点点头,惑然不语。 他又说“我就知道是他,除了他,谁能解得了相思蛊的毒……”我又点头,九黎玥早就说过他有解药,想想不对又摇头,忍不住嘟囔道:“他才不会那么好心喂我吃解药……” 阿玉兀自摩挲着腰间的烟白玉,良久,叹息道:“中了相思蛊,解药即为有情人,除非那人对你有情,将毒虫引到自己身上,才能为你解毒!” “若那人对我无情呢?”我问。 “若他对你无情,蛊虫也不会择他,自然解不了你的毒。子陌找到我时,我原本想着此番来为你解毒,却不想,九黎玥他对你用情……如此至深,命都不要了……”阿玉苦笑,掌心仍然紧紧攥着那块烟白玉。 我张了张嘴,不咸不淡地问道:“他会怎么样?” 阿玉看着我眼睛一眨不眨,“他会因相思被蛊虫将心肺蚕食殆尽……” 哈哈哈…… 我觉得这是今年听过的最好笑的一个笑话,笑的我眼泪哗哗直流,我掰着手指头给阿玉细数呆在瀛洲这些年月的一幕幕过往……九黎玥,他带着我去看人兽厮杀的表演,带着我看一群犯人相互残杀的比赛,带着我闯无人敢去的毛骨悚然之地……他将曾经的瀛洲七煞晒成人干,挂在城门上展示,他还因我错说过一句话便杀了天纵英才的少司马…… 我说我现在看到死人都已经麻木了,朝堂上,谁若敢不从,有的是刑法去对付,我再不怕打雷、极刑、黑夜……和孤独,除了偶尔还会多愁善感,大多时候,一众奴仆见了我连大气儿都不敢喘……九黎玥这个魔鬼,生生将我也变成了和他一样的血腥,阿玉你说,他怎肯轻易放下屠刀对我施以援手呢? 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话,骗骗小孩子还可以,如今的我,早已不对他报什么希望了。倒是该感谢你呢,让我恢复了武功,不然我许早被他折磨死了…… 阿玉听后,先是默了一默,后学老翁叹气说:“我们一起长大,君染的性子,最是至纯至善,倾城,有时候,眼睛和耳朵都会骗人,哪儿都代替不了心,你何不去问问他,问他一句为什么?再下论断也不迟!” 我用手指头在八仙桌上划圈儿,这桌子忒不结实,指甲一划,竟就刻出了痕迹,那些痕迹乱七八糟,像是螃蟹走过的路…… 第九十三章 鬓边花.悔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我慢慢走到窗前,目光落在中宫无处不飞花的一院春和景明,语调薄凉地对背后的人说:“容玉,我的蛊毒解了!那景湛呢?他体内的那只雄蛊何时会解?如何能解……” 容玉淡淡回说:“待雌蛊死去,雄蛊自当命不久矣!” 我冷静又问:“景湛,如今,到底知不知道他中毒了?” 半晌,身后久无声息……半勾了唇角,我轻声吩咐:“来人,本宫乏了,带容公子下去休息吧!” 清姑姑听见吩咐,端着袖子垂首进来,对容玉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容玉只盯着我,声音低沉:“溪儿,你在怪我吗?……毕竟,她是我姐姐,我……” “容玉,你不必和我解释什么,你不欠我的,连日来赶了这么多时日的路程,想必你也乏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说完,我转身便走,容玉在身后闷声道:“饶是如此,你还是怪我了是不是?我将自己放逐天涯,漂泊数年,不过是想成全你幸福美满安此一生,既然你与三哥已经错过,为何就不能成全一回姐姐,此番我若告知三哥原委,就等同要了她的命!溪儿,人都是自私的,我只想留下来照顾你,这样也有错吗?” 我的脚步略有踟蹰,倾侧回眸,语笑嫣然:“前尘已逝,物转星移,倾城溪儿俱亡矣!此后世间,唯凤兮玦而已!” 淡淡扫了一眼兀自愕然的容玉,我拂袖潸然而去。 初春温暖的阳,此刻竟觉无比刺目,一院落花徐徐飘飞,我伸手托住了几许樱花瓣,想着它们定是带着遗憾的吧,这样娇羞的容色,怎能甘心别下枝头…… 能怨谁呢?愿风不够温柔?可风又不只属于你一个,凭什么要永远站在你这边温柔以待,吹开了蓓蕾陪伴了花期,最后还能将你葬送……愿枝木不够长情?我毕竟不是枝木,无法理解它到底是拼命珍惜还是轻易松开了眷恋,我只知,这落花,没了当季,还有下季,许会更加绚烂生姿伴着枝木摇曳…… “主子娘娘,时候不早了,春寒料峭的,早些回吧!”清姑姑为我披上一件沐着檀香的斗篷,关怀道。 我松开掌心,抖落几片飞花,任它们落了流水,转回头,快步直入议政殿。 午夜的灯火,摇摇晃晃明灭不定,我伏在桌案一旁,左边是阅完的一沓奏折,右边是批注好了的小山似的战报,些许时日过去了,九黎玥已于两日前帅大军抵达舟洲岛,打昨儿起,战报就停止了,两日来,都没有他们的消息。我颇感烦闷,一甩朱毫笔,冷声吩咐:“来人呐!” 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九黎玥身边的安子,我揉了揉太阳穴示意他免礼,后指了指殿下的太师椅轻声道:“坐吧!” 安子听后先是一惊,而后满脸堆笑道:“帝后折煞了,奴才站着回话就好!” 我也不做勉强,只疑惑地问他:“这帝后与皇后有何分别?” 安子垂首说:“回娘娘的话,这在平日里也并无甚分别,只依着瀛洲的老令,但凡有帝王临朝出征,择皇权交由可信之人全权做主,这可信之人也许会是太后,多半还能是一些三朝元老级的重臣,他们都属于暂时摄政,而您不同,陛下临行前,特意密诏群臣,封您帝后,这表示,此役若陛下有了万一,这瀛洲江山的下一任帝王,便是您了!” 我的手紧紧攥住椅子的扶手,心头仿佛绑了块石头正在一寸一寸地下沉,难道,真如容玉所说,九黎玥此番在劫难逃了? 缓缓呼出一口凉气,我渐渐阖了双目沉声道:“宣召,左右相国,钟太尉,左徒速速觐见!” 那夜,我将所有国事托付给四位老臣,他们中有三朝元老,也有皇亲国戚,还有敢于直言进谏忠心可鉴的,丹陛之上,我华服加身凤冠珠帘地立在他们面前,突然屈膝一跪,沉声慨然道:“瀛洲,交给你们了!”四位老臣也慌忙悉数跪地,颤抖着声音向我保证:“臣等,定竭尽全力,不负帝后所托!” 中宫。 我简单的收拾了行囊,清姑姑边抹着眼泪边为我打着一个络子,“当年公主临行时,奴婢也为她打过这样的琵琶络子,虽说公主再未归来,好歹也是佑了她平安的!娘娘,您也戴上吧,奴婢盼着您早日与陛下一同归来。” 清姑姑的心思我知道,她心疼我也心疼九黎玥,巴不得我们早日假戏真做成了真夫妻,此番还特特多系了一个琵琶络子,希望我见了九黎玥,给他也系上一个。 “吱呀!”房门应声而开,多日不见的贺兰南筝,面色阴晴不定的徐徐向我走来,我瞟了她一眼转头与清姑姑道:“时候不早了,姑姑早些休息吧!”清姑姑眉心微蹙地看了一眼贺兰南筝,犹豫着退下去了。 “坐吧!”我只顾系着腰间的琵琶络子,丢给她一句,算是礼节。总好过她每次见了我从不行礼,也罢,也许没有我,这个皇后的位子本该是她的。 思及此,我问她:“贺兰南筝,你后悔吗?” 她乍听我一言,微有错愕,继而垂下脸抚平了袖角,摩挲着自己的手背,淡道:“为他做过的所有,我都不后悔!” 我的心内一动,“当初与我对调凤袍的馊主意不是你一意孤行的么?与九黎玥何干?” 她猛然抬头,目光无比犀利的看向我,“你知道爱与被爱的区别吗?” 我亦冷笑,贺兰南筝,你凭什么,又有什么资格来与我探讨爱与不爱。若没有收拾残局的能力,就不该放纵自己善变的情绪,就如同,如今的我,早绝了凡情,什么情爱什么男人,都是靠不住的,惟有自己变得强大,才有掌控命运的机会,去找九黎玥,不过就是探个虚实,若真是他为我解了蛊,如此大恩,我便嫁了他也未尝不可! 只是心门已锁,不必在意…… “算了,你这种自私的人,眼中只能看得到自己,我只为他不值……”贺兰南筝顿住话头,投向我的目光蓄满了无限凄凉,怅然凄楚地道:“当年他失踪了,是我在天之终南,海角尽头,找到了他……那时候,他下身被海水侵蚀腐烂的严重,整个人奄奄一息气若游丝……”她缓缓走到我面前,泪眼朦胧语调渐渐哽咽:“你知道我有多喜欢看他那双桃花美目吗?可那一天,他的眼睛里,只有黯淡的死气沉沉的灰光……我将他带回北羌,夜以继日地守在他的身旁,跟他说倾城还好好的,她等着你回去找她呢!你要快点好起来!他像个木偶一样,两年未开口说过一句话,终日不见目光有丝毫的波动,唯有听见你的名字时,才会明亮起来,转瞬又恢复黯淡无光,后来我说,你要快点好起来,变得强大一点,然后才能保护好你妹妹啊!那天他竟然开口说话了,他跟我说,南筝,倾城她会不会嫌弃我?后来,我把关于你的一切和所有,统统都告诉了他……那日之后,他彻底变了,变得凶残,变得弑杀,却仍肯对我温柔以待,我随他回了瀛洲,看着他一手打造出这个铜墙铁壁似的王朝,这其中的艰辛,是你想都想不到的残酷。起初,我们连吃饭喝水的用具,都是随手装在衣袖里的,这样残酷的生活你能想象到吗?因为政务繁忙赏给奴仆的午餐,竟会无意中毒死一条人命……” 我亦不知不觉的红了眼眶,心头像是被烧红的烙铁一遍又一遍的烧灼,多希望,这些都是贺兰南筝的一晌梦话……原来大婚前一日,哥哥为了我,将自己交给了瀛洲七煞,他那样的姿容,定会让那七个魔鬼误认为是女子,而极尽发指的一番羞辱,便彻底毁了我的他——百里君染!你知不知道,此刻,我有多恨自己…… 而这些日子以来,我极尽所能的埋怨他暴政,怨怼他残忍,甚至无时无刻不想躲着他……殊不知,他是被怎样残酷的经历逼成了如今的样子?为什么从前,我竟从未冷静下来好好替他着想过,哪怕一次也好……如果那样至少我不会,像现在这般,任自己在无限痛悔中沉沦…… 郁火攻心,只觉心口血气翻腾,拼命咽下上涌至喉间的腥甜,我故作平静说:“南筝,你放心,此番出行,我定会给你带回一个完好如初的百里君染!” 她望着我惨笑半晌,后自袖中摸出一把金剪,须臾间,一缕发丝垂落,在我面前徐徐落地,她些许怔然地呆望着闪着金光的蛟剪,对我说:“倾城,你看见了吗?这个就是我的归宿!” 我说你疯了,哥哥他还是属意你的,况且,南弦也不会同意你这样做。 她又摇头:“他走时,问我说,若世间没了他这个人,我当如何?我说我会死,他说还是好好的活着吧!实在厌了红尘,就寻一径清静处,为他守住一方净土,完成这一生未了的愿!” 第九十四章 鬓边花.劫持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南筝的话,像是带着魔咒,我不想再听下去了,直觉上,有些结局已经落幕,那是在我承受范围之外的悲怆,一定要快,也许还来得及,也许我能力挽狂澜也说不定!背起桌上的包袱,走到南筝身边时,她又说:“这一生你欠他的,此番,要记得还了才是!不然再见面,我绝不放过你。” “贺兰南筝,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免得到时候哥哥回来,你丢了,我可得去哪里找!” 回身,我与她四目相对,相视苦笑,这次我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开,身后依稀有忧伤的清怨……你还有南弦,我却永远失了君染…… 让我意外的,是容玉执意一路相随! 他明明可以阻止容颜和阿湛,明明可以成全了我……却最终,选择沉默! 我不怨,真的一点都不怨,诚如他所说的,人都是自私的,容玉向来都是这般坦然,就是他的这份坦然,彻底将我所有的爱葬进尘埃里,再没了活路。 那个梨花树下的白衣少年,彻底死了,我攒足了所有的隐忍和期待,终是没能等到与他重逢的那一日! 我一直在向海岸线的方向进发,瀛洲的陆路并没有多长,握着枣红马缰绳的手时常不住地颤抖,每每看见一样的春色,心底总是忍不住起伏,思念是一种埋藏尽骨子里的卑微,连带着呼吸都会疼,我总是管不住自己的心,总是任它陷进回忆里无法自拔…… 为什么百里倾城变成了溪儿,抛却了前尘,都还要记得她的白衣少年?为什么一只虫子就能让阿湛再立王妃彻底抛弃了旧情? 因为我答应过你啊,不管忘记谁,都一定要记得你!还因为,我相信你,选择了就是了从未动摇过…… 而天堂到地狱之间的距离,就是你为我铺好的路,阿湛,也许以后,我会变成魔鬼,然后在通向毁天灭地的路上,越走越远…… 此番,我定要救回哥哥,已经失去了我的白衣少年,我已经没有力气,再承受那些无法言喻的悲怆,百里君染,今生我欠了你太多太多,你定要好好等着我一一偿还! 茫茫无际的蓝色大海,无边无尽,更像是我苦苦挣扎的心海,得不到救赎,只能任自己沉溺……有时候我会趴在房间的窗子上出神良久,有时候阿玉会站在我的窗下,沉默、伫立、半晌、离开……些许日子,我不同他讲一句话,心底总是飘着一抹暗霾,且随着时日渐长,日益增多…… 窗棱上每日都会挂上几株新鲜的薄荷,每日坐在窗下,海风都会送来薄荷独有的清清凉凉的气息,为防止我晕船,他倒是煞费苦心。 望着轩窗外正在忙活着换薄荷的阿玉,缓缓流上心头的,并不是怨怼,而是不忍。我已经害了君染,再不能赔上容玉无辜的大好光阴。些许日子故作沉默冷淡的态度,无非也是想他,能够知难而退,没了我的白梨公子,这世间的繁花,皆不在我眼中,也有许多值得热忱的事情,比如权利,比如江山,却独独……没有爱情! “主子,您让找的人,属下已经找来了,就在汉江渡口的国界处,一个名为当归的小客栈内!” 当归当归,听这名字,倒是极好的兆头。 前些日子派出去的探子,回来如实禀告,不愧是谍踪无阁的人,效率永远不成问题。 我自袖中掏出了一把折扇,晶薄的玄铁镂空祥纹,触手冰凉,扇柄处一面刻着篆书的凛字,一面刻着篆书的夜字,至于扇坠,是我专程挂上的白凤玦,曾经他赏的,拿在手里的感觉,算是能深刻体验一回当年容澜皇后的心情……他不要子陌追随了,说是厌倦了厮打争斗的人生,便将师父赐给他的玄玉扇,曾经视若珍宝从不肯轻易示人的武器都转给了子陌,看样子,是真打算脱胎换骨重新做人呢!子陌将这扇子赠予我,也算莫大的交情了,毕竟这意味着从此谍踪无阁将听我一人诏令! “天涧,此事无需声张,上岸后,你知道怎么做!九黎玥那边现在如何了?” “回主子,昨日就已开战,景澈亲自带兵,双方厮杀惨烈,具体胜败还未见分晓!” 我合上手中的玄玉扇,深深凝眉,“临渊,此次带兵的不是凛王爷?” 天涧回道:“凛王爷已经多日未临朝,一心在家中安抚新王妃,并未做过出征的打算!” 有什么东西令我迷惑不解,心头疑云渐浓,紧紧攥着手中的扇子,我咬着字眼冷声道:“下去,即刻给我查清,瀛洲死去的少司马和若姬的底牌!” 景湛既然从未有过出征的打算,何以那日少司马那般笃定与我说出征的人是他?他这样做,目的何在呢?看那少年倨傲的性子,并不像是在扯谎,这中间,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 暗夜时分,窗外已看不见茫茫大海,海风咸涩的气息生硬的吹进轩窗,我似浑然不觉,只盯着远方天空的一池星斗,又一次陷入心海无休止的挣扎中…… 船舱外隐隐传来了打斗声,兵器锐利的缠斗相碰撞以及还有人伤亡的惨叫声渐渐向我逼近…… 霍然起身,便听得门外来人慌慌张张的禀报,“启禀娘娘,有蒙面人劫船,逼问您在哪里?属下已经发了求救信号,还请您万万不要出来!” 我的唇边勾出了一抹冷笑,这样的事情,若是换做从前,也许我会怕的浑身发抖,而如今……“唰”的一把展开手中的凛玉扇,我的指尖缓缓拂过那上面的每一个精细的镂空玄铁,只要微微用力,它们便会分离开来,向谍踪无阁发出危难讯号…… 唇边冷弧渐深,只可惜啊,我与凛夜一个脾性,倨傲到骨子里的人,是不屑于求救的! 把玩着扇子上的白凤玦,心却坚冷如冰,我对着门外冷厉道:“本宫这里不用你们操心,即刻召集卫队精英,保护好容公子,他若有任何闪失,你们都给我提头来见!” 侍卫队长略微迟疑,“娘娘,您若有任何闪失,皇上一样不会饶过我们的!属下、属下已经派出了船只前往舟洲岛,明日一早,皇上若责难起来,属下就是长了千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啊?” 几片薄荷叶,瞬间精准地穿透了格子门,悉数插进侍卫队长的身上,再深一个微寸,便会划破了他的皮肤…… “凌千,本宫的飞花功夫如何?” “是!属下遵命,即刻起,只管保护好容公子!” 打斗声距离我的寝殿愈来愈近,我也很是好奇,到底何人能够如此大胆,敢来劫我的船。以最快的速度换好夜行衣,我就如同一只隐伏在空中的燕,顺着木格轩窗飘出伏在仓顶,饶有兴趣地看着下方缠斗的几个黑衣人。 为首的功夫倒不怎么样,身后的两个明显是他的属下,一边使出凌厉的攻势劫我的船,一边还要保护好他们的主子,还能将我的卫队打得节节败退,功夫当真是了得。 从前,我本是在安逸的环境里呆久了的人,行事思路刻板到极致,格局和胆识都成了要命的弱项,此刻的我,竟对君染充满了感激之情,是他,将我变成了如今这般独树一帜,我开始不知道什么是怕,开始肆无忌惮地以另一种姿态睥睨一切,开始对刀口上舔血的黑暗气息有了征服的欲望…… 这样的我,高调的可以,即便是本次出行,亦没有乔装或刻意隐瞒什么身份,敢来明目张胆打我主意的人,也定非泛泛之辈,而其背后的目的,才是更加吸引我的地方!唇边勾勒一抹冷弧,纵身一跃,我便与那三名黑衣人缠斗在一起,不出三个回合,闪身一个虚式碰撞,其中的一个黑衣人的剑锋如愿划破了我的手臂,我抱着手臂看向领头的黑衣人,纵隔着夜色漆黑,我仍是认出了那双眼睛,看似淡然实则精光闪烁莫测的,除了景澈,还能有谁? 两把长剑倏然间交叉着架在我的脖颈上,他属下的两名杀手一左一右将我挟持住,低沉着声音警告:“别动!” 我看着景澈不禁冷笑,就凭你也想抓住我,若不是老娘想探探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你焉能有这个得逞的机会! 其中一名杀手上前点住了我的穴道,又随之在我眼上覆了一条黑巾,一路上,只有疾风在耳边呼呼而过,约莫一刻钟的功夫,我便被他们带到了另一艘船上…… 在一间灯火通明的船舱内,景澈亲手解下了蒙住我双眼的黑巾,刺目的灯光映照下,将他那张脸无比清晰地映在我面前,和我讨厌的样子分毫不差…… “果然是你?”我瞪着景澈,冷冷又道:“临渊皇此刻不在阵前指挥千军万马,却跑来劫持我一弱女子,难不成是眼见着打不过九黎玥,才不惜用此下三滥的手段,以图用我做要挟也好搏个取胜的万一?” 第九十五章 草色烟光残照里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景澈眯了眯双目,拖了把凳子坐在我的对面,说了句“伶牙俐齿!你果然,还和从前一样!” 我忍不住冷嗤:“怎么?临渊皇难不成此番是来与我叙旧的?我真替去逝多年的姐姐不值啊!她爱到命都不要的男人,如今后宫佳丽三千,千娇百媚的如同大观园四时羞花盛放,谁还会记得,她自缢惨死,只为给那个负心人的身上再添上一笔伤颓的筹码,为他日后扮猪吃虎刻画的逼真形象做过的牺牲?!” 景澈似是没听见我的话,悠然自若的提起窑绿釉柄茶壶,续起了香茗,对着我笑的诡异,“相传洞庭湖中君山岛上,飘渺如坠的云雾里,曾住有一位稀世美人,此女擅抚瑶琴,还能舞于娇花之上,最最难得的,是她亲手烘制出的君山银针,味醇甘爽,香气清高,冲泡后,芽竖悬汤中冲升水面,徐徐下沉,再升再沉,三起三落,蔚成趣观。” 眼前人,果然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得多,方才的一番讥讽,分毫未牵起他的异样情绪,直让我愈发摸不清他的目的…… “难不成临渊皇深更半夜的挟了本宫前来,竟是为了品茶的?”端起一杯他递过来的香茗,放在鼻子下嗅嗅便搁置在一旁,转头看向他讥诮道:“茶都得了,一个采茶女又算得了什么,何以临渊皇还如此悻悻叹息?” 景澈端着茶被观赏的手,蓦地一顿,有茶水顺着他的指尖一滴滴落下,放下手中的杯子,他忽然盯着我目光里幽暗深重:“那女子却是色艺双绝,只可惜,不是朕喜欢的样子!”慢悠悠地呷了一口香茗,“原以为,你会成为三弟的王妃,却不想,三弟如今竟就转了心思,听闻你在瀛洲过得也并不顺意,何不随朕回到临渊,后宫的位子,任你挑,如何?” 我暗暗攥紧了拳,这个人,果然不容小觑,他见不得我淡定自若,便来揭我的伤疤,是等着看我为前情痛不欲生么?景澈,枉你隐忍待发多年,还是少了双慧眼,我百里倾城,纵使受了天大的委屈,亦不会在人前轻易显露出分毫!想乱了我的分寸,你休想! 心凉如水,面上自会平静如初,“蒙临渊皇错爱,有些事,倾城着实不知,还望临渊皇指点一二?” 他饶有兴趣,“但说无妨。” “临渊开元591年,十月初八,三皇子湛大婚,王妃为何换成了容颜?” 景澈面色不动,伸指敲在桌上,一下一下,显得颇为漫不经心,“你既早猜到了,又何苦非要问个究竟?” 我豁然起身,望着他无比愤恨:“果然是你!景澈,你的良心都让狗吃了吗?这样做,你对得起姐姐对得起景湛吗?” 他璩然变了脸色,冷厉地看着我,“对得起?有谁想过我的感受,有谁设身处地的想过我是如何苟延残喘了这么多年!你父相百里无忌他对得起我吗?用佳兰做替身,移花接木地暗中将你塞给景湛,错牵了我一生的幸福。你姐姐百里佳兰她对得起我吗?一根白绫与我从此阴阳两隔,她就不曾想想,午夜梦回,我也会痛,会生不如死孤枕难眠!我的父皇,他眼中只有三弟,他小小年纪尚未及冠便掌着临渊的将军印,握着虎符掌控三军,从始至终,我都是个有名无实的太子,众臣眼中的窝囊废,若不拼了命的博弈,能否活到今天都是个问题!景湛,他凭什么就能唾手可得到一切我拼尽了全力都得不到的东西?百里倾城,要怪你就怪自己红颜祸水,乱了人心,乱了江山……” 当年,明明是他夜召琵琶妓入了东宫,不分白昼的纵情声色……姐姐说的对啊,他们景家的男人,各个心中只念江山大位,女人,不过是绊脚石而已!他们兄弟还真是雷同,为了心中的认定的更为远大的目标,便擅自做主忽略掉枕边人,失去了又跑到一边捶足顿胸悔不当初,何必,何必呢? 我看着他接近扭曲的五官,蓦然想起初见之时,金冠墨发玉面白皙,淡淡的书生气,像是书卷中走出的水墨男子,那时我也年少天真,朝气蓬勃的如同檐下燕,时光果真是最好的打磨机,轻易就使人变换了当年的模样!物是人非事事休,经年几度,时移境换,人间万象,哪里有个定数? 我没有多愁善感,只是想起了某年某月某个屋顶,一径夜色下,有个人答应我,永远不娶容颜为妻! …… “原来,你还记得姐姐。”我叹息着,“尽管如此,你也不该对阿湛下手,自始至终,他都从未想过要取而代之!江山都让给你了,何苦还要继续苦苦相逼!” “倾城,今日见到你,我很高兴,我们不说那些劳什子过往,只静静的呆在这里好不好?”他的态度,诚恳到讽刺! 我扯了扯嘴角,冷笑一声,“从前,我总是为别人而活,为时局世易而踌躇不前,如今,再不要那样了,景澈,我劝你还是清醒些,毋再枉费了心思!况且你我……只能言仇,今日我没空奉陪,他日再见,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说完,我飞起一脚踹翻了眼前的鸡翅木圆角桌,碎片满地热水滚烫,四处都是扬撒着茶叶,“可惜了你的君山银针,哦不,就叫美女茶吧!这样形容更贴切些!” 景澈彻底黑了脸,他的两名护卫即刻闪出,对着我架起了寒光凛凛的长剑,我亦是没空与他们周旋,借着宽大的袖袍暗暗凝聚了一股子内力,瞬间袭出卷起地上四散的君山银针,扫向八方…… 要么不出手,要么一招制敌,是曾经,师父对我的忠告!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却是我惯有的行事作风。 此刻,他们,包括景澈在内,皆被我刺中了膻中穴,动弹不得。 景澈身边的两个黑衣人望着我惊诧了面色,我扬了扬被其中一人所伤的手臂,“看见了吗?我故意的,轻敌乃兵家大忌,记住了?!” “你的伤口很深,不疼吗?”景澈眼中缓缓流动着关切的神情,在我看来,着实多余。 利落的掸了掸袖子,“还是黑衣服好,受伤了也看不出来!”我倒更像自言自语,临走时丢给景澈一个莫名的笑容,“知道吗?皮外伤,永远不成气候,不过是被剑划了一下,离心脏远着呢!” 这世上,能伤了我的,并非刀剑,有时候,只需要一个人的名字,一经提起,随时都会将我从上到下由内到外生生凌迟一遍…… “百里倾城,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你若执意要走,就休怪我无情!”景澈自我背后恶狠狠道。我骤然停住了脚步,侧身看向他,又听他狞笑,“朕,得不到的东西,宁愿毁了,也不会便宜了他人!你说错了,再见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茫茫大海,埋下一具尸骨如同葬掉一只蚂蚁,哪里还会有再见呢?” 我转过身背对着他,用同样冷厉无比的声音不屑道:“景澈,今日这番话,必是出自你的肺腑吧?你此番的行事作风,倒与过去狼心狗肺的行径如出一辙!今日我还真就走定了,看你临渊皇,能奈我何?!” 海上的夜,冷风吹来刺骨的寒,没有星斗没有明月,身后,景澈的卫兵们各个执着长枪与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明明战战兢兢还要装作慷慨赴死保护皇上的样子……自景澈的大船上卸下了一只小舟,迅速地催动了内力推动水下的暗流疾行,波涛汹涌的茫茫大海,漆黑的夜色下,无尽的冰凉气息……方才真想就一剑解决了他!只可惜,他是景湛的哥哥,苏离的父亲,姐姐曾经的夫君…… 小舟愈来愈沉,我想着许是内力耗得太多之故,竟也未仔细留意。天渐渐黎明,朝阳浮起在遥远的海岸线上,奔波了将近一个时辰的我,方才看清自己脚下的扁舟,只差不足三寸,便会悉数没入茫茫大海……船漏了?这可当如何是好?本来就辨不清方向,如今更堪雪上加霜,我焦急的满头是汗,忙掷出凛玉扇上的暗器,发出了求救信号……蓦然想起临行时景澈的森森警告,原来如此,这个人,还真是够决绝!此刻,我真恨自己为何心慈手软,昨晚就该一刀解决了他! 想必此刻,君染已经收到了我被挟持的消息,若我迟迟未归,他定会心急如焚,两军大战之际,绝不能任这种纰漏出现在我身上…… 脚下的扁舟愈来愈沉,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得足尖一点弃舟而去,在茫茫大海之上疾飞浅略,连个立足点都没有,任我轻功再好,待拼尽了内力之时,下场便只有一个,落海,还不会游泳,切换成另一个下场,便是……喂鱼…… 手臂上的伤口因为持续的蕴作内力,此刻该是又挣裂了,鲜血直流……同时,我的内力亦快损耗殆尽,越来越快支撑不住了…… 我拼命的寻找着方向,企图在茫茫大海中寻到一个可以降落的目标…… 第九十六章 十四载浮生虚度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那是什么?远方,真有一艘大船在行使,天无绝人之路,我激动的险些热泪盈眶,拼了命的向那个方向掠去……只可惜啊,还是没有坚持住,当冰凉的海水悉数灌进鼻息的那一刻起,我并未挣扎,仿佛是在等着一场解脱降临!而此刻,距离那艘大船,尚不足百米…… 昏昏沉沉中,我好像被人救起,具体过程不甚晓得,只是不停地吐水,像个喷水机似的,吐着齁咸的海水…… 朦朦胧胧的,依稀听得有人站在屋外禀报说:“王爷,那落水女子抢救过来了,生命暂无大碍!” 陡然睁开双眼,我望着截然陌生的屋子,想起方才侍卫的话,王爷?在临渊与瀛洲交界附近的水域,除了他,还有哪个人会被称为王爷呢?我不信上天会赐给我这样的阴差阳错,一时间有些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麻木地望着床顶,没有反应,瞪大眼睛躺着…… “待她醒来,你且去问她,将往何处去,若是顺路,捎上一程也无妨!” 让我掉下眼泪的,是这个声音的主人……曾经那样满贯磁性的低沉嗓音,如今只剩下生硬的冰凉…… 心中已经有了打算,我豁然起身,掀开被子,铺整好,可惜了这条受伤的手臂,将人家的被子弄脏了,罢了!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双手抚上云髻,些许不舍地拔下鬓边的珠花,抚了几遍,果断放在玉枕上,算是给他的赔偿…… 百里倾城等了她的湛哥哥七年,七年隐忍,七年深埋,荒芜了豆蔻萧条了青葱; 韵小溪与景湛相识到如今,也刚好七年,这七年来,似浮生虚度,清梦一场,看似改变了什么,实则什么都未变。就如同这支钗,昨日云髻之上,摇曳生姿,今日青丝垂散,哪里再有痕迹…… 我悄无声息地站在大船后方的甲板上酝酿着如何逃脱,可惜还是惊动了侍卫,周青忙不迭地自不远处跑来,见到我的那一瞬,错愕,干笑,抽嘴角,精彩的表情持续半晌,方开口:“王……王妃,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我淡然一笑,“周将军不必犯难,百里倾城终是无缘,成为贵府的王妃!替我转告你们王爷,曾经诸多的纠缠,以及我对他所有的怨憎,都因今日他救我一命,一笔勾销!百里倾城,愿他与新王妃,百年好合!” 该怎样诠释此刻的心情呢!我扔盼着惦着能见他一见,哪怕听到一个现编的理由和我说,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变……可笑吧?流年又浮生,明知情已远,还总难自控! 容颜挺着高高隆起的肚子,姗姗来迟的现身甲板之上的那一刻,打断了我的白日梦!她身后跟着一人,小心翼翼的扶着,那样的呵护备至,生怕一个闪失丢了自己的夫人和爱子……原来他也不只是惯会高冷傲娇,还会有这样温柔体贴的一面,那女子真是好福气,身边得有良人如此相护…… “这么急着便要离开吗?回头瀛洲皇帝若怪罪,景湛还真担待不起,你说是吗?帝后娘娘?” 一样的人,一样的嘴脸,可是没有人知道,此刻我竟有想杀了他的冲动,是他的无情,将我锁入了黑暗的深渊,从此永远置身无边无尽的黑暗,让我绝望的,是那人还春风得意,笑看着你狼狈不堪…… 一步一步,我向他渐渐靠近,他下意识地将容颜护在身后,吩咐周青,“保护好王妃!” “哈哈哈哈……”我笑的简直都快直不起腰来,多么讽刺!身体的剧烈震颤又一次撕裂了手臂上的伤口,血液滴答滴答顺着衣服流下,好在,是夜行衣,看不见伤口…… 站在他面前,我伸出一只手掌,板着面孔冷声道:“还给我!” 他些许惑然的拧眉,“什么?” “我曾给你的,两枚……骰子!” 他略一沉默,随即无谓一笑,负手看着我说:“那个啊?本王……早就不知丢在了何处!” 我还是那么没出息,险些憋出内伤的泪此刻倾泻而下,那么卑微地,问他:“是谁说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是你,相思也是你,从始至终,他只有我!” 景湛微微一愣,眉眼间有什么东西悄然漫过,也只一瞬而已,目光旋即落在远处的大海上,云淡风轻地说:“谁的年少,没经过几场风月,帝后娘娘曾经,不也心甘情愿的住在本王的府邸,意欲攀个王妃当当!只可惜,本王不如九黎玥,没能给你封上个帝后的尊称……” 我慢慢坐在甲板上,抱膝仰望着他,看着他的眼睛,字字戳心……“可是这场风月,我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那些看见的看不见的殇,叠加在一起,都比不得,失去了我的白梨公子……他的心里再不会有我了,而是被一只胖虫子住了进去……那只失去了相思就会变得绝情的虫子,改变了我的他……瀛洲,我住的地方,没有梨树,都被我砍光了,留着它们何用,再不会有人站在树下,伸手对我说,过来……” 景湛渐渐松开了紧扶着容颜腰际的手,漠然转身,留给我一个冰冷的叹息:“前尘往事,忘了就忘了,何必再想起!现在才来与我说这些,帝后娘娘觉得还有意义吗?” 我缓缓站起身,看着他笔挺的背影,一如多年前,修挺如竹……步步后退,仍旧扬起嘴角用力微笑,知他不屑看,只当笑给自己…… “阿湛,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今日,记住你和我说过的所有的话,我不怪你,惟愿将来,你也能善待自己,莫要言悔!……插在我鬓边的那朵珠花,是取自大婚的冠吧?我将它放在了床头上,胳膊受伤了,弄脏了你的被子,不是故意的,出来时匆忙身无分文,就用它来给你赔罪好了……”自袖口抖落出那枚白凤玦,阳光的映照下,它更加润泽剔透,我笑的极尽明媚,“阿湛,你回头看看,你送的东西我都很喜欢,而且保留的很好呢!我这人脑子总是比别人转悠的慢一步,大婚当日,你能把这枚凤玦送我,其实已经是最好的说明,可惜我还是喜欢自欺欺人……就像方才,都说了最后一次叫你阿湛,结果又多叫了一遍……是我亏了,还是你亏了呢?” “噗通”一声,水花四溅,最后留在我脑中的那一幕,是容颜惨白到颤抖的面色,和景湛骤然回首,深深纠结仿佛陷入无限苦痛挣扎的眉目…… 那时候,我真想将自己永远埋葬进深深大海,即便不那样做,也许我也会被生生窒息而死,蹲在甲板上时,就已经呼吸难抑,在他面前,我永远都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或许爱是能让人变得无比卑微的一种东西,它像个陷阱一样,一经触碰,结果只有……万劫不复。 景湛紧随着我跳了下来,他像是一尾活跃在水中的鱼,游刃有余,然而,落在我眼中的,那是一尾可怕的鲨鱼,会将我连同骨髓都食之殆尽的魔鬼鲨……我拼了命的远离他,可终究无济于事,又不会游泳,只会胡乱挣扎,他拉着我的手,无论怎样挣脱也不肯松开,他将我带进了他的怀里,用嘴唇给我渡气,我满脑子都是他亲着容颜时候的样子,那个时候,他会不会想起我呢?一定不会,我不温柔不解风情,只会咬他和他吵架,这样的女子,谁会喜欢? 此刻,我终于明白了一些什么,我与容颜,怎可能有可比性呢?她是他两度明媒正娶的妻,而我什么都不是,陪他一晌纠缠,演绎了一晌笑话,而后无声无息的结局,竟还痴心妄想贼心不死的等着与他邂逅重逢…… 那个梨花树下的白衣少年,许是落花化成的,早就随风飘走了,无迹可寻…… 久别的人,都盼着重逢。却鲜少有人懂得,相见不如怀念! 将我带到甲板上的那一刹,海风吹得我瑟瑟发抖,手臂上的伤口被海水反复侵蚀泡的加倍的疼,景湛面无表情的将我抱进了船舱,冷声吩咐一旁的侍女:“给她换衣服!”临去前,站在门口并未回头,他说:“我在门外,换好了叫我!” 我的眼神,空洞的恨不能容下整间屋子,下意识地用手拍了拍坐着的床,我麻木的对那小丫头说,“这床怎能如此简陋呢?至少也该是云顶檀木梁,珍珠为帘幕的才是……” 许多年前的某一天,我一觉醒来,身上的寝衣变换了样式,有个人,他毫不避讳地给我换了寝衣,一连几日衣食住行,从未经他人手……那一段过往,只是数个轮回前,我做过的一晌黄粱美梦…… 小丫头不说话,利落地为我换好了干松的衣衫,我又问她:“你来自王府吗?”小丫头怯怯地看着我点点头。我说:“王府西门拐角处,有棵红松,那上面的松子不知又成熟了几个季节,倒是便宜了那些花鼠子!你们有去偷摘过吗?” 第九十七章 三三月下瑶琴约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小丫头压低声音开口:“奴婢们不敢去西苑,那是王爷封了的禁区,去了会挨罚的!”她盯着我手臂的方向,默默想了想,也没再说什么便转身出去了。 景湛随后大步迈了进来,冷面寒霜,星眸锐利地盯着我“胳膊受伤了?” 我垂下头不去看他,故作平静淡然地说:“与王爷救命大恩相比,这点小伤,何足挂齿?!” 他一步步挪到我面前,每走一步,我的心都在跟着抽动不已,是一种散布在四肢百骸的疼,它们束缚了我的灵魂,不让它有丝毫的出路。 一只修长如玉骨节分明的手,缓缓伸到我的面前,他说:“拿来!还给我!” 我死死地攥着袖口,纠着掌心的衣角,低声问:“王爷所指何物?” “白凤玦!” “王爷送都送了,焉有收回的道理?” 他抱着我的肩膀,几近歇斯底里地怒道:“那不是我送的!” 我仰起头,无比心酸地对上那一双如星如炬的眸,“那又如何呢!它还是完成了它的使命,以你的名义赐给我永远无法言喻的伤害。景湛,我们放过彼此吧!我放了你,你也放过我好不好?” 他缓缓松开握着我肩膀的手,声声冷笑,“放过?帝后娘娘不是早就放过我了吗?在我生命垂危的时候,正是你无上荣光之时,就连唯一的儿子,都能被你轻易送去敌国!百里倾城,从前我还是低估了你,与贺兰南弦之间的交情,还真是匪浅呢!” 原来,他们都怨我,将千古送去了北羌。 当年,景湛被病痛折磨的自身难保,又与我同时中了梓莞所下的蛊毒,九黎玥的阴晴不定,景澈的无所不用其极,都足以令我防不胜防,若不将千古交给南弦,这世间,我真不知,还有谁能护住他。非我自夸,只是实事求是,这孩子天资聪颖,才思敏捷,若得名师指点,将来必成大器,而普天之下,名师聚集处,莫非王土。南弦与我来自同一个地方,因心中另有所牵,并不甘心留在这里,况北羌太后一直以无后为由逼其成婚,此番,将千古交由南弦,势必是最好的共赢选择。时局势力,局外人,只会浮皮潦草的评说,外加一番肆意揣度,有谁,能具一双洞明世间的慧眼,言出一句公道呢?! 罢罢罢!不解释,不分析,懂的人不必说,不懂的人,说了也难通!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沉默,并非无话可说,也许时间会给出最好的答案。 静了一会儿,虑了一遍浮云过往,我岔开话题,说:“此刻,容玉该是到达汉江即将登陆了,前些日子我派人暗中知会了婉宁,在一个名为当归的小客栈,婉宁一直在等他!回头,你记得去找容玉,他的医术近年来又精益了不少……” “本王如今已健好,就不劳帝后娘娘费心了!只是本王有一事不明,之前在甲板上,你说的虫子,是怎么回事?”他的声音,又恢复了无比的冷凝。 叹息一声,我起身向门外走去,边走边说:“去问容玉吧!” “你去哪儿?太医还在煎药……”低沉的声音,仿佛还带了丝急切。 也许是我听错,多想了…… 子陌来了,定然是收到了我之前发的求救讯号。他无声无息地站在甲板上的不远处,与我相视而立,是景湛在屋内看不见的方向。我驻足在门口,对景湛极尽全力回眸一笑,“研究逃跑路线行不行……” 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多年前的凛王府,我的笑声发自肺腑宛若银铃,肆无忌惮地一直向前跑,身后有株白梨树,那树下的少年,一直站在那里,带着永恒的视角微笑凝望…… 我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凝眸回望,最后一次对你笑的没心没肺,最后一次,转身陌路! 子陌向我伸出了手,什么都没问,直接带我离开!我们谁都没有回头,当然也无人追来…… 两日后,我们终于登上了舟洲岛。子陌一早便将我平安的消息传给了君染,是以我并不急着赶路!原本一日就能抵达的日程,因我有伤在身,足足拖了两日才到。 此时的舟洲,与我想象中的截然不同,大战过后,四处都弥漫着腥膻遍布的血腥气,用残肢断臂尸横遍野形容最恰当不过,这些死去的儿郎们,当日玄武门下,是何等地生气勃勃,那些不破楼兰终不还的豪迈誓言,犹在耳际回荡不绝,战争,凭想象,永远无法想出如今这般生动到惨绝人寰的场面…… 我发了疯似的在地上翻找着,在一具具尸体上颤抖地辨认着,我什么都不怕,我早已经麻木……这里四处都是红光漫天,那些血一样的颜色,像极了哥哥身上的袍子…… 有笛声缓缓传来,呜咽低沉如泣如诉,尽管海风和浪潮汹涌地干扰着我的听觉,可那依稀空灵的熟悉曲调,我永远都听不错…… 循着那笛声,一路披荆斩棘,我渐渐步入舟洲腹地深处,在一间简陋的竹屋内,窗台前,有个人,一袭红华抚着玉笛,微笑看着我,笛声悦耳…… 山野无路,遍地荆棘,那些枝木划破了我的衣衫,山风故意吹来,肆意渲染我衣衫褴褛的样子,我站在院子外再挪不动一步,看着屋中的人,一直哭一直哭…… 君染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走出门口,走过庭院的花花草草,踏着脚下的青石苔板,步履沉缓无声,就如同那日天元殿,毅然牵着我时的坚定,走至我面前笑说:“不是见到了我……哭什么呢?” 我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抱住他,生怕这一切都是不真实的,也怕余后的岁月里,他也消失不见……“君染,我们回去吧!回瀛洲去,回去即刻大婚,好不好?” “你当真……愿意嫁给我?”他捧着我的脸,眉目间涌动着深深的悲伤,“不再怨我心狠手辣,怨我一意孤行将你困在瀛洲?” 我对着他重重地点头,不住地点头,抽噎着边抹眼泪边说:“你都是为了我,为了让我变得强大……我懂的,我都懂了,如今我不怕了,再不怕黑夜,雷雨和孤单……我可以独当一面,杀伐决断,可我不能失去你呀……” 他的一双拇指不停在我脸上划动,抚去那些泪痕后,目色哀凉如水,“你曾说,若时光能够倒流,定要嫁给这世间最好看的男子,让他以江山为聘,许你四海为家!人生有了希望,所以无论经历了什么,我都不会轻言倒下……溪儿,你知道我盼这一天盼这一刻盼了有多久吗?可是如今,我还是没有攒够资本圆你一个期许,只因为……若有一天,我不在了呢?” 很意外,他怎么,也会叫我溪儿? 我打开他的手,任眼泪肆意淌过脸颊,倔强地仰脸和他说:“以江山为聘,你做到了,许我四海为家,你也做到了,你倒是真会算,挑了瀛洲这么个海上岛国,然后划给我东海西海南海北海来圆说四海为家是不是?没了你,我岂不是要日日漂泊四海,像个没根的稻草,还谈什么家?总之,你就是不答应娶我了是不是?” …… “还有几日,就到了三月三了,你且容我再多想想!”他沉默了很久,就留给我这么一句。 三月初三,民间最传统的情人节,君染,你约的好期许,可别忘了…… 我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喊说:“百里君染,如果你答应了我,就以瑶琴为约,三三月下,陋竹屋,高山流水,不见不散!” 他忽然停下了脚步,在远方,那一头墨发还是没有绾起,只交给一条丝带随意慵懒的束着,肆意随风舞动。手中一支笛,背后一尾琴,妖艳生姿的一身红华,在我的脑海里,刻成了永恒不变的画面…… 我没了扑上去将他拽回的勇气,他也只是稍作停留,并未回头。 他走了,再未归来。 我在竹屋内抱膝而坐,几日后的情人节,惟愿苍天垂怜,让我再看看那道一袭红华的身影,哪怕只一眼…… 海岛上的潮湿气候,纵有海风吹拂,也氤氲难散,摸着哪里都是潮湿的感觉,远不复陆地上那样干松。我不喜这样的气候,仿佛乎在胸口上的盐巴,涩涩的…… 我对着一盘棋枯坐了一个上午,子陌来了,远远地,见我正在下棋,便没做打扰。我托着下巴,在棋盘上摆了许多个造型,有黑子圈出的花花,白子砌成的“沙包”,还有黑白子摞出的日月星辰……玩够了,我问子陌所为何事? 子陌站在窗外同我说,少司马本是个无辜的,祖籍是临渊人,其父母去临渊祭祖意外被景澈所擒。景澈逼着他散出王爷出战的消息…… 我摆摆手,示意子陌不要说了,回去吧! 事实上,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此番,我又错怪了君染。他没有骗我,景湛也没有出征…… 第九十八章 最是人间留不住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三番五次地将我推到他的臣子面前,只为助我树立威望,宁愿与敌军殊死拼杀,都不愿用上我献出的所谓计谋,什么退兵策略,什么制敌良策,不过是为演给群臣看看,我这个半路杀出的皇后并不是草包!日后,好得心应手的接下他苦心经营的江山而已! 这些天,我静静冥坐,想了好久好久,许多前尘,幕幕呈现,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什么对错是非,哪里有个准头,换了观瞻事物的角度,结果并不是统一的。站在纷争的两端,自然会有对立和争执,不过都是造物主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游戏罢了!我们都是戏子,却迷在了其中,以为登台走心就能演的长久,直到谢幕了,才晓得,花落花开,自有流年相许,何必惹我动了思念…… 哥哥呀哥哥,你定然不知,此刻于我,什么江山,什么权利,若能换你平安归来,我宁愿重新做回孤家寡人,宁愿从未出现在你的生命中,那样,也许你还会和谐美满地安此一生! 我们都很清楚和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那结局太过惨淡,绝非脆弱的我们能够承受。所以我没有勇气将他拽回,他也没有留下来呆在我身边的勇气,也许各自默上几日,兴许就能整理好心情;也许那日离开,我们不算告别的告别,亦能等同于一场诀别;还也许,他能忘了我,不再动情,我们形同陌路,那只该死的虫子,就不会将他从我身边带走…… 今日,三月初三! 除了情人节,传说还是王母娘娘召开蟠桃会的日子……这是否,还意味着是一种团聚的好兆头呢? 当第一缕夕阳划破了竹屋的幽岸,我慌乱地起身,慌乱地叠被子,手忙脚乱地收拾屋子,哥哥爱干净,定然见不得我这样邋里邋遢。毛毛躁躁地梳妆洗漱,许是心潮太过起伏,我总是不小心打翻脂粉盒子,总是无法贴正花钿的位置,那些庸俗的珠花,哥哥定然都是看不进眼中的,披头散发地,我跑进篱笆外的甸子里,那里长满了许多的满天星,纯白色,星星点点,缀得四野芳华清雅…… 匆匆忙忙地,我将它们一一摘下,幻想中的期许,若得山花插满头,那才是我,最美的样子! 打扮好了,又忙不迭地迈着凌乱的脚步,跌跌撞撞地跑回了院子,找啊找,巡视了一遍又一遍……山风摇曳着几片落叶,徐徐飘下,它们孤单地在空中舞了一舞,无声地贴在一地青砖碧苔间,难再寻见。 四下围绕的竹篱笆,圈着空空荡荡的小院子,映衬的我也像那片飘零的落叶! 孤单,失望,不安,开始肆意在心底蔓延,它们交汇在一起,渐渐组成一种叫做绝望的东西,悉数聚在如同灌了铅的脚步上,愈发沉重…… 一步一步,左脚希望,右脚绝望,支撑着心底越来越满聚的荒凉无比,踏进屋子,简单的木床、桌子底下、琴架下、灶台间,都是一个模样,空空如也…… 心仿佛沉进了无底洞,坠啊坠,永无尽头! 木然地坐在琴凳上,我的双手开始飞快不停地弹奏,这手似乎不太听使唤,总是时不时地错拨上几个音符,百里君染,这个极爱音律几欲成痴的家伙,怎还不出来纠错呢? 朝阳也会长大,变成午间灼烫火辣的阳光,烤的院外花木都蔫吧吧的,知了嗞啦嗞啦的叫着,与我的琴声混在一起别提多难听……君染,你是不是又躲在哪棵树上偷听不肯下来呢? 我仍旧在飞快地弹奏着,夹杂着内力,悉数灌在指尖上,筋弦此刻,与我的指尖一样滚烫,时缓时急的清音散向四面八方,我仿佛置身在山明水秀中,有山泉鸣鸣流淌,有溪水潺潺绕涧,有高山浑厚回音,也有密林清风伴乐…… 那山、那水、那林,它们都带着我的乐符,在帮忙寻找,寻找约定的人,快快出现,快快归来! 天色逐渐被夜幕笼罩,我又开始渐渐变得兴奋,那是我和他约定的时辰,三三月下陋竹屋,一曲知音弦,我弹了,你在哪儿? 十指尖,灼烫猩红,血液顺着琴弦滴滴汇聚在琴身上,汇聚成流,流向四下……我浑然不觉,仍旧飞快地弹着,同时,耳朵也老早竖起随时待命,期待能和上我旋律的笛声快快响起…… 这种漫无期限的等待,能将人逼疯…… 纳兰容若究竟是经历了怎样的沉痛忧思,才能写出那么脍炙人口的句子——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君染,那次玄武门上的奏曲算不得数,今日良辰,我还你一曲,以应多年前,潇湘馆,那个赌书消得泼茶香的约,可好? 你听,这琴声是否还和多年前一般,明朗轻快,自在飞扬?你说,人是不是都有轮回转世?那样的话,下辈子我一定要做司命,手握着所有人的命簿子,然后,一支笔将南筝写成你喜欢的样子,这样就不会辜负她一番深情,也不会因我而让你落了劫难…… 我的双手像灌了铅,弹不动了。撂下血肉模糊的一双爪子,我将身子转向一边对着地面啐了几口,胡思乱想什么呢? 哥哥,他还好好的…… 黎明的曙光,还是透过窗楞斑驳的缝隙死乞白赖地钻了进来,我趴在琴上装死,弹了一夜内力尽失,双手仍旧不停地滴着红色,该是冰凉的吧!不然我怎会除了麻木,毫无知觉…… 我现在可高兴了,一点都不伤心,没有等到哥哥,也好! 他还是第一次跟我玩爽约的把戏。他一定是想通了,想明白了,觉得贺兰南筝才是最适合他的,然后撒丫子跑去追女孩子!他可真聪明,这样才对嘛,只有这样,那只该死的虫子才会拿他没办法…… 君染,你那么了解我,我眨一下眼皮你都知道我下一步要干嘛!我就了解你这么一回,你可万不要让我猜错了…… …… 他终于回来了,虽然姗姗来迟,但回来就好,我不怪他! 他靠在门框上,像是少了根骨头似的歪倚在那里,慵懒的样子仿佛没睡醒,今日束了青玉冠,发髻簪得一丝不苟,桃花目迷离的样子如同醉酒微醺,一只手摇着玉笛对我晃了晃,只笑了一笑,明朗似冬雪初霁,并未言语。 我记不清,已有多久,未看到他笑的这般明朗开怀,仿佛那是源自内心深处散发的喜悦,就像是年少时候带着我游玩踏春,与飞燕竞翱翔时候的样子,满满的朝气。那时候我一心惦着景湛,从未认真看过他笑,原来贺兰南筝说的一点不假,他笑起来还真挺好看呢。 抖了抖血肉模糊的爪子,我愤愤不平,“哥哥怎么才回来,是存心等我这双手弹废了不成?” 他不说话,站在那里,收了笑容。 我又说,“看我猜对了吧!你果然是有了媳妇忘了妹妹……罢了罢了!我先恭喜你一声,这次且先饶过你,只是下次,你休想再听我为你弹琴!哼!” 他默默看了看手中的笛子,忽然将它递给我,“不弹就不弹吧!你不是说子期将故,伯牙绝弦么?如今我把这笛子赠予你,你会不会……为我绝弦呢?” 我走上前去,用血肉模糊的爪子堵他的嘴,“叫你胡说八道!”撤回手,接过他的玉笛,一边用丝绢擦着他的嘴,一边说,“你什么意思啊?这是打算和南筝私奔了被……”眼泪唰唰直流,我觉得这样的话语,特别像故事,牵强,没有说服力…… 他又揉我的头发,和多年前一样,还拿我当小孩子,不停地揉啊揉! “其实,那日潇湘馆,听你一曲流水琴鸣,我便知你不是倾城,从前,我只拿倾城当妹妹,此生,也只爱过一个叫做韵小溪的女人,与妹妹从来无关。” 我傻傻地戳在那里,一时间,不知是惊讶还是错愕,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蓦然想起,那日离去前,他第一次,叫我溪儿…… 许多年前的那一夜,无意中撞见景湛与他洗澡,后来坐在房顶上,我与景湛说,你好,我叫韵小溪,初次见面请多关照!许是从那时,他就记住了我的名字…… “我要走了,别忘了看安子替我转交给你的物件,天元殿龙椅扶手下,有个机关,回头你记得打开,那里有我书好的密诏……我既许你四海为家,定然会一直陪在你的左右。就把那一钵素灰洒向东西南北四海吧,这样无论你走到哪里,我都能守在你的身旁!” 他说完了,人也缥缥缈缈地不断向后与我渐行渐远,我冲上前去拽住了他的衣袍,死死攥住,坚决不肯松手,直觉上,这次若再放他走,许是这辈子都追不回来了…… 我冲着他歇斯底里地大叫着,“你去哪里,你不能走,百里君染,你给我回来……”他像是握不住的一缕风,顷刻间,就能没了踪迹…… 我只觉浑身猛地一震,陡然惊醒,瑶琴覆地,碎成两节,弦……断了! 第九十九章 朱颜辞镜花辞树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回望门口的方向,空空如也,我嚎啕大哭泣不成声,百里君染,你说话不算数,我打扮成了最好看的样子,等你归来,你怎能就这样说消失就消失呢? …… 我在这个陋竹屋,哭累了歇歇,歇够了又哭…… 黑夜、白天、黎明、日暮,交替变换,我已经忘了,枯坐在地上几日,没日没夜地等啊,等啊,等啊……我仍幻想着,他会回来,会再靠在那门口,慵懒轻抵,笑如朝阳…… 景澈带兵,围了舟洲岛,他这次是打着孤注一掷的算盘来的,找到我时,他捧着我的脸,端详了很久,从他大变的神色里,我不难猜到,他定然以为自己找错了人,这个浑身血染奄奄一息披头散发的邋遢女人,怎可能是那日神采飞扬令他奈何不得的瀛洲帝后呢? 连日来不吃不喝,我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眼泪随时都像个决堤的坝口,自动流,流干了止,攒足了再流……我已经没有力气去反抗景澈,去打开他的手,而是像一只待宰的羔羊,随他处置! 他将我秘密带回了临渊,我觉得这是他走的最差的一步棋。谍踪无阁可不是吃闲饭的,前些日子那场大战,临渊的军队已经被君染亲率二十万大军围剿,如今国力堪忧,这样的情况下,若无阁将我被困临渊的消息放出去,瀛洲岂会善罢甘休? 相信南弦,亦不会置之不理! 讽刺的是,景澈,居然将我安顿在了曾经的东宫别苑,传言是他一时气愤而为我筑造的一座小院子!那时,他渐渐知道了父亲让姐姐代替我嫁给他的始末原委,从而当着姐姐的面,模仿着相府我的闺阁潇湘馆的样子,也造了这么个地儿。他的此举,姐姐无疑是伤心的…… 直觉上,我总觉得,景澈对姐姐,还是有情的。爱之深,责之切!他若对姐姐浑不在意,根本不用多此一举,大可以冷落了她,而后为所欲为。何必特特弄上这么一出,不过是责怪姐姐当初对他隐瞒了实情而已…… 如今的景澈,后宫异常的繁荣,皇子爱妃的也日益增多,可苏离的太子之位,从来都无人能撼动! 这个人行事怪异又牵强,基本让人无迹可寻,我也只是凭着直觉在论断…… 我的心像是空了一个大洞,随着夜幕一点点的降临,越发空旷的骇人……桌子上,青花缠枝莲纹花觚上,插着一大束纯白的满天星,是景澈从我脑袋上拔下来的,我攥着那些花死活不肯松手,后来他命人将它们悉数插在了花觚上,临走时,我告诉他姑奶奶心情不好,叫他有多远滚多远,他答应不再打扰,会让我平静几天。 摇曳闪烁的宫灯,将我的满天星都映照成了暖黄色,那样纯白的颜色,怎能遭侵染呢?灭了宫灯,我木然地坐在窗下,看霜白月色辉映下的满天星,真是好看…… 今日的月亮也格外地照顾我,那么圆,像是个白色的大盘子,照在临渊荒凉的深秋季节,仿佛给萧条万物都镀了层霜华。 我支起窗子,抱着那瓶满天星站在窗下,月光将它们打扮的更加清华,入夜的小凉风悉数灌了进来,我们一同吹着冷风,等着宿命带来的下一个寂灭…… “王妃!”子陌来的比我想象的要快一些。他竟然还叫我王妃,真是个木头人,不知变通的紧。 双手下意识地抓紧了手中的花瓶,尖锐刺骨的疼,从指尖上瞬间传遍全身,那么没有底气的,我问:“找到哥哥的下落了吗?” 子陌转开了视线,回说:“我会继续派人寻找……今日来,是想问问王妃下一步打算?” 我凝望着怀里捧着的满天星,慢慢道:“子陌,那日你答应为我做三件事。找到容玉,算是第一件,剩下的两件,我如今已想到了……” “但凭王妃吩咐!只是……您何必分的那么清楚……”子陌看着我微有叹息。 放下手中的花瓶,我从袖中掏出那把玄玉扇,忍着指尖上的阵阵剧痛,卸下了那枚白凤玦,结了痂的指尖,又出现了裂痕,染得原本剔透的凤玦,似画上去的红梅,变了颜色的妖娆…… 将玄玉扇递到窗外,我说,“子陌,拿回去吧!第二件事,我拜托你帮我找到哥哥;第三件事,我要你同时传信瀛洲,北羌,说我被挟持,困在了临渊!” 子陌大惊失色,并没有接下那把扇子,“王妃,您真的要这么做吗?这样……怕会天下大乱!” 我默默体味着指尖尖刺似的疼,天下大乱又如何,我只不过是忍够了,凭什么……那些肆意加注在我身上的痛苦,要平白淡去?那些恨,永远不会随着时光而消减,反而会随着日久天长,更加地铭心刻骨!临渊,王府,将军府,阆苑还有这座皇宫,这里的每一个地方,都有我痛不欲生的回忆,凭什么,就那么算了…… “吧嗒”一声,玄玉扇落地,我站起身,冷冷地看着子陌,“你到底答不答应?” 沉默良久,静了又静,子陌说:“属下遵命。只是不用我多说,想必您也明白,王爷的脾性还有决定,从没有人能改变,这把玄玉扇,请恕子陌不能收回!” “拿去还给他罢!替我转告他,他送的东西,我一概不收!他的东西,我只留下了白凤玦!” 月色惨白,落了一地霜华。 关上窗子,也关上了心门。 景澈真是不长记性,一大早的又带着他的一干子奴仆来了。我看着他,禁不住声声冷笑,由着这些庸医为我包扎着受伤的十指。他们一个个的看着我的手指望洋兴叹,言说什么以后怕是要废了,后半辈子怕是再无缘抚琴了。他们再不走,我怕是要一掌将他们都拍出去,谁跟你们说姑奶奶要抚琴了,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不会再碰那鬼东西…… “你不必日日闷在这东宫别苑里,只要不出宫,这偌大的皇宫,任你闲游!”景澈坐在外间的软榻上,眯着笑眼与我道。 我白了他一眼,懒得同他说话。 昨儿晚上,下了一层清雪,屋外银装素裹的,煞是好看。瀛洲四季无雪,我也是忘了有多久,没有看到雪景了。不知不觉地站在窗前,脑中也如窗外一般,空白一片。 “按着瀛洲年历,如今正该是春和景明的大好时节,可要是按着临渊的历法,如今却正好初冬时节!”景澈不知不觉地踱到了我身后,念念叨叨。 我回身看着他似笑非笑,“景澈,你当真愚蠢,将我困在这里,弄不好会成了你这辈子最后悔的蠢事。我实在想不出,你好歹也是一朝帝王,怎会愚蠢至此?” 他乍听我一言,立时变了脸色,铁青的像午门外的丈二青砖,竟然敢冲着我扬巴掌,那手臂却自空中颤抖了半晌,后攥成拳缩回了袖子里,猛地一甩,迈步离开。走到门后时又突然顿住步子,“若想出去踏雪,也记得捡一条避人的巷子,免得撞见了不想看见的,平白乱了心神!” 我看着那团疾步而去的明黄身影,越发觉得可笑,看来前些日子的那场败仗,并没有教会他,什么心是该操的,什么事是多余的。 又下雪了。天地一片苍茫,我裹了一件雪白的貂裘,凭着记忆中的路数,一步步漫无目的地踏在红墙冗道间……写着东宫二字的月拱门,还是当年的样子,旧物如是,人面已非。那里面的宽大的宫殿里,再不会走出我的姐姐…… “兰妃娘娘,外头下雪了,皇上一早吩咐,若无事,您还是呆在殿中最好!”宫墙内,有类似侍女的声音传了出来。 “放心吧!本宫无事,只听说梅园的红梅今早上顶着瑞雪竟开了,今日踏雪寻梅再好不过,你就留在这里吧!等皇上回来,好替本宫回禀一声!” 一个身量纤柔的女子,裹着一袭淡蓝色雪狐大氅,出现在前方不远处的宫殿前,我一个闪身,身子紧紧贴在了月拱门外,闭上眼睛,声声数着身后人愈来愈近的踩雪声,等她出现在我面前,唤我一声……妹妹……这个蓝衣女子的声音,与姐姐,简直一模一样…… “你没事吧?” 我缓缓睁开眼睛,淡淡地看着眼前陌生的女子,紧了紧貂裘,我与她笑笑,“没事!” 她哪里知道,短短几个须臾的光景,我的心却仿佛历经一个春冬的洗礼,多久没有听见姐姐的声音了,乍一听见,又怎能避免伤怀…… “大胆!你是哪个宫里的,见到我们娘娘居然还不行礼?”女子身旁的丫头对着我颇有气势的教训。 我看着她幽幽一笑,转眸与那女子道:“兰为王者香,芬馥清风里。不知娘娘的封号,可是兰花的兰?” 兰妃略带疑惑的看着我,“正是!”又细细打量我一番,复道:“姑娘,莫不就是前些日子皇上带回宫中的那位……” “兰妃娘娘可以叫我凤兮玦!”脱手接住了几片纷纷扬扬的雪花瓣,它们那么轻盈脆弱,粘了手上的纱布便即刻消失不见。 第一百章 雪夜梅园两心愁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凤姑娘,方才我这侍女言语冒犯了,还望姑娘海涵。本宫今儿一早听说梅园盛放了几株红梅,要不我们同去吧!” 兰妃欲拉着我的手一同前去,骤然看着我双手缠的紧紧的纱布,微微一惊,颇有些尴尬地收回手。 “不碍事,一点小伤,眼看风雪渐大,我这不济的双手唯恐怕冻着,便不与娘娘同行了!”理了理貂裘的长毛,转身时我又回头,看了看兰妃,“娘娘说话的声音很好听。” 兰妃似乎很高兴,忙道:“皇上也时常这么赞叹本宫的声音!” 我笑笑未语,与兰妃背道而驰,原来这位就是传闻中颇为得宠的兰妃,景澈,他终究还是忘不了姐姐! 造物主真正高明的地方,就是狠劲儿地纵容年少轻狂的我们,然后再骤然时由境转,丢下一记叫做后悔的东西,教诲众生,珍惜眼前人……却后来,我们都抱着后悔不放,只固执地珍惜着已经失去的…… 雪渐渐大了起来,似鹅毛飞絮,我不知心在哪里落地生根,只感觉空的没个着落,唯独默默,不知身归何处,任心似空蒙……茫然地向前奔走着,到处一片洁白,在这如絮飘飞的晶白装点下,仿佛天地都融在了一起! 两侧冗长的宫墙,渐渐消失不见,跨出一道大门,再向前一直走,周围便渐渐被成排的玉树琼枝所替代,依稀记得,前方该是御花园了…… “你是谁?”身后一道稚嫩的声音将我唤住,转过身,我看着不远处的小不点,一时间感慨万千……单凭那一身明黄的袍子,除了太子,还能有谁? 我冲他摆摆手,“苏离?过来!” “大胆!你竟然敢直呼本太子的名字?你是哪个宫的,怎么这样不懂规矩?”苏离背着手昂头睨着我,出言不逊。 我走上前去,俯身看着他道:“你怎么一点都不像你的娘亲!小小年纪,竟学会了这些劳什子酸腐规矩,你父亲没有教育你,君子要义以为质,礼以行之,孙以出之,信以成之吗?” 呃……孔圣人说过的话,无论何时提起,都有重大的教育意义! 景苏离歪着脑袋想了想,似豁然开朗的样子,“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千古的娘亲对不对?那我,是不是得叫你婶母呢?” 我的心瞬间沉甸甸的,竖起一根指头,问他:“先回答第一个问题,你怎么猜出我来的?” “千古说过,他的娘亲教他的东西都是独一无二的,别人不知道的。若是将来遇见一个会说许多道理的女人,那人十有八九就是他的娘亲,还托我,要记得帮你,因为你这人实在太笨了。” “……” 苏离摸了摸袖子,掏出一串九连环和一个小魔方,抖给我看:“我收了他的东西,自然不会忘记他的嘱托……婶母,你怎么了?” 我胡乱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板起脸道:“小孩子家家的,勿要胡乱称呼大人!我不是你婶母,你的婶母如今在王府里养尊处优呢!”在他面前晃了晃我这十根手指缠成胡萝卜似的爪子,“看到没?你尊贵的婶母怎会像我这样狼狈呢?还有啊,你以后记得叫我姨娘,我是你的亲姨娘,不信问你爹去!你娘当年还托我好生照顾你,看你如今活得白白胖胖,看样子是不用我操心了……” 苏离转了转眼珠子,似是在细细嚼着我方才说过的话。我看着他不禁叹息,“你这样子和你娘亲一点都不像!” “千古说的果然没错,你的脑子确实不太好使!”苏离摇了摇头,自身后打远戳着的管事太监手里要过来一盏八角琉璃宫灯,递给我道:“天快黑了,婶母记得早些回去!” 我捏着手里的宫灯抽了抽嘴角,用另一只手捏起这小鬼头上的瓜皮毡帽,咬牙道:“叫姨娘,要不我让你冻着回去。” 身后的小太监见我此举惊得大叫,“放肆,太子的帽子你也敢摘,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苏离摆摆手,示意那小太监稍安勿躁,比量了一下脑子的位置,讪讪:“小德子,我婶母她这里有点问题,千古亲口和我说的,不能有假……” 我十分无力地松手了,景苏离顶着他的瓜皮毡帽,大摇大摆而去…… 千古,果然是我“坑娘”的好儿子…… 这样大雪飘飞的天气,夜幕总是降临的特别早,拎着手中的宫灯,上面已经被白雪盖了一层厚厚的盖子,不甚明亮的光火,像是一只萤火虫,栖身在茫茫雪海里…… 不知不觉,伫立在一片光秃秃的树丛间,原来这些桃树,还在呢!它们像是粗壮了不少,若是逢上春天,定然会开出更多妖娆的桃花……积雪吱嘎吱嘎的伴着我一路前行,穿梭在桃林间,我已记不得,竟是哪一株枝木,错牵过一段孽缘。 天渐渐黑了下来,除了脚下,我开始看不见周围,看不清远方。出来了小半日,也该回了。旧地重游,多年后再归来,仿佛一切都只是昨日清梦,淡的似一股云烟,了无痕,浑不似旧心情…… 八角琉璃宫灯,忽忽闪闪险些灭掉,周围并无风起,也并无明显声音,我却只觉,有人在靠近,轻轻拨下貂裘的帽子,我惊道:“是谁?” 周围静悄悄的,没人回答我,只有缤纷的雪花无声地片片落下!原是我想多了,这样的雪夜,这样的清冷的地方,怎还会有人来呢? 出了御花园,我的脚步又渐渐变得沉重,前方的那座池子,若放在夏日里该长满了清荷,我还会跳一种舞,舞在荷花上,这以后,该是再不会有人,引我蹁跹轻旋…… 莲池对面,便是白玉廊桥,我亦不知,还会不会有谁,再站在那里……无论怎样变换姿势地举着,我的小灯笼都照不见那里……许是错觉,纵隔着茫茫飞雪,我好像仍然能隐隐约约看到,廊桥上依稀真的有个人影,站在那里凝望着我,一动不动…… 微有惊讶,我调转了方向,速速离去。匆匆忙忙地跋涉在厚厚的积雪上,却绝对没有听错,这咯吱咯吱踩雪的声音,不只是我一个人发出的,他在跟着我…… 熄灭了宫灯,我有些慌不择路,不知是为什么,就是不想见他,一见,便心如刀绞……你在害怕什么呢?我反复不停地问自己,却始终问不出个答案! 一缕幽香渐渐沁入鼻息,是白日里兰妃说过的梅园,绕着株株错落有致的梅树,我终于轻巧地避开了身后的人,也许是他,也许不是…… “溪儿……”不远处,传来了一声疾呼,果然是他,听声音,该是向着我的方向而来。 躲在一棵粗壮的梅树后面,我一声不出,任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靠近,仿佛,他就站在我身后。 咯吱咯吱地踩雪声渐渐停止,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龙涎香,与清雅的梅香混在一起,乱了我的呼吸……天与地似乎都静止在了这一刻,雪花轻盈漫漫徐徐,像极了此刻,我起伏不定地心潮,我们都在,爱却不见了…… 这个人,原本该是我的夫君,他给了我这一生前所未有的美梦,然后,再亲手一一将它们破碎。 我的今天,一切锦绣灿烂,都是哥哥舍了自己为我换来的,而那时,他在做着什么?拥佳人入怀?大婚轰轰烈烈? 缓缓站起身,我自那株梅树后走出,面无表情,自他身旁经过,未作停留。 “溪儿,要怎样,你才肯原谅!”他在我身后说什么?原谅?那么可笑的一个词语,他竟说得出来。 看样子,定然是容玉已经和他说出了原委,那只虫子的典故,他终于晓得了,终于见到我不再横鼻子竖眼睛了,可是景湛,晚了,一切都晚了,就像阿希也永远回不来了那样,我的君染也再不能归来了……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资格来问我原不原谅? 顿住了步子,没有回头,我的声音冰冷又空灵,“今生,早已没了回头路!用不了几日,你的国家,你苦心守护的天下,都会被我悉数毁去……” 景湛自我身后沉声,“你非要这么决绝,以至生灵涂炭吗?纵使皇兄他有错,纵使我负了你,你想怎么样,我依你便是,何苦,要赔上临渊无数的良民百姓,他们,又做错了什么?” 我禁不住声声冷笑,“好一个心系万民的凛王爷!我想怎么样?你都依着我是不是?那今日你便听好了,你我之间,隔着永远不可逾越的国仇家恨,只要我还活着,还有一口气在,那些你费尽心思守护的,早晚有一日,我要全部毁灭殆尽!” 大雪如絮夹杂着北风,带着数不尽的寒意席卷在我们之间,他像是一尊伫立在风雪夜中的冰雕,一动不动,僵直地立着,貂裘上的风毛与飞扬的发丝纠结缠绕在一起,连同那看不清的表情,悉数映进我带着无边恨意的眸! 良久良久,久到我几乎快要忘了,忘了为何还不走,还要站在他的对面,一起风雪立中宵…… 一百零一章 不如不遇倾城色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人呐!在世间的大染缸里呆的久了,慢慢学会的就多了,带着变了模样的面具,说着似是而非的话语,做着被爱恨情仇的框框圈好的事情,谁对不起我了,睚眦必报地还回来,才不会吃亏,才对得起栽过的跟头。别人会说,这样做是对的,就该这样。你也跟着慷慨激昂,报复回来就是痛快…… 却忽略,午夜梦回,一场纷争过后,无论输赢,心头都有抹不掉的创伤,沥沥滴血。骗得了别人,如何骗得了自己,就像此刻,我一点都不快乐,报复他,何尝不是报复我自己! 景湛说,“这一生,终是我欠了你的。若说守护,人世间……唯你而已!”他的声音,低沉,微微,无甚底气,仿佛卑进了骨子里。他也知,他没资格,再对我说这句话,能再次从口中呢喃出来,也着实费了不少的勇气! 我抬头,对着茫茫苍天无声苦笑,毁了……那便毁了!! 慢慢侧转了身子,任一束梅枝越过我的肩头直探鼻息,边嗅着那上面的香气,边看着景湛转了语气,我不禁冷笑:“原私心想着,凛王爷深夜到此梅园,定是眼见着红梅盛放,打算亲手为尊夫人折一枝清雅插瓶,却原来不是啊?” 他不说话了,立在一旁气息沉沉。 我转过头不再看他,“景湛,今生今世,今时今日,你我已成宿敌,要不了几个时日,我定要你国破家亡。” “如果你执意如此,他日兵戎相见,除非,你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否则……”他字字如冰,夹带着一股子凛冽的气息,却关键时刻欲言又止。 “否则你便杀了我啊!”我如此轻快地替他补充完整,拂袖而去。 听闻景澈最近几日快要忙死了,本国的公文快摞成了山,瀛洲的使臣与北羌的使臣站在他的朝堂上连环施压,若再不肯放人,便大兵压境,不介意烽烟四起…… 让我更纳闷的是,无论怎样施压,景澈就是不脱口放我出去;无论再怎么繁忙,他都会来我的小院子坐上一会儿,哪怕我晾他当空气…… 我想千古了,很想很想,从没有像现在这般,放任自己汹涌的情绪一发不可收拾。我理解中的慈母多败儿,便是尽量不要让小孩子呆在自己身边,也许没有这样复杂的身世,我也会为他择一个名师,早早托付出去,隐忍上十载八载,待他学成归来,琢玉成器了,再续母子情也不迟。 我的院子今日热闹极了,拉拢了一大帮的宫女太监,让他们为我制作孔明灯。景澈从没有对大家言明我的身份,后宫里更是无人知晓,我就是那个让皇上忙的焦头烂额的红颜祸水,邻国皇后…… 有时候闲来无事,我还会多叫几个人进来烤烤火盆,听她们续上一些磕牙闲话!景澈后宫里的所有嫔妃,或鼻子或眼睛或声音,都是按着故去的皇后的模样挑的,而她们口中那位故去的皇后,便是我的姐姐…… 直到此刻我才明了,这后宫里的所有女人,或多或少都带有姐姐的一丝残影,而我,许是因为更像姐姐一些,才得他如此纵容…… 细思极恐!我的大婚,被景澈与容颜沆瀣一气生生搅和,改变了我和他宿命的真正原因,便是景澈见不得这世上最像姐姐的影子嫁与他人,当然,那时他还不知梓莞的存在! 这也许,也是后来梓莞能在皇宫如鱼得水的真正原因了…… 看着眼前忙忙碌碌的宫女太监们,我收回了思绪,拿起紫毫笔,对他们说:“每个灯笼上面,大家都可以热闹发挥,字谜灯谜诗词歌赋什么都可以写在上面,大家有什么美好的愿望,便由我为你们代笔而书!” “好哇!我先来!”小德子乐得最欢,自打那日与苏离一见,他便与我熟识了许多,总爱有事没事跑来这里凑热闹。这些奴仆们愿意凑来我这里还有一个原因,便是无论怎样放肆,皇帝来了也不会责难了他们,反而还会给予嘉奖。 “奴才愿……愿一家老小,能平平安安,嘿嘿……”小德子摸着后脑勺,略微腼腆了起来。 我的笔尖微微一顿,心头涌现了些许酸涩……家这个概念,于我而言早已模糊不清,与他们,却是个极为美好的寄托。 “奴婢希望,凤姑娘能一直留在宫里,这样,奴婢们就不怕随时会丢脑袋啦。”云香眨着天真的眼睛,趴在桌上拄着脑袋看着我说。 “奴婢们也和云香一样,希望凤姑娘一直都在……” 我看着她们无奈摇摇头,将写好的灯交给她们,“好好好,快去放飞你们的愿望去吧……” 几个小姑娘簇拥着,哗啦一下散开。 看着她们不觉勾唇一笑的我,蓦然被身后的声音打破了思绪,我转过身听她说…… “奴婢希望,王妃能与三皇子百年和合!” “姑姑是?” 眼前的人,颇有些似曾相识,却一时想不起来。这深宫里不认识我的人,比比皆是,认识我的人,却要逐个的称呼我王妃,到底是旧人念着旧情,还是他们也同情我的过往,我也不知…… “姑娘不记得老身也是正理!老身原是皇上的乳母,名唤云霞,侍奉太后多年。当年,先皇后产下皇子时,老身奉太后的旨意去东宫探望,半路上我们见过,那时姑娘还是三王妃……” 我终于想起来了,这云霞姑姑,正是紫鹃当日在半路上莽撞出言教训的人,原来,竟是太后身边的……思及她方才的话,我微微沉了面色,“当日我还年少不知事,冲撞了姑姑,是晚辈的不是。只是如今事过经年,临渊国的三王妃,也早换了人……” 云霞姑姑面有难色地看着我,“王妃,老身深处这深宫里半辈子,并非多事之人,只是太后临终前所托,叫我日后若能见到了王妃,定要将此物转交,她说,此物本就是属于千古世子的!” 一个不大的精致小盒子,放到了我面前,云霞姑姑极为隐秘地为我打开了一道缝隙,便即刻关上,叮嘱我务必收好。 那盒子里闪出的蓝光,让我不由地泛起一丝苦笑,成也玄蓝,败也玄蓝……不过一块玉,景雄当年竟将我百里一族满门屠尽!可他做梦都不会想到,让这块玉亮起蓝光的,让他至死难以瞑目一心想堤防的人,竟是他的亲孙子。空算计了一场,天下终归还是他们景家的天下,可是欠了我百里一族的数百条人命,该怎样偿呢? 思忖间,云霞姑姑将炭盆挪到了我的跟前,示意我烤烤火,“王妃心性好,可惜身子底子薄。太后生前便时常念着,一到秋冬季节,您的手总是冰凉冰凉的,她说三皇子到底是个有福气的……奈何天命弄人,太后临去前,都无时无刻不再盼望您能与三皇子破镜重圆!” 我伸出双手浮在炭盆上,眼前又浮现出当日皇后拽着我的手,和蔼的目光里,透着那份隐隐的关切,让我叫她母后……我与那人,已成殊途,如何能同归?灯光昏黄如豆,似昏暗浮生,我牵唇苦笑,“姑姑当真是说笑了,破镜焉能重圆?覆水如何能收?” 左不过浮生一瞥,散的散,去得去,空了空。 …… 还有最后一个孔明灯,是留给自己的,送走了云霞姑姑,我提起紫毫笔,在最后一个明灯上疾书成谶——人非木石皆有情,不如不遇倾城色! 他来了,身边跟着容颜,他们的出现,在我意料之外,容颜今日异常热络,拽着我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景湛的目光,却只停留在我手中的灯笼上,黯淡无光。他不由分说,接下了我手中的红灯笼,那双手,却颤抖到沉重,我一松手,他也没拿住,红灯徐徐,飞向了天际,映照在我们的面颊,带着我的夙愿飞向天际,再不会回头…… 这样的场景,白雪,红灯,冉冉如万家灯火…… 这一幕,似曾相识到场景重叠,同样的白雪纷纷月夜,红灯点点如昼,那一年的北凉川,再回不去了…… 奴仆们皆颇为识相地退了下去,景湛仍在痴望着那盏遥遥不见的灯,容颜趁机拉着我进了后殿。 我冷冷地看着她忙不迭地关门的样子,忍不住半勾着唇角冷笑,“凛王爷如今就剩你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了,王妃娘娘可千万要保住了!免得一个走路不小心,摔倒了,没了,我岂不是还要跟着蒙冤?” 容颜眼神闪烁了一下,避开我凌厉的目光,表情像背书似的,“我曾经恨过你,因为他……”说了半句话,打住,又换了副表情,改为无限温柔地摸着自己的肚子,像是在琢磨台词,再抬头,又换脸,泪落成珠我见犹怜,“我以命相要挟,求阿玉为我也做一张和你一模一样的面皮,做梦都没想到这辈子,我竟会情愿做一回你,就为着从他身上,乞讨一丝垂怜……” “凛王妃有话直说吧!不必在我面前演这出苦情戏,你们夫妻间的事,更没有必要向我汇报!” 一百零二章 君若扬路尘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我估计容颜是患了产前综合症,再不就是吃错药了,今儿晚上看这架势就是专程来给我背书的,背她的苦情史…… “那日,湛哥哥坐在西苑的红松下,木然地磕着一颗颗松子,我问他,好吃吗?他说,倾城,你回来了?这松子我都替你看的好好的,没有松鼠偷吃……那一夜过后,我便有了这个孩子,他置若罔闻,连见我一见都懒得。却在听闻你做了君染的皇后后,突然决定与我成婚……” “你说够了没有,你们的事情,与我无关!凛王妃如果今日是来与我回忆过往的,请恕我没有时间相陪!” 麻木的我,现如今心如止水,错就是错,老天爷不会因为谁犯了昨日的错,就会许给他一个后悔,再重新来过。只是容颜贸然提起了哥哥,惹我不悦,他们……谁都不配在我面前提起他。! “百里倾城,你以为今日是我愿意来的么?若非阿玉相逼,若非你还算有良知,成全了婉宁和他,我才不屑与你掏心掏肺的说这些!王爷的命,是我夜以继日不离不弃相守从死亡线上拽回来的,除了我,谁都没有资格守在他身旁!” 容颜果然还是老样子,大小姐的气派十足,说不了两句便没了耐心,也罢,谁叫这才是它的本来面目呢! “呵呵!没想到容颜你也会有那么一日,甘愿做替身,在他面前摇尾乞怜。唉,左相若听到了,这心里头该是什么滋味呢?自己视若掌上明珠的宝贝女儿,日子过得却是心酸苦涩不尽如意!” 有那么一种人,似乎生来就是你的宿敌,她见不得你好,百般手段千般算计,最终逼的你也同她一样,染了蛇蝎嘴脸。看着她气的面色发白的样子,我这心里别提有多舒坦。 “左相府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操心,倒是右相府,听闻如今荒芜的荒草萋萋,夜半还时常有琴声幽幽,闹鬼呢!哈哈哈……” 她还没笑完,景湛忽然夺门而入,望着她脸色铁青疾言令色,“还不赶紧跟我回去!” “景湛!”我叫住了他们。 ———— 借着漆黑的夜色,在宽大斗篷的掩盖下,景湛紧紧搂着我的腰,一路疾行。 这顶镶银湛蓝软轿,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我还会坐在上头,与他面对面。容颜被他点了穴道,留在了我的院子里,而我,顶着容颜的身份,出了宫。 “他一直都在那里,你们却都瞒着我,不肯和我说,看着我日日承受锥心无比的痛苦,你就得意了是不是?”我盯着他愤恨无比的问。 景湛沉默一会儿说,“这是他的愿……” 我索性闭了嘴,因为终于找到了哥哥的下落,我竟没来由的有了一些兴奋之感。 景湛两手支在双腿上,十指交叉在一起,只管盯着我一言不发。我的目光落在轿子中的掐丝珐琅鸳鸯壶上,一时怔然,一半苦茶,一半菊花,多像我和他的曾经,一半苦涩,一点甜头,却永远无法相溶,各自饮尽,各自空盏…… 闭上眼睛,我靠在轿壁上假寐,鼻息里却被他身上淡淡雅致的龙涎香悉数灌满,突然有一日,躺在他的气息里,我竟还能如此安然,也真够没长心的…… 出了宫门,离相府就不远了,我满脑子都是与君染重逢的画面,巴不得一个时光逆转,马上就能飞回哥哥身边。 “听闻北羌发兵了,而且挂帅的,还是一位小将军,你,听说了吗?”景湛突兀的话语,打破了一径沉闷的气息。 我睁开眼睛,“未曾听闻!北羌乃游牧民族,少年英雄比比皆是,在此点上,凛王爷该是比我清楚才是。” 景湛星眸微转,拿起桌上的鸳鸯壶边倒茶边道:“此少年只有不足八岁!” 我嗤笑,“自古英雄出少年,从来纨绔少伟男!甘罗八岁拜相,康熙八岁登基,人有没有本事,和年龄无关,你说是不是啊凛王爷?” 景湛面色微沉,递给我一杯菊茶,自己留了一杯苦茶,慢悠悠道:“呵!我今日又受教了。”抱着茶碗啜口茶,露出半拉脸又道:“只是那小将军不是北羌人,而是中原人!” 我捏着茶碗盖子的手忽然一松,心头咯噔一下,抬头问他,“谁?” 他眯着眼睛摇晃着脑袋吹着茶碗,并不急着回答我的问题,待吊足了我的胃口,方回答道:“贺兰……千古!” 我的神色一时间难堪极了!颇有些尴尬地望着手中的茶碗,“我,并没有……千古他……”想解释,却忽觉说什么都会让结果变得更糟,只会越描越黑,又不知自己到底要和他解释什么? “你儿子现如今是北羌太子,姓贺兰,也无可厚非!”他盯着我笑意吟吟,说话的样子十足的事不关己。 我自嘲地牵了牵唇角,“是啊!我儿子他从一出生,娘亲害了健忘的毛病,生父又无所踪……如今他喜欢姓什么就姓什么,谁都没有资格闲言一句!王爷说是不是?” 预料之外的,景湛似乎丝毫未受到影响,摸着鼻子看着我笑意幽幽,“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他千古吗?” 我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袖子里的盒子,试探道:“因为玄蓝玉?” 他的眉目间划过一抹辉光,仿佛一个洞察世事的睿者,唇角牵起,笑意渐深,“四海归一,千古一帝!” 无尽的凉意沿着脊骨迅速蔓延,曾经萦绕在心头的无数个疑问渐渐得到答案,我不得不重新审视着眼前的人,怪不得他只是与我斗气,怪我不该将千古送到北羌,却按兵不动不了了之,并没有如我预料的那样,与南弦剑拔弩张将儿子夺回;怪不得景澈屡次三番地将恶毒的爪子伸向他的头上,他却根本置若罔闻不置一词…… 我忽然想起,父相曾经对景湛的评价,道他为人心思缜密深藏不露,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如今看来,的确所言非虚! “你倒是很信命!” 他又笑,又是那种老谋深算的笑,“天命不可违!” 我抬了抬眼皮瞥了他一眼,又听他说:“千古是你教出来的,也同你一样聪慧有灵气,无论你怎样决定,我都不会干涉;至于皇兄,他不过就是个可怜人……佳兰的死,他一直愧疚的很,即便寻了这世间所有的替身,终有一日,他也会厌倦,情之一字,如人饮水,假的,无论如何也抵不得真的……” 我渐渐乱了思绪,心潮汹涌片刻,又忍不住沉沉下坠,为他那句——假的,无论如何也抵不得真的! 当年,佳敏凭着冒充我与他初见御花园的一诺,摇身一变,成了梓莞,成了侧王妃,他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就晓得…… “吁!” 马车缓缓停下,他随即跳下了车,我却避开了他递过来欲搀扶的手,自马车的另一端跳下,疾步越过马车,来到了相府门前。 牌匾早已被摘下,朱门上的封条有被揭开的痕迹,大门上的朱漆也脱落了不少,除了门口那两只经得起风霜摧残的石狮子,其他的,都与记忆里的样子,背道而驰。 用力将大门推开一道缝儿,我急不可待的钻了进去。“倾城!”景湛突然拉住了我的手,“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希望你能……善待自己!” 一把甩开他,我提起裙子,踩着厚厚的积雪,绕过一片又一片的荒芜蒿草,绕过长廊,经过座座空白的院子,屋子,快了,前方就是我的潇湘馆了,那一片紫竹林,已被月光照亮,光秃秃的枝桠,挡不住潇湘馆亮起的灯火…… “百里君染,我回来了,你怎么还不出来接我!” 相府厚重的积雪并无人清扫,我提着裙子深一脚浅一脚的边跑着边向屋里喊道。景湛紧紧跟在我后面,一言不发,时不时地将险些跌倒在雪堆上的我拎起扶直。 没人回答我!没人出来接我!我每向前走一步,这心都好像跌进了无底洞,不停地下沉,沉得闷疼闷疼的,找不到救赎…… 潇湘馆残冬夜,一别多年,我回来了,站在门口,忽然间,没了迈进去的勇气……我转过身颤抖着掌心抓着景湛的手臂,“阿湛,哥哥他在里面是不是?他还好好的呆在里面是不是?你说话啊?” 景湛不看我,他闭上了眼睛,任我撕扯着,却纹丝不动,不肯回答我。 “凤丫头!” 是师父!我惊喜地转过身,仿佛看见的是一个可以普度众生的神……师父一手拎着一个酒葫芦,一手托着一个小坛子站在我的身后…… “师父!大师兄呢,他怎么还不出来?”我跑上前去摇晃着师父的胳臂,拉着他“走走走!我们去看看九黎玥怎么这样大的架子……” 师父也纹丝不动,他把手中的坛子递给我,似要说些什么。 我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连连后退,捂着快要炸裂的脑袋,双腿发软跌跌撞撞地冲进了屋子,连滚带爬,就是起不了身。 相见争如不见,不见也许还会有幻想,如今,我连最后一丝幻想都没了…… 一百零三章 鬓边花.落幕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坐在地上,我的悲拗痛彻心扉,师父说他就在那小坛子里,等着我为他安家四海……我说师父,我想见大师兄,想见九黎玥,想见我的君染,我不要这个小坛子! 师父无奈地递给我一支玉笛……他果然,将这个东西,给我留下了。 “你们呐!都是些任性的孩子,当初若肯听我一言,何至于落成如今的局面!” …… 师父彻底归隐了,我再无缘得以一见。 那日后,我一把火焚了右相府,抱着装有哥哥的青花瓮,收好了玉笛,乘舟出海,默默归往瀛洲。 看天际苍茫,霞光似血,满目疮痍都为故人难归,一夜孤灯凉雨,回忆阑珊,晨起,提笔一首雨霖铃—— 茫茫天阔,海澜云楚,暮晚流光。 归路纵酒难诉,空许你,桃花成眷。 流水音断弦殇,玉笛负离声残。 念念念,生死一方,醉醒浑浑以为见。 萧惆寂雨千凭栏,哪里寻,只影红华来。 银虹泣珠愁望,青碧台,挂了新泪。 残照青烟,犹似潇湘月下竹间。 暮画里对酒当歌,正是少年时! 这一夜,我除了落泪,便是做梦,他总会时不时地出现在梦中,却与我那么远,那么远,任凭怎样伸手,都够不着他…… 这些日子,我走遍了东海,南海,西海和北海,将我毕生的遗憾和悔恨、愧疚凝结成的他,都留在了这四海。 百里君染,给我留下了一个死结,可能这辈子,都再难打开心门的锁! 瀛洲被四位辅政大臣治理的井井有条,不枉当初临别前,我的屈膝一跪。 国丧七日,休朝,我在他的空棺前,跪了七日。 这七日,如同浮生一梦,带走了我们之间的所有过往。君染,若有来生,你一定不要遇见我;若还是遇见了,便一定不要选择我,不值得…… 谁都以为,我一腔仇恨与北羌联手,企图灭了临渊,世人都说,江山倾覆山河破碎,已近在眼前! 我只笑而不语,按兵不动。 君染临出征前,托安子给我的两样物件,一封信,一方传国玉玺。天元殿上,我打开了龙椅扶手机关下的授命遗诏,凭着这个和一方玉玺,众臣无异,山呼万岁…… 那封信上,他说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两件事,一是北凉川归来,不该抛下我一人,独自躲去桃花源;另一悔,当日凛王府月夜,没有将我认出…… 可能我欠他的这辈子是没机会还清了,下辈子吧! 景澈死了,在我登基后的第二日,安子说,他死在东宫别苑里,一杯孔雀翎,很安详地离开了……我以为他的离开,我会笑,会解恨,原来没有…… 他何尝不是个可怜人,为何选择了东宫别苑,而不是姐姐故去的宫殿,景澈,你毁了我的一切,也在毁灭我的同时,葬送了自己! 瀛洲的樱花,四时盛放,无休无止,站在花树下,落樱覆了满头,轻抚云鬓拂落花,忽醒人生浮华梦,昨日云髻,簪过南珠莹白,别过牡丹青枝,而今几片樱花渐去,乌云髻,空韶华,谁是谁的鬓边花,生命不过就是一晌擦肩与错过相交汇的过程…… 临渊开元六百年,北羌太子贺兰千古亲征,踏破都城上京,攻下了临渊王朝。 这个尚不足十岁的孩子,见解独到敢作敢为从不姑息,博览群书想法独特又不失杀伐决断的果敢,似乎天生就是王者,在景湛与南弦的辅佐下,登基尚不足两年,四夷朝拜八方臣服,开创了四海升平国泰民安的局面,次年,我将瀛洲的兵权交出,助他统一了中原,从此,天下归一! 当然,这些说起来容易,其中的艰辛和难处,是局外人想不到的波折,这里便不做多述。 我以为,从此人生将归往平静安然,笑看千古这一辈少年崛起,江山在侧,美人携手,然而尚未安生几日,再次见到南弦和景湛时,万不曾想,我们之间的故事,还有下一个轮回,三生忘尘梨花落,幸得苍天垂怜,云川与无忧,终以白头之约书向红笺,虽也乌龙,不过还好,是你,是我,岁月无殇! 交了大权后,我在千古的皇宫里小住了几日,几年没见他,也着实想念得紧。唠唠叨叨的絮起了不少的过往,有很多,都是与景湛有关的从前,谈起我们自北凉川归来,遇袭,还有贵妃娘娘的阴谋诡计等等等等,千古听得很认真,拍着我的肩膀说,“母后放心好了,以后,在朕的后宫里,溪美人永远排在第一位!” 逗得一旁的碧落咯咯直笑。碧落是临渊前朝大学士碧青云的女儿,现在已被千古册典加封了容妃,看着他们一双小儿女终成眷属,我一边高兴的同时,也难免一边忧心,未来的路还很长,生在帝王家,如何能叫人不担心! 在千古的后宫住了几日,我搬进了桃花源,这是君染的地方,有他的一切气息,住在这里,就好像他一直都在……我在门口布了一道万劫阵,谁都闯不进来。青童很少打扰我,他也会时常站在暗处,掰着手指头,想念他的大师兄。 桃花源的春季,是极为漂亮的,近来,我却完全没了赏景的心思,只任记忆疯狂地汹涌,打乱着我的思绪,我终日抱着他留下的桃花酿,想起与他有关的一幕幕过往,醉了醒,醒了醉…… 景湛来了,他破了几日阵,也没打开万劫阵的结界,进不来,他索性就日日候在阵外。我也不理他,随他好了。但我忘记了防青童,他禁不住景湛的威逼利诱,毕竟也是他的二师兄,结果没用上两日就妥协放水了…… 这一日,我又躺在桃花树上,学桃花庵主,寄浮生与桃花…… 景湛黑着脸站在树下,“你就那么放不下他?” 我不理他,继续灌酒,被他一把夺下了酒坛子,给我砸个稀碎。我火了,与他过起了招术,我们都很生气,谁都不肯让着谁,师父教了我们这么多年,与他,还真是第一次过招。虽然我打得像是醉拳,但是招招制敌,一时半会间,他也奈何不得我。几个虚招晃过,景湛绕开我,保持一段距离吊着脸道:“行了,我今天不是来跟你打架的!只是想请你看着我打架,怎样,愿不愿意?” 我眯了眯眼睛,打了个酒嗝,摆摆手不屑道:“边儿去,姑奶奶没空。” 他说:“你看与不看,这场仗都避免不了。午时三刻,无望塔上,我与贺兰南弦将会对决!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我陡然清醒,晃了晃脑袋,惊道:“你再说一次!” 景湛寒着张脸,甩袖子走了。 无望塔。 好久没来这里了,记忆还停在那晚的烟火中,灿烂生花的绚烂,还有穿着白衣服,眼睛不太好使的阿希,他也随着那些烟火,消失了…… 景湛与南弦早就候在了那里,我的到来,许是意料之中,并没有牵起他们什么过多的情绪。南弦冲着我咧嘴一笑,还是那么没正型,一路与我印象中的特种兵的样子背道而驰,真是无奈。 我倚在小窗边,看塔下的小河哗哗流水,那是我来到这里的地方,多少年了,时光一晃,是是非非,宛若静水深流,浮云一梦……溪边的杨柳岸,嫩芽初绽,在薄薄的春阳下只影寂寥,随风徐徐地晃荡着…… 身后四只眼睛盯着我,安静的悄无声息。骤然回头,我斜睨着他们,“打啊?怎么不打了?我看我的风景,你们打你们的……” 南弦缓缓向我走来,呲牙灿笑,“我们两个在决斗之前,决定一人跟你说一句话,我先来吧!”他低下头凑在我耳旁,激动道:“韵小溪,我终于找到时光之门了,你跟我走吧,我们再也不用呆在这个鬼地方了,回去21世纪,我们结婚吧!” 我瞠目结舌地看着南弦,“这么快就把你女朋友甩了?你也忒不可靠。” 南弦苦笑,“我哪里有什么女朋友,长年驻兵在联合国的沙漠里,连只母老鼠都没有。只不过那年进京大阅兵的途中,与一女孩一见钟情而已,可惜天命弄人,再见之时,她已经成了邻国的王妃……” 我几近错愕的望着他,“南弦……” “先别急着答应,我也有话要对你说!”景湛笑的莫测幽深,将怔愣到不知所措的我从南弦身边扯开,双手搭在我的肩上慢悠悠地说:“若我将一个完好无损的百里君染交给你,你还会选择他吗?” 我无比惊讶,惊讶到怀疑人生,又听他耷拉着眼皮悻悻道,“第一次,我这么地没有把握,为你选择南弦还是君染!却无论如何,都不再是我……” 我再次怀疑人生,不为别的,是太了解景湛了,这不像他的风格,他每次都是那个机关算尽的赢家,怎可能平白跟我似的多愁善感呢? 我将他的一双手臂拿开,挑眉:“你一定是骗我的,君染他,明明已经……”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我还不屑于为了一个决斗去做那种小人行径!” 我抱着脑袋蹲在地上,纠结了好久,他们谁也不说话不作声,一时间安静极了,唯有呼呼风声刮过高塔,留下声声似怪兽的嚎叫…… “南弦,我跟你走!”我站起身,毅然做出了选择。 景澈不可思议地望着我,踉跄着后退两步,眉宇间几乎拧成了锁,一朵珠花自他手中垂落,南珠四散,就像大婚当夜我的凤冠那样,碎了…… 他看着我苍白地笑着,每一声都那么地刺耳,望向我的目光里,无尽地错综无杂,他说,“我知道,你在报复我,也知道,你想和他回去到一个我不知道的地方,那样的话,今生我们之间的缘,就真的尽了……就像你还忘不了阿希那样,我也无时无刻不再念着我的倾城……就问你一句,这样放弃了我,放弃了我们之间的所有,你真的舍得吗?” 我看的清楚,他的眸中有着无尽绝望的气息,那样的绝望空洞! 令我一时间陷入了无尽的苦痛挣扎中,难以自拔。 他忽然打破了塔顶的轩窗,正欲纵身而跳的那一刹那,我冲上前去伸手抓住了他的腰带,他整个人都悬在半空,我也同样探出半个身子,几乎摇摇欲坠,“景湛……我不会让你得逞!” 若我真是那个让你毕生放不下的牵挂,今日,我便毁了自己,以慰藉昨日的创伤…… 那一下的力气,仿佛用尽了平生的底气,蕴足内力向上一提,以自己为翘板,角色倒转,场景更替,我跳下去了,他被我打回了窗内…… 我想用生命,结束一段悲壮的过往,仰望着蓝天白云,以为这样就会结束,却忽听南弦疾呼,“景湛,时间到了,带她走……” 怀中一股子异样的蓝光渐渐灼热难当,玄蓝玉在午时烈日骄阳的辉映下,渐渐脱离我的掌控漂浮在半空,那一刻,我竟也停止了下坠,景湛紧随着我跳下,拉着我奔向那束愈来愈强烈的蓝光中…… 那日南弦,没有随景湛一同跳下,他一直期待的时光之门的钥匙,就是玄蓝玉,而那玉,在我的手里,他与景湛相约,我选择了谁,谁就可以与我一同穿越时光,也许会回到久违的家,也许会重来一次…… 替景湛坠落无望塔的那一刻,我看见了南弦无比平静的目光……他站在塔顶,对着我挥手一笑,然后将一手拇指和食指同时抵向唇边,向我划出一个微笑的弧…… 风起,吹动无数落英,缤纷了春色,落幕了一段过往! 一百零四章 书红笺.三生缘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世人爱信不信,反正我信了。还有一条,传说都是不可信的。 是谁说,玄蓝玉能够起死回生,重来一次?为毛我现在游荡在地府的黄土道上,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独自凄凄惨惨戚戚? 景湛没了影子,不知道被那束蓝光带去了哪里?我的心情无比复杂,蹲在奈何桥墩儿上,俯瞰着混汤似的忘川河,时不时地翻涌上来几许骨头渣子,MM的,人还得多做点好事,免得日后一口气儿没了,来到这种鬼地方…… “姑娘,喝汤吧?” 桥头上坐了一个老太太,忽悠我喝她的汤! “不用了,谢谢,你留着喝吧!”我抽了抽嘴角,忘川河水煮出来的玩意儿,实在不敢恭维。 桥对面两个小差吏模样的人,簇拥着威风凛凛的黑面判官一溜小跑奔向我,看这架势,莫不是迎接我来的?感动的我顿时热泪盈眶,冲他们使劲儿挥动着手臂打招呼,“我在这里儿呢……” 阴嗖嗖的小凉风,推动着忘川河腥波暗涌稀里哗啦,没人理~我默默放下手臂,身子向后旋转一百八十度,呆看着来者继续拄腮凝神儿。 来到桥下,判官气的直吹胡子指着身后的俩差吏,“你们两个干的好事!如此大的阳气,明摆着气数未尽,抓回来作甚?还不快把她给我送回去!” 两个小阴差抓小鸡似的将我逮了起来,正欲灌碗孟婆汤之际,我忽然想起,古书上有云,判官都是长的凶神恶煞阴险狡诈,实则内心善良无比堪当正直典范,遂嚎啕大哭,问判官道:“还请仙官明示,我再转生,将投往何处?” 判官捋胡子答曰:“安阳侯府,小侯爷无忧是也!” “年龄?” “一十六载。” 我一听,不是吃奶娃娃从头再来?又疑问,“判官大人,这不成啊?喝了孟婆汤,我就什么都记不得了,完全就傻缺一枚,啥都不懂?难不成侯府小公子是个白痴不成?” 判官抖抖胡子,似有所悟,连连点头,“也是这么回事!”想想又道,“不若你就喝半碗孟婆汤!我再使一点术法,保住你脑子里的墨水不丢就是了!” 我一听大喜,MMD,时来运转了,下辈子居然是侯府贵公子,再不用当女人啰哩啰嗦,遂眼含热泪感激涕零地喝下半碗孟婆汤…… 前生都是浮云,本尊终得投胎换骨,重新做人! 钻轮回道之前,又听判官语重心长地教导我说:“人生一世,所遇所交所见之人,皆由前生因果化来,遇善缘得善果,遇恶缘必食其报。” 我大惊,“莫不是此生,还要遇到前生所遇之人,所交之人,所见之人,还要与他们纠缠不休?没完没了!?” 判官哈哈大笑,赞我“好悟性!” 丫丫个呸的,已经钻进轮回道的我,又退了出来,“大人,咱们有事好商量,实在不行你送我去出家,武当少林峨眉昆仑,随你高兴好了!” 唉!往事不堪回首,下辈子重来,我情愿直接遁入空门。 判官摇头摆手,“非也非也,都是因果……” 我十分不满,火冒三丈,“鬼判官,你想玩死我?!我要投诉你,我要见阎王,我要……” 两小鬼差这回没惯着我,话还没说完,咣当一脚,将我踢进了轮回道里,堵住出口,老子带着一腔怒火热气腾腾地转生了…… 地府一游,到此结束!得出结论,出来玩儿,还得自驾游! 半路上我若有所悟,下辈子应该修道啊!然后,开坛讲座教化众生,多积阴德广施善行,谁叫,报应都TM是真的! ………………………………………………………………………………………………………………………… “王妃……王妃……你怎么了啊?快醒醒啊?” 有哭声隐隐约约地传来,无忧睁开眼晴,面上被红布罩着红光一片,身旁有人嚎的上气不接下气,眼泪吧嗒嗒掉在他面上的红布上,湿得红布呱嗒嗒快要断了他的呼吸,XX的,难不成这是在行刑,贴加官不成?用不了一会儿怕是就得被捂死! 忽一下坐起身,一把掀开面上的红绸子,睁眼一瞅,傻了,眼前喜气洋洋红烛成双,喜字乱贴红帐搭床,自己乃是凤冠霞帔红服加身…… 依稀听得耳朵边子,还有人跟他说,无忧是安阳侯府的小侯爷,一十六载风华正茂…… 果断摸摸胸,硬邦邦的,是个爷们儿不假~ 眼前的小丫头片子见他直勾勾地一反常态,战战兢兢地小声说:“王妃,您突然昏迷,吓死奴婢了!王爷,一会儿就要来了,你要是实在想不开,奴婢就和您一起逃好了!” 无忧不吱声,等着小丫头自己交代,总不能和她说,自己关键时刻失忆了。 “王妃,烟雨知道您心有不甘,夫人硬逼着您嫁给这样的断袖王爷,回头洞房被发现了,还不横竖是个死……” 他又懵了,顶着一脑袋珠钗稀里哗啦地探头问道,“难道……我不是那断袖王爷看上的小白脸?”回头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吃亏吃在自己嘴上了。 门外,渐渐有寒暄客套的声音传了过来…… 糟糕,该是那断袖王爷回来了,他与烟雨对视一眼,眼下形势大为不妙,点点头,与烟雨不约而同,“跑!” 两人一路小跑,自后门的僻静花园子里,无忧迅速地扒下了喜服,钗环首饰拔吧拔吧扔地上一堆,烟雨呆愣愣地望着她,直了眼睛。 “还愣着干什么,跑啊!” 烟雨回过神儿,自地上抓了把金钗塞入袖子中,无忧不禁瞠目结舌,靠!好歹他也是侯府里的公子爷,身边的丫头竟如此见财眼开,实在是打自己的脸。 “回头赏你一箩筐金银珠宝!” 烟雨摇摇头看着他,“快跑吧!若被王爷抓回去,可就惨了。” 出了小北门,基本告别官道,一路荒草甸子伺候着,无忧觉得,这寝衣还真是厚实,小凉风嗖嗖嗖,根本打不透…… 跑了半宿,并未见有追兵追来,烟雨拉着他坐在露水吧嗒的草甸子上歇口气儿!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无忧喘着粗气儿问她。 “回家啊!”烟雨很淡定地回答。 无忧向后闪出九十度,栽愣着身子无比惊讶地盯着烟雨,难不成安阳侯府设在荒郊野岭? “公子别怕,虽说夫人平日里严格了些,好歹您也是她亲生的,大不了挨顿骂呗!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无忧暗想,目前自己这断片儿的脑袋貌似十分跟不上这丫头的思路,干脆不声不响不言语。 再次启程,越过了一片小树林,两处大水塘,三片小山坡……一路跋山涉水翻山越岭,好不容易来到了一处万分不起眼的小镇子,一路上,无忧还在幻想着安阳侯府的朱漆大门里头的场景,该是何等地气派辉煌,定会奴仆成群金雕玉砌,出入的人都该是将相王侯皇亲国戚…… “公子,到了!我们进去吧!” 烟雨拉着他,站在一间破落的茅草屋前,认门儿。 八道天雷咣啷啷将他轰了个外焦里嫩…… 无忧耷拉着眼皮,“烟雨,这附近哪里有悬崖,深潭?哦,找根树杈儿也行……实在没有,板砖也能凑合,我不活了!” “公子,您没事儿吧!”烟雨在他面前挥荡着小手,无忧直勾勾的眼神儿,已经看破了红尘,根本不为所动。 茅草屋中,忽然冲出个悍妇,插着一脑袋红花柳绿地跟个老鸨子似的女人,手中还掐着一根小笤帚,见到无忧,不禁破口大骂,“你个不争气的东西,老娘我废了多大的劲儿将你送进云王府,能被云王爷看中,都不知是你几辈子积了阴德修出来的造化,如今,你竟敢逃婚,看我不打死你!” 外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烟雨一边拉仗一边替无忧挨打,不大的小院子顿时被搅和的扬二翻天乌烟瘴气…… “够了!” 院外不知何时多了顶酱色小轿子,一长衫肃穆的中年男子瞧起来分外眼熟,他颇为赞许地看了无忧一眼,慢慢踱进院子,对打他的女人道:“见识浅薄的妇道人家懂个什么?要不了几日,无忧将是我端木侯府的继承人,怎可能委身他云王府。” “侯爷……难道,难道大夫人她……” “准备准备,明日随我回去侯府!”中年男子语重心长地拍着无忧的肩膀,“无忧,为父决定培养你考青桐书院,好好研习功课,将来重振端木侯府,你可愿意?” 青桐书院是千玄大陆等级最高的学院。这个等级基本分为两方面,一是才华,二是玄术。每个学员,无论皇子庶民,皆可通过自身才华作为敲门砖,考进青桐书院,然后再在里面修习玄术。相传,千名学子十余人,十余人中难一人。其中这十余人,即是靠着才华横溢考进青桐书院的佼佼者,而所谓的难一人,则是指最后能够顺利毕业,拿到青桐令的人,少之又少,比大浪淘金还难得。 青桐令是这片大陆之上最高的荣誉,每个得到青桐令的人,都会被帝王封侯拜相,载入金策,比考上状元还要荣光万丈十倍。最近百余年来,得到青桐令的家族,只有四个——云王府,故去的老王爷云霄;端木侯府,无忧的爷爷,端木煌;沐将军府,老将军,沐横;还有一个,便是相国府,老相国杨朔! 一百零五章 悬梁刺股撞竹简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当年叱诧风云的千玄四公子,如今都已近迟暮之年,新一辈的少年们正在崛起,四大家族中,老一辈的儿孙后代们,考进青桐书院的,目前只有云王爷,云川,另一个是沐将军府上的少将军,沐凌。 而据说这一届新试招生中,老相国杨朔的孙女杨若冰,也在应试名单中。这位若冰姑娘也并非等闲之辈,自幼靠着颜值才艺早已名动京城,身边各路护花使者云集,其中不乏几位宫中皇子。奈何杨姑娘是位冰山美人,走的是圣女路线,向来拒人千里,只醉心在自身深厚的灵根上下功夫!眼下虽未正式入学,便已经熟练掌握初级玄术中的幻景术,如此无师自通的天才,自然非凡人可以比拟。 端木齐心头不免惴惴,长吁短叹,若此番应试杨家之女真的一举中的,这日后在四大家族之中,还有何颜面立足! 言归正传。 无忧挑眉看向满目愁容若有所思的端木齐,恭恭敬敬答说:“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理,无忧愿意入学。”想想又颇为忧心地道,“可是父亲,无忧昨日已与云王爷成了亲,而今逃婚,上头若怪罪下来……” “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云川他大马路上抛个绣球,就想携我儿入他云王府,简直是狂妄至极!就算到了圣上面前,为父也不惧!” 千玄大陆不同于普通的平凡人间,在这片土地上,只要是强者,便一切皆有可能。断袖亦不是什么稀奇事,当然,只是小部分人会这么认为,大部分人还是接受不了。 这话说起来便长了,简而言之,就是云川某日与他人打赌一时兴起,玩起了抛绣球的游戏,无论砸中谁,只要输了,就得娶了那人。十分不幸,云川那日赌输了。万分不幸,他那绣球砸中了无忧。(无忧自己这么认为的。) 无忧的母亲见云王爷下聘,当下二话不说便允了这门亲事,背着端木齐,将无忧许给了云川。 云川倒是不客气,即刻禀明圣上昭告天下,皇帝碍于他是四大家族之一的身份,况又是异姓王,算不得有损皇家声誉,便暗中允了这门亲事。 云川自此算是坐实了断袖王爷的“美名”,他本人倒是十分不在意,反而大张旗鼓敲锣打鼓,十里红妆锦绣铺地,将无忧接进了王府…… 无忧打小便由娘亲带着他隐姓埋名住在乡下,外界并不止端木侯府居然还有位小公子! 因此,端木齐纵使万分不愿意也不敢大张旗鼓地阻挠,偏偏他多番暗示云川他的态度,云川皆不予理会。也罢~这名震千玄的冷面小王爷,皇帝见了都要给三分薄面,他不将端木齐放在眼中,也属常理。 云川此人,为人十分傲慢,少年成名,才华横溢天赋异禀,去年便一举中的考进了青桐书院。仅仅半年时间,便由刚入门的初试弟子,考进了东苑乾宗,且都作后话吧。 是夜。茅草屋。 无忧在一天一夜的大起大落中,已经折腾了个精疲力竭。那个花红柳绿的女人,是他的亲娘,今日被他唤作父亲的人,大名端木齐,无忧亲娘是他的第一十八个小妾,前面一十七个小妾,均被善妒成性的大夫人扫地出门,逐出了侯府,只因她们生的孩子各个都是女儿,父亲也睁只眼闭只眼不予理睬。母亲一直带着他躲在乡下的这间茅草屋里,算是躲过了一劫,又为父亲生了侯府独一无二的公子哥,是以此番,大夫人一去,他们母子终于熬到了苦尽甘来的出头之日。 父亲走后,无忧亲娘这个忙呵,满屋子的檀木香,烟雾缭绕,跟王府娘娘开蟠桃会似的,件件衣服各种熏,“你父亲喜欢的味道,一会子洗完澡,记得穿娘替你熏好的衣衫!” 无忧打着哈欠,凑到木桶跟前儿,准备脱衣服开洗。 身后的烟雨和母亲正在寒暄着家常,“夫人,明日您就戴这个和合如意簪子,既高贵,又别致,好看。” “那是。老爷送我的东西,自是寻常物难比的。” “夫人,衣服就穿这件苏绸浅紫的外袍吧,平日里您都不舍得穿!” “好好好,你看着安排吧。只是这檀香,务必都给我熏透了,这可是老爷最喜欢的味道。” 无忧已经忍无可忍,抽抽嘴角,“我要洗澡了,你们,唠完了没有?” 亲娘掀了掀眼皮儿,“洗你的呗,什么时候还学会害臊了!” 烟雨凑上前来,“公子,还是我来服侍您吧!”又转过头与他娘道,“方才净顾着与夫人忙活,公子定是习惯了洗澡时候有人服侍在旁,冷不丁的独个儿一人,不习惯呢!” 无忧抖了抖一身鸡皮疙瘩,退后两步,求饶似的抱膀儿看着烟雨:“姐姐?男女授受不亲啊!” 亲娘斜了他一眼,“这孩子!还装成真的了,你爹又不在!烟儿,快去把小姐身上缠着的布料子解下来,绑了一天了,回回血。” 小姐?啊啊啊啊…… 眼睁睁看着烟雨在她的胸口上解下了缠的厚厚紧实的好几尺绸布,无忧想骂娘~~XXX的~~ 此刻她有一腔怒火,许是打胎带来的,总无处发泄……MM的!是谁跟她说,这辈子她是个公子哥? 假的假的,都是假的啊!!! 安阳侯府。 端木老爹连打了数个喷嚏后,终于将她们领进了正厅,亲娘他们两个在那寒暄旧情,小爷无忧煽着扇子游荡进了后花园子,一路上,总有侍女娇羞含怯地躲在暗处偷偷打量这位归来小少爷的风采,无忧暗忖,要怎么跟她们说,小爷我本质上跟你们一样,不过就是打小被当成了带把儿的养了…… 唉~什么世道! 几日来舟车劳顿,不得安生,这会子终于在王府里落脚了,酒足饭饱后,无忧抹抹油嘴,正想着熄灯休息。前院儿父亲大人派人过来了,呦呵!这阵仗,乍一瞅跟蚂蚁搬家似的。一众家丁排着队,井然有序有条不紊层序分明,每人怀里都抱着一摞子书卷,抱到她的寝房门口,杵在那里一字排开,最后头闪出一人,端木齐拢手清咳,“咳咳~我儿从今日起,必须将这些书卷全部吃透,一个月后,便是青桐书院举试的日子,为父打算,让你也参加应试。” 无忧险些滚下台阶,还好烟雨眼疾手快,将她死死扶住。 干笑,再干笑,一顿傻笑…… “父亲,云川呢?我还是嫁给他好了……”无忧晕倒。晕倒前夕依稀听得,端木齐一声令下:“即日起,将小侯爷给我锁在屋内,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得放他出来!” “小白菜呀~地里黄呀~三两岁呀~啥没有啊……” 夜半三更,鬼哭狼嚎…… 次日一早,太阳总是第一个起床。端木无忧将自己的头发扎成一条马尾悬在梁上,手中握着一根锥子,蓄势待发地问向在门口放风的烟雨,“怎样?我亲爹过来了没有?” 烟雨,“快了快了,有脚步声向这边来了,公子,做好准备!我敲门,你就扎啊!” 几个须臾晃过,门外终于想起了急促的敲门声,“咚咚咚……” 紧接着,屋内传出一声惨嚎,“啊……啊……” 老管家本来踱着悠哉的步子,巡视府内杂役小厮大清早的活儿干的怎么样了?院子扫没扫干净?厅房是否擦得明如镜无尘埃,乍一听到小侯爷房内惨叫,立时跑来询问状况。 无忧一瘸一拐,面无表情,开门,“孟叔,下次不用巡视我的院子了……” 老管家很负责任地摆手,道:“诶~那怎么行?老夫一生为侯府鞠躬尽瘁,临了了更不能疏于职守,该巡视还是得巡视。” 无忧呆若木鸡地为孟叔伸出一根大拇指,“辛苦了您呐~” 关上门,继续,头悬梁锥刺股的故事! 半个时辰过去了,敲门声再次响起,无忧卯足了精神,意欲一举成事,只要打动了端木齐,便可以逃出这座暗无天日的屋子了,可以不用再闻这些发霉的墨水味儿,想想,便觉前路豁亮。 暗号响起,“咚咚咚~” “啊……啊……” 门外——“小顺子,怎么是你啊?” 话音渐落,“嗖!”一锥子自屋内飞出,从小顺子和烟雨之间,一飞而过…… 小顺子擦擦脑门,“老爷让我过来回话,皇上新盖的仙阙台今日竣工,他今日入宫去了,叮嘱小侯爷务必要勤学刻苦,万不能松懈了劲儿头。” 无忧崩溃,无语问苍天,这日子没法过了,干脆抄起一卷竹简照着脑门子来两下,DY的,终于见血了,遂向门外大呼:“烟雨,少爷我要死了~~~” 端木齐今日心情颇好,刚在皇帝的宴会上大肆渲染了一把自己横空出世的小儿子,多么多么地才智过人,多么多么地卓尔不凡。回府一听这小兔崽子居然宁愿撞墙都不肯背书,气的拎起一根大棒子,直冲无忧房间而来。 无忧娘见事不好,拼了命的连拉带扯,也无济于事。一众奴仆吓得呼啦啦跪倒一片,大气儿也不敢喘。 一百零六章 紫云珠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咣当!”端木齐一脚踹开无忧的房门,火冒三丈,“逆子~看我不打死你……” 无忧揉着晕乎乎的脑袋,见端木齐怒不可赦的样子,霎时冷静,问父亲:“无忧做错了什么?惹得您如此大动肝火?” “你有违父命,不学无术,便是大逆不道!我端木家怎么就养出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东西!” “父亲怎知,无忧就是不学无术?无忧倒是想问问您,青桐书院到底要考什么学问?难不成要把一车的书卷都逐个地考上一遍?” 端木齐气的吹胡子瞪眼,“反了反了,不学无术还敢犟嘴狡辩!来人呐~把这逆子给我关进祠堂!” 剑拔弩张之际,门口家丁来报,“老爷,不好啦,云王爷登门来访,瞧这势头,来者不善那!” 端木齐一听,撂下棍子叹息一声,负手大步向前厅而去。 无忧心头咯噔一抽,攥着被子望着烟雨,“那家伙来了,我是跑呢?还是跑呢?还是跑呢?” 烟雨吓得脸色煞白,一时也没了主意。干脆将屋门关上,别的死死,抄起端木齐扔地上的大棍子,候在门侧一旁…… 无忧无语地看了烟雨一眼,即刻披衣而起,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总这么躲着也不是办法,她倒是想会会这位云王爷,传说中的天才,到底长了什么模样…… 听闻此人不费吹灰之力便考进了青桐书院,一定是有什么过人之处,混个脸熟没准还能给她透透口风什么的。比如考试都考什么呀?再比如,希冀他能指点指点自己?无忧忽然觉得,自己能这么轻易就撞见了一位大神,真是幸运~ “公子~”烟雨打小这么称呼她,已经习惯了。她看着美滋滋地穿衣系带,在镜子前左照又照的无忧,忍不住道:“您别忘了,您还是云王爷明媒正娶的王妃呢……” 无忧的笑,戛然而止,悻悻地瞅了眼烟雨,“知道知道,我就去看看!” 打开房门,险些撞上正颠颠向这边跑来一头大汗的小顺子,“公……公子,老爷让我来禀报,说他今日心情好,您就不用跪祠堂了!” “……” 把玩着手中的折扇,无忧转转眼珠,又问,“云川呢?” 小顺子:“云王爷刚走,这会子怕是要出了侯府门口了。” 无忧心神一凛,都怪自己刚才太过磨蹭,这倒好,岂不是要和大神擦肩而过?遂一溜小跑向侯府门口而去,远远地,便见一年轻公子正和父亲说着些什么。 月黑风高,一个灰溜溜的小身影,“嗖”地闪身,从花园子里钻出,躲到院墙边上;一路扶墙~横行,尽头处一个转身,火速穿到大门后,趴着门缝儿偷窥,无忧不禁心头暗喜,终于可以既不被发现,又能满足好奇心了。 好不容易找准角度,待看清,便是一个背影跨进了软轿,里面传出一公子清冷的声音,“回吧!” 目送着小轿子离去,无忧悻悻从门后踱出,满心思都在刚刚离去的云川身上,那家伙说的——回吧!乍一听,就同说给自己听的似的…… 一道黑影立在不远处,无忧险些一头撞上去,待回神儿,端木齐绷着张脸,睨着她冷嗤,“哼!没出息的东西!” 说来也奇了怪了,自那晚云川来过之后,父亲便再没有逼迫她扎进书堆里,反而对她纵容了许多。 无忧许是小时候长在乡下无拘无束惯了,心思单纯,待人友善,不出几日,便与府里的一众奴仆打成一片,人人都说,小侯爷心地善良,是个难得的好主子。 她身边的烟雨和小顺子如今可谓是如鱼得水,春风得意,跟对了好主子,每日不用干多少活,还不用担心被责打,小日子过得和蜜糖罐子里泡着似的。 这一日,无忧正捏着撮鱼食儿,坐在荷塘边的大石头上,翘着二郎腿喂鱼。忽见小顺子打远,乐颠颠地跑了过来,打个千儿喜滋滋禀报“公子,老爷今儿去了沐将军府上啦!” 无忧一听来了精神,要知道沐将军府上住在城南三十里处,父亲这一来一回,快也得一小日的光景,这就意味着,今日她可以肆无忌惮的游街闲逛,还不用担心被人责难,甚好甚好。 “我要出去逛逛,你们谁都不要跟着!”无忧煽着美人扇,对身后跟着的一小队仆役回身道。 小顺子反应最快,第一个应声,“是!公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无忧赞许地看他一眼,丢出一块银疙瘩,拿腔道:“瞧瞧,瞧瞧,以后都学激灵点儿。小爷我绝对不会亏了你们的!” …… 京都大街,无忧从这头走到那头,几乎无人,冷冷清清的,这种乘兴而出败兴而归的感觉,还是大大的扫了她的兴。随手抓过来一个啃糖葫芦的小鬼,忍不住悻悻而问:“为什么这街上一个人都没有?” 小鬼舔了几口糖葫芦,才瓮声瓮气地答说:“哥哥不知吗?沐家公子今日出门了,大街上的人,都去看他去了。” 无忧顶着一脑袋黑线继续,“那沐家公子可是沐凌?难不成长得和仙人似的?” 小鬼又消灭两颗糖葫芦,鼓着腮帮子吐出几个字,“我姐姐说,他长得比仙人还漂亮。” 无忧一听,顿时来了兴趣,脑袋里翻涌上来无数的美男形象,玉树临风,飘逸如仙,温润如玉,貌比潘安……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摸摸袖子,塞给小鬼两个银疙瘩,摸着他的头十分有爱道:“小兄弟,建功立业的机会到了!那位沐公子,常常去什么地方呢?” …… 西街是千玄出了名的药材铺,其中不乏各路高人跑出来售卖自己的丹药灵器。这些所谓的高人,基本都是青桐往届的学子,苦学几年,并无所成,眼看着摘取青桐令无望,便纷纷休学各自归家,研制出了许多据说能够有助于新生考进书院的宝贝。比如能够增强记忆的丹药,以往试题汇总,导师考核过关良策等等…… 沐凌今儿一早,便被表妹莲萦缠着跑来了这条街上。最近书院里所学的内容,他都已经超前悟得,便很少出入学院,平日里都是躲在自己的院落打坐修习。 “表哥,我看你下次出来,最好戴个面具。不然那些个不三不四的人,总爱追着你不放,真是讨厌。” 莲萦抱着沐凌的手臂,嘟着嘴巴很是不悦道。 沐凌淡淡一笑,“妹妹如今便醋了?过几日若考进了书院,你岂不得酸死?” “表哥!……连你也取笑我!”莲萦窘得直跺脚,心头却甜的似灌了蜜糖! 莲萦的父亲,是当朝的六王爷,英年早逝,留下她这一个孤女,太后因此对她特别骄纵,去年又封她为长乐公主,听名字便知,她在太后心目中的分量有多重。她的母亲六王妃,乃是沐凌父亲的堂妹,沐凌见之也得唤一声姑母,因此莲萦一直唤沐凌表哥。 实际他们二人,自幼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彼此也是难得的投缘,无论莲萦怎么闹,沐凌从不会加以阻止,大人们也有瞄头暗示这门亲事,只是太后一直舍不得自己的宝贝孙女早早出嫁,便一直搁置着。况沐凌身边从未有过任何女孩子,因此也很让莲萦放心。 他们今日来到西街,还有一个极为重要的目的,还有几日书院就要开考,所有考生,必须自备一样神器,名唤——紫云珠。唯有携带此珠,负责监视考场的导师们,才能准确无误地通过它观察到每一个考生的现状,是否抄袭等等,一探便知。 紫云珠是一种灵力珠,唯有东海深处的紫云蚌才能捂出如此难得的珠子,亦算是一种稀缺资源!此珠材质特殊,只要带在身上,自身的一切信息都能与它生成均等的场,导师们运用灵力便可获取学员的信息,如同身临其境一样地神奇。 每年书院考试,都不会有导师亲自赴现场监考,学员们一人一珠,一桌一椅外加文房四宝,足矣。 临考之际,紫云珠的价格便一路飙升,最后谁出价高,谁获得。更因此,无形中,将进入青桐书院的身份等级,划分的尤为突出。寻常百姓是做梦都迈不进那样高的门槛里的。 无忧站在西街一角,不动声色地听着几个老者坐在垂柳树下,娓娓道来紫云珠的典故,无奈摇摇头,就知道这世上没有那样的好事!凭本事打江山,纯属扯淡。最后还不得凭着后台人脉建立出了关系网,才有资格言谈下一步。摘得青桐令便能封侯拜相,荣光万丈,殊不知,想要跨进书院的门槛,首先你就得是皇亲国戚的尊贵身份,否则,紫云珠的关都过不去,还谈什么考试! 看来自己今日真是没白来,无忧暗自思忖,大步朝着街中心装饰最华丽的锦辉阁而去。 老板是一个个子不高,形态微胖,打眼一看便是个精明商人的角色,见无忧摇晃着扇子悠哉而入,穿戴不凡,忙上前笑脸相迎,“公子,进来瞧,进来瞧!” 无忧也不罗嗦,开门见山,“掌柜的,紫云珠还有没有?” 一百零七章 一斛珠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胖老板神色微微一个变化,眼冒精光地打着哈哈,“不瞒公子,眼看着皇家书院即将开考,这紫云珠一时间就成了抢手货,想必您也知道,这东西得来尤为不易……”老百姓们背地里,都把青桐书院叫做皇家书院,其中意思自是不言而喻! “啪!”一沓子银票拍在紫檀桌上,无忧也不客气,翘起二郎腿,折扇啪啪指着银票与那老板道:“掌柜的,五千两,够不够!” 胖掌柜顿时双眼放光,瞅瞅四下无人,果断揣起银票,点头哈腰添笑,说:“公子稍等,您来的真是时候,最后一颗,便是您的嘞!我敢保证,这条街上,除了我这颗,您随便打听去,绝对不会跑出来第二颗!公子大方,我也不罗嗦,您看咱这合作多畅快不是。” 无忧也笑,拿扇子支开掌柜的搭在自己肩上的肥手,拉音道:“还不快去!” 不消半刻钟,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放置在桌上,掌柜的打开盒子,“公子您看,绝对上品,还冒着灵光呢!” 无忧正待伸手拿过,一女子飞快出手,一个旋身侧身一转,拿着手上的盒子势在必得的样子,“这珠子我要了!”斜睨了一眼无忧,莲萦看着掌柜的缓缓开口:“这位公子给了你多少钱,本宫双倍奉上!” 不为别的,就为这一声本宫,还有身后跟着的青衫公子,京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貌比潘安的沐凌公子,掌柜的也不难猜出莲萦的身份,遂弓腰打了个长揖,“小人有眼不识金镶玉,冒犯了公主,即是公主想要,小的哪里还敢收什么钱财!” 无忧也够没长心的,紫云珠都让人劫了,竟还无比花痴地盯着莲萦身后的沐凌,不自觉地喃喃出神,“好一个名动京城的沐凌公子,当真长了副妖孽的好容貌!” 这句话一字不漏地落进了沐凌的耳中,他十分嫌恶地扫了一眼面前的似男似女的家伙,更对她看向自己暧昧不清的眼神儿分外不爽。自袖子中摸出一块蓝色玄晶交给那掌柜,拉过莲萦温言开口,“我们走吧!这里太过污浊!” 无忧面上十分不好看,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地,隐忍了许久,原本指望着那看似翩翩君子的人能言说一句公道话,又谁知,这对狗男女根本就是一对儿黑心的。 “慢着!”无忧迅速闪向门边,堵在门口截住了沐凌二人,拿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门框,“我竟是不知,这天底下的王法竟形同虚设。呆在皇宫里,你是尊贵的公主,出了皇宫,这里就是江湖。江湖中人都是有规矩的,不懂规矩先来后到总得懂吧?方才我已经五千两银子与掌柜的买卖达成,难不成公主今日,是铁了心地欺负我等庶民?” 身后一帮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百姓们,此刻已经开始指指点点,无忧得意地笑笑,甭管是谁,身份等级如何,站到理儿上才是正经。 莲萦渐渐一张俏脸涨成了猪肝色,一口银牙咬的咯咯直响,在她身处的范围内,还从没有人敢这般于大庭广众之下让她难堪。 当然,无忧自是不了解这位刁蛮公主的往事,初生牛犊不怕虎,什么都敢干! 沐凌缓缓沉了面色,将莲萦拉在身后,示意她不要生气。转头冷冷地盯着一旁的掌柜的,“方才我给你的那一块蓝晶,如今市值多少?” 蓝晶是一种极为稀有的宝石,青铜学院的学子,只有晋级到玄术理论课程方有机会习得玄术,然后积攒灵力,用意念吸取天地日月精华结魄,才有可能结成各式各样的宝贝。此物换取一颗紫云珠,如同拿一锭银子换百两金子般地不成比例~ 掌柜的颤巍巍回答,“小的,小的实在无法估出!沐公子一掷千金为红颜,小的深感钦佩!”掌柜的话锋一转,丢出一句奉承话明哲保身,老奸巨猾的家伙。 无忧听之,小心脏乱跳了几下,“银子多了不起啊?”转头与身后看热闹的一众百姓道,“大家评评理,这世道还有没有王法了?” 众人一听王法二字,立时乌泱泱一帮哄,即刻鸟兽散。 无忧哪里知道,在这片强者为尊的大陆上,在真正的强者面前,天王老子也得让着三分,想要立足,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凭本事说话。 “你到底让还是不让?”莲萦已经很没有耐心,挣脱开沐凌的手,走上前来抱臂看着无忧。 “不让!你待怎样?” 话音未落,莲萦迅速掠至无忧身旁,掐住她的手腕感受半晌,不禁哈哈大笑,“我当你有什么大本事呢?一点灵根都没有,形同一个废物还敢在这里与我叫嚣?还敢要紫云珠报考青铜学院,别做梦了!” 无忧被她掐的动弹不得,这女子的力气着实不轻,自己若是一个乱动,估计就得被她捏碎了。更惊悚地,是她另一只手的指尖,正在缓缓凝结成一种绿色的焰火,这个女人,她到底要干什么? 沐凌冷冷地瞧着吓得变了面色的无忧,若放在平日,这等小事他是不会纵着莲萦肆意妄为的。可如今,眼看着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小女子吓成了这般德行,沐凌只觉深深不耻,这样的男人,真是给这片大陆的男人丢尽了脸。 莲萦的小术法,但凡有点灵根的人,都破解的了,而今这个人,明明是个废材什么都不会,竟然也敢言说报考青桐,真是痴人说梦,此番全当给他点教训,也好有个自知之明。 莲萦指尖的绿焰越燃越大,无忧吓得冷汗直冒,眼看着那火苗子就快烧到了自己的身上了…… 门外一记流光冰突袭,倾刻间将莲萦手中的火苗子熄灭。一侍卫模样的人,随之出现在门外,手中抱着一个盒子,递向额上此刻还冷汗连连的无忧,“主人吩咐,这份礼物请公子收好。”说完,掀去礼盒上面的盖子,呈到无忧面前…… 锦辉阁掌柜的探头一瞧,立时惊讶的险些眼珠子掉地上,整整一斛紫云珠,紫光灿灿,夺人眼目。 莲萦也不禁惊了面容,她为了这个东西与这无赖男人纠缠了半晌,如今,竟有人如此大手笔,越想越气。 无忧的小脑袋此刻却迅速地分析着,谁人肯这么大手笔呢?自己除了侯府之人,也并没有深交过什么大人物,能够如此大礼相送,一定有事相求,再或者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打定主意,她果断接下了来人的送礼,脑抽似的语出惊人,“明知道我被人欺负,居然现在才想起来出手相助!真是的,回去告诉你主子,他来晚了,本公子可不领这个情!” 侍卫顶着一脑袋黑线,淡然答道:“主子说了,若公子责怪,便让小的回禀公子,以后行走在外,记得要管住了自己的眼睛,不是什么人,都值得公子入眼!” 无忧瞬间五体投地——“霸气!” 沐凌听之,不禁暗暗攥紧了拳头,是什么人在他面前敢如此狂妄…… 紫云珠乃稀缺之物,就算是皇帝想得到都极不容易,据说宫中的几位皇子如今也正满世界的寻找此物,要不是他深知门路,拉着莲萦来了这里淘宝贝,不惜大手笔,才购得此珠。 若换做其他地方,只怕连最后一颗珠子的影子都见不到。 “表哥,我们回吧!你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别让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坏了心情。”莲萦拽着沐凌,狠狠地瞪了一眼无忧,讪讪而去。 无忧才懒得理会这个刁蛮公主呢。捧着手里的一斛紫云珠,一肚子的千恩万谢,改日若是有机缘识得此人,定要好生感谢…… 此刻,安阳侯府内,正堂乃至院内,一路灯火通明,端木齐正坐在太师椅上痛骂无忧娘,“你教出来的好儿子!没出息的东西,眼看着快要大考了,居然给我溜出去闲逛?亏得老子这些日子还特意忙着为他讨要紫云珠!” 无忧娘,“老爷息怒!无忧这孩子您也知道,她自幼长在乡下,没受过多点儿墨水熏陶!当初我就说,她不适合考青桐书院……” 端木齐鼻子险些气歪了,一拍桌子,吓得无忧娘立即闭嘴。 “哼!我这次倒要看看,云川他到底有什么本事,敢给我打保票,先甭说考不考得上,现在紫云珠千金难求……” “父亲,母亲,你们都在啊!”无忧一掂一跳地抱着手中的盒子,春风得意地归来。 “跪下!”端木齐一声喝令,吓得无忧一个趔趄,紫云珠洒了一地。 屋内立时安静极了,端木齐的眼珠子险些掉到了地上,他颤抖着拾起一颗珠子,放在眼皮子底下好生打量,看着无忧,态度自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险些老泪纵横,“小祖宗~这些东西,是打哪儿弄来的啊?” ———————— 距离大考还有三日。一大清早的,王府里便来了一起子不速之客,不是别人,正是无忧的各路亲眷。大姑妈二表姑三姨娘四舅母,统统到场。长这么大小无忧都不知道,自己原来还有这么些亲属? 正堂那边热闹极了,寒暄客套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各路奇葩亲戚到场,为的自然是紫云珠,如今父亲大人可算是扬眉吐气了,非但亲属宾朋满座,就连八竿子打不着的皇亲国戚,都开始莫名登门拜访…… 一百零八章 初来乍到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深更半夜,万籁俱寂。无忧踱着方步走到侯府大门边瞧瞧,“还好还好,门槛还在呢!”还以为侯府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呢,却原来还没有啊?唇边勾起一抹冷淡的弧度,目光里愈发透着讽刺。 话说,端木齐也真够抠搜的,除了卖了天王老子个面子,给他的几位皇子一人一颗珠子,其他人一律不买账。 “咚咚咚” 无忧站在端木齐的房门口敲敲门,“父亲,可是歇下了?” 不一会儿,屋内亮起了昏黄的烛火,房门应声而开,无忧娘打着哈欠不耐烦,“这么晚了,找你父亲何事?” 无忧扶着亲娘的双肩,将她送进屋内的凳子上坐好,便朝父亲递了个眼神儿。端木齐会意,父子俩在书房叙话。 “父亲,青桐书院大考,儿子不想用侯府的名义,若考上了,默默无闻也好,寂寂无名也罢!都不是儿子想要追求的,我定会稳稳当当地积蓄自己的实力……” 儿子儿子的,真是别扭,无忧暗忖,哪下自己一个心直口快,说成了女儿,父亲会作何感想呢? 她这番话无疑两个目的,世人皆知端木侯府的小侯爷与云王府的云川王爷大婚轰轰烈烈,断袖之情坐实,而后又逃婚在外,若明目张胆的暴露了身份,自己岂不是会被人戳透了脊梁骨?再者,据说云川也在青桐书院,日后这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多尴尬!再者,父亲抠搜的霸着紫云珠,谁的面子都不卖,得罪的人不在少数,以她目前的本事,在学院里只有被打死的份儿,瞒着身份,再好不过。 端木齐此刻的心情也颇为复杂,这儿子懂得蕴藏实力,不显山不露水的性格最好不过,奈何这还没考进去呢?不担心自己能不能进得去,反倒忧心起自己进去后的事情,这小兔崽子,当真让他越来越看不透了。 沉思一会儿,端木齐点点头道:“嗯!只要你能考进去,为父依你就是。” 四月初八,风和日丽天明云舒,千玄大陆五年一度的招生大考正式拉开帷幕。 学生不多,百余名而已。无忧也排在这列长队之中,她这小心脏打昨晚就开始突突乱蹦,自己肚子里这几滴哒墨水,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到时候,万一考不上可得怎么整? 学院的大门弄的颇为气派,跟传说中的南天门似的,所有应试子弟都排着两列长长的队伍,凭紫云珠入内。无忧转着眼珠子,看天看地看公子,靠这些来缓解自己内心的压力。旁边的队伍走的很快,一道婀娜多姿白衣素裙的女子渐渐走上前面,无忧捏着手里的紫云珠,不禁叹息,“哇~天女下凡耶!” 杨若冰依稀听得身后的赞叹声,回眸一瞥,回以无忧淡淡一笑。无忧大惊,“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当真是美极。” 唉!下意识抚了抚脑袋上的逍遥巾,感叹着自己什么时候也能以娇羞的女儿面示人…… 所有学员排着长队,每人都会经过一个幻景魔球面前,那球闪着极为玄妙的荧光,五颜六色的煞是好看。经过幻景魔球,学员要凝聚心神汇集灵根的潜力集聚在掌心,然后将手伸进魔球,魔球会根据此人的灵力给出相应的试卷,最后学员考完试,书院会根据试卷的等级和答题情况为考生划分。 “这位公子,我想站到你的前面,可以吗?”杨若冰一副清冷的姿态,打断了此刻万分紧张忙着神游天际的无忧。 “可以可以!”无忧回神,让出了一个位置,让杨若冰站到了自己的前面。 幻景魔球前,前面的美人儿玉手纤纤,姿态优雅地将手附在其内……无忧更加紧张了,汗珠子吧嗒吧嗒,自己哪有什么灵根,一会子伸进去什么都拿不出,多丢人! 正犯难之际,前面的若冰美人儿递过来一张卷子给无忧,“公子,要不把我的试卷给你吧!” 无忧大喜,感恩戴德一顿谢,抱着卷子心头不禁乐开了花~今日算是她点儿高,遇上了贵人啦。 坐进一个空空的“格子间”,放置好紫云珠,摊开手中的卷子,遂开始不慌不忙地磨墨! 远处角落里站着冷笑的不是别人,正是杨若冰,她恨恨地瞪着无忧,好一个轻狂的登徒子,竟敢吐酸诗在她面前放肆! “你在给她的卷子中,做了手脚?” 一男子冷冽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若冰不禁大惊失色,区区月余未见,他的功夫竟如此精益,就连出现在自己身边,她都毫无察觉。云川是凭着幻景术站在她面前的,因此别人并不会看到他。 “云川,是他先对我出言不逊的,你要相信我!” “将他人的试卷,换成了圣上布置下去的难题,答好了则罢,答不好性命堪忧!杨若冰,几日不见,我当对你刮目相看了?!” “云川,他不过是一个没有半点灵根的废材,你为了这样一个人,值得吗?”若冰紧咬着唇,泫然欲泣地盯着一脸寒霜的云川,爷爷当年与老王爷交情颇深,云王府与相府落在世人眼中,或许早晚都会成为一家。 她不禁声声冷笑,青梅竹马有什么用?长得再美有什么用? 为什么他如此英才之人,竟会看上一个寂寂无名的废材?断袖?是呵!云川喜欢的,是男人…… “行了,考试要开始了。不管怎样,我希望你记住,无忧她是本王的人,再让我发现你对她做手脚,休怪本王不客气!”云川无比寒厉地拂袖而去。 杨若冰不禁暗暗大惊,原来那人,就是云川明媒正娶的人,端木无忧!一抹阴鸷地笑意开在眼角,安阳侯府的小侯爷,我们——来日方长! 甲子年四月,圣上新建仙阙台竣工,遂允天下群贤,皆可描而述之,作赋一篇,篇幅不限。 无忧拈笔看着试卷上的题目忖了又忖,脑袋里倒是有一篇现成的阿房宫赋诗,不知打哪儿读过的。但是此文太过于讽刺,都抄上没准会挨整~干脆,抄一个小段落好了。丫听父亲讲过那座仙阙台,确与阿房宫的描述尤为相近,思及此,提笔书写—— 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盘盘焉,囷囷焉,蜂房水涡,矗不知其几千万落。长桥卧波,未云何龙?复道行空,不霁何虹?高低冥迷,不知西东。歌台暖响,春光融融;舞殿冷袖,风雨凄凄。一日之内,一宫之间,而气候不齐。 ———————— 五日后,尤为紧张的时刻到了,一众应试弟子围聚在学院的大门口,试卷已阅完,希望苍天垂怜,各路导师能够慧眼识珠,将自己选拔进天家学府。 无忧这小心脏都敲了五天的鼓了,抄来的一小段阿房宫赋,也不知道能否起作用。 等了很久,高台上,导师的出现,如神祇降临一般,引得人群中一阵骚动。 韩导师捏着手中的稿子,示意大家安静,然后高声宣读:“从现在开始,本届考进青桐书院的人,分别是杨若冰,初霁,莲萦……最后一个入选的是……” 导师突然安静了下来,无忧的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这心仿佛放在油锅上烹煎一样,太折磨人了。 “端木无忧!” 无忧似被雷劈中一样,这样罕见的概率,居然能砸到她的头上? “又见面了,原来你叫端木无忧。”莲萦身后跟着两个人,皮笑肉不笑地靠了过来。“若非我父皇欣赏你那两句墨水,就凭你这样的灵根,做梦都进不来这样的地方。” 无忧不着痕迹地暗暗哂笑,就知道随意抄来的那两句话,根本不会凑什么效果。瞧着眼下这势头,定是皇帝为还父亲一个紫云珠的人情,暗中做了手脚。同样让她更为疑惑的,是皇帝既然有本事暗中做手脚,为何没本事为自己儿子弄来几颗紫云珠?或者干脆皇子免试又有何不可? 越想脑袋越大,不想也罢。 “公主说完了吗?说完了我还要赶着去导师分派下来的院子,安顿安顿,告辞!” “放肆!”莲萦一个横身挡道她面前,“本宫说让你走了吗?” 无忧正无语之际,不远处走来一人,也是方才被导师点过名字的人,初霁。他的人和他的名字一样,笑起来似冬雪初霁般明媚。 “莲萦,不得胡闹。这里是青桐,不是皇宫。再者,大家都是新生,理应互相照顾。” 初霁将一肚子恼火的莲萦及时拉走,留给无忧一记明媚的灿笑。 一旁不远处的杨若冰,唇边勾起一抹暗弧,原来根本不需要自己动手,谁叫这个废材得罪了太多不该得罪的人。 来到导师分给自己的院子,无忧傻了,四五个男子进进出出,难不成自己日后,便要同这些大男人一起住在一间房? 万分无奈地提着行李卷,一路耷拉着脑袋找到了自己的导师,喏喏开口,“师……师父,我是新来的端木无忧。我可不可以申请,自己单独住一个院子?” 无忧不晓得,她这师父不是别人,而是青桐书院出了名的铁面严师林凛,人送外号林教头的林凛。 一百零九章 轮回路转不识君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林教头的面上渐渐浮上几许不耐,冷声道:“单独住一个院子?你灵根深厚?怕别人打扰?莫非你能凝结成异世空间?” 无忧逐渐没了底气,摇头,摇头,再摇头,悻悻地出了院子。 蹲在南苑不起眼的墙角处,捡根小木棍在地上划圈儿……心头没来由地一阵心酸。父亲拿自己只当个争名逐利的工具,母亲目不识丁见钱眼开一心只顾过着侯府的富贵日子,如今只身来到这片陌生的领域,处处受尽排挤,谁叫自己技不如人。 “你在为寝居犯愁?” 地上忽然闪现出一排金光闪闪的字迹,它们像是一排小精灵一样地聚集在无忧的眼下。 下意识地看了看周围,什么人都没有啊?这也,太神奇了?! 她看着那行字不住地点头,“我想要一个自己的院子,可是我不是技能出色的学长大神,导师都不理我。” 地上的金字缓缓消失,又一排金光闪闪的字迹重新出现,“别急!去东苑乾宗,有一个梨花满园的院子还空着,你可以去那里。” 无忧心酸似抹了把感动地泪水,“可是,你是谁呢?听说东苑只有玄术过硬的学长大神才可以住进去,我去了,会不会被撵出来?” “不会!想知道我是谁,就用心修炼!”一排金字消失,再没出现。 无忧瞠目结舌地拍了拍脑门,仿佛自己方才,做了一个梦那样的不可思议。 她终于在日落前,拎着自己的小行李包,住进了金字给她指点的梨花小院。这是个干净雅致的屋子,四处散发着古檀木幽静辽远的味道。晚风偶尔也会送进来阵阵梨花清雅的香气,连带着纷纷落瓣,装点着不一样的夜色。 屋内琴棋书卷俱全,似乎每一样器物,都是为她量身定制的一样,和她喜欢的样子,分毫不差。 —————————— 青桐学苑的初级班,简而言之就是文化课,分为琴、棋、玄术理论等课程。 其中,琴课是第一步。先贤们认为,琴乃乐中君子,可以净化灵魂,学员们纵使天赋奇才考了进来,也不免带着一颗俗燥冗杂的凡心而来,净化灵魂,陶冶情操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必要先在琴苑结业,方才能进入下一步——博弈。 若说琴是让心灵净化的第一步,那么棋艺就是净化后的心灵的沉淀。一方局,星罗棋布,胜败屡见不鲜不足为奇,唯有累积智慧的过程,尤为重要。学员要从中学会韬光养晦,看淡成败,既要顾全大局,又要放得下,心中另有乾坤,才可成就方圆大局。 这一课,是对心的考验,尤为不易。有许多学员,好不容易放下了心头的杂念,能够用心静静融入清心寡欲云淡风轻意境的琴课中,却不能看淡棋局成败得失,急躁虚浮求胜心切,一味地踟蹰不前,也许几年的光景耗尽,都很难踏进初级班的最后一课的门槛——玄术理论。 “据说学了玄术理论,就可以自己单独打坐修炼,靠意念凝聚采集天地精华,然后结魄幻化成物!” “好神奇耶!前些日子,我还听说有人在西市上,居然看见了沐师兄的蓝晶,纯正的蓝晶啊!” 无忧慢悠悠地跟在一群学姐的后头,一方面暗暗吃惊这学院跟修仙般复杂的课业,一方面兀自叹气,原来沐凌都考进了初级班的最后期,看样子要不了几日,没准就会羽化成仙,进去东苑乾宗也不一定呢! 思及此又不免想起了云川那个变态的家伙,已经在东苑进修了一年的家伙,如果把沐凌升入东苑乾宗,比喻成羽化成仙,那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云川呢?丫脑袋里迅速补出来一幅画面,一个高大上的圆台子上,云川手中拿着根棍子指点江山,给面前一众神仙封神…… “哎呦~不对啊!那不是姜子牙干的事儿么?不妥不妥,哈哈哈……” “喂!你是新来的?” “脑子没问题吧?在这傻笑什么呢!” “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几位同仁老兄拦住了一边傻笑的无忧,说什么的都有。 无忧摸着后脑勺,微有腼腆,“师兄们好,我,我是新来的,我叫无忧,现在要去上琴课。” 其中一位个子高高的清瘦师兄,用饱含同情地眼神儿拍了拍无忧的肩膀,“恭喜兄台也踏进了这条不归路。只是琴课哪有你这么上的,来吧,一起走吧!” 无忧傻愣愣地被他们簇拥着走到了一条僻静的林荫小路上,感觉有点不对劲儿,“众位师兄,我们这是去哪里啊?” “洗澡啊!”一边的另一位胖师兄答说。 无忧大惊,停下步子,“洗澡?为什么要洗澡?” “你新来的不知道,不怪你。这是青桐历代琴课的规矩,抚琴之前,务必要沐浴净身……” 她抬头飞快地瞟了一眼答话的师兄,转着眼珠微带犹豫地说:“可……可是,师兄,我今早出门之前,都洗过了啊!” “哎!那你不早说,这样,我们几个先走了啊!” 无忧点点头,与几位师兄告别。回头不禁出了一身地虚汗,还好还好,应付过去了。一场虚惊! 独自走在寂静的小路上,忽觉自己就如同做梦似的,怎么就来到了这么变态的地方。抚个琴居然还要洗澡沐浴,就差斋戒几天了,实在是无语。 进了一道月拱门,再穿过一道回曲长廊,便是琴苑了。一路嗅着淡淡清雅的紫藤香,淡紫色如瀑的垂条尽头,放眼可见一排排古檀木桌案,每个案上置有一架古筝,隐约可见,已经有许多学员陆续坐在了自己的桌位前。 簇拥着凑一起的同窗们,正在激烈地讨论着,“昨儿导师夸我有长进了呢!” “那恭喜你啊!反正我是前路没戏,真不知道还要困在那几根弦上到何年何月!” “我也是,导师说我像在弹棉花,呜呜……” “林教头来啦~”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屋子内刹时安静。 林凛的后头,还跟着两个人,一个是长乐公主莲萦,另一个是皇四子初霁。他们的出现,又引得学堂内一片哗然。 “安静!”先生拍起了桌子,屋内即刻鸦雀无声。 “今日,有新学员加入,我想不用我介绍,你们也都相互熟识了。为师一会儿要去院里开会,今日这琴课,便由你们的师兄沐凌代为传授……” 学堂再次沸腾,各路惊呼不绝于耳。真的吗?沐师兄要来了耶!没想到我还能有福气,听他亲自弹奏一曲……也有人鸣不平,又不是云师兄,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林教头再次拍桌子:“你们有意见吗?” 人群一呼百应,声浪滔天,齐声:“没有!” 先生一走,各路花痴们又开始滔滔不绝。莲萦也美滋滋地等着见她的表哥。放眼一望,学堂里基本分成了两派,书生们皆趴在桌上昏昏欲睡,闺秀们双眼放光望眼欲穿。 无忧也同那些书生学子一样,趴在桌上百无聊赖。昨晚洗了几件衣服,又在院子里赏了会晚梨,喷香喷香的,像是梅花那样。假想遥望一片梅园,清雅扑鼻,花色氤氲似红霞,若摘一瓣置于额前做花钿,该是极美的…… 先生的琴前,此刻站着一个笔挺的身影,沐凌抬手,示意众人安静坐好。 清冽的目光,不由地落在一个趴在桌上的身影上,此人还真是不买他的账,居然能睡得如此鼾实。 “沐凌今日受林导师所托,授艺诸位师弟师妹们。许久未来琴苑,我自是不知众位的技艺如今已经晋升到了哪个阶段,不若这样,我邀请一位师弟,上前与我共同和曲,水平如何一试便知。我也好因此而判断众位的实力,再考虑授以相应级别的课程,如何?” 台下一片摩拳擦掌,有机会能和沐师兄同台而奏,该是多大的幸运啊!也有人低头猫腰的不敢抬脸,深感自己技艺浅陋,上去也只会丢丑…… 沐凌冷冷地目光,最后停在左排前三的位置上,伸手一指,“就那位同学吧!” 身旁的白小夏暗暗用胳膊肘推了一下无忧,“小师弟,这回你倒大霉啦!” “倒霉?”无忧蓦然自梦中惊醒,猛地一抬头,撞在了头前的琴尾上,疼得她几欲眼冒金星。周围一阵哄堂大笑过后,所有目光全部齐聚在她身上,包括,打前头站的笔直脸色微冷的沐凌。 白小夏善意提醒,“快去啊,沐师兄点名让你与他和奏!” 无忧顶着一脑袋星星晕乎乎地站起身,像是个受了闲气似的小媳妇那样,木讷讷地乖乖走上前去。 待她走近,沐凌眉心一蹙,“是你?” 无忧乖乖站到另一尾琴的后方,糯糯回话:“是我……沐师兄……不知您会弹些什么?”话一出口,她便后悔了。沐凌是谁啊?哪个当世名曲能不会啊?这话叫她问的,明摆着找打…… 台下嗡嗡嗡地跟蜂子窝炸开了似的,说长论短的都有,反正是没有说好听的的。 沐凌缓缓坐在了自己的琴旁,清冷开口,“我会什么不要紧。你只管弹,能不能和上你的旋律是我的事。” 一百一十章 瑶琴深夜月明时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无忧莞尔一笑,却是清冷如霜,玉指纤拨弦,叮铃,叮铃,叮铃,几个起伏的动作过后,便是急促的一阵弦音,乐声激烈的同时又不乏震撼人心地气魄……这首十面埋伏,恰如她此刻纷乱的心情,无数诉说无处抒发,唯有寄纷乱于弦音,时而低徊呜咽时而铿锵激烈…… 屋内此刻安静极了,唯有如珠落玉盘的弦音时急时缓,此起彼伏地悠远回荡。 沐凌附在琴弦上的手,始终没有动过地方。这样震撼人心的曲调,他竟是第一次听过,更多的,是弦音背后诉说的余音,像是一个故事,一个几近绝望走投无路的故事。 抚琴的男子,亦刚亦柔,容色如兰似玉,一双极速拨弦的手,竟比女子还要柔细上三分,他始终闭着眼睛,像是早已与自己的琴曲融为一方梦境,难以自拔…… 一曲终了,众人如醉梦初醒,刹时掌声如鸣。 “无忧,我也抚一段弦音,你若能和上,我便与你合奏于一尾琴上,如何?” 沐凌只是不由自主地被她的才华所吸引。 她有些回不过神来地看着沐凌,这是他第一次称呼自己的名字,合奏于一尾琴上?怎么可能?哪有两个人共同弹一曲的,岂不会拨弄不开? 不待她回答,沐凌的弦声已起,醉心悠远的曲调,舒缓如回流婉转,又似山明水净的源远流长…… 她笑笑,如春阳暖烟,素手挑弦,应他一曲余乐绵长,时而调皮地加急了曲调,引他追随着自己的步伐。 沐凌忽然停手,朗声笑道,“万不曾想,今日我竟还能于此遇上位知音,无忧师弟,请吧!”他打着手势,示意无忧坐在他的琴旁。 既然对方诚心相邀,无忧也并没理由回绝,索性大大方方地坐在了沐凌的前头。沐凌自她身后而坐,双臂将她的半个身子环住,这样暧昧的姿势,还是令她不禁红了双颊。 “你先来。”沐凌自她耳旁轻声道。 看着她纤白柔嫩的脖颈,透着一股子淡淡的女儿香,无意中还是令他乱了气息,这种感觉,在莲萦身上,他从未感到过。沐凌暗自惊了又惊,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想什么呢?自己怎么可能和云川似的,断袖成癖。 勾弦轻拨,闭目感受,如身入山水田园的意境中……忽然,一道无比凌厉的目光,向着她的方向投射过来,无忧蓦然惊醒,便见莲萦愤怒地起身,一记碧焰向无忧迅速打了过来,身后的沐凌捻指一弹,那束碧焰便自空中化为一道绿光消失不见。 “继续!”沐凌淡淡地在她耳旁道。 无忧的心头却是止不住地震惊,只因,那道凌厉的目光并没有消减的势头,并不是来自莲萦的方向。 是什么人,在用这样寒彻的眼光盯着自己? 方才怔愣时的空白弦音,沐凌补缺的正好,却在她稳定了情绪,几欲再次抚弦的时刻,手下的名琴却顷刻间弦断,那绷得紧紧的丝弦还是将她的手伤了…… “你没事吧?”沐凌紧紧攥着她的手,关切地问道。 无忧面色一红,迅速地抽回手,退向一旁,“我没事,多谢沐师兄关心。” 沐凌诧异地望着她,那样娇羞的憨态,像是个害羞的小姑娘。莲萦跑上前来,十分不满地指着无忧,“自己技不如人还偏偏要学人家卖弄,真是活该!” “萦儿,不得胡闹!”沐凌一把将她拽回,回手刮她的鼻梁,“小师弟的醋你也吃?!” 无忧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沐凌无比温柔地对待莲萦的样子,微觉刺目,紧攥着流血的手指,退向一旁。 “你没事吧?”初霁凑上前来,手中捏着一个小瓷瓶递给她,“这是治伤最好的和合散,我留着也没什么用,送给你好了。” “初霁,我……” “哎呀~男子汉大丈夫,怎还和个女子似的别别扭扭。”初霁边说边打开了小瓷瓶的盖子,替她上药。那句男子汉大丈夫,咋越听越觉得不对呢? “谢谢你,初霁。”无忧望着手上缠的紧实的纱布,喃喃出神地说着。 “前几日的那次考试,是云师兄批阅的卷子。”初霁出其不意地凑在无忧耳旁,轻声提点。 “啊?”无忧心思飘忽的有些远,似是被初霁的话,惊得不轻…… 初霁灿然一笑,又凑过来,“放心,只有我知道……云王妃!” “……” 那日过后,她再没看见过沐凌。莲萦每日见她都是浓浓地*味儿,只是初霁经常站在她的身后,莲萦才选择了绕道儿,不再难为她。 每十日先生会来琴苑授课一次,其余的日子,都是学员们自己练习。与沐师兄合奏过一曲之后,无忧也算是小有所成,积攒了一点小名气。也正因此,她才明白了一个道理,要么站在九重天上供人仰望,众生触手不及;要么就低头老老实实地隐藏实力,低调进尘埃里。貌似自己这种不上不下的现状,不会招来多少赏识,反而会惹得旁人妒忌处处排挤,没错,这就是赤果果的人性! —————— 暗夜,东苑一角寂静的梨园内,一栋别致的木屋,显得分外地古朴冷清。悠扬婉转宛若流水行云的琴声,划破了一院幽静,伴着片片梨花缤纷,妖娆了一径春色满园。 受伤的指上缠着厚重的纱布,为了怕影响音准,无忧将十指全部缠上了均等的纱布。她可从不认为,这种神秘的学院,将功课划分的等级,只是表面上说的那样轻描淡写,要陶冶性情,干脆大家都在自家打小琴棋书画不就结了,何苦还要费尽心思考进书院来。 没错,她在没日没夜的苦练,既是功课的一种,她便要倾尽全力的付出。不为名利,只为有朝一日,众所不及。 指尖速度越来越快,内心却越来越平静,她仿佛通过一径音色,在指挥着千军万马,根根音弦片刻成仞,八方宿敌立现,女子平静漠然,谈笑间,丝弦化万剑,根根穿敌心肺,一个活口不留! “喂喂喂!你快别弹啦~戾气这么重,怨气这么深,难听死了!” 一道稚嫩的声音,打乱了她的琴音,无忧忽然惊醒,不觉一身冷汗,方知自己之前进入的竟是个幻境,实在是太可怕了。 “你的悟性不错!只可惜生了不该生的执念,平心静气,就好了。” 又是这个声音,无忧四下里瞧瞧,什么也没有啊。 “喂!我在这儿呢!” 有个小东西在脚上一蹦一蹦的,无忧低头一瞅,险些吓了她一跳,“你,你这只蜥蜴,居然还会说话!” “喂喂喂!女人,你看好了,本龙才不是蜥蜴,我脑袋上有角的。” 看着摇晃着脑袋跳上琴台的小白龙,额上居然真有两个角耶!无忧摸摸他的头,“小白龙,莫非你就是传说中的神兽?可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还不是为了保护你。我还没睡醒呢,大师兄就将我从蛋壳里拽了出来,女人,我们去睡觉吧!” 小白龙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小龙人的模样,额上顶着两只角,纵身一跳,跳进了无忧的怀里,回身又用手戳向偏离无忧膻中穴的位置,“绑了一天了,不累吗?” 无忧忍不住冒火,随手一拎,将蹭在自己怀里占便宜的小东西拎回桌上,“说!你大师兄是谁,为什么要保护我?” 小龙人跷二郎腿,“秘密。” 无忧重新做回椅子上,向前拖了拖凳子,凑上去又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想着,也许我这样的废材,此生若不得名师指导,会前途无亮的。” “什么?是谁说我无极玄宗的弟子是废材的?你去把他找出来,本龙保证不烧死他!” “无极玄宗?” 那不是、那不是……据说青桐书院,又名青桐四宗,即东苑乾宗、西苑灵宗、天苑异宗和无极玄宗。其中,东西二宗在青桐,天苑在昆仑山,无极宗具体位置无人知晓。 学员只要摘得东西苑的桂冠,便可顺利毕业拿到青桐令。历史上唯有云霄拿过天苑等级的青桐令,而无极宗,归根究底只是个传说,到底在哪里在何方有什么厉害的学术,世人皆不知。 小白龙傲气仰首,“不然,你以为呢?真是给祖师爷爷丢脸……” “……” “那些凡人不过就会几刷子三脚猫的技巧,诺,你先把这颗龙丹吃了,对付他们,就已经绰绰有余了!” “靠!我一定是在做梦。对,一定是,我睡觉去了,你请便!哦对了,下次不要再出现我的梦里,再出现也不要化成一个小色狼的模样,姑奶奶我没准会忍不住动怒,分分钟让你看不见明天的太阳。要是非来不可,就化成一只猫吧,搂着还热乎乎的,挺好……” 无忧一路耷拉着眼皮,摆摆手,倒在床上,真会周公去了。 一道白影忽然现身在房间内,伸手一拎,将小白龙挂在了窗棱上,“今晚罚你吹一宿冷风。” 小白龙摇头摆尾,眼泪汪汪,“大师兄,我再不敢啦!我,我只是还从没看见过比主人更美的女人,也不知,她面上遮着的冰莲,什么时候才能拿下来……” 一百一十一章 魔琴浮珠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闭嘴。别忘了你现在身处的地方,一群凡夫俗子聚集的污浊之地,还没人,配去看她的容颜。” 少年说话间,身子徐徐一晃,眨眼间,已经站在月光遍洒的窗外,皎洁的银光,似水地泼在他的一袭白衣上,墨发被清风带起,缓缓拂过如仙如玉的容颜。 “大师兄,为何不将主人带回去,何必要将她留在这里呢?” 白衣少年叹气,“你不了解。三生三世,她的心头,已经积了太多的隐忍,这些隐忍最后都化作了怨气。若不让她折腾尽了,她是不会甘心跟我回去的。”少年似是又想起了什么,严肃了面色交代,“从今以后,不要忘了给她吃龙丹提升灵气,若再让我发现,她急于求成几欲走火入魔,我第一个唯你是问!” 小白龙吊在窗棱上正在拧麻花,咚咚直撞墙,“宝宝不说,宝宝心里委屈。” 白衣少年冷冷看着他,吊勾着唇角,“你不愿意?那我明日将玉麒麟派来协助你如何?” 乍一听玉麒麟,小白龙立时精神抖擞,停止了撞钟,“大师兄,白泽在此发誓,甘愿为主人上刀山下火海煎油锅遭雷劈……” 白泽一定不会和任何人说,玉麒麟那个小魔女是他这辈子唯恐避之不及的劫难。 …… 朝阳洒了金线般的光辉,将古朴的小木屋,也渲染的分外流光溢彩。 无忧缓缓睁眼,蓦然想起,今日是一月一度的导师考核琴术的日子。若有幸驾驭得了魔琴,便会直接升入棋社,相传,自青桐开院以来,就只有云王爷云川在入学短短一个月内,顺利升入了棋苑。 这样凤毛麟角的人才,世间罕有;这样变态的几率,她不信会降临在自己身上。 “主人,主人!快救救我啊!” 窗棱上,小白龙被吊了一夜,奄奄一息,像是一条可怜的虫子。 “呀呀呀……原来昨日我并不是在做梦啊?”无忧将小白泽解开,回身看着昨晚这家伙丢在桌上的药丸,不禁十分好奇,金亮亮的,像是颗金豆子。 既然昨晚并不是做梦,那索性尝尝看,就着一杯茶水,她果断吞下小龙丹。“哇~这东西味道不错,小白龙,你还有没有了,再给我弄上一颗!” 窗台上空空,哪里还有小白龙的影子。扫视了屋子一圈,蓦然发现,床头上,她的枕头边,一只狸花猫睡得正酣。凑近细瞅,额顶上居然还有两只角,不过这家伙很聪明,将角极为巧妙地隐在了耳下,借着皮毛遮挡,不仔细瞧,也看不出来什么。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龙猫?我以后就叫你龙猫好了。哈哈哈……哈哈哈……”此起彼伏的笑声不断,一路上白泽都在极力克制着不让自己炸毛。只管躲在无忧的空间场里努力睡大觉。 琴苑大门外的广场上,此刻已经聚满了人。除了本院的学员,还有部分棋苑和级别更高的学长以及导师们,全部聚齐。 广场正中有架琴,就是大名鼎鼎的神器——魔琴。相传,只有天赋极佳的弟子,才能够驾驭得了魔琴。 千玄大陆是个特殊的空间大陆,这里的每个人,生来都具有或多或少的灵根,像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虽说考进青桐似乎和灵根无甚关系,但日后能否混的如意顺风顺水,就和灵根息息相关了。 在这片大陆,灵器遍布,神兽四处,但是真正能驯服,驾驭得了神兽或者灵器的,则少之又少。 “相传,魔琴素来挑剔,若非根骨纯净之人,弹奏起来,必定遭其反噬,轻则伤筋动骨,重则小命堪忧!” “你们看到天上的乌云了吗?我听家族中老人家说过,青桐的琴苑魔琴,自古便来历不明,有人说那是一条龙所化,后因犯错遭了天谴,便化为了一尾琴。” “你们净胡说,那明明就是个没有丝毫生命迹象的器物,怎可能是活生生的活物所化?”无忧凑到那群人前,好奇地盘问着。 又听一人道:“是不是胡说,你看看天上厚重的乌云不就知道了。除了龙,还有哪种神兽能身俱这个本事啊?” 每次琴苑开考,魔琴之上必有乌云盘踞,雷电交加,不消多久就会风雨骤至,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该死的龙猫,偏偏关键时刻睡着了。这魔琴到底什么来历啊?”无忧在心头暗暗地想着。 “女人!哦不,主人,不用担心,她是我妹妹所化,一会儿你只管上去弹,浮珠她一定会很高兴。”龙猫捋捋胸口,感叹,下次万不能再叫错了,否则就不是被吊在窗楞上那么简单了,唔~依着大师兄的作风,吊在烤炉上倒是有可能! “靠!我不过就是想想,你怎么就知道我要说什么?再说,那把琴真是你妹妹?那么巧?” 龙猫坐起身,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唔!她之前犯了点错误,被罚下千玄,附于琴上,受百年困顿之刑,今日刚好百年之期,主人快去救她吧。” 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小龙猫,你老实交代,你妹妹她到底犯了什么错误?” 龙猫伸出一只爪子,在她的空间里晃晃,“秘密!” …… “呦!这不是才子无忧吗?怎么?今日你也想来挑战魔琴吗?”莲萦身后跟着三五个舞舞喳喳与她沆瀣一气的同道中人,不怀好意地向无忧走来,“本宫看你是记忆不好,莫非忘了,这样的场合,废材来了,只会送死!” “哼!我看死的还不定是谁呢?公主要不要提前把你的沐凌哥哥请过来,保驾护航,免得魔琴一个横劈,公主你化成了飞灰,伤了你沐哥哥的心。” 无忧很少这样与人针锋相对。不知为何,每每想起沐凌看向莲萦,那种深深宠溺的眼神,就似一根刺,隐隐攒在心头,这种感觉,令她十分不爽。 她是不要命了吗?竟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辱骂当朝公主。 我看这小子,这回可是死定了,得罪了太后娘娘的掌上金珠,焉能有活路。 哎!这也不一定,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现在大家既然都是同窗,理该一视同仁。强者为尊,校场上才见真英雄嘛! 切!得了吧,指望这没有灵根的废材平步青云,我还是选择相信痴人立著哈哈哈…… 周围乌泱泱的人群,将她们围得水泄不通,莲萦抱膀看着无忧,颇有耐心地听着周围人的议论纷纷。 无忧捏着拳头,恨恨地盯着莲萦,完全没注意到,此刻她的手上已经蓄满了灵力,只需轻轻一个挥发,便会将眼前人打飞天际。 “主人,你不要怕她,凭我那颗龙丹的实力,这些初级班的人,还不是你的对手。” 龙猫翘着二郎腿躺在她的空间里,又忍不住提点,“主人,有个秘密,我还是不得不告诉你。自打你吃了我的龙丹,我就与你心心相息,你想什么我都知道。若是让大师兄知道,你春心乱动,啧啧啧……后果将不堪设想。” “死龙猫,我说你怎么那么好心,骗我吃那鬼东西,看我今晚回去不掐死你。” “我冤!是大师兄干的,冤有头债有主,主人,你可不要得便宜卖乖呦!” “喂!你这废材,发够呆了没有?”莲萦身边一个小跟班将爪子搭在了无忧的肩上,动作极为挑衅。 无忧回神儿,反手就是一巴掌,夹杂着纯厚的灵力,一巴掌将那人煽出老远,她的眸中,仍满蓄着愤怒的火光扫向众人,“今后,若再有人在我面前放肆,下场,就不是一巴掌这么简单了。” 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这、这、这……是一个废材应该有的实力吗?方才那个被打飞出去的师姐,已经在青桐念了两年有余,虽说未成功驾驭魔琴,好歹也是灵根深厚的潜力股啊?如今…… 太可怕了?是谁说他是废材来着?这样的实力,怎么可能是废材? 无忧无心理会众人的嘴,一会儿一套,一会儿一套的,跟墙头草似的,哪头风硬倒哪边。 “慢着。端木无忧,你伤了我的人,就想这么大摇大摆地离开吗?看样子,本宫是时候该给你点厉害尝尝了。”莲萦的指尖,纯绿的碧色烟火越燃越盛,燃烧熊熊…… 无忧冷冷勾了唇角,心中只动了一念,“反噬!”那火焰随之转换了势头,倒着冲莲萦的方向而去。 “公主,小心!” 一道白色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众人面前,毫无顾忌地扑向了莲萦的方向,众人见之,长舒了一口气,还好是她,舍命救了公主。 “莲萦,你没事吧?”沐凌远远地急切奔来,从杨若冰的怀中将莲萦接过,任她窝在自己的心头痛哭不止。自打有记忆以来,这是第一次见莲萦哭的如此伤心,仿佛每一声,都在牵动着他的心肠。 “快看,杨姐姐也受伤了,她的背后被碧焰烧的不轻。” “怎么下这样重的手,哎!一个大男人,居然扮猪吃老虎欺负弱女子,当真是可恨。” …… 一百一十二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龙猫默默摸摸无忧的头,“哎!女人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难缠的动物。那朵白莲花明明是故意将那刁蛮公主扑伤,又自己故意去撞碧焰,只一个动作,便将主人你推向了罪孽的深渊。唉!本猫才不……哦不,本龙,将来才万不要找女人呢!” 无忧站着不动,冷眼扫着倒在地上弱不禁风的杨若冰,此女一而再再而三地给她下绊子,真拿她当二百五,什么都看不出来么! 指尖有意无意地摩挲着伤口,眸间礼光渐聚,这笔账,该什么时候清算呢。 待怀里的人儿哭够了,沐凌才抱着她缓缓向无忧而来,他的眸色忧伤而沉重,“无忧,这世间的人,谁都可以伤她,但我不愿,那个人是你……” 只有你,我不忍心还手。 无忧冷笑,看着沐凌俊美的脸庞,“沐师兄,我没想伤她。但今日之事,因我而起,你的美人儿也因我而伤,为此,我向你道歉,是我错!” 沐凌错开眼神,不去看她,那双清澈无杂的美眸中,有一种莫名的光束,似能勾住他的灵魂,一旦见之,便甘愿为之沉沦。 “无忧,你知错便好。” 他说完,抱着莲萦与无忧擦肩而过…… “沐凌!”无忧未动,空灵的声音,像是来自仙子的召唤,“做错了事情,可以道歉;认错了人,将永生再难获得原谅。” 她的声音,如加了满注的铅液,悉数灌进沐凌沉重的脚步上,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沉重,也不想理会,自己竟然会有断袖的倾向…… 天,阴的愈发黑暗了。星风骤雨眼看将至,沸腾喧嚣的人流,却丝毫未见任何消减之势,只因尚未开始的考核,她已经接二连三地伤了两个优秀的学员。林教头板着张脸,从人流中淌出,大怒,“端木无忧,你肆意出手伤及同窗,为师今日要罚你清扫藏经阁一十八层高塔,为期半年,你可有怨言?” “回师父的话,无忧愿意领罚。只是我不想错过今日的考核,训化魔琴无忧势在必得,还望师父成全。” 林教头的面色不是很好看,再怎么说端木无忧也是他的徒弟,手上到底几把刷子他自认为还是有数的。刚入书院一个月就想操控魔琴,简直是痴人说梦。 魔琴自被青桐先师祖驯化以来,还从未被驯化过。学员们只要能在其之上成功弹出音律,并成功保命不被其重创,就可算成功晋级棋社。而今这个初来乍到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弟子,居然敢当着众人的面,扬言训化魔琴,真是傲慢的没了分寸。 也罢!让他涨涨见识也好。 “端木无忧,既然你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就休怪为师没有警告过你。上台参加考核可以,能否保住小命,就看你自己的了。” “无忧,谢师父成全!” 说完,她一个箭步跳上了高台,不远处的琴架上,她仿佛看见了魔琴正兴奋地期待着她的靠近。 却在此刻,人群突然异常的轰动。不经意的转头,在自己右侧方的台下,有个人,光华贵胄一样的风姿,面似粉,唇若朱,眉目如画,白衣胜雪,仿佛带着一身的光华,向这边走来。 他的目光,一直锁定在无忧的身上,看着她,如同这世间,就像他的眼中那样,只有他们二人。人群中安静极了,大片的师姐师妹们都在屏息凝神地盯着他,无忧看着夸张的人群,忍不住抽着嘴角摇头叹息,不过就是个长得好看点的人而已,不过就是个传说中的天才大神而已,不过她也开始心跳加速了,偷偷的……而已。 杨若冰仿佛见到了救星降临,她捂着自己的胸口,痛苦地咳嗽着,另一只手向他招呼着,“云川哥哥,救救我……” 经过她身边,云川顿住了步子,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眸中尽透的,是失望至极的浮光。 见到这一幕,无忧不禁冷嗤,怪不得这个杨若冰今日表现的这么积极,原是知道云川会来啊…… 等等!她猛然想起,那人是谁?云川吗?自己素未谋面的王爷夫君? 紧闭了眼睛,MM的,这世界怎么这样小啊啊啊啊……为什么他就是云川啊?? 再睁眼,却见台下,云川正看着自己,笑的含苞待放,无忧暗暗攥紧了拳,妖孽,妖孽,对!那家伙就是妖孽。 努力遏制住自己的胡思乱想,无忧缓缓走到琴旁,旁若无人地弹起了曲子。 不知不觉中,心思却被台下的那道目光吸引。不用看也知道,他正在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那样柔和的目光,仿佛是等了许久终于见面的旧识。在时光悠长悠长的岁月里,似乎总有那么一个人,无需多做些什么,只静静地立在那里,就足矣牵动你所有的情绪。 一见云川误终身!这是后来,端木无忧最郑重地一句总结。 她边弹边对着台下的云川笑,你来了,我便奏一曲春江花月夜!感叹岁月静好,时光悠然,在最好的年纪,弹一曲慰我怦然心动…… 天际上空沉寂厚重的乌云,渐渐被金色的阳光穿透,余晖亮起了原本阴霾遍布的天气。 人群再一次愕然,那废材竟然在弹曲子,还是这么好听的旋律。魔琴也竟然毫无反应,任她弹奏,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又有人惊呼,快看,天晴了。真是神了,数百年来,但凡魔琴出现,必会雷雨交加的场景,居然被他打破了? 人群只沸腾了一个须臾的光景,便齐刷刷地安静下来,魔琴悠远绵长的音律,久久回荡萦绕在现场每一个的耳际…… 一曲终了,魔琴在众人的惊呼中,化为一尾金龙消失不见。实际是躲在了无忧的空间场里,人们只看不见了而已。 无忧像个在格斗场上成功存活并归来的战士,她成功收服了魔琴,将其解救化为原形,从此让她成为自己的一个得力助手。 然,让她失望的,是台下,不见了云川。 杨若冰也不见了踪影。她猜着,或许云川将杨若冰带走了也尚未可知。看那样子,他们定是老相识。 魔琴被收,在青桐书院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胡子白花花的老校长,也亲自过来了现场。他的旁边还跟着一位笑意盈盈的小姑娘,五官长得很是精致玲珑,手里抱着一只尚未长成的幼兽,看不出是何物,也看不出此兽的等级。倒是很温顺的样子,像一只小花貂儿。 无忧看着那只慢慢靠近自己的小花貂煞是可爱的模样,忍不住想伸手上去摸摸…… “主人,快住手。”空间场里的浮珠忍不住提点她,“那只花魔貂有剧毒……” 可还是晚了,无忧的手,已经触碰到了花魔貂,碰到此兽的一刹那,她才知,看似可爱异常的小东西,背上居然长着如针如芒的软刺,而院长一旁的小姑娘,则看着她笑的异常诡异…… 无忧只觉眼前一黑,两眼形同发木,头也瞬间涨的老大,再也挪不动一步。眼前却忽然多了一道白影,风一样快的速度,将自己扶在怀中,他对着伤了自己的人疾言令色,眉眼间的冰冷,让人不禁望而生畏。 “你竟然敢伤她?速速将解药交出,否则,休怪我不认同门师兄妹情义。” 云川所指,并不是别人,而是校长的女儿,阴菲茹。她与云川,皆来自东苑乾宗,此女还算是有点造化,能考进东苑,岂有等闲?! “师兄,你知道我的性子,威胁,绝对是不好使的!”阴菲茹笑的狡黠,幸灾乐祸地看着云川。她就是气不过,方才那个家伙在讲台上与云川师兄眉来眼去的样子,真是讨厌。 云川彻底怒了,“白泽,滚出来,照顾好你的主子。” 语落,一条小白龙横空出世,化成了一个白衣小道童,将已经沉睡的无忧稳稳地扶住。 众人不禁再次哗然,皆不可思议地望着白泽,极品神兽啊?他们这辈子都没有见过,居然会是端木无忧那个废物的守护者?这也太TM匪夷所思了! 众议纷纷之际,一道巨大的寒光带渐渐汇聚集结,带着无尽的寒冽气息,笼罩在广场上,又像是一个巨大的能量球,仿佛随时都会爆炸。 老校长缕须沉脸上前,护在女儿前头,凉声开口,“云川,你冷静些。为了这样一个废物,你就要亲手诛灭自己的同门师妹吗?” “废物?具有无极玄脉灵根的弟子,会是废物?也罢!如今的青桐,果然与往昔不可比拟。今日,阴菲茹要么拿出解药,要么,我就平了青桐!” 云川周身汇聚的能量越来越满,如此强大的气场,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由地望而生畏。更诡异的,是那些原本纯白的能量,此刻正渐渐变成了蓝色…… 有人惊呼,云师兄的灵力,居然已经上升到了幽蓝玄品?要知道,那根本不是东苑乾宗的术法?而是连跨两级的天玄异宗的品级啊? 有没有搞错?云师兄的实力,居然这么可怕?怪不得他时常不来上课,经常不在学院内,原来东西二苑的玄术他早已不在话下…… 一百一十三章 云王妃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难不成此番,云师兄回来,竟是为的端木无忧? 广场上,此起彼伏的惊呼声讨论声不绝于耳。 阴菲茹此刻已经吓得面色煞白,云川真的动怒了,他居然真的和传说中的一样,为了一个男人,竟不惜毁了她吗? “师兄,你当真如此绝情?你当真要为了一个男人,亲手置我于死地?” 阴菲茹抱着缩在她怀里的花魔貂,声音里透着一股子绝望的气息。 阴老眼看事儿不好,只得长叹一口气儿,附在女儿耳旁小声道:“菲茹……唉!你还是痛痛快快将解药交给你云川师兄吧!毕竟端木无忧,也是无辜的,他并没有做过什么不可饶恕的事,你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下毒,岂不是引火烧身?” 阴菲茹忽然哇哇大哭,将一颗上品灵丹扔给云川,“若冰姐姐说得对,你果然是个彻头彻尾的断袖,哼!” ———————— 如豆的灯火昏昏黄黄的,晚风透过精致的纱灯,吹乱了昏黄的节奏,烛光摇晃不定。 无忧渐渐恢复了意识,周围并无声响,眼皮儿掀了一条缝儿,屋子空空如也。再细细感应,龙猫和浮珠也不知去向。她缓缓坐起身,看见的,是一个陌生的屋子,似曾相识的雕花大床,云顶檀木梁,珍珠为幕帘,就是不见有人影儿。 她开始抱膝发呆,回想着昨日里,好像是云川救了自己!等等?云川吗? 无忧迅速将脸埋住,光滑如缎的一头墨发随着她的动作,垂落在膝侧,隐隐有什么不对?怎么这样轻松?还有这头发,竟然没有束着…… 回手摸摸胸,靠!绷带呢? 下一刻,火速掀被子,跳下床,穿靴子,妈的,这里不能呆了,太危险。 拿起鞋子一瞅,又傻了,这居然不是靴子?而是,闺秀女子的绣花鞋??? “无忧!” 云川端着个精致的餐盘,云淡风清地走了进来,“饿了吧?” “这里是哪里?” “云王府!” 无忧嗖地一下站到一旁,与那雕花大床拉开了一点距离,怪不得这么熟悉,这不是自己前些日子嫁过来的地方吗? 然而,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云王爷不是别人,而是青桐书院顶级的学长大神,云川啊!早知道是他,她还逃什么婚,就应该一早拿下才对嘛! 这莫不就是传说中的大神效应?无忧显然被自己的想法给雷到了。 “云云师兄,我之前是怎么了?怎么……会来到这里?还还有,如果擅自跑出了学院,会不会被处罚?” 额。大神果然不好答对,无需说什么做什么,单凭一个气场,就足矣令她语无伦次。 云川正一步步向她走来,唇角微勾,凤眸半眯,“你现在这个样子,倒真是难得。” 无忧不明所以,只能呵呵呵陪着一顿傻笑。 “有我在,青桐还没人敢处罚你。不必担心,明日一早,我们一起回去。” 云川并没有和她解释到底发生了什么,想起这次中毒,无忧忍不住又问:“师师兄,那花魔貂……” “那只畜生?死了。” 云川淡淡道。十分自然地拉起她的手,牵至餐桌旁,双手按在无忧的肩膀上,俯下身幽幽道:“你应该,叫本王夫君!” 无忧:“……” 这进展,未免也太…… 云川禁不住淡哂,一边布菜一边云淡风轻道:“无忧,你从前,也时常会这样盯着我发呆。” 黑线挂了一脸,无忧真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难不成十六岁之前,自己就这么花痴吗? 呃……古人说得对,三岁看到老!看来没出息这件事于她,已经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了!唉!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现在咱们办呢?还是装大家闺秀好了。就像杨若冰那朵白莲花那样的,心冷的和冰锥子似的,面儿上也照样弱柳扶风。 一筷子叨起一根芦笋,刚欲大快朵颐,一下又改为一小口一小口…… “这根笋,你是打算吃一晚上吗?”云川汗。 正在拿芦笋磨牙的无忧先是一愣,继而不禁叹想,靠!原来装还是个技术活儿,忍不住心下越来越佩服杨若冰了,好本事啊。 放下筷子,这顿饭在神的注视下,吃的简直别提多累。看来我等凡人,还是应该老实滴呆在凡间最好…… “云云师兄,我这人抵抗力差,嘿嘿……那个,若是在学院,你该是早已经习惯了吧。比如,像杨姐姐那样的千玄第一美女,都忍不住对你……” “千玄第一美女?谁说的?我怎么不知道?”把玩着手中的青瓷杯,云川的脸,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更加如琢如磨。 无忧无限向往地托腮,“大家都这么说啊!冰山美人耶,多高的赞誉。” 云川淡笑,“冰山美人么?我眼中只有一个。” 无忧立时精神百倍:“谁?”问完又倏然红脸,是谁,跟她有什么关系。 云川笑的很是粲然,声音低沉而满蕴磁性,“我的王妃!” 无忧:“……” ———————— 次日一早,无忧早早地起床,云川说今日要带她一起去学院,总不能让大神等自己吧?!先甭说自己与他的种种过往,能心平气和地不崇拜不仰望,对她来讲,就已经极为难得。 呃……不得不说,花痴是一种病! 听见屋内的动静,门外站着的丫鬟轻轻推开门,手中还捧着一个精致的小匣子,看见无忧,礼数周全地福身:“奴婢紫烟,拜见王妃。” 无忧手中的象牙梳陡然被惊落,双颊飞出一抹红晕,“你你你快起来。” 紫烟大方地冲着无忧一笑,将手中的匣子放到了梳妆台,“奴婢服侍王妃梳洗罢。” …… 云王府南殿正厅。端木齐正端着一杯茶心怀忐忑焦虑不安地坐在那里。昨日云王爷大闹青桐书院的光辉事迹,皇帝都被惊动的不轻。坊间流传着几个版本,说长论短的都有。但唯独一点是不变的,那便是云王爷冲冠一怒为红颜,一不小心还暴露了实力,而这可怕的实力,竟然是昆仑山脉的天苑异宗的水准,实在不能不叫人惊叹。 听说自己的儿子中毒了,端木齐还是尤为担心的。让他更为担心的,是无忧现在在云王爷手中,云川要是耍了横,怕是皇帝也奈何不得。云王府的实力深不可测,况云川的玄术又已经达到了那样可怕的程度,一时间,端木齐难免忍不住心头惴惴,纷乱如云。 今儿早晨起得早,紫烟的梳头手艺又颇为精湛,象牙梳一下一下的力道分寸拿捏的格外好,没一会儿,无忧便耷拉着脑袋几欲昏昏欲睡。 “王妃,王爷方才派人来催,让您一会儿直接去南殿的正厅。” 无忧稀里糊涂地被紫烟一路指引,缓缓向南殿而去。 “无忧。”云川自斜侧方的花园子踱着悠哉的步子,仍是一袭白衣,不染纤尘,“我们一起吧!” 靠!大神又来了,又光芒万丈地向自己走来…… “你倒是一点没变,还是同从前一样,喜欢动不动就发呆。”云川迈着轻缓的步子,顶着朝阳初上,金灿灿地站在他面前,语调异常地柔和。 无忧再次干笑,从前……自己也这么花痴吗? “我们?去哪里?”她小心翼翼试探性地问道。 “拜见岳父大人!” 云川十分自然地大步走在前头。无忧只觉耳上炸雷轰轰作响,老天爷,她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紫烟忍不住掩嘴偷笑,催促着无忧快快跟上王爷。 端木齐打远便看见一男一女向这边走来,男的,他一眼就认出,不是云川还能是谁?女的,似曾相识无比眼熟,一身环佩叮当珠钗发带步摇微摆,那不是……那不是…… “咳咳咳……”端木齐气的显然不轻,无忧这个小兔崽子,为了当这云王府的王妃,竟然一点都不顾端木侯府的颜面了?堂堂一个大男人,居然装扮成了女子的样子,哼!简直气死老子啦! 老早地抓过一个茶杯,酝酿着酝酿着,那一身花花绿绿女儿装的小兔崽子终于进来了,端木齐大喝一声:“逆子!拿命来……” 无忧尚反应不及是怎么回事,却见端木齐扔过来的茶杯连同茶水,一瞬间便被一束蓝光冻结在半空,云川居然出手了,而且手速居然这样变态?果然,大神就是大神。 “岳父大人,无忧好歹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不管她从前身份如何,现在她都是我云王府的王妃,云川还望,岳父大人您手下留情。” 无忧顶着一脑袋黑线,不住地擦冷汗,话说云川你可真行,一口一个岳父大人,叫的老娘一身鸡皮疙瘩滚了一地…… 端木齐抽抽胡子,将脸你扭向一旁,“哼!我端木侯府的世子爷,怎可能屈身于你云王府?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当初你娶无忧之时,老夫可并未见你来侯府下过聘!” 云川不紧不慢反问:“当初本王下聘给岳母之时,只知无忧是乡下平民之女。况且本王要娶的,一直是个女儿家,可并不是什么世子爷。侯爷居然连自己的骨肉是儿是女都辨不清,真叫本王好生困惑。” 一百一十四章 阴菲茹的计谋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云川寒着面色,再不似之前的云淡风轻。又一口一个本王,显然已经对端木齐十分不满。这几句话看似平常,实则针尖麦芒一针见血。他娶了无忧不假,但娶得是乡下的平民女子,无忧也是从那个进门都要矮身的茅草屋中被他迎进王府中的,他云王府,何时也未从端木侯府那么高的门槛中迎过亲!端木齐直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生的到底是个儿子还是女儿,可见,他这个做父亲的,有没有尽到一点为人之父的责任? 既然如此,还有何资格站在他云王府的南殿上,拿腔说辞?! 云川此举无疑,是在为无忧讨回一个公道。 无忧自是听得明白,随着云川的话语,她的心也一分分沉了下去,云川说的都没错,也许过了今日,她倒是应该上注高香,以庆贺自己三生有幸,遇此良人。 端木齐的脸色渐渐沉成了锅底色,他盯着无忧,眼锐如芒,“逆子!还不老实交代……” 云川眸中寒光一凛,“侯爷,云王府里没有逆子,站在你眼前的,是我的王妃,云王府的当家女主人。” 无忧感激地望向云川,渐渐不着痕迹地躲去他身后,低声向端木齐开口:“父亲,女儿不孝。纸终究包不住火,您也同样早晚都会知道,女儿的身份,并非男儿……还望,还望父亲……看在王爷的面子上,饶过母亲。” 端木齐像是受到了重创一般,气的一跟头栽在太师椅上,老半晌才抖出一句话,“反了,反了,都反了。” 无忧十分不忍地打量着父亲,也难怪他负气,偌大的侯府将来后继无人,这倒是个问题。好歹父亲也一把年纪了,再想想终日里只顾着打牌的妖娆女人,自己的娘亲赵氏,无忧不由地摇头,唉! 父亲走后,无忧不禁有些嗔怪云川,明知道端木侯府的情况,非急着这一时将自己的身份抖落给父亲作甚?害他老人家气成那样,走的时候,背影都仿佛苍老了许多。 云川粲然一笑,附在她耳旁轻声道:“听说,前儿京城里的名医,如老先生,被人悄悄请进了端木侯府,又听闻,他诊脉的不是别人,正是侯爷夫人。” 无忧心头一紧,忙道:“我娘?她怎么了?” 云川低声,“喜得贵子,两月有余。” 无忧面色一红,又惊又喜又……羞! 如老先生的大名早已轰动京城,专为各路皇亲国戚诊喜脉,一诊一个准,从无失手。他说喜得贵子,那自然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让她不好意思的是,云川附在她耳旁,磁嗓淳厚的低音,越听越别有企图。 “无忧,什么时候,我们也……” “咳咳……师兄,再不去学院,就迟到了哈哈……” 无忧从云川怀里挣脱,似乎已经全然忘记了自己一身的女儿装。 一大清早,书院里的人并不是很多。细碎的阳光透过梧桐巴掌大的叶子,稀稀落落地撒在林荫小路抱着棋谱的无忧身上,暖暖又微有清凉,这是属于晨的味道。 一路上,她就像个长了八条腿的稀罕物,吸引目光无数。无忧自是通透,这些人,看的并不是自己,而是走在她身旁的云川。 大神自带发光体,吸引一些喜爱光火的蛾子蝶子之类的,也属常理。 越接近苑里,人流越渐渐多了起来。周围已经不只是聚焦的目光,竟然有人还在议论纷纷。 “天哪!是云川大神耶!前几日有幸看他一展身手,真不愧是大神。” “可不是嘛!冲冠一怒为红颜,我要是也能遇到这样的人,该有多好。” “别做梦了。除非你是端木无忧……咦?云师兄今日怎么还带了位女子?” …… 无忧若有所思地停住步子,转头问云川:“那日我中毒后,发生了什么?” 云川淡哂:“王妃,希望发生些什么?” 无忧蹦高,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唇边,“嘘!嘘!云神仙,这里是书院,我还是个男子,男……” 忽然想到了什么,无忧下意识低头一看,顿时羞窘的恨不能即刻消失不见,哭唧唧“云神仙,我的一世英名啊……” 云川:“……” 藏经阁,清扫一十八层高塔,是那日里林教头的“赏赐”。 无忧捏着一柄扫帚,边扫边不停地数着楼层。十八、十七、十六……逐一向下扫着。 每一层似曾相识的楼层,布置差不多的书卷,同样的画面看久了,人总会不自觉地发困,这一格格的典籍像是迷宫一般,看的她不停地打哈欠,索性抱着扫帚歪在楼梯拐角处先睡一觉再说。 朦朦胧胧中,便听得有窸窸窣窣地动静,像是老鼠做贼一样地声音传来。无忧睁眼,借着楼梯拐角处的盆栽巧妙地挡住了自己的身子。 不远处的书架前,有人正鬼鬼祟祟地将一种液体抹在一本书卷上,抹完后悄无声息地将那本书放在了一摞书卷的上头。 无忧不觉直了眼睛,靠!搞什么呢?一看就知道干的不是什么好事情。 待那人贼溜溜地走后,无忧转转眼珠,顿时来了鬼主意。 藏金阁塔底的背角处,两个人正在研究着什么。无忧趴在轩窗一角,支着下巴,打眼儿一瞅便认出了楼下的女子,除了阴菲茹还能有谁。 好事不背人,背人没好事。 无忧抄起那本方才被人动过手脚的书卷,捏住一页纸凝神探知,这一探,不禁大惊:“MD,真难想象阴菲茹一个小女子,竟然如此不要脸。” 唉!虽不知她意图勾引的是哪位仁兄,不过好歹遇见了我端木无忧,兄台你真是烧高香了。 …… 午间,学院里一片静然,大部分师兄弟姐妹们都选择这时候午睡。炙热的大太阳,晒得窗边的垂柳蔫巴巴地,上头鸣蝉还在知了知了地叫个不停。 无忧一早将自己隐蔽的很好,虽然也困得直磕头,但为了不错过这样一场好戏,说什么她也得坚持到底才行。 楼下,渐渐传来了脚步声。步履沉缓,疾疏有度,一听便是男子的走路声。透过几株凑一起疏密有致地橡皮树,目光继续穿透几排书架,隔了这么多道曲曲折折地弯子,无忧方才看清,来者果然是一位男子,一袭白衣,与这里的书卷气息格外地搭。 虽看不清容貌,瞧着这身形,也不难想到,这定然是一位身姿卓然好样貌的师兄。不然,怎值得阴菲茹这么不顾一切地急着扑上去呢?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女追男隔层纱?无忧深吸一口气捋捋胸口,要淡定、淡定…… 一阵喷香的气息传来,熏的她使劲儿捏住了鼻子,若在这关键的档头上打出一个喷嚏,接下来的好戏岂不就砸了。 来人只有阴菲茹自己,无忧将目光落在她身上的那几层简直不能再透明的薄纱上,忍不住白眼,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画虎画皮难画骨,平日里才名远播清高傲慢的阴师姐,背后居然活脱脱一枚绿茶…… 叹~这都什么世道啊! “云师兄……是你吗?” 一道异常温柔粘糯的声音传出,无忧的脑子有那么一刻地空白……MM的,这绿茶婊刚才叫什么?云师兄? 云川无比的冷凝地挑眉,“你怎么会来这里?” 靠!果然是这家伙。 “我听说,云师兄最近时常会来藏经阁,就想着……” “啪!”一卷竹简被云川重重地搁置在书架上,“有什么事吗?”云川面上已是十分不悦,显然已经对来人的叨扰十分不满。 阴菲茹几近错愕地看着他,难道是药效还没发挥?云川他看着完全正常啊? 思及此,阴菲茹慢慢退下身上披着的外纱,只穿着一件抹胸长裙,分外自信地踱到云川面前,声音恨不能腻死一头牛。 “云川,上次的事情是我不对。我不该贸然对端木无忧下手,你原谅我好不好?就像从前,你从不会那样凶我……” “你说够了没有?” 端木无忧一脚踹翻眼前的一株橡皮树,自口中吐出几片树叶子,气哼哼地站到了云川前头,挡住了阴菲茹看他的眼神,“再敢对我家王爷无理,小心我废了你。” 这架势,完全就像一只炸了窝的老母鸡,着急护住小鸡仔的神情。云川只笑不语,站在她身后,泰然自若心安理得。 阴菲茹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地看着横在自己面前抱着一把扫帚的端木无忧,忍不住嗤鼻:“又是你?怎么,今日这是在我面前扮演极品家丁吗?好一个忠心护住地狗奴才……” 外头的人听见了动静,都一窝蜂似的往塔里钻。这些都是无忧安排好的,一听见塔内有异动,大家都可以上来,免费参观极品美女临世…… 众位师兄弟们一听极品美女,宁可中午不睡觉也急于赶来一探究竟。 阴菲茹此刻脸色已经可以与猪肝相媲美,被这么多男人垂涎三尺地盯着自己看,况且她仅仅披了一件抹胸长裙……纵使千玄民风开放,这未免也太过分了些。 云川缓缓走到无忧身侧,长臂一揽环住她,毫不避讳与阴菲茹道:“你听清楚,她不是什么极品家丁,她是我的王妃!” 一百一十五章 闻君有两意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什么?惊得不止阴菲茹一个,在场的所有人,无不震惊意外,原来端木无忧就是半年前名动京城的云王妃?原来云王爷并不是断袖啊? 无忧状似无意地扔掉了手中的笤帚,随手抄起一本书卷,然后对周围人说:“大家不要惊讶。无论身份如何,只要我还身在青桐一日,我就是这里的学生。既然如此,功课当然还是主要的……”她边说边抖落着手中的书卷,一张字条不经意被抖落,无忧故作大惊:“啊!这是什么?是什么字条,偏要夹在我夫君的卷册里呢?” 云川差点没喷出一口血来,一来为无忧浮夸的演技,二来为她生硬到无以复加的那句夫君…… “云川师兄……今晚我闺房无人,你可否,前来为我指点一些术法……小师妹,菲茹。” 无忧声情并茂地当着众人的面朗诵了一遍那张字条,而后又装作脸红脖子粗地对阴菲茹道:“阴师姐,我们好歹师出同门,你竟然……你竟然如此不顾念半点同窗情谊,如此明目张胆地勾引我夫君,此举实在是,为天下所有女子所不齿。” 阴菲茹气的不禁脸色煞白,咬牙切齿,一字一顿,“你、胡、说!” 她迅速在脑袋里回想了一遍又一遍,当初明明是让随从在书页上抹了催 情的药的,怎么如今换成字条了? 哇~没想到阴师姐这么直白啊?早知道,我就应该早点下手,没准也能…… 呸!你就做梦吧!直白人家阴师姐也不能直白你这样的。 无忧举着手中的字条,在众人面前晃了晃,“是不是胡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一想起这个可恶的女人之前的所作所为,无忧便忍不住火冒三丈,若非自己阴差阳错洞穿了她的把戏,此刻,没准正是她和云川的好事儿呢! 思及此,不禁又回头瞪了一眼云川,四处招蜂引蝶的家伙…… 云川无辜躺枪:“……” 阴菲茹气的浑身发抖,奈何云川在场,她今日即便拼上小命,估计也丝毫伤不到端木无忧。索性捡起地上的衣服,一披而就…… “阴师姐,勾引完人了,这么轻易就想走?”无忧冷冷地抱着双臂,不咸不谈地道。 阴菲茹怒极,“你还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只是想奉劝阴师姐,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自取其辱,是不会有人同情的。” 阴菲茹一走,众人也摇头叹息地各自离去。 无忧默默摸起地上的扫帚,悄无声息地挪向书架的后方…… “端木无忧!”云川未动地方,冷冷地叫她。 无忧原本正低头寻思着,一会子云川会用什么办法惩治她呢?训一顿?不行不行,这样的做法太平民,不是神干的事;玩沉默?嗯,这个倒是有可能,没准还会将一张脸拉得老长,挂着标配的青柿子色儿…… 骤然听他一喝,无忧猛地抬头,一脑袋撞在了书架木格子上,顶着一脑袋星星感悟人生——靠!这报应来的也忒快! 云川越走越近,将无忧逼近了角落里,“云云师兄,我那个不是故意搅你好事的。你不知道,阴师姐她原本在书页上抹了春 药,她……” 端木无忧不说话了,眼睛瞪得溜圆,手中的笤帚再次慢慢滑落,倒在地上,吧嗒一声。 她被堵住了嘴,而且对方正大光明得寸进尺,完全没打算有所顾忌,最重要的,是合法合理应该的——对方不仅是大神!是一路仰望的云师兄!是王爷!还是……她的夫君。 呃……无忧时常挂一脑门的黑线,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团乱糟糟的毛线球,不理还好,越理越乱。感悟人生呀感悟人生,这难道是开挂了咩?如果把人生中意外闯入的小惊喜比喻成一颗礼花,那么此时,她便觉自己这人生,简直是一捆一捆地大礼炮在头顶上齐齐爆炸那么地轰轰烈烈…… “无忧,我原不想这么快的!想等到,你愿意同我洞房的那一日……” 云川放开她,一手轻轻为她揉着撞得通红的额头,一边说。 “你……不怪我,用不堪的手段整治阴菲茹?” 云川轻笑,抵在她耳边润气轻吐:“非但不怪,还很高兴,王妃居然会为我吃醋!万万没想到,她会如此在意她的……夫君!” 靠!你丫的换个角色试试,要是也碰见一个极品的绝色美女,没准反应会比我还要夸张。抵抗力……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炼成的。吃醋……早知道对方是这样一个极品的神,姑奶奶打从开始就不应该放你出来,拈花惹草,招回来一路幺蛾子。 无忧眼珠四处乱转,红着脸将双手抵在他的胸口,“我我不跟你说了!” 云川不依不饶,“不说也可以,再叫一声夫君来听听!” “去死吧!哼!” …… 时光一晃,无忧捏着这把小笤帚已经两月有余。云川每日都会来,基本都是以神出鬼没的姿态前来。以免大神效应肆意挥发,引得无忧醋坛子酸气弥漫。 最近一连几日,都没见到云川的影子。无忧懒得去前苑寻他,索性每日在橡皮树的叶子上做记号。他每缺席一日,她就在叶子上结出一块豆粒大小的晶石…… 又一个半月过去了,橡皮树都快变成了水晶树,朝阳一晃,闪亮亮的直刺眼睛。 他会干什么去呢?无忧这神经一天天绷得紧紧,魂不守舍的样子,跟丢了心似的。 终于下定决心,今晚无论如何都要一探究竟,到底他在忙些什么?回了云王府?还是学院里需要他忙的太多? …… 若有所思地捏着笤帚,心思完全不在现场,终于……“咣当”一声,一脚踩空,她自楼梯上滚了下来,前所未有的狼狈,额上金星乱闪,用手抹了一把,居然还挂彩了。 “该死!”端木无忧暗骂。眼前却忽然多了几双花里胡哨的绣鞋,抬眸一瞅,头上金星闪的更厉害了,MMD,冤家路窄,这个该死的女人,出现的真是时候。 “呦!无忧师妹这是怎么了?怎么这样不小心?摔得疼吗?” 阴菲茹慢悠悠地蹲下身子,阴阳怪气地笑看着她,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劳师姐惦念,磕磕碰碰而已,不碍事。” 阴菲茹站起身与身边跟着的几位同门道,“要我说啊!无忧师妹就是坚强,碰见什么事情,都不会放在心上。这样的气度,我可是自叹不如。” 无忧原本打算不予理会这个阴阳怪气的女人,此刻却忽觉她这明显是话里有话的,暗暗捏紧拳头,“阴师姐,有话不妨直说,我端木无忧向来做事问心无愧,凡事只求个心安理得。” “呵呵!无忧师妹莫急,你天天窝在这藏经阁,哪里晓得外面的是是非非呢!从前,我们生出了许多没必要的误会,如今我来,只是想向你道一句不是。我们接触的并不多,你不了解对我心生误会也是有的。我这人向来都是念旧的,相对于新人,还是觉得旧人顺眼些。算了,我也不与你兜圈子了,学院里前几日来了一位新的弟子,资质卓绝,惊为天人,一出手就是大把的紫魄晶蓝,这样的超级天赋,怕是只有云川师兄能与之媲美了。” 紫魄晶蓝?能结成这样稀有的珍品宝石,如此恐怖的实力,该是与云川不相上下了吧? 阴菲茹兜了一个大圈子,无忧这会儿总算是明了,学院里来了个绝世无双的美貌女子,才华超然,云川定然与此女子关系异常亲密,才会让阴菲茹不惜巴巴地跑来,念叨着什么新人旧人的调子,实际就想挑动无忧的底线,逼她与那女子鹬蚌相争,这样浅显的伎俩,无忧怎会放在眼中。 缓缓扶着墙壁站起身,无忧勾唇莞尔,淡淡的神情,端的是与世无争,“幸得阴师姐提醒,我竟不知,学院里竟有这样的无双美人,只可惜云川他一颗心思只系在我身上,若但凡他动了一点点私念,我自会成全他。” 无忧这番话的暗中所指,阴菲茹自是听得出来。她忍不住追问,“端木无忧,我就不信,你当真能如此大度。现在全世界都在传云川和那位蓝沁的美事儿,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惊艳了世人无数,他们那样招摇过市地出入在大庭广众面前,你竟然,丝毫都不动容吗?” 阴菲茹的每句话,都形同无数根牛毛细针一样尖锐地刺向她,根根没入进四肢百骸,疼的她心口忍不住隐隐抽搐。藏在袖中的掌心也不停地攥着,指甲那么容易就钻进了肉里,云川,这才几日不见,他真的,转变的如此迅速? 夜幕降临,一袭黑衣的端木无忧溶在漆黑的夜色里,悄无声息地坐在了学院小路的一株梧桐之上。这样的林荫小路,自古便是多情人的首选之地。 启用灵力渐渐隐了气息。无忧忽然想起了龙猫,还多亏了他的龙丹,不然自己这两下子的伸手,哪有本事捉云川的“奸”! 云川做梦都不会想到,他与蓝沁之间的种种,会被无忧悉数看尽。 一百一十六章 自在飞花轻似梦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蓝沁的归来是他意料之外的,她终于肯呆在学院里不再无故失踪,云川自是最欣慰的那一个。他已经记不得自己与蓝沁竟是多久未见,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一时开怀,自然忽略了很多事情。 “云川,你不必日日陪着我,既然答应了你,我断然不会再像从前一样,说走就走!”蓝沁将手搭在云川的肩膀上,温柔恬淡的说着。 “无妨。左右我也无事,好几年没回来,你需要熟悉的东西太多,等明日,我再带你四处转转。”云川若有所思,莫名地抬头看了一眼这闷躁的夜空,担忧道:“时候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去。今夜,我们回云王府吧!” 无忧仿佛被毒蛇咬住了脊背,莫名的寒意寸寸蔓延,心仿佛跌进了无底的深渊……那么快,他就变了。 她眼中的云川,从来不喜与任何女孩子接触,甚至极为讨厌她人的触碰,而如今,那个蓝沁不仅与他勾肩搭背,还举止亲密,意图回到云王府? 云川!你果然……对得起我! 不远处的梧桐,在无风的天气里竟然晃动的厉害,树叶婆娑沙沙作响,云川挑眉回望一眼,并未做声。而是一路护着蓝沁,将她送回了云王府。 又一路疾奔,赶回原地,对着方才的梧桐暗暗勾唇:“出来吧。” 这是个即将下雨的鬼天气! 寂静闷躁的夜,不知疲倦的虫儿们咕咕作响叫个不停,却久久无人回答他。 云川隐隐觉得不对,仔细探知,忽然发觉,树上的人早已不知去向。他能断定,那人定然是无忧,她看见了蓝沁,没准会心生误会,如果真是这样…… “糟糕!”云川暗骂一声,迅速向着藏经阁奔去。 “无忧!无忧……” 陈静的古塔久久无声,只有他的呼唤独自回音。 “无忧!我能感应到你的气息,你一定就在附近对不对?” 云川的手上忽然出现了一个晶球,越往塔顶走,那晶球越是光亮,他很欣慰,不枉费自己耗费了半数的灵力召唤出魔球,这东西果然能替自己找到她。 最近确实为了蓝沁忽略了她,云川顿觉满心愧疚,更加快了速度飞奔至塔顶。同时,魔球也越来越亮,照的塔顶异常光亮。 古塔外,下雨了,雷鸣电闪夹杂着豆大的雨珠倾盆而至。云川仍然没有看见无忧,他将手中的魔琴抛出,依靠着魔球的指引,绕过一排又一排的书架,最后魔球停在拐角处的一株亮晶晶的橡皮树上…… 魔球之上开始不断地衍生出画面,一女子蹲坐在树旁,指尖缓缓凝聚成颗颗白晶,一边挂在树叶上,一边念念叨叨,“第五日了,你说,今日他会不会来?” …… 魔球熄灭,云川颤抖着手收掉了那些白晶,那个傻丫头,还真是懂得怎样会让人揪心。 一道闪电横劈,照亮了屋子的一瞬间,云川刹那心惊,这样的大雨天,她会去哪里?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无忧的性子。纵使前世今生看遍,她始终是她,表面上再怎样顽劣不羁,到底还是长了颗敏感而脆弱的心肠。所有的理智和执念,皆可能瞬间崩塌…… “大师兄!大师兄!救命啊……大师兄!” 云王府偏僻的一处不起眼的后殿内,龙猫正扯着嗓子没命地叫嚷着。 浮珠没好眼色地盯着他,“外头那么大的雨,一准是出事儿了。你叫嚷有什么用,大师兄又听不到。” 他们自打上次无忧中毒后,就被云川吊在了后殿受罚。罪名是护主不力。 木门咣当一声被踹开,云川顾不得浑身被淋得有多狼狈,只迅速地解开了白泽的囚锁链,“小白龙,速速感应,她去了哪里?” 白泽抖了抖酸疼酸疼的爪子,瘪嘴:“得知主人有麻烦,我就一直在喊大师兄,如今嗓子都快喊破了……” “快说!她在哪里?”云川暴寒着面色咆哮,吓得小白龙忍不住瑟瑟。 “深更半夜的,这是怎么了?”蓝沁听见了后院的响动,支着一把花折伞,速速赶来。眼见着云川这副狼狈相,忍不住又惊又急:“阿川,你这是闹的什么?下这么大的雨,都不知道拿把伞吗?还不快去换身衣服。” 云川立在那里不动,略略缓和了神情,“我还有要事,姐姐不妨先去休息!” 蓝沁忍不住蹙眉,冷冷地睨着小白龙和浮珠,“阿川胡闹,你们也跟着胡闹吗?浮珠,难不成上次罚你百年的教训,还不够吗?” 浮珠闻言,顿时惊吓的双腿发软,直挺挺跪在了地上。 龙族本是上古神族,如今后辈无人沦落成了人们口中的神兽,只能依附在主人身边,互助互帮唇齿相依。 而浮珠与哥哥白泽一样,选定的主人便是云川。神兽可以自行选择主人,但能否被主人看中选为自己的神兽,则是另一码事。当年,浮珠怕云川瞧不上自己,便私自下海盗取了许多的紫云珠,作为礼物送给云川。以致东海紫云珠奇缺,打乱了原本的物竞法则,被无极玄宗的先祖锁了神形罚入琴中…… 而执刑罚的人,便是蓝沁,云川的姐姐,无极玄宗先祖的入门弟子。 云川不再理会蓝沁,而是将小白龙收进了自己的空间场里,转身冲进了雨中…… 蓝沁一怒之下,挥手打出一道透明屏障,截住了云川的去路,“你疯了吗?下这么大的雨,什么事情非得今晚不可?” 云川无奈地捏眉心,云蓝沁的性子他比谁都清楚,说一不二,控制欲极强。当年,若非因她这个强势的性子,她就是独一无二的太子妃。 皇家的男人,哪个愿意受人摆布?结果入宫没两年,太子身边多了好几个温柔如水的娇柔女子,蓝沁一怒之下,杀了他的小妾,夫妻二人反目,若非无极玄宗的先师祖恰好救了她一命,后果将不堪设想。 自那之后的千玄大陆,太子妃失踪,太子终日郁郁,没多久也杳无音讯,至今无人知其下落。 “姐姐,无忧许是误会了我们,我找遍了青桐所有可能的地方,都没有找到她。今晚……我很担心她的处境。” 万般无奈之下,云川只得老实交代。 “端木无忧?就是你的那个小王妃?” 蓝沁逐渐缓和了眸色,速速收了屏障,“走吧!既然事情是因我而起,我就随你一同去找她,就当我这个做姐姐的,与你赔个不是。” “姐姐!”云川将蓝沁推进屋中,关好门,“若找到她,我第一个通知你。” —————— 大雨浇得伤口,烧灼似的疼,无忧一路无精打采地走出青桐学院的大门。漫无目的地游走,心似大雨茫茫,不知落往何处。 雨夜的长街,冷冷清清,偶尔几串酒幌还亮着昏暗欲灭的烛火,太小的暖光,聚拢不了多少温度。 “快去看看,前方那个女子是谁?” 街角一顶精致的软轿内,有女子淡淡的声音传出,不疾不徐,吐气如兰。 小探子的腿脚尤为利落,不一会儿便回来禀告:“回小姐的话,前方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大名鼎鼎的云王妃。” 轿子内的女子似若有所思,而后深绽了唇角,“端木无忧!这回,怕是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你了。” 漆黑的长街,渐渐变得不再森冷,大雨减缓了瓢泼的势头,前方,似有光亮氤氲晃动。这么快,就要天亮了吗? 无忧抱紧了双臂,浑身的衣服已被雨水打透,眼看着天边已见泛起了鱼肚白,黎明即将到来,她在雨中,寻了一夜,漫无目的,也不知在寻些什么。 路的尽头处,莹白一片,有舒缓的花香阵阵传来,静静悠然,若有若无,这条路简直美极了,两旁开遍了梨花。只有她一人,迎着落英缤纷,亦无他人打搅。 那是?她渐渐停下了脚步,慢慢慢慢地向前挪蹭着,有个人,光华贵胄一样地风姿,梨花树下一袭白衣飘飘,衣袂飞扬,他向她伸手:“无忧,我等你好久!” 她奋不顾身地向他扑去,却在即将接近他时,忽然顿住了脚步,他说他等了很久?怎会?他都不来找她,他身边不是有了个蓝沁吗?那女子和仙女下凡似的,算了端木无忧,你醒醒吧! 使劲儿摇了摇头,她木然地转过身子,背朝着云川的方向,离开。 却在一瞬,道路两边的梨花突然变成了樱花,如瀑的樱花海,无忧再无法向前挪动一步,这是哪里?她是在梦中吗?刚才,明明是梨花的呀? 樱花吗?这些漂亮的粉色,像是有毒的罂粟,刺激着她的双眸,连带着头也隐隐作痛。 “无忧,你怎么了?” 有人在唤她。回眸,身后一人,墨发翻飞,剑眉入鬓桃花目,一袭红华,妖娆了整片春色。手中一支笛,背后一尾琴……这一幕,如同浮生幻境,蓦然出现,惊起无数沉睡的阑珊记忆…… 那些不断闪现的片段,快的捕捉不到,有等待,有不舍,有伤痛欲绝。所有的重复赘述,终逃不过一句——终于等到你,回来就好。 一百一十七章 薄尽了浮生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此刻,慌凉的幽岸森林中,一白衣女子面上挂着阴冷的笑意,目光些许讥诮地望着对面的两个男子,“想不想知道,她在我的幻景里,正在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女子凉飕飕地放声大笑,挥手间,一幅画卷凭空立现,灼灼樱林,花瓣翻飞,红衣男子坐在树下抚琴如流水潺潺,女子舒长袖舞回旋,片片花落肩头,与男子不时深情对望…… 画风又变。 女子止住舞步,缓缓走到抚琴男子面前,替他拂落肩头的几许落花,目光柔和依恋,“君染,如果今日遇到你是一个梦,那我情愿,永不再醒来!” 云川直挺挺地僵在那里,心头瞬间凉的没了温度。 她到底,还是放不下他…… 云川怎知,那是她毕生的疼,铭心刻骨,哪怕用余生所有的时光来换一次赎罪的机会,换他一回重生,她一定会义不容辞! 幻景术,之所以能迷惑人,在于人心中有执迷,迷得越深越沉沦,越被控制的难以脱身。 无忧中了杨若冰的幻景术,本来不是什么大问题,奈何她现在自己不肯走出来,神人也没办法。即便是杨若冰现在自己主动撤了幻术,无忧也不会醒来,直到死去,她都会被困在自己的一方旧梦中,无限沉沦,难以自拔。 惊诧了神色的,不只是云川一个。还有在场的另一人,无意中撞上杨若冰阴谋欲施以援手救人的沐凌。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幻境中的红衣男子,竟与自己,一模一样。 无数的谜团在他胸中久聚不散,端木无忧,她竟对自己……怀的是这种心思? 甭说她已经是云王妃,即便她现在尚未婚嫁,他们也无甚可能。他已经有了莲萦,普天之下的任意一个女子,都难以入进他的眼。 是这样吗?为什么这心,还在反复地纠结徘徊…… 爱是什么东西?它虚无缥缈无形无影,像个鬼一样地存在,又像个蛊一样的惑乱人心,这种感觉,剪不断理还乱,竟没个所以然能被当作确切答案。 画中的男子与无忧,难得的琴瑟和鸣,他们的眼中似乎只有彼此,没了旁白,没了天地,没了万物。 一路相扶相携,他们谁都没有放开对方的手,渐行渐远。 “无忧!”云川低沉的呼唤,显得苍白无力。 他深知,若再不将她唤回,她只会执迷得更深。 来不及再想太多,云川迅速朝着半空中那幅画卷掠去……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流光迅速自远方劈来,将他打落在地,跌的显然不轻。 “云川!你疯了吗?为了那样的一个女子,值得吗?她若心中有你,怎会被他人迷得失了心智?”蓝沁带着浮珠,一路赶来,凌厉的面色,失望地看着云川。 杨若冰有片刻的失神,这样绝美的女子,竟然比她还要美上七分。 “姐姐,你救救她!再晚,就来不及了!” 云川踉跄着起身,放低了语气央求蓝沁。 “云川!你太让我失望了,为了一个女人,你竟要低声下气地求我吗?曾经,云王府的小王爷是天玄大陆的天之骄子,凛凛风姿无人可媲!我倒是觉得,端木无忧永远沉睡过去也好,这样,也许我云王府日后还能有人,继承昔日的荣光鼎盛,而不会,因为某个人而从此陷入一蹶不振!你听见了没有,云王爷?” 蓝沁端着袖子大义凛然地说着,眼中的决绝,已经给出了态度。 云川先是一怔,而后不禁失口大笑,“长姐说的一点都没错,若论绝情,我自是比不得你。终于明白,为何初涯宁愿躲在那里,都不肯回京,明明得知你已经回来,却宁愿忍住生离之苦,都迟迟不肯再归来!” 若归处没了等待,天涯落寞的孤寡人,又何必风尘仆仆奔回凉处? 蓝沁藏在袖中的一双手,颤抖的愈发厉害,初涯,这个名字,有多久未被世人提及?曾经鲜衣怒马仗剑天山的天玄太子,不是染了恶疾,早就撒手人寰了吗? “云川,他竟然……没死?” “长姐若肯救无忧,我就带你去见他。” 蓝沁下意识地回望了一眼幻境里的端木无忧,“阿川,你怎知我就不肯救?但凡能救,我早就救她了……”之前那样说,姐姐宁愿你恨我不肯拔刀相助,也总好过生生看着她渐行渐远…… 能发泄的痛苦,总比无处发泄,要好过些。 “铮~” 一声幽静辽远的琴声,打破了林间剑拔弩张的气氛!众人不禁齐齐望向坐在地上抚琴的男子,蓝沁与杨若冰直到此刻竟然才发现,沐凌居然长得与幻境中的男子一模一样…… 他的琴,如同带有魔律一样的曲调,丝丝音韵广传四面八方余音绕梁不绝…… 幻境中。 无忧牵着红衣男子的手,莫名一顿,丝丝旋律自遥远的天际传来,是她喜欢的曲调。 “是谁?谁在弹琴?君染,你听见了吗?” 眼前的红衣男子渐渐变得有些模糊,而那遥远的音律却越来越清晰,仿佛在急切地呼唤着她,归来。 无忧开始不断地向后退,“不对!你不是哥哥!你不是君染,你是谁?” 红衣男子缓缓祭出手中的玉笛,慢慢向她走近,快要接近的一刹那,玉笛陡然变成了一把寒光凛冽的长剑,向她刺来…… “啊……” 伴随着一声惨叫,无忧跌出幻境,被云川接住紧紧地抱在怀中,任凭她怎样挣扎都不肯松开。 方才的那声惨叫,不是别人,正是杨若冰。蓝沁结了紫魄,化成万仞丝网,将她吊在了一颗云杉上。伴随着身子不断地下坠,那丝网也会同时如利刃一样地割进她的肉里、骨里、直至血尽而亡。 琴声戛然而止。 沐凌淡淡地瞥了一眼无忧,默默转身走开。他不知前因后果前世今生,只知此情此境,若再不离开,他一定会为这女子从此沉沦! “云川,放过她吧!” 无忧淡漠地看向被吊在树上痛苦万分的杨若冰,情之一字,如人饮水,冷暖而已。表达爱慕有千万种方式,何必要将自己逼进角落里,绝望挣扎。 蓝沁的丝网,已经逐渐割透了她的皮肤,殷红的血液染了白衣素裙,并且还在不断地扩散,如同正在开放的妖娆曼陀罗,诡异的血腥气息弥漫。 蓝沁凌厉地地目视着杨若冰,这女子险些置端木无忧于死地,放过真是太便宜了她。饶是如此,她还是收了紫魄,将杨若冰放走了。 云王府。 无忧躺在寝房内,云川坐在床边一角,正在为她清理额间的磕碰伤口。 “我就那么让你不放心?嗯?” 无忧掀开眼皮儿,挥手挪开正在自己额头上蹭药的爪子,“死开。姑奶奶此刻不想见你。” “这么凶?几日不见,长本事了?” 云川跳上床,和衣躺在端木无忧身侧,想想又道:“姐姐方才还怪我说,云王府至今仍后继无人,唯恐我对不起列祖列宗,还……” “我知道怎么做了,王爷莫急。明日,哦不,三日之后吧!” 无忧支起身子,笑眯眯地向云川凑近些,皮笑肉不笑地掰着手指头自言自语,“后日就不错,七夕佳节,良辰美景花好月圆。” 云川看着无忧唇边诡异的笑,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却又忍不住为她的话,激动个小半晌。 次日一早,朝廷来了道圣旨,邻国有使者到访,皇帝邀请各个皇亲贵族到场齐聚,并不是什么大事,左右也不过就是凑上前去充个门面。 云川前脚一走,一道玲珑的小身影即刻从云王府后门,溜到了京街之上最热闹最繁华的芙蓉楼。 但见一个衣着华丽容姿非凡的贵气公子,一进来出手便是一大箱子的上等玄晶。 唔~龙猫的手艺果真不错。无忧摸摸那些玄晶,忍不住想着此刻还倒在窝里睡得一塌糊涂的龙猫,好歹也替她苦苦结魄熬了一个晚上,极是不易。 店老板眼冒精光地搓手凑上前来,“公子您里边请,里边请!” 无忧摇着扇子大步流星地踱进大堂,店小二脚底抹油溜得飞快凑上前来,拖了把凳子“公子您请坐。” 无忧拢手清咳,“咳咳!笔墨纸砚拿来。” 约莫一刻钟后,无忧搁置下手中的毛笔,将挥毫疾书的一张纸交给店老板,一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给本公子找个上好的房间,下午我要看到成果!” 难得这个时候芙蓉楼的天字一号房还空着,无忧撩起月拱门上的珠帘子,直奔软榻而去,先睡上一觉,下午还有重要的事情等着做。 “你倒是睡得着?” 蓝沁将来时候撒的满大街都是招聘启事扔给端木无忧。 无忧抓起一张覆在脸上的招聘启示,“芙蓉楼的办事效率,还真是超乎我意料的快啊!” “端木无忧,你可长点心吧!云川若知道了,可别怪我没警告过你啊。” 无忧坐起身,“亲姐姐,我可是为的你们云王府考虑,为子孙万代谋划呢!” 蓝沁:“可千万别,云王妃,您还是考虑考虑自个儿能不能活过今晚吧。” 一百一十八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无忧忍不住小心脏一个提溜,起身拽住蓝沁,“亲姐姐,你得留下来为我保驾护航。” 蓝沁耸耸肩闪开,唯恐溅自己一身血的模样,“饶了我吧!后会有期了,云王妃!” 一个时辰后…… 芙蓉楼的胖掌柜亲自带着一队精挑细选的美人儿们前来报道。 “阿嚏!” “阿嚏!” 连打了数个大喷嚏后,无忧捏着扇子挡住半张脸,以隔绝那些喷香喷香的胭脂味,而后像模像样地靠在太师椅上正襟危坐,心头却忍不住暗暗骂娘,这TM和皇帝选妃似的,真是便宜了云川那厮~淡定地抱起一杯茶水,茶气香飘飘,借机败掉心头几缕火气。 “小女子京城十里坡王员外嫡长女,名唤王莺儿,给云王爷请安!” “噗……咳咳咳……”一口茶水喷出老远,无忧屏息,淡定地捉住前来为她擦唇角的美人素手,兜头与胖掌柜道,“这个不行,小爷我闻不了这么刺鼻的香粉味道。下一个。” 罚下场一个,美人儿哭啼啼地走了。造孽啊造孽。 又一女子体态婀娜,步履轻盈地徐徐上前,一张口却让人忍不住尴尬,“城西头……绸庄……李掌柜家家的……” 无忧探身向那女子浅近些,“姑娘这说话……你念过书没有?” 美人即刻眼泪套眼圈儿,泪眼潸然地婀娜着退下。 靠!又罚下场一个。 无忧抬了下眼皮儿,站起身,摇扇子亲自上场,选“妃”。满屋子静谧,只闻得瓮声瓮气的声音不时响起:“这个可以过!这个不行……” …… 是夜,云王府后院,香闺满员,灯火通明。 云川酔有微醺地下了软轿,身后竟还有一人,一样地风姿玉树,只可惜覆了一层银面具,看不清楚模样。 刚迈进王府大门,府里的小厮赶紧凑上前去,“给王爷请安!王妃有交代,请爷回来移驾南殿。” 云川似乎嗅到了一股子不一样的气息,转身正欲与银面人说些什么,却见那人一摆手,淡淡的语气,“我自便就好,你先去忙你的。” 云川若有所思,想想又道:“先去休息吧!她此刻,不在府上。”若蓝沁在,此刻早就会出现在云川面前,像个奶妈子一样喋喋不休地数落他这么晚归来…… 银面人身子蓦然一僵,继而叹声:“我知道。” 她在与不在,在哪里……一句我知道,涵盖了不知多少心酸流年! “王爷回来了,你们一个个的都精神些,那个……我作为王妃,理应要大度些,就不和你们这些新人争宠了,今儿晚上无论谁得了王爷的宠幸,明儿一早我都备了大礼候着。” 无忧坐在太师椅上,煞有介事地交代一番。一众千挑万选出的美人傻愣愣地看着无忧变戏法似的换回一袭女儿装,方知,真正的云王爷尚未登场。 “妾身等谢王妃提携。” 众女子千恩万谢,又忍不住惊喜羞怯,要知道这里可是云王府啊!是多少世家女子做梦都想踏进来的地方,如今,她们竟能不费吹灰之力便进得来,回头真得好好谢谢老天爷爷。 一团云白的身影宛若神祇降临,自带一股子清风贵气踏进南殿,众女子娇羞见礼:“妾身等,恭迎王爷回府。” “怎么回事?” 男子清冷的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悦。 老管家颤巍巍上前,“回禀王爷,这些女子都是王妃亲自为您挑选的侍妾。” 南殿的气氛一时间诡异极了。云川不说话,众人自然都不敢起身,仿佛无形之中,压进来许多能将人窒息的憋闷气息,每个人都在屏息凝神,大气儿都不敢喘。 云川兀自沉默一会儿,继而大步向主位而去,半路上顺手拍了拍一女子肩头,“今晚,就你吧!其余人等,一个时辰内,即刻消失在王府,否则,休怪本王手下无情。” 王府后院偏殿,无忧忍不住心脏扑通扑通乱跳,怎么办?原本只想弄个恶作剧,作弄作弄云川,谁叫他之前不老实交代蓝沁的身份。可越到事儿头上,她就越心慌的厉害。 遥想着自个儿本也不是什么怕事儿的人,但只要对方是云川时,一切似乎都变得小心翼翼。 “龙猫,快别睡了!你主子我就要死了,快救救我呀……” 无忧拎起正睡得黏糊的龙猫,声音里都是忍不住地颤抖,“惨了惨了!死了死了!你快告诉我,躲到哪里不会被他找到?” 龙猫伸爪子拍拍无忧的手臂,慢吞吞,“主人放心好了。王爷他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此话怎讲?” 龙猫:“……” 月黑风高,云王府一片安宁。两道贼溜溜的身影悄无声地溜回寝殿,熄灭所有蜡烛,主兽二人蹲在窗口屏息凝神,一人抠开一个窗纸窟窿,观察动向。 不一会儿,护院的刘管家带队,身后各自跟着四五个丫鬟小厮,边走还边不忘督促,“快点快点,腿脚都给我利落些,耽误了爷的好事儿,没你们好果子吃。” 无忧的拳头攥的咯吱咯吱直响,好你个云王爷,哼! 前面一小队人马刚走,后边又上来一组小分队,一提着装花瓣篮子的瘦子丫鬟道:“你们知道吗?爷今儿晚上选的美人儿啊,据说比王妃还要漂亮上十分。” 端浴巾托盘的接话:“净胡扯。我见到了,不过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寻常百姓家的女儿。小家子气的紧。” 拎热水的也不甘示弱,凑上前来提点,“是了是了。一会子伺候的时候,可务必要小心些。” “龙猫!”一双有力的大手搭在它的脖颈上,一个提溜,将它缓缓拎到一张咬牙切齿的女人脸前,“说!云川的浴室在哪里!” …… “靠!”弄的和王母娘娘蟠桃园似的,云山雾绕的什么也看不清。 龙猫蹲在无忧肩头,吓得即刻伸爪子堵住主人的嘴,“被王爷发现,我会被烤了的。” “你这只胆小怕事的猫,隐身丸呢!快给我吃那个隐身丸。” “本龙才不是猫,我是龙,龙族的嫡系后裔。” “知道了,龙猫。” “……” 主兽二人心语交流完毕。一粒耗子屎大的东西托在龙猫的爪子上,此猫信誓旦旦义正言辞,“主人,吃了它,保证你下去游两圈都不会被人发现。” 无忧大喜,吞之。 龙猫飞速逃跑,无踪。 一室的鲜花瓣混杂着雾气,悉数灌进鼻息,无忧擦擦拳头,决计今晚摩拳擦掌无论如何都要干出一番大事业。呃!就从观看云川洞房开始好了。 前方不远处,一女子在众丫鬟的簇拥下,姿态优雅地划拉着水面,看样子像是在试水温。无忧认得她,白日里亲自挑的,京兆府尹家的庶女,好像叫什么影儿的。 “这水温还是有些热,我先去后殿等一会儿,王爷来了,再通知我也不迟。” 无忧恨恨地踢了一脚一旁装花瓣的篮子,刹时一篮子花瓣都被她踢进了浴池里。吓得她大惊失色,不得不怀疑,方才那粒老鼠屎真的能隐身?这TM实物都能被踢飞,难不成眼前那些人都是傻子? 半晌。池子中的花瓣已经慢慢散开,铺匀,却自始至终无人向她这里瞧上一眼。 吊起的小心脏立时回落,一场虚惊。 看着飘满花瓣的汩汩浴池,无忧忍不住磨牙嚯嚯,“好你个云川,还想洗鸳鸯浴,老娘先泡够了再说。” 这池子哪里是洗澡用的,明明就是游泳用的。 我游,我游,我游游游…… 云川挽着一名娇羞含怯的女子徐徐晃入,无忧不游了,立在水中央,自口中吐出几片花瓣,恨不得分分钟灭了正款款而来的一对狗男女。 侍女们上来伺候那女子更衣,云川温柔上前,“我来。” 无忧终于忍无可忍,伸出一根手指,破口大骂:“云川,你给我住手,信不信我让你今晚之后不能人道。” 岸上的几人恍若未闻,仍在自顾自地忙着宽衣解带。 却忽然,那京兆府尹家的影儿小姐忽然捂着肚子,疼的眉心拧成了一道,分分钟被侍女搀扶着消失了踪迹。 “都下去吧!本王沐浴,不希望旁边有人看着。” 云川故意将看着二字咬的贼重,无忧一个激灵缩缩肩膀,“龙猫啊龙猫,你主子的身家性命,可都压在了你的那粒耗子屎上了。” “哗啦!” 有人下水。端木无忧转过身子,悄无声息地躲在浴池一角,周围堆了许多花瓣子,仿佛救命稻草一样地物件。 云川自水中不疾不徐地向她缓缓靠近,要命的,是那眼神儿,明明就聚焦非常准确,像是一个锁定了猎物的狡猾狐狸,亮晶晶的目光,妈呀,这家伙是不是看穿啦…… 悄悄地、悄悄地、某女子钻进了水底,企图潜泳暗渡陈仓。一双有力的大手瞬间抓住了她的手腕,一个微微借力一带,她像是一条被捉在网子里的鱼,顷刻间,动弹不得。 无忧心脏扑通通乱跳一气,眸光精彩纷呈求饶似的望着云川。 呃。明儿一早的膳食——烤龙肉。 “王妃,玩够了么?” 云川双掌托住她的双腿,将她架在自己面前,玉颜浅近,目光狡黠。 一百一十九章 良辰美景奈何天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你骗我?你和那只猫合起伙来骗我?”无忧火冒三丈,双手掐他的脖子,“我叫你骗我,叫你们整我。什么隐身丸,都是骗人的。” 云川垂首,将头抵在无忧的额间,“后院里的那些女人是怎么回事?还有,我想知道王妃,今晚将如何让我不能人道?” “呵呵呵……” 某女子即刻像只霜打的茄子,蔫巴巴地放软了姿态。 云川:“做错了事情,是要付出代价的。” 无忧:“你想怎样?” 云川:“不怎么样!但是王妃……得做些补偿。” 无忧双颊通红如霞,滚烫滚烫地低头附在云川胸口,“不要了吧!” 云川郑重:“要!就算为了云王府以后的千秋万代,也要的。” 无忧:“云川你这只黑狐狸,你放开我啊啊啊!” …… 寂静的夜,又一年七夕良辰,花间如约,佳人少年,你们可曾记得数年前,无限良辰美好,你许一晌风月琳琅,我还你一场情深不负。惟愿三生菱花镜前,点砂画眉常伴。 那时倾诺誓约,一生一世一双人! 云王府西苑的锦屏阁内,安静的一如往昔。 直到后半夜,蓝沁才略显疲惫的回来。估摸着此刻,云川早已凭着一肚子黑墨水将无忧治了个服服帖帖收入寝房,是以,她才择了这个点儿回来。 既免了溅一身血的罗嗦,又避的远远,以免显得自己愈发形单影只。孤单久了的人,是见不得太过温存的画面的,触景生情,难免会思及太多回不去的过往…… 锦屏阁里锦画屏。直至今日为止,已经描绘出了大半的轮廓,只剩下一点细节点缀,便可成作。 淡淡辽远的水墨苍山,层层叠叠峰峦叠嶂,山脚下的秋林显得愈发清冷瑟瑟,遥远的黄尘古道上,少年英姿焕发,跨步赤驹,纶巾长剑,踏马溪涧,为整幅枯燥的凉秋缀上了一笔惊艳的韵味。 磨墨,挥毫,他的眉眼,是在心中临摹了千万遍的拓印。需要小心翼翼,工笔细描,增减得度。 寂寥的夜,孤单的人,昏黄的烛火映出一抹落寞的身影。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未相识。 点缀最后一笔,是那人薄唇上若有若无的笑意。 收笔。终于结束。 她的初涯…… 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少年的腰间,一块通透的碧玉忽然映入眼帘。 柔和的晚风透过轩窗拂面而来,吹干了墨迹,吹动了思念,那块不是出自她笔下的碧玉佩,恍若被微风吹动了流苏,随着少年的风姿摇曳。 “吧嗒!”落地的,不止蓝沁手中端着的墨砚,还有一滴滚烫的泪,重重地坠地,碎成千瓣。 当年意气,不羁到无法无天。天子下聘云王府,少年意气风发地挽起她的手,“此生得卿,夫复何求。” 姑娘傲气,不知收敛,“男子汉大丈夫,为一女子而忘鸿鹄,实在令我失望至极。” 少年当即眸色哀凉如水,却冷冷伸手,“天家赐婚,郡主当以礼回赠。” 她自腰间扯下随身玉佩,“给你好了,不够的话,我再去定制个百八十块儿。” 那之后,她再未看见那块玉。后来他说,早就不知扔在了何处。 真的丢了吗?为何……锦屏上的并蒂双莲鸳鸯佩,竟画的如同再造? 当年的孩子,太浮躁,哪里晓得,一个不小心,一个没留意,小半辈子,我们就都错过了。 他不知,为何她不愿意嫁给自己还要将一块刻有并蒂鸳鸯莲的佩随便送给他; 她不知,他找了无数个女人填补空白苦涩的心扉只为换回她一丝吝啬的妒忌。 分开的理由有千万种,不爱则罢,若爱还在,才是最痛苦的教训。 我们想要的,不过是最终能有一个人,懂你百转千回背后的……言不由衷! 得知初涯离世,蓝沁并没有想象中的那种绝望。终于没有人,能再将他夺走。 为他埋得那座衣冠冢里,还有大婚时她穿的喜服……那是他们大婚时的见证。 纱灯昏黄如昼,惚恍明灭,几经吹拂,终于被晚风夺去了最后一抹微弱的光亮。 失手坠地的墨砚,溅了一地四散的墨汁,霜白的月光映照下,一地苍白的凌乱。 蓝沁没有回头,双眸紧闭,极力地忍住即将崩溃的抽噎,眼泪簌簌而下——初涯,得知你没死,我想过了千万遍再相遇的情景,却都不如此刻,这般纷乱复杂的重逢。 直到此刻我才发现,自己是那样地没有勇气。 身后的人,久久静默不动,他不止一次地想伸出手,想将她拽到自己的怀中,想替她擦干眼泪,又每每将伸出的手默默放下,无声而沉重。 沙漏一点一滴坠落的流沙,恍如孤单的半生分分合合,浮生苍渺的无涯岁月里,你还爱,我还在,又到底因何迷惘,绊住了痴情人的步子。 终于放下了心头的执念,他缓缓地走上前,皎洁的月光映的银白面具熠熠生辉。 蓝沁蓦然转身,四目相对,无语良久,她惑然:“为何,要覆上面具?” 初涯温柔了目光,“我的容颜,此生只留给一个女人,蓝沁,十年来,我都快忘了自己的样子。” 她颤抖着手臂,慢慢将银面摘下……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少年已不再是昔日的飞扬少年,玉颜如初,额际却添了华发。 原以为会有千言万语要诉说,却原来不过一阵静默两厢望,那些从前的现在今后的,就留待岁月渐去,茶余饭后,我们一同回想,时光悠然,岁月静好里,幸亏,我们都在。 ———— 青桐书院,棋苑。 各位师兄弟姐妹们大家好,我是新来的端木无忧,希望大家多多关照。多日不来课堂的她,看着台下齐刷刷聚焦在她身上的眼神,莫名地有点心慌。 无忧背书似的一番自我介绍,就好比那根捅了马蜂窝的大棍子,一棍子祭出,马蜂窝立时炸开……原本安静的棋社,瞬间沸腾。 “天哪,她就是前些日子闹的沸沸扬扬的端木无忧?长成了这副样子,居然能顺利勾引到云川师兄?一看就知道手段非凡呢!” “哎我听说他不是个男的么?什么时候又变了女子?这个世界,简直不要太神奇……” “喂喂喂~你们都不要乱说,最好管住了自己的嘴巴。阴菲茹阴师姐都败给她了,你们还敢胡言乱语,小心云师兄哪日真把青桐灭了!” …… 无忧默默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心中鼓了一肚子的火,无处可发。 “好了,请大家安静。博弈者,讲究心平气和,请众位学员务必时刻记住修身养性。好了,下面请大家每两人分成一组,自由博弈,胜者会进入下一轮博弈,最后的胜者,将有机会进入棋阵体验。此举为期三日,大家不必心急。” 白胡子导师一番话说完,底下许多学员都开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无忧原地不动,既不与任何人成组,也不观他人比试,只平心静气地坐在角落里,调息匀气冥想,迫使自己静下来,心神凝一。 其他人不知道,只以为她在惺惺作态,或者知道自己技不如人,干脆躲起来装神弄鬼。他们哪里知道,此时的无忧,已经不是前几日那个众人口中的废物了。 龙猫的龙丹,她虽不知是何物,却在吃下后,百脉皆通,运用自如。一旦闭目凝神,自己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能进入到另一个空间中,在那个空间,她会看见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姿容绝代,清冷如月,就如同另一个自己一样,可以在另一个空间自由自在地做任何想做之事。 譬如此刻,她就为自己布了一个局,天方地阔,四角皆具,光练交相纵横如盘,满目星辰如子分部,只要意念一动,盘上的星子也跟着动。这局棋,其实并不是她所创,而是她的师祖传授下来的,包罗天地万象,博天下之局势,如此大的内蕴,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上手一试。若非本门弟子,寻常人走不到两步,便会被其反噬而遭受重创。 因为,这不只是棋局,还是阵法,找不准生门死门,误打误撞死的更快。 记忆中,这盘棋,她已经下了百余载,却始终未能融会贯通。不过还好,这棋盘颇通人性,并不会伤害她。 一整天过去了。无忧还沉迷在自己的局中无法自拔,每日里也只一门心思地研究着局势。 几日不见,浮珠一直候在梨园的小院子里等她。 无忧负手踱步,在屋子里绕了几圈,都没看到龙猫的身影。 “浮珠,那只猫呢?” 浮珠正无聊的吐着泡泡玩儿,乍一听无忧发问,差点没被泡泡噎死。一阵捧腹大笑后,“回主人,那只猫怕您把他炖了,躲去了东海底。” 呃……会游泳的猫。 “无忧!” 一袭白衣的云川突然造访,浮珠立即识趣地躲得远远。 “你怎么又来了,今今晚,我不会去了,就住在这里。你你看,这里的床那么小,一定住不下两个人,你你还是回去吧!”无忧双颊绯红,语无伦次地看着云川说道。 一百二十章 美人如斯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王妃,你紧张什么?我又不会吃人。”云川大摇大摆像模像样地坐下,自顾自地到起了茶水。 靠!这个家伙,这里可是学院,若真被同窗看见了云川留宿在此,影响多不好。本来已经名扬青桐了,难不成还要再加上一条罪名——勾引大神级学长?那样会不会被一众花痴的师姐妹合起伙来打死在某个犄角旮旯?! “呵呵呵,王爷,今晚……不要了吧!我那个,那个……” “叫夫君!”云川慢悠悠十分淡定地递给她一杯香茗,语笑嫣然的样子,像极了一只腹黑的妖孽。 “夫夫君,您老今晚请回云王府吧。” “王妃,最近莫不是累坏了,居然犯起了口吃的症疾?” “噗……”一口茶水豁然倾泻,无忧重重地将杯子搁置在紫檀木桌上,“够了!云川,姑奶奶今晚还有未完成的棋局要参研,你痛痛快快给我滚回王府里去,听见了没有。” 云川看着她滑稽的样子,笑的银牙时隐时现,淡定地走过去,将僵硬眼看接近石化的她抱起,“王妃息怒,这几日暂且委屈你了,咱们就住在这梨园也不错。云王府,还是让给姐姐住吧!” 他说的隐晦之处,无忧自然晓得,蓝沁与初涯重逢,王府留给他们住也无可厚非。 无忧又不禁蹙眉:“可是,我的棋局……” 云川深邃了眼眸:“你确定要与我探讨棋局?” 言外之意就是天底下的棋局,老子还没有破不了的。 无忧大喜,一拍脑门,“对呀!有你在,什么局都不成问题。那你把我放下,我先布一局,咱们研讨研讨,呵哈。” 云川淡定地将她放在床上,“那几颗黑白子,怎比得上我云王府的千秋万代来的重要。” “云川,你这只大尾巴狼,快把老娘放下来……” 女子喊破了喉咙的吼叫声,穿透屋子,回荡在寂寥的黑夜,慢慢消失在远方天际,与一眨一眨的漫天星河交汇成一幅美好的夜景。 第二日早上,无忧顶着一双大大的黑眼圈,刚进入棋社,便有位好心的师姐提醒她,要小心了。 走到自己的桌子上一看,居然是封宣战书,向她挑战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刁蛮任性的长乐公主莲萦。 她的战书也颇为有趣,赌玄术的,谁输了,就从此爬出青桐书院的大门,有多远滚多远。还要将无故被遣出书院的杨若冰重新请回来。 无忧只觉好笑,索性将那宣战书扔在一边,不予理会。莲萦还是个小孩子心性,又是公主的尊贵身份,赢了她,就算顾忌皇帝老子的面子,无忧也不能拿她怎么着。 等等……杨若冰?她为什么会被遣出学院? “江师姐,你知道琴苑的杨若冰为何会被遣出学院吗?” 江雨闻之,偷偷拽过无忧,“唉!那朵白莲花啊!还不是因为她怂恿阴菲茹师姐故意针对你,后来又屡次三番地对你下毒手,惹怒了云师兄。” 无忧想想也是。自己的确没少着了杨若冰的道道儿,摇摇头,到底她也是个可怜人。因爱成痴成怨成恨,最后一手毁了自己的前程,不值得。 学院北郊有块荒芜的院子,听闻从前是无极玄宗的地界,追根究底,无极玄宗到底也只是个传说,并没有人真正地考进那里。无忧只念着,大家考进青桐都不容易,纵使杨若冰心怀不轨,为的到底也是云川。若让她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回了老家,今后的日子定然会很凄惨,不说别的,单是路人甲戳的脊梁骨,就够她一个弱女子受的。 想到这些,她还是应了约。夜幕微微降临,无忧安顿好龙猫和浮珠,便一人踏着月色来到了这片荒芜的园子。当然,此举,她也瞒过了云川。 四周一片黑漆漆的,晚风吹动着蒿草婆娑的样子,还是让她忍不住紧了紧心神。前方不远处的院子,就是传说中无极玄宗的学堂。如今断壁残垣,荒凉的完全不符这个万物勃发的季节应有的繁盛,反倒像极了萧瑟的秋,荒凉满目。 凝聚念力,指尖缓缓亮起一股花色烟火,五彩纷呈,她不知,为何别人的焰火,都是纯正的单一色泽,而她的,却是五彩纷呈,虽灵力有限,火焰结的并不大,却有别于所有人。 走近那座荒芜的宅子,墙壁上,四处都画着难以形容的精湛彩绘。那些古老的壁画,像是在向人们传递着一种曾经的文化,一种消失已久,有关美好,有关礼节,有关神奇,有关文化…… 触手抚摸斑驳的老墙,不难想象,昨日里这个地方的蕃昌盛景。如此神圣的学堂,如今凋零,不得不引人深思。或许是幻觉,无忧只觉耳际,仍旧在回荡着先生肃穆的教导声,眼前,似是学生们*肃穆的神情,正纷纷聚向高台,望着自己…… “端木无忧!没想到,你居然,还真有胆子出现在这里?”莲萦抱着膀,身后仍旧跟着几个小跟班,威风凛凛大摇大摆的样子着实可恨。 “莲萦!杨若冰的事情,是个误会,事后我会想云川解释清楚,将她找回。” 莲萦渐渐走近,斜睨着她,语调讽刺:“真没想到啊,你居然是个女子?怪不得前几日,那么费尽心思地勾引表哥。怎么?现如今有云王爷撑腰了,底气足了?” 无忧怒极,不提沐凌还好,一提沐凌她就忍不住暗火。亦不知因何,初见沐凌,心头便感慨万千,只可惜,他的眼中,只有莲萦…… 伴随着胸腔内隐隐升腾的怒气,无忧渐渐凝聚心神,掌心之上,一团花色的焰火越聚越盛…… “那是什么东西?完全看不出品级?” 现场的几人惊呼,以至于莲萦也不自觉地疑惑,这个废材,果然使不出什么正经的术法。 “大家不必慌,不过就是哗众取宠的妖术而已。”莲萦十分轻敌,傲慢十足地冲着无忧嗤笑。 无忧的面色渐渐变得诡异,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 自从吃过那颗金灿灿的龙丹,她还从未试过被激发出的灵力到底有多大的威力呢。 掌心上渐渐汇聚的彩球五光十色,一股子超强的能量流将她包围,似是做足了准备蓄势待发。 莲萦也不肯示弱,指尖聚起的碧焰像是一条绿色的炎龙,缠绕在半空来回翻转,气势汹汹,势头遽盛。 “不想死的,都给我滚远点。”无忧发出最后的警告,那样慑人的姿态,让在场的每个人,无不望而生畏。 莲萦的几个小跟班,皆被其无比凌厉的气势所震慑,不由自主地退向了后方。 “哼!没出息的东西。” 说时迟那时快,碧色的炎龙瞬间袭向无忧,却在接近无忧的身侧之时,就被那些彩色的焰火化为虚无。取而代之的,是更为纯正的能量待向着莲萦反袭而去…… “萦儿小心!” “无忧!” 破败的屋门外,两道身影极速闪现,异口同声的声音,向这边喊出。 不一样地,是沐凌深知无忧深厚的灵力,正是无比纯正的无极玄术,莲萦手上的那一点皮毛灵力,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在提示莲萦小心的时候,电光火石之际,他向无忧打出了一记天苑冥焰,通透的火红色,如同炸雷劈向无忧,风驰电掣的当头,无忧迅速收回了手上的五彩炫光,生生受了沐凌一记重创。 “无忧!”云川遽寒的声音,仿佛带着无比的紧张气息,冲上前去将她抱起,“你明明可以躲开的,何必呢……” 他没有问她为什么收手?为什么要生生遭受重创,是因他明白,她因何所迷所罔所惑。 沐凌的冥焰,不偏不倚,正好击在了无忧的额上,一记水滴形状的赤红印记,永远地印在了她的额上。 沐凌几近错愕地盯着昏迷不醒的无忧,心头某处,此刻正隐隐作痛,逐渐加剧,无以复加的疼。 无忧原本暗黄的皮肤,正在一点点地蜕变,被新生的犹如蛋清般的肌肤取而代之,一个须臾的光景,云川怀里的女子便大变了模样。 肤如凝脂美人面,眉若远山微黛色,琼鼻樱唇若春桃,眉心一点朱砂红,更让她的风姿,犹如仙子临世。 在场的每一个人,除云川外,无不惊异地变色面色。终于知道,云川为何只认定了端木无忧,这样的绝代姿容,怕是除了她,有谁还能配的上风华玉树的云王爷? “无忧……我……” 沐凌将莲萦交给身后的几位随从,眉目极是黯淡地望着无忧,他想说自己不是故意的,自己的初衷并没有想要伤害她。 她的玄术,沐凌在古籍上也有所耳闻,正是失传已久无比淳厚威力极其巨大的无极玄术,与之相比,他的冥焰根本就微不足道的不值一提。却不知,她为何,在关键时刻,宁愿以身受重创来承受他的袭击…… 云川此刻,面色极寒,以无比凌厉的眸光注视着沐凌,森凉的声音酷似地狱的修罗,“沐将军,无忧前生欠了你的,方才已经还过了。今日之后,你若再敢纠缠不清,休怪我手下无情!” 一百二十一章 生死两茫茫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云云川……”无忧颤抖着手臂,拽住他的衣袂,挣扎着坐起身,“不要伤害他……不要伤害……哥哥……” 云川抬手,抚过她的眉眼,言语间无尽地温柔:“好。我们谁都不伤害,离开好不好?去一个,只有我们的地方,没有任何人打扰的地方。” 他抱起她,步履无比轻松又无比沉重,喜的是终于能抱着她一起走,走到很远很远;忧的是,她到底,还是没有放下那人…… 这世间的事,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纵使你万般算计和掌控,以为可以说了算的,却还不及,造物主抛出的一个意外,轻易就打破了一盘和睦的局。 云川原本没想这么早,就揭开她的面具,打开她的记忆,又谁知,沐凌的一记冥焰突袭,到底还是打乱了一切。 —————— 无极玄宗。 高耸入云的缥缈峰顶,一座巍峨恢宏的殿堂,赫然矗立。入了朱漆大门,徘徊在游廊迂回间,入眼的是无数的珠帘垂幕,游廊两侧琪花瑶草处处,雾气沼沼升腾,风光钟灵毓秀,奇景云蒸霞蔚,置身其中,只觉身临谪仙圣境般奇妙。 “怎么样?喜欢吗?” 云川悄无声息地站在无忧身后,打断了她发呆的凝思。 无忧回眸,与云川相距一步之遥,看着他傻笑不止,忽而又泪流满面,“阿湛,为什么你没有和我一起去阴间走上一遭呢?我们分开后,你去了哪里?” 云川一愣,“玄蓝玉是上古奇石,可以带人穿梭进异世。这些是师父告诉我的,他说在这个世间,存在着许多一模一样的空间,而我们每个人在那个空间,都有一个固定的身份和身体同时存在。比如在千玄大陆,我是云川,你是无忧,他是转生后的君染……” 云川忽然深邃了眉目,望着她不再说话。溪儿,我答应还给你一个活生生的百里君染,如今总算做到了。 无忧默默走上前,安静地躲在云川的怀里,闭目,泪落成双。 “主人,主人,那个沐凌又来啦。” 小白龙颠颠儿地满头大汗的跑来,无忧不禁蹙眉,沐凌来了,这小龙猫着的什么急?身后一道碧色的小身影越跑越近,边跑边喊:“你这只死猫,还不快给我站住,当心,我一会儿用三昧真火烧了你!” 云川不觉蹙眉,转身道:“玉麒麟,休得放肆。” 玉麒麟顿觉委屈,可怜兮兮地躲在无忧身后,“姐姐姐姐,大师兄他凶我。” 无忧若有所思地盯着云川,龙猫拍着脑门摇头叹息,顺便将玉麒麟拎走…… “大师兄?嗯?” 云川搽汗,“无忧,别这样看着我。只不过是时光隧道偶然将我带到了无极玄宗的密室,阴差阳错下,我修习了隐身术法,然后又驯服了那些看护这里的神兽,它们后来,都叫我大师兄……” 无忧似有所悟,戳着云川的肩头,“隐身术?所以你会及时雨一样地出现在侯府,为我免了一场杖刑?会突然派人去西街,端来一斛珠为我解围?会恰好批阅考进青桐的试卷?会幻化金字为我指引住处?会悄无声息地击碎我正在弹奏的瑶琴?会突然派小白龙为我保驾护航……” 云川:“你……看样子非但记忆恢复了,脑袋也比从前变聪明了?” 无忧:“……” 缓缓闭上眼睛,她垫脚上前,双手勾住了云川的脖子,补上一吻,以慰藉那些错过的时光。 沐凌看不透因果,不晓得前尘,只知道,他放不下无忧,她像个挥之不去的影子,无时不刻不回荡在他眼前。白日里,梦境里,无处不在。这些,都是从前在莲萦身上体味不到的感觉。 凭借着惊人的天赋,他破解了无极玄宗的隐境入口所在,来到了这里。无关理智,只是一种模糊的感觉,无忧是在意他的,在意到不惜伤害自己,来承受他的决定和选择。 虽然,很不愿意相信,为何在昏迷之际,她会脱口唤他哥哥…… 无忧伏在云川的肩头,双臂紧紧揽过他的肩膀,却在下一刻,蓦然睁眼,十米开外,有个人,背后一尾琴,手中一只笛,一袭红华灼灼阑珊,眉目间,满是苍凉,那样黯淡的桃花目,全没了昔日潋滟的风姿…… 眼前,仿佛又出现了一幕幕过往—— 潇湘馆外紫竹林,一径月色苍白,有人正在奏一曲悠长悠长的曲调,久久回荡在迷茫的夜色里。 北凉川荒郊野陌,漫天风沙尽处,有人不惜千里追逐唯恐她有半点闪失,默默守候不肯离去。 阆苑仙葩竞华然,暖阳风烟花色里,是谁忍一身创伤将她安全带离,却自己一人悄无声息赴了劫难? 瀛洲帝王宫阙里,樱林灼灼漫天处,又是谁在指点江山教会她生存,却舍了自己最后一次护我周全…… “君染?” 勾住云川脖颈的手臂无声地滑落,她木然地绕开他,慢慢向那一抹红华走去。 云川紧紧闭上眼睛,声音里无喜无怒亦无悲伤,“溪儿,是时候该做出选择了。” 尽管太多的时候,我们都在自欺欺人。尽管你早就记起了他,尽管你是那么明显的选择了我。尽管一切……都是表象!也许,还是假象。 我们都欠自己一个失落的昨天,以为通过自欺欺人的方式,重复了昨日走过的路,也许曾经的失落就会消亡,从此人生就会圆满。 是谁,朝华晨晓时,落寞惆怅徘徊远望,找不到心归何处的落脚点?徒留玉枕微凉,触手沾湿,唯余华发几丝别了云鬓?又是谁,无声息间悄然长叹,丝弦尽断十指成伤,如何能成为此生再不抚弦的因由? 千玄没有樱林,那如白梨一样褪尽铅华的素色,也许再入不得你眼中,那抹挥之不去的芳菲水粉…… 无忧倏然顿住了步子,夹在两个人中间,前进,永别了最初的爱恋;后退,将哪里去寻心底的愧痛? 眼前,一团白影以迅疾之势,骤然出手,他的掌心汇聚着一抹强烈的金光,那光带着异样的灼热能量,汇聚成球状,风驰电掣地向沐凌袭去…… “阿湛,不要啊……” 她吓得大惊失色,然,出手已是不及。唯有歇斯底里地叫喊声,希望他能住手,能够放过君染。 沐凌反应自是比无忧迅疾,微微侧转了身姿,蓦然间,抽出背后的古琴,单手弹弦,烈烈音律,俨然来自地狱的锁魂咒术一般,所过之处,飞花碎落满天,残叶萧萧而下,片甲不留。 云川不避不躲,旁若无物直面而上,被数道丝弦打出的弦刀如万箭穿心一样地穿透了心肺,血流如注间,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掌中的金光打在了沐凌额际……助他,恢复了记忆。 那团白色的不染纤尘的身影,此刻如同一朵降落凡间的孤云,不小心染了天边红霞,再寻不回,曾经翩然随风的飘逸。 “不要啊……” 无忧只觉头脑轰然炸裂,她想冲上去将他抱回,抱回云王府,抱回家,抱到一个只属于他们的地方。可是她挪不动步子,双脚生根般地再难挪动一步…… 云川走了,也好,她便陪着他一起吧!这浊浊俗世红尘里啊,终难寻个清净处,也许,只有归路才是净土…… 木然地转身,该离开了,本不该来的…… “倾城,若他还在,你会不会选择我?” 久违的声音,久违的呼唤,久违的称呼……盼了,恨不得一个轮回的人,回来了。 “我爱他……从来都没变过……”女子苍茫的声音,再没了昔日里的婉转空灵。 沐凌荒凉的眸里,仿佛填满了荒原里的萧瑟悲秋,孤尽了骨子里,凉到了无尽处。一抹苍凉的笑意勾勒出带有弧度的唇角,他颤抖着唇,道:“倾城,你回头,看看我呀?我是哥哥……” 女子同样颤抖的步子里,并未见有停下的势头,人,渐行渐远,声音,若有若无,“哥哥……走吧!去找要找的人,去接要续的缘。忘掉该忘的,从此我们,缘尽于此。” 身后的男子,笑的断断续续,他说:“我输了。从一开始,我就输了。可偏偏我不认命,谁叫这一生,只遇见了一个叫做韵小溪的女人。” 大雾悄然弥漫,挡住了她的前路。迷蒙里,不见万物苍生。 前方有处浮云崖,站在那里,可以俯瞰千玄天下。跳下那里,还可以忘却三生,魂归尽处里,再没有苦痛挣扎,是个极好的归宿。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她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少年,白衣卓然,飘飘如许。 云川,我来了,云烟尽处,你是否也在那里,等我,归来? 耳边有呼呼风声穿过,它们打透了衣衫,清清冷冷的。终于快要接近自由了,什么功名利害,又什么情深似海,却最后,不过浮云一瞥。 生死大限之时,才知万事转头空。 抛却浮生虚荣里,此心安处是归途。 一根带着荆棘的藤蔓极速将她捆住,只一个用力,便将她拎到崖上,重重地甩落在地。 无忧木然地睁开眼睛,目光空洞地望着蓝沁,“他在那里等我,我要,去找他,晚了,也许就找不到了。” 一百二十二章 空诉梨园冢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蓝沁愤怒地看着她,怒目圆睁的样子恨不能即刻将她生吞活剥,“端木无忧!云川的死,都是因为你,就这么让你跳崖,真是便宜了你。我要你即刻跟我回云王府,日日守着没有他的院落,我要你用这辈子的孤苦,来祭奠我弟弟的无辜。” 捆着她的荆棘,根根利刺没尽了皮肤里,尖锐刺骨的疼,却远不及空洞的心肠,似是没了灵魂的主宰,麻木不觉。 心若死了,走到哪里,都无所畏惧。只是我爱的他,一个人去了远方,路上若孤单,该怎么办呢…… 三年后的春天。 云王府。 一对小儿女灰溜溜的自后殿内探出两颗小脑袋瓜,打眼一瞧四下里无人,又灰溜溜地将头缩回,关好木门。 “夜哥哥,你确定能喝下这一坛子的桂花酿?”女孩子瞪着晶亮亮的大眼睛,小腿有一下没一下地悠荡在大大的楠木椅上,双手托腮好奇地问道。 抱着一个酒坛子的小男孩,“咣当”一声,将坛子重重地搁置在桌子上,挺起胸膛颇有架势地回说:“这算什么!本公子在娘肚子里时,就是灌着酒长大的。” “云夜,你再给我说一遍?” 无忧无声无息地踱了进来,一把捏起小破孩的耳朵,咬牙切齿,“还不快去先生那里领罚。”饶是这么说,无忧心头也不免愧疚,当年,自己一心求死,竟未顾及到云夜的存在。直到发现了孩子的存在,她仿佛,才找回一点人生的奔头。对于蓝沁,她到底还是感激的,感激当年她及时出手相救,更感激,她救回的不只是自己,还有云川的孩子。 “舅母,哥哥他没喝酒,您就消消气,饶了他这回吧!” 无忧无奈地摇摇头,点了一下女孩子的鼻尖,“你呀!真是比你娘可爱多了。” 一对小孩子嬉笑着跑出去玩耍,屋子里一下子又空了。 三年前,沾上了灌酒的毛病。那时候云夜还在她的肚子里,也因为时常喝酒,被蓝沁不知打碎了多少次的酒罐子。可是怎么办呢?戒不掉啊! 她终于不用再左右徘徊了,不用再做出所谓的选择了。云川走了,君染也走了,去年,就连她——莲萦,也走了。 那日坠崖未遂,蓝沁将她锁在了云王府,自己却时不时地消失。后来,莲萦来找她,她们一起饮酒,一起追忆,一起嚎啕大哭。 很难想像,两个曾经水火不容的女人,竟会有冰释前嫌的那一天。 云川走的当日,沐凌也随之失踪,无忧始终不知道他的下落。 梨园落英纷纷,沁香扑鼻的清酒浇灌下,让她不禁想起了莲萦,那个为爱成痴的小公主—— “莲萦,若有下辈子,你会怎样希冀人生呢?”抱着酒罐子的她,坐在一株梨树杈上,清酒打湿了衣襟,兀自出神地问着不着边际的话题。 “若有下辈子,我一定要比你先遇见他。然后,我们大婚,不请你去做宾客。我还要求父皇降旨,将云王府牵至边疆,我要你离他远远地。” 不远处的另一株树下,女孩子抱着酒罐子笑的发傻,为一个不可能的梦,沉醉不醒。 “我只要他,只要云川。你要是能把他还给我,那我一准会躲到天边去,任谁,都找不到。我要和他策马扬鞭在昆仑山下,要一起听苍山洱海的故事,要仗剑天涯四海为家。要在金灿灿的椰林,搭上一张树床,做一梦数个轮回前,那些美轮美奂的曾经。只要有他,哪怕黄尘古道,都是遍地山花……” “哗啦”酒坛子稀碎,暴脾气的小公主貌似又要发威了,她气哼哼地走到依着她的那株花树下,狠踹了几脚树干,惹得落花纷纷,落了她一头。 莲萦忽然变得无比安静,轻轻流连地抚摸着头顶,兀自喃喃:“我期许的共白头,却不及,你眼中的粉色樱林。”她转头看向无忧,笑的绝望而悲伤,“端木无忧,这是我最后一次陪你喝酒。替他照拂了你两年,该是还清了我曾经冒失犯下的错误。因为惹了你,他可以直到离开都不留给我一句话,自那次与你打赌之后,他连一句话都没和我说过,你知道吗?” 无忧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立时犀利了目色,语调沉沉:“离开?你知道,他去了哪里?还是……根本再不会回来?” 莲萦终于憋不住,开始嚎啕大哭,“都是骗人的,他说过会娶我,会对我好,会照顾我一辈子。结果说走就走,无影无踪。再也不会回来了,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莲萦,时候不早了,我已经派人,在门外备了软轿,回去吧。” 蓝沁自园外徐徐而入,声音里带着不容转寰的余地。 莲萦倔强地仰起头,目光直逼蓝沁,“凭什么?本宫是千玄的长乐公主,你凭什么命令我。我就不回去,我就是要将凌哥哥的事情告诉她,我……” “啪!”蓝沁挥手一巴掌打在莲萦的脸上,“凭什么?就凭我是初涯的嫡妻,你的亲皇嫂,够不够?如今的局面和境况你不是不知,沐凌他所做一切都是心甘情愿,你难道非要逆着他的意思,让他尸骨不安九泉含怨吗?” 莲萦不可思议地看着蓝沁,“你撒谎。凌哥哥明明就去了边疆,还娶了异族公主,他,明明就是不要我了,才远走的……” 蓝沁不耐烦道:“长乐公主,这样骗小孩子的鬼话,也就只有你能信。沐凌对端木无忧的心思你不是不知道,怎会突然就变了执念,另娶他国公主?” 她缓缓走上前,忧心地牵起莲萦的手,“妹妹,你还小,用这样的方式让你知道了真相,也是够残忍。但是,未来的路还很长,你一定要看开些,云王府已经多了一个不问世事的云王妃,我可不希望皇宫里,再多出一位失魂落魄的小公主。” 一片白梨花纷纷繁盛,悉数穿进眸中,就仿佛,那日,有团白影自她面前落下,她只能僵硬地杵在那里,不知所措一样地重复着昏暗的迷茫……眼前一黑,无忧自树上重重地摔落在地,不省人事。 这是她最后一次见莲萦,自那之后不出半年,千玄大陆的长乐公主不幸因病辞世的消息传遍了天下。 无忧心酸,日日借酒消愁。醉了醒,醒了醉,浮生混沌里,难见救赎的希望。 蓝沁说,用情至深的人呐!最终只有两条路,要么绝处逢生获得解脱,要么继续沉沦最后消亡。莲萦得知了真相后的选择,未尝不是一种痛快。总好过日日活在泡影里,顾影自怜,韶华倾负。 “姑姑,我娘亲什么时候会醒来?我给她装了好几瓶清酒,你猜她醒来会先喝哪一个呢?” 蓝沁手里领着云夜漫步在游廊内,听着小孩子叽里咕噜的话语,不觉地有些心酸。三年来的醉生梦死,无忧果真不负云川一片苦心。 她忽然俯下身,附在云夜耳边说了一些悄悄话。云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嗯,我都听姑姑的。” 寝帐内,一如既往地酒气熏天,女子酣睡在重叠的纱幔尽头处的雕花大床上,醉梦浮生。 一团小身影像模像样地登门而入,屋门四敞大开,以便放出那些浑浊的酒气。绾起重重纱幔后,云夜方才靠近无忧床头,趴在她耳边小声道:“娘亲,父亲说他不喜欢喝酒的女人。” 无忧陡然睁眼,木讷地看着与那人一模一样似是缩小版的俊脸,“你说什么?” 云夜掰手指头玩儿,漫不经心又道:“父亲说,他不喜欢爱喝酒的女人。” 无忧猛然坐起身,扳正云夜的肩膀,郑重地问他:“父亲?谁是你父亲?你是听谁说,他不喜欢喝酒的女人?” 云夜摊手,奶声奶气道:“我看你好几日都不起床,就忍不住担心你。姑姑说,只要当着你的面提起父亲,你一准会醒。看来,姑姑说的果然没错。娘亲的心里面,只有父亲。” 沉默一会儿,无忧揉揉发昏的额头,回手将儿子搂在怀中,“云夜,你要记住,日后,万不要再与娘亲提及父亲,知道吗?你父亲对于娘亲来说啊,就像一把刀那样的存在,每每不经意触碰,娘亲都会伤痕累累。” 时光辗转,带来些什么,又带走些什么,在荒烟蔓草的经年里,什么痕迹都没留下。这样漫无目的的希冀,飘渺的都不似一个梦来的现实。 蓝沁从不允许她祭奠云川,更不告诉她云川住在哪里。没了办法的她,只得在梨园埋了一座衣冠冢,也好时不时地与他对坐,叙上一叙旧年岁月。 又来看他。在梨花飘飞的季节,托手接住几片莹白,是他喜欢的颜色,不然纤尘的素白。 拘起一捧黄土扬尘,她忍不住絮叨,你呀,不喜五谷荤素,厌恶浊酒伤神,除了一个倾城,一个溪儿,一个无忧,我竟不知,你心里还能住进些什么? 看看看看,就连每日跑来祭奠,我都不知该带些什么。只把自己往这里一堆,若喜欢,拿去便好。 大结局 书红笺 - 傲娇王爷的倾城妃 - 纳兰皙 晴朗的春日暖阳映照下,金色的光线透过错落交叠的花枝,细细碎碎地洒落一地光影。 “你这个女人,还真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一晃三载已过,云夜都知道跟着先生背三字经了,你就还那么放不下?” 蓝沁今日着了身纱白的精致宫装,鬓发间的钗饰雕簪无一不精,金灿灿的衔珠凤钗,斜簪在鬓间,妩媚生姿气质嫣然。 无忧冷冷地睨了她一眼,讽刺道:“我可比不得你,看淡凡情,心比海宽。我不过一介俗人,眼界小,心更小,小的只能装进去一个人。” 蓝沁未语,随手拈过一枝白梨,凑在鼻下嗅嗅芬芳,“想不想知道,沐凌的选择?” 无忧倏然回眸,目色千变,心头忍不住咯噔一沉,“他……?” 蓝沁松开手中的花枝,“世间万物,皆属五行之列,皆逃不出五行相生相克之理,比如水火,自古便难以相容。沐凌天资过人,悄无声息地修出了冥焰之火,将自己演变成了火的属性。从此,水自然成了他的克星。而中了这世间最至纯的无根水,你说他,还焉能有活路?” “最至纯的无根水?那是什么……泪吗?他会怎样?” 蓝沁颇为可惜地摇摇头,“他的泪,亦是他的劫,这是他的选择,神人也无能为力。魂飞魄散,如天地一蜉蝣,去往何处去,踪迹了无痕。” 无忧怔然地伸手去抓漂浮在四周的空气,什么都抓不到,什么都留不住。君染,这便是你的选择吗? 那一年瀛洲都城郊外的满天星。你是故意带我去的对不对?那时候,我以为我才是那朵不起眼的白花花,是他生命中的配角,可有可无的存在。 看如今,你才是那朵纯白的满天星,永远在我身后,站成了配角的样子。 听说,冥焰会结魄,魂飞天际只为结成一魄。谁饮下那杯结魄,谁重回人间! 一滴泪,魂飞魄散,值得吗? 一定没有人见过,眼泪与微笑齐齐绽放,是一种怎样绝望的凄美。 她笑,也许云川终会归来。 她哭,有个人,再不会重生。 “其实你不必这样的,你是具有无极玄宗根脉的天才,只要肯好好修炼,将来若有本事冲破空间与空间之间的结界,也许可以找回他散落的神识……” 蓝沁的话,一语惊醒梦中人。 最后一次宿醉,在暮春飞花的季节。 今日喝的,是果子酿。三年前梨花树底埋下的,以为今生再无缘取出,却不想,仅三年的时光,饮时,恍若三生一梦。 这一梦,好多好多年啊! 一个个鲜活的面孔,一幕幕似曾相识的场景,一轮又一轮的生死离别,一次接一次的绝望断肠。如果活着,只为演绎一场戏剧,所有的悲欢离合,都只为的戏本子上的情节,那这浮生岁月,简直毫无意义。 无极玄宗密室。 一道厚重的石门沉重拉开,入眼的,是极为肃穆的两个房间,一旦做出选择,中间会另有石门放下,将两个房间隔离开。 石门的机关乃无极玄宗先师祖所创,三年才会衍生出一个开启的机会。 无忧站在两个房间中间,静默了须臾,果断选择了左边的宫室。 “主人!大师兄他……在另一边。”小白龙急切上前,站在无忧前方的不远处,焦虑地提示。 无忧淡言,“我知道。” “可是主人……大师兄他,等这一天不知等了有多久。”小白龙说什么都不肯让步,固执地挡在无忧的前头。 “让她去。” 背后的房门缓缓打开,阔别了三年,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只一句,便崩塌了所有伪装的坚强。 多想回头,看看你是否安好。只怕这一回头,我便再没了离开的勇气。 可是君染怎么办呢?终是我们欠了他。 闭眸,呼吸蹙重,只能凭借着想象,重温一遍云川的样子。他一定着了一身素白的长衫,眉宇间带着憔悴的神色,双眸亮如星子,携着浓浓的执念,盼了不知多少个黑暗白昼,终于醒来,换得此刻…… 泪落无声。间隔的石门再次沉重落下,落在安静的密室里的声音,轰隆刺耳。 云王府。 一道欣长的身影,伫立在梨园的荒冢面前,良久不曾动过地方。微风拂动着他的衣摆,寂寥地摇曳着。偶尔几片落花悄无声息地降落在肩头,与纤白的素色长衫交叠在一处,遍寻不见。 “哎!看样子姑姑说的果然没错,看见了娘亲,就看到了父王。” 不远处,锦衣华服的小公子,正抱膀瘪嘴摇头叹气,堆了一脸的无可奈何。 云川转身,看见朝阳下精致眉眼的男孩子,忙走上前将他抱起,“那夜儿就与父王说说,我与你娘亲,竟是怎么个一模一样法?” 小孩子张张嘴,略一思忖,“姑姑说,父王走了三年,娘亲就终日抱着酒罐子傻了三年。若有一天父王回来了,那娘亲一定会也消失上三年,这样父王就会见不到娘亲,就会学起娘亲的样子来。” 云川一脸黑线,心头却遽然沉重,默了一默,摸摸小孩子的头,“别听你姑母胡说八道。” 饶是这么说,满腹的失落仍是无处可泄。 三年后。 云王府喜气盈门张灯结彩,十里红霞铺地,百余瑞兽相迎,来往宾客熙熙攘攘络绎不绝。 云王爷迎娶无极玄宗宗主的喜讯传遍了千玄,一时间街头巷尾口口相传,俨然成了比过年还隆重的盛景。 吉时已到,红巷尽头,一顶殷红鲛绡南珠作幕的八抬软轿徐徐晃进人们的眼中,鲛绡萦薄,依稀可见轿中并无人坐在那里。 “怎么会这样?花轿为什么是空的?” 人群似是炸开了锅,一时间议论声沸沸扬扬。 更急的,是蓝沁。这新娘子没了踪影也就罢了,偏偏云川也不知去向。偌大的云王府,成百上千的宾客,其中大都是皇亲国戚,都扔给她一人,唉。 “沐将军府少将军沐凌到!”王府门口,礼部报备的小厮一语惊起深潭水,人群又禁不住再次哗然。 “沐府的少将军不是早就在六年前就已经……” “是啊是啊,据说是炼玄术走火入魔,最后魂飞魄散了!” “嘿呦!你们有所不知,有无极玄宗宗主在,这世间,还有什么成不了的事儿。” 说话间,空无一人的花轿,已徐徐渐至王府门口。 待人们回过神儿来,却整齐划一,如同事先商议好的一般噤若寒蝉,偌大的沸腾喧嚣的场景,顷刻间,满布诡异的宁静。 让人们惊诧了面色的,是方才还空空如也的花轿,此刻竟坐了一位红衣美人,微风拂动鲛绡薄纱,若有若无的遮掩下,那张绝色的容颜,带着震撼人心魄的美与肃穆,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降临,凡人只有仰慕,焉敢异动。 “站住!” 一道空灵婉转的声音,带着不可逾越的威严,对着正漫不经心欲踱进王府的红衣背影赫然开口。 沐凌面无表情地停在那里,转头看着轿中罗裙蹁跹宛若微风拂柳的女子,一步一步地走到自己前头,眉目间闪过几缕不耐。 “大胆!宗主问话,你居然不跪?” 女子身旁的仙衣侍女愠怒而仗剑,在千玄大陆,无极玄宗等同是神族一样地存在。就是皇帝见了宗主,都要依礼而行。 沐凌挑了挑邪魅的桃花目,一支竹笛骤然出手,动作轻浮地敲了一记那侍女的肩头,“主子说话,哪有你个门徒张口的份儿。”回身朝红衣女子一个揖礼,“恭喜宗主大人,新婚吉祥。” 无忧不着痕迹地紧了紧藏在袖中的手,眉目间满是欣悦,“竟然,真的是你!” 不枉她三年苦修,夜以继日地穿梭在各个空间,只要遇见与他相似的游魄,便悉数收集。千辛万苦,终于换回了一个他。却在凝成神识的那一刻,无忧斩断了所有与自己有关的过往,从此在他的生命中,再不会有她的存在和纠葛。 情丝断,神识伤,她苦心凝成的他,自那之后彻底脱离了她的掌控,遍寻不见。 “沐将军府的少将军……也好!也好!” ———— “王爷不见了,到处找都找不见人。”侍女们慌慌张张,禀告给蓝沁。 蓝沁烦躁地挥手,“去找你们的王妃。” “宗主,拜堂这种事情,怎能当作儿戏呢?”无忧身旁的侍女疑惑地蹙眉,看着她操纵着炉火纯青的幻景术,在大堂之上,可不有个凤冠霞帔披身的女子与一位衮冕加身的王爷正在拜天地…… 龙凤红烛,浮光掠影,哪里比得上岁月长安,时光静好。 “你们不懂,都下去吧!” 无忧转身,向着安静的梨园深处走去。 陌上花开,当缓缓归矣。 有些故事,只能说给懂的人听。 女子一袭红妆霞帔,步履焦急地寻觅在一束束花影间,重重交叠错落的梨花枝,如雪如琼温柔地拂过她的红装,一簇簇,落花雨,散落满头。 他就站在那里,安静而美好。白衣胜雪玉冠高束,墨发随微风徐徐。一如多年前,尊贵疏离的清俊少年,星眸剑目,笑如朗月,伸手对她说:“过来!” 梨花雨落纷纷,两两共白头。 她笑,执起他的手,渐行渐远…… 全剧终!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