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井沉冤 - 儒探青弋 - 无涯青枫 黄雀三篇(中) 儒探青弋 ——艾春光的青年时代 一 2004年,农历猴年,对而立之年的艾春光来说,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 过去八年的刑警生涯已让他越来越有侦探的味道——随时保持着一颗警惕、怀疑的心,遇到什么事,总试图说出个“1、2、3……”;跟人聊天,习惯性的一句话就是“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跟同学、朋友告别,“注意安全”成了他的口头禅! 1月7日夜,艾春光在日记里写道:犯罪现场勘查大有可为—— 在拜读高教授等编写的《犯罪现场勘查技术学》一书时,我的心情迫切而激动。 里面的指导思想和提法,像指北针一样为我理顺思路,变混沌为明朗;像去污剂一样洗涤了我的思想误区。可以说,在犯罪现场勘查方面是大有可为的。 我也在个案中不断总结经验和教训,但总觉得思路不清、过于肤浅! 现在我终于弄明白是因为基础理论不扎实,同时,接触新的思维和技术面窄、不深入,水平也就很难获得质的突破。 深入、细致研读该书是目前业务学习之重心所在,很可能让我“充电”后,能在新的犯罪形势面前游刃有余。我得加班加点地研读此书,希望能有所突破。 我的优势在于我已“入门”,且有八年的犯罪现场勘查的实战经历,并且在日常办案中注意学习和积累。好学的习惯是我能够脱胎换骨的基础。加之持久不衰、愈干愈浓的兴趣,良好的外部环境,促使我必须充实自己的技能,去面对挑战、获取成功! 理论扎实就可以为写作奠定基础。从目前看,不宜操之过急。 近十年来,桐溪县在犯罪现场勘查方面的总结几乎为零,原始资料积累在九八年前基本空白,这为我开拓这一领域提供了空间。 关键是我是否有能力写得出、写得好? 大致方案是:起步阶段放在个案现场勘查经验总结方面;然后逐步拓展到犯罪案件侦办总结方面;最后上升到针对新的犯罪问题提出新的破案思路和预防对策。我有信心能够办到! 我的命运理当如此——我的兴趣在现场,我的事业在侦探。 我的目标是成为一名犯罪现场勘查专家,一名犯罪对策研究学者,一名弱势群体的保护者。 我要不断总结经验,在犯罪现场勘查领域进行创新,在业内成为名副其实的“儒探”! 二《》 艾春光越来越有些“迷信”,或者说是“职业经历养就的第六感”。他听老人们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可他连着几天左眼皮跳,心里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按照以往的惯例——要发大案了,而且极可能是“命案”! 真是“怕鬼有鬼”—— 3月2日傍晚,已经是下班时间,妻子打电话来说: “光,还有个把星期小纯表妹就要结婚了,我们今晚约着去看她的新房,顺便把礼送一下!你几点能到家?” 艾春光知道妻子小吉和表妹小纯是一起长大的,感情特别好,有点“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味道,要是往常,他会半开玩笑地回答“椰子,马到!”。 可今天,心神不宁的他嘟囔了一句:“晓得了——” 艾春光放下话筒,换上便装: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一件烟灰色的风衣,穿在一米八三的大个身上,格外显得得体、帅气! 他走到门口,准备锁门离开——电话又响了!!! “来了,别-催-了!”艾春光想都没想,就冲着话筒嚷嚷。 “小艾,我是牛濛!”话筒里传来桐溪县警局刑警大队长浑厚的男中音。 “哦!牛大队,有什么指示?”艾春光立马降低声调,条件反射般地收拢双脚,眼神里露出一丝激动——牛濛大队长是他的偶像! “是这样,你马上收拾一下现场勘查器材,特别是照明光源和各种规格的物证袋,跟魏法医一起出现场!箭山镇发现骨头,怀疑是人骨头,详细情况到现场再说。”现场勘查专业出身的牛大队简洁、明了地下完指令,随即挂了电话。 艾春光用手揉了揉左眼——似乎眼皮不像下午跳得那样密集了! 三(废弃煤井惊现白骨) 江南省宣湖市桐溪县箭山镇,因盛产煤而闻名,是远近屈指可数的富裕乡镇之一。 据传,南宋末期,抗金名将岳飞行军至此地,安营扎寨,操练兵马,军卒演练的重要军事技能之一就是射箭。射箭场星罗棋布,一声梆响,矢如飞蝗,漫天而下,甚为壮观!时人有感此情此景,就将此地叫做“箭山屯”,后改叫“箭山镇”,沿用至今。 艾春光的好几个高中同学,也是“铁哥们”,就住在箭山镇。此前,他很多次来箭山镇办案,知道这里发的案件很“伤脑筋”。 桐溪县位于三省七县的结合部,而箭山镇就和苏西省、浙北省的部分乡镇接壤,镇内大小煤矿开采区数十个,交通网络十分发达,外来人口是当地常住居民的数十倍。大量频繁流动的人口形形色色,有做煤生意的,有下井挖煤的,有拣破烂的…… “春光,在想么事?”主检法医师魏明直目光炯炯地盯着艾春光问。 “魏队,一听箭山发案了,我就发怵。”艾春光有些心有余悸。 “现在先别担心,还是按套路来,把现场勘查仔细,找到依据,看看是不是案件?动物骨头也有可能的?!”魏法医收住目光,打住了话头。 艾春光自进入警局,八年下来,历经大小现场一千余起,光跟着魏法医干“涉人”案件,就有数百起。魏法医比他大十岁,尽管两人所学的专业不同,艾春光早在内心认定魏明直是他的侦探生涯“启蒙老师”。 “有魏老师在,又能学到新东西了!”艾春光这样一想,竟然有点兴奋起来,开始回忆以前在箭山镇破获的经典大要案来…… 箭山镇 老友废井 - 儒探青弋 - 无涯青枫 四(裤子破了) “嘎-吱——” 吉普车的刹车声打断了艾春光的思绪,出警队伍已停在箭山派出所院内。 逮眼一瞅:有分管刑侦工作的胡世安副局长,有大队长牛濛、副大队长张正义、大要案探组探长金元丰、箭山探组探长程勇,还有探员任友军、吴天放、肖俊、涂博平等等。 “好大的阵容,看来今天的事儿不简单!”艾春光想快速下车,跟上魏法医,不想“嘶”一声,低头一看,牛仔裤和老掉牙的吉普车门框干上了,腿肚子那块破了个口子! “大个子,没事吧?”开车的马斌扭头关切地问。 “开了个口子,腿没事吧,春光?”魏法医停下脚步。 “没事,魏队!这是小吉上周才买的,回头她又该讲我‘像牛一样’了,嘿嘿——”艾春光稍显尴尬地笑着说。 “破了!好兆头啊!!快跟上!!!”、 “有个洞,新潮,你不就爱跟风什么的”、 “省得拿剪子绞”…… 大家一边七嘴八舌地拿春光打趣,一边向三楼会议室涌去! 夜幕已悄然降临,会议室灯火通明,箭山派出所李耀宏所长一边请大家坐,一边说:“胡局长,你们大伙儿来了,我心里稳当多了!” “你这个所长够面子,上任不到一星期,弟兄们都来看你,把你的‘松树棒子’拿出来散一圈!”号称“银狐”的胡世安副局长挪凳子坐在会议室的南边中间位置,给李所来了个“当头炮”。 “老领导,你最了解我,就喜欢‘松树棒子’,这烟劲大!”李所长笑着掏出二十元一包的“黑松”香烟,一通扔,接下来就响起了一片打火机的“啪嗒”声。 “说归说,笑归笑,骨头的事是什么情况?”胡局拿出笔记本,随即发问,进入工作状态! 五(老友煤矿) 原来,骨头是箭山镇上马村的老友发现的!老友何许人也? 老友,男,现年52岁,是上马村一个土生土长的农民。年轻时在煤矿上班,因长得魁梧,又能吃苦,到了39岁那年,已经盖起了楼房,买了一辆拖煤的大货车,小日子过得有声有色。 可他看见别人开矿赚到了“大钱”,禁不住动了心思——决心和几个内亲联手,搞个小煤矿! 几番周旋、剜门拱洞后,老友煤矿开张了! 他运气挺好,3年功夫,赚了二百余万的家产。 有人说“男人有钱会变坏”,这话用在老友身上再合适不过。原本老实肯干的老友变得“财大气粗”起来——吃、喝、嫖、赌样样粘,再也没有心思弄煤矿。 结果几个合伙人纷纷提出“散伙”,老友只好把矿关了!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关矿的第二年,老友的老婆得了“怪病”:吃不下东西,老觉得喉咙堵得慌!跑了跟近好多医院,也看不出一个所以然。到处找偏方煎药喝,也不见好转。 这下老友慌了,在家人一再催逼下,他带着老婆到沪上市大医院检查——查出来是“喉癌”,还是晚期! 老友毕竟和老婆的“老感情”还在,尽管医生一再说“是绝症,没得治了”,他还是花了一大笔钱为老婆保命。 到了45岁那年,老友老婆最终被病魔夺去了生命。 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老友的儿子跟着出了问题——出车祸,右腿截肢了! 本来想再婚的老友从此断了念头,隔三岔五地喝得烂醉。 当年一起搅伙开煤矿的内亲,日子都红火了,看见老友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想到当年他“拉了大伙一把”,又同情他残疾儿子可怜,决定帮他,算是报恩。 大家凑了十万块钱,让他把“老友煤矿”再开起来。 一个人掉在深坎里,不愿意伸手让人拉,坎上的人再急也没得法。好在过了“天命之年”的老友幡然醒悟:再不挣钱养老,只有背着儿子跳井洞了! 说也奇怪,在猴年二月初二(龙抬头),老友煤矿重新开业的那天夜里,疲惫不堪的老友做了一个梦: 一个漂漂亮亮的姑娘在矿井边打把伞,转来转去不肯走,老友在井棚里看了好久,竟认不得,等他走出来——姑娘不见了…… 老友第二天醒来就开始瞎琢磨:估计是时来运转了,靠不住赚了钱,还能娶个大姑娘!这一天是2月22日。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一晃到了3月2日。这天早上,老友像往常一样,安排工人从废弃封填的矿井中掏土渣,看看已挖了40多米深,年久渗水破损的井壁要加固,他就到镇上去买水泥和钢丝。等靠近晌午他回来,远远就看见井口围了一些人——停工了!? “老友,挖到‘宝贝’了!”有人朝他喊。 “你快来看,土里有骨头?”还有人在叫! “唉!莫瞎说!!”老友一边答应,一边赶紧往井边跑。 近前一看,真是!两段细细长长的、像骨头样的东西落在泥地里,工人小广正拿着一根小竹枝扒拉着。 “小广,别动——要真是人骨头,拨了-晦气!”老友喘着气制止道。吓得小广手一抖——竹枝掉在地上! “小广,你去提桶水,我来冲冲看?!”老友愣了一会儿接着说。 老友撑着胆子将“骨头”洗了洗,狗骨头?不像!猪骨头?也不像!不会真是“人骨头”吧?想到这儿,老友也赶紧罢手,抬头向四周一看,除了小广还提着桶等他“命令”外,其他人都躲到了一丈开外,探头探脑地朝他望。 “你们再莫动了,我到村委会找干部来!”老友稳住神,省了半天憋出一句。 “哪个还敢动?吓死鬼人的!你还不如直接到派出所去,离得还近些。”人群里不知谁接了一句。 老友二话不讲,起身踉踉跄跄往派出所赶…… 废井里挖出“人骨头”的消息不胫而走,有开货车来的;有骑摩托车来的;有小跑着来的——都想看个“稀奇”! 可疑的骨头 - 儒探青弋 - 无涯青枫 六() “现在当务之急是弄清楚‘骨头’是不是‘人骨头’?!”胡局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盯着李所又加问了一句:“现场保护了吗?” “这一茬我注意了,已经安排所里徐晋副所长带弟兄们去了!特别叮嘱他们用警戒带把矿井四周围起来,把围观群众的姓名、住址、联系方式等情况,登记好。”大要案探长出身的李所长显得很专业。 “嗯。牛大先简单分一下工?接下来就看我们魏法医的‘一锤子买卖’了?”胡局拿眼扫了一下牛濛,将目光转向魏明直。 “天就快黑定了。得抓紧时间赶到现场,是‘骡子’是‘马’?看了再说。”魏法医有意避开了“人骨头”三个字。 “这样——”牛濛大队长习惯性地顿了一下,接着说:“魏队长和小艾一组,负责现场勘查——” “好的!!”艾春光来了个大声,会议室里的众人“唰”地看向他,把艾春光闹了个大红脸。 “不好意思,我有点激动!”艾春光辞不达意地掩饰着,心想:最好不是案件,妻子小吉还安排的有“任务”…… “对报警人老友还要进一步深入询问,由程勇探长和肖俊负责;张大队、金探长和我,带队去走访。请李所安排人配合一下。”牛大分拨得轻车熟路。 “先吃晚饭,再去现场!?”这句话在李所长嘴边打了几个弯,最终“没敢”吐出来。他太了解自己的恩师“银狐”——案子就是他的命,问题就是他的结。李所在灯光映照下,感觉胡局的头发又白了一些,虽然心疼,也只好叫人买方便面往现场送…… 桐溪警方的侦探精英在胡局率领下,驱车赶往老友煤矿! 老友煤矿架起了刺眼的“太阳灯”,警戒带外黑压压挤满了围观的人群,人声鼎沸—— “魏队,手套!”艾春光已定下心思,进入状态。他最大的特点之一就是“不怯场”,或者叫“人来疯”——人越多,越兴奋,而且头脑冷静、效率高。 “好!先照相,固定中心现场!”魏法医对小艾的业务能力很放心,毕竟在一起呆了八年,不用一一嘱咐。 先是方位照——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每个一张;再是对着骨头所在的土堆,来一组概貌拍照。忙完后,艾春光退到魏明直身后——等着“师傅”出场! “那个戴‘白’手套的肯定是法医!”人群里有人“行家”般的来了一句。 “在哪?在哪??”后面的人踮起脚跟、伸长脖子往前够——警戒线外一片“动荡”。 “别挤,别挤,都回家吃饭去!没什么好看的!”负责维持现场秩序的派出所警员,一边稳住阵脚,一边也瞪起眼睛往中心现场看——守了几个小时,“揭宝”的时刻到了! “这是人的长骨!”魏法医用戴着乳胶手套的双手掂起骨头,用考古般的眼光仔细端详后,心里有了结论——恐怕出“大事”了。 七(谁的骨头1) “老魏,怎么样?”胡局幽幽的目光透过近视镜片,盯着魏法医,探询道。 “胡局,有‘麻烦’了!这些肯定是‘人’骨头,很可能井里还有……”魏明直欲言又止。 “你是怎么想的?有困难吗?”胡局很了解自己的“老部下”,如果不是有大难处,不会吞吞吐吐的。 “是这样——得抓紧时间下井勘查!但这种井下作业,我们从来未遇到过。需要找懂行的人帮忙。另外,光我和小艾对付不了,得把技术组的警力全调过来!”魏明直清楚:先难不为难,必须把现场的第一步走好,而且要确保人员安全——有报道称:外地同行在井下勘查现场时,结果牺牲了! “行,我和耀宏商量一下!技术员你来通知。”胡世安瞅着黑咕隆咚的深井,面无表情。 江南二月的夜风,乍暖还寒,围观的人群看见警车接二连三开走,以为“没戏”了,一个个紧紧衣服,缩着脖陆续离开。现场很快安静许多,只有胡局、李所、牛大几个人在小声商量着…… “春光,冷不冷?”魏法医问。 “冷倒还好,就是不晓得要搞到什么时候?今晚就下井吗?”艾春光一边答应,一边还在想着“小吉的任务”。 “你要是家里有事,就早点打电话回去解释一下,这事——人命关天,一时半哈完不了!”魏法医知道春光家挺难的:一个重病的儿子经常要做康复训练,老婆又是个“急性子”,双方父母上了岁数,帮不上好些忙。但这个小伙子上进心一直很强,对现场勘查的悟性也挺高,加上又是科班底子,是个干侦探的“好坯子”,好好带带,说不定将来能干出点“明堂”…… “大家过来吃点泡面!都这个点了,早饿坏了!!”李所长大声招呼着——打断了魏法医的心思。 艾春光早就觉得饿了,拿了两桶泡面,准备给师傅“来一桶”。 “大个子,你搞两桶先吃,一桶哪管紧?!魏队的面,我来泡!”开车的马斌一向和艾春光要好,把“泡面的活”揽了过去。 侦探界有句行话——吃饱不想家! 两桶泡面下肚,艾春光感觉身上暖和许多,开始考虑下一步应该怎么做?把老婆和儿子的事,抛在了脑后…… “胡局,矿山救护队到了,这是周队长!”李所长报告说。 箭山镇矿山救护队专门负责对井下出现的事故进行抢险、救人,由队长、副队长、瓦斯员、操作工、担架工、医生等八人组成,每个人都有7年以上的井下作业经历。 带头的周队长是个40岁上下的精壮汉子,身高一米七五往上,国字脸,皮肤黑里透红,头戴矿工帽,帽上固定着一矿灯,脖子上搭着一条白毛巾,全身穿着厚实的蓝色牛仔布工作服,扎着腰带,连着矿灯的蓄电池别在腰带上,脚上穿着一双长筒胶鞋,显得干脆、利索。其他七个队员都和周队长一样装扮,就是医生略有不同,一支手臂上套着“红十字”袖标。 谁的骨头 - 儒探青弋 - 无涯青枫 “好!周队长,我们要派人下井查探一下情况,要请你们专业队帮忙,我们是外行,辛苦你们了。”胡局长说着话,递出一支烟。 “谢谢领导,我们都不吃烟!在井下,一点点火花都会引起意想不到的灾难性后果,甚至爆炸。”周队长一边推辞,一边接着说:“大家吃烟都要离井口远一些。现在井下没人,我马上先和瓦斯员小李下井探一下?你们再安排人穿上装备下井!?”周队长顺势进行了一番矿区作业安全宣传。 随着吊桶一上一下多次,周队长弄清楚了“废井”的概况:井口直径1.4米,呈直筒状,已挖到地下45米深,井底的瓦斯指标安全,井壁局部开裂,有渗水,存有坍塌的危险。一次只能容下两人开展挖掘。作业时要特别注意高空坠物、异物迷眼和缺氧反应。 “春光,我先下去!!”魏法医穿好下井装备,斩钉截铁地说:“如果有‘东西’上来,你做好拍照固定和收集?” “我年青,体力好,我先下!”艾春光早就憋着一股劲儿,要主动“请战”,一听师傅说得“有理”,只得作罢。他帮魏法医试了一下矿灯——亮的! 八(2) “咕,吱吱!”、“咕,吱吱!!” 钢缆将吊桶里的周队长和魏法医,向废井漆黑的深处送去…… 焦心等待的时间显得格外漫长!艾春光站在井旁,直勾勾地往井里望,又不敢走得太近,生怕一不小心将碎石、土渣“绊”到井里——那对井下的人来说,就是“灾难”! “春光,情况怎么样?”赵法医熟悉的声音在耳畔轻轻响起。 艾春光一回头,才发现技术探组的一般“兄弟”都赶来了,包括女法医葛瑞瑞。 技术探组一共7个人,6男1女,因性格迥异,被戏称为“江南7怪”。其中,搞现场勘查专业的四个人,法医专业三人。女法医葛瑞瑞胆大心细、率直泼辣,艾春光在内心都没把她当“女人”。和他打招呼的正是技术探组副探长赵德才。 “赵队!魏队和矿山救护队的人已经下去‘探宝’了,还没有动静?!这边是白天工人们发现的‘骨头’。”艾春光退后几步,开始向赵法医介绍先前掌握的情况…… “叮,铃铃”一阵铃声响起—— “有情况了,大家退后,留意吊桶!”负责操作吊桶的工人大声喊。 升出井口、移至井边的吊桶,里面装着一些“赃东西”——艾春光他们眼中的“宝贝疙瘩”。 拍照、清理,一遍遍拍照、一点点清理,有:变了颜色的衣服,裹着大块骨头;长短不一、形态各异的零散骨头,特别是一个“骷髅”——格外扎眼!!! “真是‘人’?!”艾春光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暗暗着急! “牛大,初步判断是个‘女’的,具体结论必须进一步尸检!”赵法医压低嗓子给牛濛大队长递了一个信儿。 “注意保密!我来安排人查。”牛大转身和胡局、李所“碰”了一下头,随即叫过张大队和任友军低声叮嘱一番——两人“领命”、驾车离开。 “胡局,我下井换老魏上来,时间长了,他恐怕身体吃不消?”赵法医得到允许后,进入吊桶…… 当吊桶再次升至地面,魏法医跨出桶——打了个趔趄! 艾春光赶忙和喻剑上前扶住。汗水在魏法医的脸上成趟往下流,厚厚的工作服也已湿透,泥水糊满了胶鞋,爬到了大腿上。 “不要扶,我能行!”魏法医说完,疾走几步,一屁股坐在井棚边的圆木上,脱掉辨不出本色的手套,就伸手开始在浑身上下摸—— “魏队,烟、火在这儿!下井的时候,你没带!”艾春光赶紧给师傅递烟。 魏法医接过香烟,抖着手塞进嘴唇,等春光点上后,猛吸两口——“地下主要是闷人—” 艾春光怔怔地看着师傅:都干15年了,真得—不容易!! 魏明直是正宗的临床医学专业科班出身,1987年大学毕业后,分配至桐溪县医院工作。1988年,县警局亟需补充法医专业“新鲜血液”,时任局长的濮阳勇在一批推荐表中,相中了他。魏明直随即被派往江南医学院法医系深造两年。1990年学成归来,进入警队干法医。1998年开始担任技术探组探长——身经千战,从未出错,配得上一个“牛”字! 长期高强度、高压力的工作,一点一点消融着他的青春和精力——魏法医刚至不惑之年,看上去却像个“小老头”!他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 “干事情?要么别干,干就要干好!” 艾春光自1997年进入警队,主修现场勘查专业,和魏法医并肩作战、屡破大案,在前面已经屡屡提及、不再累述! 所谓“跟谁像谁”,艾春光一直将魏法医当做自己的“启蒙老师”,不断“旁学”他的专业技术,耳濡目染,在履职尽责方面,也深受“传染”——成长为一名让人放心的现场勘查探员。 夜风中,艾春光帮魏明直取下矿帽和灯,看着老师的“板寸”冒着“白烟”,思忖着:等我到了魏老师的年龄,还不晓得有没有这股子干劲…… 九(3) 废井土渣的挖掘工作,矿山救护队和技术探组互相配合、轮流作业,至3月3日凌晨2时许,告一段落:死者的大部分尸骨已经找到,一些腐烂、变质的物品也已清理、打包!新挖出的土渣堆成了一座3米多高的小山。 简陋的井棚里,弥漫着刺鼻的泥腥味,侦探们围着胡局长开了一个小型“碰头会”。会议由牛濛大队长主持。 “这样——”牛大说,“今天晚上,大家都很辛苦!特别是技术组的!!我们长话短讲,抓紧时间?现场勘查和走访工作,每个组派一个代表发言,最后请胡局指示!” 江南7怪 - 儒探青弋 - 无涯青枫 现场勘查专业科班出身的牛大队长,深悉现场的重要性:现场是解决一切疑难复杂事宜的源头,现场勘查工作是后续侦探工作的起点! 艾春光对牛大“重视现场,抬高技术探组”的做法,非常认同,一直将牛大当做自己崇拜并超越的标杆。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这也是他扎根技术探组,不断上进的动力之一。 “死者是一名女性,尸体已经白骨化,初步判断死亡时间距案发时间,已经超过1年,进一步的结论?要等系统检验尸体后才能给出!”赵法医在魏探长地授意下,率先发言。 “我们根据工作安排,对箭山镇的失踪女性报案情况进行了梳理,近十年来,陆陆续续有13名女性失踪,有的患有智障,有的精神不正常,有的怀疑是跟男朋友‘跑’了――” 张正义副大队长顿了一下,接着说:“这些情况都要找当事人进一步核实!不知道死者在不在名单里?” “失踪时间在一到两年的,有没有?”牛大追问了一句。 “有3个,都是附近村上的。一个叫施萍萍,失踪时18岁,患有智障;一个叫柳红,失踪时21岁;还有一个叫李雪芬……”张大队盯着笔记本继续介绍着。 “嗯!我打断一下!”胡局用手推了一下眼镜,说:“死的是个女的,这一点可以肯定!人命关天,我们不能大意!大家主要说说天亮后要搞哪些事情?” “我明天和春光继续清土渣,看能不能再找到一些‘东西’?今天夜里光线不好。”魏法医声音有些嘶哑――又饿又累又冷! “我带队回去尽快安排做尸检,确定一下死因!”赵法医主动“挑担子”。 “我们尽快追查失踪人员的情况!”张大合上笔记本。 “老友没提供什么新情况,我们再找小广了解一下发现骨头的事!”程勇探长在笔记本上写上“小广”两个字,打上“?”。 “有人传言,前几年夜里,老有一个穿白衣服的长头发女人,在井边转啊转的,要核实一下!”徐晋一边维持现场秩序,一边聆听着人堆里的“闲言碎语”,也小有收获! …… “阿嚏!!”艾春光不是时候地发了声。这一声提醒了牛大―― “大家明天早上――哦,是今早七点半赶到派出所,继续干!除了在殡仪馆参加尸检的,一个不能少,有特殊情况,向胡局请假!” 警车亮起灯,轰响着离开!临行前,胡局扭头对李所长反复叮嘱――一定要安排专人把现场保护好!? 李耀宏郑重地点头答应,又赶紧递上一根“松树棒子”! 看着远去的灯光,李所心想:到底死者是谁?是被害冤死的吗? ――今夜众人无眠…… 十(1) 夜已深,月亮尚未“复原”,仍将月光大度地洒在公路上。 光线透过公路边白杨树遮挡,在发白的水泥路面上绘出一副绵亘不绝的图画―― 枝枝丫丫的影线杂乱而自然!伴着疾驰的车轮,快速向后移动! 桑塔那车内,大家各怀心思―― “女的,埋在废井里―― 意外滑下去的? 自己跳下去的? 被人推下去的? 还是被分尸后抛下去的? 不管怎样,关键是要解决‘她是谁’和‘死因’这两个问题……”坐在副驾驶位置的“银狐”,右手伸出车窗外,勾着窗框上沿,让夜风将自己灌个“透心凉”,静静思考着。 “听说就快人事变动了,风传自己是接胡局班的‘1号’种子选手?!偏偏在这节骨眼上,发现一具女尸。是福是祸,实在难讲?……”牛大想着想着,赶忙拿左手掐右手虎口―― 这是他的“自控法”,只要自己觉得想法“有魔障”,立马狠掐!这次又奏效了!! 牛大转而思考起“白骨”专案组候选成员来…… 牛大也是老侦探了: 当年他以优异成绩考入华夏警探学院,选择学习侦鉴系现场勘查和物证鉴定专业。4年后,他以“宣胡市第一个步入县局的高级侦鉴人才”名头,进入老家桐溪县警局工作。 年轻时的他,个性超强,是个硬头别子,人送绰号“牛1筋(斤)”――干事一根筋、酒能干一斤! 他先在警队干探员,集侦探、技术、鉴定于一身;因在多起大要案中,发挥出色,被派往城西派出所任副所长,主持工作,接受磨练;后来又被县局调回警队干副大队长、大队长,资历深厚、功勋卓著――成为了这支精英队伍的“瓢把子”。 现年42岁的牛大“有想法”,再正常不过――这也许是他跻身“副局”的最后机会了…… 还有一个人也在思考“人事变动”,他就是人称“小赵云”的赵德才法医―― 看着自己的高中同班同学李耀红,已干上所长,成为“一方诸侯”;想想自己才是个“副探长”,面子上确实挂不住! 都说要“重视技术、重视人才”,这次不知会怎样“重视”?这不,正好胡局和牛大都在车上――机会来了!? 可现在“人骨头难题”摆在面前,连“魏老大”都在玩命干,自己这个“赵老二”还能心有旁骛吗? 赵法医压住想趁机打听消息的念头――先干好再说…… 十一(2) 另一台面包车上,坐着人称“”的其余六位: “魏一根”,魏明直:又叫“魏老大”,已累瘫、睡着。 因尸体解剖时间长,有时腐败尸体的气味特别大,魏法医几次三番地戒烟,都未成功。 尸检中稍事休息,他就对艾春光努努嘴――“喂一根”,春光就给师傅嘴里塞上一根香烟,点燃! 照魏法医的说法――这样省得脱掉满是血污的手套,也节约一些。久而久之,魏明直雅号成型――魏(喂)一根。 “葛胃胃”,马斌给法医葛瑞瑞起的绰号。 瑞瑞刚从苏西省启明县,调回桐溪警局上班不久,因她个子有1米65,皮肤白皙,面貌姣好,局里同事纷纷说,技术队来了个“美女法医”,加上瑞瑞和大家不熟,显得不苟言笑,又有人背后叫她“冰法医”! 难道是她 - 儒探青弋 - 无涯青枫 一次尸检,生性活泼、诙谐的马斌,送新买的毛巾进解剖室,正好碰上赵法医叫葛瑞瑞――把死者胃部切下来,仔细检查,看是否有“出血”? 马斌随口就来:“葛瑞瑞,你胆子咋这么大呢?!他们叫你‘冰法医’,我看――还不如叫‘割胃胃’!” “你说谁呢?”瑞瑞从解剖台前一扭身,杏眼圆睁、粉脸涨得通红,还下意识地把拿着手术刀的右手,抬了起来! “小马,你还不快跑?!”赵法医反应真是快! “你怎么这样的人噻?同事间,开个玩笑要么紧?”马斌一边开溜,还“嘴硬”――愣是忘了把毛巾放下来! 赵法医赶忙当和事佬:“瑞瑞,小马人好,开车技术好,就是嘴‘欠’,他不是存心的!我叫他教你学开车――作为补偿!” 看见瑞瑞接着干活,赵法医就招呼马斌―― “你赶快把毛巾拿进来,等急用!你教瑞瑞学开车?她就放你一马!” 马斌轻手轻脚地蹭到门口,把毛巾往凳子上一放――和瑞瑞保持“安全距离”。他小声说:“保证教会!保证教会!!” 后来,葛瑞瑞的驾驶技术突飞猛进,考驾照“一次性通过”!当然,“葛(割)胃胃”就变成了她的昵称。 十二(江南七怪3) “愚见”――现场勘查员喻剑这个外号真贴切! 喻剑毕业于江南大学中文系汉语言文学本科专业,是作为县局宣传骨干特招入警的。他进入技术探组是用“死磨硬泡”法得逞的―― 他找“一把手”钱韦局长反复表态: 技术队能学到真本事,寻觅蛛丝马迹就像福尔摩斯,我喜欢!您让我“写材料”,我感觉上不来,搞不好,还丢人现眼! 有句老话说得好-“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人一辈子干自己喜欢的事情,那多好! 钱局和喻剑父亲是同学,看见“新一代”是这么个想法,也觉得挺好――正好技术探组要加强新生力量!两全其美的好事,何乐而不为呢?! 听说要分来个大学生,魏法医就像三伏天掉进了冰窟窿――别提有多爽! 喻剑真来了,魏法医一接触,心里就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不是滋味!怎么啦? “鄙人喻剑,见过魏-法师――”喻剑咬文嚼字不说,还带戏语、拖长音的! 第一次带喻剑出现场,就碰上下雪天,车子经过金龙山,大家都提心吊胆的,他却“诗”兴大发,张嘴就来―― “愚见金龙山,翠竹遍山崖。 大雪掩不住,晴后挺迷离。 赋诗一首,题目就叫《喻剑雪日过金龙山坳》!”他也不看看兄弟们的表情,自顾自说道。 “我看你叫‘愚见’,叫神了!我还能叫‘兵马炮’呢!不然,叫“病马温”也行!”马斌口无遮拦,随口乱嚼。 大家一阵哄笑! “愚见”――喻剑欣然接受!!! 车里还坐着三位现场勘查员: 一个是“缺一把”――阙昊天; 另一个是“不倒翁”――翁其明; 还有一个就是一边偷偷摸着裤子上的洞,一边想着“小吉发现”后是什么反应的“大个子”――艾春光! 十三(1) 3月3日凌晨三点半,艾春光和马斌分手,走进自己住的小区。清冷的月亮照在院子外,门头灯灭的! 他拿钥匙捅了一下门锁――果然反扣着。 艾春光经常加夜班,和小吉有个约定: 超过11点不到家,必须打电话回来,否则小吉就“关灯、扣门”――安全动作是他定的! 今夜一直在紧张忙碌,艾春光将“打电话”的事儿忘了,又没有手机――怎么办? 都下半夜了,“喊门”行不通;回警队值班室吧,自己身上脏兮兮的,也不合适。 他在院门外转了几圈,决定――“翻墙”! 好在他个大,环境又熟悉―― 几分钟的功夫,就进到院中,走到客厅门外。 可这道门还是反锁着! 艾春光伸手摸了摸头,只好去敲卧室窗户――这会把小吉和儿子吵醒,尽管他一万个不情愿。 “哒、哒”的敲击声格外刺耳―― “光?!”小吉喊了一声,“啪”地开亮灯! “是我,别叫,开下门?”艾春光生怕动静大了,吵到左邻右舍。 “怎么搞到现在才回来?也不打电话!?”小吉开了门,又回到床上――睡了! 艾春光不想多讲,赶紧先到院内水池里洗了一把脸,将外套放在门外――这是他的“固定动作”。然后,蹑手蹑脚地“溜”到书房睡下。 人一旦心里有事,是很难安眠的! 艾春光在梦醒梦着中躺了几个小时: 他记得那个叫“李雪芬”的年轻姑娘―张大队梳理的失踪者名单之一。 前年8月2日,是艾春光难以忘怀的日子―― 早晨上班时,天下着蒙蒙细雨,仿佛回到了梅雨季节。一连几天的阴霾天气,真有点让人喘不过气来。 一到办公室就接到出警任务:箭山镇有个少女“失踪”了,马上跟车出现场。 失踪案也要勘查现场,咋回事?艾春光心里犯着嘀咕、带着勘查器材就出发。 赶到箭山派出所才弄清楚: 8月1日清晨,东沟村一个叫“李雪芬”的姑娘像往常一样,到街道灯泡厂上班,谁知一去不返。 亲属们找了很多地方,都没有李雪芬的下落,就报案了。 尽管当事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侦探们仍不敢怠慢,立刻开展查找工作。 凑巧,那天早上有一个叫“小秀”的姑娘,抄近路上班,经过上马村驷乘岭山口。 据小秀说:似乎隐隐约约听到驷乘岭东山坡上,传来哭声,她吓得要命,赶忙连走带跑地穿过山口,向厂里去。后来听说李雪芬失踪了,小秀就将这些告诉了她家人。 而驷乘岭山口,恰恰是“李雪芬”上班消失的地方…… 山口那一带就自然而然成为可疑的“事发现场”! 2日下午,艾春光接到具体任务――到驷乘岭山口勘查现场。 小艾往山口走,只见通往山口的小路两边,漫山遍野全是两人高的杉树。阴霾的天气,阴霾的树林,带路的人也阴沉着脸,让人浑身不自在! ; 筛“宝贝” - 儒探青弋 - 无涯青枫 山口两边的山坡上,怪石嶙峋,石缝间长满人高的灌木丛和茅草——很多人正在搜山! 艾春光拍完山地照片,也加入到搜寻队伍…… 侦探们做了大量工作后,“李雪芬失踪案”最终没有结果?! 艾春光就此记住这个“奇怪”的现场,记住了这个阴霾的日子,也记下了“李雪芬”—— 事情刚好过去整整19个月,难道废井里的尸骨是“李雪芬”的?不会这么巧吧!? 艾春光想到这儿,再也睡不着了。 他起身找出一套春秋制服穿上—— 他深信:制服能“镇邪”!!! 十四(难道是她2) 箭山派出所变得“热闹”起来—— 局领导、大队领导、技术探组、大要案探组、箭山探组…… 一拨又一拨的人车,于3月3日清晨七点半,准时集结完毕! 早早赶到的牛濛大队长,在会议室宣布了当日的工作安排。从他略显憔悴的脸面看:昨夜肯定没睡好! 艾春光和魏明直分在一组,负责对挖掘出的“小土山”进行清理。 “魏队,我们怎么弄?这么大一堆!?”艾春光望着土堆,发愁道。 “要一点一点清!我让徐所找铁筛子去了。锹、水桶,井棚里都有。你先把现场周围环境补照一下,再画个概貌图。”魏明直从来不喜欢因为“等”,在现场浪费时间。 艾春光仔细环顾废井四周: 井洞上方支架着巨大的起吊机,机器设备上覆盖着三色布——遮风挡雨。 井洞南侧是一排六间简易井棚,当初兴建“老友煤矿”盖得,东头两间已修复,分别是老友现在工人的生活区和工具房,西头四间棚顶已塌掉,废置多年。 井洞东侧有一副井,盖有预制板;北侧是堆土渣的大片开阔地;西侧有一条机耕路——供大货车进出。沿机耕路向北可至乡村公路。 放眼望去—— 老友煤矿建在半山坡上,坡名“马蹄坡”。 坡南部有三户人家,距井洞约四百米。距马蹄坡南面2公里外,是正常生产的上马村煤矿。 马蹄坡向北绵延接着马背山,马背山西端就是——驷乘岭! 艾春光看着看着,又想到了“李雪芬”…… “春光,帮忙支筛子?”魏法医在喊。 徐晋从车斗里正在挪一个长方形的砂石筛! ——“老乡,搭把手!?”徐所也在叫。徐晋和艾春光都是桐溪县双林镇鲤溪村的,读书时,徐晋高两届。 艾春光赶忙放下笔和绘图板,过去帮忙。 两个老乡一边支砂石筛,一边寒暄几句——发现“白骨”,结果难料——都没有心思。 “魏队,我中午来接你和春光回所里吃饭!”徐所手脚麻利、搞后勤也“有一套”,是前任箭山派出所梅郑源所长的得力干将。 “不了,你让小马抽空送来就行,所里事多,你也忙!”不喜欢给“外人”添麻烦,也是魏明直的个性之一。 “不过?春光和你是老乡,你看着办?”魏法医浅笑着说。 ——难得拐了个弯,平常都是“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的。 但魏法医心里分得很清楚:徐晋是“外人”,春光是“自己人”。 “保证有饭吃!你们忙!!”徐晋表完态,赶忙开车离开。他心里有事: 这次局里将箭山派出所单独拎出来“换将”,不知为何?自己没冲到所长“位子”,进步就慢了?中午多少人在食堂吃饭…… 十五(难道是她3) 清理土渣的过程分三道工序: 先是用水冲洗土渣,将泥土和石块、异物等“化”开; 再是用锹将石块、异物等,铲起掀进砂石筛,筛一遍; 后是对筛出的“异物”,进行手工分拣,看能不能找到“宝贝”? 魏法医一边操作,一边向艾春光传授“干活如何省力”的诀窍:“拿脚踩一下锹跟;每次不要铲太多;一手压锹把,一手托在把中间;再往筛子面一掀……” 艾春光看得呆了:师傅可是城里人勒!怎么干“筛砂工”的活儿,也这么在行? ——又学到一招!!!可这要筛到什么时候呢? 魏法医似乎看出春光的心思,含笑着说: “怕啦?我们那年在枫河里挖那个浙北人的尸体,工程不比这次小!不过,那次你不是主力,是真的。慢慢来,一定要细!” 艾春光想起师傅说的是——枫河“二萧”劫车杀人案!那还是他上班第二年,1998年的案件…… “魏队,这——估计要筛好几天?”他迟疑着说。 魏明直默默地点点头:要是能发现点儿死者的“东西”,也不枉费这番功夫?! 春天的日光照到十点钟,温度上来了! 师徒二人干得汗流满面,双手、双脚脏兮兮的。 艾春光不再顾忌“镇邪”那一茬——把制服外套脱下、放在圆木上。 魏明直放下锹,坐在圆木上,沉着脸,抽起“闷烟”: 按理说,昨天夜里光线不是很好,应该会有东西“漏”下?怎么干了几个小时,一无所获呢? ——“春光,歇一哈!!” 艾春光仗着自己年轻力壮,挽着袖子下力干着,听见师傅“叫停”,就走到师傅旁边站着。 “魏队,我昨天晚上想起一个人来……”艾春光把“李雪芬失踪案”绘声绘色地说了个大概。 魏明直静静地听春光讲完,心想:李雪芬—性别,失踪时间比较吻合,要确认,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关键是今天的尸检,不知进展如何——晚上开会就知道了!想到这儿,他说: “春光,我们得加快进度!” …… 中午,马斌送来两个搪瓷缸——一大一小,菜上饭下。菜是一样的:有腌菜烧肉、包心菜煮豆腐果子、尧山焖酱。 小缸给了魏法医,大缸自然是为“大个子”装的。 “魏老大,要不是我‘精扎’,先到厨房给你们中饭弄好,估计只有吃焖酱了——好些人蛮?!”马斌看着两人吃饭,咽了一下口水:他强勉吃了一碗,等去盛第二碗时-锅见底了,食堂师傅正在下面条。为了早点给艾春光送饭,他就掂起饭缸往现场来。 “怪噻,你们清了这么大一堆了,找到‘宝’没?”马斌比艾春光小3岁,是2000年到警队开车的,原先是开大货车的。 “一个警队驾驶员等于半个侦探”,这话用在马斌身上挺合适。好几个疑难案件,马斌都出过“大力”。 可这次,他多说了一句话,差点让艾春光下不了台! ; 冤魂不假 - 儒探青弋 - 无涯青枫 “昨个晚上先挖出来的土,‘小赵云’他们清完后,倒在土堆东边的,那个小堆就是——我在边上看到的!”说着话,他拿个小竹枝就准备去拨。 “小马,你先别动!春光,是那个堆子?”魏明直停下筷子,黑着脸问。 艾春光正在往嘴里扒饭,一下子愣了:先挖起来的土,已经清过了,但漏下‘东西’的可能性最大——真该死! “魏队,我-我——”艾春光嘴里像含了个“烧萝卜”,说不下去,只是连连点头。 魏明直把饭缸往地上一搁,就要“发火”——基本常识都忘了?! 马斌立刻明白“大个子”有麻烦了——要挨训!他赶快掏出一支“利纯”香烟递给魏探长,试图缓解一下气氛: “魏队,吃根烟来,我嘴欠,我多嘴!” 看着马斌打圆场,魏明直把到嘴边的话,硬生生改成: “吃完饭,我们重点清那一小堆!” ——“啪”,小马给魏法医点上香烟。 下午的重点清理颇有成效,真地筛出了“宝贝”: 一个完整的舌骨、四颗牙齿和一些毛发,被分拣出来,装进物证袋…… 十六(“冤魂”不假1) 3月3日清晨8时许,位于城关镇(吉安镇)西郊,松槐岭半山腰的桐溪县殡仪馆,迎来了第一批访客。 “哎,今朝‘馆子’里生意不照,静悄悄的。”阙昊天看见赵德才法医紧绷着脸,其他几个“兄弟”睡眼惺忪的样子,压着嗓子嘀咕了一句。 “阙一把,愚见你精神不错蛮,不倒翁好像倒了!?翁兄是否下半夜回去,还干了‘坏事’?哼-哼——”喻剑向来斗不过阙昊天,但“调”翁其明是一套一套的。 翁其明晃悠着他180多斤的块头,背着摄像机走在最后——没反应! “贱贱,一大早就想开战,正事还要不要干?”阙昊天总护着翁其明——关键时刻,“不倒翁”帮他代酒——两人很默契。 喻剑条件反射般的瞅了赵副探长一眼,立马住了声。 “吱呀——” 黑洞洞的解剖室,一个身材高挑的长发姑娘,上身穿着一件酱红色的春秋衫,配着一条黑色的直筒裤,加上一双褐色平底皮鞋,静若止水地看着一帮男人! 原来是走在前面的葛瑞瑞从里面推开了解剖室的门——她先穿过待火化间,再走到解剖室后门,由后门来到前门。 “每次来解剖,愚见这门声都怪瘆人的,瑞妹妹好样的!你往那一站-绝配!别动,我来照一张。”喻剑作势拿下肩上的照相包。 “我看你想和小马一样——你开车手艺也不中!”阙昊天“警告”他。 “我会作诗——”喻剑不服气。 “你俩-歇歇吧,干-活-了!”翁其明瓮声瓮气地“完结”了两个兄弟。 赵德才一直没有言语:这次不管是不是案子,尸检一定要搞好!尸体都白骨化了,技术探组的现场勘查和尸检结论,对查明真相至关重要…… “其明说得对,干完活再‘叽歪’。”赵队一边穿解剖服,一边分工——老规矩,他和瑞瑞负责解剖,阙昊天记录、喻剑拍照、翁其明摄像。 在解剖台旁边长桌上,放置着四个大小不同的编织袋,按照清理、提取的顺序依次编号为“1”、“2”、“3”、“4”——里面装着“她”的尸骨和物品。 “我们从2号袋开始,里面装的是躯干,比较完整。”赵法医指挥着。 瑞瑞试着拎了一把:很沉?! “胃胃,我帮你——”阙昊天不失时机地在葛瑞瑞面前表现。喻剑则抱着照相机往后退了两步。 瑞瑞打开编织袋,就准备往外掏“宝贝”—— “等一下,用剪刀直接将袋子剪开。尽量保持尸骨的原始状态!”赵法医在有意识地培养这个“学妹”。每次尸检,他都在一些关键点上,提醒葛瑞瑞。 昨天夜里,赵法医从吊桶里往外清尸骨的时候,就发现魏法医是整个把躯干部挖出来,放进桶里的。 躯干只剩下“衣包骨”——不臭,散发出浓浓的泥腥味! ——高度白骨化; ——肋骨有骨折; ——腰椎有骨折; …… 阙昊天在笔记本上一条一条的,按自己通俗地理解,把尸检发现的“情况”记下来。至于“尸体检验记录”,则照录赵法医和瑞瑞的原话——反正太专业——不记错就行! “瑞瑞——”赵法医毕竟年长一些,又是副探长,不好叫她“胃胃”,“你从女性的角度看,这个‘人’的穿着有什么不同?” “浅色短袖上衣,化纤的,档次不高——”葛瑞瑞突然听到问题,有点懵——赵老师问,肯定有原因! 她顿住了,盯着尸骨,快速想着…… “阙一把”和“愚见”也好奇地凑到解剖台跟前,帮忙想。 “愚见是——没戴‘胸罩’!?”喻剑说完,望向赵法医。 赵德才点点头——喻剑真有点“大智若愚”的感觉! “这一点很重要,这个女的是应该戴‘文胸’的!?”“小赵云”表达得更含蓄一些。 可让人瞠目结舌的是——胸罩在死者裤裆里! 这个发现让在场人都呆了…… 赵德才有一个“合理”的推论,他没当场说出来。 尸检继续进行中—— 瑞瑞从尸骨后腰部取出一把扎着的折叠伞,又让大家吃了一惊: 一个女人怎么会把伞别在后腰杆子那儿?不是“精神病”吧? 大家没有再议论。 阙昊天在本子上记下—— 一把雪青色“天塘”牌折叠伞,插在后腰部,质量较差,假冒产品可能性大。 赵德才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情况越来越可疑,正在向“不妙”的方向发展…… 两个小时以后,尸检小组开始检验3号袋里的尸骨——“骷髅”! 看着骷髅上两个深深的眼洞,喻剑很“感慨”: 活着时可能有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可现在只剩下两个大洞…… 同样心里难受的“阙一把”,盯着骷髅的嘴巴,想——少了两颗门牙,是不是生前被人打掉了?下巴也不见了? “舌骨——没发现吧?”赵法医问。 瑞瑞点点头,她心里明白:舌骨是否骨折,对分析死亡原因很重要! “再仔细找找?!”赵德才盯着“1”、“4”号编织袋说。 ; 瑞瑞的胃口 - 儒探青弋 - 无涯青枫 “1”号编织袋里装着最初工人们发现的长骨! 经过测量长骨,从理论上讲,推算出死者身高在1.60-1.65米之间。 “胃胃,愚见这个‘人’和你差不多高!肯定没有你漂亮!!”喻剑为开始没帮瑞瑞拎袋子――让“阙一把”得手―很懊悔,想借机“补救”一下。 “你不说话,嘴痒-是吧?”葛瑞瑞寒着脸,毫不领情――她虽然经常和尸体打交道,却最忌讳别人拿死人“说事”,何况还拿来和自己比! “贱贱,挨…踢了吧――活该!”阙昊天愣是把“马”字省了――他知道葛瑞瑞属“马”。 “我看该-挨-啄!”一直闷着不吱声的“不倒翁”――落井下石! “不累呀!-你们?都快12点了!那好,今个活儿不干完――不给下去吃饭!!”赵德才沉着脸,悠了悠肩膀,粗声来了一段――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内心里很喜欢这帮年轻人,充满活力、性格各异、都能吃苦,还爱学技术,就是有时候“疯起来没个度”,魏老大不止一次提醒他:带队伍-严是爱,宽是害!可他通常不喜欢“使颜色”,喜欢“小声说大话”。 今天大着嗓子“狠”他们――的确是因为“压力太大”! “都是我的错!我走――”喻剑一激动,连“愚见”都忘了, “―去上厕所!”老招式施出来:避过风头再说。 “赵队,都是我脾气不好,我不该‘骂’他。”瑞瑞说着话,不安地揪着手套――唬得“阙一把”和“不倒翁”直往后退。 “不怪你!莫揪了,手套上的赃东西,都蹦到脸上了――干活吧!”赵德才安慰瑞瑞。 “4”号袋中装着一些手、脚的细小骨头,一些颈椎骨,还有那个从头上烂掉下来的下巴――也少了两颗门牙。 赵德才和瑞瑞将四个袋里的尸骨,按照人的解剖学结构,仔细地拼着…… 时间悄悄地流逝,解剖室门前的日光缓缓地变换着角度,四周没有一丝声响,只是偶尔存放尸体的冰柜会“哐咚”一声―自动开启,惊得站在旁边的“三怪”,面面相觑! “瑞瑞,还有骨头吗?”赵法医双手支在解剖台边,弓着背问。 “没有了,就是差舌骨和四颗门牙―头发似乎也单薄了一些?”葛瑞瑞沉呤着说。 “希望老大他们有收获?虽然缺了点儿,没有发现多余的骨骼。来――照相、摄像?!”赵法医招呼道。 墙上的时针已指在下午3点! 一具完整的遗骸静静地躺在解剖台上―― “我―好―冤―啦――” 十七(“冤魂”不假2) ――“病马温” ――“兵马炮” ――“车师傅” 不同的人有了不同的判断! “小马,你给我出来!不要装神弄鬼,把自己吓到了!!”赵德才对着后门喊――他刚才已经听到了熟悉的吉普车声音。 “他不是-到箭山-去了吗?”翁其明不解地瞪着赵法医问。 “嘿嘿!赵探长,这都被你猜到了,不愧是‘小赵云’――我原打算吓你们呢?”马斌从门后黑洞洞的过道走了出来。 “你是来接我们去箭山的?那边情况怎么样?”赵德才有点急。 “又猜中了!‘大领导’都在所里,老魏和小艾还在筛土渣。牛大让我接你们过去,晚上好开会。”马斌一边说话,一边拿眼“溜”葛瑞瑞――她这次手上没刀! “葛胃胃,马上回队里路上,你来开车?!”马斌对自己作为教练很有信心。 “好!”瑞瑞也想证明一下自己的驾驶技术。她一边整理解剖器械,一边微微一笑――难得一见! “你敢开,我就敢坐!”阙昊天附和得很干脆。 “你敢开?愚见――不敢坐。”喻剑一说完,就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 ――瑞瑞脸上的笑意,如同昙花一现,变回了“正常色”。 “小马,我们赶时间,还是你来开!”赵德才做出“仲裁”。 马斌围着解剖台转了转,突然冒出一句: “你们吃饭了没?” “还没有,马上在路上停一下――老地方。”赵法医说的“老地方”,是松槐岭山脚下的小饭店―“山岭人家”土菜馆。 “我中午也没吃饱,等会儿再加点!”马斌说着话,咽了咽口水:“山岭人家”菜不贵,味道烧得还可以。 “喻剑,你去点菜,点几个烧得快的菜,我们扒口饭,还要到箭山去。”赵德才知道几个人中,唯独喻剑吃穿讲究―和殷实的家庭环境有很大关系。每次“聚餐”,就派喻剑干“点菜”的交易。 喻剑看了一眼瑞瑞,没说话――向厨房挪去。 有一次的“教训”,让他难忘: 也是尸检时间长,误了饭点。喻剑自告奋勇地去点菜,点了一个“红烧大肠”,一个“清炖排骨”――老板推荐的拿手菜!还点了一个“红烧羊蹄锅子”。 他兴冲冲地看着菜上桌,心想:点几个“狠”菜,给弟兄们补一补!没成想,葛瑞瑞愣是没动筷子夹菜,只吃了一点老板送的腌豇豆子和辣椒皮子。 事后,“阙一把”偷偷告诫他:刚刚给尸体开膛破肚,你能吃得下“大荤”,人家瑞瑞有这个胃口吗?――不懂女人心! 结果,那次吃饭上演了“余震”:瑞瑞三天没和他说话,更别说冲他微微笑了。没得法,喻剑央请“阙一把”支招――买半斤淡葵花籽请客,才“破冰”。 吃一堑长一智,喻剑这次“领命”,点了“五菜一汤”: ――一盘香椿煎鸡蛋; ――一盘炒素鸡; ――一盘青椒炒四方子; ――一盘爆炒青椒; ――一盘酱爆茄子; 外加一盆西红柿蛋汤。 菜一上桌,大家活了命――早饿了。用“风卷残云”来形容都不为过…… 有三个人吃得不得味: 马斌想:真“死尖”!起码要烧个“肉末茄子”吧,都是素的! “贱贱这次学乖了……”阙昊天看看喻剑,再看看瑞瑞低头“猛吃”,告诉自己――得加把劲儿! “我-糙-盘子?”翁其明想,吃到第三碗――他果真糙了两个盘子。 随后,赵德才心急火燎地带上喻剑和《尸体检验记录》,赶往箭山派出所…… ; 冤屈滔天 - 儒探青弋 - 无涯青枫 下午四点半,赵法医到所里一问——魏探长还在废井现场! 魏明直这次让赵副探长主检“井中白骨”,是有考虑的: 自己已经干了15年,是该放手让“德才”独挡一面了。德才智商高、专业棒,为人和气,就是有时候“得理不饶人”,有点争强好胜。 但是,主管全县的“涉人”案件,没有点个性,也是行不通的。自己的倔强个性也太强了点。年轻时不觉得——到了四十岁,才想到要“改一改”——真难改! 这次胡局已经私下“透了点口风”:给自己挪个位子。那样一来,德才应该是最佳人选——干副探长也有6年了。谁接他的班呢…… 魏明直想着想着,禁不住多看了艾春光几眼:任劳任怨干了8年现场勘查探员,也该进步了?! “老大,你们这边情况怎么样?我那边一结束,就撵过来了。”“小赵云”从车上下来,跟着就小跑到魏明直面前问。 魏法医对着地上的一匝物证袋努努嘴——真是“想啥来啥”,看着赵德才精神抖擞的样子——他坚信自己“交班”的想法没错。 “赵队!有一个舌骨,四颗门牙,和一些长头发。”艾春光及时介绍。 “好,那就齐了——我们那边正缺这几样!”赵法医有些兴奋地搓搓手。随即戴上头套、手套和口罩,仔细地查看着今天筛出的“宝贝”…… “德才赶过来啦?!”牛濛的男中音响起——“老魏,你们总累得够呛!” “牛大!”、“牛大队!!”艾春光和喻剑正蹲在赵法医旁边“瞅骨头”,听见声音,齐刷刷地站起来称呼。 “好,是要跟专家后头,多学学!”牛大答应着,就要蹲下看—— 一米八五的个头,已经有些发福,“下蹲”显得有些笨拙! “我们到井棚里坐下说。”魏探长看见有几个村民站在机耕路上,往他们这边望。 “喻剑,把‘尸检记录’给牛大、魏队看。我看完这些骨头就进来,春光陪我。”赵法医继续研究着骨头…… 时间不长,赵德才和艾春光走进井棚。 “德才,你把尸检的总体印象说一下,详细情况,晚上开会再说。”牛濛很清楚——法医在这起“白骨疑案”中的分量! “是一个人,女性,年龄在22岁左右,身高在1.60-1.65米,死亡原因倾向于是‘窒息死亡’,死亡时间距离发现尸骨时间—在一年半以上,身上有多处骨折,符合‘高坠伤’的特点。结合其衣着和随身物品的反常迹象,综合分析认为是——”赵德才顿了顿,看向魏明直。 “有什么话照直说!总要有个倾向性结论?”魏法医双目精光闪闪——鼓励赵德才下决心! “是一起——性侵-杀人-抛尸案!”赵德才将在路上思考的分析结论“倒”了出来。 尽管赵法医说得声音很轻,却如同一声炸雷,在两个年轻人耳边响起。 喻剑眼睛直勾勾的——愣在那儿! 艾春光想——被奸?!被杀?!被抛尸废井!! ——真是“”!!! 十八(“冤魂”不假3) 空气凝固了不止十秒! 牛大低声发话: “这个‘分析结论’暂时绝对保密!晚上开会主要把死者的‘画像’说一下。你的意见呢?老魏?”牛濛和技术侦探交流是从来不打顿的。 “我没有意见。春光和喻剑,要特别注意这一点。”魏明直知道这样安排的深意,但不好说破。考虑到其他探组的侦探,可能会从两个年轻人那儿“掏东西”——就强调了一下。 艾春光和喻剑频频点头…… 晚上8时许,一场上规模的案情分析会,准时在箭山派出所会议室召开。围着长方形的会议桌,总有三十多人。每一方桌面上,都放着两包“黑松”香烟。 胡世安副局长坐在“老位子”上。他的左边是牛濛、张正义、魏明直、金元丰、程勇、赵德才和一帮探员;右边是李耀红、徐晋和所里的一批警员。会议照例由牛大队长主持。 “今天晚上开这个会——”他习惯性顿了一下,接着说, “主要是关于昨天在老友煤矿发现‘人骨头’的事。首先请技术组介绍现场和尸检的情况;然后,根据今天早晨分工安排,各摸排走访组介绍情况;接下来,在座的每一个人谈一谈对这件事的看法;最后,请胡局总结、指示!” 根据事先安排,艾春光介绍了现场废井的地形地貌,挖掘、清理尸骨的过程,和筛土渣的“收获”——条理清晰、声音响亮。 赵法医将死者的“画像”描述了一遍,如:性别、年龄、身高、死亡原因、死亡时间、损伤情况等。前面已经说过,不再累述——当然,没有说出“分析意见”…… “我这一组,主要是对发现‘尸骨’的在场人展开调查,重点是‘老友’、‘小广’和矿上上班工人。 还有徐所他们赶到现场时,登记的“看热闹的”:有矿井旁边的住户,有在上马村煤矿上班休息的工人,还有路过的大货车司机。总共27人。 他们对发现‘骨头’的经过,和老友报警时说的,差不多,没有发现新的情况。”程勇探长停顿一下,接着说: “我们给‘老友’和‘小广’做了谈话笔录,其他人提供的情况都记在‘侦查备忘录’里面。 我觉得下一步工作重点是‘查死者身份’,除了有报警档案的,还要对上马村、东沟村、箭山街道、龙山村,这几个现场附近的村,和35家厂矿、企业进行排查,看看有没有和‘画像’符合的年轻女性失踪。” ——程勇,33岁。毕业于江南省劳改警校,先是分配在宣湖农场做了1年狱警,后调回桐溪县警局,进入警队。 他身高1.72米,经常练哑铃——很结实,干起案件“不要命”,尤其对办理命案和伤害案件“很有一套”,是牛大手下的一员猛将。3年前,他在办理“桐溪县太极镇‘皮衣女尸’案”中,一战成名,由探员直接晋升为“箭山探组探长”! 昨天,他接到工作指令后,立即对现场的村庄和厂矿、企业——做了功课,是以显得“情况很熟”。 张正义副大队长,37岁,是“半路出家”——干上侦探的! 张大队中专学校毕业以后,就分配在箭山镇政府工作,经常配合派出所“搞案子”。他特别好学,几乎年年参加自学考试,如今已拥有法学本科文凭。 他个头不到一米七,身材瘦削,但有着超强的“侦探思维”、应激反应快,腿勤——闲不住;手勤——写得一手好硬笔书法,谈话材料记得“汤水不漏”。 他和魏法医一样,被濮阳局长相中,进入警队。屡破奇案、立功受奖之后,他被派往双林镇担任派出所长。3年前,因人事调整,张正义被调回警队,担任副大队长,成为牛大的得力助手 ——“查失踪人员”的工作,一开始,就由他的小组负责! 张大听程勇说完,看了牛大一眼,就开始介绍自己的侦探工作进展: “今朝,我们重点核查‘施萍萍’、‘柳红’和‘李雪芬’,她们3个人的失踪情况!刚才赵法医介绍了死者的‘画像’,我觉得很重要。 施萍萍行为可能会反常,比如讲—‘把伞别在腰上’,但才18岁——年龄相差太大。柳红是前年下半年国庆节过后,失踪的,如果死者死亡时间判断准确的话——”他望了魏明直一眼,“啪”地点燃一根“松树棒子”,深吸一口,接着来: “那‘柳红’也应该能排除!我就重点介绍一下‘李雪芬’。她各方面条件和死者‘画像’都比较吻合……” ——听赵法医说完,艾春光就开始“开小差”:死者是不是“李雪芬”呢? 他在脑海里,反复把“画像”和李雪芬做对比 ——性别对的—女性; ——年龄对的—她失踪时22岁; ——身高也在划定的范围之内—隐隐约约记得是一米六多,长得还可以。 李雪芬失踪的时间也在18个月以上——刚好19个月! 尤其记忆犹新的是—— 她失踪的驷乘岭山口,距离废井不到4里路,而且当时岭南面有人看见—她“打着一把伞,一个人往山口走的”,而岭北面没有人看到她…… 艾春光正在思忖,就听到张大讲到了“李雪芬”——赶忙竖起耳朵仔细听。 春光和张正义很熟—当年春光从江南省淝河学院毕业,进桐溪县警局之前的人事考察,就是时任双林派出所长的“张大”完成的——没问题,通过! 后来,张正义回到警队,成了艾春光的“头儿”,对春光的各方面成长影响颇深;而春光对这位充满传奇、好学实干的年青“老”侦探,也钦佩有加——随时准备向他学习“侦探ABC”! 果然,张正义就“性别”、“身高”、“年龄”、“失踪时间”、“失踪 地点”等方面,做了分析——和艾春光想得很接近! 艾春光正在暗暗得意时,张大队又点一根烟,说: “我们参加过‘李雪芬失踪案’调查的,案子没破掉!都还有一些印象噻?” 他环顾四周——程勇、金元丰、任友军、吴天放、艾春光、李耀红、徐晋,当时都在?! 张大眼睛不大,但眼光很“毒”,艾春光觉得脸上一阵发烧,赶忙低下头——低头的,不止他一个! 张正义继续说:“李雪芬年纪轻轻的,失踪是在正常上班的路上,她智力很正常,又不疯、不傻,如果是她的话,问题就‘大’了!” 疑点重重 - 儒探青弋 - 无涯青枫 十九(“冤魂”不假4) 张大没有再深入分析,就此“打住”——但大家都明白—他话外有话! 胡局长抽着“松树棒子”,左右手搭在一起,平放在会议桌上,静静地听着——不置可否。 牛大一边听,一边在笔记本上记着!等张正义讲完,他说: “好!大家接着讲——” 接下来发言的探员和警员,内容基本上雷同,囊括在张大和程探长的“见解”内——没有什么新意! 会议室里烟雾弥漫——像是“着了火”。 不抽烟的肖俊起身,将两边的中间窗户开了一条缝,其他几个,也把座椅向后移了移——吸二手烟的滋味不好受,眼睛水都快给熏出来了。 “春光、春光,轮你讲了?!”坐在艾春光旁边的喻剑,用胳膊肘捅他。 “哦——”艾春光正低头想着心思:昨天下半夜,“李雪芬”穿着白色纱衣,散乱着长发,好几次闯进他的梦里,还总伴着那片“阴霾”的杉树林…… 突然间,他的“第六感”出现——右眼皮激烈地扯动几下:以往的规律,这预示着“案件会破”,有“好事出现”?! 这种内心认同的幸运预兆,让他勇气倍增,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李雪芬”就是“井底冤魂”!! 恰巧此时,喻剑提醒他发言。 “我也觉得死者,是前年夏天失踪的—‘李雪芬’,理由是……”艾春光有点激动,本想快速地把想到的“1、2、3、4、5”说出来!转而一想,这样不是照抄“张大队”吗?如果讲“做梦”和“右眼皮”的事?也不行——那样又会让人觉得神神道道的! 艾春光盯着天花板,快速地眨着眼睛——这也是他的一个固定习惯:平时难得眨眼,念头越复杂,眨得频率越高。 入会的人多数知道他这个“怪毛病”——等着听他的天外来音、或者是突发奇想、也或是“瞎蒙”—毕竟他多数情况下,会说出个“1、2、3”来,而往往后期侦探过程中,事实又会证明“他是对的”! 艾春光旁若无人地转了几个念头,就想到了尸检的分析结论?可这是“不让开会说的”! “理由和大家讲得一样。下一步是接着清‘土渣’!” 艾春光在众目睽睽之下,低声以“工作打算”草草收场。 “啪”、“啪”、“啪”——几个“老烟枪”失望地点起香烟:会议室再次腾起一片烟雾。弄得肖俊几个人咳嗽起来。 牛大专注地盯着艾春光问:“小艾,还有么想法吗?” 他捏了一把汗:担心艾春光关不住嘴,会把法医的“分析结论”说出来 ——这班人,他只是单独向“银狐”大致报告过。 看见艾春光摇摇头,他放心地接着说:“下一个?喻剑谈谈。” “我觉得要让李雪芬的家里人,认一下她的衣服和随身物品?人—就剩下骨头架子,是没法认的。” 喻剑平时开玩笑:“愚见”、“愚见”的——这时候“把住了坨”! “我回去连夜把照片洗出来,‘以备’辨认用。”喻剑自告奋勇。 “好——”牛大表示赞许。他在笔记本上潦草写着: 喻剑:李雪芬家人-辨认衣、伞,照片? 会议在夜11点结束——胡局长一直未说话! 大家陆陆续续地离开——到“箭山旅馆”睡觉,马斌开车送喻剑往警队技术室赶…… 偌大一个会议室只留下:“银狐”、牛濛、张正义、程勇、李耀红、“魏一根”、“小赵云”和“大个子”。 室内的烟雾也消减了不少! 走的人和留下的,都知道:重要的“小会”即将开始—— “老魏,你一直没吱声,说说吧,你是怎么想的?”胡局拿起一根“松树棒子”,浅笑着问魏明直。 “啪”李耀红赶忙给恩师点上!又跟着给每人发了一支。 艾春光拿起烟,准备也给自己老师——“喂一根”。 “哎,抽多了,等哈点!”魏明直往后让了让,将烟接在手中, “胡局,我看过德才带来的‘尸检记录’,让他先解释一下,谈谈看法!”魏探长有意推荐一下“接班人”——平时也就在这种场合,探长以下的人,才有机会好好在“局头”面前,展示自己的能力和水平! “小赵云”立即明白:表现的时候到了! 他喝下一口早没有汁水的凉茶,清了清嗓子,开始有条不紊地,通俗解说—— 所有清理出来的尸骨,经拼整后,没有发现多余的人骨头,说明尸骨属于“一个人”。后期清理很重要,确保了死者的遗骸没有缺失。 从衣着和骨盆特征来看,死者是女性。 从牙齿的磨损程度判断,死者年龄在22岁左右。结合一米六几的身高,她活着时,给人的第一感觉——还是蛮可以的。 经酒精浸泡后,牙齿出现了明显的“玫瑰齿”,符合“窒息死亡”的特征。 尸体已经高度白骨化,按照深井下的温度、湿度等存留条件,她的死亡时间距离发现尸骨时间,至少在1年以上。 现在是3月,死亡时间应该在去年3月之前。加上她穿的是短袖,那“死亡时间”就可以向前推至前年夏天。也就是距今至少“一年半以上”。 尸骨出现的“肋骨”、“腰椎”骨折,符合“从高处坠落造成骨折”的特征。而现场状况可以形成这种“高坠伤”——毕竟发现尸体位置距井口有45米的高度落差。即使加上井中土渣1-2年的自然沉降高度,死者坠落时的落差也超过10层楼。 尸检发现的重大疑点有三处: 一个疑点是“死者的腰部插着一把折叠伞”,这不符合一个年轻女性的行为习惯。如果她拿着伞,在废井边“意外”高空坠落,或者是“被人”推下井后,扔下伞——“人、伞”应该是分离的。这个疑点有一种较为合理的解释——年轻女性死后被抛尸废井,伞是在抛尸前,由“凶手”?别在死者腰间的。 第二个疑点是“死者的文胸在裆部被发现”,着实匪夷所思!?大家可以一起来“想一想”。 第三个疑点是“死者死因符合‘窒息死亡’,舌骨却是完好无骨折的”。这一点在较长时间“捂、压口鼻致人死亡”的尸体上,往往会发生。我们法医分析、推论认为:很可能凶手有控制受害人“喊叫”的过程。 赵法医说到这儿,已是口干舌燥! 中间,艾春光试了几个开水瓶——都“喝完”了。他本想找徐晋:看看有没有矿泉水?但听得实在入迷—硬是离不开身。 “想萧何,萧何到”—— “胡局,各位头、专家,喝点水!”徐晋恰在这时,搬来一箱“金龙山泉”,放在门口——一人发了一瓶。 小会释疑 - 儒探青弋 - 无涯青枫 二十(“冤魂”不假5) 徐所发完水,知趣地离开会议室。他临走前,用手轻拍了一下艾春光的肩头——算是和“老乡”打了招呼。 看着徐晋轻轻掩上门,脚步声消失在走廊里…… 牛大的男中音响起:“我们接着讨论—” 虽然昨夜连头带尾只睡了3小时,今天又已深夜,牛濛的精神依旧饱满——一双柳叶眼含着一对漆黑的瞳子,似乎能将一切尽纳入眼底! 他丰富的经历早告诉自己:干“大探长”,没有充沛的精力,疲疲沓沓是不中的。 自打回警队干副职开始,他就戒掉抽烟的习惯,还坚持晨跑锻炼;后来当“一把手”,喝酒、熬夜加班的时间越来越多,只好放弃“晨练”。肚子往前腆长,精神状态往下直滑! 他的“中医”同学卢天垚看在眼里,急在心头,给他一个忠告——培养“午睡”的习惯!因为事情太繁杂,每次有机会,他也只不过睡半小时,但确实补充了夜间睡眠不足,改善了熬夜时的精神面貌。 今天午饭后,他和上马村煤矿的老板王德厚,谈了四个多小时。 王老板和老友是“一担挑”——两人的妻子是亲姐妹,也是当年“老友煤矿”的合伙人之一。如今他自己开“上马村煤矿”—发达了!据说,个人资产已上亿元。 一个“亿万富翁”看上去却非常不起眼:脑袋大大的,有些谢顶,身高才勉强一米六,穿着胶底鞋,抽着11元一包的“利纯”烟,和人说话轻言小语的——真称得上“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两人谈得很“投缘”…… 一番谈话后,他对老友了解更深,同时,掌握了当地矿业发展,和矿工日常作业、生活的状况。 一个好的侦探,要对天上的事了解一半,对地上的事全知道!这是牛濛一直以来的“座右铭”。 ——每次在一种全新的环境、空间下,开展侦探工作,他都通过“深入一线”,寻找案件发生的社会背景和诱因,捕捉可能实施犯罪的“那一类人”,为制定正确的侦破方案做准备! 牛大从上马村煤矿出来,直奔废井现场——复勘现场是他多年前干探员,就养成的“必须”习惯:正巧碰上赵德才、魏明直他们在研究筛出的“骨头”…… “我觉得可以安排一组,重点核查‘李雪芬’,包括组织她的亲属对衣服、伞等物品辨认。围绕废井‘大范围’排查类似失踪人员的工作,还要继续做,防止出‘意外’!”程勇在喝了一口水后,再次发表看法—突出重点,兼顾整体,是他一贯的侦探风格: “刚才赵队提出的‘第二个疑点’,我觉得值得考虑!我想先问一下,‘纹胸’和‘裤裆’有什么关系!” “勇子,是‘文章’的‘文’,不是‘花纹’的‘纹’!‘文胸’就是‘胸罩’!!你案子办那么好,这方面也要多学学。”魏法医不久前,给这个“只顾破案,不顾青春”的小弟兄,介绍了一个对象——是县医院的护士!他觉得“程勇”问出这样的问题很正常,加上赵德才解释得有理有据,高兴之下,笑着做了解答。 程勇挠挠头,开始思考“胸罩”和“裤裆”的关系…… “胡局,牛大,我能不能谈点想法?”李耀红看着恩师、老领导,探询道。 “‘你要红’,你当了所长没几天,进步挺快呀!”胡局抑郁李所,说: “金元丰去干‘白日闯’系列案件去了。在这个‘案子’上,你就是所长兼大要案探长!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我不就是怕抢了‘银狐’的风头吗?!”李所长毫不示弱,反唇相讥。 在座的几个人都笑了! 可,笑得不一样: 牛濛是半张着大嘴——笑出了声音—他知道胡局的脾气:越是亲近,说话越“随便”。 魏明直笑出了满嘴白牙——他想:照这样发展下去,案子一天不破,李耀红得天天陪胡局“打80分”了。 张正义望着胡局,笑得有些诡异——他听出胡局说了“案子”两个字! 赵德才盯着李耀红,抿着嘴微笑——他心里想:老同学当了所长就不一样,敢和局长“开玩笑”?-! 程勇锁着眉—跟着笑了笑:他还在想“文胸”…… 艾春光则是低着头——笑:自己不知道敢不敢和“银狐”斗嘴? “你个鬼,先说正事!开完会,别走了,拿两副牌来——我俩较一把!”笑纹爬上了“银狐”的嘴角。 “OK!牌?早上就叫徐晋买好了。”李耀红迅速调动自己的“上案思维”,开始表达自己的观点: ——刚才开“大”会时,张大队重点提到了“李雪芬失踪案”,这个案件,我最清楚! “小秀”的谈话材料是我做的。她说的驷乘岭,离废井差不多有四里地,如果当时有人把李雪芬害了,再运尸、抛尸,这个人的体力应该相当好。我是说,假如受害人就是—李雪芬! 当时,小秀听到“山坡有哭声”,而声音假如就是李雪芬发出的。凶手怕有人听到,走到跟前查看——那一带虽然偏僻,毕竟还是有人走动的。 为了阻止李雪芬“哭”,凶手就捂住她的嘴巴,结果连鼻孔都堵上了——时间一长,很可能把人“捂死”。这和赵探长他们尸检发现的情况,还是很吻合的! 李所长顿了顿,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同学”:目光中充满了亲切和信任。 赵德才无动于衷,就是觉得“赵探长”三个字——既刺耳,又受用! 李耀红喝口水,接着“批”: ——再就是“废井”,虽然说离机耕路不远,但毕竟不显眼。马蹄坡那一块,像这样的井洞子有不少,为什么尸体单单扔在“老友”井里呢?我认为凶手应该对废井熟悉。 前年,我们来办案时,那里废弃的井棚,还能住人!?到底在李雪芬被害前后那一段时间,有没有人住在井棚里?我认为必须安排专人查! 李所长的连续几个推论和问题,引起了其他人的密切关注 ——连苦苦思考“文胸”的程勇,都侧身向着他—生怕漏掉一个字! 程勇在大要案探组时,就注意向李耀红学习,但两个人的思维方式不一样,程勇属于条理性强,“有板有眼”类的;李耀红的思维比较具有跳跃性,有点类似“天马行空”。 牛大曾感慨——这两人要是能够互补一下,简直是个“完探”! “‘要红’,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张正义准备发言:他觉着李耀红离开警队,来箭山派出所—是警队的“一大损失”。 文胸的秘密 - 儒探青弋 - 无涯青枫 李耀红觉着两道“闪电”,在自己脸上一划而过 ——张大的眼睛,在这一代侦探里,是以“犀利”著称的:亮而且聚光!经张正义审讯、关进“号子”的魑、魅、魍、魉,对他的一双“神眼”,有一句胆战心惊地评价——“看人像两把刀子”。 李所长本来记得还有话说,让张正义一瞄、一问,怔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摇摇头,没说话?! “你那小眼睛‘贼亮贼亮’的,连自己人都不放过——还怎么讲?你有么想法,等会儿再说—”“银狐”按住了张大的“接茬语”,还盯了他一眼。 胡局知道张正义的特点:实干、苦干的功夫,侦探式思维等等,都没话说,就是有点“小心眼”,喜欢“冒泡”—别人不敢讲的,他敢讲;有时,还抢着讲! 近一段时间以来,“银狐”时常在想: ——自己已经52了,侦探生涯很快要“到头”,未来是属于牛濛、张正义、魏明直他们的。为了训“牛1斤”,自己花了两年多的时间,现在的牛濛“大局意识强、处事能屈能伸”——已有“接棒”的实力! 可张正义要作为警队火车头,“心眼小、胆子大”是个致命的缺憾。留给现场培养正义的时间已经不多,自己尽力吧?!结果如何?那就看张正义自身的造化了—— 胡局的“一把牌”,除了牛大和魏探长,隐隐约约能猜中几张,旁人根本无从知晓。 牛濛思虑:“银狐”没在大会上制止“正义—声-张”,让正义放开讲,是要给“义子”机会-树威——张正义拜给胡局做“干儿子”,在侦探小圈内,尽人皆知!本来这样挺好,正合自己的打算,可现在小会上,胡局又给张正义来了个“当头棒喝”…… 他曾不止一次向胡局推荐—张正义是下一个“瓢把子”的最佳人选,可“银狐”总是沉着脸,不予可否?他很纳闷:正义面面均好,又是您的半个后人,举贤不避亲,于公于私—你怎么就不吱声呢?!! ————牛濛,哪儿能知道“银狐”的一半心思呢?这中间,胡局正在“磨”他这个大探长—为自己“退二线”做准备,哪儿有那么多时间和心思,下沉一级去“管”张正义。 同样只能猜出“银狐”三分之一心思的魏明直,就想到另一层: ——刚才大会上,“途不平(涂博平)”还没发言,胡局就向左移了移身子,冲着牛大摆了一下头—跟着就“散会”,肯定是要“开小会”—果不其然,小会“开”了! 但“张正义”已经敏锐意识到这个案子不简单,为什么不让他说呢?肯定小会后——还有“会”?!毕竟照现在的状况看:“明天”侦查探组有许多工作要做! 胡局绵里藏针地“按”张正义,给“小会”上的一班人出了个难题?? 此刻,时针已晃过12点。 牛濛看见张副大勾着头,有点尴尬,赶忙转移话题: “德才,刚才徐所进来发水,把你的话打断了——你接着说?” “牛大,我有个很‘冒板’的想法——就是‘文胸’为什么在‘裤裆’里发现?”很少犹豫的“小赵云”停了一下,望了几望 ——一望魏明直—还是“鼓励”的眼神! ——二望牛大—牛濛正在低头记!! ——三望胡局—“银狐”的脸掩映在一片烟雾中,看不真切!!! 赵德才想: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在小会上不讲——什么时候再讲呢?! “我想——这是一起性侵-杀人-抛尸案!”赵法医憋了4秒钟,终于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一石激起千层浪,知与不知大不同:在坐的, 胡局、牛大、魏明直,纹丝不动——他们都晓得; 程勇—探出身子,直着脖子:他没想到; 张正义偏了一下脑袋,两手握拳压在桌上:他“猜”到了,刚才就准备说的; 艾春光则挪了挪屁股,把十指使劲绞在一起:尽管事先知道,仍然觉得很震撼。 李所往后移开凳子,站起来,先给老同学发了一根“松树棒子”,再从“恩师”那位子开始,一遍猛发,急道: “老同学,你就把‘裤裆’和‘胸罩’的判断,给我们说清楚—胃口‘调’得吃不消!” ——李耀红听到“性侵”两个字,已经估计出了“后话”,但他不想抢赵法医的风头:这也是“银狐”看中他的重要原因之一。 赵德才把同学给的香烟,从“魏老大”手边,拿过打火机“啪!”—点燃:平时,他是不抽烟的,动作显得有点别扭。然后慢条斯理地放大声音,说道: “有一个较为合理的解释——证明‘凶手’对‘死者’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那就是凶手从驷乘岭山口,将‘李雪芬’劫到了山坡上,对她实施了‘性侵’,应该当时,李雪芬还活着!但现场没有东西‘擦-洗-下身’,‘文胸’就被用上了! 此后凶手为什么会杀人、抛尸?还需要进一步侦探,就不是法医能够解决的问题了。最起码—‘性侵’过程是存在的,而且受害人在被杀前,都没来得及将文胸,从裤裆里取出来!” 赵法医的一席话,让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只有他自己,被“松树棒子”呛得咳起来。 20秒很快过去,还是牛大先说话: “赵法医他们尸检小组工作很细,分析结论也很明确—大家还有什么要问的?胡局、李所?” “这是一个非常棘手的案子!现在的情况是:死者‘意外滑落’、自己‘跳下井’和‘被推入井’,都可以排除!我问一下:有没有可能——被分尸-扔在废井里?”胡局弹了一下烟灰,发出一个“疑问”! “胡局,这一点不存在!我在井下挖尸骨的时候,先看过:躯干基本是在一起的,头骨的位置在躯干上方!如果是肢解尸体后,再分几次扔?那么高,凶手也‘不可能’扔得那么巧!”魏明直在节骨眼上,给“小赵云”帮腔。 “尸骨上也没有发现刀砍斧剁的痕迹,除非凶手对人体解剖学,非常精通?!”赵德才跟着补了一句。 在座的其他几个人先后点头——认为两个法医“说得有理”! “那——小艾,你那门朝,眼睛直眨—是不是‘藏私’了?”“银狐”针对最年轻的侦探,又发出“一波攻击”! 会终会 - 儒探青弋 - 无涯青枫 二十一(“冤魂”不假6) 在胡局眼里,第三代侦探中,“艾春光”的侦探天赋-相对突出:既懂现场勘查,又“钻”法医、侦查等相关业务!虽然家里有很大困难,却从来不向局里“叫苦”—换了旁人怕是扛不住的!有责任心、意志坚韧,是成为优秀侦探的内在条件之一。 ——“银狐”,表情很单一,话语不煽情、很尖锐,但在培养“年轻人”的层面上—他想得很远。 “胡局长,我-我-,”艾春光陡然被点名,有点受宠若惊! ——八年了,像这么复杂的案子,以往多数只有“听的份”—即使偶尔能参加小会,也没发过言。 艾春光结巴着,眼睛直眨:决定还是立足现场,谈一点—— “我在前面大会上,想得和—张大一样!站在现场的角度讲,必须将前年废井周边的环境复原,看看那时,现场3公里以内,人员分布到底是什么状况?” 艾春光正说着,感觉到张大队向他扫了一眼!而自己的“右眼皮”又跳了一下。 “特别是在现场附近活动的刑满释放人员,应该是调查的重点……”艾春光按照以往的套路,对凶手进行“刻画”——尽管还没有最终确定:到底“冤魂”是不是“李雪芬”?! “‘不要还没有学会-爬,就想站起来-跑’!你就能肯定,死的是那个‘李雪芬’啦?”“银狐”推了一下眼镜,又“灭”一个—— “你明天接着‘清土渣’。魏法医,哦?”胡局说完,看着魏明直。 艾春光脸“唰”得通红,下意识地摸一下鼻子,将头扭向一边:也不是我“主动”要讲的?——他是连胡局十分之一的心思,都摸不透的! “好!要不我和德才、小艾,先走?”魏探长说着话,就站起来——感觉有些累:还不知道,旅馆里有没有热水-洗澡? 胡局“嗯”了一短声,又加一句——“今天晚上讨论的事,注意保密!” “明早上,到食堂吃早饭。来,再搞根烟?”李所长站起来,送技术组的兄弟出门。 “老同学,搞得好——就是太客气了!”出门前,赵德才总算主动和李耀红,不咸不淡地搭了一句。 “张大、程勇,你们也早点去休息吧!”牛大做出安排。 程勇“唿”地站起身,收拾包,就往外走。 张正义一边收拾笔记本,一边看“干爸”——有没有“留他”的意思。 胡局自顾自抽着烟——没反应! 张正义只好满腹心思地离开会议室。 ——他感觉到近一年多来,似乎胡局不再把他放在心上。平时节假日在一起,也就是“打打牌”,“拉拉家常”什么的。不像在派出所工作时,他经常“盯”自己的学习和工作! 刚回警队,头一阵子,胡局还时不时“问他案子的事”,再后来——自己越是表现,他好像越不满意,弄得自己无所适从。今天小会上,还“挨了一顿”…… 程勇小跑几步,追上魏探长他们。 “魏队,今天晚上,胡局似乎不太高兴?”他和魏明直搭讪。 “这么大的案子,还不知道结果-是个‘爷爷’、还是个‘奶奶’?哪个高兴得起来?再讲,胡局‘高不高兴’——从脸上也看不出来!” 魏法医说着话,加快了步伐:实在不能耽误时间,得-赶紧-休息! 艾春光亦步亦趋,跟着走快了— 倒是“小赵云”落下来,和程勇并肩走着,好像在给他解释着什么…… 魏、艾两人在月亮地里,走了大约15分钟,终于看到街道边一排旧二层楼房——“箭山旅馆”!尽管门头灯昏昏黄黄的,也让人有点“到家”的暖想。 说是旅馆,其实一楼是小饭店,老板将二楼隔了一些房间出来,里面放着:两张单人床,一个茶几,连双拖鞋都没有! ——今晚上-人多,开水早用光了:洗澡?—泡汤! 魏明直掀起盖被——一股子霉味扑面而来:这要是平时在家里,早不知扔到哪个垃圾堆去了? 在家事事好,出门处处难!他顾不上多想,躺上床,拿手臂掩着鼻子——很快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艾春光人在床上,心还在会场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怕干扰师傅睡觉,只好轻轻坐起来,靠着床头想心思: ——自己是不是工作还不够努力? ——是不是在哪里得罪了“胡局”? ——要不然,自己分析得“有一定道理”,怎么立即被他“结-扎”了呢?而且,语气还挺重?! 唉-只能怪:“大领导”的心思实在难把握! 这样一想,他反而释然——开始思考“案子”的走向…… 箭山派出所会议室,灯-依然亮着: “银狐”、“牛1筋”和“你要红”,坐在一起,在小会结束后,继续商讨案情。 “‘一斤头’,说说你的想法?”胡局抖抖手-一长截烟灰落在烟灰缸里, ——他自己酒量“不照”(不行),也不喜欢“喝酒”—只有在非常高兴的时候,才端起三钱的牛眼杯-“意思意思”! 但有许多场合—不喝酒-过不了关。这时候,牛濛就“挽起袖子”顶上—帮忙解围。就凭这一点,他就对“牛大”另眼相看! 加上,老牛是他在警局物色的接班人之一,非常时期,发了这么一桩“疑案”?破得好!对牛濛来说,在人事竞争上——又是个重磅砝码…… “我是这样想的——”牛大不敢怠慢,斟酌着说: “胡局—我认为有三点很重要: 一是从今天已开展工作来看,‘老友废井白骨案’和‘李雪芬失踪案’,应该极可能有联系; 二是时过境迁、人员流动,线索、证据灭失,案子的侦破难度‘非常大’; 三是目前参加专案组的,所有探员和警员,加起来才35人,不包括您在内!这要想搅动‘大范围排查’这潭水,恐怕不照?” 说到这儿,牛濛停顿下来——等“银狐”提问:胡局是干“预审”出身的,对“现场勘查、走访调查、询问讯问”等侦探业务,都非常在行,尤其擅长发现“疑点”—有点怀疑一切的味道! “‘要红’,你刚才被‘义子’打断了,你现在接着说!”胡局没有抓老牛的“话把儿”,转而让李所讲。 ——在“张正义”还是二十几岁的毛头小伙子时,被特招到警队,几件大要案下来,他的表现,让时任“瓢把子”的胡世安刮目相看! 胡世安经常叫他“义子”、“义子”,这让热心的濮阳局长听在耳里——喊者无意,听者有心!濮局长知道“胡大队”—只有一个姑娘,妻子宁医生很想有个儿子。而张正义正是他相中的,就从中撮合:让胡世安收正义做“干儿子”…… ; “银狐”的愤怒 - 儒探青弋 - 无涯青枫 二十二() “我也觉得案子很‘扎手’,搞得好?就是给我上了一份大‘见面礼’;搞砸了?就不折不扣是个‘下马威’,以后我这个大要案探长出身的箭山所长,就-难开展工作了?!”——李耀红有顾虑。 “还‘见面礼’?把案子破掉是‘应该的’—这是你在大要案队-欠的帐!牛濛也有份,我负领导责任?!”胡局愠怒道。 “我们当时也做了许多工作,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牛大准备解释。 “人命关天!都忘记啦?!-我怎么教你们的??!!”“银狐”一把摁掉半截烟,愤怒道: “明天,把李雪芬案子的卷宗找给我看?!当时所有参加案子的‘人’,一个不漏-全给我‘请’到专案组来!记到—叫他们把当时的工作笔记本带上!!” 会议室里只有时钟在“咔、咔”地响,如果有松针落在地上,相信也能听得到! 牛大狠掐着虎口,瞪着笔记本—未敢出声:前年夏天,胡局突发胰腺炎,到东湖市第一医院诊治,一住就是3个月,现在回想起来,“李雪芬失踪案”就发生在那段时间。 静默了一分多钟—— 胡局把熄掉的“半截烟”拿起来—嘴角上竟然像挂着笑纹:听到正义讲“李雪芬”时,他就开始来气——一直忍到“小会”结束,终于爆发出来!!! 李耀红伸手给“恩师”点上——拿打火机的手轻轻晃了晃,赶忙吸口气—稳住。 他和牛濛都知道:这是“银狐”怒极而笑—多年来,难得见上几回,都是在案子有极大压力时,才出现的! ——李耀红,36岁,毕业于江南省警探高等专科学校。一毕业,他就被分配到桐溪县警队,干起侦探的活路。因拥有1.75米的身高,长得标致俊朗、虎背狼腰,被警花们背后赞为“美男干探”。 他不但会破案,而且极具亲和力,曾人称“笑面虎”。显著特点之一:想象力丰富、思维极具跳跃性—从他在“小会”上的发言可见一斑。 警队成立大要案探组后,李耀红毫无争议地当上“第一任探长”,一干就是6年。此期间,他不断学习社会学知识,管理队伍和操控全盘的能力,大幅度上升;思维的逻辑性和条理性,得到加强;说话变得更加“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原箭山派出所梅郑源所长,出于“特殊原因”调离后,在胡局主荐下,钱韦局长等“局头”开会,一致通过——由他接任! 等胡局扔下烟头,李耀红打破沉寂: “莫呕了,您是我和濛哥师傅,还指望您老—发挥余热,多教教我们!我们‘知错就改’,把案子搞好!” 李所一边表态,一边推开座椅站起来:“啪”-两脚后跟一磕——打了个立正:“保证把案子吃掉!” “案子吃不掉—我们把案卷‘吃’它!”“银狐”脸色铁板一块。 “卷宗不能‘吃’!吃了?送‘凶手上审判台’-就没证据了!”牛大站起来说。 “现场由老魏负责;尸骨检验那一块,如果有什么疑问,可以请市里专家来;你俩重点考虑-下一步侦探工作——怎么走?”胡局说着话,站起身,在想:案子得向“钱韦局长”汇报,还有市局领导…… 牛大快速在笔记本上记着:现场-老魏、小艾;尸检?专家;侦探-方案—— “胡局?太晚了!您睡我房间,我和牛大挤值班室!”李耀红看着“银狐”有点花白的头发,提出建议。 胡局随着李所,走出空荡荡的会议室,留下牛濛一个人…… 李耀红安顿好“师傅”,回到会议室,看见牛大低着头,正在快速写着什么:他一直待牛濛如兄长—都40多了,还“一根筋”-遭罪?哎!!就劝道: “牛大,你眼睛都熬红了!已经两点多,先睡觉-明天早上再说?” “老弟,我这是烟子熏得——不要紧!按胡局讲的,我俩逗逗(商量商量),你可是我们队里的办案能手!” 牛濛说着,用左手拇指和中指,捏了一下两个眼角:刚才胡局的一席话,让他接受得也有点够呛。 两个侦探精英一逗,就逗到4日凌晨3点—才匆匆睡下…… 清早赶来的马斌,刚进箭山派出所院子,就看见魏明直和艾春光—吃完早饭出食堂门,赶忙喊: “魏队,这是‘愚见’洗得照片,叫我给你手上!” “好!你赶紧进去-吃点,再晚?恐怕只有到街上吃了!”魏探长迎着马斌走去。 “估计食堂-饭不够!我买锅贴包子吃的。是去现场吧?我送你们!”小马真灵光。 “小马,我怕你马上要送我回队里。魏队,我约了一个要做伤情鉴定的,今天9点到-想先回去?”赵德才跟在魏法医后面。 “行!我正要去找牛大。你们先等哈,看还要不要从队里接人过来?” 魏探长答应着,接过信封:七吋黑白照片-尸检照的,估计有五、六十张—昨晚喻剑肯定也是熬到下半夜… 魏明直来不及多想,快步往会议室——专案指挥部—走去…… “春光,‘旅馆’条件怎么样?”马斌向艾春光打听“住”——“吃”?他是领教过了! 艾春光摇摇头,双手掌心向上一摊。 “那整个‘瞎’了!”马斌心想:吃-差点?没事!—搞饱就行;睡不好—真要命!? ——警队的车就是侦探们的“家”。大家一上车,就相当于把“身家性命”交给了驾驶员。马斌虽然喜欢“嘻嘻哈哈、唧唧歪歪”的,但在开车上从不马虎:深得侦探们信任! 他有一个“毛病”-是开大货车养成的—一睡,就要睡足!觉没睡好,下半夜“开夜车”-是要人命的事儿?!到警队后,马斌开车没有规律——不分白天、黑夜,随时出发! 他干了一段时间,想打“退堂鼓”,又舍不得一帮侦探兄弟——何况他确实喜欢那种“抓坏人”的感觉:紧张、刺激,还动头脑子!他就强迫自己适应:多数躺在车里—补瞌睡!——直到侦探们喊醒他。 马斌看现在这架势:昨晚“大领导”没走,估计“骨头”的事-不简单?接下来,肯定要“蹲在”箭山!他就想:要是夜里有个睡觉的“安稳点”—那该多好…… 魏探长下楼,递给马斌一张字条: “小马,你送赵法医回去,把喻剑带来!还带几个人来—这是牛大给的名单,他们正在往局里赶。” “好的!”马斌大声说: “赵兄,您老—坐稳了!” “嗡——”吉普车在小马手中,就像玩具一样:一溜烟开走了! ——魏明直怔在那儿:跑这么快?你先把我和小艾,送到废井现场,不行吗? 车子一启动,“小赵云”就猛向前一冲,他赶紧抓住副驾驶的窗沿——稳住身子! 等他醒过神:已看不到魏明直他们的人影—— “小马,你个鬼东西,跑这么快,寻魂啦?!”赵法医嗔怒道。 ; 兵马炮 小赵云 - 儒探青弋 - 无涯青枫 二十三(兵马炮小赵云) “这-这-你就是‘吊筋头’――上次稍微开慢些,你讲像蜗牛?现在又说搞快了!赶明着你当了‘探长’,还要人活不?”“兵马炮”毫不示弱――脚下油门松了一些。 吉普车速恢复到“正常水平”――70码。 听着小马讲“探长”,赵德才赶快换话题: “我准备叫你先送魏老大他们去现场,我们再回队里――也不在乎慢10分钟?” “是的,和?我只想到-接人,把大个子和老魏,撂在院子里了!他们不要走去呀?魏队,肯定在霉我―‘阿嚏’―我们掉头?”“吱――”马斌刹住车。 “就你有车?看把你翘的!魏老大不是那样的‘小气人’―走吧!”“小赵云”也急着走。 “那――好吧!”马斌怏怏地答应,重新起步! 小马一路上没心思和赵法医说笑,也没怪他“骂”自己“寻魂”。 ――人和人相处,谈得来,趣味相仿,关系就不一般,有时一方“骂两句”,另一方觉得“没看外”,两人处得更拢。 马斌和赵德才就是这样―因象棋结缘,而且缘分很深。 他在开大货车-等“货源”时,老和一班驾驶员,在“八卦停车场”下象棋:两块钱一盘,赌输-赢?他的棋术是爷爷教的:下一步,能看出后两步的“谱”。 小马爷爷在北伏镇政府上班:看报纸、喝茶、下棋,是他的三大嗜好,其中―“下象棋”是他最引以为豪的手艺!马斌小时候偎在爷爷怀里,盯着棋盘,耳濡目染,还不识字,就认得“车-马-炮”,晓得什么“马跳日”、“象飞田”、“炮打隔山子”,“错-将”、“闷-将”、“将-军”、“老帅-吃了”…… 那班驾驶员是“臭棋-篓子”,很难赢马斌。等一次货,他能赢包把“利纯”烟钱-也不错! 时间一长,别人不和他下了,相当于不“带他玩儿”。他一看势头不对,就立马“改路子”:有意赢两盘、输一盘――还赚两块钱-也照?!总比“掉单-没人玩”强! 后来,他爷爷觉得“他-总这样混,不是办法”,就托人:把马斌弄到警队上班。 马斌初来乍到,哪知道“警队的水―有多深?!”他得空,就七吹八嘘――谁和我下?我让他“车马炮”!一包烟一盘也行?!“来钱”是违反“纪律”的… 这话很快传到了一个人的耳朵里――他不乐意了:小老板,这么牛*?欺负警队“没人”―是不是? 这个人就是――赵德才。 两人确实大杀-3盘,马斌以“2负一合”的战绩-“歇火”! 这个打击实在太大了!! ――自此,马斌一有空就找赵法医-挑战… 赵德才很忙:那时候,“葛瑞瑞”还没到技术探组来,就他和魏明直两个人,应对全桐溪县的“涉人”案(事)件――忙得昏天黑地! 有时,赵德才实在被“小马”缠得没得整,自己“多日不下棋”――手也痒痒?!就让他“一马一炮”,马斌才偶尔占上风:能赢一盘! 赵德才不抽烟,纯粹过“棋瘾”!马斌――巴不得:下棋?就要找高手,而赵法医就是他心目中的“高手”! 马斌手快,见赵德才总慢腾腾地挪“子”―又姓“赵”,就给他起了个绰号――“小赵云(晕)”。赵法医也不生气:“赵云”可是男子汉大丈夫-真英雄! 这样几年下来,马斌和赵德才变成了“棋友”――可谓“不‘打’不相识”!外加“嘴友”――边下棋,边斗嘴!! 马斌调笑自己叫“兵马-炮”,也和下象棋有关!可他:下棋、斗嘴,都不是赵德才的对手――从心底里-“服了”! 是以-路上,赵德才“寻魂”的晦气说法,他根本没放在心上!他倒是在想:我们现在-不正是在“寻魂”吗?寻-那堆白骨的魂儿…… “小赵云”见马斌只顾着开车,未开腔―就眯缝起一双细眼:一是昨晚上睡得迟,在“旅馆”也睡得不香;二是从前天夜里赶到废井现场,到昨天尸检,再到夜里开“大、小会”,发生了许多事情,自己得好好“回味-回味”―― 下井替换老魏,在井洞子里: 他双脚踩在泥水里-陷多深!拔出来换个地方站,稍不留意,脏水就溅到脸上。鼻子里满是泥腥味。尽可能小心着,眼睛还是给“迷”了一回,下意识地拿手蹭,结果手套上的脏泥-又糊到了工作服上―好不“狼狈”!在旁边搭手的救护队员,尽量靠着井壁站着――生怕“影响”他挖尸?―浑身湿透、脏兮兮地吊出井口,深吸一口凉气――真有“再世为人”的感觉!―难怪有人感叹:宁可出海打鱼,不可下井挖煤!! 这样吃苦受累,于公于私,他都能接受:法医对“尸骨”的敏感性,比现场勘查员要强得多。事实证明,数个小时的辛苦挖掘是有价值的――确保了死者遗骸完整-零遗漏!魏老大是“头儿”,更是兄长,多年来,一直很照顾自己。岁月不饶人,魏队现在体力差些,自己就应该顶上――哪个人会“不老”呢?瑞瑞毕竟是女的,照顾她-也是应该的!总的结论是:下废井――舍我其谁?! 担纲做尸检: 他做得也是“很专业”的。尽管是第一次,主检白骨化程度如此之高的尸体,从解决问题的层面来看―死者的“性别”、“身高”、“年龄”、“死亡时间”等等,他都给出相对明确的定论!这对“查找尸源”意义重大。 在小会上: 他针对尸检发现的几处“疑点”,进行合理解释和推论,得到“银狐”等人地认同,对案件定性和下一步开展侦探工作,帮助很大!只是那些“重磅炸弹”般的话,仅仅少数人听到,对在警队凸显自身业务能力,效果差了些――但是“胡局”、“牛大”他们知道了,他们才是决定自己前途、命运的关键…… ――赵德才,37岁,1.72米的个头,瓜子脸,长得白干白净的,胡子也剃得勤,看上去只有三十出头。从江南医学院法医系法医临床专业毕业后,分配到桐溪县警局,开始和魏明直搭档――干法医。1998年技术探组成立,他担任副探长。 “法医是-‘玩’-死人的,和活人难处,怕难-找对象?”――这是个近乎荒诞的说法。赵法医个人素质优秀,运气自然比较好:在天门市江南医学院读书时,就被一个小他4岁的女校友靳静看中了!可“静静”毕业后,留在天门市第一医院当护士。赵德才是个很重感情的人,回老家工作后,对靳静不离不弃―两人就结婚了。 一结婚――“麻烦”就来了:两地分居!!! 好在桐溪县和天门市有火车相通,他成了“周末火车一族”。赶上节假日,有“涉人”的案子,都是魏法医担着:魏老大对他的关心和理解,让他刻骨铭心… “小赵云”突然觉得车子晃了一下,睁眼一看――车,停在警局大门口。 “赵队,到了哎!我就不送你进院子了,我在前面小楼接人!”马斌拿着纸条开门下车。 “开得平稳啊!我都睡着了。”赵德才拎着一个人造皮的黑包,下车,打了一个呵欠-眨眨眼,向院里主楼走去――那个做鉴定的伤者快来了?一堆事儿在等着他…… 辨认疑云 - 儒探青弋 - 无涯青枫 二十四() 魏探长看着吉普车消失在一片扬尘中,眉头微微一皱,硬邦邦地迸出一句: “春光,我们走!派出所离现场不远?!” “好!”艾春光昨夜折腾到鸡叫,才迷迷糊糊睡去。现在的精神不大兴奋:有点深的眼窝,凹得更厉害—眼袋呈暗青色,有点“熊猫眼”的形状。 他听师傅说——走着去—正合心意:小会上,自己提出复原前年的现场环境和人员分布状况?正好边走边看—山岭、道路、房屋等分布概貌,为绘制“现场复原图”做参照和蓝本。一般来说,两年时间,空间环境里的“大件”,变化不会太大! 艾春光担心的是:临时搭建的帐篷,或简易工棚,是很难准确再现的,那里面住的人,更是很难查起——“凶手”会属于这种“短命空间”吗? 师徒二人迈出派出所,沿水泥路往南走: 常年托煤的大货车,已经将路面碾成“花大块”,不规则的混凝土碎片,凹凸不平—受到外力挤压上去,会从扁指大的裂缝,飙出水来——溅得到处都是! 艾春光发质硬,而且薄,向前搭着,一脸严肃状。他“码子”大:个大、脚大、体重大!穿着一双“猎情王”棕色单皮鞋,只往前冲! 他只顾看周围“大环境”,没留意地面,走着、走着,一脚踩得不是地方——“咕-吱”一声,泥水飞溅起来! 眼看着,走在他右边靠前的魏探长,就要“遭殃”—— 好个“魏明直”,不愧为当年警局足球队的最佳锋将,听见水声,“呼”地向右前一个侧跳——躲过一劫! “魏队,好险!”艾春光就要上前道歉。 “躲开——”魏法医惊叫一声。 “叭-叭——”一辆大货车从两人中间,疾穿而过,停在百米开外。 司机伸出头大叫:“想死啊?!——怎么-”看到穿着制服的“艾春光”,缩回头—开走了! “你没事吧?差一点撞车上了!”魏明直三、两步跨到艾春光面前。 “没事,你一喊,我就‘刹车’了——幸亏你!”春光很感激。 “也怪我,水一飙,我往右边跳,正好大货车左拐弯过来——为了让我,差点把你撞了!”魏法医有处理亡人交通事故的丰富经验。 “体重大,有‘大’的好处——起步慢!”春光自嘲道,“只是可惜了我这双鞋?!” “是小吉上周新买的!和牛仔裤一把买的?”魏明直很仔细。 “嗯?!”艾春光一想到“牛仔裤”,就发蔫,低着头,在路边杂草上蹭鞋… “干净了?!我们向右拐,往大货车来的方向走。”魏明直努了努嘴。 “……”艾春光没搭腔,跟在魏探长后面,放慢了步伐:刚才,大货车过去时,他隐约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黑衣姑娘”,扒在车斗旁,扭头向他望! ——估计是眼花了:就是有鬼?现在是早晨八点多钟—阳光还可以呀…… 魏明直走在前面:他五官端正、皮肤浅铜色,虽然嗜好“抽烟”,但牙齿护理得很好——有为“银妹”牙膏做牙模特的实力。他裸高1.68米,穿39码鞋,体重不足65公斤;脚步轻、反应快,喜欢踢球,司职前卫,视野开阔,有“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专业球员潜质! 两人沿着马背山脚下的公路向西走,经过马背山石矿,折向南面的机耕路,就来到马蹄坡上的“尸骨现场”,开始新一轮的“筛土渣”清理工作…… “胡局,我把程勇他们派出去,继续昨天的摸排调查!这是魏法医刚拿来的尸检照片?”牛濛对着“银狐”说。 “你安排‘哪个’去做‘辨认’?”胡局站在窗边抽烟。 “我自己去!”牛濛早有准备。 “我知道你会去,也搞得好!”银狐的镜片在晨曦下,闪闪发光: “可你要学会‘安排’工作—让李所带徐晋去,让正义跟着—别多话!” “张大、李所、徐所——进来吧!”牛大咧着嘴-喊。 “哦,你们几个‘鬼头’-算计我?”胡局反应快。 “哪个敢?‘辨认’事大,我们四个准备一块儿去的!不会把老牛留下来陪您打牌吧?!”李耀宏半开玩笑说。 “对了!牛濛陪我打牌,你们把活-干好!”“银狐”半认真地肯定道。 四个人看着照片,反应不一: ——牛濛:拿着一张拼整齐全的遗骸照片—法医的尸检工作真用心用力了,“小赵云”还是有一套的。这么多年,自己也没见过这样完整的骨骼架—像标本一样。 ——李耀宏:拿着一部分照片翻了翻,有尸骨的照片—千万不能让‘李雪芬’家人看到,看到-就会‘炸锅’!伞、短袖衬衣,可以辨认一下。“胸罩”的照片?最好-现在就藏起来… ——张正义:挑出一张“头骨照”-少了4颗牙,‘李雪芬’是不是被人打掉了门牙——因为牵扯那种“说不出口”的关系,才被害的…… ——徐晋:艾春光他们还真可以,平时经常给这些“极品”拍照,吃得消啊?当年安排自己去学现场勘查,就是怕“看死人”,死耐在所里,没去!据说,为这事,胡局对自己有看法… 四个人站在桌子旁,各自揣摩—— “银狐”已坐在开会时“李耀宏”的位置上,对自己的几大爱徒说: “注意辨认内容,找特征明显的物品照片,‘尸骨’别要;注意选择辨认人,和‘李雪芬’相处时间长、感情细腻的人,不一定非要父母亲;注意辨认顺序,先回忆、后辨认!” “好!”、 “收到!”、 “晓得!你放心!”。 ——三个去执行“辨认任务”的人纷纷表态:就像拿着筷子去夹煮着的面条,只看“熟没熟”?—是面条-肯定的! “还有一件事,前年我们在李雪芬家里,找过几张她的生活照。这次多拿几张来,为下一步比对、鉴定做准备。防止她家里人把遗物烧了。”牛濛叮嘱道。 “对!仔细点,注意保密—出发吧——”“银狐”直接发重要指令:他只关注辨认“结果”,在技术细节上,老牛有优势! ; 诡异的枪声 - 儒探青弋 - 无涯青枫 儒探青弋 黄雀三篇(中下) ——艾春光的中年时代 一(人之中年) 一个甲子,即将过去! 已越不惑之年的艾春光,两鬓和头顶,已开始出现白发,就连稀稀朗朗的胡须,也冒出几根白的。 他站在11楼上,远眺夜幕下的巫量溪,沉思良久…… 后在日记中写道: ——尊重内心,完胜自我;冲出困境,挑战极限! 最近在学书王羲之的《兰亭集序》,一学之下,我明白一个道理: 如果没有临摹颜真卿“勤礼碑”帖打基础,没有老师地指点,没有持之以恒地勤练,是达不到进步“神速”的! 这也意味着:凡事和干现场勘查一样,都有规律,都有平台,都有“潜学”的过程! 当日积月累达到临界点,最终会 ——水到渠成! 今年读的历史书—《前后汉轶事》,是华夏纷争、英雄辈出的重要史段。以诗记之: 周易罕有狱中作,秦皇销铜又如何。 大泽揭竿天下乱,鸿门宴上较智谋。 垓下一刎警世人,尊师重教乃真谛。 悠悠已过数千载,无涯今朝思儒庄! 重温古人,痛定思痛—— 读史是严修身、实理今的源动力之一! 在铁棒磨成针的岁月里,会少了吃-喝-玩-乐等,诸般乐趣。 仔细想来,物质的极大充裕不是我所希冀的 ——精神层面的需求成为我不断学习的最大推手! 到了“不惑”阶段,我不得不反思过往: 曾求过啥? 一求扬名立万; 二求家财万贯; 三求学术有成; …… 一言概之,过去自己对名、利和学术成绩等,是抱着极大热情和渴求的! 为了和而立之年的“初衷”不相悖,11年后,我必须在内心深处,重新定位自己的作为和追求—— 自我反省?何其难!! ——艾春光记于乙未年秋。 二(偶尔想起) 2015年的秋天,艾春光作为江南省的代表之一 ——在九月初九,受邀参加“华夏现场勘查技术学术研讨会”:他写的又一篇现场勘查重建方面的论文,发表了! 忙中偷闲,他夜间去了浙南省东湖市的东湖——一个人杰地灵的佳处。 一切皆因愉悦起: 他在用手机拍了大量的美丽夜景之后,“诗兴”大发 ——远山繁星缀,秋水斑斓拥。 闲在湖边走,聊似画中游。 孤舟显富贵,残荷未低首。 素珍掌伞过,断桥空悠悠。 同行的宣湖市现场勘查专家薛忠仁——击掌叫“妙”! 可艾春光心里清楚: 现如今,还有多少人对“旧体诗”感兴趣呢? 这个问题萦绕在他的心头好几日,直到他想通了 ——不是没人喜欢,而是写得不够好,喜欢的人看不上眼! 艾春光心里想:自己毕竟不像“喻剑”那样,是汉语言文学科班底子出身,能做到引经据典,出口成章——作作“打油诗”还可以,是“难登大雅之堂”的。 不服输,是人的天性——纵使碰得头破血流! 他就此决心:我坚持写“旧体诗”,顺便作作“现代诗” ——不会,多向喻剑学习,总可以吧?!何必和“愚见”一争高下呢? 这和葛瑞瑞嫁到东湖市有莫大的关系: 当年,“阙昊天”和“喻剑”,一起追求瑞瑞,结果都未能如愿。 后来,在瑞瑞出嫁3年后,兄弟几个才知道:瑞瑞是真喜欢“艾春光”,可春光有了小吉和儿子“艾中然”,基本上是“心无旁骛”的,何况瑞瑞在春光心目中——只是一个“小弟”! 为此,喻剑酒醉之余,做了一首诗: ——今夜无眠待秋心, 巫量溪畔欲断肠。 琉璃影下无君现, 烟雨蒙蒙忆东湖。 题目叫做“秋雨夜遐思——为瑞瑞作”。 这虽然是喻剑,在“知情”之后,感慨“情感纠葛”的即兴发挥,却让艾春光浮想联翩、不能自已—— 原来自己也不是没有“女人缘”,就像阙昊天说的“榆木疙瘩一个”,而是自己的情商偏低,根本没理解: “有花折时只堪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的妙处! 就是喻剑的一首诗,让艾春光好长时间夜难安寐,时常想起瑞瑞的“冷言冷语”和“微微笑”。他也就此萌发了和喻剑在旧体诗创作方面,一较高下的念头。 可春光更明了——作为一个“资深”侦探,切不可沉湎于春花雪月、儿女情长,误了自己“主业是破案缉凶,保护弱者”的定位! 事情往往就那么奇怪,艾春光夜游东湖之后,过了一些时日: 一股莫名的惆怅,涌上心头,竟情不自禁地改写了一首“新体诗” ——时光流逝微笑依旧 我悄悄地 悄悄地 深爱着你 起初 那个青葱的日子 在树荫下 凝眸你的背影 在现场 偷看你 看你匆匆忙碌 在走廊里 听到你轻咳的声音 你是怎样的你呀 可无知的我 已经明明爱上了 却并不知晓 那巫量溪的秋 耄耋老者 洒下一波渔网 青青柳叶落枝条 梧桐的树皮 在夕照下 发出斑剥的声响 我挽起长发 静静地站在大楼前 下雨了 记起你喜欢 江南细雨的样子 眉头紧锁 思考着 现场重建 却是千里之外 时光流逝 已记不起你的样子 偶尔想起 只是一身蓝制服 轻轻掠过 梦中惊醒 只为记忆深处的残片 你已远去 留下含蓄的微笑 不浓郁 却尽显善良 江南已霜降 远方 收拾心情 带着淡淡的忧伤 徜徉在东湖旁 艾春光将这首花了15分钟整出来的“新体诗”,立马发送到“朋友圈”——“江南7怪”和“悟缘”,引起一片哗然! “艾大神探,愚见你风格变了”——喻剑发表评论超快! “肯定想瑞瑞了”——阙昊天跟着“阙”了一把。 “当心小吉看到了—跪搓衣板!”——“宝宝”来了个警告! “嫂子会吃醋的”——“平水想疯”也是警告。 “M-A-G-D——”——“机械师”惯用的“评论禅”—> …… 艾春光一边看着乐,一边发了一条“卫信”: 统一回复 ——本作纯属虚构,千万别“对号入座”!谁要转发?免费! 三() “呯—”、“呯—” “呯——”、“呯——” 两声清脆的枪声,在大尧山深处的山谷中回荡! “汪-”、“汪-汪——”一阵凶狠的猎犬声响起:有黄色的、有黑色的、有花白的——五条猎犬围着一头野猪边叫边嗅。 野猪横躺在地上,抽搐着——鲜红的猪血正从前胛那儿,“汩、汩”地往外流,很快就染红了山间小道的路面。 “老幺,枪法杠杠的!”几个人从右边的灌木丛中,举着枪走了出来,走在前面的一个高个中年男人,扭头对身后的一个“矮个子”年青人说。 “你不也打得准?!”——“矮个子”闷声闷气地回了一句。 “中了两枪,还往山下冲了一丈多远——劲儿真大!”、 “估计有200多斤,是个‘老猪子’—毛都变棕色了!”、 “我们‘走运’了——布了这么多次!” …… 5个男人七手八脚地将野猪绑好,抬着——消失在大尧山莽莽绿色中 ——“禁止狩猎!!! 大尧山自然保护区管委会 二OO七年四月七日” 一个红色字样有点褪色的水泥布告牌——伫立在进山的主路口左侧! ; 刘伯温赶山填海 - 儒探青弋 - 无涯青枫 ――黄雀三篇(序) 一 江南好!素为鱼米之乡、富庶之地,多出能工巧匠、文人墨客、掮客师爷,帝王甚少。在冷兵器时代,六十里就要换座驾的岁月里,江南确实少了培育帝王的土壤。山峦叠嶂,旅者疑无路;峰高林密,狩者难穿行;江湖交织,舟者任漂流;鹤唳猿啼,红鲤踏浪,青枫飘曳,稻浪滔天,静静的江南冷眼看世事变迁,等! 等,是和匆匆时光较劲,却也是解决无天时、少地利、心堪和的最好办法,当然,也就候来了刘军师的主人――凤阳朱家。 明帝元璋一把火悍然了却了建国初期的眼前急,却难了他千秋霸业的鸿鹄志! 这一点,上通天文、下晓地理、目穿花甲、胸罗奇谋的刘军师,心如明镜、洞若观火,何况一把火已在眼前点过!怎么办? 俗者心急阵脚乱,智者心急计谋来! 刘军师伯温先生主动请缨:游历四野、荡舟华夏,替主人勘龙脉、镇神兽、消暗敌。 其时,天下安定、民心向和,一派治世景象;何况,历史悠悠、天道交替,岂是受个人意愿所左右? 伯温先生深谙帝王之道,生怕权术之害,明为明事,操社稷之劳;实图安身,求颐养天年!能吗? 伯温先生一边扒拉着小算盘,一边纠结起来:真是啥事不做,岂不闲得慌?何况自己能扬名立万,也是因跟对了大命人;要是站在陈友谅身边,早已喂了鄱阳湖的鱼虾!真是: 修身养性涉江湖,一朝功成天下闻! 思绪万千为哪般?知遇之恩在心头。 二 正所谓“站的菩萨站一辈子,坐的菩萨坐一辈子”,即使前超留侯、后越孔明的伯温先生也难逃命数! 想想也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敌国破,谋臣亡。稍晓历史的能臣干吏都心知肚明,伯温先生为何纠结之余仍旧请领皇命呢? 因为人性不可违。 伯温先生生有七窍玲珑之心、十面埋伏之智,为感谢明帝知遇之恩,思虑再三,最终决定――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世事往往如此,当你徘徊在选择的十字路口,你会辗转反侧、夜不能眠,一旦想通、看破,始觉瞻前顾后、举棋不定,不过尔尔! 伯温先生定下心神,决定再帮明帝一把,如何下叉呢?是以: 结庐中山顶,沐浴玄武湖。 遥望大江源,冥思星夜中。 三 刘基刘伯温远离京畿的喧嚣,隐入莽莽绿色,与晨露做伴,和闪电为伍,感慨生命之瑰丽,上苍之神奇;叹息时光之消逝,岁月之难留。 但为明帝分忧,云游华夏的主旨,是基先生的命,是基先生的根,是基先生的梦!他毅然决定:隐居三年,继写烧饼歌,续绘推背图。 明帝一直关注着“神机”军师的举动,这位仰仗老丈人实力一统天下的君主,深知“好事不从忙中起,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他一边打理朝政,一边隔三岔五地遛弯去看基先生,想看看军师离开了军营、隔绝了庙堂,还有多大能耐?自己的千秋霸业命数如何?军师到底啥时动身,为自己赶山填海斩龙脉、明察秋毫镇神兽,剪除异姓天子之患呢? 不同的鱼儿吃不同的饵,好的思路还要有恰当的表达。 基先生两年预测三百载,花了整整一年冥思苦想,才发现连比带划是和明帝无障碍交流的最佳途径!太复杂拗口的说教和密密麻麻的文字,只会让这位兼有和尚、乞丐经历的君主徒生反感。 一想到明帝吹胡子瞪眼的横样,时称“天下第一聪明人”的基先生,也禁不住后脖子灌风――凉飕飕的!咋办呢?真是: 隔世过三载,奇书已续就。 如何禀明帝,难煞聪明人。 四 眼见基先生已进山三春秋,两鬓变斑白,明帝不免狐疑:搞什么明堂?若搞不出明堂,又跑去帮别人,那就…… 基先生伴君如伴虎,何尝不晓昔日徒弟、哥们、主子,今日一代明帝的心思和手段?尤其还有那大火和哀嚎不时乍现在梦中,每致惊醒、汗如雨注、实难安神! 基先生更清楚:要真正让这位清水点燃灯的主儿,从内心确认没被欺诈,难! 聪明人就是聪明人,不服不行! 基先生知道了明帝的忌讳,晓得了如何让明帝弄懂自己写就的奇书,这就好办了。 他最终采用当时最佳方案――皮影戏! 基先生请来一班皮影行家去演绎――边晃边唱,且嘱咐行家们一定要慢慢演,等明帝点头再演下一段。 皮影师傅求之不得:一则为皇帝表演是何等荣耀的事;二则演绎的是后朝的故事,没有成本,一切得现制现演,时间上也非常吃紧,弄不出来就“歇菜”了! 明帝来了,一瞅之下,长马脸喜拱成大饼:“哦?哦?哦!!!这好,这感情好!” 基先生不愧是基先生,立马“噗通”跪倒在地: “贤帝(弟),三年来,为了你的心思,为了大明的未来,我反复推敲、仔细思量,大胆将吾主的千秋霸业预测如此!然?天机不可泄露,一泄必遭天谴,此举折微臣阳寿三十载,但臣无怨无悔!行将就木之人,有一不情之请……” 这会儿正津津有味看皮影戏的明帝,一个狮子回头,凝眸问道:“军师――该如何处置?” 基先生闻言,惊得侧倒在地。老感情毕竟是老感情!明帝一把将军师拉起,急急道:“仁兄,刘仁兄,我还有托于你,你千万不能撂挑子,离我而去哎!”真是: 为求保命费周章,撰就奇文累断肠。 一朝功成寻身退,只因精彩全泡汤。 五 正所谓:好言一句三冬暖,恶语半句炎暑寒! 君臣二人因没听懂对方的言语,又各怀心思,弄得现场一团糟: 一群随从、侍者手忙脚乱、七手八脚将基先生抬至榻上,然后齐刷刷跪倒一片,以额触地、山呼“万岁”! 明帝两眼一抡:“给我喊军师,军师不醒,尔等、尔等……”看惯风云变幻、视危情如草芥的一代君主,竟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时值江南梅雨季节,天气湿漉漉的。 三年草庐地面起了一层青苔,相当湿滑。按礼数,原本是要铺上红毯的,但基先生布衣粗食、厉行节俭,正是明帝看重的,几次三番地来探视,首次铺就的红毯早已破旧不堪,败了颜色。 在昏黄摇曳的油灯下,心疲智竭的基先生面如蜡纸、气若悬丝。刚刚还兴致盎然的明帝,此时脸色变幻不定、直喘粗气,窗外夏虫的啾啾声格外让人心烦意乱! 好在不是后脑壳着地,又惊又惧、骨瘦如柴的基先生被一番折腾后,总算醒过神来:抬眼看见明帝坐在床边,泪光闪烁地盯着自己看,就想起身谢罪。 明帝伸手按住基先生,关切道:“仁兄,好仁兄,你醒了?!!你么事莫讲,明日朕来看你,你千万别撇我而去呀!我明日再来看你!” 人一旦功成名就,肚量就变大许多。 明帝也不例外,竟然衣袖掩面、躬身离开。 此时的基先生百感交集,禁不住老泪纵横,只是不敢吱声――毕竟自己失礼在先,还不知道这个“贤帝”,明日再来,是个什么兆头? 这一夜,基先生睡得十分欠安!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没成想,梦中一夜,竟了却了君臣二人的满腹心思!是以: 满腹经纶维世人,泄露天机阳寿裁。 惊世骇俗梦中有,黄雀三篇自此来。 大鳌山 金龙庙 - 儒探青弋 - 无涯青枫 中然看得痴了!!! “汪!汪、汪!!”一阵犬吠,不知什么时候,一只花色的板凳狗扭曲着身子,在三尺开外,警惕地冲着中然叫着。中然一边后退两步,一边大声问:“有人吗?有人在吗?” 房门开处,一位皓首老者迎了出来!进屋后,一番攀谈、把盏畅饮,中然才知道: 此地名为七里冲,老人姓陈,名千祥,平常采挖草药、行走乡里,为人、畜看病施药,是一位赤脚郎中。屋后名为大鳌山,罕有人迹、豺豹不少,多有七叶一枝花、蝉花等名贵药材,还有板栗、竹笋、山菌、齐头蒿…… 老少二人颇有缘分,一聊就聊到公鸡打鸣,才各自悠悠睡去。正是: 巨贾佛性游江南,机缘得遇施药人。 医者本具慈悲心,大鳌从此把名更。 十 中然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披衣起床,先就着瓦盆里的山泉洗梳完毕,又吃了几块香喷喷的山芋,顿觉旅途劳累一扫而光,决定向千祥老人辞行――到大鳌山顶一览秋色! 老人坚决不要中然掏出的银角子,喃喃道:“后人都在外面谋生活,一年到头也回来不了几趟,幸亏我有个手艺,能到处走走!你借宿在我家是我的福气。再说,我岁数这么大了,要这许多钱做什么?”老人一边说,一边捻起衣拐擦着眼角。 中然一时不知说什么好,竟自呆立桌前。 老人回手拿过一个小布包裹,递给中然,说:“严先生,河那边梅村老郭家的水牛快下牛娃了,我得去看看,就不陪你上山了。这个你带上!” 中然打开包裹、定睛一看,禁不住一阵心酸:是几块锅巴,一钵腌菜。中然问:“老丈,这是为何?” “孩子,你要记住:一块锅巴养个恩人,一斗米喂个仇人。腌菜难咽,还比在外流浪难吗?!你我有缘,还会再见面的。”中然这才明白:老人家是把自己当成流浪汉了,估计还怕银钱来路不正吧!他没有再解释,将饭菜纳入背囊,和千祥老人依依惜别,向大鳌山深处走去。 真所谓:望山跑死马!中然步行加手足并用爬,花了大半天时间,才到大鳌山顶峰――鳌包。好一处所在,有诗为证: 一片杜鹃三百亩,千顷翠竹如涛涌。 明泉落涧传幽声,黄雀自在跃栗头。 远山如黛吻白云,柔炊袅袅漫深谷。 凡身至此宠辱灭,真仙驻足亦忘归。 十一 如此好山好水,情何以堪? 中然决心:在鳌包筑庙修身,一慰平生!有山泉解渴,有乌果、栗子、猕猴桃等,尚能果腹,但无衣、无人力,修山路、筑庙宇是万万办不到的!这时,中然想到了“千祥老人”…… 有钱好办事!一介晋商,倾情解囊。 为表诚心,盖庙期间,中然乞百家衣、讨千家食,节衣缩食、起早摸黑,吃尽了苦头,没有拖欠民工一分钱,是以和四乡八冲的村民们建起了深厚的感情。 淳朴的村民认定修庙是“好事”,在千祥老人带动下,干得格外卖力!历时一载,终盖起一庙。中然定在九月初九晨燃香火。 九月初八夜,中然沉沉睡去,睡梦中,见一金色小龙扑入庙前花缸之中,溅起的水花幻化成五彩玉露,落在大鳌山的溪水之中,顿时: 兰花桂子,幽香扑面;满山杜鹃,竞相放绽;成群黄雀,翠啼林间;一骑白象,憨然上山…… 中然正待细看,已然醒来,遂起身借着月光,提笔写下“金龙”二字,慨然曰:“此乃天意,就叫金龙庙吧!”。 九月初九,四乡八冲的村民带着裱纸、香烛,赶来大鳌山进香,观瞻开庙大典。中然说了去夜之梦。乡亲们对“金龙庙”和中然的为人倍加敬仰、钦佩!都忍不住到花缸前凝视一番,似乎想看出个子丑寅卯、前因后果…… 自此,中然在金龙庙带发修行、施舍乡民。日子久了,大家就叫大鳌山作“金龙山”,尊称中然为“金龙山人”。真是: 江南多有好景致,大鳌独逢佛性人。 筑庙施舍显公益,金龙山人扬美名。 十二 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 中然在金龙山里一修三年有余。这一日,在送走一批善男信女后,中然决定到西部山坳转转。 数年的山里生活,中然神清气顺,身手愈发矫健,在丛林中沿山泉冲刷的水沟,实一脚、虚一脚地向山坳探去。 大约两个时辰的光景,中然到达谷底,但见一溪宽约丈余,水质清澈,水面桐花飘曳,水中红鲤慢游,溪边垂柳妖娆、桃李成林。不到近前,只闻溪声,实难见到如此幽静之所。 早已汗流浃背的中然童心大发,“噗通”落入溪中、尽情戏耍…… 再好的游戏,一个人玩时间久了,也会无味。中然游到溪边,拧了一把衣衫,静静地凝视溪面恢复到自然的节奏,刚刚不知藏在哪儿的红鲤,又出现在溪水中,一条、两条、三条…… “哎,仿佛我就未下过溪!桐花有意,流水无情,入水盎然,出水平和,和此花溪有相亲之缘,就叫桐(同)溪(洗)吧!!”中然自言自语道。 看看桃林漏下的余晖,中然赶忙返回,正行间,忽觉袖中有异!?中然一摸:滑滑的、软软的,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有二寸左右。一看之下――竟是一小鳝!中然已到山腰,左右顾盼,找不到安置小鳝的地方。就这样,小鳝被放生庙前花缸之中。 日出日落,中然闲暇间,不时和小鳝嬉戏。小鳝甚是乖觉,香客来时,自伏缸底;中然一来,立马游动。有时夜间,小鳝竟将头伸出水面…… 正是: 金龙山坳一画溪,灵异荟萃奇绝处。 中然佛性入画游,纳得善缘伴清修。 十三 江南有四季,冬去春又来。 忽一日,中然早起颇觉心神不宁:多年未有的莫名感觉――胸口堵得慌!他踱步至花缸前,已长成竹筷般长的小鳝一动不动沉卧缸底,没有丝毫动静。中然怔怔地站了许久,小鳝还是没有上游的意思。 中然只好返回房中,信手写来,竟是一个大大的“愁”字…… 鳝精的归宿 - 儒探青弋 - 无涯青枫 中午时分,千祥老人带着一个精壮汉子来到庙中拜访。中然逮眼认出:来人正是管家严福!中然一把抓住拂尘、正要跪下的管家,急问缘由。 “大少爷,不好了!自从你七年前盛夏来江南,老太太又担心又思念,那年冬天就一病不起。虽然遍请名医诊治,总不见好转。大夫们私下都说老太太得的是‘心病’……”严福说着说着,就用手抹起了眼泪。 “奶奶到底怎样了?快说!?”中然涨红着脸,声音高了八度。惊得千祥老人也变了颜色。 “老太太总唠叨着,等看到然孙儿,就能瞑目了!”严福不敢直视中然:祖孙俩感情深,家人是负有伺候不周责任的。 严中然再恋金龙山,也知道必须返家――离家太久了,最疼爱自己的奶奶都这样了。千言万语皆显多余,一个字――回!!!中然将庙事托付给千祥老人,即日和严福带着小鳝悄悄启程。 途中无话。中然风餐露宿回到晋阳严府,直奔奶奶卧室。此时的严祖母已是病入膏肓,听得中然一声“奶-奶-”,微闭的眼角淌下两行泪:“中然-乖孙-你终于回来了,我的夙愿已了,已了啊!” “奶奶,奶奶,你快看这是什么?”中然斜坐在榻边,握着祖母手说。好奇是人的天性,古稀之年、奄奄一息的严老太竟然开眼了! 老太一瞅严福手中的钵盂,立刻露出惊讶、恐怖的神情―― 是以: 一切皆是身外物,中然只偕小鳝行。 本是善缘献祖母,不想惊煞念佛人。 十四 “中然啦!中然,这不是你该带回家的。此物名为望月鳝,”严老太喘口气,接着唠叨:“每到月圆之夜,必翘头吸食天地、日月之精华,天长日久,必成神物!你真真不该带呀!!”严老太说完,又陷入昏迷。 尽管奶奶没来及细说,中然马上亲自将小鳝放入汾河,小鳝依在水草之上,久久不愿离去,中然眼圈红了:“若你非浊物,自有灵性,当知你我缘分已尽,我不能送你回桐溪,你万万不能怪我,好好去吧!”说完,中然毅然决然离开,回府侍奉奶奶…… 小鳝果然有灵性,难过得要命,也只好往南游去。日月如梭、光阴似箭,惶惶间,世事轮转,悠悠间,物过人迁,正如严老太所言,小鳝竟辗转落入壶口深渊,蛰伏八百年,终长成一巨型。 是以: 灵异罕遇有缘人,藏袖出画入凡尘。 一朝遭难缘分尽,自匿深渊渐修成。 白杨欲静风不止,渊深波绿难掩型。 悠悠安然近千载,七星闪闪逸江南。 十五 且说巨鳝一飞三扭身,向南飞、向西望,真是百载相思欲断肠!可是,保命要紧!!巨鳝一根筋快速向江南老家飞去,按说已有千年道行、心智渐全,本可以沿河而去,冲入黄海,但他念乡心切、伴云驾雾,向大江奔去…… 这样一搞,基先生犯了难:不追吧?此物必将危及大明江山;追吧?时间紧迫,还有许多地方要勘探!若能赶进大海,就好了。基先生手摇七星鞭,边撵边瞅,结果发现那团黄雾直向金陵而去,难道此物要提前发难?基先生禁不住背心沟冷汗直流。世事总要分轻重缓急,基先生立马收敛心神、冷静下来,决定急速赶上,看个究竟。 巨鳝凭着儿时的记忆,飞越大江、来到江南,已是精疲力竭!恍惚中,他看到了金龙庙的马头墙,庞大的身躯哪能藏入花缸之中?!――毕竟尚不能变幻身形。但熟悉的桐花香,让他心醉,遂忘却一切,一头向桐溪扎去!只见水花四溅、山林失色,金龙山西山坳硬滋滋分出一条大河,裹住了巨鳝硕大的身躯…… 基先生追过大江,失去了黄雾的踪迹,甚是诧异:不会吧!?这条水龙一定是躲到水中。一念之下,基先生在宣湖上空反复徘徊,就见那东南有一鳌,正如在大江边缠己的巨型,却一动不动?近前定睛一瞧:原是一山!静,出奇的静,连夜虫子都未发出一丝声息,此处必有蹊跷。基先生左看右看、右看左看,就发现――不对! 正是: 道行未深劫运至,思乡心切实难抑。 花缸犹在不可容,投入桐溪没踪迹。 十六 原来,基先生自追随明帝,南征北战、屡屡获胜,和他对天文地理的熟谙有莫大关系,对临近帝都金陵的山山水水、道路交通,更是了如指掌、如数家珍。此刻不见了水龙,基先生就像边嚼“朝天吼”,边饮“老白干”,急得汗直披。 急归急,事要办!基先生搜肠刮肚地回忆着――此处应是金龙山,当年征战到此,听闻山上金龙庙香火鼎盛,曾陪同明帝去祈福,民间传言,建庙的金龙山人修成正果,升天了。此时细细比对,基先生发现西山坳云关雾锁、深不见底,甚是可疑,即用七星鞭一拂,豁然开朗――一条大河自南向北嵌在坳底,净如明镜的水中,隐隐卧有一黄色巨型!难道是那条“水龙”?凭空多出一条大河,竟不流动,巨型屏息蛰伏其间,没错!就是“水龙”!! 基先生果然睿智、慧眼识龙,但此刻,他犹豫了:天快放亮,吾命休矣!何苦再做这伤命造孽之事?但知遇之恩不敢忘!想到这,使命感、责任心极重的基先生一鞭下去,正中巨鳝脊梁…… 巨鳝纵有数百载道行,也难受天山之重力的七星鞭,遂拼尽一口气,向西腾起,想另觅修炼之所,得以度厄重生! 基先生真是舍命为明帝,他一边后退,一边将七星桩祭出!无巧不成书,七星桩正中巨鳝颈项!巨鳝被钉住,垂死挣扎,鳝尾向东一摆,劈去金龙山一半,再向西一横,推出马鞍山,又卷起向东北一点,点出白虎凹;鳝头北向抖动,堆起笔架山――竟是不得脱!万般无奈,昂头用死灰色的眼神盯了基先生一眼,长叹一声、缓缓安静下来。 基先生见水龙双目下垂、清泪直淌,颈项鲜血喷涌,染红了卵石和河水,遂动了恻隐之心。他抚摸着巨鳝刚刚冒出的细鳞,叹曰: 尔是真龙错不了,修不逢时暂低头。 他年尔若心神在,痛定思痛济世人。 十七 一句话概之,时势造英雄,人难与天斗,何况尚在修炼的灵异?巨鳝想:“罢了!!罢了!认命吧!?”遂低低嘶吼两声,作为对基先生的回应。 基先生说话算话,原本要断龙头、抽龙筋,此时,他用七星鞭运来一金龙山石,镇住龙头,在碣上奋鞭疾书。欲知基先生留下什么偈语,不急、不急,且看慢慢道来! 偈语曰: 此有水龙,修不逢时,暂卧桐河,稍事歇息; 跨金龙山,武官下马,文官下轿,见仁见智; 青弋一出,黄雀必鸣,宣湖有缘,德出天官。 可叹可叹,世事无常;不怨不怨,道行尚浅; 不恨不恨,留尔一命;可盼可盼,潜龙在渊; 天时降临,春光乍显,广纳善缘,宏图大展! 书毕,天亮了…… ; 十八 伯温夙愿 - 儒探青弋 - 无涯青枫 十八明帝量大 “先生,先生!快醒醒?”书童方志远跪着,轻轻喊着刘师傅。 “莫喊,莫喊!军师太累了”明帝止住志远。 江南的夏日,当开一片阴霾,从中山的南侧喷薄而出,刹那间,柏树展枝、松鼠跳跃、风清气朗――好一派生龙活虎的景象! 明帝坐在军师榻前,摸着补丁摞补丁的棉被-陷入沉思: 自己的手段是不是太“辣”了?!一把火就将一班武将清扫干净,对文臣是“杀鸡儆猴”,有点欺武重文之嫌! 明帝转而又想:我是骑马打天下,不能骑马治华夏?要想保有千年基业,牺牲一班武将,也不能说有错?毕竟秀才造反-三年不成!但武将滋事,就深不可测了?我是天命所归,我是对的! “贤弟(帝),罪臣是‘鬼门关’前走一遭,若不是普贤菩萨转弯-搭救,我真正是无法向吾帝(弟)交差?!”基先生睁开双眼,恰看见一张马脸在眼前:他知道-明帝到了! “好仁兄,菩萨如何交代的?”明帝毕竟相信――佛门深似海,一象定乾坤! 数载往事,历历在目: 那一日,明帝率文臣武将,行至江南崇山峻岭间,思虑如何攻下“金陵”,忽然被一长者拦住去路!他盛怒之下,拿马鞭去抽眼前的糟老头,谁知抽在刘军师的胳膊上,刹那间―鲜血直淌:军师滚落马鞍! 他赶忙滚鞍下马,拉起军师-军师却不顾伤痛,对长者跪拜道:“老丈,你看见这般阵势,竟敢拦住去路―必有讲究?请赐教?” “我不怕死,就怕乱!桐溪府已跑反多年,盼着天下安定,有些许地种,有口安稳饭吃?!”老者说着,直拿衣袖拭面,低头嗫嚅。 “我就是为这事来的!你为何拦我?还害得我仁兄受伤?”明帝气指颐使、怒不可遏! “贤弟,你稍事歇息?!老丈拦路,必有蹊跷!待我细细问明-再论不迟?!”刘基的伤口,已被随行的军师包扎完毕。 “随你!!”明帝马脸拉得更长了,掂着马鞭-到路边小解! “老丈,莫怕!请赐教!”伯温军师强忍疼痛问。 “看你,像个师爷?!我不妨告诉你,前去是金龙山,山上有金龙庙!庙前有个花缸,当年建庙的金龙山人得道成仙前,曾对着花缸念念有辞――‘金龙山顶金龙庙,人在庙在香火盛;他年若有真龙至,庙前俯首苍生幸’!”老者稳住身形,徐徐念来。 “敢问老丈,你又是如何得知此般典故?”伯温军师疑窦丛生。 “老朽姓陈,是金龙山下七里冲人氏,祖上是金龙庙的庙祝!这些典故是口口相传,四乡八冲的乡民都晓得!”陈老说着话,眼睛放出光彩来。 伯温军师用人无数,从来未出错:重要一点,就是观看言语者的眼神,虚妄作假者,目光下垂,没有正眼;真心实意者,双目直视,稳而有光。 是以,他断定陈老汉-所言不虚,那就意味着:贤弟是真龙,前世已注定,今日伏庙前,他年惠苍生! 想到这儿,他转身对明帝道:“贤弟,前人慧语-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请免去陈老丈拦路惊驾之罪?!容他前头带路,我们到金龙庙拜一拜-看个究竟?” “唔,就依贤弟之意!”明帝自认混迹江湖,高出军师几筹;但在天文地理、机谋筹划方面,是远不及军师十分之一的。 在陈老汉引路下,一行人放弃骑脚,沿着石阶迤逦而行,但见石阶上,有乡民匆匆而过,有乡民一叩三拜,有乡民边行边喃――虔诚至极!才明了-老丈言之凿凿!更对山顶的金龙庙,倍增敬仰、渴拜之念。 步行近两个时辰,明帝、刘军师等来到金龙庙前,但见乡民满脸肃穆、匍匐进拜,人虽多,语者极少! 众乡民看见陈老汉引着一班气宇轩昂、袍服华贵的中年壮士,来至庙前,皆拱手旁立、情极谦恭。 明帝气场宏大,可见一斑!他环顾左右,左右俯首、鸦雀无声;他迈步进庙,始知是观音、文殊、普贤三尊菩萨之道场,他一叩一拜,连行九礼,祷告曰:“不才朱氏元璋,得幸拜谒三仙,他年荣登大宝,必筑庙在此修身!”有诗为证: 金龙筑庙化羽去,千载香火犹鼎盛; 今朝明帝拜谒时,口口相颂千秋铭。 是以,明帝听军师言称―是普贤菩萨搭救,格外上心:当年在金龙庙前,许下重诺,而今迟迟未能还愿――极为不妥! 待听基先生将梦中奇遇慢慢讲完,明帝是惊愕万分:梦中之轶事,或虚或幻,实难计较――军师确已尽死力?!其他都是小事,还愿之事,万万马虎不得。 明帝嘱咐基先生安心调养身子,自己将一班皮影师傅带回宫去:一边和马皇后细细品味子孙后世的是非功过,一边静候基先生恙体复原! 基先生多了个心眼:将赶、镇“鳝精”之事,避而不谈――毕竟是梦中之事,当不得真!再说:万一“贤弟(帝)”记起那次过金龙山、拜金龙庙的经历,要去还愿-而实景照旧,岂不是“欺君之罪”… 明帝看看神机军师已经完全复原,时令又至九九重阳,决定带上一班后起的文臣武将,到金龙庙―还愿?! 基先生知道断断不可拒往:自己说梦中“赶山填海”,已消除华夏三百年以内的隐患,解除了明帝的疑忌之心;且金龙山是明帝魂牵梦绕、至诚笃信之所在,陪他同行,合乎情理。 但基先生实在担心遇见陈老汉:他当年为鼓舞士气,辅佐明帝,事先安排拦路、引领、拜谒玄局,一个甲子后,瞧见故友,始觉-情何以堪…… ; 伯温夙愿 - 儒探青弋 - 无涯青枫 十八明帝量大 “先生,先生!快醒醒?”书童方志远跪着,轻轻喊着刘师傅。 “莫喊,莫喊!军师太累了”明帝止住志远。 江南的夏日,当开一片阴霾,从中山的南侧喷薄而出,刹那间,柏树展枝、松鼠跳跃、风清气朗――好一派生龙活虎的景象! 明帝坐在军师榻前,摸着补丁摞补丁的棉被-陷入沉思: 自己的手段是不是太“辣”了?!一把火就将一班武将清扫干净,对文臣是“杀鸡儆猴”,有点欺武重文之嫌! 明帝转而又想:我是骑马打天下,不能骑马治华夏?要想保有千年基业,牺牲一班武将,也不能说有错?毕竟秀才造反-三年不成!但武将滋事,就深不可测了?我是天命所归,我是对的! “贤弟(帝),罪臣是‘鬼门关’前走一遭,若不是普贤菩萨转弯-搭救,我真正是无法向吾帝(弟)交差?!”基先生睁开双眼,恰看见一张马脸在眼前:他知道-明帝到了! “好仁兄,菩萨如何交代的?”明帝毕竟相信――佛门深似海,一象定乾坤! 数载往事,历历在目: 那一日,明帝率文臣武将,行至江南崇山峻岭间,思虑如何攻下“金陵”,忽然被一长者拦住去路!他盛怒之下,拿马鞭去抽眼前的糟老头,谁知抽在刘军师的胳膊上,刹那间―鲜血直淌:军师滚落马鞍! 他赶忙滚鞍下马,拉起军师-军师却不顾伤痛,对长者跪拜道:“老丈,你看见这般阵势,竟敢拦住去路―必有讲究?请赐教?” “我不怕死,就怕乱!桐溪府已跑反多年,盼着天下安定,有些许地种,有口安稳饭吃?!”老者说着,直拿衣袖拭面,低头嗫嚅。 “我就是为这事来的!你为何拦我?还害得我仁兄受伤?”明帝气指颐使、怒不可遏! “贤弟,你稍事歇息?!老丈拦路,必有蹊跷!待我细细问明-再论不迟?!”刘基的伤口,已被随行的军师包扎完毕。 “随你!!”明帝马脸拉得更长了,掂着马鞭-到路边小解! “老丈,莫怕!请赐教!”伯温军师强忍疼痛问。 “看你,像个师爷?!我不妨告诉你,前去是金龙山,山上有金龙庙!庙前有个花缸,当年建庙的金龙山人得道成仙前,曾对着花缸念念有辞――‘金龙山顶金龙庙,人在庙在香火盛;他年若有真龙至,庙前俯首苍生幸’!”老者稳住身形,徐徐念来。 “敢问老丈,你又是如何得知此般典故?”伯温军师疑窦丛生。 “老朽姓陈,是金龙山下七里冲人氏,祖上是金龙庙的庙祝!这些典故是口口相传,四乡八冲的乡民都晓得!”陈老说着话,眼睛放出光彩来。 伯温军师用人无数,从来未出错:重要一点,就是观看言语者的眼神,虚妄作假者,目光下垂,没有正眼;真心实意者,双目直视,稳而有光。 是以,他断定陈老汉-所言不虚,那就意味着:贤弟是真龙,前世已注定,今日伏庙前,他年惠苍生! 想到这儿,他转身对明帝道:“贤弟,前人慧语-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请免去陈老丈拦路惊驾之罪?!容他前头带路,我们到金龙庙拜一拜-看个究竟?” “唔,就依贤弟之意!”明帝自认混迹江湖,高出军师几筹;但在天文地理、机谋筹划方面,是远不及军师十分之一的。 在陈老汉引路下,一行人放弃骑脚,沿着石阶迤逦而行,但见石阶上,有乡民匆匆而过,有乡民一叩三拜,有乡民边行边喃――虔诚至极!才明了-老丈言之凿凿!更对山顶的金龙庙,倍增敬仰、渴拜之念。 步行近两个时辰,明帝、刘军师等来到金龙庙前,但见乡民满脸肃穆、匍匐进拜,人虽多,语者极少! 众乡民看见陈老汉引着一班气宇轩昂、袍服华贵的中年壮士,来至庙前,皆拱手旁立、情极谦恭。 明帝气场宏大,可见一斑!他环顾左右,左右俯首、鸦雀无声;他迈步进庙,始知是观音、文殊、普贤三尊菩萨之道场,他一叩一拜,连行九礼,祷告曰:“不才朱氏元璋,得幸拜谒三仙,他年荣登大宝,必筑庙在此修身!”有诗为证: 金龙筑庙化羽去,千载香火犹鼎盛; 今朝明帝拜谒时,口口相颂千秋铭。 是以,明帝听军师言称―是普贤菩萨搭救,格外上心:当年在金龙庙前,许下重诺,而今迟迟未能还愿――极为不妥! 待听基先生将梦中奇遇慢慢讲完,明帝是惊愕万分:梦中之轶事,或虚或幻,实难计较――军师确已尽死力?!其他都是小事,还愿之事,万万马虎不得。 明帝嘱咐基先生安心调养身子,自己将一班皮影师傅带回宫去:一边和马皇后细细品味子孙后世的是非功过,一边静候基先生恙体复原! 基先生多了个心眼:将赶、镇“鳝精”之事,避而不谈――毕竟是梦中之事,当不得真!再说:万一“贤弟(帝)”记起那次过金龙山、拜金龙庙的经历,要去还愿-而实景照旧,岂不是“欺君之罪”… 明帝看看神机军师已经完全复原,时令又至九九重阳,决定带上一班后起的文臣武将,到金龙庙―还愿?! 基先生知道断断不可拒往:自己说梦中“赶山填海”,已消除华夏三百年以内的隐患,解除了明帝的疑忌之心;且金龙山是明帝魂牵梦绕、至诚笃信之所在,陪他同行,合乎情理。 但基先生实在担心遇见陈老汉:他当年为鼓舞士气,辅佐明帝,事先安排拦路、引领、拜谒玄局,一个甲子后,瞧见故友,始觉-情何以堪…… 千祥之守候 - 儒探青弋 - 无涯青枫 二十一 所谓:人以句号开始,以问号结束。 纵使年已过百的千祥老人,也不例外! 在等候挚友严先生-中然的日子里,庙祝陈千祥可谓尽心竭力: 庙前场地,一日三扫;春扫玉露,夏扫尘,秋扫落叶,冬扫雪; 晨扫待日出,午扫迎远客,暮扫盼中然! 扫着、扫着,门前青石板留下丝丝印痕;迎着、迎着;上山石阶旁竖起块块功德碑;盼着、盼着,白头已谢尽… 这一日,千祥老人依稀记得是三十六年前,德遇严先生的日子,他在鸡叫三遍的时令,就颤颤巍巍地爬起床,杵着扫把向庙门挪,挪着、挪着,头发晕: 只见一个三十左右的后生,站在晒场里,花花正对着他“呜”!看着、看着,就见自己和后生喝酒,左一杯、右一杯,右一杯、左一杯,直到把两棒坛吊的米酒喝个精光,才沉沉睡去; 又看到严姓后生背着锅巴和腌菜,向大鳌山深处走,自己带着花花在半里路外,远远跟着;毕竟年纪大,在两个时辰后,几个拐弯、后生杳无踪迹,自己知道天打麻子眼后,山里危险,却筋疲力尽、手足无措; 看看,太阳快落山,花花饿得叫着往山上跑,跑反了,自己就跟着撵;撵着、撵着,就看见花花摇着尾巴“呜”;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拐出山嘴,原来是严姓后生下山了… 千祥老人已是风烛残年,在晨风吹落的泪水中,他添了添嘴角,喃喃道:“山人,山人,我等不及你了?!我-我-好想――” 真是: 两坛美酒三甲缘,一朝应声伴晚年; 六六望穿难相续,山人已至古庙前; 千里跋涉为知己,古稀星夜来江南; 花缸清澈入眼帘,八呼九唤友不见。; 江南情结 - 儒探青弋 - 无涯青枫 二十二 严中然一步三回头,进入内堂,看见一班杏林手忙脚乱,连忙伏拜榻前,抬头望祖母―面色蜡黄,胸口起伏不定,还有一口怨气未消! “奶奶-奶奶―”中然轻轻叫道:“我已把望月鳝-放入汾河,您老切切放一百二十个心?!” “唿――唿―唿-”严祖母出气大、进气弱,四肢微抖,一言不发,只是眼角淌下两滴浑浊的泪水! 中然热泪直淌,一把抓住奶奶的手,放在腮边,严祖母的手指动了三动,归入沉寂。 “奶奶?奶奶-奶奶―”中然一边紧抓住祖母的手-不放,一边声嘶力竭地叫着。 “太太,太太,您-醒醒,你-醒醒啊?!”严福也是锤头痛哭! “大少爷?大少爷,你-节哀顺变,保重身体?!”、 “是啊!是啊?!”、 “人死不能发生?想开些!”、 …… 严中然代父-守孝三年,才从抑郁中缓过神:江南再好?故土难舍!毕竟晋阳是自己土生土长的地儿,几百号人靠严府吃饭―总不能坐吃山空吧?? 是以,他定下心神,细心打理家业… 一晃间,严中然七十有余,儿孙满堂,却整日郁郁寡欢:他-实在留恋江南的青山绿水,想着挚友-千祥老人! 所谓: 人生难得一知己,每度年关倍相思; 看看已过三甲子,此时不去实难捱。 二十三赶赴江南 真是:父辈心思下辈愁,下辈贤孝不需点。 严如意和母亲商量:“父-必想去―江南!怎么办?” “随他去吧!汝父不去,当是度日如年?!”冯氏-红玉相当开明,也知道三十年-老伴的心思! 就这样,严中然发须雪白-下江南,竟然没有一丝留恋晋阳的念头。 许多日无话,严福之子严德禄扶着青衣小轿,在秋日落山前,赶到了桐溪县! “老爷?我们歇个脚-明日再往南向去,晌午之前,必能赶到金龙庙―我已经向山民打听了?!”德禄轻言细语道。 “现-在-是―么时辰?”中然断断续续地问。 “日落-酉时?!”德禄赶紧接口。 “赶到-金龙山下,到吾兄家-吃晚饭?!我要和他-小酌数杯。”中然喘着气,催道… 一行人急赶、慢赶,终于在午夜来到了金龙山下。 黑漆漆的一带山,在月光下,实像一具大鳌,不见一点鬼火,更别说-遇见人! 严德禄有些发懵:根本没有人家,哪有饭吃? 他不敢多问:轿子里,传出呼噜声-主父睡着了。 “怎么办?不能连夜爬山吧?!自己轻装步行-也就罢了,轿夫们是真累得够呛?!”他这样一想,就示意两个轿夫-停步。 “哥-哥-”两遍鸡叫吵醒了中然,他在轿子里-挪挪身子,立刻惊醒了德禄。 “老爷?您-醒了?”德禄问。 “嗯!我-想小解?”中然掀开轿帘。 严德禄赶忙上前搀扶! 金龙山人出轿,旋即打了个激灵:江南的秋夜-有些寒。 他看见二百多丈高的金龙山-魂牵梦绕的佳处,睡意全无,便想早点上山:看看千祥老人-是何种光景? “老爷,我们等天亮-再上山?”德禄怯生生道。 中然小解完,在轿旁踱了几个来回 ――轿夫,早醒了! “德禄啊?我想早点-去―庙里?!”中然半商量道。 “好嘞!老爷,您先-上轿”严德禄答应着… 真是: 冥冥之中天注定,高山流水访知音; 再是心躁须时日,轻装快行终难及。 第二十四章 夤夜登山 - 儒探青弋 - 无涯青枫 青衣小轿,在半盈的月中,晃晃悠悠、晃晃悠悠… 严中然安坐轿中,并未觉出颠簸,倒是精神陡增― 毕竟回到日思夜想的江南,踏上久违的金龙山,嗅到桂子花香,纵使跋山涉水、车舟劳顿-也值! 值归值,千祥兄今日是何般境地,是否老去很多?是否还能饮酒?是否像自身一样-老眼昏花―难视故人?实实挂怀… “老爷,前面有一座宅子!?”严德禄轻撩轿帘道。 “德禄-是不是一座小庙?”中然沉声问。 “老爷,是地―还不小…”德禄仔细端详:生怕出错?! “到唠、到唠,总算到唠!-扶我下来―”中然言毕,举步下移。 “慢点-慢点,老爷!?我背你-”严德禄弓身取上马凳- “不要紧,这哈山路-我、我比你熟!”中然颤颤巍巍落到地面: 竟和老家无二样,平平整整、舒舒服服?? 德禄一把搀住东家,疑惑道: “老爷,时辰快近卯时,-庙门尚未关上?怪事―” “哦-陈兄乐于早起,必是开门―打扫?到近前-我来叫门!” 严德禄一推庙门-不动?使力再推―门微微后移。他探头一看,大惊失色道: “不好―顶倒一个老人家!!” “快-快看看?―赶紧、赶紧-救人!”严中然连连喘气: 他从眉目髯须、身量装束看出-倒毙的老人,正是“千祥兄”?!? 一干轿夫冲进门内,抬起老人―放置在大殿蒲团之上… 真是: 星夜兼程赴江南,不顾年迈夜登山; 满怀思念待惊喜,兄长安危悬一线。 第二十五章 惜别忘年交 - 儒探青弋 - 无涯青枫 严中然喘息甫定,盘坐千祥兄旁,凝神把脉片刻,吩咐德禄: “兄长年老体衰,晕死过去,你快煨些参汤来?” “好嘞,老爷!”严德禄一听-人还活着,高兴得如同三岁孩童,乐颠颠地跑去小轿:取百年老参,救人… 轿夫拨亮烛台,中然握着千祥冰凉的左手,抬眼环顾四周,得见三位菩萨宝相庄严、神采依旧;殿内一尘不染,陈设一如当年! “这要花费多大心思和精力,才能维系如此模样,老兄-你太辛苦!你一定要醒过来,和愚弟同游这桐溪的大好山水呀…”中然喃喃自语,轻抚千祥老人手心。 说来也怪,时候不长,老人手指竟然微微曲动? “活唠,活唠哎-”一轿夫惊叫出声! “嘘-勿吵吵。去看看参汤,好了没有?”中然低声提醒。 “来唠、来唠-”德禄疾步来到近前,手里端着热气腾腾的粗瓷碗。 “我来喂―”中然说着,想起身-竟不得力? “老爷,我撞地人,我来伺候!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德禄一边祷告,一边跪在老人肩侧。 一轿夫半搂起千祥,帮着德禄喂参汤;一轿夫搀立富贵东家。 正喂着,门外响起脚步声,一壮年男子声音喊: “爷爷、爷爷,来客人唠,-门口停着一顶轿子!-怎们列们早?” 脚步声由远渐进,突然加快,男子声音怒响― “你们是搞么事滴?你们把我爷爷搞么样唠-爷爷、爷爷唉―” “小-展―”老人嘴唇偏离碗口,缓缓出声:眼眉微动?似乎已苏醒?! “你叫-‘陈顺展’,是千祥兄的孙儿?-我抱过你,你那时才‘岁吧’―”中然望着眼前壮汉,依稀有兄长次子的影子? “老人家是―是‘金龙山人’??我在爷爷卧房,看过伯伯画像。我爷爷-么样搞地蛮?他身体-老们差滴…”陈顺展端详一番道:已跪在爷爷旁边-抓住老人左手。 “山人-山人―我-我终于等到-你、你来唠-”千祥衰弱的声音-像蚊蝇嗡,时断时续道: “小-展-和你我-有缘,我把他-把他-交给‘山人’唠…” 中然和顺展感觉-老人手掌一紧,旋即松软― 陈千祥终究未能睁开善目,瞅一眼思念逾万日的金龙山人,言毕后事―寿终正寝: 金龙庙隐隐响起仙乐之声…… 正是: 有缘千里巧结识,同具善根惺相惜; 一句允诺守万日,了却夙愿仙乐至。 第二十六章 挚友仙去 中然伤 - 儒探青弋 - 无涯青枫 千祥老人轻抚老友中然肩膀,中然竟纹丝不动;握住老友左手,老友还无反应;开口急唤,竟自不能出声―― 他猛然醒悟:自己已成魂魄形,和山人阴阳两隔,哪能再像生前-把酒言欢、无话不谈;跋山涉水、相伴相随嘞? 陈千祥依依不舍,看了又看老友,瞅了又瞅孙儿,情难自已、老泪纵横… 庙门外,急坏了黑白无常,看看天色阴沉,即将大亮,要带的陈千祥迟迟不见出来?耽误了时辰,阎王怪罪下来-是小;如此行善积德的百岁寿星不能顺当投胎转世―万万不可?? 两无常一商量:闯到菩萨面前硬来-锁出千祥魂魄,断断不可为?!干等―总不是办法,遂决定弄出点动静-引寿星出来。 无常在外时断时续敲花缸,竟似仙乐一般! 千祥听得真切,便不再迟疑,一跺脚-欲往庙外来,不想―身子飘忽起来?他大吃一惊,竭力试图落地,五体却不听使唤,严重扭曲变形:人鬼迥异,虚实之别――世间古话不假。 老人飘向庙门,仍不忘凌空拜别三位慈眉善目、祀奉多年的菩萨,礼佛之虔诚-可见一斑! 陈千祥行善事、修善身,终得善果,随二无常急急赶去投胎转世,按下不表。 金龙庙里,苦坏了严中然: 他眼角浊泪轻流,口中喃喃混语,身躯微微颤抖,不一刻,竟揪着挚友的衣衫―歪倒在地? 东家伤心欲绝,貌似倒毙,吓坏了德禄、顺展和一班轿夫―― 好在严德禄年长一些,立马跪下搂起老主人上半身,一探鼻孔-气息尚存,赶忙喊: “老爷-老爷,您醒醒-您快醒一醒哎?!?-老爷耶―” “严伯-严伯伯,你么样搞滴蛮?爷爷将走-我滴妈耶,你不能有事噻―”陈顺展见状-边喊边大哭出声!! 顺展一嚎,倒惊回德禄的心智。严德禄赶紧让顺展-扶好主人。他起身舀来参汤,慢慢喂进老人发乌的嘴唇… 严中然身体根基本健,少有暗毛病,只是长时间旅途劳顿,又经历乐极而悲、和老友诀别,精神意念几近崩溃,才晕死过去。 哭喊声、老参汤实效很显著,将金龙山人从命悬一线的危境-救了回来―― “唔―唉―”他发出一声回世音,缓缓道: “好-孩子,莫-哭,莫哭唠,没跌事…” “嗯、嗯-”顺展止住哭声,刚想笑-看到爷爷躺在那儿,眼泪又“哗哗”直淌! “德禄-扶我起来?”金龙山人被搀起后,宽慰道: “小展,人死不能复生,节哀―想开些?我要是没记错-爷爷年已过百,是真正高寿,-无病无痛,安然仙逝,也是‘喜事’!―莫哭了,省得他在天之灵,看着伤心?” 轿夫们看见东家-无事,也自高兴起来,纷纷跟着劝解―― 陈顺展这才拿手抹干眼泪,腔调悲恸道: “我、我要去把信(传消息),严伯伯?我爹要是晓得-爷爷没跌唠,么样是好哟?-都怪我,我没照料好爷爷,我有罪过耶―爷爷…” 金龙山人看到千祥兄有如此孝孙儿,十分欣慰,吩咐道: “小展,你快去把爹娘请来,带我滴轿子去。德禄啊,你去厨房烧水,我要给老兄‘更衣’,让他清清爽爽地上路!-我兄长爱干净!” 陈顺展本想提出等父母赶来以后,再安排后事?但二老年迈体弱,乍听消息-还不知是何状况??到那时,倘若爷爷身子硬了,更换寿衣-就难上难、确实不妥?!好在老伯见多识广,在本地德高望重、享有仙命,愿意为爷爷抹身-换衣,也是幸事! 他想清楚后,便至卧室,取出爷爷早已自备的寿衣、鞋帽,交与严德禄,带着轿子往金龙山下陈家老宅赶去…… 真是: 人有寿数难占料,善得善报天眷顾; 膝前孝孙伴日月,临终挚友乐更衣。 第二十七章 叔侄互慰藉 - 儒探青弋 - 无涯青枫 七里冲陈家老天牌驾鹤西去的消息不胫而走,附近乡民感恩他长年施药救扶,俱自发携带黄表纸、治丧用品,赶至金龙庙,送老人最后一程。 待到陈顺展背着父亲,跟着母亲乘坐的小轿,气喘吁吁来到庙前,竹席顶凉棚已搭就,八仙桌支起,乐队围坐桌旁;先来的乡亲三五成群,洗菜、淘米、煮茶―一片繁忙! 陈禹岩溜下儿子后背,解开腰间孝手巾,踉踉跄跄往庙门走。顺展上前掀开轿帘,搀扶出小脚母亲――此时,低沉凄凉的喇叭声骤响… 正在忙碌的严德禄瞥见顺展和两位白发苍苍老人,立刻明白:千祥老人的儿媳到了。他疾步上前,迎住陈禹岩-牵至庙内天井。禹岩看到停放在门板上的老父,悲从中来,甩开德禄-两眼淌泪;边哭边跪移至灵床前,扒伏在父亲躯体之上,哭声愈发悲恸! 严德禄见状,嗓子发噎、手足无措,呆立当场?? 哭声惊到在大殿后歇息的严中然。他起身慢慢挪至殿前―轻唤: “德-禄―” “老爷,顺展的爹娘-到了…”德禄跑到近前,一边挽住老主人,一边凑耳提醒。 “好,快扶我-过去!”金龙山人颤巍巍迈步,提声问道: “是禹岩-禹岩贤侄嘛?” “是我爹―我娘也来唠!”陈顺展应声,转而对父亲道: “爹,严伯伯-金龙山人…” “哪个?-哪个善人?”陈禹岩止住悲声,疑惑问: 他一是年岁已高,记忆力衰退;二是丧父之痛,心如刀绞、头像棒击,竟忘了儿子在路上说过“爷爷老友-‘金龙山人’回来唠”。 两位老者在年轻人护拥下,靠拢-相互打量良久,才发声―― “禹岩-真是你,―老了、真老了?!”、 “山人?你是‘金龙山人’!模样没变-头毛白唠…” “你和我当年初次见到的千祥兄-是一个模子刻地。唉-我的老兄,好不容易见上面,没和我说上三句话?”严中然抓住禹岩胳膊,望向黄表纸遮脸的老友-摇头叹息,欲哭无泪的惆怅? “严叔,您别难过,按家父的岁数-是喜事,过世前没受么罪!”陈禹岩反过来安慰父亲的好弟兄。 “说的是,我们都不难过-不哭,省得千祥兄在天之灵不安!”金龙山人平复情绪道: “贤侄,老话说得好―‘人死不能复生-当入土为安,你是怎么安排地…’” “叔,家父生前一直住在庙里,大概十多年前,他曾叮嘱我:要是您来江南-和您商量,在金龙山择一小块地‘容身’;要是活着见不上您一面,全凭我做主。-家兄过世的早…” “那如何是好?-你爹来不及讲-就撒手离我而去了。记得当年他陪我游历大鳌山,在西北部半山腰-鳌尾处,他曾站立很久-不愿离开,还说‘好地方,好地方,生赏死守-也值!’,你看,能不能安顿在那里?”严中然回忆着缓言―仿佛又回到中年时光…… 真是: 千祥驾鹤惊诸亲,中然禹岩透伤心; 遥记当年慈父嘱,老友献出一段旧。 第二十八章 千祥离金龙山 - 儒探青弋 - 无涯青枫 “他爹,我是媳妇-是外人,按讲对公公地阴宅,不能说三道四,我还是忍不住…忍不住-”顺展母亲擦着眼泪道: “忍不住要插一句?!公公要是不安在祖坟山上,和婆婆合坟…婆婆、婆婆-好可怜蛮?” 老妇人一席话,在场一班人都沉默了: 严中然想起自己奶奶,据严母回忆-在中然到家之前,老太太多次提出―一定要和老太爷合坟,生相伴、死相随!禹岩媳妇说的-有道理… 陈禹岩叉起十指,纠结万分: 当场大哥临终前,就叮嘱-父亲要安葬在祖坟堆里,世世代代受后人祭奉;如果父亲老糊涂了,就提前在母亲坟旁鼓好瓮子(建墓室),以便临时匆忙。后来,父亲身体一直健康,先建瓮子的事,就放在了一边。现在老婆在这个当口提出来,着实让人犯难… 德禄倒是赞同顺展妈的想法: 确实,少年夫妻老来伴,生同睡-死共眠,天经地义的事情,还需要商量嘛?! 陈顺展搓着手,不知如何是好:说吧?三位长辈没定主意,自己这个小辈发表看法-不合时宜;不说吧,爷爷的夙愿可能不会完成?爷爷在世,一再提起金龙山人,提起山人说的那个地方-是泽被后世的好风水,后人能享匡扶皇室的荣耀… 庙门外,喇叭声骤起-呕哑哀怨,似在催千祥老人的亲人―早下决心,早得福? “贤惠侄媳说的-对!应该让千祥兄和嫂子合坟,也好在…有个伴。我奶奶过世后,就是和我爷爷葬在一起!”金龙山人徐徐道来。 “行,就依叔滴!”陈禹岩双手分开-下垂,颌首同意。 “爹爹,我们就接-就接您老人家回家…”顺展妈闻言-说着,又啜泣开来! 顺展连忙搀紧母亲,生怕-有什么闪失?他看着爷爷的遗体,心里祷告:爷爷、爷爷,您安心-去吧,那块地方,小展记下唠…… 遵照金龙山人意愿,千祥老人的遗体在金龙庙停放一夜。次日清晨寅时迁移至老宅。 “不好了,老爷-门外豺豹挡道!您快去看看-看看哟?”严德禄惊呼着-唤醒老主人。 严中然大惊失色,一骨碌爬起来,来不及漱洗,在德禄搀扶下,慌忙急火来到庙前广场,只见: 两头成年豹子低头坐在花缸一丈开外,一群幼豹半环形围立;一群豺狗隔豹群后一尺,弓身低头;在后有猿群、野猪群、兔群―竟是密密麻麻,难以计数;远处书上,似乎还有色彩斑斓的群鸟… 飞禽走兽众多,却似泥塑一般,闻不到一丝声响? 倒是一干乡民,包括陈顺展,都是操着各式家伙什,一边叽叽喳喳议论,一边随时准备搏击! “叔,此等怪事,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列、列么样搞??”禹岩牵着老板,焦急问计? 严中然自年轻时来到金龙山,见过无数珍禽异兽,但眼前鸟兽数量之多的阵势-着实吓人!他沉呤许久,觉得不能再等,遂作出众人意想不到的举动―― 金龙山人缓缓迈步向兽群走去,严德禄吓得后退半步-揪住老主人衣襟―勉强跟上… 广场瞬间一片死寂,乡民们虔信:金龙山人这样-肯定有他的道理?!他是“仙人”嘞!! 说也奇怪,打头的两只大豹居然站起,并腰迎到严中然身前,细嗅之后,摇头摆尾分开,随之-所有走兽自然分成两拨―让出三尺宽的一条路来?! 金龙山人向人群招收,示意-跟他下山― 众乡民赶紧各自放下手中“武器”,拿起用具物什;抬重的金刚则将千祥老人遗体轻放于竹床上,抬起竹床跟进人群。随行乐队一时惶恐,既未吹喇叭,又未敲锣-还担心弄出声响,激起群兽的恶性? 当人群行至石阶,兽群慢慢散去,成千上万的鸟-飞离树枝,向七里冲移动… 真是: 千祥生来具善根,习得医术救乡民; 偶见禽兽败伤病,一视同仁把药施; 此年寿终正寝时,人人齐力感其恩; 世间出殡样式异,哪见禽兽列队至。 第二十九章 山人置伴 - 儒探青弋 - 无涯青枫 千祥老人夫妻合墓已毕,乡民渐渐离开,时间不长,偌大坟山只剩下严中然、严德禄、轿夫、陈禹岩一家三口及陈家直系亲属数十人等。 “贤侄,有两件事-要和你商量?”金龙山人望着千祥兄坟头道。 “叔,您有么事需要,只管讲?只要陈家能办到,莫不从…”陈禹岩想着金龙庙柴米油盐之事? “是这样―”山人似乎下了很大决心道: “一是我想在你爹念叨的地方,为他建一座‘衣冠冢’?既能了却他驻留金龙山的心愿;又方便我去看‘他’,经常和他―‘说说话’,-唉?” “那-完全行,就依叔所言!我爹的日常用品能埋地-就埋到衣冠冢里,不便埋-就在冢旁烧掉。我本是打算让小展搬运到列哈-烧地?!”禹岩答应后,又慢声问: “第二件嘞?” “第二件事和顺展有关,我想让他继续住在庙里?”严中然边说,边爱怜地看向陈顺展。 “叔叔,列…”陈禹岩开始皱眉犹豫:自己一根独苗,原是和老父亲做伴的,已经老大不小;这两天就打算找机会和金龙山人-辞别回家?给顺展找个合巧的姑娘,成家―延续香火;现在山人要留,该如何是好? “严叔爷,我愿意留在庙里-陪您!爹-您就答应吧―”顺展主动应允: 他反应极快,听见金龙山人和父亲叔侄相称-赶忙改口,不能乱了辈分。 他之所以愿意,也是为了爷爷的临终嘱托;再说,山人将那块风水宝地-给爷爷建衣冠冢,就凭这份恩德,陈家人给山人-做牛做马,都不为过… “大人薛话,小娃子不要插嘴!”陈禹岩盯着儿子-训诫道: 他也年年烧香拜佛,不单单因为老父亲是金龙庙庙祝,关键是幸得一子,他笃信-是菩萨显灵!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如果小展没有后人,于情于理是万万不能的?为了不让小展出家,纵使违逆老父亲遗愿,他也在所不惜! “他爹,就依小展自己滴意思。在金龙庙陪严叔-住,是他多少前辈子修来滴福分!小展成家的事耽误不得,公公满‘五七’,我就托人薛媒-”顺展娘为儿子说话: 她觉得住在庙里,和出家“当和尚”是两码事… “好噻,就列们办!”禹岩当即态度大变,爽快表态:只要能留后,其他都是小事! “多谢贤侄、媳,小展结婚,我当送份厚礼!”严中然大喜,对德禄道: “你将轿资给足,请轿夫兄弟先行一步。你随我到庙里,等小展理好家事上山。” 严德禄点头-照办:钱?是不缺的! 真是: 江南北晋千里遥,一带风景搭缘桥; 痛惜挚友撒手去,幸得贤孙伴老身。 第三十章 德禄累 顺展上 - 儒探青弋 - 无涯青枫 两个月对于严德禄来说,实在太短—— 先是秋日高照,风景如画,得空陪着老主人,嗅着桂子花香,在金龙山附近漫步,随时防备-出意外? 接着秋雨绵绵,来金龙庙的香客稀疏,庙里庙外的杂事少了许多,跟着老主人读古书、练书法,甚是惬意! 待到十月小阳春,秋意浓郁,来上香的乡民陡然增多,从早到晚、络绎不绝,光是下山到桐溪府吉安镇,采购香裱,都要摸黑出发,赶在天大亮回来;往往天洒黑,才能挥扫帚-清理庙前广场… 这一日,已是农历十月二十,严德禄挑着百十斤重的货物,正沿着石阶向鳌包攀登,看见一个壮汉背影,十分眼熟?他正在思索,汉子卸下肩上被捂卷(铺盖),侧身走向阶旁树林—— “哎,顺展-陈老弟?”德禄大呼。 “谁个-”正欲入林小解的陈顺展闻声停住答话:尿意全无! “是我-严德禄!”、 “严大哥,真是你-我听声音就像?-我帮你挑…”、 “不用、不用,我习惯了。你这是要到庙里去?”严德禄寒暄道:弓着背疾上石阶。 “是滴、是滴!你慢点—”顺展说着-已下到德禄眼前。 “下雨那时候,老爷总念叨你?你总算来了-”、 “是哦、是哦,我也想你们,做梦都想-”顺展高兴道:伸手欲接过挑子? “不用-真不用,我换个肩…”德禄停下,拿檀树叉支住扁担,昂头道: “台阶窄,千万么讲客气-拉拉扯扯地,容易摔倒?” “好吧,背包滴走不赢挑挑滴。大哥上前,我跟着!要是累了-我俩换?”顺展侧身-让道… 两人一先一后,边说话-边爬山,不知不觉已来到庙前广场: 金龙山人正在打拳,一招一式缓而有力,举手投足、长髯飘飘,颇具仙风道骨之姿! 已有乡民打早赶来,或焚香稽首祷告;或盯住山人-比划;或围住花缸—探看等。众人各相,竟无半点嘈杂之声。 严德禄见人多-顾不上顺展,径直挑着担子往庙里走… 陈顺展并未跟上,而是目不转睛地细看金龙山人:这是什么拳术?要是自己能学会-就太好了?不知道叔爷肯不肯教?? “小展,你来了?放好铺盖,给德禄帮忙-”山人收式,中气十足道: “只要你愿意学,我慢慢教你。” “好嘞!”顺展有些兴奋: 他这才发觉被捂卷还扛着… 严德禄多了个得力助手,干活轻快许多。等最后一位香客离开,晚餐已做好—— 辣椒炒四方子一盘,菜油煎豆腐一盘,蒸大白菜一碗,辣椒蒸白茄子一碗。四样菜-不见荤,倒也清爽、诱人! “小展,我们吃完,再说话?”金龙山人言毕,便开始端碗-捻(夹)菜,细嚼慢咽… 陈顺展学着德禄,每一样菜,都在山人动筷子后-才去捻。尽管有许多话要说,也只好暂且闷在心里! 真是: 金龙山人归故地,仙庙香火复更盛; 顺展深秋又上山,口咽清白心五味? 第三十一章 中然写诗明心迹 - 儒探青弋 - 无涯青枫 晚餐毕。陈顺展抢着收拾碗筷,清洗锅灶。德禄伺候老主人洗脚、更衣。 戌时将末,一切料理停当。按往常,严中然当上床打坐,安神就寝,今日则不然—— 他让德禄沏上一壶金龙山绿茶,铺开宣纸,磨墨、润笔,后悬腕挥毫,写下一个隶书大字—“離”;附行书数列: 而立之秋游江南, 结缘搭庐鳌包间; 千祥挚友鼎相助, 舍得幸建庙金龙。 好山好水未看尽, 古稀重返梦牵处; 晋阳亲友自珍重, 中然留骨仙境中。 —《秋日仙乡告亲友》诗一首,中然作于乙卯初冬。 他勾点牵连、一气呵成,放下羊毫,仔细端详... 旁边急煞了严德禄? 原来,德禄年幼即在老主人书房行走,端茶送水、洗笔研墨,甚得严中然喜爱。他聪明认真,凡认字识文、一学就会,待到弱冠之年,已是满腹诗书、出口成章。但德禄自明身份、地位,相当克制,极少在外人面前显摆! 如今看罢老主人书法诗作,心中已然明了:老人家决定不回晋阳老家了,要老死金龙山! 他离家时,老父亲严福已卧病在床、时日无多?他是家中独子,像父亲一样,成家颇晚,妻子翠屏刚有身孕… “德禄啊,你觉得-如何?”老主人的征询打断了仆人的忡忡心思。 “德禄愚钝,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就是觉得笔力遒劲、畅快淋漓—”严德禄忍着焦灼,未说出中然心思。 “叔爷,您不回‘老家’啦?-叔奶么样搞?”陈顺展冲口言道。 “小展识字?—好!”金龙山人喜道: 顺展一问,表明他看懂了自己的诗意。 “小展识字是爷爷教的,只能算粗通文墨。字写得东倒西歪、不成体统,爷爷在世时,没少惹他生气…”陈顺展提起爷爷,眼圈泛红-几欲落泪! “无妨-无妨!叔爷爷以后手把手教你,你多用心、用功即可-”严中然兴奋起来-须发微颤? “老爷,茶-您不能再喝了!早点歇下-身体要紧?”德禄劝道。 “不打紧、不打紧!这‘金龙山茶’明目提神,我年青时-不知喝过多少壶?你回家时—带点儿。”金龙山人说着,竟睁大昏黄的老眼! “噗通”严德禄双膝落地,以手抹泪,哭道: “老主人-老主人,我的爷,您不要我了?是不是德禄哪里做的不好?惹您不高兴了—我该死、该死…” 真是: 缘来不可挡,缘尽留不住; 宠幸陈顺展,吓死严德禄! 第三十二章 德禄跪别老主人 - 儒探青弋 - 无涯青枫 “德禄啊,你做的很好!”金龙山人抬手示意道: “先起来,听我说?” “嗯-”严德禄缓缓站起,迷惘地看向老主人? “你父子两人陪我五十载,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中然感慨道: “一下江南忘故里,汝父报信吾归晋;年已古稀乐此间,德禄返家勿担忧!” “是啊,是啊,兄长,有我在,你大可放心!”顺展轻抚德禄肩膀道。 “……”严德禄只是抹泪,不出一声? “我累了,你们也早点儿歇息…”金龙山人说完,不管两个年轻人,往卧室走。 陈顺展见状,赶忙搀住叔爷右臂。 德禄一见,迅速走到老主人左边,握住老主人反手。 金龙山人不再言语,来到榻前,解衣上床,盘膝而坐-入定。 顺展见叔爷气息平和,遂招收严德禄—— 两人行至天井,不约而同仰望冷冷秋月… “严大哥,你成家了嘛?”顺展先开口。 “我离家时,你嫂子已有孕在身,想来—要出怀了?”德禄缓声道。 “那你-你要赶快回去,免得嫂子盼望。”顺展提醒。 “对家里是应该,但对老主人?我、我放心不下—”德禄擦一下眼角,续道: “老主人对我两代恩重如山,我应该多多服侍-还报答不了?现在回去,父亲会怪罪的!” “你对我叔爷的了解,远胜小弟。他是说一不二的性情,很难改主意?”顺展轻声道: 生怕惊扰金龙山人。 “我知道,可我、可我真舍不得走-”德禄再次望向秋月: 声音似有平复? 顺展闻声道: “大哥,你放一百二十四个心,老弟一定会照顾好叔爷!你早点儿歇息,明早还要赶路?” “……”严德禄拍拍顺展肩膀,往厢房走去。 陈顺展扭扭脖子,跟上兄长: 明天务必起早,省得误事… 深秋清晨,薄雾袭来,严德禄整理好行装,来到庙前广场: 他知道,老主人已经在打拳! 果不其然,金龙山人身着灰袍,正在练身— 陈顺展站在近旁,目不转睛-盯着看。 德禄悄悄站在两人一丈开外,候着… “德禄啊—”山人收势道: “台阶上有一个包裹,你带上!一路小心?” 顺展三步并作两步,将一个白布包裹拿至金龙山人跟前。 中然接过,递向德禄道: “德禄啊-你此行千里路漫漫,不下一月难归家;多带些银两,方便点儿!” 严德禄双膝落在青石板上,接住包裹-沉甸甸的,泪眼朦胧道: “爷,我去了,您-保重—” “快起来,快起来哦!”金龙山人双手扶起德禄,叮嘱道: “告诉你奶奶,还有你爹,我好得很!” 严德禄斜背上包裹,拎着行李,三步一回头,向金龙山下走… 真是: 老主厚情重如山,家有老小不敢弃; 忠孝自古难两全,幸有顺展能担待。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