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穿越与新生 王天一睁开眼睛,头痛欲裂的□□出声。 入目地依然是灰突突地,黏铺着破烂报纸的顶棚,王天一一个没忍住,骂骂咧咧地哼了一声。 他活了三十多年,头一次发现,原来“穿越”这事离自己是怎么近,他想:MB,不就是喝多开车撞了下树嘛,怎么就一下子来到了这个鬼地方呢? 没错!王天一这孙子就是酒后驾车,然后老天爷一个“不顺眼”干脆就给他换了个身体,从个子一米九,膀大腰圆的东北大汉成了如今这个瘦的跟白斩鸡似的男人,最最关键的是,这个白斩鸡还让人给开了瓢,如今只能不死不拉活的躺在炕上直哼哼。 正在王天一愤愤不平之时,有人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那是个女人,看起来也挺年轻的,但大概是没有被好好对待的缘故,十分的面黄肌瘦,她梳着条辫子,穿着身带着补丁的衣裳,黄褐色的裤子,还有一双明显开胶了的鞋子。 王天一瞧见她进来,也不哼哼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这个女人,是这个身体的原老婆,王天一知道她叫李秀冉。 李秀冉一手上端着只掉漆的铁皮缸子,一手捏着两粒白色的药片子,她有点踟蹰地走到王天一身前,小心翼翼地对睁开眼睛地他说道:“到点了,吃点药吧!” 这原主的脑袋不知道让谁给开瓢了,现在还血淋淋地破着个洞,这药是卫生所给开的止疼药王万一隔两三小时就得吃一次。 “你把我搀起来。”王天一尽量让自己做出一个【慈眉善目】地表情,李秀冉闻言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把他扶了起来,让其靠在火墙上,还挺贴心的在他腰后面堆了个枕头。 王天一喝完水,吃了药后,也没让李秀冉走,而是让她坐在炕上跟自己说话。 王天一是在半个月前【穿】过来的,除了头几天晕晕乎乎地啥都不知道外,后面的几天所得到的信息都是从这个女人嘴里知道的。 他现在这个身体原名也叫王天一,面前的这个李秀冉是在他家长大的,也就是所谓的童养媳,两人还有一个现今五岁大小的孩子,现在跟他奶奶也就是王天一的娘住在西屋,王天一醒来后,还以一次没看见过那孩子,由此可见这对父子的关系一定不怎么“和谐。” “妈还好吧?”王天一问道。 李秀冉低着头,半个屁股坐在炕沿边上,十分小心翼翼地低声说道:“意识恢复了,但身子还是不咋能动态。” 儿子被人脑袋开瓢,一脸血糊糊地抬回来,王老太太哪有不受刺激的,当下便两眼一翻摊倒在地,送医院一看,得,中风了。 “这两天累着你了。又忙乎我,忙乎妈的。”王天一看着李秀冉嘴里说着软乎乎地话:“我这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想是没有多长时间就能下炕了,等我好了,妈就由我照顾,你也多歇歇。” 李秀冉听了这话,全身骤然一僵,她抬起头,用着十分陌生的眼神看着王天一。 王天一脸上的表情却是再没有的坦荡:“秀儿……”他十分不要脸的称呼了人家的小名,露出一脸唏嘘的表情:“不瞒你说,我这一回从鬼门关里捡回半条命,突然地就想通了很多事情,以前是我对你不住,我以后一定学好不让你们在跟着我受苦。” 李秀冉看了眼王天一,没说信也没说不信,王天一见了就明白了,原主以前也一定也没少说这种“大话”,这李秀然心理怕是早就对他没了信任。 算了,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且走着看吧! 王天一经了这么多天,也早就明白自己是万万回不去了,而且从某些方面来说,他这样何尝不也算是白捡了一条命呢! 更何况,还白送个这么漂亮的媳妇。 王天一一双大眼珠子儿叽里咕噜的在李秀冉的身上剐蹭过去,凭他一双阅【A】片无数的眼光,这李秀然要是好好打扮起来,绝对算是个清秀佳人。 时间就在王天一的养伤中悄然过去,终于到了他伤势大好,可以下地的那天。 王天一走出了这个躺了二十多天的穷酸屋子,这是个明显很贫穷的家庭,两间破败的瓦房,一个破败的小院,院子里堆满了很多破破烂烂的东西,一看就是有人特意赞起来的。 王天一瞅了一圈后,直接往西屋的方向走去。 李秀然出去上班了,此时不在家,王天一来到西屋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两个人。一个是躺在床上不能动态的老太太,一个是正站在床边给老太太端茶倒水的小孩子。 那孩子似乎非常不喜欢他,见他来了,浑身骤然一僵,眼睛里也冒出股敌视的目光。 这小崽子,应该就是自己的便宜儿子了,王天一如此想倒 。 “你来干什么?”小崽子站在那里,一双小拳头捏的紧紧地,就像是只被逼到墙角的小豹子,谨慎中透出股恨意。 “能干啥,看你奶来着呗!”王天一走上前去,老太太此时也醒了过来,只是不能动态,只能睁着一双大眼睛一个劲儿地看着王天一。王天一不知为什么,心理一下子子不得劲儿起来,他这会儿倒是真觉得那原主挺不是个东西的,看把自家老人祸害成啥样子。 老太太嘴里嘴里发出喝喝喝地声音,王天一赶紧握住了她的一只手,低头道:“娘!俺是天一,俺没事儿了,您放心吧!” 王老太太闻言,那张干瘦地脸上似乎一下子就发出一股光彩来,眼角处也流了一股子泪花儿。 好言好语地跟老太太说了会儿话,王天一这才又把注意力放在自己那个便宜儿子身上。 小孩今年五岁,但长得可不像是五岁的小孩儿,又瘦又小的,跟个非洲难民似的,看着就有种可怜兮兮地感觉。 “铎铎,来,到爸这来!”王天一对着小孩招了招手。 小孩儿大名叫王铎,王天一这个自来熟的便宜爹也是脸大,上来直接叫叫人叫铎铎。 王铎听了就像是没听见,不但没过去,反而还后退了两步。 王天一龇了呲牙不顾小孩子儿的挣扎,抓鸡崽儿似的三两下就把人抱进了怀里。 离着近处一瞅,王天一,这才发现,小孩儿瘦是瘦了些,长得却不难看,五官还挺精致的,要是好好养养,也能是个漂亮孩子。 “再挠我就把你扔出去!”王天一眯着眼睛,吓唬了一句。 王铎浑身一僵,总算不在动态了。 王天一手里摸着这骨瘦嶙峋的小身体,砸吧了两下嘴儿,问道:“中午和你奶吃了吗?” 小孩儿一双眼睛使劲儿王天一,就是不说话。 王铎却自顾自地接着说道:“接着给你奶喂水吧,爸给你两做饭去。” 小孩儿接着瞪他,还是不说话。 王天一冲着他那没什么肉的小屁股拍了两下,最对方骤然变色的目光中,不怀好意地嘿嘿笑了两下。 这小孩子儿还挺有意思的,合他王老爷的胃口。 王天一没“穿”之前就是个混不吝的,小时候学习不好,高中没上完就不念了,家里托关系直接给送部队去了。凭着过硬的身体素质和泼天的胆子,他在部队混的很是如鱼得水,不过后来他遇见点事,被上级给处分了,结果就脱了那身军装,从军营出来后,拿着那笔安置费,王天一跑过货运,开过饭店,七八年下来混的也算是人模人样,所以王天一说自己会做饭也不是假的,就算赶不上那些顶尖大厨的手艺,可水平也是远超一般人。 王家的厨房就在东西屋中间,三面墙,门口有个布帘子当着,四四方方的最两边各累着只灶台,不过从眼睛看去,很明显,只有左边那只是在使用着的。除了两灶台外,里面还有一个半人高的木头碗柜,上层是一些碗筷,下层则是一些不多的粮食,据李秀然说:这些粮食还是王天一的姐姐给他们补贴的。 吃的都得让别人来补贴,足可见,这家里的困难程度。 王天一掀开那口铁锅,发现里面留着几个没吃完的黑面馍馍,还有一碗苞米面的稀粥,以及半碟子煮白菜。 王天一看着这些东西,砸吧了两下嘴儿,家里的能吃的东西不多,就是一些萝卜,白菜,土豆啥的。王天一选了两颗土豆出来削皮切丝,又切了葱姜蒜,又从院外养着的花盆里掐了把蒜苗把家里唯二剩下的两鸡蛋合在一起给炒了,主食则是发糕,这可是王天一最拿手的吃食之一,吃过的就没有说不好的。 四十分钟后,王天一端着个大盘子,上面装了碗碟吃食,再一次来到了西屋。 王铎依然守着他奶奶,瘦小的孩子乖乖坐在床边上的样子,看着还挺让人心疼。 当然,若他没有使劲儿瞪过来,王天一觉得自己自己对他的心疼还能再坚持两分钟。 2.认亲戚 王老太太虽然身子不能动态,但是意识还是十分清醒的,她看着自家儿子一样样打开的吃食,要是此时能说话,八成就得来一句,你这么败家,咱下个月还过不过了。不过由于她现在说不了话,所以也只能躺在那里干瞪眼睛。 王天一把老人扶了起来,让她靠在窗栏杆上,苞米面粥是重新热过的,气腾腾地,不过卖相看着倒还算不错。老人张嘴不方便,王天一就把发糕掰地碎碎的直接和在粥里面,时不时的再喂口炒鸡蛋,竟然做足了孝子贤孙的模样。见儿子亲自喂自己吃饭,王老太太可就再顾不得心疼粮食了,满满的都是欣慰和感动,看着王天一的目光那就一个温柔慈爱,就像是再看着什么个绝世大宝贝。 “看着干啥,你也吃啊!”王天一对着旁边一动不动的小家伙儿叫道:“赶紧的,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王铎往那油汪汪的土豆丝和鸡蛋上扫了一眼,小巧儿的喉结特别没出息的上下动了动。 “再磨蹭,打你屁股了啊!”王天一做了个凶狠的表情。 这招倒是挺好使,小家伙儿先是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儿,而后才自己搬了只小板凳过来吃饭。 王天一做发糕的时候,发现碗架的里头还有一个瓶底的红糖,扣吧扣吧的全都放进了发糕里面,这道主食是他常做的,所以个格外的拿手,蒸出的发糕不仅样子好看,吃到嘴里也是甜软易化,十分好吃。王铎从前吃的最好的也不过是玉米面饼子之类的东西,哪里吃过这么香甜的点心,纵然是有心装淡定,但到底是孩童的心智,越吃一双眼睛就睁的越大,可见是极爱的了! “别光吃糕,也吃点菜。”王天一真怕这孩子噎过去。 小孩儿抬头看了他一眼,半晌后,才把手里的筷子伸向了不远处的盘子,不过能够看得出来他夹的非常少,不是不愿意吃,大约是怕夹的多了,惹来王天一的不悦。 虽对这个父亲有敌视情绪,但说到底,这孩子还是害怕大人的。 王天一喂完了老太太自己也吃了起来。 他没吃发糕,反而把锅里剩的那些黑面饽饽给吃了,饽饽很硬,还有一股子土气味,可以说是很难吃的了。不过王天一也没说啥,面不改色地把饭菜都给扒了完。 吃完了饭,王老大爷又去厨房把碗筷刷好,反而就背着手出门溜达去了。 王铎皱着小眉头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直确定人真的走了,方才一咕噜的向厨房跑去,刚才吃的发糕还剩下一小块呢,他要把它藏起来,留给妈妈吃。 回想着红糖发稿那甜甜地滋味,小家伙下意识的舔了舔自己的嘴角。 王天一这一出门就是好几个小时,直到太阳落山了方才往回走。 他回来的时候,正好在门口碰见了也要往里去的李秀冉。她的胳膊肘上垮着个篮子,里面还有一些不新鲜的蔬菜,以及一条豆腐。 “下班了?”王天一特别自然地从李秀冉手里把东西接过来,脸上也露出了笑呵呵地表情。 李秀冉似乎不怎么适应王天一给她的“好脸色”,好久,才踟蹰地嗯了一声。 李秀冉在一家纺织厂做临时工,一个月能挣上十几块钱,现在是家里最主要的经济支柱。王天一好像没看见对方的脸色似的,继续热热乎乎地问道:“今儿累不累?在厂里有没有受什么欺负?” 李秀冉有点讷讷地摇了摇头。 这两人一边说【其实是某人单方面的白话儿】一边往里面去,大约是听见门口的动静了,西屋里的王铎迈着两条小短腿倒腾地跑了出来,本来看见妈妈的时候,脸上还挺开心,没想到一转眼又看见了旁边站着的王天一,即将要冲过来的小身子就这么的来了个急刹车,差点没让小孩儿坐个屁股蹲儿。 王天一挺不客气的冲着他呲了呲牙,而后才转过脸对着李秀冉道:“你去洗把脸收拾收拾今儿的晚饭我做吧!” 李秀冉闻言可是吃了一惊,要知道这王天一打下那就是个“少爷命”,别说做饭了,就连厨房大门那都是不登的,怎么突然间就说要去做饭了? 然而,李秀冉是个“服从”惯了的,只要王天一不做的太过火,她是绝对不敢违抗他说的话。 家里大米不多,王天一就又参了些高粱米,焖了两参的米饭。豆腐是最简单的“酱炖”,当然,也没忘了往里面加两个土豆,除此之外,王天一又弄了个醋溜白菜。 因为老太太行动不便,一家人就在西屋吃的饭。 王天一端着饭桌进来的时候,李秀冉刚给老太太擦洗完身子和换了条裤子,不得不说,还是女人干活细致,这老太太炕拉炕尿的,屋里还能为什么臭味,足可见伺候的人是相当精心的。 “秀儿,别忙乎了。我喂咱妈,你累了一天,和铎铎吃饭吧!” 李秀冉看着桌上很是像模像样的饭菜,很是吃了一惊,王天一不顾她的推辞,直接把人推到了桌边。那头的王铎小朋友也相当有眼色的坐在了她妈边上。 李秀冉看了看自己儿子,眼睛里的惊奇和愕然依然没有退下去。 一顿晚饭,吃的大家都非常满意。 饭后,王铎留在他奶奶这边,李秀冉和王天一回了北屋。 “秀儿……你来,我问你点事儿!”王天一示意李秀冉做到床上来。 刘秀冉看了她一眼,搬了把椅子过来。 王天一尽量让自己的脸色看上去“和蔼”一些,柔声问道:“也没别的事,就想和你说说话。” 李秀冉轻声嗯了一下,一副你有什么话就说吧的样子。 “秀儿啊。”王天一肉麻兮兮地叫了一声,舔着脸道:“不瞒你说,我这脑袋挨了一下后吧,就混混沌沌的,以前有好些事情都不太记得了。你给我讲讲呗!” 李秀冉对此倒是不怎么意外,毕竟医院的大夫也说了,王天一后脑勺挨的那下很重,没当场死过去就算是邀天之幸了,忘记点东西那根本不算啥。看李秀冉一副“不惊不慌”的样子,王天一假意咳嗽了两声后,接着说道:“先说说咱家的情况,都有什么近亲之类的?” 李秀冉闻言想也不想地说道:“咱家原籍是在离这里四十里多远的水坝村,奶奶走的早,家里现在还剩下一个爷爷,跟着大伯家一起生活,大伯叫王德丰、大娘叫陈翠巧,有一个儿子叫王天恩,已经娶了媳妇,孩子都上小学了。咱爹排老二,底下还有一个弟弟,也就是咱们三伯,三伯早年当过兵,后来转业到了地方,不过是外省,一年到头的也回不来几次,三伯家的是个闺女。最后就是咱们家,你是爹娘的二子,头上还有一个姐姐……”李秀冉说道这里时,声音 微微停顿了一下,谨慎地问道:“咱姐你应该没忘吧?” 其实,完!全!忘!记!了! 不过王天一知道,这个姐姐可不同与其他的亲戚,这可是顶“实在”“顶顶亲”的亲戚,最要紧的是,他这个姐姐是个顾娘家的,最最要紧的是,她嫁的人家十分不错,老公公是市财政局的一个处级干部,王天一全家能够从水坝村搬都遂安市,靠的其实全都是他姐姐的功劳。 “我是没忘了她,不过人家好像已经完全忘记还有我这个弟弟,我都病了这么长时间了,也没说过来看看我。”你说不看我也就算了,自己亲妈都中风了,你总得来一趟吧。 “家里的事,没通知姐。”李秀冉看王天一还是【忘】了,不由提醒似地说道:“姐盼了这么多年,好容易怀了个孩子,这眼瞅着就要生了,这关键时刻,可不能吓着她。” 原来是,怀孕了啊! 王天一心想,自己儿子都五岁了,他大姐才要生第一个,这孩子来的是挺不容易的。 “那等姐生了,你告诉我一声,我这当舅舅的,砸也得过去瞅瞅不是。” 李秀冉闻言,轻轻嗯了一声,觉得王天一说的这句话,还算是有个正经模样。 一圈亲朋好友啥的了解完了,李天一又问起了自己最在意的一个问题。 “我这脑袋,是被谁给敲的?人现在找着了没?”这可是一条人命啊,王天一怎么地也得替原主要个说法不是。 李秀然闻言看了王天一一眼,十分镇定地说道:“你那天喝的醉醺醺的从外面回来,路过一条小巷时,被人从后面闷了一板砖,等有人发现并报警的时候,凶手早就跑掉了,警察说,你口袋里有被翻过的痕迹,凶手很可能是为了劫财。” 他穷的都快成为一条咸鱼了,能有什么财啊? 王天一在心里面哼哼两句,在他看来相比于劫财,这小子更像是被人恶意报复了,这种套麻袋,下黑手的套路,对于青少年时期就在街上游荡过的他来说,可不要太熟悉。 等着吧,总有一天他要把那孙子找出来。 3.自行车 王家确实很困难,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王家现在唯一还算能值几个钱的就是院子里停的那辆凤凰牌自行车。 这车还是王天一她姐姐当年出嫁时,向夫家要的彩礼。王天一特别宝贝这车子,别人连碰都不让碰,见天的骑着它到外面去显摆。 “这二手的也不知道能卖多少钱?”王天一摸着自个下巴,发出两声啧啧地声音。 没错!穿越后的这孙子还是把主意打到这辆自行车上了,没办法,家里实在是没有什么钱了,总不能集体扎脖吧。 “儿子!”王天一扯着嗓子嚎了一声,躲在门后偷偷往当院看的王铎小朋友吓的浑身一个激灵。 王天一哈哈大笑,冲着小孩儿招了招手,王铎犹豫了一下,慢吞吞地走了过来。 王天一伸手一捞,就把小孩儿放在自行车的大梁上,踢开脚闸,一翻身利落的起在了车座上。 “走嘞!爸带你溜达两圈去。” 王铎还是第一次坐自行车,倔强的脸上还没摆出惊怕的表情,就被风驰电掣般的速度给震没了。 小孩儿的双手下意识的紧紧抓住了自行车把手的前段,小身子也牢牢地靠近了身后男人的怀抱里。 王天一这几天早就把周围环境摸了个通透,车子骑出了长长的胡同后直接朝着东边的方向而去。 十几分钟之后,王天一顺利达到此行目的地。 隧安市最大的也是唯一个的二手交易市场。 当然,也可以叫这里为农贸市场。 现在是八十年代末,领导国家的那位伟人,刚刚提出了《解放思想,打破精神桎梏,促进社会主义经济和社会发展》的重要指导意见。全国人民似乎一夜之间认识到了“经济”的重要性,越来越多的人敢出来做买卖,愿意出来做买卖了,所以此时此刻,出现在这父子二人眼前的就是这样一幅热闹之际的画面,到处都是人,有叫卖蔬菜水果,鸡鸭鱼肉的,有卖牛马牲畜的,有卖五金小件的,王天一甚至还看见有人在那里卖拖拉机。 不过说实话,这里热闹是热闹,但卫生条件可真是不咋地。 空气里臭烘烘的,特别是现在天气越来越热,味道就更加让人难以忍受了。 王天一推着自行车,带着王铎走了会儿路,向人打听清楚了地方,没一会儿就到了。 “老板在不?”王天一扯着脖子喊了一句。 几乎他这边话音一落,那边就从屋里头出来个女的,年龄一开看就不算小了,却穿着身艳粉色的衣裳,脸上还扑着粉,浑身香的王天一隔着这么老远都能闻着那味道。 “你有啥事?”大姐上下看了王天一一眼。 王天一养了这么长时间,不仅伤势好了,整个人的精气神也回来了,看着那叫个帅气,被这盘条亮顺的小伙子笑呵呵地看着,大姐下意识的放柔了几分口气。 “大姐是这的老板?” “对啊!”事实上这间店是她老头开的。 王天一听见这话,立刻嘴角含笑,看着这个大姐无比真挚的赞了一句:“大姐真是女中豪杰,这么年轻就能开这么大一间店,了不起啊!” 花花轿子人人抬,甜言蜜语谁不爱。 这王天一又赞她年轻又赞她能干的,这大姐能不爱听嘛! “小伙子真会说话。”大姐笑的咪咪了眼睛。 接下来,王天一又不着痕迹地捧了几下,这才说起了正事:“你们这不是收购二手的自行车吗?大姐你看看,我这辆车值多少钱?” 大姐眼睛是个毒的,这么一扫,心理大约就有了数,张嘴就道:“我给你五十。” 王天一闻言心理呵呵了一下,这年头,自行车也算是个大件,特别是这台自行车被原主当成宝贝似的供着,保存的极好,看着锃光瓦亮的,品相也算是好的了。 “大姐,您看清楚,咱这台可是正宗的上海货,我当初可花了四张蓝票子才买到手的,你这价压的也忒低了。”王天一摇摇头,二胡没说,做出一副要走的样子。 那大姐见了立刻说道:“哎呀,你别着急啊,咱们有话好好说,这做买卖嘛,就得有商有量不是。” 王天一听了这话,站住了步伐,笑呵呵地对着这大姐道:“一口价,一百块钱。不瞒您说,我前几天刚在车行那边定了台铃木。这自行车就不咋实用了,所以才起了卖掉的心思,不过我也不着急,要是价钱合不拢,所幸就在家放着,以后等我家这小崽子长大了点,给他当个玩具玩玩儿也不错!” 铃木,是现下城市里卖的最火热的一种交通工具,也就是所谓的——摩托车。 它普一出现,就完全击溃了年轻人们那可追求时髦的心,现在谁家里要是能有台摩托车,那可真是一件特别值得自豪的事情。 王天一的话,说的是不紧不慢,有鼻子有眼的,那大姐一听后,果然相信了。既然对方是处在这种卖不卖都两可的情况,她这边压的价钱太低,对方肯定不太干的。 大姐看了眼,那辆有八成新的自行车,咬了咬牙道:“既然小伙子都这么说了,大姐也不是那种墨迹人,行!一百就一百!” 就这样,王天一把他们家唯一还值钱的东西就这么给轻易卖掉了,兜里揣着一张轻飘飘地蓝票票,王天一乐的呲呲牙。 嗯?好像,似乎忘了点什么。王天一一拍脑门,回过头去,果然看见了还愣愣站在二手回收铺子前的小孩, “愣着干啥?走啊!” 王铎不吱声,只睁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立着那里已经不再属于他们家的自行车。 他刚刚还坐过它的,那么高,骑起来时风呼呼地往嘴里塞,特别好玩也特别的带劲儿。 “行了,别看了。一个自行车算啥,有了本钱,爸早晚给你挣辆小轿车回来!”一把捞起闷闷不乐的傻儿子,王天一说的那叫一个意气风发。 王铎小朋友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的亲爹,大大的眼睛里只有两个字“鄙视!” 红票票揣在兜里的时间不到二十分钟就被无情的败家了出去,王天一在农贸市场上买了很多东西,有米面粮油,鸡蛋食蔬,各种佐料,甚至还买了几个新的碗碟和筷子,家里的那些各个豁牙露齿的实在是不能用了,王天一还给王铎小朋友买了一只棉花糖,小孩儿舍不得吃,一直拿在手里,等到家的时候,棉花糖都融化了一半儿。 晚上,王天一炖了今天买的那只鸡,样式是最经典的小鸡炖蘑菇,除此之外,他还拌了盘土豆丝,拍了两根黄瓜。 李秀冉今天一回来就发现院子里的那台自行车没了,又见王天一买的这些东西,哪里还不知道这些钱是怎么来的,可是奇怪的是,她却什么没说,也什么都没问。 吃完了饭,夫妻两个回了屋。 王天一献宝似地从身后拿出件东西,那是双女士的凉鞋,白色的面,黄色的胶底,素素静静的。 “这是我今儿买的,你上脚试试,要是不行的话,可以再去卖家那调号。” 李秀冉僵在那里,看着那鞋子,脸上却露出一种茫然地表情。 王天一见状,心理轻轻一叹,伸手就把鞋放进了李秀冉的怀里。 半晌之后,李秀冉换上了那双鞋。 大小正合适。 “喜欢吗?”王天一问道。 李秀冉一个劲儿地盯着脚上的鞋子,以前在家的时候,她都是捡王天一姐姐的鞋子穿,这是她第一次穿上属于她自己的新鞋。 “喜欢的话,我以后还给你买。”王天一吹吹呼呼地说道:“买鞋子,买衣服,买首饰,你想要啥,老公都给你买!” 李秀冉抬起头看着王天一,眼睛刷的一下,泛起了层水雾。 王天一见此,心中一乐。 他不客气地伸出爪子,趁着人家感动的时候,无齿地搂了上前。 “秀儿,我以后一定好好对你。”王天一在李秀冉耳边轻声说道。 李秀冉没有说话,脸上的神情却是越发的柔和起来。 王天一在心理无声地呐喊了一句,觉得自己往胜利的方向又前进了一大步。 话说,这个时候的女人可真淳朴啊,一双几块钱的鞋子就能让她感动成这样。 王天一这个时候才终于觉得,自己这次的穿越,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便宜”可占的。 卖完自行车之后的几天,王天一就开始在自家院子里鼓捣起来,这一日,他正在削竹签。 家里的大门就被人推开了。 一个丑男走了进来。 说他是丑男可真是一点都不冤枉他,麻子脸,小鼻子,小眼睛,还有一对招风耳,也不知这人究竟是怎么长的,王天一想,我要是这丑男的爹妈,我这辈子都得闹心死。 4.鲜花与牛粪 王天一虽然不是这丑男的父母,但是当这丑男开口说话,王天一明了他的身份时,他这闹心程度完全是有增无减。 因为这丑男不是别的,正是他的亲姐夫。 丑男进来的时候,那张丑脸上布满了喜气洋洋,见了院子里的王天一,张口就道:“阿弟啊,你姐生了,你要做舅舅了。” 王天一听了这话后,噌地下站了起来:“我姐咋样?人平安不?生的是男孩女孩啊?” 丑男乐呵呵地说道:“你姐没事儿,人挺好的。是个丫头,六斤多沉呢,可好玩了。” 王天一一听是个丫头,心里一下子就开心了起来。 他一直有个心愿,就想以后生个女儿,小小的,软软的,漂亮亮亮的,会扑在他怀里撒娇地说:爸爸给我买洋娃娃,王天一觉得自己心都能掏给她。 丑男手里提着只筐,筐里装着满满的红皮鸡蛋。 王天一先引着他去看望了老太太,王老太太虽然身子不能动态,但意识还是十分清醒的,看见了兴高采烈的女婿,她就知道定是女儿已经平安生下了孩子。 丑男把刚才在王天一面前说过的那番话又拿出来说了一遍:“芳芳没事儿,人挺好的,生了个丫头,六斤多沉,可好玩了。” 王老太太听了这话本来兴奋的眼神微微一凝。 她大女儿王芳样样都好,长得好,工作好,女婿对她更是没得说,就唯独一个样不好,没摊上个好婆婆,亲家母尖酸刻薄,女儿平日就没少受她的气,如今又只生了个姑娘,还不知道得落个什么埋怨呢! “姐夫,我姐现在是在家呢,还是医院呢,我明儿过去瞧瞧她。” 丑男姐夫大名叫做李磊,闻言傻乎乎地一乐:“在中心医院,五楼妇产科住院部,509号房。你上了楼梯就能看见。” 丑男姐夫还要赶着到别处报喜,是以略坐了坐,就告辞离开了。 他走了以后,王天一也收拾收拾出了趟门,回来的时候,手里就拎着两果品礼盒和一塑料网兜的水果罐头。罐头是桔子的,王天一买回来后,直接起开一个,喂了王老太太吃了两口,剩下的全都给了王铎。 晚上,李秀冉回来的时候,王天一把姐姐生了的消息告诉给了她,李秀冉听了后,果然露出很高兴的样子。 她甚至还当着王天一的面从裤兜里拿了二十块钱出来。 “正好今天发了工资。明天咱们一块去看姐姐吧!” 自己平时舍不得吃舍不得喝的,这好不容易攒了一个月的工钱却毫不犹豫的拿出来去看望大姑姐,真是个善良而朴实的女人啊! “秀儿,你真贤惠!”王天一真心实意地说道。 李秀冉有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清秀的脸上浮起一抹子红晕。 第二天的时候,王天一果然带着李秀冉和王铎一起去了市医院。 找准了王芳住的病号门,王天一刚一推开门,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了一下,紧靠着窗户的病床上,此时正半坐在一位女子,她乌黑黑的秀发海藻般的铺散开来,雪白的近乎透明的肌肤,丫蛋形状的小脸,桃花眼,琼鼻皓齿,就这姿色比之电视上的那些大明星也不差啥了! 美女!确确实实地大美女啊! 此时这美女正在温柔的看着她怀抱里的孩子,阳光从她身后照耀进来,更在她的周边勾起了一圈柔光,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充满了一种圣洁的感觉。 然而,很快地,这份圣洁的感觉就被打破了。 似乎听见推门的声音了,美女抬起头望了过来,在见到王天一的那一瞬间,美女立刻横眉倒数,怒海生波,在短短几秒之内,完成了由仙女到夜叉的转变,只听她尖着嗓子道:“呦!还知道来看看我呢,我还以为在你心理,我这个姐姐早就死了呢!” 王天一听了这话,心理产生的第一个念头是:这老王家基因这么好尼?原主长得帅,亲姐姐居然也这么靓。第二个念头则是:这简直就是现实版的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美女你这么美,咋就嫁了那么个丑玩意儿,你到底有多想不开啊? 王天一默默地很是唉声叹气了一会儿。 “我就是不记得任何人,也得记着我这个国色天香,聪明伶俐,端庄可爱,温柔体贴,真心实意对我这个亲弟弟好的姐姐啊!”王天一觉得自己心理酸酸的,十分不是滋味。 大约原主也是一个惯会“油嘴滑舌”的人,所以王芳听了后,并没有发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反而被哄得展露了笑颜对着这一家三口招手道:“快过来,看看你大侄女。铎铎也来,看你小妹妹长得好不好看!” 王芳招呼了两个,唯独把李秀冉给落下了,不过后者似乎夜习惯被这么对待了,也不靠近,就站在床边上伸着脖子看。 刚出生的小孩儿,脑门上黏着的脏东西还没洗呢,五官和身体都蜷缩着,也看不出个一二三四来。不过王天一倒是挺喜欢的,没办法,谁叫他是个女儿奴呢!可看着,看着,王天一猛然想起一个事,只听他用着十分担忧的语气问道:“姐,这孩子以后长得不能像是我姐夫吧!” 王芳听了这话,浑身骤然一僵,半晌后,才结结巴巴地说道:“不,不能吧!你仔细看看这孩子的五官,我觉得还是挺像我的啊!” 王天一怜悯地看了眼亲姐怀中睡的正是香甜的小娃娃,心想:大舅会为你祈祷的,不过万一要是真不幸言中……放心,大舅以后一定送你去韩国。 “对了,咱妈怎么没和你们一块过来?她还在老家没回来吗?” 为了不让大肚子的王芳担忧,不仅王天一脑袋被开瓢的事情被隐瞒了下来,就是王老太太骤然中风的事情,王芳也是一概不知。一色全用,老太太回了老家住些日子这样的话给搪塞回去。 “啊。还没回呢。”王天一面不改色心不跳,谎话张口就来:“妈临走的时候说了,想要把家里的园子整理整理,在不弄就地就都荒了。” 王芳听了这话果然没有产生怀疑,除了抱怨几句外,也没再说别的。 “我姐夫呢,还有你婆婆呢,你这刚生完,身边也不能离了人照顾啊!”王天一自动自觉地把自己带进了好弟弟模式。 “我想吃牛肉馅的包子,你姐夫出去给我买去了,一会儿会回来。”王芳说完这话后,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突然发出一声恶狠狠地哼声:“至于我婆婆?自从知道我生的是个闺女后,就一次面都没再露过,指着她伺候我月子,下辈子!” 王天一听了这话后,立刻露出了义愤填膺地表情,不用说,这又是个典型的重男轻女之人。 这姐弟两个可是“臭味相同”你一言我一语地就把人家老太太给损了个底朝天 。 王芳跟着弟弟抱怨了一番,心理果然爽快了许多,她喝了点水,殷了殷嗓子,而后轻飘飘地看了眼旁边一直站着的李秀冉,她用着特别自然而然地语气说道:“我床底下还有半盆的尿布没洗正好你来了,给我洗了吧!” 那态度自然的就像是个千金大小姐正指使着一个扫地丫鬟一样。 王天一听了这话,心理立时就不得劲儿了,凭什么啊,就算你是我姐姐,也没有这么欺负人的吧!然而,王天一这边脸色撂下刚想说点什么的时候,那边的李秀冉就十分不争气的照着人家的话去做了。 “水房在哪边?” “出门右转就是。”王芳对着王铎道:“铎铎,大姑给你一块钱,你去楼下小卖部,买点自己喜欢吃的东西。” 王天一一看这情景,哪还不知道王芳这是在有意支开两个人。于是,他强压下了心底的不满,倒是要看看王芳能说出个什么来。把怀里的女儿,小心翼翼地放进婴儿车里,王芳看着自己的弟弟,放轻了声音,颇为“鬼祟”的凑过来头,说道:“我问你,你和那个女的断了没有?” 王天一一听这话,心理一机灵,这是有情况啊! “哪个女的?” “少给我打马虎眼。”王芳俏脸含怒:‘王天一我告诉你,趁早给我一刀两断,那女的就不是个好东西,你为了她,闹得连那么好的工作都丢了,再和她扯下去,指不定得被她害成啥样呢!听没听明白?” 王天一恩恩啊啊了一会儿,到底没忍住的旁敲侧击了几下,终是让他搞明白了点头绪。 原来王天一刚到遂安的时候,王芳托关系给他安排进了一家国营厂,结果这孙子不好好干活上班,竟和厂子里一个作风不正派的女同志勾搭上了,而那女的和他一样,也是个有家室的。这种事情,从来都是瞒不住人的,两个的事被有心人捅了出去,一下子就大发了,双双被厂子给开除了。 王芳知道这事后,简直就是气了个半死,她当初是多不容易才把王天一给塞进去的啊! 都怪那个风。骚老娘们!可是害苦了她弟呦~! 5.练摊 王天一听了他姐的一顿唠叨后,立刻摆出了一副痛改前非的表情,指天立地地说道;“哎呀姐,我和那女的早就已经断了,再说了,我这都是有媳妇和孩子的人了,以后绝对不在乱搞,定然是要好好过日子的。” 王芳眯着眼睛上下看了两眼自个弟弟,见他面色“真挚”,方才发出一声哼哼,就看她手一伸,从自个的枕头底下摸出个兜子,再一抹,就摸出了二百块钱出来。 “这钱你拿着。”王芳把钱递给王天一,嘴巴一个劲儿的念叨起来:“你看看你,就几天没再我眼前晃悠,人瞅着都瘦了一圈。拿着钱买点米粮去,家里别是都断炊了吧!” 王天一看着眼前这个给自己递钱的大美女,心理啧啧有声,这绝壁就是传说中的“扶弟魔”啊,他算是知道,为啥原主能变长这么一副窝囊熊样了,这全都是给惯出来的啊! “姐,这不好啊!”王天一搓了搓双手,露出个虚伪至极的表情。 “有啥不好的,你姐夫刚结了个工活,我手里正好有些闲钱,快拿着,跟姐姐瞎客气啥!” 王天一那丑姐夫自己有个不大不小的包工队,生活还是挺富裕的,王天一这个小舅子可是没少沾人家的光。 “那就谢谢姐了。”王天一舔着脸把钱接了过来,用手碾了两下后,笑呵呵的说道:“我这几天正准备自个干点啥呢,正好能用上这钱。” 王天一这话,瞬间就让王芳精神了起来,自从弟弟被厂里开除了后,就一直没有个正经的工作,她这做姐姐的心理自是着急的。此时听见弟弟真有几分“奋发向上”的意思,哪还有不开心的? “你说说,想要干点啥?” 王天一看起来早就是胸有腹案了,是以此时张口就来:“练摊!” “练摊?”王芳皱了皱眉头。 “对!”王天一精精神神地说道:“江延那边不是修了公园嘛,现在天气一天比一天热,晚上出来溜达的人也多了,我就在那边摆个摊,卖点小吃啥的!” 王芳露出怀疑地表情:“你能弄什么小吃啊?” 王天一道:“我准备卖臭豆腐!” “啥?” “姐,我跟你说啊,你弟弟炸臭豆腐那可是一绝啊,又臭又香的,老好吃了,保证能够大受欢迎!” 不怪乎王芳不信了,要知道她弟弟可向来自以为是“上等人”的,平时里连市场卖水果的小贩都瞧不起,这猛然提出自己要去练摊,还卖什么一听就脏兮兮,臭烘烘的东西,她能不震惊吗? 王天一可不管他姐有多么的觉得自己不靠谱,笑嘻嘻的捏了捏手里的票子,有了这个,他练摊的东西就能置弄的越加齐全了。 哎!要不说怎么有个姐姐就是好呢! 王天一笑嘻嘻地看了这大美女一眼,心理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姐姐,万一丑男姐夫要是欺负了他姐,非揍他个半身不遂不可。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都已经是中午了。 王天一直接在外面买了十个包子,带着他们娘两上了公交车,车上正好还有一个空座,王天一就让李秀冉抱着王铎坐下。 小孩儿不禁饿,此时肚子已经姑姑作响了,王天意笑眯眯地递给了他一个白胖大包子。 “赶紧吃!” 铎看了眼四周,抵不住腹中的饥饿,到底伸手接了。 包子是猪肉葱花的,面片软和,肉馅又大又鲜,咬一口进嘴里,满满的都是肉味。 王铎吃了一口后,把肉包举起来,放在李秀冉的嘴边,后者摇摇头,示意他自己吃。 站在旁边的王天一见状,立刻逗弄地说道:“就知道心疼你妈,砸不喂我吃一口!” 小孩听后,便又举起了自己拿着肉包的小手,王天一见了刚想说,你自己吃吧,爸是逗你玩呢的时候,那小手就来了个迅速回转,只听啊呜一声,大半个包子都被塞进了他的嘴巴里。这还不算,小孩儿等着一双鼓鼓的眼睛使劲儿的看着王天一,那个气人劲儿啊,得没法用语言来形容了。 这是什么破孩子啊! 王天一咬了牙齿,恨不得一把掐在他那因为塞满食物而变得像是仓鼠似的脸颊上,让你故意气人,捏不死你! 看着在那边两相较劲儿的父子两个,李秀冉的眼睛里划过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王天一是个行动派,练摊的事情,每过一天都用着重大进展,而今天就是他准备正式开张的第一天。说起臭豆腐,那就不得不提长沙了,长沙臭豆腐可算是闻名全国的小吃,黑骏骏的卤水高温的油炸,艳红的辣椒,在撒上点芝麻花生碎儿,那真真是看起来不咋地,吃起来是满口生香啊。王天一本人就是个爱吃的,也是个愿意琢磨的,这道炸臭豆腐的手艺还是他亲自拜师学来的,无论是味道还是火候,保证原汁原味,特别好吃。 “行,那我这就走了,你们就等我胜利归来的大好消息吧!”王天一推着个板车,对着家门口的母子二人哈哈大笑地说道。 李秀冉牵着王铎的手,看着王天一渐渐远去的背影,好半晌都没有出声。 突然地,她感到有人抠了抠她的掌心,低头一看,就见小家伙用脚尖提了两下路边的石子儿低不可闻地嘟囔道:“铎铎也想去。” 李秀冉笑了笑。 遂安市,有条江,叫梅江,这江还挺长,贯穿了好几个城市,遂安这边占了这江江尾的位置为了防洪,当地市政府在梅江边上修建了一条长达千米的大坝,坝上面就是个公园,当地人习惯的把这里叫做江延公园。 八十年代末,人民的业余生活显然不像是后世那样的丰富多彩,在没有网络,没有手机的现下,吃完晚饭,去逛逛公园,就成了很多人消磨时间的方式。 王天一是在快五点的时候到的,先去公园管理处做了个登记,交了五毛钱的摊费,然后把板车推到了早就踩好点的一个位置上,开始一样样的从车上往下搬东西。装了烧炭的铁皮炉子,家里唯二的那口大铁锅,装着一块块豆腐的竹篓子,装了臭汁,酱油,麻油的罐子,盛着花生屑,辣椒油,蒜末,香菜叶的托盘,以及七八个能够给人临时歇脚的小板凳。 王天一把这些东西都弄好了后,四处看了一圈,他左边七八步左右的是卖冰棍,糖水的,右边七八步是卖茶叶蛋的,没人跟他“撞衫”,挺好! 于是,这个晚上,当这些练摊的小贩卖正扯着脖子招呼来往的客人时,一道起码有百十分贝的大喇叭声,震耳欲聋的响起。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香香臭豆腐开业大酬宾,免费试吃,不要钱!不要钱!不要钱!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咱们不要钱嘞!”不要钱这种事情,放在哪个时代都挺招人眼球的,这大喇叭刚响了这么几下,就吸引来了很多关注的目光,没一会儿,就有认上来询问。 “咱这小吃,叫做炸臭豆腐,闻着臭,吃着香,大兄弟你可以先尝尝,这边的试吃品不要钱!” 光光亮亮的铁铝盘子里,累了小山一样高的豆腐山,上面淋满了艳红的辣椒油,用肉眼看,甚至能够清晰的看见那辣椒油流淌着的无数芝麻粒儿,豆腐山上还插满了手指长的竹签,那大兄弟也不是个矫情的,闻言果然伸出手试吃了一块这东西的味道就像是那大喇叭里喊的那样,闻着臭的要死,吃起来却是鲜香麻辣,吃的人浑身一震。 于是,十分理所应当的,王天一很快就顺利的开了自己的第一份张。 口号喊的亮,食物味道硬。 很快的,越来越多的人走了过来,人们大多质朴,只要试吃了,基本上也不好意思不买。 再说,王天一卖的也不贵,一毛钱一块,一般人买个五毛钱的就足够吃了。 如此这般,如此那般,王老板的练摊生涯有了一个极其美好的开端,随着着一块块豆腐被扔进油锅里,一张张毛票也进了他老人家的裤兜里。 王天一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十二点了,是李秀冉给他开的门。 “锅里还有饭菜,我给你热热……” “不用!”王天一摆摆手,我在公园那边买了烧饼吃:“你去给我打盆水吧,我这身子黏糊糊的,苍蝇粘上怕都飞不走了。” 到底不是自己那个已经被锻炼的及其结实的身体,就干了这么点活,王天一就觉得浑身像是散架子似的难受的厉害。 还是,欠练啊! 王大老爷砸吧了两下嘴,仰起头一瓢凉水就浇在自己的脑袋上——爽! 如果说有什么事情比大夏天冲澡更爽的,那无疑就是两口子坐在炕上数钱了。 五分的,一毛的,软币的,硬币的,一点一点的,仔仔细细的数着。 “一共是三十八块七角钱。”李秀冉的眼睛睁的大大的,脸上露出惊吓的表情。 要知道,她在纺织厂,辛辛苦苦干上一个月,也不过能挣上二十块钱,还不啻人家这一个晚上练摊挣的多呢! 6.劈砖 三十几块钱,对于王天一来说,还真不算啥。 但这毕竟是他“新生”后所赚的第一笔钱,还是很有纪念意义的。 王天一从这些钱里数出了一些,作为接下来运营的成本,剩下的则都给了李秀冉,他对她说道:“把这些都收起来,等攒的多了,再一块存到银行去。” “交,交给我保管?”李秀冉的脸上划过抹布可置信的表情。 王天一见了,则用着理所当然地语气道:“你是我老婆,我挣了钱,自然要交给你保管。咱们夫妻两个同心协力,家里的日子一定能够越过越好!”从前,王天一都是想尽办法从李秀冉这里抠钱的,什么时候往她这交过钱,李秀冉看着王天一那双在昏暗的灯光下熠熠发光的大眼珠子,不知道为何心头猛然就是一热,她重重的了点点头,握着一沓钱币的手指不觉的捏了个死紧“天一,你放下,我一定把钱,都给你攒起来。” “攒钱是正确的,可也别太抠搜了,家里的必要开支该花的还是要花啊,咱现在有了这赚钱的路子,就得对自己好一点。” 有了钱,身上好像就有了无限的动力,似乎连明天都是那么让人期盼的快点到来了。 次日一早,王天一睁开眼睛,李秀冉已经上班去了,他拢了拢头发,穿衣下炕。 在院子里面洗了把脸唰好了牙,王天一就着这满院子新鲜的空气,打了趟军体拳,拳头在空中舞的是虎虎生风,看着就有一种说不出的硬汉气质。王铎小朋友一颗小脑袋从柱子后面探出来,看着硬汉的不得了的亲爹,一双大眼睛闪亮闪亮的。 男孩们,骨子里都崇拜那些“厉害”的人,王小朋友也不列外。 王天一一套军体拳打下来,浑身都热乎乎的了,他五感灵敏早就发现了某个偷看的小孩,嘿嘿,看见你爹打拳的英姿了没有?有没有产生一种很崇拜的感觉? 王天一站在那里很是自我感觉良好了一会儿。 李秀冉走的时候已经把早饭给做好了,是馒头,小米粥,还有煮鸡蛋。 王天一就这么蹲在院子里把自己的早饭给解决利索了,吃过后,他来到了西屋,看望老太太。 “娘,你看我给你带啥来了!”王天一手里拎着个东西,竟然是一把轮椅。 这东西是他前几天在二手市场上淘来了,零件啥的都好使,就是外表掉漆掉的比较严重,王天一直接亲自动手给油了遍漆,今儿看着终于干利索了,才拿给老太太。 自从中风了后,王老太太就再没下来过床。 这西屋的采光条件也不好,甚至连个窗户都没有,王老太太就这么一日日的在里面躺着,心理怕也是极憋屈的。 王天一把躺在床上的亲娘抱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轮椅上。 在对方惊愕的表情中,推着车,就往外走。 他们来到了院子里,王老太太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呼吸着这久违的新鲜空气,灰暗的心里瞬间就敞亮了起来。 王天一就在老太太身后推着,让轮椅慢慢地在院子里行动着。他指着自己停在墙边上的木板车,笑呵呵地就把练摊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重点是,他炸出来的臭豆腐有多么的受人欢迎,光一个晚上就卖出了几百块,赚了多少钱云云。王老太太做梦都想让自己这个不着调的儿子懂事起来,此时听见王天一竟真的愿意走正道,心理哪还能有不高兴的。如果一场劫难能过换来儿子的新生,王老太太私以为,王天一那一板砖拍的还是相当值得的。 “娘啊,我听人说了,你这个病也不是完全不能好了,只要按时吃药,平时多做做针灸按摩,保持愉快的心情,用不了一年半载的肯定能够好转,咱们胡同北面不就有个张大爷吗?也是去年中的风,可你看看人家现在,现在照样能走能跳的……” 王天一的话一句句钻进老太太的心坎里,让她整个人都觉得暖洋洋的。 自从瘫了后,她最怕的就是拖累儿女了,如今听见王天一一句一句的安慰,一言一言的给她描绘未来的美好蓝图。老太太觉得自己一点都不想死了,就像儿子说的那样,她得尽快好起来,她还要看着他儿子是怎么出人头地的呢!王天一溜完了老太太,剩下的时间就该忙乎起晚上的生意了,王天一的豆腐是在本地的一家豆腐坊特地定制的,双方约定下午2点是送货的时间,王天一自己先调好酱汁,他准备多调弄几样,除了麻辣味的,还有五香的,孜然的,蒜蓉辣酱的,口味多多,卖的肯定也多嘛! “你要闲着没事儿,就帮爸把这些纸盒查出来。”王天一先是看了小孩儿一眼,随后又想起什么似的问了句:“你会数数吗?” 王铎立刻就像是受到了什么极大的侮辱一样,单薄的小胸脯倔强的拱起来,稚声稚气地说道:“我能数到一百。” “那完了。”王天一对着小孩儿叽咕了两下眼睛:“这些纸盒可不止一百呢!” 王铎小朋友:“……” 好,好气呦! 当然,王天一也就是逗逗孩子,盒子还是交给他数了,哎!他可真是个绝世好爸爸啊,孩子这么点大,就知道让他帮忙干活了,一定很有种帮助了大人的成就感吧?王天一觉得自己这爸爸做的真是太贴心了!!!这要是贴在微薄上最起码也能得108个赞啊!! 五点多的时候,李秀冉下班回家,王天一已经做好了饭菜,全家人高高兴兴的用完后,王天一就推着他那板车出发了。 李秀冉曾经表示过想要和王天一一起去,不过后者没有同意。 在王天一看来,李秀冉上了一天班,已经够累的了,哪里还能再让她出这力气。 “今天的纸盒是我数出来的,一共是两百五十零八个!”王铎拉着妈妈的手,仰起头说道。 他看上去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李秀冉咧了咧嘴角,摸了摸他的小脑门。 时间就这样一日日的过去,王天一的“香香”臭豆腐,因为其独一份的属性,以及香爽酥辣的口感,一跃成为了江边小吃摊里的明星产品,每晚来他这里购买臭豆腐的人那是络绎不绝,有的时候,甚至都要排起长队,弄得连摆在他附近的两个摊子,都受益不少! 不过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生意做得这么红火,自然让人看得眼热。 于是,不大不小的麻烦就这么应运而生了。 那一日,正好是个周末,来王天一这买臭豆腐的人排成了一列长队,王天一的手里夹着双老长的木头筷子,飞快的翻着油锅里的一块块豆腐,正忙得满头大汗的时候,就听见队伍里传出几许不和谐的动静,再一抬头,就看见了三四个流里流气的小青年,正踮着脚尖,一脸不好好意的瞅着他。 “呦!老板,看你这生意挺好啊,啧啧,还不要钱免费吃,行了,既然你这么大方,那就给兄弟们打包个一百份,让我们带回去慢慢品尝。”说话的是他们领头的一个小青年,只见他穿着一条磨的发白的牛仔裤,蓝色的球鞋,上衣则是一件花花绿绿的衬衫,头发还染成不伦不类的黄色,他嘴里叼着根烟,斜眼看过来的样子,怎么看都透着股滑稽。 “不好意思。咱们这只提供试吃,不能外带,如果你非要带的话,一毛钱一块,一百块就是十块钱,谢谢惠顾!” 黄毛显然没有想到王天一居然这么冷静,这么面不改色心不跳。 众目睽睽之下居然这么不给他面子,若是不制住他,以后在这公园夜市,他黄毛还怎么领着兄弟混。 “行啊,敬酒不吃非要吃罚酒对吧?”黄毛的脸上露出狞笑的表情,配合着他的话音,他带来的那几个小子也纷纷围上前来,又是撸胳膊又是挽袖子的。王天一的社会经验何其毒辣,一眼就看出来,这几个瘪三,充其量也就是个想要收收保护费的小流氓,他王爷难道还怕他们不成。 “慢着!”王天一放下手里拿着的筷子。 黄毛以为他是知道怕了,脸上的狞笑不禁越加深刻了些,然而,还不等他再放些狠话时,就眼睁睁的看着王天一从木板车上拿出来了五块砖头。 黄红色的砖头垒在一起,被放在了地上。 在场的众人就听着这卖臭豆腐的男人嘴里呼和一声,一掌拍在了那垒的老高的砖头上,咔嚓一下,砖头从第一块到最后一块,整整齐齐从中间碎裂了开来。 现场,鸦雀无声。 毫不掩饰的说,那黄毛的表情瞬间就僵住了,甚至连眼珠子都不会动了。 王天一轻松自如的攥起拳头,呼了口气,吹散了上面沾着的砖头沫,瞅着小黄毛淡淡地说道:“小子儿,港片看多了吧,就你这样的还想学人家当古惑仔?早八辈子呢!” 小黄毛……妥妥的说不出话了。 7.请客 在围观群众一致的叫好和掌声中,小黄毛等人勉强的撂下几句场面话后,就灰溜溜的跑掉了。 打那起,王天一算是在江边夜市这出了名。 原先人家提起他,叫他是那个卖臭豆腐的帅小伙儿,现在人家再提及他,说的都是——那个手能劈砖,胸能碎石,脚能裂地【谣言】的江边夜市第一猛男。 托这个的福气,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王天一的生意做得是顺顺利利,再没一个地痞之流的过来捣乱。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七月中旬的某一天,王天一特地买了些好酒好肉,用来招待回娘家的亲姐姐。 王芳带着老公和孩子,本来是高高兴兴回来的,谁想迎接她的居然是坐在轮椅上的母亲,王芳同志当时就受不了,眼泪哗地下就喷泉似的爆发出来,等问明白了事情的因由后,她一腔愤怒就冲着王天一去了,粉拳砰砰地冲着王天一使劲儿的砸过去,尖锐的指尖甚至在王天一的脸蛋和大脖颈上留下了一道道血痕。丑男姐夫是个顶没用的,除了抱着小闺女,站在着急忙慌地说一些什么,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之类的话外,那真是一点屁用都没有。 最后,还是坐在轮椅上的老太太一句厉声长嚎,制住了正在暴揍她亲儿子的亲闺女儿。 “不!不,不行打你弟!”老太太憋红了一张脸,连身子都是颤抖的。 王天一听了这话后,却是精神一振,只见他一溜烟儿地跑到老天天身前,大眼睛闪闪发亮,用着十二分惊喜地声音道:“哎呀妈呀!娘,你能说话了!” 这可是自打老太太中风后,头一回能说出条理清晰的话呢。 王老太太自己显然也有点惊住了,不过此时此刻,她可顾不得这些,只见她用尽了全身力气,对着依然气鼓鼓地闺女道:“不行打他!” “娘!你咋还这么偏心眼!”王芳大美女显然是气坏了。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自己居然不知道,这简直是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王芳是又生气又心急,一双美丽的大眼睛都变得通红了起来。 这个时候,就需要当事人登场了…… 就见王天一双腿牢牢钉在老太太身旁,脸却冲着自家姐姐,表情上是要多真诚有多真诚:“姐!这事儿的确是我不对,娘之所以会中风,也是因为我的原因……”王天一着重把自己脑袋被人开瓢的事情说了一遍:“当时家里人都吓坏了,本来是应该通知你的,可你个时候正怀着孩子,万万不能受惊吓啊,所以才没告诉你,姐!我真错了,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王芳本来是气极了的,可一听王天一脑袋被人正开瓢了,脸色就是一变,急急忙忙地问道:“什么?你脑袋受伤了?严重不?” 当然严重啊!一条活生生的人命都交代出去了呢! 王天一可怜兮兮地走到他姐面前,微微蹲下身,特意让王芳看他的后脑勺,王芳神情一紧,果然在那黑茬茬的头发中摸出了一条极大的伤疤。 “凶手呢?究竟是那个王八犊子干的?警察抓没抓到人?”王芳对弟弟的心疼立刻压倒了对他的愤怒。 王天一自然表示,那个王八犊子依然逍遥法外,他甚至连个怀疑对象对没有。 “你是什么时候被打的?” 王天一说了个准确的日期,王芳听了后,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眉头微微一皱,脸上露出个思索的表情,莫不成她知道点啥?王天一如此想到。 一场要命的风波,终于以王天一满脸开花,卖惨求饶而勉强结束。 意外收获则是王老太太又能开口说话了。 为了迎接姐姐一家的到来,这天的午饭是王天一亲自下厨置弄的,一共弄了六个菜,松鼠鳜鱼、东坡肉、佛手观音莲、清炒扁豆手撕大拌菜,蒜蓉烤大虾。有肉有菜,有鱼有虾,用来请客吃饭,足可以说是诚意十足了。 看着眼前卖相极佳的美味佳肴,别说是丑男姐夫了,就是亲姐王芳都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这些都是你、你做的?” “对啊!”王天一随手解开腰上的围裙,笑嘻嘻的说道:“怎么样?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吧?” 哪是刮目啊,简直就快把眼珠子刮出来了。 丑男姐夫对着王天一竖起了自己的大拇指。 不过,亲姐王芳在惊讶过后,很快就想到了一个问题,就见她突地皱着眉头,用着十分不满地语气问道:“难不成现在家里每日的餐饭都得你来做?” 王天一闻言立刻摆出副及其爷们的表情,嗤笑道:“那哪能。我一老爷们哪能每天围着锅台转,咱可是做大事的人。”说完这句话后,他语气又是一转,对着王芳露出个谄媚的嘴脸:“这不是今天情况特殊,你和我姐夫,还有咱们家蕊蕊来了嘛!” 王芳听了这话,脸上这才重展笑颜,嘴上满意地说道:“这还差不多!我告诉你,这男主外,女主内,那都是有数的,有些人就不应该贯着,越贯越长毛病!” 王天一庆幸,李秀冉去厨房拿碗碟去了,要不然听了这话后,心理指不定的多难过呢。 不过,他始终有些闹不明白的是,王芳为什么特别不喜欢李秀冉,按理说,李秀冉自小在他们家长大,王芳就不说把她当亲妹妹吧,也不能使这种厌烦的态度吧! 难不成真的是同性相斥? 王天一在心里哼哼了一声,他叽咕了眼睛,对着坐在对面“装死”的丑男姐夫道:“姐夫!你听见我姐刚才说啥了没有?这有些人就是不能惯着,越贯越长毛病!这可是我姐说的真理,你要时刻牢记在心呢!” “王!天!一!你是不是要死啊!!!!”王芳怒吼连天。 丑男姐夫……继续装死中。 这顿饭,吃的总算是宾主尽欢。 王天一也发现了丑男姐夫的一个优点——能喝! 整整一大瓶的二锅头,两人一顿饭就给干没了,喝到最后,王天一都觉得有点晕眩眩的时候,丑男姐夫依然跟个没事人儿一样,可见是此中高手了。下午四点多的时候,王芳他们准备离开,走之前,王天一亲手把一只银子打的长命锁,还有一对刻着吉祥花纹的银镯子挂在了他大外甥女的脖子和小手上。 王芳嘴上推辞,心里却高兴的要命。 倒不是说,因为这些东西值多少钱,所以高兴的。完全是因为她有种弟弟终于长大了,知道回馈姐姐,也知道真心疼她女儿的一种欣慰感。 “要是在家没事儿,就带着孩子回来玩儿,也顺便陪陪妈了!”王天一说完这句话后,又斜着眼睛看了眼丑男姐夫:“姐夫,我姐能随时回来不?” 丑男心想,媳妇生孩子之前,一天恨不得往娘家跑八回,他不也连句屁都不敢放吗?于是,此时此刻,他除了狠命点头外,还能做些什么呢? “铎铎,跟姑姑,姑父,还有蕊蕊妹妹,说再见。” 王铎小朋友站在爸爸腿边,倒是挺乖巧地说了句:“姑姑再见,姑父再见。” “你蕊蕊妹妹呢?”王天一提醒地说道。 谁想,王铎这小崽子又不知道犯什么毛病了,竟然哼了一声,一转身,跑掉了。 “这小混蛋。”王天一骂了一句。 王芳夫妻两个哈哈一笑,自然是不会在乎这点小事儿,夫妻两个带着孩子很快就离开了。 王天一送走了姐姐一家,自己也没闲着,收拾收拾后,就把板车推出来,准备去公园出摊了。 李秀冉与以往一样,站在门口送他。 王天一临走的时候,对着她说到:“咱屋,我睡觉的枕头底下,有个小盒子,里面有件东西,你替我给铎铎。” 李秀冉点头,说了声好。 而几分钟之后,李秀冉就知道,王天一给王铎的是什么东西了。 那是一只银子做的小猪儿,胖乎乎的身子,大大的耳朵,卷卷的圆圈尾巴,被一条编的极好看的红色花绳坠着,轻轻摇晃一下,还能清楚的听见小猪儿肚子里发出的小小铃声。 王铎就是属小猪儿的,所以王天一才特地买了这个。 小孩儿果然对这件意料之外的礼物,欣喜的不得了,他带着小银猪儿,兴奋的一会儿跑到李秀冉面前问妈妈好看吗?一会儿跑到西屋王老太太那说,奶奶你看,小猪真可爱。 跑来跑去,蹦蹦跳跳的样子,就没有比他更欢实的了。 于是,等王铎今天晚上回来的时候,居然意外的看见睡在他炕上的小孩儿。 要知道,他以前从来都是跟他奶奶睡的。 “不回去了吗?”王天一问道。 李秀冉为难的一笑;“他非要睡这。” 王天一…… MB,老子今天精神正好,正打算跟你妈正式上三垒,你个小兔崽子怎么就跑过来了?你跑过来干啥?你为什么要跑过来?啊啊啊啊啊啊!!!!!!!! 王天一面无表情的看着小肚子呼噜噜,睡的香甜无比的小孩,他的内心,在默默地流血! 8.转正 早晨七点三十分。 李秀冉准时踏进遂安第二纺织厂的大门。 八十年代末,国营企业其实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但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起码对于第二纺织厂的工们来说,即使每月能拿到的工资只有那么一点,却也比那些满身铜臭味的商人们强,毕竟他们是在为祖国在做贡献嘛!内心深处的这种无形的自豪感,让此时和李秀冉一样,潮水般向着厂门走去的男男女女们脸上都带着一抹笑容,人们相互打着招呼,几百个人却相互面熟,可见这个时候厂子对于这些工人们来说,真的就如同自己家一样。 李秀冉顺着人流走到了自己上班的地方,她现在是三车间的一名女工,不过她是临时工,说不定哪天就会走人的那种。 这里的工人们在上班前都会换上工作服,带上工作手套,穿上专门的工作鞋子,李秀冉也是如此,她如同往常一样,把自己的衣物换下来,仔细地放在属于她的那只衣柜里,等都换好了后,李秀冉又想起什么似的,从箱子里取出一个蛤喇样的东西,打开那东西的盖子,里面就露出白色的膏体。 李秀冉抠出了些后,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双手繁复涂抹了一遍。 因为常年的劳作,李秀冉的两只手足可以用伤痕累累来形容,隔手一摸,都觉得糙的很,王天一发现后,就给她买了这种润肤治干裂的手油,没办法,现在商场里也只有这种东西,护手霜啥的,还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出现呢! “抹什么呢,好香啊!”一道声音骤然响起,李秀冉抬起头望去,出现在视线中的是个四十多岁女人,她留着齐耳的短发,带着厚厚的眼镜,蓝色的工服,个子不高,不高看上去挺精神的样子。 李秀冉对着她抿了抿嘴,叫了声:“师傅。” 这个女人叫做朱梅,从年轻的时候就在纺织厂上班,到现在也快二十年了,她是厂子里的老人,像她们这样的工人,厂里每年都会让她们以老带新,也就是俗称的带徒弟。 李秀冉就是朱梅这批带的徒弟之一。 “是你男人给你买的吧!”对于李秀冉最近的变化,朱梅可是再清楚不过了的。 果然,李秀冉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些不好意思的表情。 “捂那这么多年的石头,终于热乎了,你呀,也算是苦尽甘来了!”朱梅取笑地说道。 李秀冉的眼角越加柔和了些。 朱梅打趣了一会儿后,便说起了正事:“怎么样,对于今天的技能大赛,你有没有信心?” 国营厂子,为了提高工人们工作的积极性,以及督促提高工人们的业务能力,常常会举行这种“大练兵”活动,能拔得头名的人除了能够获得一张厂委颁发的奖状,以及工友们热情的掌声外,往往也能被领导看进眼里,所以工人们一般都很重视这种活动。朱梅对着李秀冉继续说道:“你的本事,没有比我这个做师傅的更清楚了。只要放松心态,保持平常的水准,不说别的,这前三名指定是跑不了的。有了这次的打底,你在领导那里就算记了号,这次的转正名额,才能占一个啊!” 【转正】这才是最要紧的。 只有转正了,才算是真正吃上国家公粮的人。 “你要知道,现在咱们厂员工基本上算是饱和了,再加上每年分下来的那些中专生,大专生们,像你们这样的临时工能够获得的名额就更小了,这次难得有这么个机会,你无论如何,可一定要抓住啊!” 李秀冉闻言也露出一脸严肃的表情,定声道:“师傅你放心吧!我一定竭尽全力。” “师傅又在给师姐开小灶了,真偏心,人家也想听嘛!” 娇滴滴的,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骤然插了进来,就看不知道什么时候,换衣室里又多了个女人,她二十多岁的年龄,明明是个地地道道的北方高个女人,却非要做出一副娇娇之态,看上去特别的不伦不类。“什么开小灶,我只是在嘱咐你师姐几句而已。倒是你!平时总是偷懒耍滑,纺织的各项技能也不熟系,却偏偏硬是要报名参赛,到时候被刷下来,丢的还不是我这个师傅的脸!”朱梅看着她,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这个女人叫做赵丽丽,也是朱梅的徒弟之一,而且她和李秀冉一样,也是个走关系进来的临时工。 朱梅是那种性子守旧的女人,欣赏的是勤劳肯干,能吃大苦的人。像赵丽丽这种每天都不把心眼放在工作上的人,她是一万个看不上的,要不是这个赵丽丽和厂办的赵副主任有点亲戚关系,朱梅早就不要她了。“瞧师傅说的,好像师姐一定会赢,我就一定会输一样。”赵丽丽眯着眼睛,看着站在旁边不言不语地李秀冉,脸上露出个阴阳怪气地表情:“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呗!” 砰——地一声,赵丽丽当着两人的面狠狠甩上自己的衣柜门,仰着脖子,趾高气昂地走了。 “你看看,你看看!!!”朱梅气的使劲儿摇着头。 李秀冉默默地看着赵丽丽扬长而去的背影,微微抿了下自己的唇角。 这次的技能大赛,以年轻人们报名的居多,总共有一百二十四人参加。大赛分为三场,初赛、复赛、和决赛。 其中初赛考的是纬编,复赛考的是经编,决赛则是对打版和制图。 所谓的纬编指的是:一根或数根纱线由纬向喂入针织机的工作针上,使纱线顺序地弯曲成圈,且加以串套而形成纬编针织物,这种织物用途很广,制作也比较简单,可以说是一线纺织女工们的基础技能。是以,这关取胜的关键自然是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织好一件成品出来。 针织机的踏板在脚下有条不紊的晃动着,李秀冉心无旁鹭。 仅仅只用了三分零几秒,李秀冉便站起了身子,她的手里已经织好了大赛指定的针织品,而其他人还在伏案赶织。 “这么快的速度,几乎赶上去年的XX了吧!”坐在评委席上的一位领导,对着身边的人笑着说道。 那个人也点了点头,不过像是这种以基本速速度取胜的比赛,每年都会冒出一两个特别亮眼的,倒也不怎么稀奇。 不过是一次初赛,一百二十四人里,就有三分之二被淘汰了下去。 初赛结束后,很快地,复赛又开始了,而为了增加比赛的趣味性,评委们居然采取了抽签,两两捉对的比赛方式。 李秀冉从抽签箱里拿出了属于自己的一张纸条,打开一看,上面写了个【17】的数字。 箱子里的数字都是双号的,那么也就是说,她要与另外一个同样抽到【17】的人进行比赛。 李秀冉静静的等着,等到整个抽签都结束了,她也终于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了。 “这么巧啊,师姐,你可要手下留情啊!”赵丽丽似乎也没想到自己的对手居然是李秀冉,她的脸上露出嘲讽中夹杂着心虚的神色。李秀冉其实也觉得挺意外的,她没想到,赵丽丽居然能够进到复赛。 然而事实上,她也只能到此为止了。头扬的再高,话撂的再狠,技不如人就是技不如人。 在复赛上,李秀冉织出了一种十分与众不同的轻纱。众所周知,相比于纬编,经编更具有散脱性和延伸性,像是蚊帐,窗帘,医用纱布等多是经编而成。李秀冉的这种织物织法,是她自己琢磨出来的,跟厂里采用的大多数的经编方法不同,但毫无疑问,她呈现出来的织物,重量更加轻,上面的花纹更漂亮,摸起来也更加的华顺。 她织出的轻纱,不禁围观的工友们为之赞叹,就连厂领导也走上前来很是围观了一会儿。 甚至还有一位领导亲自问了李秀冉的名字,并且对她的这种愿意琢磨,敢于创新的精神,提出了正式的表扬。 所以这场复赛的结果,根本是毫无悬念的,赵丽丽甚至都没有完成规定的尺码数,便一脸阴沉地下了机器。 她狠狠地看了一眼站在众人中间,微微低着脑袋,看起来很不好意思的李秀冉,面色扭曲的咬了咬牙。 最后进入决赛的,包括李秀冉在内一共有十二位工人。 决赛是在下午举行的。 “秀冉!做得好!真给你师傅争气!”朱梅笑呵呵地揽住了李秀冉的肩头,脸上毫不掩饰的露出高兴的笑容。 带的徒弟有出息,她这个做师傅的自然觉得面上光彩。 “今天师傅给你打两个肉菜,吃饱喝足了,下午得继续努力哦!”朱梅笑着说道。 纺织厂是有自己的食堂的,工人们一般都会从家带个饭盒,时间一到,就去食堂打菜吃饭。 朱梅和李秀冉自然也是如此。 然而,两人愉悦的心情持续到李秀冉打开自己衣物柜后便戛然而止了。 “这!这究竟是谁做的!!”朱梅脸色发紫,显然气的不行。 只见李秀冉的柜子里,所有的东西都别剪子剪的稀碎稀碎。 她的衣服…… 她带来的布兜子…… 以及—— 李秀冉看着那双被铰成几段,乱七八糟的散在那里的白色凉鞋。 一双眼睛,骤然赤红起来。 就像是一条蛰伏已久的毒蛇,被人一脚踩中了脑袋。 9.送礼 王天一知道李秀冉获得全厂技能比拼大赛一等奖,是因为家里突然多出的二十斤大米,以及两桶豆油。 在他的反复追问下,李秀冉才微微害羞的把自己得奖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不得不说,王天一对此是感到惊讶的,他实在是没想到自个媳妇居然会是这么个心灵手巧的人,要知道,王天一刚穿过来那会儿,李秀冉天天在家穿一件两胳膊上都带补丁的衣服,那缝的简直是矬丑矬丑的,让他不得不印象深刻啊。不过尽管心里面惊讶,可身为一个男人,这个时候当然也是要狠狠地表扬一下自个媳妇了。于是,王天一的对着李秀然大声地说道:“秀儿!你可真棒,真厉害,天啊,你们全场好几百人吧,能在这么多人里得个第一名,你简直太了不起了!” 李秀然被人如此用力的赞美,本来就红红的脸颊,越发的不行了,她急急忙忙地说道:“没有多么多人的,总共也就一百二十个。” “那也够厉害的!”王天一笑的就像是他得了第一名似的:“不行!这么好的事情,说什么也得庆祝一下。我这就去市场买点好吃的!”说完这句话,王天一风风火火地下了炕,撂开门帘就往外跑。 李秀冉坐在屋里,听着王天一站在那扯脖子喊:“儿子!快出来,跟爸去买好吃的!” 听见动静的小孩儿蹭蹭蹭地就从北屋窜了出来,站在那边仰着脑袋问:“买什么好吃的?” “给你买猪头肉吃。” 小孩傲娇地声音响起:“我不爱吃猪头肉。” “胡说!你看你昨天把腮帮子都给咬破了,定是馋肉馋的不行了。” “才,才没有……我那是是不小心……” 再后来的声音,李秀冉就听不见了,那对父子两手牵着手走出了大门。 她一个人就静静的坐在屋里的炕上,直到脸上的红晕完全消散了,方才重新起身。 李秀冉来到了地上的一座衣柜前,拉开了底下的匣子,其实这一次厂子里除了给了二十斤大米和两桶豆油外,还给了几团上好的海马毛毛线,李秀冉特意选了浅灰的颜色。如果现在开始织的话等秋半季的时候就能穿上身了吧!摸着这些柔软的毛线团,李秀冉不知觉的咧了咧自己的嘴角,真希望他能喜欢啊!那天王天一回来的时候,不仅买了好酒好菜,他还特地买了个相框,把李秀冉技能大赛的获奖证书塞在了里面,明明晃晃地挂在了他们房间的墙壁上。 弄得李秀冉每次抬头看见它时都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感染了王天一的这股子喜悦劲儿,李秀冉居然破天荒的对王天一说起了技能大赛与转正的事情。 “虽然师傅说有一定的转正希望,但我却觉得几率不是很大。”李秀冉低声道。 王天一听到这里,却猛然一拍自己大腿,露出一脸爷混社会很多年的表情,对着李秀然说道:“唉呀妈呀,这么重要的事情,媳妇你砸不早说呢!正所谓山有山道,水有水道,咱们两道齐走,方能万无一失啊!” 李秀冉眨了眨眼睛露出个不明所以的表情。 艾玛!我媳妇真是太单纯了。 王天一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么单纯的媳妇,在外面一定没少挨人欺负吧! “这样!明天正好是周六,你先领我去你师傅家一趟,你能有今天的成就,你师父不也从中出过不少力嘛,咱们怎么也得感谢感谢人家不是?”王天一说到做到,第二天一大早就跨了小半个城区,先是从极远的一处海鲜市场里买了一笼子螃蟹和竹节虾,而后又到商店里拎了两瓶好酒,听说朱梅的还有个上初中的孩子,干脆又从路过的新华书店里买了套精装的《四大名著》拎着这些东西,王天一和李秀冉在下午两点多的时候抵达了朱梅家。 这是一座典型的职工家属楼,外设的楼梯,一家一户都挨的极近,走廊上堆着煤气罐,菜板子,水盆等杂物,一条长长的玻璃绳则悬在半米高的上空,上面坠满了一大片半干的衣物。 李秀冉敲响了其中一户的房门。 虽然事先没有打招呼就过来拜访,不过幸运的是,朱梅两口子都是在家的。 “呀!你咋来了呢!”开门的是朱梅,她看着李秀冉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李秀冉腼腆的叫了声师傅。 “朱师傅,你好!我是秀冉的爱人王天一,总听我们家秀儿提起您,今儿可总算是见到真神了。” 朱梅也是第一次见到王天一,她看着眼前这个精神帅气的小伙子,心理对他的好感一下子就被激发了出来,特别是眼角扫到他手里拿着的大堆东西时,那level的等级简直就是火箭般的蹿升啊!!王天一两口子很快就被朱梅热情地迎到了屋子里,她的爱人也从沙发旁站了起来,经介绍,王天一知道,朱梅的爱人姓陈,也是纺织二厂的职工不过是做机械维修的。 “你看你们,来就来呗,还带这么多的东西!”朱梅客气实足地说道。 “应该的,应该的。您平时对我们家秀那可是照顾有加,这些东西只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而已,算不得什么!” 朱梅见王天一长得精神,说话还十分中听,心情不禁更加愉悦了起来。 四个人坐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的唠起嗑来,笑意妍妍间,免不了就要提到李秀冉转正的事情。 朱梅也不拐弯,想了想后,说道:“我听说这此厂里转正的名额只有十个,其中六个是预备留给今年分配下来的毕业生们。剩下的四个才是厂里内部消化的,四车间的艾晓华已经等了三年,这次十之八九会把名额给她一个,厂办的小胡富,他爸为了让他接班选择了病退,这名额估摸着也能有他一个,至于剩下的最后两个,究竟能留给谁,我也叫不准啊!”朱梅对着王天一道:“不过,秀冉这不刚得了全厂技能大赛一等奖吗?也在领导眼前露过脸,我觉得她还是挺有机会的。” 王天一听到这里只是笑了笑,也没有说什么,是坐在一旁的朱梅的爱人陈师傅突然开口来了这么一句口:“厂办的林主任是个爱交朋友的。” 王天一眼睛一亮,总算是听着点干货了,他大笑地说道:“爱交朋友好啊!我就是个喜欢交朋友的,这俗话说得好,多条朋友多条路嘛,就是不知道这个林主任平时有没有什么兴趣爱好之类的?” 两个小时之后,不顾朱梅夫妇的热情挽留,王天一和李秀冉告辞离开了。 看见他们两个渐渐不见的身影,朱梅转过身,埋怨地说道:“谁不知道那个林超贤是咱们厂里的大蛀虫,你怎么还把他介绍给小王啊!” 陈师傅心想人家这次来可不就是为了这条蛀虫吗? “你这个徒弟是个懂事的。人先来拜访咱们,就是给了你这个做师傅的一个面子,好不越过你去。想得也是很周全了!” 朱梅虽然瞧不起那些走后门的行为,但她却很喜欢李秀冉,若是他们真能走通林主任的路子,那就……朱梅暗暗叹了一口气,觉得变得不仅是时代,还有人心。 这个世界有一句话叫做【投其所好】,那个传说中的厂办林主任,就有一个特别的爱好,他喜欢抽烟,特别喜欢抽好烟。 【中华香烟】这种前后三十年都不带过时的顶级国烟,是他完全没有办法拒绝的礼物。 半个月之后,纺织二厂的这一批的转正名额正式下发。 李秀冉同志,光荣的端上了她的铁饭碗,成为了一名真正吃“皇粮”的工人阶级。 “看看你妈妈!多么具有向上奋进的思想觉悟,再看看你自己!!!”王天一一手叉腰,一手伸出来,隔空点着王铎的小脑门,一派义正言辞地说道:“明儿就给你找个幼儿园,给我上学去!” 王铎冲着王天一孩子气的哼了一声,撒开脚丫找她奶奶评理去了。 “这小东西!”王天一在后头摇了摇脑袋,而后再发现走过来的李秀冉时,脸上一下子就挂出了……怎么说呢,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那应该就是“猥琐”无疑了。只见他搓了搓自己的手心,背脊也微微弯下去,嘴上发出嘿嘿地笑声对着李秀冉说道:“秀啊!为了庆祝你正式转正。我请你去看电影吧!就咱们两个!!” 在王天一精光闪闪的大眼珠子的瞪视下,李秀冉有点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这就算是答应了。 说走就走,两个人跟屋里的王老太太打好了招呼,告诉她,会在晚饭前回来后就出发了。 八十年代末,城市里那种公立的电影院还是比较少的,像他们这边,最多的还是那种个人家开的小型录像厅。 王天一似乎早就踩好点了,熟门熟路的就把李秀冉带到了一家连牌子都没挂上去的地方。 10.电影 这是一间相当昏暗的房间,棚顶吊着的那种老式舞台灯,散发出来的淡紫色,让这份昏暗中又显示出了一种别样的暧昧,更别说放在房间中间的那错落有致的一排排双人沙发了。王天一一手捏着两张进场券,一手拉着李秀冉,飞快的抢占了一处位置,当屁股落在软绵绵的沙发面上时,他脸上的表情看上去似乎更加猥琐了几分。 李秀冉脸色有些发红,她的膝盖紧紧靠拢着,双手也不自己觉的抓着自己衣服的下摆,看上去十分紧张的样子。这也不怪她这个样子,实在是他们周围基本上都坐满了人,最关键的是每个沙发座里还都是一男一女,他们的身体紧紧靠着,李秀冉甚至看到有一些男人在摸着身边女人的肩,腰和腿,这简直是太伤风败俗了。 “没事儿,甭紧张,老公在这呢!”王天一嘿嘿一笑,一只手却鸡贼一样的伸出去,一把搂住了李秀冉的肩膀,把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李秀冉的身体明显更加僵硬了,不过另王天一惊喜的是,她就是僵成一块石头,但到底也没有推开他。 像这种私人的小录像厅,顾名思义,放的都是录影带。 《英雄本色》《最佳拍档》《A计划》之类的香港电影是放映次数最多也最受群众欢迎的,而今天,放映的这部也是香港电影,不过它既不是枪战片也不是惊悚片,而是一部十分有教育意义的,成为许多男人一生都难以忘怀的启蒙教育片,它叫做《蜜、桃。成,熟,时》。 “这是一部特别好看的电影。”王天一在李秀冉耳边【义正言辞】地说道:“你一定要仔细观看。” 然而,对于李秀冉来说,这一要求,简直就是“反人类”的。别说自己观看了,对着影片放不过五分钟,她就已经羞窘的抬不起头了。她特别想对王天一说,咱们别看了,快走吧!可是话到嗓子眼里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于是能死死闭住眼睛,一边忍着这地狱般的羞窘,一边期盼着时间能够快些过去。随着影片的进展和屏幕上越加露骨的情节,整个放映厅的气氛越加的“狂野”起来,王天一竖起的耳朵里甚至还能捕捉到男女激吻的声音。 王天一摸了摸李秀冉的小手,他可不会为在这种场合欺负自己媳妇,这种事情还是回家钻在被窝里做才好呢! 时间就这样一点点的过去,终于在李秀冉无止境的祈祷中,影片结束了。 王天一看着头也不抬,几乎是兔子一样窜出去的媳妇,跟在后面嘿嘿嘿地笑了个没完。 “行了,行了,别生气啊!”看出来李秀冉是有点恼羞成怒了,王天一连忙讨好地说道:“我也不知道他家今天放的是这个片啊,唉!我明明想带你来看的是《胭脂扣》。真的!听说那电影里有梅艳芳和张国荣,演的老好看,老缠绵,老感人了!” 李秀冉就是再傻,此刻也不会相信这种无赖般的言辞。 她的脸很红,眼睛也很红,好半晌后,对着王天一气呼呼地说道:“你以后不许再来这种地方!” 王天一连忙举起双手,做了个保证的首饰:“好好好,听你的,都听你的!” 反正等钱攒的差不多了,他就准备买台台彩电,到时候想看什么不行啊。 李秀冉见他下了保证,脸上这才稍微好看了一点。 今次出来,是为了庆祝李秀冉转正的,当然不能光看这种惹她生气的电影,王天一先领着她在就近的一家饭馆里吃了饭,而后又拉着她去了市中心的百货商场,给她买了一套内衣,一条格子的连衣裙,一双女士的低跟瓢鞋,当然,也没忘了给王老太太带回件礼物——一台小型的电风扇,没办法,西屋又小又闷的,夏天实在不好过啊!既然老太太的都买了,小兔崽子儿自然也不能少了,王天一给他买了一套《西游记》的连环画,还有几只铅笔和本子。两人在商场逛着 ,时间不知不觉得就过去了,能够看得出来李秀冉是很高兴的,她的眼睛闪闪发亮,连走路的步伐都有点一蹦一跳的。 果然!是个女人就都喜欢逛街啊!王天一想着:特别是背后跟着个买单的男人时,这种喜欢恐怕就更加深很多吧! 王天一给全家人都买了东西,就没想过给自己买,但他忘了,一旁的李秀冉可不会忘,她亲自给王天一挑了件白色的衬衫还买了条特别骚气的红点领带。王天一这个身体走的就是小白脸路线,特别适合这种“斯文禽兽”的风格。 “我练摊时,也穿不着这样的衣服。”王天一不是特别的想买,倒不是他抠,只是觉得不太实用而已。 但向来乖顺的李秀冉这次可没再听他的话,而是强拉着他去款台结了账。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出去玩了一天的两人终于回家了。 王老太太正坐在轮椅上纳凉,她的大孙子王铎小朋友正捧着一瓶汽水,滋滋喝的正带劲儿。 “娘,俺们回来了!看看你儿媳妇给你买什么好东西了?” 王天一献宝似的当着老太太的面就把小风扇的外包装给拆了,这年代,凡是能通电的,那都是好东西啊! 王老太太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竟然还能吹上这电风扇,当下就享受似的眯起了眼睛,有点歪斜的嘴角上满满的都是幸福的喜悦。“都跟你说了,空腹的时候少喝饮料,你这孩子怎么不听呢,再这样可就一瓶都不不给买了啊!”王天一孝顺完老妈,这边就开始吓唬上了孩子。 可惜,此时此刻,王铎小朋友的心完全沉浸在五彩斑斓的连环画里,连个眼角都没给某人留下。 气的王天一伸出手,照着他那小脑袋使劲儿的呼噜了一下。 自从王天一练摊挣钱后,家里的吃喝就不缺了。 所以他们也没特意买什么,王天一洗干净了手就直接钻进了厨房,他准备做个京酱肉丝,尖椒干豆腐,瓜片鸡蛋和凉拌三丝,都是些家常菜,可王天一却有自信他们一定会特别爱吃,而且最关键的是,这几个菜做起来都特别的省时间。“当当当……”菜刀在菜板上发出的声音,清脆而响亮,显示出了主人过人的刀功,而就在王天一把最后一捧黄瓜丝准备放进拌菜盆里,准备喊人过来端时,他们家的大门居然被人给敲响了。 谁会在这个点来啦! 王天一心想:莫不是王芳和丑男姐夫? 然而,事实比他想象的还要惊讶的多,因为来人是李秀冉的师傅朱梅,她不是一个人来的,她的身后还站着一个,那是个挺年轻的男人,穿着一身老绿色的八三式警察制服。 “你就是李秀冉?”警察同志说道:“有些事情想向你了解一下,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王天一见了此景,心理头第一个闪现的念头是:我靠!看个黄,片而已,不用追到家里来逮捕吧!!! 11.事故 就像是大多数突然被警察找上门来的普罗大众一样,李秀冉的脸上露出了不安的表情,她下意识的看了眼王天一。 后者也立刻快步的走上前来,先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媳妇,而后方才皱着眉头,询问着:“警察同志,朱师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梅闻言叹了口气,对着这夫妻两个说道:“你们别紧张.不是别的。哎!秀冉啊,你还不知道吧!赵丽丽出事了。她的手被机器给铡了,中指,无名指,小指,整整三根手指头全全都没了。哎!鲜血淋漓的那个惨啊,都没办法看!” 王天一可不知道这个赵丽丽是何人,他只是奇怪地问道:“她出了事故,纵然可怜。那也只是意外吧,跟我们家秀冉有什么关系?” 回答他的是那位警察同志:“赵丽丽醒来后,一口咬定她出事的那台机器故意被人动了手脚,而经我们调查,跟她最近一段时间有过公开矛盾的就是你的妻子李秀冉。” 王天一听到了这里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朱梅见状便道:“小王你就放心吧,警察同志也只是请秀冉回去调查一下的,不碍事。” “秀是啥样事的人,我比谁都清楚。”王天一见是不可为,便对着李秀冉道:“没事儿。我陪你走一趟。不过警察同志,你们的这个调查得多长时间才能完事儿,我们家老的老小的小,可还没吃饭呢!” “哪那么多废话。调查清楚了,自然不会扣着她的。”警察同志哼了一声。 于是,王天一便进了屋和担忧不已的王老太太打了个招呼,又对王铎道:“饭菜都做好了,和你奶奶先吃。” “不!”小孩儿上前一步,拉住了王天一垂下的一只手,不安地说道:“等爸爸妈妈回来一块吃。” 王天一摸了他脑门一把,笑道:“你要不嫌饿,那也行。” 警察同志是开车来的,坐在那辆军绿色的小吉普上,王天一也从朱梅口中明白了那个所谓的赵丽丽究竟是个什么人物,然后,听着听着,他心理就不愿意了。 “这么说来,我们家秀儿是挨欺负的那个?”王天一口气坏的狠,既是说给朱梅听的也是说给前面那个开车的警察听的:“这还有没有天理了,那个赵丽丽天天欺负我们家秀儿,现在自己遭了报应,却反口咬在她欺负的人身上……呵呵,我看她就是手指头铡少了,要是两只手全给她铡下来,她指定就不带这么说的了。” “要我说,那个赵丽丽也是无理取闹。”朱梅显然也是这么想的:“厂里的机器都是工人们轮流使用的,怎么可能事先做什么手脚?而且她出事的时候,秀冉根本就不在厂里,这根本就是栽赃陷害!” 王天一听到这里,伸出手拍了拍李秀冉的膝盖,用着谴责中透着几丝心疼的口吻道:“你也是的!在外面受了委屈怎么就不知道跟我说一声。你要是跟我说了,我早就去汇汇那个赵丽丽了,丫,几个耳光扇过去,看她还看找你岔儿不?” “哎哎哎!!!打人可是犯法的。特别是打女人啊!”前面的警察同志有点听不下去了,这男的看起来挺斯文的啊,怎么说起话来,却像是个地痞无赖呢? 汽车开了二十多分钟,顺利的来到了本区派出所。 李秀冉需要被单独问话,王天一和朱梅就留在了外头。 “其实这事儿也怪我!”朱梅对着王天一自责地说道:“赵丽丽平时就是个心眼小的,特别嫉贤妒能。技能大赛那天,她在复赛的时候输给了秀冉。也是在那天,我们发现秀冉衣柜里的东西被人减绞了个稀碎,秀冉是个性子老实的,本不欲声张。是我气不过,拉着她去找了赵丽丽,赵丽丽不承认自己干了那事,态度还特别的嚣张。我们当面和她起了冲突,场面闹得很大,厂里的很多人都也都看见了。” 所以,赵丽丽一出事,李秀冉就自然而然地成了这么个“嫌疑目标”。 “一码归一码。这事和朱师傅你没有什么关系。”王天一反而安慰道:“反正身正不怕影子斜,国家冤枉不了咱们。” “总之,对秀冉的影响不好啊。” 两人就在派出所外等候区的长椅上坐着,期间纺织厂厂办也就是那个跟赵丽丽有点亲戚关系的副主任代表厂子来过一趟,也不知道他进去的时候和警察说了什么,反正出来的时脸色不怎么好看。 也难怪,像他们这样的国营工厂最怕的就是出现工人的安全事故。 李秀冉只是来派出所接受询问的,并不是拘留,所以大约一个小时左右,人就出来了。 “没事吧?”王天一上下看着她。 李秀冉摇了摇头。 “吖!原来是你啊!”突然地,有一道声音插了进来,只见一个路过这边的老警察用着惊讶的目光看着王天一。 那个送王天一他们来的小警察奇怪的问道:“陈所,您认识他们啊?” 陈所点了点头,指着王天一对那小警察道:“他是前段时间一起恶意抢劫事故的受害人。” 王天一听了这话就知道这位陈所长指的是什么了,就见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赤赤哼哼地说道:“可不就是我嘛!我说你们这些警察叔叔也真是吃干饭的,不但没抓着打伤我的凶手,现在还把我那无辜的妻也叫到了派出所,也不知道你们的本事能不能对得起口中吃的皇粮。” “你小子怎么说话呢!”小警察气的涨红了脸颊,脚步也不由自主的上前一步。 王天一可不怕他,抬起头,脸上连连露出冷笑。 “小吕,不得无礼。”陈所长先是制住了小警察而后方才对着王天一说到:“你的案子我们派出所一定会继续追查下去,一旦有任何的结果,肯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你,希望你理解我们的工作。” 王天一也深知见好就收的道理,遂微微收敛起了些态度,客气了两句后,就带着李秀冉离开了。 看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年轻的小警察哼了一声,挺不忿地说道:“一副多紧张宝贝自己媳妇的样子,还不是在外面跟人胡搞,就会装模作样!”这个小吕是刚刚调到他们派出所不久的一位同志,也是一位对工作十分热情的同志,本地的卷宗,特别是一些没有解决的案件,他都一一过目,并且仔细研究过,王天一的那个案子属于性质十分恶劣的,他当然有印象。所以此时陈所长这么一提,他几乎是瞬间就对号入座了。 “你看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是警察,不是妇联主主任,你的任务是破案而不是在这里非议别人。”陈所长露出一脸严肃的教育表情。小吕同志立马挺胸站直,大声道:“领导批评的是,我谨记现在心了。”不过说完这句话后,他又凑在陈所长耳边小声地说道:“不过陈所,我记得他的那个案子有个最大嫌疑人的,就是跟他偷情的那个女人的老公,据记载那男人曾因暴力伤人入狱三年,是个有前科的。” “你说的这些我们早就调查清楚了。”陈所长摇摇头:“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那个男人有着确实的不在场证明。受害人出事的时候,那个男人正在家与自己的妻子争吵,据邻居说,他们的争吵声一直持续了整个下午。所以他不可能去□□伤害受害人。也是因为这样,警方才把调查方向放在了抢劫谋财上。” 小吕警察点点头,露出个原来如此地表情。 王老太太和小崽子果然没有休息,一直在等着他们。 “没事了。”王天一知道有些事情越隐瞒越是容易让人多心,遂言简意赅的解释了一遍,重点突出了:那个所谓的赵丽丽人品有多么低劣,脑子有多么的不好使。安顿好了老人和孩子,王天一两口子匆匆吃了口饭,都这个点了,肯定也不能去出摊了,两人干脆就早早上了炕,躺在被窝里唠嗑。 “今天吓坏了吧?警察在里面都问你什么了?”在王天一心里,李秀冉完全就是属于那种胆子极小,且习惯于逆来顺受的人,今天突然被带到了警局里,肯定被吓着了吧! “我当时脑子里一阵阵发木,现在回想起来,也不记得自己都说了啥。反正他们问一句,我就如实答了。”李秀冉极小声地说道。 “没事儿,来,到老公被窝里,我搂着你,你就不怕了。”王天一一边说让李秀冉过来,一边自己挤进了人家的被窝。 王天一身上就穿了一件工字背心和一条大花裤衩子,李秀冉穿的也不多,两人这么猛然抱在一起,全身的皮肉立刻黏贴在了一起,滚烫的让人心间儿发麻。 “别想那些扫兴的事情了,咱想想好的,譬如,今天看的那场电影……” 李秀冉侧着个身子,不声不语。 王天一把这当成了默然的信号,于是嘿嘿一笑,翻身而上。 他果然好好安慰了李秀冉一顿,从外到里的那种。 12.结果 三天之后,关于赵丽丽受伤一事,经派出所、第二纺织厂厂办共同调查终于有了准确的结论。 经查证,赵丽丽之所以会受伤,完全是因为该同志违规操作机床,违反安全生产法则,所引起的意外事故,与它人无任何关系。 “我说什么来着……”王天一看着小黑板上的公告信,一扭头,故意用着极大的声音道:“组织上肯定不会平白冤枉一个好人任是她说的再颠倒黑白,可事实摆在这呢,谁也不能抵赖!”李秀冉和朱梅以及厂子里很多的员工都在黑板下聚着,听见王天一这么一说,立刻就发出窃窃私语地声音,有几个甚至还一脸同情的去拍了拍李秀冉的肩膀,说些什么:让你受委屈了,没想到那个赵丽丽是这么一个人,咱厂今年的无一安全事故的评比目标是完成不了都怪她云云之类的话。 李秀冉被众人这么一安慰,脸上立刻就露出窘迫的表情。 王天一巡视一圈,觉得这影响消除的应该差不多了,遂适时的充当了“救火队员”,笑呵呵地把李秀冉从人群中拉了出来。 “她没了手指,已经很可怜了。”李秀冉轻声说道:“你不要再说她了。” “是啊,是啊!”朱梅也忍不住的在旁边叹了口气,纵然她再不喜欢赵丽丽吧,可看着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从此就变成了个三级残废,任是谁都会觉得惋惜的,朱梅对着李秀然说道:“秀冉啊,要不然今天咱们下班后去看看她吧!” 李秀冉完全没有拒绝,果断的点了点头。 这让在一旁看着的王天一露出很无语的表情,得~~~感情他成了那个最铁石心肠的坏角儿。 “行,你两进去上班吧。我这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王天一对着了两人挥了挥手,干脆利落的转身而去。 “他这是不放心你,非得亲眼来这看一看呢!”朱梅看着王天一的背影摇摇头道:“现在像他这么有心的男人真是越来越少了!” 李秀冉笑了笑,秀丽的脸庞上荡着一股别样的温柔。 王天一今儿特地起了个大早,除了送李秀冉上班后,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福一豆腐坊,是个中等规模的豆制品加工厂,主要生产大豆腐和干豆腐。王天一在夜市所卖的长沙臭豆腐,凭他自己一无工具,二无场地的,那是绝不可能做出来的,所以他早早的就选了一家豆腐坊和人家谈好价格,签好合同,这才保证了每日源源不断的供货量。换句话说,王天一出了配方和经验,对方出人工和场地,一个要货,一个要钱,倒也两相得。 刚一踏进这生产的小院,王天一的鼻子里就被惯满实足的豆腥儿味。他扯着嗓子喊了句:“人呢?有人没有啊?” 很快的,就有一个小胖子颠颠地走了出来,看见王天一连忙叫了声:“王哥,你咋来了呢?” “是小张啊,你叔呢?” 这小胖子算是这豆腐坊的主力员工,王天一卖的豆腐,就是他负责每天下午给送货上门的。 “我叔在后头呢。王哥我领你去!” 几分钟之后,王天一就见着了这小胖子的叔叔,也是这所豆腐坊的主人,他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穿着身立领的中山装,带着副黑边眼睛,腋窝下还装模作样的夹着个公文包,看着不像是卖豆腐的,倒像是哪个学校的老师。反正用王天一自己的话来讲,这哥们看着就是个装B货。 “王老弟……” “张老板……” 一个外在装B,一个内在装B,这两B双手紧紧相握,就像是当年我党在井冈山顺利会师一样,那个激动难言啊! “王老弟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啊,我可是听说了啊,你那摊子的生意红火的不得了,整个江边夜市就没有比你更得意的了!” “就算称霸夜市又怎么样,一天撑死就卖那些,小本买卖就是小本买卖,哪能比得上王老板你啊,这每日的豆腐都不知道要卖出去多少板啊!” 两人狠狠的相互吹捧了一番,王老板热情地请他坐在了椅子上,并且让侄儿小张胖子去沏壶茶水过来。 “AI~~喝茶就不必了,我今日是来和王老板谈笔生意的。” “哦?还请王老弟不吝赐教啊!”他可没有小看王天一的意思,要知道当初王天一和他签的合同上,可是有一条明文规定,发酵出来的臭豆腐,只能供给王天一自己,若他这边违反规定,私自把成品卖给别家,就要赔偿王天一一笔不小的损失费。在这个法律意识还很淡薄的时代,这小子就知道跟人明文规定的签合同,一看就是不好混弄的! 王天一客气了几句后,直接说道:“张大哥你也知道,随着咱们国家经济的复苏,人民的生活可谓是一日好过一日,这老百姓嘛!兜里有钱了,肯定也愿意往外花了,只是这市面上的很多东西样数还是比较少的。这个时候如果有人能够标新立异的产出一些别人没有的东西,我相信很快的,就能占领市场,把钱从老百姓的衣兜里,赚到自己的衣兜里。” “你说的确实有道理!”这小子的臭豆腐为啥能卖的那个火爆,不就是为个“独一份儿” 嘛! 王天一一条腿翘在自己另一条腿的膝盖上,一脸指点江山社稷的模样:“就譬如你现下这个豆腐坊。它出产最多的还是大豆腐和干豆腐这两样对吧?” “对!”姓张的点了点头。 “可这两样东西,不只你会做,别的豆腐坊也会做。你这个竞争力,明显就低了。但若是你能把豆制品,再深加工一下,形成二次销售,那中间增加的利润,嘿嘿……你自己想想吧……” 张老板显然也是个心眼灵活的,听了这话后,双眼噌地爆亮起来,他搓了搓手,露出些微讨好的表情:“王老弟,你再说的详细些,你指的二次加工是?” “豆筋儿,豆皮,油豆腐,豆泡,豆干,卤千张、腐竹,素鸡,豆腐肠,能做的太多了。” 王天一眯了眯眼睛,仗着自己口才丰富,把每样东西形容的都那么的活泼真切,似乎每样东西都贼好做,做出来后,又贼好买。到时候钱财大大的来啊…… “不说别的,就是那豆皮豆泡豆腐竹。那是吃火锅的绝佳伴侣啊,你若是把这两个做出来,咱全市的火锅店,不都得来你家进货啊!”王天一的嘴巴巴拉巴拉的说的那叫一个天花乱坠:“再说那卤千张和素鸡,吃一口,满嘴的肉香味啊……” 王天一口若悬河的白呼了半晌,说的张老板那叫一个心神意动。他试探地对着王天一说道:“王老弟啊,你说的这些,好是好啊!可惜这些技术老哥也不会啊!” 王天一抿唇而笑:“所以我不是来了嘛?” “这些东西王老弟难道都会做?” 王天一矜持的点了点头。 张老板也不是傻的,知道这个时候,就该正是谈【钱】的时候了,他谨慎地问道:“如果我想从老弟你这里拜拜师,不知这学费……?” 王天一沉吟半晌后,做出一副忍痛割爱的表情:“刚才我说的那些东西的制法,加在一起,一口价一千块钱。” “这,这也太多了吧!”张老板显的很是肉疼。只是张张嘴皮子就要自己一千块钱,放谁身上都得寻思寻思。 “反正我也就是这么一说,张大哥你自己考虑就是。”王天一显的很是胸有成竹:“不过你这考虑的时间得快点,实不相瞒,大财豆腐那边已经派人接触过我了,若您这边不行,那我就该跟他们谈谈了……” 大财豆腐的老板和他可算是“同行死敌”了,是以此时一听王天一要把手上的方子卖个对手,即使心里知道王天一可能是在咋呼他,可终究是着急担忧的。 “哎呀……王老弟,你着什么急,咱们好好谈谈,好好谈谈&你把你那个深加工的想法再给我说说,刚刚你还提到了什么包装,什么真空啥的,再仔细给我说说…………” 下午四点半,朱梅和李秀冉下了班。按照开始说好的那样,她两个一起去了趟医院,看望赵丽丽。 在去医院的路上,李秀冉甚至还买了些水果。 赵丽丽住的是单人病房,她两个到的时候,房间里还有赵丽丽的母亲。朱梅刚一推开房门,就听见了赵丽丽正对着她母亲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言辞间脏话连连,让听了十分的刺耳,而这种激动的情绪,再看到朱梅和李秀冉的瞬间似乎一下变得更加高亢起来。 “你们来干什么,是来看我的笑话的是不是?滚!!都给我滚!!” 此时此刻,赵丽丽的确是十分凄惨。 她穿着一身深蓝色的病号服,左手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并且用石膏固定在床栏的械架上,但她的神情却是扭曲的,充满了一种对于他人以及对于世界的攻击与憎恨。 这不过是一个无法接受自己终将一生残疾的女人歇斯底里的发泄。 “你这孩子,是怎么说话的。同事来看你,是好心,你怎么能这样骂人?”赵丽丽的母亲捂住自己的胸口,眼泪如雨般落下。 “谁要她们假好心的来看我?我不稀罕,给我滚,都给我滚!!!” 赵丽丽的母亲似是有心脏类的疾病,此时被女儿一刺激,脸色顿时就有点不好。朱梅见状立刻上去挽了赵丽丽的母亲的双,好声劝说道:“大姐,您先别着急,我陪您出去坐坐……” 赵丽丽的母亲靠在朱梅的身上一边哭一边喃喃道:“这孩子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很快的,房间里面就只剩下了床上的赵丽丽与床下的李秀冉。 李秀冉站在离床边有一段距离的位置上看起来并没有靠过去的意思。 “别再装作一副忠厚善良的模样了,其实你心里面一定很高兴吧!都要笑出声来了吧!你现在看见我这幅样子,一定在想着:我是遭了报应对不对!!” 李秀冉低着头,不言不语。 赵丽丽歇斯底里的用着一切能够想象到的恶毒言语去咒骂着李秀冉。 就这样持续了十几分钟后,那边的朱梅和赵母终于回来了。 “好好休息,我们先走了!”朱梅来的时候对赵丽丽其实还是很同情的,可真要见了面,这份同情立刻就被对对方的厌恶给掩掉了。跟赵母打了个招呼后,立即拉着李秀冉朝着门外走去。 唉!她们就不该来这一趟,瞧瞧那个赵丽丽,说的都不叫个人话。 “自从你出事后,就她们两个来看过你。人家好心好意的,你却……”赵母坐在床边,眼睛通红的唉声叹气。 赵丽丽的面孔扭曲,胸口也在剧烈的起伏着,大约几秒钟之后,她就像是发疯了一样,突然大叫起来,她拼命的扭动着身体,与疯子一模一样。 赵母吓的手足无措,连忙跑到走廊上叫着“大夫。大夫。” “砰——”地一声,就在这个时候,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散了出来。 那是李秀冉带来的装着水果的塑料袋,随着一颗颗苹果四散在地上,本来大喊大叫的赵丽丽却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定住一样,死死地盯在了地上的某物上。那是一把剪刀,一把混在诸多苹果中的剪刀,相当锋利的,对于赵丽丽来说也相当熟悉的剪刀,属于她自己的一把剪刀。 那一天,赵丽丽就是用这把剪刀,一刀一刀的剪碎了李秀冉衣柜里的所有东西。 “啊啊啊啊啊啊!!!!!!” ………………………… “都已经坏成这样了,还牵补什么啊!”王天一对大半夜不睡觉,还在那里做“手工活”的媳妇有些微微的不满。 “马上就好了。”昏暗的灯火下,女人的表情温柔而顺从,她轻轻地说道:“把面补补,再换个草麻底儿,就可以当成拖鞋了。” 王天一测了个身,迷迷糊糊地想着,你有那个时间,不啻再买双新的了呢。 唉!没办法,谁叫他媳妇就是这么个勤俭人呢? 13.修葺房屋 从五月到九月,由夏季至深秋,王天一整整在江边上练了四个月的摊,直到天气转冷,夜市宣布停摊,王天一这才不得不住暂时“歇业。” 这四个月里,他也不是白忙活的,抛出去各项支出成本后,王天一在四个月整整赚了3200块钱。再加上从福一豆腐坊的张老板手中赚的“专利费”这加在一起,就是四千二百块钱。 王天一手握“巨款”,第一件事就是考虑把自己家的房子修葺一番。 于是,他歇业后的第一天 ,就跑到了市里的建材市场,开始了他充满“血腥味儿”的砍价之旅。 从硬装的涂料、瓦片,地砖,暖气片,大门,油漆,石膏板,杉木条到软装的:洗手池、坐便器、灯管、橱柜、喷头等。托他有个做包工头的姐夫的福,修房子的人力成本几乎就是个零,于是,雷厉风行的王爷们凭着自己的一己之力,硬是在二十几日之后使整个家焕然一新。 新的都让为了方便装修而上姑娘家住了些日子的王老太太险些以为自己找错了门。 王天一推着王老太太坐着的轮椅,意气风发地说道:“娘,我领你看看咱们的新家。” 新家的整个院子都被重新修建了一番,中间的通向主屋的道路被铺上一层雨花石的小道,小道的左边用竹篾和藤条盖了个小凉亭,夏天的时候撒上些爬山虎的种子,又或者是葡萄的种子,保证翠绿鲜亮,野趣实足,到时候无论是在凉亭里纳凉吹风还是烧烤聚餐都便宜的很。王家的主屋有两间,西屋是王老太太住的,原先因为采光的原因,整个小屋是又黑又潮,现在可不一样了不但屋子上面的瓦片翻新了,屋子里面也是大变模样,脏兮兮的墙壁被重新粉了一遍,变成雪白一片,非承重的一片墙上被开了个通风的窗户,18x12的大玻璃窗,保证让整个屋子都亮亮堂堂一览无余。除此之外,屋子里面还铺了暖色系的地板块,中间是一张实木的双人雕花大床,同色系的落地衣柜,以及一只半人高的有很多抽屉的多宝柜。 “娘啊!以后进屋可不能穿鞋了啊!”王天一笑呵呵地把老太太从轮椅上抱了起来,直接给放在了软呼呼的大床上。 王老太太左看看又看看,一双眼睛几乎都不会转了。 “好好好!”王老太太那叫一个激动难言,颤着嘴唇连蹦出三个好字。 今儿除了王老太太外,姐姐王芳也是在的,她的眼睛也四处看着,脸上露出的是由衷的欣喜:“天一啊,这房子收拾出来后看着还真不错哎!人家住楼的才在屋铺地板呢,你这住平房的也铺了。” “不错吧!”王天一笑呵呵地做了个手势:“走,我再带你们去我那屋看看。” 如果说王老太太的屋子是平装的话,那么王天一自己的屋子那就是精装了,王天一刚穿过来那会儿,一睁眼睛看的就是天棚上糊着的一层层报纸,而现在那些报纸早就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雪白的一圈吊顶,王天一甚至还在顶棚上,安了八只小夜灯。主屋的地上铺着的也是地板,不过是那种大块的带着纹路的地板,配合着吊顶和飘窗,让整个屋子的环境看上去十分的温暖舒心屋里的土炕也被扒了,换成了乳白色的桃木床,地中间的位置上放了一张一米二 的皮沙发,沙发前置了张玻璃茶几。 “这羊毛地毯,还是你弟妹在她们厂子里托人倒腾出来的,外面想买都买不着。”王天一跺了双脚,脸上略有得意之色。 王芳可不吃他这一套,闻言立刻哼了一声,嘴上道:“那也是你挣来的钱,要不然她就算再有门路,没钱也是白扯。” 王天一闻言摇了摇头。 都说婆媳是冤家,他家倒是没有这个问题,反倒是王芳这个大姑姐,也知道咋整的,死活就是看不他媳妇。你说,王芳要是个心眼特别不好的那种也就算了,偏偏她对自己这个弟弟那真是掏心掏肺的好,对老太太,对王铎这个侄子都也都是没的说,弄得王天一这个人精子都有点不知道该咋整好了。 就在王天一和王芳在主屋那边说话的时候,王铎这小崽子也拉着他妈妈去了自己的房间。 这是个特地做出来的隔间,十五平米左右,门一打开小崽子就迫不及待的冲进去了,雪白的天花板,海蓝色的墙壁,一张儿童床,床是特别制作的,上面可以睡人,下面则放了学习用的桌椅床头是短小的木质楼梯,床尾则是一个小滑梯的形状,无论是上去还是下来,想必都相当的方便,除此之外,房间里还放了只单人衣柜,落地台灯等东西。 “妈妈,这里以后真的就是我的了?”王铎抬起眼睛,双目中闪闪的,亮的人直晃眼睛。 李秀冉摸了摸他的脑袋,很肯定地点了点头,王铎见了立刻欢呼一声,小猴子似的在屋子里面跑了跑去,蹦来蹦去。 “以后上厕所就在屋里上了,连着下水管,绳这么一拉,就能用了!”王天一笑呵呵地说道。 “那赶成是好了。又干净又不遭罪的。不像是我们家,一楼的人都就抢那么几个位置,每天早上弄得都跟打仗似的。” “呵呵……我倒是想住楼还住不上呢……”这个时代,就算是有钱也不容易买到房子,得要所谓的“购房指标”,能住的上的一般不是政府员工,就是大厂子里出来的工人阶级,大家都在排队等呢,流在外面的肯定就没剩多少了。 虽说不是搬新家吧,可修葺房屋也算是件喜事,再加上姐姐和姐夫都来了,这说什么也都的庆贺一下啊。 不过这一次,王天一没有在家里弄,倒不是他嫌麻烦,只是家里的厨房也让他改了,可新换下来的煤气罐得明天才能送过来,所以开不了火,只能在外面吃了。 他们吃的是——涮锅子。 本地的火锅,多是炭火的,虽然有些呛人,但味道还是很不错的。众人落座后,很快的就有服务人员进来倒炭火,上佐料,加汤加水。 王天一和丑男姐夫自然坐在最中间,两个女的则分别坐在老太太的两侧,王铎则自己跑到王天一身边坐下了。 “给你弄的房间,喜欢不?”王天一察觉出了小孩儿今天特别的亲近,眼珠子微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所以故意坏笑着逗他。 小王铎却不上当,就见他坐在加了好几个屁垫的椅子上,挺着小胸脯,扬着小脑袋,要多傲娇有多傲娇地回了一句:“还行吧!” 这小鬼!王天一哈哈大笑,如同以往那样,伸出熊掌就在小孩儿那脑袋瓜门上一顿的秃噜儿。 弄得王铎小身子直躲,小脸上也做出不愿意的表情,但任是这桌子上的哪个人都能够看出来小孩儿心理其实是高兴的,他只是在撒娇罢了。 高温的炭火很快就把锅子烧热了起来,一盘盘的涮肉,涮菜也被呈了上来。 王天一招呼一声,大家顿时欢快的动起了碗筷。 王老太太现在虽然比刚中风那会儿好了很多,但自己吃饭这种事情依然是做不到的,更不用提涮锅子这种高难度的活计了。于是,李秀冉就成了她的夹菜工儿,她喂的仔仔细细,一丁点的汤水儿都没有沾到老人家的衣襟上,可见这种活计平常是做的极熟的了。而相比于照顾老人家的她,作为王老太太的亲闺女,王芳女士可就表现的十分差强人意了,人家该吃吃,该喝喝,该说说,该笑笑,一丁点的不自在都没有。好像李秀冉做这些就是天经地义的,根本不需要去过多关注一个眼神。 似的。 王天一咽了口嗓子眼里的白酒,只觉得一股火辣,涌上了心头。 行!你欺负我媳妇,那我就只有欺负你老公了…… “来姐夫,这一杯,弟弟我敬你!” “再敬。” “三敬” 四十分钟后…… “哥俩好啊,三星照啊,四喜财啊,五魁首啊,六六顺啊,七个巧啊,八仙寿啊,九连环啊,全来到啊——” 一个小时之后…… 两个小时之后…… 任是丑男姐夫酒量不错,但也架不住一个成心为媳妇“复仇”的男银。于是,两人是越喝越开,越喝越兴奋,王天一甚至与丑男姐夫共同高歌一曲,曲名还是《掀起你的盖头来》。 “掀起你的盖头来,让我来看看你的眉,你的眉毛是细又长啊,好像那书上的弯月亮,掀起你的盖头来,让我来看看你的眼,你的眼儿明又亮啊,好像那秋波一般样……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酒量不错的丑男姐夫,到底没有干过小心眼儿的小舅子,光荣的倒在了饭桌上。 “你看你们两个,高兴是高兴,喝这么多干什么!”看着终于阵亡的老公,王芳女士忍不住嗔怪地说道。 王天一叽咕了两下眼睛:“咋地,心疼了?” “我心疼个屁!”王芳女士凤目圆睁:“我跟你说,你姐夫前段时间包了个工程,对方却没钱结尾款,只能拿东西来填补,其中就有一辆摩托车,我就寻思着趁着今天大家高兴,供着你姐夫让他把摩托车给你开,现在倒好,话还没说呢,他人就倒了!” 王天一:“………” 呵呵。 大姐,你咋不早说呢!! 14.意外 也许是那天的酒喝到位了,也许是王芳大美女的枕头风一如既往的好使了 。 反正到最后,那辆传说中的摩托车,还是停在了王天一他们家的院子里了。 这是辆即使以后世眼光看,也相当时髦的摩托车,大红色的车身,单缸2的冲程,最大功率6.7KW,时速80 km,发动起来的时候,会发出极大的喷气声,光是听着就有一种十分威风的感觉。 摩托车开回来的头一天,王天一就拉着媳妇和儿子出门浪了一圈。 小孩夹在爹妈中间,享受的可是比当初坐在自行车横梁上还要刺激无数倍的飞驰之感,倒是李秀冉比较出乎于王天一的意料,他以为第一次坐摩托车的媳妇会害怕,没想到,人家居然从头尾都相当的淡定,当王天一问她感觉怎么样时,她抬起手挽了挽耳边的碎发,用着腼腆的口气轻声说道:“还挺好玩的。” 王天一觉得,他媳妇的胆子似乎没没有他想象的那样小嘛~ 时间流逝,平淡却有滋有味的小日子就这样一日日的过去,不能去练摊的王天一又开始琢磨起了别的生意,只不过还没等他想出个什么一二三呢,就发生了一件令人十分措手不及的事情。 他受伤了。 事情是这么回事。 话说,一日晚上,王天一骑着摩托车回家,这风驰电掣的刚进了胡同院子,差点就没压到一个人,那人就倒在地中间,王天一一开始还以为是那个大爷大妈犯病倒在这了呢,可等他下车仔细一看,好嘛……居然还是个熟人“嘿嘿嘿……”王天一提起自己的脚尖,特别不客气的踹了人好几下:“小子儿,不好好去收你的保护费,黑灯瞎火的跑这碰什么瓷?”没错!这人不是别的,正是王天一那有着一面之缘的,当初被王大老爷空手劈砖而吓走的小黄毛儿…… 小黄毛躺在地上任着王天一怎么踢都不动态,于是,王老爷就好心的把他送医院去了?那当然不可能了,这大半夜的,他还赶着回家和媳妇碎觉觉呢。可惜啊!有地时候,猿粪就是这么奇妙,王天一本来身子都扭过去了,脚脖子却被一只手给抓住了。 小黄毛同志半死不拉活的声音在幽幽的小巷中响起:“救、救命!” 王天一点点头,行!这孙子醒的还挺及时。 现在是八十年代末,电话都没完全普及,手机就更不用说了,120是甭想打了,而且王天一看这小黄毛也没啥特别严重的外伤,看着也不像是什么心肝脾肺的毛病,于是,现世;活菩萨;王天一大老爷,一手就把人拖在了摩托车后座上往自己家拉回去了。 李秀冉显然对小黄毛的到来感到了万分的惊讶。 “这人是谁?他怎么了,受伤了?” “他叫小黄。我练摊的时候和他有过一次交际。”王天一扔死狗似的把人扔到了沙发上:“那啥儿,秀啊,你今去烧点水,再下锅挂面去呗,多下点!” 李秀冉点点头,披了件衣服,去厨房忙了。 王天一是个各种“经验”都很丰富的男银,所以他眼睛一扫,手一摸,就知道这小黄毛身体没啥大问题,会昏过去,完全是因为饥饿和脱水的关系。 果然,在一大碗加了盐沫儿的清水和香喷喷的面条的气味刺激下,小黄毛都不用叫,自己就爬起来了,一顿稀里呼哧的胡吃海喝后,小黄毛的脑细胞这才重新恢复了运转。很显然,他对于王天一这个男人,那也是印象深刻的所以普一发现救了自己的人是他后,他心理的滋味哦,都不知道是甜是酸,那叫一个千回百转。 “小黄啊,来跟哥说说,你这是咋地了?” “跟你没关系!”小黄毛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一副急于想走的样子。 王天一能让他就这么走了?他家的水,他家的面条那叫白吃喝了? 王老爷哈哈一笑,大长腿闪电般踢出正中小黄毛的膝盖,对方啊的一声参加出来,在地板上跌了个狗啃屎。 “小黄啊,哥觉得你应该不是不那么忘恩负义的人吧?你应该没忘了是谁救的你吧?这咋还一声谢谢都没有,反倒对你的救命恩人横鼻子竖眼睛的,你说这样做的对吗?” 小黄毛脸色煞白煞白的,王天一笑的越慈祥和善,他就觉得对方越是凶狠可恶。 “你、你别拦着我,我跟你说,我可是有很紧急的事情要去做。”小黄毛大声道:“我要去派出所报案,再晚就来不及了。” 王天一听到这里嬉笑的脸色,这才完全收了起来,他皱了皱眉,飞快的把小黄毛从地上抓起来:“到底怎么回事,快点说!” 小黄毛三言两语的把事情讲了一遍。 原来,半个月前,在街上游荡的小黄毛认识了一个叫黑哥的人,黑哥出手大方,吃饭喝酒啥的总是拉上小黄毛,这一来二去的大家就成了朋友,黑哥在言语间总是说些什么让小黄毛跟着他干,大家一起发财什么的一开始的时候,小黄毛也没有当回事。可是后来渐渐地他就察觉出事情的不对劲儿之处…… “原来他们是个专门的盗窃团伙。”小黄毛越说越觉得自己委屈:“这盗窃可不是别的,那是犯罪啊,这要是让公安抓着了,少说也得进去个好几年,我虽说平时也干点偷个黄瓜顺个苹果的事儿,可、可我也不敢真的去盗窃啊!” “我不同意入伙,他们怕我走漏风声,就把我关起来,还不给我吃喝。”小黄毛一边说一边哭,半点都没有当初江边夜市收保护费的那一脸嚣张样。 王天一听小黄毛说到这里,当下二话不说,抓着人就往外跑。 摩托车一路突突,十几分钟后就给突突到派出所了。 也是巧了,今天值班的就是那个左右看王天一很是不爽的小吕警官。 “什么?”小吕警官猛然站起来,身前用来醒神的茶水一大半都被带撒在了报纸上:“你们说的是真的吗?” “警察同志,千真万确啊。他们今天晚上都出去作案了,我这才侥幸逃出来的,你们快去抓他们吧,千万别让他们给跑了!” 小吕警官到底年轻气盛,乍闻“要案”不但不觉的棘手反而觉得十分兴奋。最近这段时间他们所也接到了七八起报案,丢的大部分都是自行车、钢材、电缆之类的东西。 所里也觉得这应该是个团伙作案,正在全力追查,而令人万分惊喜的是,这线索今天晚上就这么自己跳了出来。 “是不是傻儿!”王天一一巴掌拍向小黄毛的后脑勺:“现在咱们要做的是趁着他们还没发现你跑了空档,赶紧去他们老窝处埋伏着,等到时候,才能来个一网打尽!” 一旁得小吕警官重重地点了点头自己的脑袋。 “那啥,小吕同志,你看你们派出所能出动多少人吧,家伙事儿啥的也都多带着点,保不齐就能用上呢!” 小吕同志果断的说道:“就我自己。” 王天一傻眼了。 “半个小时前,公立江桥上有人要跳江,所里值班的几个同志都跑到那边去了,所以现在能用上的就只有我自己。” 王天一听了这话,一下子就笑了:“咋地,你还要独闯龙潭啊?” 小吕同志正了正自己腰间的武装带,露出了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 所以说,他就讨厌这种新出炉的,满脑子都是建功立业出风头的愣头青!!!!坐在摩托车上,王天一那叫一个咬牙切齿。 三个挤的跟三明治似的大男人从摩托车上下来,小黄毛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果断的朝着一个方向走去。王天一发现,这里其实离他们家并不太远,大约也就隔了几个胡同口的关系,也怨不得他能稀里糊涂的被王天一给捡着呢! 小黄毛打头,三人翻了道墙,进了个院子,院子里静悄悄的没一点声音。 很显然,那些出去偷盗的人儿,还没有回来。 “你们到时候看我的眼色行事……!”小吕同志信心满满地开始说起来自己的计划。 然而,很显然,他忘了这个世界上上有句话叫做“计划没有变化快”,按照小黄毛的说法这个盗窃团伙总共也就三四个人,所以吕警官觉得自己一是出其不意的埋伏,二是手里面还有枪所以可以轻而易举的把他们拿下。但是,没错!就是这个但是,但是坏旧坏在小黄毛身上,这家伙饿了好几天然后刚又猛然的大吃大喝,这脆弱的肠胃怎么可能受的了,于是这家伙豪不违背生理规律的开始“跑肚拉稀”。 这般一折腾,难免就弄出了动静,这团伙的老,黑哥又是个十分警醒的,居然让他察觉出了不对劲儿的地方。 于是,一场打斗,毫不意外的上演了…… 15.见义勇为 遂安市第一人民医院,某病房内,正在上演一场感人至深的“送锦旗”活动。 “见义勇为”王天一半靠在身后的软枕上,眯着个眼睛,一脸喜滋滋的看着递到他眼边前的大红色锦旗,他砸吧两下嘴吧,笑呵呵地说道:“咋地?你们派出所除了送锦旗外,就再没别的表示了?奖金什么的不来点吗?” “要什么奖金,送你个锦旗就很不错了!” “小吕!住嘴!”站在小吕同志身边的陈所长先是怒瞪了手下的小同志一眼,而后才缓和了脸色,对着王天一温声说道:“小王同志,你这次协助我们警方破案实在是大功一件,我代表我们所,感谢你的付出!” 说罢,冲着王天一郑重其事的敬了一礼。 要不怎么说,老奸巨猾呢!人家高帽往上一带吗,王天一就是脸皮再厚也不好再顺杆往上爬了。 “没事儿,没事儿,咱们警民一家亲,应该的,应该的!”王天一笑呵呵的伸出自己没受伤的那只手用力的挥了挥。 没错!王天一同志,在此次的抓捕罪犯的活动中光荣负伤了,他的左边被匕首刺了滑了一道十几公分长的伤口,现在正处于“独臂大侠”的状态之中。 小吕同志看见王天一嬉皮笑脸的某样,用力的撇了撇嘴巴。 这次行动虽然成功抓捕了这一伙到窃贼,但因为他身为警察却把无辜群众拉进现场还使人负伤,所以不但没有什么功劳,反而还是个错处,所长送完了锦旗就和小吕同志离开了,而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小黄毛就进来了,他手里还端着个铁缸子。 “买回来了?”王天一看着他问道。 小黄毛脸上气呼呼地,没好声地说道:“就为了买这两个破冻梨,你知道我跑了多远的路吗?” “那咋地,不应该吗?”王天一一副黄世仁的可恶嘴脸:“你忘了我这胳膊是为谁伤的是吧!” 小黄毛听了这话,脸色顿时就是一僵,那天晚上与犯罪团伙搏斗的时候,那个被逼急了的黑哥动了刀,为了逃跑他直接刺向了吓的傻眼了的小黄毛,若不是王天一见机的快,给他挡了下,现在那小子的身体上指不定的破几个洞呢! 痛痛快快地连着吃了三个大冻梨,王天一心满意足的吧嗒了下嘴巴。 他看了小黄毛一眼,示意他坐在自个身前。 “我说小黄啊……” “谁是小黄!”小黄毛斜了王天一一下,特别强调地说道:“我叫赵斌。” “你爱叫啥叫啥,反正在我面前你就是小黄。”王天一抬了抬自己缠成粽子似的胳膊。 小黄毛瞟了一眼,立刻就不吱声了。 “你多大了?哪的人?上过学没有?父母呢?” “十八,遂安本地人,初中没毕业就不念了,爸妈早死了。”小黄毛一副别别扭扭地样子:“你又不是警察,别跟查户口似的。” “查你是看的起你,听着,从今天开始,你就跟着我混,知道不?” 小黄毛立刻拒绝,并且十分坚决的表示:“我不做任何人的小弟。” 王天一呲牙一乐:‘我没把你当小弟,我是把你当奴隶!小子,在我对你的救命之恩,你没有报答完之前,你就的给我当牛做马!” 小黄毛听了这话立刻就急了,他红着脸,指着不远处挂着的大红锦旗,气呼呼地说道:“你这不是见义勇为!你这是挟恩图报!” “呦,你还知道啥是挟恩图报呢?成语用的还挺不错的!”王大爷看着小黄毛,那张本来十分俊帅的脸上却突地变的狰狞起来:“小子你给我听好了,要嘛你用实际行动报了我对你的救命恩德,要嘛自己在身上开了窟窿,还了我替你挨的这刀,两条路你自己选吧!” 小黄毛看着王天一这幅可恶的强盗嘴脸,气的脸色发紫,这一刻,他还有股子冲动选择后者来着,不过——看着王天一骤然眯起了的眼睛,小黄毛心尖颤了颤,好半晌后,终是憋出了句:“大哥!” 李秀冉领着孩子进来的时候,小黄毛正一脸苦大仇深的站在王天一身后给他按摩颈椎,眼看着终于有人来“营救”自己了,小黄毛忙不迭地叫了声:‘嫂子’并且迅速的朝着房门边溜去。 于是,没过一会儿,整个病房就只剩下了他们一家三口。 “娘没啥事吧?”王天一边招呼李秀冉,一边伸出那只没受伤的胳膊,一手就把小王铎抱上了床。 “娘不知道你出事儿了。我跟她说你去了外地办事。”李秀冉把手上的保温饭盒一一打开,里面有现煮的新鲜鱼汤还有两样小炒。王天一就着李秀冉的手,吃了两口饭,然后就发觉到某个从进来来时就闷不闷不乐的小人儿。 小王铎坐在他爹怀里,脸上没什么表情,嘴巴却是微微撅着的,一双眼睛还总是时不时的看向王天一帮着绷带的手臂,看起来特别忧郁的样子。王天一知道,这小子是心疼自己了,他在心理笑了一下,而后故意指着不远处挂着的锦旗:“儿子快看,那可是公安局给你爸发的锦旗,知道上边写着的是什么吗?见义勇为!!!” 小王铎的眼睛果然闪闪发亮了起来。 “知道爸爸是怎么受伤的吗?知道为什么公安局会给爸爸发锦旗吗?”王大白呼毫不客气地大肆吹嘘起来:“话说那一日,夜黑风高………眼见那歹徒持刀刺来,我便使出降龙十八掌中的亢龙有悔,一掌拍向那歹徒胸口,只 把他打的是口吐鲜血,直飞了三米多远……” 小王铎,他,他当真了! 对于每个男孩子来说,爸爸这种生物天生就自带崇拜光环,而如果这个爸爸再做出点什么英雄事迹,那么这个崇拜必然会更加膨胀你就看现再坐在王天一怀里,一脸认真的听着他吹嘘的样子的王铎,实在是很难想象,就在半年多前他还对王天一敌视有加呢! 所以说,这年头不仅男人擅变,就连几岁大的小男孩,也很善变呢! 王天一一边吹嘘自己的英雄事迹,一边就着李秀冉的手,美滋滋地把午饭给消灭了。 下午的时候,王天一让王铎挨着自己睡一觉,自己则坐在床上跟李秀冉说话。 “行了,你也别生气了,我这只是轻伤,养两天就好了!” 李秀冉低着头不说话。 王天一见状就去拉她的手,着实说了许多肉麻的话,这才稍微把人哄着高兴了些。 “你以后可千万别再出事了。”李秀冉说着说着眼睛就开始发起红来。 “真没啥!”王天一试图转移话题:“就是手臂被划了下而已,还没上次被人开瓢时受的伤重呢!” 李秀冉听了这话,沉默了半晌,突然幽幽地说了这么一句:“自从你上次受伤后,就和以前不一样了,跟变了个人似的,对我好了对孩子也好了。这个家离不得你,就算为了我们,你以后也别再呈能了。” 王天一生怕李秀冉怀疑这个壳子里面换了个灵魂,闻言立刻重重地哎了一声,并给指天对地的表示这绝壁是最后一次受伤,以后绝不让他们在这么担惊受怕的。 王天一在医院住了几天后,就出院了,因为伤了手得好好将养着的关系,王天一不得不暂切放缓了自己的赚钱计划,在家里面安安生生的呆了两个多月,时间不知不觉的的就这么过去了,再转眼间,竟又到了一年的年根了。 王天一这个老大,再一次,召见了自己的小弟——小黄毛同志。 谁也不知道两人在屋子叽叽了什么,反正等第二天的时候,两人就一起出门了,就这样一连忙乎了十多天,王天一竟是拉了两车对联回来。当然,不仅仅是对联,还有各式各样的彩胜,福字,以及一色的大胖娃娃年画以及很多的烟花和爆竹儿。 没错!王大老爷打算趁着年根前,再大赚一笔。 春联这种东西薄薄一张纸,看着不咋地,但你却不能小看这其中的利润。一副品相不错的春联,能够带来5至10倍的利润,更别提那些外带着的各种大小福字,以及绝大多少人都无法抗拒的财神爷画像了。 王天一这次,不仅叫了小黄毛,还让小黄毛把以前跟着他一块“混”的几个小年轻也给叫来了。 他们最近也知道小黄毛拜了个“老大”,而且这个老大还是曾经在他们面前表演过空手劈砖的牛人,于是各个的也都心服口服,王天一叫干什么就干啥。 “咱们这批货,分两个地方卖。品相好的就在市里卖,品相差点的就去底下的县城和农村去卖!”王大老爷一脸的指点江山,他们一个五个人,王天一点了个叫小江的,跟他留在市里面卖,剩下的两个则给了小黄毛做副手,让他们去底下的现场和农村“流动贩卖”。 定好价格,交代好了销售方式,最重要的是,王天一还说明白了,每卖一副对联,他们能从中多少提成。 反正说到最后,让包括小黄毛在内的诸人那叫一个摩拳擦掌,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刻冲出去,开始自己的赚钱大计。 王大老爷看着他们这高昂的斗志状态,心下十分满意,MB花了这么点带价就得了这么多劳动力,这小弟收的还是蛮值得的啊! 16.火爆 “大吉大利,买副春联。岁岁平安,彩胜迎来。一个福字,百万福到。若要发财,财神请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万种春联、彩胜、福纸、财神相,全市最低价,全市最低价哦……”曾经响彻江边夜市的大喇叭,再次在农贸市场内嘶声力竭起来,除了播出的内容不一样,但起到的效果确实惊人的。 王天一和那个叫小江的青年站在路边,前面铺开了长达三四米的粗麻布,布上铺满了琳琅满目的春联,为了怕起风刮跑,甚至还在上面压了好几块大正方形的玻璃砖。 临近过年,正是家家户户忙着置办年货的时候,农贸市场上本就比别时多了许多人,简直可以用摩肩接踵来形容,而王天一的摊子任是谁走过都忍不住的瞅上两眼,一个是因为它是整个市场里铺的最大,花样最多的春联摊子二来则是因为颜色,你想啊,凡是春联福字年画啥的,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大红的颜色,这地上铺的,竖起来当做背景墙的铁丝网上挂的,密密麻麻,打眼一看,那叫一个花团锦簇,就没有比这颜色更艳儿的了。 此时,虽然天气酷寒,但无论是王天一还是小□□年,两个人不但不会感觉冷,反而从内至外的觉得热,无他——生意实在是太好了,他们忙乎的! “福顺吉祥千财旺,人顺家和万事兴。大爷还差个横批,您是想要万事如意,还是福星高照?……啥?要是再来一帘彩胜能不能便宜些?您老人家都亲自开口了,这样吧,您再拿一张大福字,一共一块三毛三,我就算您一块钱。” “大兄弟今年刚娶的媳妇,那还等啥,快点买年画啊,看着上面的大白娃娃,多喜庆多漂亮,你把画贴在床头,天天让你媳妇看着,保证明年的这个时候,就有小子叫你爹了!”被忽悠的小伙子满脸通红,下意识的看了眼身边的媳妇,忙不迭地送递了钱过去。 “嫌贵?可不是嘛!大娘您慧眼独具,挑的都是这里面最好的,价钱自然要比别的高上一点,您自己伸手摸摸,这对联是绒布做的,当然比纸的值钱!一分钱一分货嘛!” “要买财神?老弟,财神是能买来的吗?你得说请财神,过来好好看看,这里面哪张财神老爷跟你有缘分,凭第一感觉哦,第一感觉是最准的!哦,要这张红蓝彩的。老弟眼光不错,明年一定发大财,拿好,一块五毛钱。” 王天一不愧是个老江湖,口舌花花,简直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白的能说成黑的,黑的能说成更黑的,反正只要有客人跟他搭上话,基本上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弄得跟他一起卖货的小江同志那叫一个佩服之至,MB居然能忽悠个三岁小孩拿自己的零花钱买了一盒摔炮儿,这可真是好本事啊! 王天一的对联生意,火爆的不得了。 他从白卖到黑,卖的嗓子都哑了,数钱数到手都快抽筋儿了。 因为生意实在是太好的缘故,王天一和小江两个也实在是忙不过来,于是,王天一不得不让李秀冉出来帮忙,唉!你说这大冷天的,让一个女人出来跟着他遭罪,仔细想想也真是挺不爷们的。但也是没有办法,他手里的货就指着春节前这几天卖呢,多个人手,也就能多卖一些。 相比于王天一的暗自惭愧,李秀冉自己可是千万分的乐意。 纺织厂打一个星期前就放假了,她几次三番的想要出来帮趁着王天一,却都被对方以女人不宜抛头露面,你只管在家照顾妈照顾孩子就行了的直男癌理由给堵回去。这一次,王天一好不容同意她出来了,李秀冉心理那叫一个高兴。李秀冉来了,王铎那个小崽子也坐不住了,他现在胆子肥了,在王天一面前也敢各种提要求了,可这一次,王亲爹却没有答应他笑话!那外面死冷寒天,滴水成冰的,他们大人一呆一天都有些扛不住呢,岂能让这儿么点个小人儿去遭那份罪。 王天一的春联生意就这样如火如荼的进行下去,并且毫无争议的成为了农贸市场年货大军中最火爆的一家。 王天一这边卖的顺利至极,小黄毛那边也不差啥。 他开着从王天一那里借来的摩托车,和着两个小兄弟,开始在遂安底下的农村中走街串巷起来,他们往往会把车开到某一个村的村头,震天的大喇叭公放一开,没一会儿就能把乡亲们从温暖的室内给勾、引出来。 跟在城里卖的那些不同,小黄毛手上的是次级品,所以他们走的是薄利多销的路子。 就算是农村,或者说就因为是农村,这春节的气氛总是格外浓郁,不说别的,谁家家户户的不都得在门前贴副对联,黏个福字啊。这不用大老远去买,而且春联的品质看起来也不错,各式各样的吉祥话也是不带重样的,所以很多人多会,也愿意去掏这个钱。 小黄毛他们卖的最好的是年画。 不是人民币,金鱼,胖娃娃的那种而是说起来跟春节一点都不搭边的一种——美女画像。 就是那种打眼一看就像是某个港台女明星,不是露个肩头,就是露个大腿,要不就爬在床上咬着手指看你的画,此种画像就是出手利器,但凡小黄毛拿出来,那必然会被“洗劫一空”,由此可见我国广大农村【男】同胞其审美意识已经有了如何明显的觉醒。 王天一的春联生意足足卖了半个多月,前面十几天他攒足了够够的人气,等着春节的前三天,那销量简直都要卖疯了。 他甚至不得不把他姐王芳和丑男姐夫找来帮忙。 就这样,等着最后剩下的那一点货全部被销完时,包括王天一在内,所有人都累的几乎摊到在地。 “真,真没想到你这生意居然这么好。”丑男姐夫一副特别感慨的样子:“可惜货上的还是有点少了,到最后都不够卖的!” 听了他这话,王天一还没有说什么呢,那个一直跟着王天一忙乎到结束,累的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的小江突然开口道:“李哥说的不错!连最后上的那批花灯都卖完了,眼下可是彻底没货了。” 王天一却摇了摇手:“过犹不及,不够卖,总比砸在手里的好。” 春节那日一过,谁还买这些啊! “走,收摊,收摊,咱下馆子去!”王天一哈哈大笑地说道。 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 说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两件事,虽说是有点以偏概全吧,但不得不说,人在数钱的时候,特别是当他知道这个钱是属于他的时候,那的确宁可抽死也要继续数下去的。 新置办的一米八乘两米的铁艺大床上,散满了密密麻麻的钞票。虽说大部分都是小额的,但架不住数量多啊,一层铺着一层,打眼一看,还真有点钱山钱海的感觉。 王天一和李秀冉面对面坐着。 王铎也在,小家伙的膝盖上放着个大大的塑料桶,但凡是见着床上有钢镚的就会闪电般的伸出手去捡,那个热情儿的劲头儿啊,一看也是个小财迷。 一家三口坐在床上足足数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属出了个数儿。 王天一和李秀冉对视一眼,后者的脸上满满的都是激动的表情,只见她颤着嘴唇对着王天一道:“一共是三万四千六百块钱,天一,我,我不是再做梦吧……”在这个万元户就值得大书特书的时代,他们家居然就已经有了三万多块钱,还是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面挣的,难怪李秀冉会露出如此激动和不可置信的表情。 王天一对着李秀然呲了呲牙,伸出手使劲儿捏了她的脸颊一下:“疼不?疼的话那就是真的了!” 李秀冉抽了抽鼻子,眼底下有泪花闪动。 她看着王天一捏他脸颊的那双手,有些哽咽地说道:“为了这些钱,你手都要冻烂了。” 想要得到什么,就得付出什么,吃不了大苦,又如何能够挣到大钱? 王天一哈哈一笑,然后他转过头,对着一旁看着他们的王铎道:“听见你妈说什么了吗?我跟你说,爸这么死命的挣钱可都是为了你,你以后要是不孝顺我,做地削死。” 小王铎撇了撇嘴巴,嘟囔道:“我知道了啦。” 这三万四千六百块钱是抛去成本和给小黄毛他们之后剩下的纯收入,王天一和李秀冉第二天的时候一起去了趟市里的银行把三万的整钱存了进去,剩下的那些,则在李秀冉不甚赞同的目光中,被王天一这个败家爷们以“过个好年”为由头给败获了下去。 终于,到了大年三十这一天。 王天一,带着自己的老娘,媳妇,孩子,踏上了回往“故乡”的客车。 木有错! 王天一他爹虽然死了,但他爹的爹,却还活的硬朗着呢,既然老人健在,那么他们这些姓王的小辈儿,就得千里迢迢的奔回去过年。 这叫做“孝”! 17.过年【一】 水坝村是王天一祖辈生活过的地方,是原主一家,正经八百的故乡,换句话说,在水坝村布满了王天一的各种亲朋好友,只要稍微一露面,定然就会有人高声跟他打着招呼,对此王天一其实还是挺苦恼的,你说,这对面的人又是寒暄又是拍你肩膀的,而你却在心里头一个劲儿的寻思,这露出一口大黄牙的哥们到底是哪一位时也真是听考验演技的。 反正“失忆症”患者王天一同志,就这么一路稀里糊涂地进了村,又稀里糊涂地来到了村东头的一座小院前。 铁皮的大门哐哐敲了两下,没一会儿就听见里面传来狗吠的声音,再过片刻,就有人来开门了。 那是一个二十□□的男人,国字脸,一双浓眉,身形高大,他看见王天一一家,脸上露出了股憨实的笑容,然而,这个笑容还没落下去呢,就在看见轮椅上的老太太时豁然变了颜色,他急急忙忙地问道:“二婶儿,你这是怎么的了?咋还坐上轮椅了?” 听见他称呼自己母亲为二婶,王天一一下子就知道了此人的身份,定是他大伯家的儿子,王天赐。 包的严严实实,穿的暖暖和和的王老太太对着王天赐挥了挥手,笑呵呵地说道:“没事儿,天赐啊,你爷和爹妈还好吗?” “好好好,都在屋里面等着你们呢!”王天赐说道。 王天一听到这里立刻见缝插针道:“那可不能让我爷和大爷大娘久等了,哥,咱们进去说,进去说!” 王天一听李秀冉说过,原主小的时候没少跟在王天赐的屁股后头玩,两人的关系还算比较和谐的。 果然,王天赐听了这话,立刻把路让了出来,王天一推着轮椅,李秀冉一手拖着个拉杆箱,一手扯着王铎,一家子走进了大门。 这是个被收拾的极干净的小院儿,院里有个自家用来种菜的小园子,园子旁边还累了个好高好高的柴火堆,正对着大门的是一排青瓦的红砖房,这年代在农村能起的了红砖房的一般都有点家底的。王天赐领着他们直接去了靠东边一间屋子,开了门后,是个敞开的大厨房,厨房两边则是住人的屋子。王天一他们朝着左边的屋子走去,掀开厚实的门帘后,就看见在那一座烧的滚烫的土炕上坐着的几个人。 那些人显然也看到了王天一他们,其中一个年级跟王母差不多的妇人,当下站了起来,口中道:“老爷子打好几天前就开始念叨你们,一天问三遍你们什么时候来,这千盼万盼的总算……雅琴,你,你这腿怎么了?” 王天一听音知信,瞬间就明白了这个女人的身份。是以此时立即说道:“大娘你别急,我妈没啥大事儿,就是前段时间中风了,落下点后遗症,大夫说了她那腿也不是再也好不了了,多养养就是了。”陈翠巧和她这个妯娌感情一向不错,两人处了这么多年虽也偶有小龌龊,但大面上还是过的去的,是以此时乍看王母坐在轮椅上的样子,哪有不吃惊担心的。 “你这孩子!你妈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咋就不知道往家里捎个口信呢!是不是成了城里人,就不把你大爷大娘当亲戚了?” “那哪能,这落叶还的归根的,我倒啥时候也是咱们水坝村的人,你们啥时也是我的亲大爷亲大娘。”王天一笑的一片虚伪:“爷爷,大爷,大娘,过年好啊,天一给你们拜年了!!!”说罢,对着炕上的长辈们深深做了个揖,那挤眉弄眼,古古怪怪地样子,硬是让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 “天一啊,到爷这来!”炕上的老头对着王天一笑呵呵的招了招手。 王天一看见这老头,心理暗赞了一下,就见这位老人家六十上下,头发虽花白了大半,但整个人却是精神奕奕,他在屋子里穿了一件浅灰色的毛衣,并且还带了个雪白的假领子,看见他脸的瞬间,王天一觉得自己总算找着了们老王家基因这么好的由头,这老头年轻的时候,想必也是个“招蜂引蝶”的。 王天一在心里砸吧砸吧两声,脚步却飞快的靠了过去,他坐在炕沿边上,笑呵呵地叫了声:“爷!” 老爷子哈哈一笑,抬起手,拍了拍王天一的脸蛋。 接下来,李秀冉和王铎也走过来叫人,王天一把孩子抱上炕,然后对着李秀冉道:“快把咱们给大家准备的礼物拿出来!” 李秀冉哎了一声,在陈翠巧来过个年还带上什么礼物,一家人不用这么外道的客气声中飞快的打开了行李箱。 王天一对大房一家,还是比较看重的,所以准备的礼物,也确实是用心了。 送给王老爷子的是一台现今最流行的收音机,能够拿在手里随身带着的那种,京货,可以听十几个频道,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能听的那种,除此之外,还给老人家准备了一套印有福字的老人唐装。 送给大伯的是一条中华烟,虽然是农村的大老爷,但作为一个烟龄几十年的老烟枪他也是知道中华烟是好烟,以及好烟很贵的道理。 送给大伯娘的是一条珍珠项链,市场里买的,三十块钱一条,从外表看,每一颗珍珠那都叫一个珠圆玉润,粉嫩嫩的透着光泽出来。 送给堂哥王天赐的是两瓶好酒。 给堂嫂李萍的则是一件市里面最流行的妮绒大衣。 小孩儿,王天一就没准备啥礼物,这家伙准备直接掏钱。 王天一一家年年回来过年,可哪年也就是拎点土仪啥地,什么时候带回过这些东西,包括陈翠巧在内的大房一家人情不自禁地想到——老二他们家这是发财了吧! “天一,你看你这是干啥!回来一趟,竟花这么多的钱!”陈翠巧看着王天一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惊奇的意味儿,不是说这小子不好好在厂里干活被人给开除了嘛:这咋还转眼间就富起来了呢? “大,大嫂,拿着!”坐在轮椅上的王妈笑呵呵地说道:“这是天一的孝心!” 陈翠巧看着笑得一脸自豪得意的妯娌,一双眼睛特别的瞟了眼对方耳朵上带着的桃心形金坠儿,心里头忍不住的泛起一股子羡慕。 “你小子行啊,出手这么大方,在哪发的财啊?”王天赐笑呵呵的锤了堂弟的肩膀一下。 王天一闻言丝毫不避讳的说起了自己“下岗”一事儿:“这不都是生活所逼嘛,厂子里的班既然不能上了,那就得想办法在别的地方挣钱啊,于是,你老弟我就这么的正是【下海】了……” “下?下海?”这么时髦的新词,王天赐还没听说过呢! “就是做生意!”王天一笑呵呵地说道:“小本买卖,也就能挣个吃喝。” 这绝不仅仅是能挣了吃喝吧!看着满炕摆着的各种礼物和年货,大房一家都忍不住的对着王天一刮目相看了起来。 来者是客,大房一家对王天一他们还是十分热情的,当然在礼物的加持下,这个热情比往年又高出了许多。陈翠巧和王妈妈坐到一起开始唠着家常,王妈妈脸上一直带着笑,想来也是很高兴的。王天赐的媳妇叫李萍,刚刚一直在厨房那边忙乎着做饭,现在也过来了。她是个长相清秀的女人,看起来挺腼腆的,听说现在在水坝村小学当老师,她和王天赐有个孩子,今年十岁了,叫王旭。 王旭小朋友是个胖乎乎的孩子,他似乎对王铎这个弟弟十分感兴趣,几次三番的想要过来撩骚,可惜铎铎小少爷生来就是个傲娇的他就坐在他爹怀里,任是小胖子怎么勾搭,就是不理他。 农村过年那都是极热闹的,烹羊宰牛什么的那更是必不可少。 王天一他们是下午四点半开的饭,陈翠巧也真是没少准备,满满一大桌子的饭菜,有鸡有鸭、有鱼有肉,算的上是极丰富的了。 王老爷坐在主位,以他为中心,两边是男人们的位置,女人和小孩儿则坐在了一起。王天赐作为长孙,代表他们一家说了一些开场词,王天一顺溜儿也说了好些吉祥如意的话,在温馨,愉快,的气氛里众人共同举起酒杯一起欢度新年的到来。 “弟妹,你多吃点菜!”李萍客客气气地给李秀冉的饭碗中填了一块排骨:“我听天一说,送我的那件大衣是你亲自去挑的,真是有心了,谢谢你!” 李秀冉腼腆的摇了摇头,贤雅的脸上浮现出一层淡淡的羞涩。 “没事儿,嫂子你喜欢就好!” 李萍看着这样的李秀冉,心里面的惊奇那是一浪高过一浪。 就看眼前的女人,面庞光洁,脸色红润,乌黑的头发在脑袋后头吊了个马尾,发跟处还系了条好看的发带,她穿着一件白色的高领毛衣,下身则是条阔腿的呢绒裤子,脚上是双极漂亮的牛皮小靴儿,她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娴静的味道,就像是那些城里面的娇小姐们似的,哪里还有过去半丝的狼狈模样? 18.过年【二】 女人在一起难免就会暗自攀比,特别当这两个女人是妯娌关系的时候,这种攀比更是无时无刻的。 在李萍心理,对于这个弟妹,一向都是同情有加的。 换句话说,对方连根她放在一起攀比的资格都没有。 首先,自己是中专学历,对方连小学都没念完,等于半个文盲。 其次,李萍在娘家的时候备受父母宠爱,当年结亲的时候,父母给了相当丰厚的陪嫁而李秀冉是爹娘不要的,小小年纪就被卖给别人家当了童养媳。 最后,在婚姻上,二弟王天一是个好皮囊的绣花枕头,惯会窝里横,对这个弟妹是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半丝的尊敬都没有,与其说是拿李秀冉当老婆不如说拿她做丫鬟。李萍以前还在心里面替李秀冉惋惜过呢,可是如今再看,什么同情啊,惋惜啊的全都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淡的羡慕,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这过去的破烂丫头,这般一打扮,也有了脱胎换骨的变换,简直都让人不敢认了! “天一现在对你好了?”李萍试探似地问道。 李秀冉闻言抿了抿嘴巴,头却用力的点了点。 看着她满脸心满意足的表情,李萍心理还真是十万分的感慨万千。 年夜饭吃的就是“墨迹”从下午四五点一直吃到了晚上八。九点,饭菜是凉了热,热了凉的,没见着下去多少,酒可没少喝,大哥王天赐白长了一副铁目金刚的脸旁,酒量实在不行,早就躺在炕上彻底“阵亡”了,反倒是王天一他爷爷,那老头看着斯斯文文,没想到却是个“酒蒙子”,一瓶白酒下肚,脸不红气不喘,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那叫一个“仙气凛然”。 吃完了年夜饭,王天一醉醺醺地领着两个孩子到外面放炮仗去了,呲花,摔炮,二踢脚,这些都是王天一进货时特意留下的一些专门给孩子们玩的,王铎和王旭两个果然对此大为兴奋。特别是王旭,小胖子高兴的简直要疯了,点个炮仗,满院子的疯跑。哄着两个孩子在外面玩了会儿,王天一就领着他们进屋了,磕瓜子,吃冻梨,王天一还扒了个冻柿子,别说,橘黄色的大圆柿子酸甜可口多水多汁,冰凉美味,十分得他王大老爷的欢心。 临近十二点的时候,按照规矩,得给老人家磕头拜年。 王天一跪在地上的时候,也没啥心理负担,既占了原主的身子,原主的爷爷就是他的爷爷,所以磕头的时候,那也是相当麻利的。 王天一给人磕头,自然也有人给他磕头。 两个大大的红包,被塞进两个孩子的手里。 王旭小胖子是个迫不及待的当场就打开了,红包里面装的是五张崭新的十块钱。 “一个小孩牙子,给他这么多干什么?”陈翠巧忍不住说了一句。 她也准备了给孩子的红包,红包里面是——两块钱。 这倒不是她抠,或是不讲规矩。实在是他们这边,给小孩子压岁钱一般也就是一块两块的,哪有一出手就是五十的。 陈翠巧示意王旭把钱还给王天一,小胖子攥着钱,脸上露出犹犹豫豫地表情。 王天一既然送出去了,那肯定是不带收回来的,于是,一番你来我往的推辞后,那五十块钱最后还是进了小胖子的裤兜。当然,按照一贯的传统,这钱他肯定也是留不下的,年一过,百分百会被他爹妈给收起来,口头称曰:妈替你攒着,等你长大了,一块给你至于,能长成多大才给,那就是个未知的谜题了。 十二点整的时候,白嫩嫩的饺子准时上桌。 两种馅,一种是白菜猪肉的,一种是萝卜粉条的。 大家把这顿饺子吃了,这个年,才算是正经过完。 闹到两点多,疲惫的众人这才各自去休息。 屋子什么的早就准备好了,炕因为刚刚煮了饺子的缘故,烧的是滚热滚热。炕头根本睡不了人,王天一他们一家三口全都挤在了炕尾,小孩儿也早就已经睡了,王天一打了个哈欠儿,把他身上穿的线衣往下拽了拽,省的露肚皮。 李秀冉拧了条湿毛巾伺候着王天一擦了把脸。 “对了!”王天一的声音在毛巾底下传来,含含糊糊问道:“不说还有个三叔吗?咋不见他回来?” 不仅没回来,在饭桌上也没有人提过他,好像大家都忘了有他这么个人似的。 李秀冉闻言轻声说道:“你咋又忘了?三叔转业后就留在了别的城市,大约是路太远了……” “可别懵我!这里面指定有事。”王天一打断了她的说辞。 李秀冉拿着毛巾的手一僵,好半晌后,才传出了些轻微地声音:“我以前听咱娘说过,三叔和爷的关系不好,当了兵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为什么关系不好?”王天一的声音迷迷糊糊的,喝了那么多酒,他其实也很困了, 李秀冉的声音更小了,几乎就跟蚊子大了:“咱爷年轻的时候作风不正派,和别的女人有了牵扯,奶一时气不过,没想开,自己喝了农药,死了!”王天一万万没有想到这里面居然会有这么个变故,这就难怪了,他家三叔定是把母亲亡故的怨恨全都加在了父亲身上,积怨难消,干脆就一去无踪了。 “奶也是傻!死能解决啥问题啊!”王天一摇摇头。 李秀冉显然也十分同意自己男人的观点,就听她用着及其认真的声音说道:“就是,如果一个人连死都不怕,还怕别的吗?” “太对了!”王天一点头。既然死都不怕,那还有什么沟沟坎坎过不去的。 “所以——”李秀冉轻声细语地给这个问题下了个结论:“所以奶应该在死之前,把爷也给带走,这样她就不用怕他在变心,两个人就能永永远远的在一起。” 王天一:“………”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啊! “太晚了,你快睡吧!”李秀冉温顺的笑着。王天一看着她在昏暗灯光下的秀丽脸庞,迷迷糊糊地就倒在了炕上,李秀冉给他拖了袜子,又仔细的拉过一条辈子盖在了他的身上。 王天一意识渐渐消失的时候还在想着:究竟有什么地方是不对的呢? 大年初一的上午,王天一他们收拾收拾回了自己家。 没错!在水坝村,王天一他们也是有自己的房子的。不过跟大伯家的红砖房相比,王天一他们家的老房子无疑就寒酸多了,就是个黄土坡的破房子,前面有个菜园子,因为无人搭理,园子基本上也等于荒废了。王天一对这里那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反倒是老太太,她显的十分高兴,打进了院整个人就是乐淘淘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陈翠巧知道他们要回来过年,所以屋子里面已经提前给他们收拾了一番,起码王天一没有在屋顶上看见什么浓厚的蜘蛛网。 王天一他们家的地在搬到城里的时候已经全部卖出去了,现在在村里也就剩下这座破房子了。 “这也算是咱家祖宅了。”王天一四处看了一圈后,对着王老太太说道:“等以后,我定是要把这里推到重建的,就建个二层的小洋楼,以后娘你要是在城里住的寂寞了,就来这边住两天,全当时旅游度假了。” 这话要是一年前的王天一说起来,王老太太嘴上不说,心里头却是百分之百不相信的,但是现在的王天一再说出这样的话,王老太天却觉得,只要是儿子说出来的,那就是一定能够实现的。 “好好好,娘等着住你的小洋楼!”王老太太拉着王天一的手,笑的满足不已。 家里没有什么粮食,所幸他们的一日三餐也全都能在大房那边解决。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天里,王天一就跟着王天赐,这哥俩开始了满村子挨家挨户的拜年。过年的吉祥话说了一大推,红包撒出去了几十个,虽是辛苦,但所幸收获也是不小的,这水坝村的人王天一也算记住了个大概,在面对面碰见也不用在心里面疯狂揣度对面的家伙究竟是谁了而水坝村的村民们对王天一的变化那也是相当惊奇的,不过,就算是打破了他们的脑袋,也不会想到这世界上竟有“穿越”这么不靠谱的事情,所以也只当王天一是进城后学好了,渐渐地,也开始接受了王天一现在的人设。 时间就这么飞快地过去,转眼间,就到了初六,也就是闺女们回门子的日子,王天一在汽车站点准时接着了自己的美女姐姐、丑男姐夫、以及一只穿着大红棉袄的女娃娃儿。 “咋地?你又惹我姐生气了?”看着走在前面,雄赳赳气昂昂地头也不回一下的王芳女士。 王天一撞了撞旁边耸眉搭眼的丑男姐夫。 他看着这小子就来气,你说一个大老爷们,生生地就被个婆娘给拿住了,人一个眼色儿扫过来,愣是屁都不敢放一下。 整个一没蛋的怂货,都不配叫声男银。 19.过年【三】 “阿弟啊,这次可真的是个误会啊!我老无辜了。”丑男姐夫吸了两下鼻涕,猥琐的更没法看了。 “误会个屁!”进了屋刚把行李放下,王芳女士就忍不住对着自己老娘开起了“大炮”,只见她一边抹眼泪,一边大吼大叫道:“那大姑娘都直接住在家里了,你妈还见天的拉她出去,见人就说这是她干女儿,那个喜欢,那个爱啊!你妈喜欢她,行!这个也就算了!可她为啥还三番五次的把你叫回去,费尽心思的想要给你两独处的机会,这回更是好,竟还想让她去你的包工队干活,干什么活啊?是给你端茶倒水?还是洗衣做饭啊?” 王芳女士的声音扯的贼拉响,与其说是给王妈听的,不如是直接在臊丑男姐夫。 王天一坐在炕边的小马扎上,一边抖腿嗑瓜子,一边还眼神不善的看着丑男姐夫:“咋回事啊,给我们解释解释呗!” 丑男姐夫露出个欲哭无泪的嘴脸:“我真是冤啊!这事跟我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啊,我也不知道我娘咋就从能整出一个干姑娘出来。不过芳芳啊,我和那女的真没啥啊,你说她那么胖,脸那么大,连你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我哪能瞧的上她啊!” 王天一听了这话,挑了挑眉,觉得丑男姐夫能泡到王芳大美女可能也不仅仅靠着优越的家庭条件。 “长得粗实还不好?”王芳大美女冷笑连连:“你妈说了,屁股大的女人好生养。她可不就指的人家给你生个大胖儿子吗?” “你看你又胡说!我咋能跟她生儿子呢!这都是没影子的事,芳芳啊,我跟她真的一点关系都没用,我心里稀罕的至始至终只有你啊!” 在丈母娘,小舅子面前,丑男姐夫眼泪汪汪地,就差没有指天对地的发誓了。 王妈一向特别喜欢这个女婿,闻言,果然拍了她姑娘的手背一下,义正言辞地说道:“是了!这事都是你婆婆弄出来的;跟磊子有,有啥关系,你。你别总欺负老实人。” 王芳哼了一声,表情还是恨恨的。 王天一呸地一下,吐出了口中的瓜子皮。他姐的事儿,王天一也听王妈和李秀冉说过一些,没别的,无非就是婆媳不和,老婆婆看不上儿媳妇,儿媳妇也膈应老婆婆再加上王芳这次生的是个闺女,这老婆婆就看这个儿媳妇不顺眼了。 “你妈就是不喜欢咱们家蕊蕊,你自己伸出手指头数数,自从蕊蕊出生后,她来看过几回?哪次来不是撂个黑脸,夹枪带棒的讽刺我生不出儿子!行!我是生不出来,你赶紧让你妈给你换个人,就换那个屁股大的,使劲儿生可劲儿生,玩命生,给你家生一窝!!” “又不是猪,咋还能生一窝。”丑男姐夫丧眉打眼儿的嘟囔了一声。 王芳女士嗷的锤了他一下,看起来更生气了! “哎呀,行了行了,这大过年的吵吵什么。”王天一对着天棚翻了个白眼儿,一脸诸葛亮地说道:“你们这事儿其实贼简单,我给你们出个招,保证用了以后,我姐夫他妈再也不找你茬,也不会在一天到晚的想着换个儿媳妇!” 王芳和丑男姐夫闻言双双眼睛一亮,就连王老太太也一脸期盼的看着自己这个鬼主意最大的宝贝儿子。 “姐夫,我问你,你是不是最爱我姐,是不是为了她什么都愿意去做?” 丑男姐夫一脸我党人员的坚贞表情:‘那肯定的啊!’ “既然这样,那就好办了,你过完年就去趟医院,做个结扎手术,到时候你家我大娘知道你从今以后跟哪个女人都不可能生了后保证对我姐,对蕊蕊的态度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丑男姐夫:“……” 期期艾艾,期期艾艾,憋红了一张丑脸。 “咋地啊?不愿意啊!我跟你说这招绝对是釜底抽薪,永绝后患。你看你刚才还说为了我姐啥都愿做呢,一到真章的,就完完犊子了。”王天一俊脸上满满的都是优越的鄙视。 丑男姐夫心想: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铎铎是个男孩儿,要是个闺女,我不信你能轻易地说出这话来。 王天一呵呵哒哒地还想着继续拿话挤兑挤兑丑男姐夫,没想到刚刚还一脸阶级斗争的王芳女士居然把矛头调转了:“你这是什么馊主意!”王芳狠狠地瞪了自个弟弟一眼。 “得!”王天一一扬脑袋:“看来这重男轻女的也不仅仅是你家我大娘啊!” 众人:“……” 王芳和丑男姐夫是上午来的,在家呆了一会儿后,中午的时候又一起去大房那边拜访。 陈翠巧照例的做了一桌子好菜好饭,李萍倒是不在,应该是回娘家去了。 在大房那边又闹了一日,傍晚的时候,他们就又回家了。 等到第二天,也就说初七。全家人绝对去给他们那个已经死了很多年的亲爹上上坟。 水贝村的坟地都是圈起来的,在村后头的一处山脚下,王天一的爹,奶奶,以及一些近亲长辈们都被埋在了此处,当然,说不定若干年后,王天一自个儿也得埋进去。 【慈父王德来之墓】 王天一看着墓碑上刻着的几个字,默默地念了一声。 他听王老太太念叨过,父亲王德来是在七年前突然去世的,倒不是什么意外事故,而是心疾也就是俗称的心梗去世的。 生老病死都是常事,而且他们也不是第一年来扫墓了,面上倒也没显的多么悲伤。 王芳和李秀冉一样样的把贡品摆上,有馒头,白酒,鱼,猪头肉,烧鸡,和几个冻的杠杠地苹果。 丑男姐夫点了三根香烟,王天一这个儿子则亲自上了香。 说起来,中国人的信仰其实是很杂的,有信佛的,有信教的,也有心耶稣基督的。但从根本上来说,大部分中国人最信的其实是自己的“祖宗”。或者说,他们相信亲人死后会成为【灵】能听见他们说话,会看着他们,也会保佑他们的那种。 “爸!我就厚颜叫您一声爸了。老天爷愚弄,这阴差阳错的让我上了您儿子的身,至于您儿子现在在哪里,是死是活,我是真不知道啊!不过不管怎么说,我既占了您儿子的身儿,那我也一定担负起责任来。我一定会照顾好妈,撑起这个家,等以后有机会了,我再给您儿子立个衣冢坟,请您在天之灵,务必不要怪我,也请您保佑咱们家,让所有人都平平安安,幸福美满!”王天一双手合十一脸严肃的在心理默默说了好一会儿,最后又对着墓碑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这才站了起来。 “爹要是能看到你如今这样,指不定能多高兴呢!”王芳抹了抹眼泪,一脸的唏嘘。 王天一心想:那也不一定! 上完了坟,按照习俗是不能立刻回家的,得四处走走转转,把身上的阴气儿消散消散,王天一他们也没去别的地方,就在这山脚下望了会儿风。 “这山看起来挺大的啊!”王天一手掌搭了个凉棚儿,啧啧有声地说道。 李秀冉牵着孩子,站在他旁边,闻言便笑了笑,轻声说道:“可不是嘛!这边的山是连城一片的,里面可深了,听说早年的时候还有老虎和狗熊出没呢,一般人都不敢往里进。” “你不就没少进!”不知道什么时候,姐姐王芳出现在了两人旁边,她接过李秀冉地话,嘁哩喀喳地说道:“我记得你小的时候,一整就拿着把镰刀进山,一去就好几天,很多次我都以为你出不来了呢!” 他媳妇难道是个深藏不漏的野外求生高手?王天一有些惊奇地看着李秀冉。 后者抬起手挽了下耳边的秀发,脸上露出些微低落地表情,轻声说道:“以前没来咱家的时候,太穷了,没的饭吃,饿的实在受不了了,就偷偷地跑到山里捡些野菜吃,去的勤了就摸到些规律,隔断时间去捡个蘑菇,木耳啥的也没什么危险,不过后来娘担心我,就不让我去了!” 王天一听见李秀冉这么一说,立刻就开始心疼了。 李秀冉的身世,他没敢多问,就怕触及到对方的伤心事。不过就从表面知道的这些,他也基本上能分析出来个大概。 说起来,李秀冉和王天赐的老婆李萍还是一个村的。 不过两家的家境就是天差地别了,人品也是一样。 李秀冉是她爹娘给卖了的,卖了二十块钱,外加一袋儿玉米面。 被亲爹亲妈给卖了,这心里头得难受成什么样啊!王天一只要想到这个,就觉得他媳妇实在是太可怜了! 王天一的眼光忍不住泛了一层柔,情不自禁地牵住了李秀冉另外一只手,他说道:“等今年夏天的时候咱再来,到时候也爬爬山,摘摘野菜啥的,就当旅游散心了!”说不定还能采个人参,灵芝啥的,那不就赚了嘛! 李秀冉眼睛也水水地看着他,轻轻地笑了一下。 王芳看着这两个“旁若无人”在这秀恩爱的,脸色瞬间就撂下来了。 要说,自打她弟弟“洗心革面”后有舍不好的,那就是在对李秀冉的态度上…… 你说一个大老爷们生生就被个婆娘给拿住了,人说啥是啥,都不带过脑子想的,整个一怂货,完蛋!没出息!!! 王芳女士在心底恨恨地想到。 要不说这么叫姐弟呢,就是心有灵犀啊! 王天一昨儿还在心底瞧不起他姐夫呢,今儿他就被他亲姐给“报复”回来了。 所以谁也别说谁,乌龟笑鳖爬——都一样! 20.筹备 “别抻着脖子看了,你若是想王旭了,爸下回再带你过来玩!”客车上,王天一笑眯呵呵地拍了下怀里孩子的小屁股。 王铎扭了扭小身子,哼哼了一句:“谁想跟他玩啊!” 王天一呲了呲牙,他心理知道,小崽子平日里也没多少玩伴儿,他又是个难得懂事的,但凡有时间都是在家里看护奶奶,极少像一般的小孩子那样寻个机会就跑到外面去疯玩,这次过年,难得有个小孩儿出现,他就是在傲娇心理想必也是欢喜的。 小孩找小孩,这都是有数的。 三个小时后,客车进了遂安市,又过了十几分钟,车子停了下来,因为顾忌到王老太太的腿脚不方便,所以王天一他们是等着所有人都下车了后,才下的车。 “姐,姐夫,你们先别着急回去,到我那坐坐啊!”王天一热情邀约。 反正也没什么事,而且王芳也不愿意回去看她老婆婆的那张讨债脸,闻言果然没有拒绝,她都同意了,丑男姐夫自然也不敢说什么。 于是,这一家人,大包小包的垮着各种土特产,就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狗窝。”进了家门 ,王老太太坐在自己又宣又软的棉褥子上,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 王芳闻言一笑,看着母亲舒心的样子,她这做闺女的心理自然很高兴了。 他们是做早车回来的,到家也快十一点多了,王天一就让李秀冉先去做饭,也没做什么特别的,就把家里还有的速冻饺子给煮出了一锅,又切了盘猪耳朵,炒了两把花生米。 饭桌上,王天一起了话头。 “姐夫,我听说农贸市场那边,要重新整改,你消息灵通到底有这个事没有啊?” 丑男姐夫想了想后,点点头:“我事我听我爸提过一句,政府的确有意对农贸市场进项全面的整改,说是统一规划,建成一个全新的商贸区,这三月初的时候就要动工了。” 遂安市的农贸市场还是二三十年前留下的产物,老、旧、破、败,脏,乱、差。臭,已经是跟不上时代前进的步伐了,早晚是要被淘汰掉的,所以对于它要整改的消息,王天一一点都不感到惊讶。 听音知信,丑男姐夫也不是傻的,闻言立刻问道:“咋地…阿弟你问这个,是有意在里面插一脚吗?” “我哪有那本事去插足政府的规划?”王大老爷露出一脸谦虚地嘴脸,亲自给丑男姐夫满了一杯白酒:“我就是寻思着,等政府把农贸市场整改完了,看看能不能,让我在里面租个铺子。” “你这个想法好极了!”不等着丑男姐夫说什么,一旁的王芳女士就眼冒金光,头头是道地说道:“无论是卖臭豆腐也好,卖春联也好,都是一次的买卖,不够稳定也不体面。不如租个铺子,做点什么小买卖,既不用风流来雨里去的遭罪与能有个细水长流的进项!” 丑男姐夫显然对此也很是赞成:“确实不错、不过阿弟你准备卖点什么呢?” 王天一面对着众人咄咄望过来的审问目光,挺了挺自己不甚壮硕的胸膛,露出邪魅一笑,倍儿自信地说道:“我打算卖五金。” 穿越前,王天一是干饭店起家的,按理来说再走遍老路应该更是稳妥一些。但他反复考虑后还是给PASS了,一来,现在是八十年,人民的生活水平虽然有了大幅度的提高,但也没高到随便到饭店吃喝的程度,大部分还是宁可多走几里路回家吃,也不会掏出两块钱去吃一碗面条。二来,干饭店,特别是做小吃的,实在是太辛苦了,简直就是起早贪黑,累!麻烦!还琐碎!而五金就不同了。 所谓的五金,既有厨房五金,卫浴五金,建筑五金,又有各种日用五金,小到螺丝,剪子,菜刀,大到暖气片,燃气灶,抽油烟机,别管大的还是小的,都是家家户户必须的。开个五金店,只要东西全乎,再有些销售手段王天一怎们都觉得这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 “五金?”丑男姐夫闻言眼睛一亮,他是做建筑的多少跟这方面也有些关联,知道点其中的行情,是以此时听见王天一有意往这方便发展,立刻表达了赞同的意思。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王天一就口若悬河的开始描述起了自家的宏伟蓝图,说的那叫一个激动人心,整的最后,王芳女士当场就拍板表示,老弟你就放开手脚的干,我和你姐夫就是你最坚强的后盾,到时候,是缺人还是缺钱立刻言语一声,你姐和姐夫绝没二话! “是不是这样啊,老公?”王方女士媚眼如丝,笑嘻嘻地看着自家的男人。 丑男姐夫飞速算了下自己的小金库,心里淌出一行苦逼泪,偏偏嘴上还要一片赤诚地表示:“阿弟这个是正事!既然是正事那肯定得支持!!” 一顿午饭热热闹闹的结束后,王芳和丑男姐夫就带着小蕊蕊离开了。 王天一中午喝了点酒,下午就睡了一觉,醒来后就又开始爬在炕上写写算算了起来,两张草纸没一会儿就给他写满了。 李秀冉端了盏热茶过来,王天一问:“妈和铎铎呢?” 李秀冉说:“在屋里看电视呢。一老一小可愿意看了!” 年前卖春联的时候,就那么忙,王天一也没忘了抽个空去商场搬了台电视回来,十四寸的电视,上海飞跃牌的,只可惜能收到的电视台还是那么寥寥几个。对于用惯了互联网的王天一同志而言,吸引力显然是不够的,但是对于王老太太和王铎来说,却是绝无仅有的稀奇东西。 “让铎铎看电视的时候,离屏幕远着点。小孩儿最容易近视了,他全身上下就数那双眼睛最好看,要是成了个四眼田鸡,多可惜啊!” “哎!我晓得了。”李秀冉闻言笑了笑,她探过头,看着王天一草纸上写写画画地东西,轻声说道:“万事开头难,等铺子撑起来就好了,你一定行的!” 王天一抬起头看着李秀冉那充满信任的表情,心理一下子就舒爽了起来,有个无论什么时候都愿意相信你的人,这种感觉真好啊!王天一一个没忍住,他抬起手拧了李秀冉的小脸蛋一下,不是很正经地调戏道:“这次若是陪了,就把你卖了顶债!” “你才不会呢!”李秀冉抿抿唇,笑的一派舒缓。 有了家人的支持,王天一觉得自己全身上下又充满了很多力量。 他是个说干就干的行动派,既然瞄准了五金这个行当,那很多的前期工作肯定是要先一步进行的。于是,久违的小黄毛同志再一次出现在了王天一家的大门口。 他看起来不是很愿意。 “过了个年,连声招呼都不会打了吗?”王天一大马金刀的坐在凳子上,一派地主老爷的架势:“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嘞!” 小黄毛闻言心里面真是腻歪极了,因为卖春联的关系,小黄毛这一次其实也是挣了不少钱的可以说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靠着自己挣的这份踏踏实实地钱,按理来说,他应该挺感激王天一的吧?可是架不住王天一总是一口一个救命恩人的大山压他,真是烦死个人。 “哥!”不过就是再烦人,小黄毛也是不大敢惹他的,他站在王天一面前不情不愿地叫了声哥。 “嗯,坐下吧!”王天一指了指自己对面,恩赐一般地说道。 小黄毛乖乖地坐了下来:“这次找我出来,是有什么事吗?” 王天一便道:“我让你重新回学校念书,你去了吗?” 小黄毛立刻露出你在扯犊子地表情:“哥,我都从学校下来多少年了,原先学的都不行呢,就更不用说现在了,你要是非得让我回学校念书,那不如让我自捅一刀,还了你的人情。” 这种宁可去死也不愿意念书的“气节”深深地震动了王天一,只见他咔吧咔吧眼睛,对着廊下听墙角的小人儿,义正言辞地说道:“宝儿啊,你长大了以后,可不能像这个黄毛哥哥这样,不求上进,自甘堕落,你一定要好好念书啊!” 小黄毛这才发现附近还有第三个人存在,他到底是个青少年,脸皮子薄,闻言忍不住地嘟囔道:“你教育孩子就教育孩子呗,拿我做啥比!”说的他好像是什么社会败类一样。 “教育孩子这种事情就是要随时随地!”王天一一脸的振振有词:“我儿子跟你可不一样,他长大后可是要上大学的,等将来高考报志愿的时候,我让他就扔硬币,正面上清华反面上北大!!” 没错!王大老爷,他对于自己的基因就是这么有自信! 小黄毛:“…………” 21.考察 “你干脆让你儿子当国.家.主.席得了!”见过能吹的,没见过这么敢吹的,小黄毛同志露出一脸狂躁地表情。 王天一摇摇头,用着一种深奥的眼光看着小黄毛,似乎在说着,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你这种小瘪三是理解不了我们这种文化人的远大志向。 “今儿找你过来,是有事情要你做。”王天一鄙视完别人后,也没忘了说起正事来:“你回去收拾收拾,这两天跟我出门一趟。” “去哪里啊?”小黄毛皱了皱眉头。 王天一道:“你哥哥我准备在附近几个市转悠转悠,考察一下市场。”他也不藏着掖着,把自己准备开五金店的意思给小黄毛透漏了出来。小黄毛虽然膈应王天一,却也是个知道好歹的,王天一让他跟着参合生意,是想要拽他一把,小黄毛嘴上不说,心里头还是挺感激他的,当然,若王天一不总是恩人长恩人短的,这感激想必会更加真心很多。 王天一和小黄毛唠了半天磕,两人把出发的时间定下来了,小黄毛这才离开。 小黄毛前脚刚走,王铎后脚就蹭了过来,也不说话,就那么挨着王天一的大腿,仰着脑袋看着他。 “咋地?你也想去啊?”王天一笑呵呵地问道。 王铎抿了抿小嘴,不吱声了。 “爸这次出差可是去办正事的。下次再带你出去玩。”王天一笑呵呵地摸了摸王铎的小脑袋:“我和你妈说好了,等下个月就给你送幼儿园去。” 人家小孩一般三岁左右就去幼儿园了,王铎过了这个年都六岁了,再不上就晚了。 小崽儿露出不是很愿意的表情。 王天一笑呵呵地撸了他两把头发。 三天后,王天一和小黄毛踏上了前往临市的火车。 庆丰市是离遂安市最近的一处城市,两个城市虽然相隔的不算太远,但无论是土地面积,人口规模,还是经济发达的程度,庆丰市都明显的要高出遂安市一筹不止。王天一和小黄毛下了火车后,找了家旅店暂时安顿下来后,就开始了满城市的考察调研。 大约一个星期之后,王天一心里有了腹案,于是便准备开始行动了。 “哥,你这也太夸张了吧!”小黄毛一脸苦涩的看着眼前的王天一,脑门上挂出了一个硕大的井字。 黑西装,大背头,红领带,锃光瓦亮的大皮鞋,咯吱窝底下还装逼似的夹着个闪闪亮亮的公文包。 装逼的简直都没眼看。 “你懂个屁!知道什么叫以貌取人吗?咱不穿的体面点,你信不信人连正眼都不带看你的!” 王天一看着镜子里,英俊潇洒的自己,脸上露出非常满意的表情,原主样样都不行,唯独这身皮囊,那真叫个俊儿,他忍不住对着小黄毛感慨道:“你说就你哥这长相,不去混演艺圈是中国万千观众多大的损失,那冯小刚,张艺谋啥的也不都窝哪去了,哥没成功出道,都是让他两给耽搁的!” 小黄毛再次露出无语的表情,他翻了翻白眼儿,抖了抖自己手里的衣服:“要穿你自己穿,我。我不穿这个!” “不穿也得穿!”王天一斩钉截铁地说道:“当初见着你的时候,你那大花衬衫,破洞裤的都敢穿,咋地,西服就不能穿了?’” 小黄毛露出一脸别扭的表情:“反正我不穿。” 王天一对着他笑了笑,特别狰狞的那种。 小黄毛:“………呜呜”他穿还不行吗? 龙岗五金厂,位与丰庆室郊区工业园区偏东的位置。 这是一家国营厂,跟大多数日渐衰落的国营厂子一样,龙岗五金也是逐渐的日薄西山,面临着货物积压过多,厂子开不出工资的窘境。 这一日,龙岗五金厂的章厂长和往常一样在自己的办公室喝茶看报纸。 正当他的目光扫过报纸的第一版时,办公室的大门被敲响了,章厂长放下报纸说了声:“请进!” 当先进来的是他们厂的一名外勤接待人员,一个叫小吴的年轻小伙子,他脸上的神情看上去非常的兴奋,连语速都比平常快了许多:“厂长,外面来了两位客人,想要见您。看他们的衣着穿戴,像是有钱人,言语间也有跟咱们厂谈生意的意思。” 蚊子再小也是肉,能卖出一件是一件,章厂长听了这话果然十分高兴,就见连报纸也顾不上看了,迅速的站起身:“客人在哪里快带我去看看。” 看起来果然很有钱呢! 这是章厂长看见王天一后的第一感想,这小伙子西装革履的,身后还带着个跟班,就像是香港电视剧里那些有钱人家的少爷,而且表情上也透着股淡淡的倨傲,章厂长立刻收起了小视之心,脸上的表情也越加热情了一些。 双方各自做了一下自我介绍。 “这是我的名片。”王天一说道。 “光耀集团股份有限公司总经理——王天一”看着手中烫金的名片,章厂长心神一凛,看着王天一的眼光越加慎重了许多:“原来是王经理,失敬失敬。章某人代表我们龙岗五金厂欢迎您的到来啊!” 在这个淳朴年代里生活的淳朴人民,是万万不会想到,有人敢玩这种“一张名片随便印,经理、懂事随便吹的”把戏。 于是,王天一这个孙子,就凭着一身好衣服,一张影都没有的经理名片,成功在章厂长心理竖起了一种高深莫测的形象。 跟章厂长寒暄了一会儿后,王天一透漏出了想要再他们这里进一批货的意思。 这是财神爷啊,章厂长哪有拒绝的道理,当下就领着王王天一亲自去厂房参观了。 来之前,王天一其实就已经多方面考察过了,龙岗五金虽然现在败落了,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它的产品质量还是十分有保障的。王天一在工厂实地参观了一圈后,心理还是比较满意的,但这是一个虚伪的男银,心理满意了脸上却非要露出截然相反的表情,他这样说道:“章厂长啊,有些话我不知道当不当说啊!” 章厂长立即表示,您请说,随便说。 于是王天一便露出一脸指点江山的表情,矜持地说道:“说实话,你们厂出产的产品质量还是不错的,但是在种类上却未免太过单一了一些,咱们先不是别的,就说这个刀具,你们厂出厂的刀具绝大部分都是铁制品,而且外形基本上也都是一样,这哪里行呢?” 章厂长露出一脸洗耳恭听的表情。 王天一便继续说道:“当然了,铁器有铁器的好处,它质地坚硬而且十分锋利。但它也有它的坏处嘛!譬如说,铁制的菜刀就特别的容易上锈,现在市面上最流行的是不锈钢制材的刀具,锋利度跟铁器差不多,但样子却是又白又光滑,看着就十分的精致。而且你这里的刀具类,品种也太单一了,你要知道,即使同样是菜刀,那也是有很多种类的,譬如说,长坝刀,短坝刀,剔骨头,削皮刀齿刀……你们的眼光不要总这么僵化和单一,要和市场需求结合起来嘛!” 王天一这顿的‘指点江山’立刻就把章厂长给镇住了,只见他死死握住王天一的双手,用力的来回摇晃着:“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哪里,哪里,章厂长你太客气,不要怪王某人多嘴多舌才是啊!” 有了如此良好的“互动”开端,接下来的事情自然是水到渠成了,特别是当王天一在章厂长面前从咯吱窝底下的皮包里掏出两万块钱时,章厂长已经改开叫王天一王老弟了。 几个小时之后,章厂长的殷殷送别中,王天一和小黄毛坐着车扬长而去。 “哥你真行!”小黄毛第一次在王天一面前露出一脸佩服的表情。 用两万块钱的押金,签了大约十万块钱的单子,这基本上和空手套白狼也没啥区别了。 王天一闻言自得一笑:“这才哪到哪啊,哥的一身本事,你以后会见的更多。” 小黄毛眼睛亮晶晶地,然而,就在他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王天一突然对着前面的司机道:‘师傅,你把车停在前一个路口就行!’ 小黄毛立刻诧异地说道:“哥,你还有别的事吗?咱们住的地方离这可是还要好远的!” 这边可是郊区好吗? 王天一闻言却转过头,对着小黄毛振振有词地说道:“这车是租的,而且是按照公里数计费的,咱们若是在下一个路口下车,并且转做公交的话,预计可以省下15-20块钱左右,小黄啊,咱们现在可是创业的初期,有些钱能省就省吧!” 这个世界上就是有这么一种人,能在你刚刚对他产生正面看法的时候,立刻就给你来一件非常膈应的事情。 小黄毛露出一脸无语的表情,他都不知道该说啥玩意儿好了。 22.万事俱备 王天一是二月底离开的,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四月初了。这一次远行,王天一不仅把附近的城市逛了个遍,还特地跑了一趟南方,不得不说,论经济发展还是人家沿海地区发展的快速,整的王天一都有种扎根南方,快速掘金的冲动了,不过冲动归冲动,以王大老爷的思想觉悟最后还是选择了扎根家乡,必须为遂安的发展建设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嘛! MB老子总有一天要成为遂安首富。 踏下火车的王天一如此信心满满的想到。 在火车站把小黄毛打发走了,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王天一直奔家门而去,没想到却让他扑了个空,家里面没人。 王天一把东西放下,去井口边洗了把脸,然后就躺在床上睡了一觉,等到下午四点多的时候,翻身起来,跑到厨房做饭去了。 近六点的时候,李秀冉带着王铎回来了。 一进门,鼻子里头就闻到饭菜的香味了,王铎眼睛一亮,唰的下甩开他妈妈的手,旋风一般的扑进了屋,差点没跟正在往外端菜的王天一撞个跟头。 揉着自己红红的鼻头,王铎撒娇一样的哼了一声。 小孩儿穿着一件翻领的白色卡通毛衣,淡蓝色的牛仔裤,一双儿童旅游鞋,后背上还背着只小书包。 他已经不再是王天一初来时,看见的那个骨瘦伶仃的小孩儿了,而是个白白嫩嫩,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看着就招人喜欢的娃娃。“儿贼!”王天一空出一只端着盘子的手,一边把腿边上的小崽儿抱了起来,用着有段时间没剃的胡子使劲儿的去剐蹭人家的小脸蛋:“想爸爸了没有?” 王铎没说想也没说不想,但是一双小手却贼诚实的圈住了王天一的脖子。 父子两个很是亲热了一会儿后,王天一才把王铎放下来。 他看了眼李秀冉,后者也有着几分激动的眼神看着他,王天一个把月没尝着肉了,此时乍然见到自己清秀好看的媳妇,肚子里头的那两根花花肠子又忍不住的开始倒腾起来。 “妈呢?咋没看见她?”王天一问道。 不知道是不是被王天一灼热的目光盯着的关系,李秀冉的脸蛋上涌出一抹潮红,轻声说道:“姐最近给妈找了个专门针灸的地方,离她家挺近的,妈这段时间就住在那了。” 王天一点了点头,露出个原来如此的表情。 “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王天一让李秀冉和王铎去洗脸洗手,没一会儿,一家人就坐在了一起。 王天一做了四个菜,孜然肉片,核桃仁炒菠菜,地三鲜,还有一道蜜汁火腿。 “这火腿是我从南方特地带回来的,正宗的金华火腿,红白分明,肥而不腻,再加上冰糖,莲子,蜂蜜,桂花做佐,那可真是美味可口,香的能咬掉你们的舌头。”王天一摇头晃脑,诠释了什么叫做老王做菜自做自夸。 不过尽管这样,李秀冉和王铎还是相当给面子的,母子两个脸上带笑,倒是都没少吃。 王天一挺喜欢做饭,但却从来不会刷碗,他们家的碗筷基本上都是李秀冉收拾的,今次也是一样,趁着媳妇刷碗的空档,王天一跟他儿子好好唠了唠。 “幼儿园上的怎么样了?老师对你好不好,有没有偷偷打你,掐你大腿里子,或是把你关小黑屋啥的?”王天一一脸严肃地问道。王铎给了他爹一个肯定的摇头,他长得漂亮又聪明,一进幼儿园就成了老师的心头爱,别说对他不好了,就是中午发饭的时候,都比别人多盛一勺肉汤。 可即使是这样,王铎小朋友的脸上依然露出个怏怏不乐的样子。 王天一这个无风都能起三尺浪的熊爹爹立刻问道,到底怎么了,跟爸好好说说! “老师教的那些好太简单啊,其他的小朋友又太幼稚,幼儿园一点都不好玩。”王铎抬起头看着王天一,用着一本正经地语气问道:“爸爸,我不想上幼儿园了,我想直接上小学。” 我擦,我儿子莫非真的是个神童。 王天一眼睛一亮,当下就拍着胸脯表示:“好儿子,你这样,明儿我亲自去找你们老师一趟,若是你说的这个情况属实,那爸就尊重你的意思,让你直接上小学,你看行不行?”王天一知道,王铎其实真的很聪明,小小的人儿,却能准确的算出一百以内的加减法,给他买的四大名著的连环画也能自己瞄着拼音看完,所以他说幼儿园交的太简单什么的,王天一是相信的。 王铎闻言脸上的怏怏不乐立刻就没了,他就知道,只有爸爸会相信他。 “爸爸,你这次出差都干什么去了?”王铎仰着脑袋,大眼睛闪亮闪亮的。 于是,接下来的三十分钟里,王大白话——叮~地一声再次上线了。 “看看,这是爸给你带回来的礼物。”王天一拿出个大大的盒子。 这是一套贼逼真的3D立体胶皮恐龙玩具,光恐龙的种类就有一百多种,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都包括在内了。 小崽子儿对这套礼物果然是十分有兴趣,不!或者说是兴奋吧,他白净的小脸上竟是快乐的笑意。 “不过咱先说好了啊!”王天一对着小崽儿竖起一根手指;“你收了爸给你的这套礼物,那你今天晚上就得自己睡,不行跟我和你妈挤一张床,知道不?”有了这么多小恐龙谁还顾得上你们啊?王铎小朋友眼睛亮晶晶的,答应的没有半丝勉强。 于是,这个晚上王天一过了一个心满意足,心花怒放的夜晚。 普天同庆,甚好,甚好啊!! 王天一是二月末走的,他走后没多久,农贸市场那边就开始动工整改了,王天一跟他姐夫打听过,整改的期限是四个月之内,也就是说如果一切顺利的话,等到七月份的时候,王天一的铺子就能开张了。这次考察出去,王天一已经找齐了所有的货源,回来后没几天,他又和小黄毛连着跑了好几个官口。 把一切需要用到的执照全部办理了下来。 时间就这样有条不紊的走着,似乎一转眼之间,盛夏就这么来临了,似乎又再眨眼的一瞬间,新的农贸市场就已经整改完毕了。 不,这里已经不能叫做农贸市场,而应该叫做新商业街了。 王天一的铺子,位于商业街偏东,十分显眼的一处,整个铺子大约一百二十平米左右,南北通透,采光极好。 这个铺子从选址到装修都是王天一亲自操办,设计的。 毕竟是后世人的眼光,王天一弄出来的东西,就比旁人的来的引人眼球。 硕大的两扇钢化玻璃门,不用进屋,只需站在门外,就能轻而易举的看清屋子里面那些琳琅满目的物品,精美的吊顶设计,大理石的瓷砖,四周的墙壁采用了暖色的带着纹路的贴木板,木板上则是成排的挂钩,上面挂着大大小小形状不一的刀具,王天一把铺子设计成了超市的样子,日用五金放在一起,厨房五金放在一起,浴室五金放在一起,时下最时髦的小家电又放在一起,总而言之,整个铺子打眼一看,就给人一种耳目一新,干净整洁,和各种高大上一样的感觉。 “怎么样不错吧?”正式开业的前一天,王妈,李秀冉,铎铎,姐姐王芳丑男姐夫,小黄毛等都来了。 看着屋子里面的一切,就连丑男姐夫都忍不住竖起一根拇指,啧啧有声地说道:“阿弟,你太能个了,真不错!” 王天一闻言哈哈一笑,而后又和小黄毛一起,把新做的牌匾挂了上去。 【光耀牌五金店】 “光耀?”王芳仰着头,看着那硕大的牌匾,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忽地眼睛有些湿润起来,只见她一脸感慨的对着王天一说道:“光耀,光耀,是光宗耀祖的意思吧!真是个好名字!” “一个五金店而已,算什么光宗耀祖啊!”王天一还真不是谦虚,这个名字其实就是他胡诌的,当初印在假名片上忽悠了人家章厂长一回,这次就干脆假戏真做,偷个巧,直接取了这个名字。 “这些又是什么?”王芳抹了两下欣慰的眼泪儿,指着收银台上的一沓子红色的纸张问道。 “这些都是打折券啊!”王天一大眼睛咕噜噜地转,贼精贼精的样子:“这些打折券,我让小黄他们沿街发了好几天了,看见上面写的没有,只要开业当天在我店里消费的,无论买什么东西一律八坼酬宾,而且消费二十元以上的还可以参加抽奖活动,一等奖可是进口热水器一台呦!!” 23.开业 赵春影是一名全职主妇,丈夫是开长途汽车的,膝下有两个男孩儿,一个上初中,一个念小学,与公公婆婆住在一起,全家六口人挤在一个六十平米左右的二居室。 这一日,赵春影和往常一样去接自己那念小学的二儿子,没想到却在临近路口的时候,被人塞了一张宣传单,正确的说,被塞了宣传单的不止她一个,几乎每个经过该路口的人都被塞了一个,赵春影小的时候没受过什么教育识字率不高,一开始的时候也没弄清楚这东西是干什么的但是这并不妨碍她看清楚上面印的东西。 一张四开的红底儿宣传单,被分成大大小小各不相一的长方形条格,每个格子里面都印着商品的画像,每个商品下面,还用着粗粗的黑色马克笔写下了数字,数字又分成两排,譬如说一把看起来十分锋利精美的菜刀,它下方的第一排数字写着8块钱,而这个8上又被重重的划了好几条黑线,而紧接着就在它的下面标出了,6.4的样式,即使赵春英是个大字不识的她也能明白,这是降价,便宜了的意思。 【光耀五金开业大酬宾,全场商品一律八折】 【燃爆盛夏,光耀五金盛大开业】 【千万好礼相送,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香港,北京,上海,广州,各种进口小家电应有尽有,全市最低价】 【三等奖家庭五金用具一套,二等奖气鸣电水壶一只,一等奖名牌热水器,八月一日下午三点,手持本奖券左下角条形码的顾客可参与抽奖活动。】 赵春影的小儿子,一字一字的读着宣传单上的字迹。读的赵春影是心潮澎湃,在这个开个店顶多在门口放几串鞭炮的时代,这又是宣传单,又是最低价格,又是免费抽奖的,这花里胡哨的手段一出,淳朴民众的好奇心瞬间就提了起来,赵春影也同样如此,仔细的记清楚了该店的位置和开业日期,赵春影决定到时候一定要亲自去瞧瞧。 果然,八月一日那天,赵春影起了个大早,先是把两个孩子打发走,又收拾了下家务,赵春影就拎着个菜篮子按照宣传单上的地址寻了过去。 等到了地方,赵春英一瞅,我了个去,那人头是一个接着一个,乌杨杨地挤在一起。中国的人民群众,特别是各位中年妇女和大爷大妈们绝大部,打骨子里都特别的爱凑热闹的,所以尽管天上的太阳那么毒,赵春影挤在人群了里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开什么玩笑,来都来了,咋也得把奖抽了才行啊! 五颜六色的气球,彩带,成堆的鲜花花篮,整个商业街选在八月一号开业的也算不少,可就是没有哪一家能比这家看上去更热闹,更有人气也更风光的了。 上午9点整,伴随着三万响的震天鞭炮声,一场小型的剪彩仪式开始了,剪彩里的人一共有四个,其中一个还穿着一身警服。 能让警察来给他们剪彩,这家店里的东西应该挺不错的,赵春英如此想到。 然而,实际上,被花言巧语骗来的小吕警察直到一剪子把手里的彩绸剪下去,整个人还是出于懵逼的状态呢! 剪彩仪式和揭匾仪式结束后,一部分围观群众立时涌进了店里,而那些没挤进去的,则继续站在外面看着高台上的精彩“表演”。 光耀五金店的店门口早早地就建了个高台,高台上放着城堆的礼品盒子,一个白衬衫黑裤子,带着钢制手表,黑色皮鞋,长得盘条亮顺的小哥儿站了上去。 那小哥手里拿着个白色的话音桶,身前是一张长长的桌子,他先是用着极昂的语气,欢迎了大家的到来,感谢了大家的捧场,他把在场的所有人都称为上帝,并且无比谦卑的表示,能为他们这些上帝服务,是光耀牌五金店无上的荣幸,赵春影虽然不知道上帝是个什么人物,但是却不妨碍她觉得身心舒畅。 。 一顿欢迎词和夸奖词过后,帅小伙又开始了自己的一系列“表演” “女士们先生们,各位兄弟姐妹,大爷大妈们,大家对这个东西一定不会陌生,因为我们每一天几乎都会使用到它,没有它,你就不能快速的切菜切肉,没有它你就只能望着食物干瞪眼,而不能把他们做成美味佳肴,没错!它就是主妇的好帮手,厨房里不可少的物品——菜刀!”那小伙自从一组刀具中,抽出一把刀来高高举起,扩音喇叭把他那充满热情的声音四处传染开来,震的人的耳朵都嗡嗡直响。 “我们家刀具,与别家不同,纯不锈钢刀身,黄花木刀饼,既削铁如泥还永不上锈,此刀乃是从香港进口而来,大家看看这刀坝底下还引着人家的商标!”小伙的声音充满了一种蛊惑力:“此刀具,原价八块钱一把,今日开业酬宾,却只卖六块四毛钱,若是买五把以上本店还送精美刀具架一组,简直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大家千万不要错过!”这边的帅气小伙一边招呼着,一边在现场亲自表演了,刀切西瓜,刀剔骨,刀剁肉,赵春影看的是目不暇接,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菜刀的种类也有这么多说法,原来选对了刀具,那骨头啥的也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就弄下来。 阳光底下,那一组组的刀具,显的真亮啊! 赵春影想到了自己家那把笨拙的大菜刀,死啦沉的,又总是上锈每次用完都得仔细擦干就怕它上锈。 还不如,换这把呢! 赵春影在心底盘算起来,刀这玩意儿也用不坏,换个好的,还能使上十几年呢! 就在她心理被勾的痒痒的时候,那高台上的帅小伙儿又开始换了个物品介绍。 “各位大爷大妈,俊男美女,老少爷们们,接下来我要给大家介绍一样宝贝,铛铛铛铛【一阵密集的敲锣声】现在市面上最流行的小家电之一————鸣气式电水壶。您是不是曾经有过这样的烦恼,一时没注意,好不容易烧开的水就全都给蒸干了,更有甚者还为此引起过火灾,而现在这个问题,我宣布可以彻底解决了。我们光耀牌五金推出的这款主打小家电,汽鸣式电水壶顾名思义在它完全烧开的时候会发出响亮的汽鸣声、,无论您是在睡觉,还是在看电视这响亮的气鸣声都将提醒您,家里还有一壶热水在烧着。汽鸣式水壶,全身进口钢材制作,三插头电线,五分钟烧开水,便捷,快速,省心,当下北上广最流行的小家电,本店一共只有一百台,先购先得,过后没有啊!” 高台上的小伙子一句一句的说辞,弄得底下围观的众人情绪越加高涨,当下就有人举手高声叫嚷着:“我买,我没,给我定一个。”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这个情绪的感染,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叫嚷着也给自己来一只,没一会儿就成了一副争破头皮的景象。 赵春影站在炎炎夏日下也不觉得热了,她睁着双大眼睛,看着对方从电水壶,介绍到挂壁式小电扇,从挂壁式小电扇介绍到抽油烟机,从抽油烟机介绍到喷洒式热水器。 这些东西,都是王天一从南方那边进过来的货,别说遂安了,就是连庆丰那边市面上都是没有多少的,在场的众人虽多是淳朴,但是不是真的好东西他们还是能够分别出来的。 王天一拿出的这些东西,都不算什么大件的家用电器,但是每一样却都是特别的实用,对于在场的大多数人可言属于那种咬咬牙,就能搬回家的那种。 于是,好不好列外的整个场面霎时就燃爆了!!! 一个小时后,赵春影满头大汗地从店里面挤了出来,她一只手上拎着只电水壶,一只手上提了个刀具盒子。 两样东西花了她26.4毛钱。 赵春影却不觉得贵,反而有一种,啊!终于抢到了的感觉。 “看见他们家的小电扇了吗?天啊,我上次在商场里看,跟他家差不多的要卖五六十呢,他家居然才买四十块钱,省不少呢!” “谁说不是,哎呀,我还看上他家的那个热水器了呢,冷水热水随便调,这要是在家里面安装一个,可就再也不用去挤澡堂子了。” 听到这里,不仅是赵春英,很多人的心理也开始活动了起来。 他们想着:对啊,今天是开业酬宾,所以人家才卖这么便宜,正所谓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现在要是不下手,再想买的时候可能就不是这个价了。 赵春影的眼神也变了变,想起自己家那已经坏了很多年的洗手池,又想了想人家店里陈设的白的跟棉花糖似的,又光滑又善良的大理石洗手池,她暗自咬了咬腮帮子,迅速转过身,泥鳅一样的再一次迅速钻进了人群中。 毫无疑问,王天一的【光耀牌五金店】迎来了一个极其精彩的开门红!!! 第一天的日销售额就达到了一万八千两百三十六元。 这里面有前期宣传到位,现场气氛到位,营销手段到位,以及最重要的“价格到位”的原因,总而言之,众多的到位所起到的效果就是,王天一的五金店彻底在新商业街上打响了名头,以后大部分提及光耀五金,基本上都知道指 的是谁家了。 “哥,今天的一百只电水壶,三十台电风扇,十五台电热水器竟全都卖出去了!”小黄毛凑过来说这话的时候,这双眼睛都是闪闪亮亮的。 他可是和王天一亲自去上的货,太清楚这些东西的底价了,没想到不过是从南边运到北面,这中间差价竟然就翻了好几番,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暴利了。 “不都跟你说过了嘛,这才哪到哪呢!”王天一的嗓子特别的粗粝,没办法,扯着脖子做了一天的推销员,想不哑都不行,不过尽管是这样,王天一依然充满了一种得意洋洋地表情:“小利小惠而已。咱们的目标是要从零售做到批发,如果有一天,整个遂安市还有底下的这些周边县镇的五金店,都来咱们店里上货,那挣的票票……”王天一露出自得一笑,抬起手,使劲儿拍了拍小黄毛的脸蛋子:“小子,跟着哥混,亏不了你的!” 24.急事 王天一的光耀牌五金店风风火火地开了起来,生意果然十分火爆,每天的进项都令人眼前一亮而且最近这段时间,王天一还特地去拜访了一次丑男姐夫的父亲。 老头在市政府财政局工作,手上有些权利,官面上认识的人也广,王天一做生意想向来都是秉承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所以这听着听着的,他就从老头嘴里打听出了一些消息,他脸皮厚,手面广,肯散钱,和着丑男姐夫一起顺利的拦下了某工程的一部分外包活计,丑男姐夫的包工队负责建筑方面的事情,王天一则包下了该工程所用需要用到的工业钉子,铁皮,铁条等物品初步算下来,光这一笔,就能给王天一带来超过八万块钱的利润。 王天一家的日子,就这么红红火火了起来,不知不觉的,就到了九月份。 九月一号的时候,王天一和李秀冉亲自把王铎送进了遂安市实验一小的校门。 小孩儿身上穿着蓝色的看着就土里土气的校服,身后背着个书包,走进学校的时候也不像别的小孩那样跟家长依依不舍的,人家就那么摆摆手,自己进去了。 背影,特别特别的酷! 王铎被分到了一年一班,班主任,王天一是亲眼看过的,是一个看起来挺年轻的也挺面善的女老师,听说是正规师范大学毕业的,王天一觉得,这样的女老师应该不能也不敢对他家孩子不好。 果然,王铎的学校生活在经过了短暂的适应后,渐渐的就步入了正规。 现在每天早上,王天一都会开着他那辆显眼拉风的摩托车,先把孩子送到学校,然后再去五金店忙活生意,日子就这样一日日的过去,平凡,琐碎,但是却充斥着一种烟火味儿的幸福。 “慢着点,慢着点,先左边,再右边,深呼吸千万甭着急……”王天一眼冒精光,额上浮出一层子虚汗。 站在他面前的是母亲王老太太,就看她现在整个人是站着的,虽然有着不太稳当,但是人却已经能够迈开腿,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去了。 终于,王老太太走了五六步后,气喘吁吁地停下来,对着儿子连连摇了摇头自己的双手,示意着,不行了,我走不动了的意思。 王天一赶紧过去扶着他妈坐了下来。 “没想到我姐找的那个针灸大夫真不错啊,娘你现在都能自己走了,再过不久,娘你就能恢复从前了!”王天一的双眼中有着浓浓的惊喜之感。 王老太太闻言,重重地拍了下儿子的双手,脸上也尽都是开心的笑意。 能够站起来,不成为女儿的拖累,就是王老太太自己最大的心愿了。 “奶奶真厉害!”就连王铎也扑过来,白白净净地小脸蛋上尽都是惊喜的笑意。 “今儿是个好日子,非得好好庆祝一下不可!”王天一哈哈一笑:“晚上我做菜,妈,儿贼,你们两个都想吃什么?速速报上菜名来!” 王铎小崽儿眼睛转悠了一圈,立刻说道:“我要吃锅包肉。” 蜜汁火腿虽然也很好吃,但王铎开始更喜欢爸爸做出的酸酸甜甜,又香又软的锅包肉。 在儿孙面前王老太太也不装腔,笑呵呵的也点了道酥软易化的菜品。 王天一高高兴兴地应了声后,就去厨房做饭了。 等李秀冉到家的时候,四菜一汤已经完成了。 天气闷热,一家人干脆就在院子里的凉亭里吃的晚饭,吃了碗,李秀冉去刷碗,王天一他们则进屋去看电视。 电视里播出的是一部台湾苦情电视剧。 一集四十五分钟,女主角能哭上四十分钟,剩余五分钟正好是片头片尾曲,看的王天一心理那叫一个腻味啊! 不过奈何,王天一他老娘喜欢看啊,自打家里有了这台电视机,老太太天天晚上,一集都不带拉的看,有的时候边看还边在那里抹眼泪,入戏的那叫一个深啊! “铛铛铛——”就在电视剧里的女主角在大雨中被婆婆赶出家门导致流产的这一悲惨时段,家里的大门忽然被敲响了。 王天一用臭脚丫子踢了踢一旁小板凳上坐着的仔仔儿:“去看看是谁来了?” 王铎扭了扭小身子,眼睛眨都不眨的看着电视,那个着迷劲儿啊,跟他奶奶比也不差啥了。 王天一见状默默黑线了一下,我擦,他儿子要这么长时间的看这种脑残剧,长大以后会不会也变成脑残啊,这种千古悲剧可万万不能发生啊! 王天一的脸上发了一股狠劲儿,指着王铎的小脑们道:“不行看电视了,你昨夜写完了没有?” “早写完了。”王铎一脸你真烦人的样子,明显是觉得对方影响他看电视了。 “写完就可以了吗?写完难道就不需要复习了吗?就算是你复习完了,也还是可以预习的嘛,正所谓书上有路勤为快,学海无涯苦作舟,你就应该…………”王天一的莫名其妙的长篇大论刚刚开了个头也不得不被迫停了下来 因为他听见了院子里不同寻常的动静。 去开门的是正在厨房收拾的李秀冉,她看着门口处出现的两个人,脸上露出的惊讶的表情。 “哥,嫂子,你们怎么来了?”没错!来人不是别的,正是大房的王天赐和他的妻子李萍。 两人的脸上都有着风霜之色,特别是李萍,她的眼睛红通通的,神情看上去憔悴不堪。 正在说话的空档,里屋的王天一也跟着出来的,看见突然到来的王天赐和李萍,他明显的也被吓了一跳。 “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王天一赶紧把他们两个迎了进来。 王天赐闻言重重地叹了口气,挑着重点说了一些。 原来家里还真出了点事,不过出事的不是大伯和大伯娘他们,而是王天赐的丈人家也就是李萍的娘家。 “我老丈人昨儿突然晕倒了,送到县医院,医生说很可能是脑溢血,当地治不了,得赶紧往市里送,我就和你嫂子,还有你嫂子的哥哥,连夜把老头送了过来。现在人就躺在医院里,大夫说,必须得立即做手术,我这身上 一下子就没带那么多钱,天一你看看,能不能先从你这给我串点儿。”王天赐的眼睛里有着好几道红血丝,看起来疲惫极了。 王天一听了这话,二言没有,立即让李秀冉进屋去取钱。 没一会儿,李秀冉就拿了两千块钱出来,王天一把钱直接塞到了王天赐的口袋里。 “先用这钱垫上,不够的我明天再去银行给你们取。” “弟弟,弟妹,谢谢!嫂子太谢谢你们了!”李萍捂着脸激动的呜呜之哭。 现在躺在医院等着做手术的可是他亲爹,她作为闺女心能不能焦急吗? “ 现在还哪能说的上这个啊,救人要紧,走!我跟你们去趟医院。” 晚上九点整的时候,李萍的父亲被推进了手术室,三个小时后手术的显示灯灭了下来,人推出来后,医生表示,手术很成功,病人的出血量不算太大,基本上脱离了生命危险。李萍听了这话,一双腿当场就软了下去,又是哭 又是笑的,也不知道是个什么表情。 “都怪我!都怪我!要不是我,爸也不能变成这样!”一旁传来熊一样的嚎啕大哭声。 王天一放眼望去,心里面卧槽了下,这可真是声如其人啊,就见此人一米九多的身高,长得是浓毛大眼,膀大腰圆,这身板,这肩膀,活脱脱的东北老爷们啊!不过可惜的是,此时此刻,这个老爷们可是一点都不爷们, 他蹲在走廊上哭的就像是个孩子。 “本来就是你的错!不让你养,你偏养,现在一只都卖不出,每天都在赔钱,爸爸能不上气火攻心吗?”李萍一边哭一边忍不住的怨怪道。 “行了!你也少说两句,这毕竟也不能都怪哥啊!”王天赐捅咕了妻子两下,把人从地上给扶起来。 老头被推进病房后,所有人也都跟了过去。 半夜的时候,李秀冉给他们送了回饭,用保温饭盒装的肉馅馄饨,满满两个大盒。 趁着李萍兄妹在里面吃饭的空档,王天一也从王天赐那里问明白了事情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嫂子他们村,这几年真是没少折腾啊,一会儿让集体种西瓜,一会儿又鼓励大家搞第二养殖。可等村民们好不容易种出西瓜后,却因为山里道路不便,西瓜运送不出去,结果全都烂在了地理。发动村民们养鸡,结果闹了一场 鸡瘟后,家家户户的鸡都死了个干净。这越折腾是越穷啊,渐渐地村民们也就不愿意动态了,差不多就在三四年前吧,他们村又发动村民养羊,说是免费提供种羊,并且等到羊儿长大后会进行统一收购,他们村里的人上了几回这样 的当人人都不肯再相信这种画大饼的空话了,但偏偏我这大舅哥,竟是当了真,每天都细心伺弄着这些羊,都恨不得跟它们同吃同睡了,直到现在家里已经有了两百多只羊了,可是当初承诺会统一收购这群羊的村委会竟又变卦了 整的现在,这些羊全都耽搁在了手里,卖都没出去卖!”这些年,他修羊舍,买饲料,不仅掏光了家底,甚至还欠下了许多外债,如今羊卖不出去,钱收不回来,老头急怒之下,就脑溢血了。 王天一听了这话后,砸吧砸吧下嘴巴。 他是在底层混过的,知道这里面的难处和猫腻。 养殖业说到底,还是一种处于低端底层的商业模式,你羊就是养的再好,但是如果没有自己的屠宰场,自己的营销渠道,那甭管你这羊的多肥,人家肯定给你往死里面压价。 这两百多只羊,要是硬卖肯定也能卖,但百分之百是要赔钱的,几年的功夫,好不容易养出的羊儿,结果一个子儿没捞到,反而欠下了一屁股的债,这事放谁身上都得哭上一回儿。 “这事儿,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忽然地,正在唉声叹气的王天赐耳边传来一声幽幽地叹息。 王天赐眼神陡然一亮,只见他嗖地下站起身,眼睛亮堂堂地几乎快要冒出闪电来:“天一,你是不是有什么办法?” 他这个堂弟,打小鬼主意就多,而且人家毕竟是城里人,认识的人也广,说不定还真能把这批烫手的羊儿给弄出去呢! “现在已经不求挣多少钱了,只求别陪太多,能把家里欠下来的窟窿赌上就行!”王天赐万分热切地伸出手,用力握住了王天一的双手:“天一啊,你是咱家最能个的一个,这次可千万要帮帮你哥和嫂子啊!” 王天一点了点头,对着王天赐说道:“让我再琢磨琢磨,等有了确切把握,再跟你细说。” 既然老头没啥大事了,王天一和李秀冉也就没有再医院多呆,两人后半夜一点多的时候,回了家。 如此,一个礼拜之后,李萍的父亲病情果然大有起色,人早就已经清醒过来,医生判断说可以出院了。 出院的那天,王天一特地给雇了台车,直接能够送到家门口的那种。 王天赐,李萍,还有李萍的哥哥千恩万谢的离开了。 大约一个月之后,王天一给王天赐捎了个口信过去,告诉他,自己已经有了把那两百多只羊高价卖出去的办法,早就等到几乎望穿秋水的王天赐闻言立刻就披星戴月,迫不及待的出现在了王天一家的大门口。 然而,刚一进院子里,王天赐就愣住了。 他看着那只,体型高大的,优美的,雪白的动物,狂猛地咽了咽嗓子眼儿了里的口水。 “这是啥玩意啊?” “这就是传说中的羊中之王,简称羊王。”王天一站在他身边,用着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地口吻,深情说道:“这只羊王,就是你们嘎子村养羊大户李宝柱同志,亲自培育出来的!!!” 咩咩~~~草泥马温顺的大眼珠子望过来,那可真叫一个————柔情~~似水~~~~。 25.炒作 草泥马,后世网络恶搞用语,原型是澳洲羊驼,属骆驼科物种,成年羊驼的重量可达80-100千克,颈长,毛多,五官类人形,远看就像个大大的囧字。 “羊、羊王?”王天赐露出一脸风中凌乱的样子。 王天一见状嘿嘿一笑,上前几步,把人请到一旁的凉亭里。 “你先坐下,我慢慢跟你说。” 于是,几分钟之后,王天赐同志终于明白,眼前的这么个似羊非羊的东西,还真的是只羊不过不是本土羊,而是外国进口的。 “这不,我前段时间为了开店去外地考察了吗?在一次火车上,好恰不巧的就遇见个大哥那大哥在南方的一个动物园里工作,我两个唠的挺好,简直就是一见如故,后来分别的时候,还特地留了个联系方式。这只羊驼就是托了他的关系弄来的。” 王天赐听到了这里方才露出个恍然大悟的神色,不过有些事情,他还是有点没想明白:“可这和宝柱家的那些羊有什么关系啊,有了它,那些羊就能卖出了?” 王天一装逼一笑,只见他眉毛高挑,浑身上下充满了一种浓浓的嘚瑟之气:“有了它,当然不够,咱们还得给包装一番。” “包装?” “就是炒作!”王天一对对着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附耳听来。 王天赐连忙凑过去,后者这样这样那样那样一番,王天赐抬起头露出个惊愕,迟疑,犹豫的表情,颤颤巍巍道:‘能、能行吗?这不是骗人吗?’ “绝对能行!放心,只要你们按照我出的整个主意去做,别说二百只羊了,就是两千只,保证都能卖出去!” 想了想现在还在床上静养着的老丈人,想了想人都快急的瘦脱形的大舅哥,再想一想整日愁眉不展见天掉眼泪儿的媳妇,王天赐咬了牙,干了!!! 王天赐连夜的把草泥马从王天一这运走了。 就这样大约又过了半个月左右,王天赐回来了,与上次愁眉苦脸的样子相比,这一次的王天赐同志的脸上尽都是兴高采烈的表情,他刚进院,就拱起手连连对着王天一作揖口中道:“天一啊,这次哥可真是服了你了!你太聪明,太有本事了!!” 王天一一点都不吃惊他的到来,他闻言哈哈一笑,指着茶几上摊着的报纸,挤眉弄眼道:“这主意不错吧!看看,宝柱大哥这下可是出名了!” 只见那摊开的四开报纸上,登着一张大大的黑白照片,照片上一只似羊非羊的东西在沿路狂奔,它雪白的毛发因为奔腾而像棉花那般膨胀起来,它长长的颈项因为惊吓而绷的笔直,还有那双眼睛,那双正对着镜头的,黑漆漆圆溜溜,水灵灵的大眼睛,充满了胆怯与无辜。而在这只神奇动物的身后,一个穿着标准放羊服的男人,正在沿路追赶,阳光下,他的脸庞是那样的健康油亮,他的身形是那样的高大挺拔,他脸上的表情又是那么的——充满焦急,似乎生怕,前面的神奇生物,从自己眼前消失一样。 这张图片被放在了本版报纸的头条位置,标题就是【公路惊现怪羊狂奔,竟是……?】 记着显然也深知怎么抓人眼球,取个标题还用个未完成式。 “哈哈哈,原来你也看到了!”王天赐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一张国字脸上那是说不出的兴奋得意啊:“自从记者把这篇报道发出去后,我大舅哥一下子就出名了,好多人都为了亲眼见见报上的这只羊王,不远路程的过来参观最最关键的是还是城里来了好几个老板,都要买我大舅哥的羊呢!他们还想要买那只羊王,不过我大舅哥可舍不得卖那宝贝,说什么都没答应!” “我就说这一定行吧!”王天一干成了这么一件事,心理也是挺美滋滋的! “可是不呗!要说还是你心眼多,脑子好使儿!哥真是服了你了!” 其实王天赐一开始的时候心理也没底,那天他走的时候,王天一告诉他,让他大舅哥每天把这只草泥马往公路上面赶,而且还不能普通的赶,得让它狂奔而起,最好的方法就是在那只无辜的草泥马尾巴上拴个挂鞭炮,就这样一连赶了好几天,李宝柱同志不禁赶来了交通部门的罚,同时也赶来了报社的记者。 于是,草泥马和李宝库同志,成功登上了本报的的头版头条。 “这个就是你说的炒作对吧?”王天赐一连的佩服:“这玩意儿还真好使!” 王天一闻言哈哈大笑。 这其实算不了什么多大的聪明,无非就是现在的人们没看过草泥马这种动物,有个猎奇的心理罢了。 “我老丈人和大舅哥都说了,你这次帮了他们家这么大一个忙,非得好好感谢一番不可,我大舅哥本来是要亲自登门致谢的,不过这不是眼见这些羊都高价卖出去了嘛,整的他那颗心又活了起来,还想要接着养,谁劝也不听这不,听说达良河那边有上好的种羊,一么腰儿的又跑过去了。” 这是吃到甜头,想要把养羊大户这个名头给坐实了呢! “行!宝柱哥毕竟养了好几年了,经验什么的也都摸索出来不少,继续养下去也是条路子,你让他好好的养着那头草泥马,没事儿的时候,就带它出来溜达溜达,有人去家里参观也别阻止,哦,还有没事儿的时候,多参加参加县里啊,市里啊的组织的什么养殖交流会啥的,人的名树的影,这只有名声打出去了,大家都知道你家的羊是好羊,是别人家都赶不上的羊,这销路就不愁卖了!” 王天赐闻言连连点头,现在王天一就算是放个屁,恐怕都能被他当成是金科玉律。 “我大舅哥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的要我来请你还有嫂子和孩子,到他家去做客,他特地留了一只最肥也是最好的羊,要亲自杀了,请他们吃个全羊宴!” 王天一装模作样的推辞一番,到底挨不过人家的热情相约,嘴上还是答应了下来。 王天赐家里还有事也没呆太长时间,吃了个午饭后,就离开了。 晚上的时候,李秀冉和小崽子回家。王天一就把这周六,要去嘎子村做客的事情说了。 当然,他说的时候还小心的觊了眼李秀冉,要知道,嘎子村就是李秀冉娘家所在的地方,她很有可能对那个地方有抵制心理。 不过李秀冉听王天一说完话,脸上的表情却是没有一丝半点的变化,很顺从的就答应了下来,不仅如此,她还轻笑着对着王天一道:“自从你弄来的那只怪养在咱家院子呆了两天后,铎铎就一直对它念念不忘,这次,能让他再看看那羊,不知道会有多高兴呢!” 这话不仅王天一听见了,坐在两人旁边正扒着饭碗的王铎也听见了,只见他扬起小脑袋,露出一脸傲娇地表情,嘟嘟囔囔道:“谁对它念念不忘了,那羊长得有怪又丑的,我才不喜欢它!” “不喜欢,还给人家取名字?我想想叫什么来着……”李秀冉眼中含笑,轻声说道:“是大耳朵,还是大眼睛?” “妈!”王铎脸红红的叫了一声。 似乎喜欢个小动物,对他来说就是一件很难为情的事情一样。 饭桌上的王天一和王老太太看见小崽子一脸窘迫的样子都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声传了很远,在小院子里来回回荡久久不息。 周六那日很快就来临了,王老太太不愿意去凑那个热闹,就去了闺女家窜门。 王天一骑着他那辆大红色的拉风摩托车,胸前抱着一个,身后带一个,一路风驰电掣的就出门了。 嘎子村是跟水坝村差不多人口规模的村子,只不过两个村,一个挨着山脚底下住着,一个稍微被夹在了山里面。 论当地的经济,嘎子村是不敌水坝村的,不过从几十年前开始两个村就开始了相互嫁娶,所以关系还是比较密切的。 王天一他们抵达嘎子村的时候,已经快要中午十一点了。 王天赐和李宝柱亲自在村口接的他们。 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李宝柱同志早就不负当初在医院看见的那个狼狈模样,这憨实的汉子看起来精神实足,王天一刚才摩托车上下来,就被该同志一把捂在了怀里。 熊爪子在单薄的后背上狂拍了数下,若不是王天一拼死相拦,说不听还得惨遭熊吻。 李宝柱家住的地方离村口没多远,走了大约三四分钟,就看见院子了。 一个农家院,三间土坯房。 院子里几个女人正忙的热火朝天,地上还放着七八个大盆子,不用说,装的都是羊身上的东西。 王天一一家的到来,受到了所有人的热烈欢迎。 王大老爷虽然本性是个“爱装逼”的,但面对着真正的热情,也不会拿腔拿调,于是,他露出一张笑脸,看见老头喊大爷,看见老太太喊大娘,一顿七大姑八大姨的叫,叫的人心理都热乎乎的。 26.请客 农村人家里要是来了哪位贵客,那必定会拉上亲朋友好,左邻右里的一起来吃这顿迎客饭。 这次的李家也不例外,除了女儿女婿一家外,李宝柱的几个叔伯姨娘啥的还有相近的亲朋友好也都请来了,大家都非常热情,王天一被簇拥在中间,颇有一种被众星捧月的感觉。 “这次宝柱爹住院,还有羊的事都多亏你了,没有你,俺们家还不知道该咋整呢!”宝柱娘,一个看上去十分朴实的老太太一把握住王天一的双手,一边说一边红了眼睛。 “看大娘你说的!您闺女是我的亲嫂子,你女婿是我的亲大哥,咱们这都实实在在的亲戚,有个啥事的,能不伸手帮忙嘛!”王天一特别谦虚地说道。 “是啊,是啊,大家都是亲戚……小王是个热心肠啊……好人有好报嘛……”围坐着的大家听了王天一的话后,立刻七嘴八舌的接口道。宝柱爹从医院回来后,就一直在家休养,不知道是不是去了心病的缘故,老头恢复的特别好,甚至还当着王天一的面表示一会儿在桌上非要好好跟他喝喝酒,感谢王天一对他们家的援手之恩。王天一被人围着坐在屋里面唠嗑,王铎则和王旭跑到后院去看草泥马,李秀冉虽算是客人,但农村习俗,女眷们就是到了人家去,赶上饭点儿的话也会去厨房帮帮忙什么的。 李秀冉也不列外。 俗话说的好,夫荣妻贵,这还是有一定道理的,王天一现在活得像个人样了,在女人堆儿里,李秀冉的“身价”那也是跟着水船高涨了。李萍一改从前对李秀冉那隐隐地优越感,跟她说话的时候,不仅和风细雨而且还会不着痕迹的捧着她说,所幸李秀冉和她那个顺杆就往上爬的老公不一样,从骨子里就透着股低调,偶尔应和一句,也不会让人觉得是一招得意后的猖狂。 在农村生活,但凡是谁家有点事儿,那家家户户也基本等于都知道了,李秀冉的当年被送走的时候已经七八岁了,不仅她自己记着事,这些和她一起洗羊肚养肺儿的大娘们也是门清,不过她们事先被李萍嘱咐过,不让提这个。所以此时倒也没人趟这个雷。但是言语上不说,眼睛和心却是有点管不住的,她们来来回回地看着李秀冉,然后再互相挤兑挤兑眼睛,或是感叹的微笑,或是感慨的摇头,一个个戏多的不行,而对于这些,李秀冉一概装作没有看见,安安静静地干着自己的活。 下午两点的时候,李家的院子里,撑起了五张桌子,每张桌子旁都坐满了人,一院子的羊肉味,又香又擅。 肉这种东西,不过年不节的,一般很少有人会做,而且就算做了,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满院飘香,肉味实足的。 王天一是今次的主客,理所应当的坐在了主桌的位置,王天赐,宝柱爹还有宝柱的几个叔伯们等陪坐。王铎和王旭两个小不点本来是没有资格坐在这的,但王天一是个偏犊子的玩意儿,生怕他儿子吃不饱,强行把小崽儿压在了他旁边,王铎上桌了,王旭那个小胖子也就坐在了他爹的身边。 人落座没多久,几个大娘嫂子啥的就开始一样样的往桌上上菜了。 东北农村,有一道绝品菜,叫杀猪菜。今儿他们杀的不是猪,是羊,却也有点异曲同工的意思。 红烧羊肉,手抓羊肉,孜然羊肉,炸羊排,爆炒羊腰,菜心烩羊心,口蘑炒羊肺,朝天椒焖羊肠,芝麻羊蹄筋,羊血杂汤。 掌勺师傅的手艺不错,现宰的这只羊更不错,于是,做出来的这些个菜的味道,就理所应当的不错了。 王天一夹了块羊排压在了王铎端起来的饭碗上,然后才举起桌上的酒杯,豪爽的与别人连连碰着。 院子里气氛热烈,大家吃的高兴,说的高兴,喝的更高兴,吵吵闹闹的声音与开怀大笑的声音,肆无忌惮的向着四面八方传去……而这传着传着的就传到了李顺的耳朵里,李顺是来村口小卖店给他爹打酒来的,因为李宝柱家离这村口很近,所以越接近小卖店,吵闹的声音越大。 “这是哪家在吃席呢?”李顺把空酒瓶子往人柜台上一甩,扯着脖子,一个劲儿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 看着小卖部的是个肥胖油腻又八卦的大娘,闻言立刻没好气地说道:“能有谁家,自是然最近发了大财的李宝竹家了。” 你说这风水轮流的多块啊,两个月前,他们村里绝大多数人还在心理笑话那个李宝柱又傻又蠢呢,没想到不过短短一段日子,人家又傻又蠢的,不仅发财了,还成了附近远近闻名的名人了! “李宝柱?”李顺挑了挑自个的眉头:“就是家里出了个羊王的那个?他家今儿啥事啊,咋不通知我家一声呢?” 肥腻大娘听了这话一个白眼儿毫不客气地飞了过去,一点都不给人留面子的挖苦道:“为啥要通知你家啊,你老爹老娘是个冷水烫鸡一毛不拔的,谁家有事需要随礼了,那是从来都不带上前的。久而久之,谁还愿意请你们?”李顺听了这话觉得脸上挂不住了,他回头就想要骂这泼妇几句,可是这肥腻大娘可是这村里有名的利嘴,论骂人,十个他也顶不上人家一个。 于是,李顺心理立刻就怂了,偏偏脸上却要做出一副小爷我不稀罕跟你一般见识的模样,高声高气道:“快点给我把酒打上,老娘们家家的,墨迹什么!” 拎着个酒瓶子,李顺一摇三晃的往家去了,回去的路上也不知这小子是怎么想的,竟是顺着声音,绕到了李宝柱家门前。 此时此刻,李宝柱家是沸反盈天,热闹的不得了,酒香,菜香,以及浓浓的肉香,混合在一起,别说吃进嘴里了,就是连这味道都引得人脑袋直发懵。李顺爹娘溺爱他,有好吃的也可着他造,可就是这样,他也不是能顿顿吃肉的,而且还是这么香的羊肉。香味勾搭着肚里的馋虫,肚子里的馋虫勾搭着李顺那本来就没有多少的自尊,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推开了李家大门悄不蔫的钻了进去,院子里的客人们一个个的吃的正热闹,倒是谁也没发现突然多了个不速之客,李顺自己也挺“乖觉”的,寻个偏角的空坐就坐下了。 同是这个桌的客人们一看居然是这小子,心里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可饭桌上到底不好整些不和气的事情,一个村的,到底也没有直接往外撵的,只是不搭理他就是了。李顺一坐到塑料登上,筷子就迫不及待的拿了起来,他双眼放光的看着桌上的盘盘菜菜,跟饿死鬼投胎似的,嗷声就开吃了起来。 半个小时以后,李顺呼出个口气,揉了揉自个几乎快要被撑炸了的肚皮。 这才有心思,观察观察周围的环境。 他往主桌看去,这一眼,就知道今儿这宴是为了请誰的。 “那小子谁啊?”李顺随口问了一句。 穿的那么骚包儿,一看就是城里来的。 “听说是宝柱爹女婿家的亲戚,城里人,大老板,不仅有钱还有能耐,据传宝柱的那些羊就是他想办法给卖出的,能耐人儿呢!”李顺闻言心里面嗤了一下,像他这么大的小伙子,对于比自己优秀的同性总是充满了一种莫名的敌对心理,当然,他们面上是不敢表露出来的,挺多在心里面意。淫一下。 李顺呲着牙,视线到处移动,就在他想着是不是该回去了的时候,身子却猛然一僵,就像是看见了什么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李顺的视线定在了一个点上,久久没有移动开来。那是个女人,上身穿着件衬衫,鹅黄色薄绒外套,下身穿着条黑色长裤的女人,她梳着一条马尾辫儿,耳朵上挂着只小巧玲珑的金耳圈儿,气色红润,嘴角含笑,光鲜亮丽的坐在那里,周围的女人都围着她说话,那么体面,那么气派。 而让李顺愕然当场的是这个女人的长相。 “她是谁?”李顺结结巴巴地问道。 那邻桌的人儿顺着他的指头,醉醺醺地往那边看了一眼,混不在意地说道:“是人家城里面且儿的婆娘,今天跟着儿子也过来吃酒的。” “那她叫啥?是哪的人?” 李顺问的这话,不知道让桌上的哪个儿给听见了,反正突然地,就有人发出了一声嗤笑。 “李家小子,你是不是看着她特别的眼熟儿?”那人的脸上有这股不怀好意的坏。 李顺脖子僵硬地点了点头。 “她叫李萍,娘家也是咱嘎子村的,就是小时候命不好,没摊上好爹好娘,让给送人做了童养媳…………” 是三妮,是三妮,居然真的是三妮!!!!!!!!!!!! 李顺脑袋嗡嗡地,砰地下就站起身,二话没说拔腿就往外面跑去。 27.认亲 哐当……一声, 李顺撞开家门,正躺在炕上眯觉的妇人吓的一机灵,整开眼睛,张口就要开骂,不过再看到进来的是自己最心爱的小儿子时,这到嘴的骂人话,总算是咽下去了半下:“你被鬼撵了,跑这么急。” 李顺一屁股坐在炕沿上, 他脸上都是汗, 神情中也有着一种古怪地兴奋, 就听他说道:“娘,你猜我刚才看见谁了?” 李顺娘大名叫做汪美枝,是噶子村有名的爱贪小便宜的女人,风评也特别差。不过很显然,人家自己可没有这个自觉, 生活的还挺滋润。 “看见谁了?” 李顺眼睛咕噜噜一转, 凑在汪美枝的耳边,悄声说道:“娘。我看见咱家三妮了!” 汪美枝闻言全身骤然一僵:“你说啥?” “真的!真的是三妮!”李顺着急忙慌地说道:“三妮长得贼像咱们家人, 我一眼就能认出来。娘,您不也说过嘛, 三妮小时后被送到别家去了, 人现在回来了, 而且还富贵了呢, 那穿金戴银的, 贼带劲儿!” 汪美枝别的没听见,就听见富贵两个字了,她瞬间就从炕上坐起了身子:‘咋回事,你快说啊!’ 于是,李顺就把自己在李宝柱家看见李三妮的事情说了一遍。 “人同一饭桌上的人说了,三妮现在是城里人了,嫁了个特别有钱的男人,过的老好了……” 李秀冉原名李三妮,是汪美枝和她男人李有才的三闺女,七岁的时候,被汪美枝给半卖半送了,这些年来,就算她明知道李秀冉的所在,也一点没有去看看的想法。不过很显然,这一想法算是截止到今天为止了。 汪美枝的眼珠子咕噜噜转了好几圈,片刻后,就见她狠狠拍了下自个的大腿,对着李顺道:“你看你三姐,这事办的忒差劲儿,来了咱嘎子村,咋还不上家来看看呢!” 李顺不愧是汪美枝的儿子,听了他老娘的话立刻往下接着道:“娘说的对啊!就算三姐小时后被你送人了,但那也是咱们老李家人啊,这俗话说的好,打着骨头还连着筋么,可不能断了这门亲戚!” 这对厚脸皮的母子相互看了看,汪美枝当机立断地说道:“走,跟娘去看看。” 汪美枝登上鞋,外衣都没穿,匆匆忙忙地就和李顺走了。 没一会儿,两个人就重新出现在了李宝柱家的大门口。 听见里面喧哗的声音,嗅着空气中浓浓的肉香味,汪美枝的一双眼睛都高亮了好几度。她咳咳了两声,背脊挺的直直的,一把就推开了大门。也不知道这世界上是不是真有母女个连心这么回事,当汪美枝的双脚刚刚踏进门槛的时候,李秀冉就心有所感地望了过来,这对母亲生母女的视线就这么冷不丁的撞在了一起。虽然已经将近有二十年没有看见过李秀冉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汪美枝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不远处那个被众人簇在中间,看上去光鲜亮丽的女人就是自己从前的女儿李三妮。 就是过去那个面黄肌肉,总是阴沉沉的,最不讨她喜欢的女儿。 汪美枝在村子里惯会唱念做打,此时,甭管她内心有几多震惊,面上却做出一副激动万分的模样,就见她一掐自个大腿,嗷地一声,朝着李秀冉就扑了过去:“我的好闺女啊,妈妈想死你了!” 汪美枝的出现一下子就让本来热火朝天的场面变得尴尬起来,客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这汪美枝是要闹哪出。 李秀冉看着汪美枝朝着她扑过来,特别利落的站起身,朝着旁边唰地下侧了一步,汪美枝又冲的狠,一时没扑着,被桌子前的长条板凳绊了下,整个身子就向着桌上砸去,霎时间,满桌子的碗碟筷子都被她给砸中了了,定啦桄榔连汤带水的撒了她一身。李萍就坐在李秀冉旁边,她躲的没这个弟妹快,半条裤腿都让汤汁给弄湿了。李萍的脸上当下就变了,就见她砰地一下站起身,指着汪美枝的鼻子骂道:“你有毛病啊,来我家砸场子的是不?” 汪美枝狼狈的滚在地上,却也知道现在不是耍脾气的时候,就见她揉着腰飞快地站起来,先是讨好似的对着李萍笑了笑:“你看你这孩子,咋跟你大娘这么说话,我不是好容易见着了闺女,心理一时激动嘛!” 李萍心想:屁的好不容易,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见你出现过。 “三妮,三妮!!我是你妈妈啊!”汪美枝眼睛都不错的看着李秀冉,她的脸上似乎是想要做出一副慈爱的表情,但是表达不太到位,硬是把脸上线条扭曲成了个诡异的弧度,看上去不像是认亲激动的,倒像是来讨债的。 李秀冉站在那里,面对着急切称呼自己为母亲的女人,她脸上的表情却是迟疑的,有点茫然的,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样子。 与过去一样,李秀冉下意识的看向了不远处的王天一,后者也在事情发生的几秒钟后,迅速拨开人群小跑了过来。 “怎么回事儿,怎么回事儿。”王天一来到李秀冉身边,皱着眉问她:“受伤没有啊?” 刘秀冉摇了摇头。王天一这才露出放心的表情,他把视线转移到了汪美枝身上,张了张嘴,刚想要说什么,没想到就被对方给截胡了,只见汪明美枝顶着一头凉菜,满是激动的看着王天一:“你是水坝村老王家的二小子吧你小的时候我还见过你一次,我是三妮的亲妈,你的亲丈母娘啊!” 王天一询问的看了眼李秀冉,后者抬起手挽了挽耳边的碎发,微低着头轻声说道:“太多年没见,不大认得了。” 李秀冉的这句话瞬间就让周围的围观的客人们朝着汪美枝露出鄙视的眼神,都是一个村住的,谁不知道谁啊,准是这个汪美枝看见她这个早就送人的三闺女发达了,这才赶着过来认亲的! “你不认得娘,娘可认得你!三妮啊,你都不知道这么多年了,妈有多想你,经常做梦梦见你,想的心肝都疼了!” “是啊,是啊,三妮姐,咱们全家都可想你了。你咋才回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窜过来的李顺,舔着张脸,笑呵呵地说道:“三姐,我是顺宝儿啊,你的亲弟弟,我小的时候你还背过我嘞,记得吗?” 李秀冉咋不记得呢,当初不就是为了这个弟弟,爹娘才把她给【卖】了的嘛! 王天一眯着眼睛在这母子二人的身上视线转悠了一圈,他是个老江湖了,什么人让他瞄几眼,基本上就能看个八九不离十。这母子两个,一个刻薄寡恩一个油尖嘴滑,看着就都不是什么好饼。 你们若老老实实的窝着也就罢了,偏偏却要跳起来当这跳梁小丑,那也就别怪他王大老爷替他那老实媳妇,讨讨公道了。 王天一心理有了计较,表面上却没说什么只对着一旁尴尬站着的李萍道:“麻烦嫂子让人把这边收拾收拾,再上点菜啥的……那个,这位大娘,你看你现在这满汤满水的样子,也实在是太那个什么了,要不你回家换身衣裳,再来说话?” 汪美枝看着眼前这个又精神又帅气,穿的还贼体面的小伙子,眼睛都快冒出金光了,她连连点头,对着王天一说道:“还是三女婿懂得孝顺她丈母娘,那你等着,我回去收拾收拾,马上就来!对了,我把你老丈人啊,也给你找来看见能有个这么出息的女婿,你老丈人一准高兴!”裹着一身的菜汤,汪美枝扭着胯骨兴高采烈的走了,那个叫李顺的却是个自来熟,树皮样的黏在王天一身边,一屁股坐在那不起来了。 整个场面因为这突然起来的意外发展而尴尬了一会儿,直到王天赐站起身,扯着嗓子又呼和了几声,说了些暖场的话,气氛这才渐渐恢复回来。 不过不用想也不知道,今儿发生的事情,不出天黑就会传遍全村。 到时候,所有人嘎子村的人都会知道,汪美枝跑到人家的迎客宴上来认亲了。 王天一原以为,汪美枝真会带着李有才过来,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十分出人意料的,李有才没有出现,跟着汪美枝一块出现的,是个十□□的大姑娘,看见这姑娘的一瞬间,王天一就知道,为什么汪美枝她们都那么多年没有见过李秀冉却依然能够一眼就把她给认出来,实在是因为,李秀冉和眼前的姑娘,长的实在是太相似了,她完全就像是年轻七八岁时的李秀冉,打眼一看就知道,这两人是姐妹两个。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的汪美枝,指着身边的女孩子,对着李秀冉和王天一说道:“这是你妹妹,咱家四妮,叫李月。和顺宝是龙凤胎姐弟,月儿,这是你三姐和三姐夫快点叫人!” 李月穿着一条粉色过时的格子裙,头上梳着两个麻花辫,她先是吊着眼睛上下看了眼李秀冉,嘴巴哼哼地喊了一声三姐,而后,才又才把视线放在了王天一身上,不过就是这么一看,就让这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片子浑身一震,但见眼前的男子,长得竟是前所未有的好看,一双眼睛流光溢彩的,挑起来时似乎还有点坏坏的味道,李月不知道为什么,心脏一下子就跳得飞快起来,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嘴巴里流淌出的声音就像是蜜糖般的粘腻:“姐夫!” 她甜甜地叫道。 28.不想认 大约是为了方便他们“认亲”。王天赐让他媳妇特地空了个房间出来, 所以此时,这屋子里面倒还真没有外人。 王天一,李秀冉,外加王铎坐在一起,汪美枝跟着自个的两个儿女坐在了一块儿。 相比于一脸热切的想要认回闺女的汪美枝,坐在那里的李秀冉从头到尾都表现的淡淡的,一丁点都没有失孤女儿再见到老母和亲人的激动样子。 汪美枝也不知道是不是演戏演上瘾了,就看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完了, 还不忘对着李秀然满是感慨地说道:“三妮啊, 你心理是不是还怪妈当年把你送人啊,妮啊,你是妈身上掉下来的肉,不到万不得已,妈哪能走这一步呢!那个时候三年自然灾害, 田地里颗粒无收, 咱家穷的集体扎脖,你们几个孩子每天都饿的嗷嗷嗷直哭, 我这当妈的都恨不得放自个的血给你们填肚子,这眼睁睁的瞅着你们就快要不行了, 我当时就心想着, 宁可把你们给别人家, 也不能叫你们活活饿死啊, 妈真是万般无奈下才把你送走的啊!” 李秀冉听到这里还是不言不语, 就那么微垂着头坐着,窗外的夕阳透进来打在她的脸上,本该是温暖的颜色,却不知为何硬是勾勒出一种冷酷的金边。 “听您的意思,当初送你秀冉到我家,那也还真是迫不得已啊!”王天一特别理解地点了点头。 汪美枝抹了抹眼角地泪花:“还是女婿你明白。” 王天一一笑,紧接着就问了一个让汪美枝很不明白地话题:“不过你们家当时四五个孩子吧,秀冉既不是最长的,也不是最小的,咋就偏偏把她给送走了呢?我看,您也挺疼这两小的,您咋就不怕把他两也饿死呢?” 汪美枝闻言浑身一僵,顶上的孩子都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当然不能卖了,两个小的是龙凤胎,不说顺子是她心心相念盼望多年的命根子,就是李月也是白净可爱讨人喜欢,所以自然而然的,家里惹她膈应的,不讨她喜欢的李三妮就成了毫无疑问的买卖对象。 二十块钱,外加一大袋的玉米面,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粮食,可是让他们家撑了好长一段时间呢。 汪美枝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眯着的眼睛咕溜溜地转了起来,嘴上也发出支支吾吾地声音。 王天一心理一晒,接着问道:“秀冉从小就是在我们家长大的,你们也知道地址,心理要是真有孩子,咋不能来看看,就是偷偷的瞟一眼孩子过的好不好也行啊!” “这。这不是怕你父母误会嘛!毕竟当初说好了,三妮给了你们家,我们就……”汪美枝话说到这里,半截腰的硬是咽了下去。此时此刻,她看着眼前笑眯眯望着她的男人,心理也终于明白,对方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可不是那种说几句好话,就能扑上来把她当菩萨样供着的女婿。她现在拿着老丈母娘的谱儿,对方可不一定愿意搭理她。于是乎,汪美枝聪明的迅速转移了话题,又开始说起了一些车轱辘话,一会说三妮小的时候怎样怎样,一会又说她这些年心理有多想念愧疚之类的,反反复复地听着人耳朵都快要起茧子了。 “爸,我想找王旭去!”早就不耐烦的王铎伸出手拉了拉他爹的裤腿儿。 “呦!这是三妮的孩子吧!都长这么大了,来!乖宝贝,快过来,我是你姥姥!” “我只有奶奶没有姥姥!”王铎眼睛都不抬直接给怨了过去。 “唉!你这孩子怎么跟大人说话呢!”坐在汪美枝身边的李顺呲了呲自己的大黄牙,他刚在饭桌上又喝了不少白的,现下酒劲儿上头了,胆子也就大了。 “我跟你说这是你亲姥姥。我是你亲舅舅,这是你亲小姨!记着了没?以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话!”李顺歪着嘴,挺着腰,舅舅谱摆的倒是老大,指着王铎摇头晃脑地说道:“以后要是再,再这么没有礼貌,我就替你爸妈教育你!”无论是李顺,还是汪美枝都觉得这话没有丝毫问题,舅舅说外甥两句怎么了,天经天义的啊,然而这话落在王天一耳朵里,却是足够让他炸庙了。 他儿子,他咋说,咋骂都行,外人伸个手指头试试,坐地都能给掰折过去。 王天一嘎嘣两下手腕儿,先是低下头,和颜悦色地对着王铎道:“行!去找王旭吧,不过别跑远了,咱得趁着天黑前下山。” 王铎嗯了一声,谁都没看,直接就朝着门口走去。 片刻后,屋子里就剩下这几个了。 王天一当着众人的面直接问李秀冉:“秀儿,你看这事咋整,这门亲,咱是认还是不认?” 认有认的道理,不认有不认的道理,最关键的其实还是李秀冉本人的态度,如果她割不下这份儿骨肉亲情,王天一也不介意多这门赖利头似的亲戚。李秀冉坐在那里认认真真地想了一会儿,然后她抬起头看了眼汪美枝,在对方殷殷期待地注视下,慢吞吞地说了三个字儿:‘不想认。” “三姐!你咋就这么铁石心肠呢!娘都这么跟你道歉了,你还不依不饶的!”李顺打小就被娇惯坏了,说起话来往往就是无所顾忌,此时噌地下站起身指着李秀冉就毫不客气地教训道:“你不就是心理恨着咱妈当年把你送人了吗?你也不拍着自个的良心想一想,这当年要不是妈把你送给老王家,你能跟王天一结婚吗?你能当上城里人,过着穿金戴银的生活吗?要我说你非但不能恨咱妈,反而还要感激她老人家,要是没有她,就没有现在的你!”李顺的这话,一下子就杵在了汪美枝的心窝上,怎么想怎么都觉得自个儿子说的对,可不是嘛!要不是她当年把李秀冉送去那个金窝窝里面,就凭那死丫头整天阴沉沉的样子,哪有如今的造化,这么一想的汪美枝顿时觉得自个的腰板溜溜直了起来,那点子隐秘在心底的小心虚瞬间被其一扫而空。 就连身边的李月也在心底暗暗点了点头,她有些酸溜溜地想着,妈当初咋就没把她给送走呢,这要是送的是她,今儿享福的不也是她了嘛! 所以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不要脸这种本事也不是人人都有的。 “真不想认?”王天一再一次确认了下。 李秀冉对着自家男人苦涩的笑笑。 于是,王天一就明白了。 他站起身,在李顺喋喋不休还没有白活够的瞬间,这个刚刚还被他一口一个姐夫叫着的男人,就突然一拳向他脸上打来,李顺瞬间就感觉眼前一黑,整个人砰地一声倒在了地上,这还不算,紧接着一个窝心脚就踹了下来,踹的李顺瞬间就口吐白沫了。 汪美枝先是愣了一下,过了好几秒才像是被拔了屁股毛的老母鸡那样,发出了高亢地尖叫声:“啊啊啊啊啊————” “你干啥打人?”李月也飞速的站起身,一脸紧张的看着王天一。 MB 谁叫你说我儿子的!说叫你说我媳妇的,不打你打谁? 不知道是不是被汪美枝那高亢的叫声给吓着了,本来关着的房门砰地一下就被人给撞开了,王天赐夫妻,还有李萍都出现在了门口他们就像是刚刚没有一直在窗根底下那听着一样,一进来就发出大呼小叫的声音,王天赐和李宝柱两个男的一把拦下了要往这边扑的汪美枝,李萍也一边说着和气话,一边飞快的把王天一两口子拉了出去。 “弟弟,弟妹,真是不好意思,你看今天本来好好的要宴请你们的,没想到——” “这跟嫂子有啥关系!” 要说王天一的变脸速度那也叫一个快,刚刚还猛虎扑羊似的揍了人一顿呢,现在就多云转晴,脸上露出了爽朗的笑容:“今儿这饭,我吃的挺好,羊肉香,大爷大娘还有各位叔伯兄弟们招待的更是热情,我这心里啊,真是暖洋洋的以后有机会,肯定不会少来打扰的,到时候嫂子你不要嫌烦才是呢!” 李萍听了这话,脸上本来还稍微局促地表情立刻就舒展开来了。 后来王天一也没再回那屋里,也没再见着那对讨人厌的母子,跟着大家融融洽洽的告了个别,就带着李秀冉和王铎下山去了。 因为要收拾这满院子的东西,李萍今晚就没回去,直接住在了娘家。 夫妻两个躺在一个被窝里说话。 “弟妹也算是聪明了一回,这个亲不认就对了!”李萍靠在枕头上对着自家男人有理有据地说道:“不是我心狠,不顾人伦孝义。在咱们村,因为各种原因把孩子送给别人家养的也有。那些孩子长大后,有愿意回来找亲爹亲妈的过的也挺好,但王有才那家可不一样,那一家就是个无赖窝,吸血虫,你还不知道吧,他家原先上面还有两个闺女,一个叫李大妮一个叫李二妮,七八岁的年纪,就被逼着下地干成年人干的活,李大妮甚至都没有活过十八岁就了痨病,你知道吗她是死在了稻田里的,人咽气的时候手里还握着割草的镰刀。李二妮也没有什么好下场,听我娘说她爹妈把使唤到了二十四五,还不给她找婆家,最后竟把她嫁给了个疯子,为的就是换一笔丰厚的彩礼,你说这世上怎么就会有这样狠心的爹娘呢!” “竟然是这样……”王天赐也是第一次听说过这些事情,脸上果然露出了愕然外加不耻的表情,他叹了口气道:“这么说来,弟妹能被送走,说不定还真是一种天大的福分呢!” 29.动物园 堂兄两口子躺在被窝里面说的话, 王天一自然是听不见的,不过关于媳妇的身世,有一点,王天一其实还是没怎么想明白。于是他挑了个李秀冉上班的时候,直接问了个肯定能明白的人。 “娘!”王天一手上拿着把精钢做的水果刀,一边唰唰唰地削平果,一边问道:“其实有个问题,我特别的想问您。” 王老太太笑呵呵地说:“啥事啊, 你问呗!” 王天一就说道:“您当年为啥把秀领回来啊?” 他是男娃, 上头有个姐姐, 这就是儿女双全,而且那个时候家家户户的条件都挺艰苦的,多个孩子多张嘴,得多干出多少活才能把挣出那份口粮啊!王老太太显然没有想到王天一会问这个,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值得隐秘的事情, 所以老太太想了想后, 叹了口气道:“还不都是为了你!” 王天一眼睛一亮,觉得这里面果然有事。 “你六岁多点的时候, 不知道咋地突然就生了一场大病,怎么看都看不好, 镇日的发烧昏睡还时不时的抽搐, 爹和娘真是想尽了一起办法都没能治好你, 就在俺们两个都绝望, 以为你肯定留不住了的时候, 有人跟娘说,在隔壁山里的嘎子村,有个姓殷的仙姑,是个特别特别有本事的高人,专门看阴邪之病,娘当时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就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想法连夜把你抬了过去,别说那位殷仙姑真真是个有大本事的……”王老太太说到这里,忽然压低了声音脸上也露出股典型的神叨表情:“她只看了一眼,就说你是被脏东西给冲着了,给你喂了碗符水,又给你做了场驱邪的法式,哎呀妈啊,那是真好使啊,当天晚上你的高烧就退下来了,没过两天就能下床走路了。” 王天一听到这里眨巴眨巴眼睛,其实不光是农村,很多城里人也有不少信这个的,他们认为病这种东西,分为阴病和阳病,阳病就不用说了,都归医院管。阴病就不一样了,得需要真正懂行的“高人”才能祛除。 “可我生病跟你领秀冉回来,有啥直接关系啊?” “咋没关系!”王老太太摇了摇头道:“那位殷仙姑是怎么与说我说的,她说,你八字轻,一辈子注定爱招那些脏东西,多灾多难极容易夭折。得找一个跟你八字相合的,能够镇得住你命表的女人当媳妇,方能一辈子平平安安,否则的话……”。 王天一听到这里方才露出个恍然大悟的神色:“那个能镇的住我命表的女人就是秀冉?” “就是她!”王老太太笑眯眯地使劲儿点了点头:“殷仙姑说了你们两个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能像话成全,若是能做成夫妻那真是再好不过的姻缘了!” “原来如此。我说的嘛,这都啥年代了,你还整个童养媳出来。” “秀是个好孩子。她刚来咱家的时候,一天也说不上两句话,可是干活却是极利索的。而且她不仅能够吃苦,还是个特别知道感恩的,你若是对她有一分好,她能回过你十分。你看你以前,做了那么多的混蛋事儿,秀儿都没说离开你,她是个好孩子,你以后一定要对人家好些!” “行!娘我知道了,您就放心吧!” 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王天一算是解开了自己心底的那点儿疑惑。 时间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走着,日子也这样平平淡淡地过着,王天一的五金店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运转也越发的上了轨迹,他与临市的龙岗五金厂建立了长时间的合作关系,往往能够用极低廉的价格拿到质量不错的货物,于是,就像王天一跟小黄毛说的那样,他开始从零售走到了批发的道路。 那段时间,王天一格外的忙碌,他几乎整天整天的不着家,到处的拉关系,谈生意。 当然,努力不会白费,效果也是十分显著。 王天一的光耀五金店渐渐成为了一个远近闻名的五金批发站点,虽然为此,王天一几乎让出了四层以上的利润,但是效果那也是相当明显的,大批大批的货物流水一样的从店里面周转出去,大把大把的票子也并没有因为利润的降低而变薄,王天一踩着赚钱的金光大道上,走的是稳稳当当。 “招聘广告贴出去了没有?”王天一张嘴问道。 小黄毛正在往一个个纸箱上贴着报价单,闻言几乎是头也不抬地说道:“三天前就贴出去了,也有好几个来应聘的,可你不是说要统一考察吗?我就让他们这周四下午三点一起来咱们店里,你亲自挑。” 随着生意越来越大,越来越好,王天一店里的伙计渐渐就开始不够用了,小黄毛先不算,当初跟着王天一一块卖春联的小江也正式被聘用成为了王天一手底下的员工,除此之外,店里还有几个人,不过主要都是负责送货方面的工作,王天一这次想要正式招聘一个会计,另外,还想招两个收银员。 周四那天很快就到了,来应聘的人还真不少。会计方面,王天一很快就选中了一个姓许的中年男人,他带着双黑框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王天一看过他的简历档案,人是正经的财会专业毕业并且有过多年的工作经验,来他们这上班,算是大材小用了。 王天一录取了自己心仪的会计,接下来就该录取自个心怡的收银员了。 对于这个他没有什么太大的要求,人聪明机灵点儿的就行,最关键的是:得漂亮。 倒不说是他想做些什么对不起李秀冉的事情,主要是,美女放在店里,也算是种赏心悦目不是。 最后经过他火眼晶晶地仔细挑选,勉勉强强地选出两个来,一个姓彭,一个姓任,两个都没结婚,全都是十七八上下的小姑娘,腿长腰细,青春靓丽。前者泼辣敢说,后者腼腆文静,都挺不错的。只可惜,后来的后来,王天一发现,黄毛和小江这两个孙子,竟然玩了套近水楼台先得月,两美女一人追一个,倒是都没落下,气的王天一撸胳膊挽袖子,挨个堵墙角揍了一顿。 这一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还正好是个周末,王天一当即决定带着老婆和孩子出外面玩一圈去。 “都答应带你去动物园玩了,那件事情就不能对妈妈说了,知道吗,这是男子汉之间的约定哦!”王天一弯着腰,一脸猥琐的凑在他儿子的耳朵边,声音里怎么听都带着股低三下四的味道。唉!说起来也是倒霉,他明明都已经很仔细的把那些“宝贝书”们给藏起来了,为嘛这小子就是能够翻到呢? 王铎鄙视的看了眼王天一,哼哼道:“肮脏的大人。” 王天一闻言狠狠一笑,伸出手来,使劲儿地在小孩儿的□□上摸了一把,在对方惊叫的表情中,发出了嘿嘿嘿地猥琐笑容:“儿啊,等你那底下的毛毛长出来的时候,你也会变成肮脏的大人哦!” 王铎满脸通红,贼傲娇的瞪了他亲爹一眼,如果长大的代价是变成这样一个差劲的大人,那他宁可做一辈子的小孩子。 “你们父子两个在这里说什么悄悄话呢?”已经准备好东西的李秀冉慢吞吞地走了过来。 “没事儿,就和儿子谈谈人生,谈谈理想啥的!”猥琐爹瞬间变成正人君子爹,真是要多虚伪就有多么虚伪喵~o( =∩ω∩= )m。 李秀冉闻言轻轻一笑,她走过去,拉住了儿子的小手,温声对着王天一道:“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快走吧!” 整个遂安市其实只有一家动物园,离他们家不算远也不算近,骑摩托车的话半个小时左右就到了。 王天一去门口买了两张成人票,王铎不到一米四,所以是免费的。 小孩儿显然对今天的动物园之行充满了期待,不过这也难怪,毕竟是他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嘛! 今天是周末,动物园里的人也特别多,王天一在王铎的惊呼声中,一把把人举高,放在了自个的脖子上,VIP特等席360度全方位视角,想看哪就看哪。王铎扭了扭自个的小身子,没用多长时间就立刻适应了,他指着不远处的一个方向,叽叽喳喳地说道:“狗熊!我看见狗熊了!” 王天一闻言二话没说,一手拽着李秀冉,一手把着王铎的小短腿,挤开人群,一溜烟儿地就朝着那个方向跑去了。 看完了狗熊后,他们一家人又看了,猴子,孔雀,骆驼,老虎,长颈鹿,斑马等动物。 他们甚至还看见了一对大象母子,李秀冉带的那几根香蕉,全都让王铎给贡献出去了。 现在的遂安市动物园,当然不像后世那样,有水族馆,冰基地啥的,但是也能够看出来,这里的工作人员对动物们还是很尽心的,动物们看起来都身体强壮,精神也不错! 玩了整整一个上午,中午的时候,一家人就选了个干净的树荫下,准备吃午餐。 李秀冉在树荫底下铺垫布,王天一就趁着这个时间跑去上厕所。 大约二十多分钟后,王天一才颠颠地跑了回来。 “你猜我刚才遇见谁了?”王天一贼眉鼠眼的,却露出一脸唏嘘感慨的表情。 “看见谁了?”李秀冉问道。 30.闹腾 “咱姐夫他爸。” “李叔?”李秀冉有点惊讶的问道:“他怎么也来动物园了, 是带蕊蕊来的?” 王天一闻言嘴巴一咧,露出个特别猥琐的笑容,凑在自个媳妇耳边轻声说道:“要是和蕊蕊来的。我能这么惊讶嘛。我跟你说,我刚才看见,李叔他身边跟了个女的,四十六七的年纪,穿了件黑色的半身裙,长得还挺不错的”。 李秀冉听了这话后, 脸上果然出现了惊诧的表情, 她十分不可思议地说道:“你, 你的意思是……” 王天一重重地点了点头:“那两个,指定有一腿。” “李叔看起来不是那样的人啊!会不会是你误会了。” “放心,凭你男人阅遍世事的双眼,两人有没有奸情,我一眼就能看的出来。”王天一自信一笑。 “李叔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一点都不奇怪。就他老婆那样的, 要我是那老头我也出轨”。 丑男姐夫的妈, 叫孙梅。人长得丑,性格更是尖刻, 仗着自个丈夫是个不大不小的官员,整天摆着官太太的威风, 看谁都是一副鼻孔朝天的架势, 特别的招人烦。 李秀冉轻轻瞪了眼自家老公, 而后方才说道:“那这事要不要跟姐说一声?” “可别!”王天一立即摆了摆手。 王芳跟她那老婆婆可是死对头, 两人时不时的地就得干一仗, 这打仗的时候,万一王芳一个没忍住,嘴皮子秃噜了出去,到时候可就的是一场世界大战了。而且这种事情,你以为你捅破了就是好人吗?到时候,不说那几个当事人就是连丑男姐夫心理恐怕都得有所想法,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可万万不能沾惹。 “你听我的。这事咱就当不知道。”王天一贼眉鼠眼的叽咕叽咕眼睛:“人老李叔可还帮过我呢,咱可不能去坏了人家的好事啊!” 李秀冉:…… “妈妈你们在说什么呢?”王铎一屁股坐在野餐布上,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 “说一会儿要好好给你拍两张照片呢!”王天一笑呵呵地说道:“来,儿子,到爸这来。爸给你剥个茶蛋吃。” 一家人在树荫底下美美的午餐了一顿。 吃完饭后,就又开始游玩起来。 他们果然照了很多相片,现在的公园里都有那种专门给人照相的人,一块钱照一张,冲洗是五角钱,王天一还特地买了张鸟园的门票,可以与鸟类近距离接触的那种,王铎跟一只红嘴绿羽的金刚鹦鹉合了张影,照片里小孩笑的几乎比天上的太阳都还要明亮几分。 和鸟儿合照,骑大马,套圈,扔索,王天一和王铎还打了气枪。 小孩儿一通乱打,啥也没打着。 王天一开枪一打,一排排气球应声而爆,引得周围围观群众阵阵叫好,最终在小摊贩泛绿的眼神中,拿到了一等奖——一个特大号的熊猫玩偶。 “咋样,爸爸厉害不?”王天一翘着脚,玩具长枪抗在肩膀上,笑的那叫一个得意洋洋。 小孩儿早就兴奋的脸色通红了,他的大眼睛闪亮闪亮的,可偏偏嘴上就不愿意如某个人的意,他快速扑上去一把把自个的大熊猫抢了过来,玩偶很大,他抱的还挺费事,脸埋在大熊猫毛茸茸的身体里,他的嘴角翘的比任何时候都要高。 他儿子咋就这么傲娇呢! 王天一心想:这一方面可真是一点都不随我啊。 在动物园里玩了整整一天,直到夕阳西下,一家人才结束了这一日的游园行程。 当天晚上王铎小朋友在自己的日记上用着汉语加拼音的方式写了一篇几十字的日记,日记的名字就叫做《愉快的一天》,他还在日记底下空白的地方画了一幅画,两个丑丑的简笔小人,拉着中间一个更丑的小孩的手, 这是一家三口的画像,三个人都是大嘴巴和柴火棒的身体,看着就特别特别的和谐友爱! 那天在动物园,一不小心撞破了人家的“奸情”,王天一本以为这事得过了很久才能被人发现,没想到老李同志行事作风太不缜密,事情居然很快的就爆发了出来。 那是一个晚上,王天一一家在屋里陪着老太太继续看她那又臭又长的台湾苦情电视剧,正看的腻腻歪歪时,他家的那新装上没多久的门铃就被人按响了。 王天一刚一开门,抬眼就看见了他那抱着孩子的姐姐。 “你这大晚上的,咋抱孩子跑这来了呢?”王天一从王芳手中把小蕊蕊接了过来,先是低头啃了口孩子的小脸蛋,然后才满是好奇地看着他姐。 此时此刻,王芳女士的神情上有着一种说不出的亢奋,她的眼睛闪闪亮亮,脸颊涌起片片潮红,用着地下党接暗号的声音对着王天一道:“我家出大事了!” 然后,王天一就知道了那个所谓的大事到底是什么大事了。 王芳女士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用着堪比单田芳老师说评书的架势,兴奋实足地说道:“那女的是个寡妇,老公早死,自个在动物园南门附近开了个饭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和我公公勾搭上的&唉呀妈呀!你说我公公平时多道貌岸然的一个人,没想到也能整出这种风,流韵事来。” 王天一装作自己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脸上做出副惊愕万分的表情:“不能吧!我李叔看着也不像是这样的人啊,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有啥误会啊,我公公自个都亲口承认了。我婆婆都快疯了,现在两口子在家打呢,家里能摔的都摔了,你姐夫怕吓着蕊蕊,就让我抱孩子过来找你们了。” 通过王芳的叙述,王天一也总算知道,他那倒霉的李叔究竟是怎么被人发现的了。 进入到89年的时候,市面上开始兴起一种叫做BB机的东西,这东西可是个稀罕物,不仅难买,价格还高。光是一台显数字的就能卖到56千元一台,若是在饭桌上对朋友说一句,有事尽管BB我,那都是一件贼拉风的事情呢。 丑男姐夫虽然是个爱妻如命的,但同时也是个很孝顺的。 上次托了他爹的福,他和王天一一起挣了一笔钱,这有钱了,他就寻思着买点啥感谢感谢他爹,结果思前想后的就买了一台传呼机。 还是摩托罗拉的呢。 可不曾想,这台BB机挂在老头裤腰带上没多长时间突然有一天的就没了。用老头的说法就是一不小心弄丢了,丑男姐夫能说啥呢,丢了就丢了,自认倒霉吧!可没寻思,这事不知道怎么地就让丑男姐夫他妈给惦记上了,可能是出于某种女人的直觉,又可能只是单纯的想要把价值那么多钱的东西找回来,反正最后的结果就是,BB机真的找回来了,但同时找回来的还有他家老头在外面的小相好。 “这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王妈听了自个闺女的一番八卦爆料后,捂着胸口,连连摇头道:“唉!你说你公公都那么大岁数的人啊,咋还扯这种犊子呢!” 王芳不愧是王天一的亲姐,闻言立刻就回了句:“就她那样的女人,我要是我老公公,也在外面找!” “你看你这孩子说什么呢!”王妈重重地拍了自家闺女一下。 “她不总是嫌我没给他家生个儿子吗?这下好了,嘻嘻……就让我公公他那相好的给他生一个,好好的继承他们老王家的香火!” “越说越不像话!” 王芳兴高采烈的站起身,对着一旁坐着的李秀冉道:“今儿蕊蕊放在你屋一宿,你看着点,我明儿再来接她。” 风风火火的来,风风火火的走,王芳女士的背影,那叫一个欢欣雀跃啊! “不用她美!”王天一看着王芳渐渐远去的背影,这么对李秀冉说道:“万一他公公婆婆真散了,以后更有她受的了。” 没了老公,儿子就更得抓着手里了,王芳这个儿媳妇的日子,那可就真是呵呵了…… “不能吧!”李秀冉皱着眉头,脸上露出犹疑不定的表情。 王天一笑了一下,男人和女人不同,女人平时就是再厉害,再咋呼,面对离婚的时候心理多少都是游移不定的。男人就不一样,他们平时可能很能忍,但若是真到了离婚这一步,那表现出来的绝情,能让所有认识他的人大吃一惊。 王天一的话,果然一语成谶,再后来,王天一听说丑男姐夫他妈去了她老公的单位大闹一场。 闹得是轰轰烈烈,闹得是人尽皆知。 不知道是不是抱了反正身败名裂了,那所幸我就破罐子破摔的想法,丑男姐夫他爹那叫一个当机立断,他迅速办理了内退,并且从家里搬了出来,至于他搬到哪去了,那简直不用想就能猜的到了。 “反正也是挺无情的了。”事情尘埃落定了,王芳反倒有些同情起了她婆婆。 不管怎么说,也都几十年的夫妻了了,这说不要就不要了,同为女人,王芳心理也是挺戚戚然的。 “你婆婆还是不同意离婚?”王天一问道。 王芳摇了摇头:“打死都不离。” 31.二姐 “不离又能怎么地, 人老头现在是打定主意要鱼死网破了。”王天一一针见血地说道。 王芳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我婆婆是打也打了,闹也闹了,连上吊寻死的招数都用出来了,可我公公完全就是避而不见,现在不用说我婆婆了,就连我和你姐夫,都不知道老头的现在住在哪里!?” 这就是传说中的玩消失啊! “不说那女的开了个饭店吗?”李秀冉坐在旁边, 突然轻声插嘴道。 “我婆婆到店里给人砸了个稀巴烂, 现在已经关业大吉了, 人去楼空了。” 王芳坐在那里唉声叹气了好一会儿,倒不是说她真的有多为她婆婆打抱不平,实在是她发现自从老两口闹出这事后,丑男姐夫的心就开始偏向他妈那边了,现在更是一天三遍的往那边跑, 一副生怕她妈真想不开的样子。 “那老太太惜命着呢, 谁死她都不带死的!”王芳哼了一声,说出的话倒是挺斩钉截铁的。 别人家的事情闹的再欢, 那也是别人家的事情,顶多在茶余饭后的拿出来做个谈资罢了, 听过就算了。 王天一家的日子, 还是一样的过。 遂安第一纺织厂内, 与以往一样到了午休的时间, 各位职工们都来到了食堂吃饭。 李秀冉正准备把自己的饭盒打开, 肩膀上就被人轻拍了一下,她回头一看却是自己的师傅朱梅。因为李秀冉已经是正式职工了,被调到了其他组,朱梅也不再带她了,不过两人的关系却是一日既往的好,像这种午休时间经常坐在一起吃饭。 “呦!今儿又是你们家老王主厨啊?”看了眼李秀冉带的饭菜,朱梅笑嘻嘻地说道。 与一般就带了一个饭盒的人不同,某人生怕自个的媳妇在单位吃不好,硬是弄了弄了两个出来一个装饭,一个装菜,今儿的饭是白米饭,饭上还散了把黑芝麻,米粒晶晶莹莹颗粒饱满的看着就让人有食欲,装菜的饭盒里则放了两荤两素,麻辣鳕鱼、溜肉段、素炒豆皮,以及一个拌豆芽饭盒里都是有隔层的,一样一样的既不会混在一起串味,看着也是红红绿绿格外的好看与朱梅的一盒土豆丝,两个烧饼的午饭相比,李秀冉带的午饭堪称豪华了。 听着师傅的打趣,李秀冉笑了笑,有点腼腆地低下了头。 两个人说说笑笑的,一起吃了午饭,下午的时候,李秀冉依然在车间工作,不曾想,有人走过来告诉她,收发室电话,说有人着急找她。李秀冉听了这话,下意识的以为可能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她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急急忙忙地向外跑去。 可等她进了收发室,看见那个缩在墙角,穿的破烂不堪的老妇人时,她却脚步一停,脸上却露出震惊和迟疑的神色。 那老妇人满头白发,脸色灰黄,浑身衣衫偻烂,艰难的生活似乎让她的皮里肉外都透着一股绝望与腐朽。李秀冉的视线久久地定在这老妇身上,好半晌后,才带着一丝不确定地声音询问道:“二,二姐?” 那老妇人听见二姐两个字,昏黄的眼睛里立刻流淌下无数泪水来,她颤抖的走上前来,似是想给李秀冉一个拥抱,可又怕浑身脏臭的自己污了妹妹身上干净的衣裳。 “哎!三妮,是俺呢!” 李秀冉是七岁那年被送走的,而在七岁以前,都是她这个二姐一手把她带起来的,小时后,她没有吃的,饿的几乎快要死掉,是二姐一次次的把她微薄的口粮省出来,偷偷地喂给她吃。可以这么说,若是没有李二妮,李秀冉恐怕根本活不到被送走的那一天。 收发室还有外人在,不是说话的地方,李秀冉拉着这老妇人走了出去,来到了偏静的一角。 李秀冉对着她有些激动地说道:“二姐咱们都多少年没见了。” 那老妇人抹着眼角的泪花,不说话就是一个劲儿的哭。 李秀冉到底还是个很聪明的女人,李二妮这么多年都没来找过她,这次过来是遇见什么难事了。于是李秀冉立刻说道:“二姐,你先别着急哭啊,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快说啊!” 李二妮二十六岁那年才被父母嫁了出去,嫁的还是个精神有问题的男人,那男人不犯病的时候还好一犯病的时候那就不是人了,甭管是爹妈还是媳妇,那是见谁打谁,有好几次李二妮都差点没被他活活打死。后来,有一年,这男的又发疯了,自个跑出去,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他掉进河里淹死了。李二妮跟这个男人一共生过三个孩子,头两个是男孩,但都没活下来,最后一个是个闺女,倒是平安长大了。 算起来,现在也有十五六岁了。 这一次,出事的就是李二妮的这个闺女。 “孩子在县里上学,本来好好的,可也不知道咋回事,突然就受了刺激,发了疯。不但伤了她们一个同学,还拿刀扎自己,现在整日的在家发疯,我、我我想带她去医院看看,可是。可是……呜呜,妮啊,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李二妮的这个闺女,以前从来都没有过这种现象,李二妮还以为她这个宝贝女儿终于逃过了这个‘诅咒’ ,没想到该来的还是来了,该疯的还是疯了。 “二姐你先别哭。这样,你等我一下,我去请个假,咱们回家再说。” 王天一的五金店在开店的时候就安装了一部电话,所以几乎没用多长时间,他就知道了李秀冉的二姐,找上门来的事情,听着电话里,李秀冉那难掩的焦急声,王天一二话没说骑上摩托车就往回赶。一进了家门,王天一吓了一跳,这人长得咋这么老的,知道的是二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李秀冉她妈呢。 “事情的经过我差不多也听秀冉说过了,这样,孩子看病要紧。你现在赶紧领我回去,咱两把孩子接来,不管咋地先送到医院再说。” 李二妮万万没有想到她这个妹夫竟是如此的通情达理,她噗通医生跪在地上,一边哭一边给王天一和李秀冉磕头,激动的整个人几乎都在剧烈的抽搐着。 事情紧急,王天一也不啰嗦,给自己老娘招呼了一声,然后就和李二妮往她家敢去了。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三点多左右了。 李秀冉没睡,一直在等着他。 王天一又累又饿,到了家二话没说,一还碗面条稀里糊涂地就往下扒拉着。 “怎么样了?”李秀冉急急地问道。 “已经送医院去了,住院手续我也办理完了。”王天一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放下碗,轻轻地叹了口气:“情况不大好啊,她这种病,大夫说了十之八九是遗传得的!” 李秀冉闻言眼睛骤然一红,忍不住地说道:“二姐咋就这么命苦呢!” 还不都是你们爹妈造的孽,嫁谁不好非要让闺女嫁个疯子,嫁疯子,生出来的可不就是小疯子嘛!眼看李秀冉眼泪一串串儿地往下掉,王天一瞧着,又立刻心疼上了,他忍不住地劝说道:“行了,你也别太着急了。慢慢看吧,市里面的医疗条件还是比价不错的,医生肯定会有办法的!” 李秀冉哭了一会儿,她看着面色疲惫的自家男人,脸上带出了十分愧疚地表情,轻声道:“累着你了。每次都给你添麻烦。” 王天一一乐,抬起手,掐了这个媳妇滑溜溜的小脸蛋一下;“跟你男人还瞎客气什么,不过我看你对你二姐还挺亲的,她以前对你好啊?” 相比于对汪美枝和李顺他们的刻骨冷漠,对这个李二妮,李秀冉可就显的有感情多了。 李秀冉抽了抽鼻子在王天一吃面的过程中,慢慢的就把自己小时候的一些事情,跟着他说了。 “有一次我生病高烧,眼瞅着就要不行了,是我二姐从我们村的一个仙姑手上求了个方子,那方子上说,要用一条白蛇蜕下的皮,三条腿□□的眼睛,还有十只壁虎的尾巴,煎了药才能救活我。我二姐听了什么都没说,自己孤身就进山了,三天三夜后才出来,她找到了所有的东西,救活了我。可自己却弄了一身的伤,现在她的左脚上还缺了半个脚后跟,就是那个时候被伤到的。”王天一听到这里不由肃然起敬起来,他实在是没想到那个看上去软弱可欺的妇人,曾经也有过为自己的妹妹拼命的时候。 “那是该好好对人家。”王天一说道:“这个亲人,咱认了。” 李秀冉重重地点了点头,看着王天一的目光里充满了无限的感激。 当然,王天一心理也明白,李二妮之所以会突然找上他们,十之八九是汪美枝他们指使的。 事实上显然也是如此,女儿出事后,李二妮不得不回娘家求救,但想也知道,那对以前恨不得喝她血吃她肉的父母怎么可能再来管她这个已经完全没有一点用处的女儿,于是,汪美枝就这么对着李二妮说道:“去找你三妹妹吧,你三妹妹现在是城里人,过的老好了,你去求求她,说不定看在以前的份上,人家就愿意救救你那疯子闺女呢!” 于是,绝望的李二妮就像是抱着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那样,来到了李秀冉的面前。 32.诱因 “经过检查, 病人患有的是先天性的精神分裂症。” 坐在大夫对面的王天一听到这里的时候,心理不由咯噔了一下,这几乎就算是最坏的结果了,要知道,精神分离症这种病症,就是在二十一世界都没有被完全治愈的列子。 似乎感觉出来了患者家属的紧张情绪,那医生不由缓和了下自己的语气,尽量轻松一些的说道:“不过你们也不用太紧张, 据我们观察, 患者这是第一次发病, 发病以前与正常人也并没有什么不同,应该是突然受到了什么刺激所以才会病发的。像是这种情况,只要进行一定程度的住院治疗,应该可以使患者的情绪稳定下来,以后要按时吃药, 定时来医院做检查, 主意不要让她再受到一些剧烈的刺激,正常生活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王天一听到这里不由为李二妮叹了口气。 去接这孩子来的时候, 王天一可是亲眼见过她们生活的环境,一点多不扒瞎的说, 那简直不叫家, 就是个土窑洞。 条件艰苦的, 简直就不像是人住的地方。 可即使是贫穷成这样, 李二妮还是坚持让她闺女一路读书, 想必对于李二妮来说,这个闺女就是她心灵唯一的寄托,活着的唯一牵挂,假使这孩子真有什么不测,王天一保证李二妮也不带继续活着的。 “治疗的药,该用什么就用什么。”王天一说道:“要是有进口的,就用进口的。” 家属愿意积极配合治疗,医生自然是十分高兴的。 王天一从医生的办公室出来后就回了病房,此时房间里,王二妮和李秀冉都是在的,她们正一脸忧心忡忡的看着病床上已经睡着的少女。那是个看起来挺清秀的女孩子,齐耳的短发,一双英气实足的眉毛,只是身材瘦小,面色十分暗黄,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所至。 “大夫怎么说?”李秀冉站起身,轻声问道。 在李二妮也同样急切望过来的眼神中,王天一尽量挑了比较好听的方面说了,李二妮听后那张苍老的脸上果然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她捂着脸又不敢大声哭出来,只能使劲儿的发出唔唔唔地声音。李秀冉站在她身边好好地安慰她一会儿,半晌后,王天一看李二妮情绪稍微稳定了些便直接开口问道:“二姐,我听大夫说,蓉蓉【李二妮女儿的名字】之所会突然发病,肯定是受到了什么重大的刺激,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李二妮坐在那里抽噎了一会儿后,方才吞吞吐吐,颠三倒四地把她知道的那点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她女儿杨蓉在一所县里念中学,那学校还是寄宿制的,然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们宿舍里一个女生的钱就丢了,后来又不知道怎么回事,杨蓉就成了那个偷钱的人,这事在他们学校闹的非常大,杨蓉被冠上了小偷,贼等污名,同班同学远离她,老师也不相信她。杨蓉受不了这个刺激,于是就“发疯”了。 “蓉蓉是个好孩子,从小就特别特别的董事,她宁可饿死也不会去做偷钱的事情,他们都冤枉她!”李二妮哭泣地说道:“是他们逼疯了她。” 王天一听到这里,心理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李二妮家的家庭条件摆在这呢,所以不用想也知道贫穷的杨蓉能在那所寄宿学习中活成什么样,试想一下,一个面黄肌瘦整天阴阴沉沉,从来都不合群的女生,自然就成了所有人排斥的对象,校园暴力这种事情在哪都不少见。 “这就是孩子病发的诱因了。”王天一皱了皱眉头,他看着李二妮淡淡地说道:“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不是咱们孩子干的事情凭什么要担这个污名。我得找他们校长和老师好好理论理论这个事情。” 李二妮茫然的看着王天一,半晌后,方才期期艾艾地说道:“那要是把学校给得罪了,俺家丫头还能在回去上学吗?” 王天一毫不客气地给了李二妮一个白眼:“二姐,你看蓉蓉现在的样子,适合回去上学吗?” 还是在家休养一段时间吧,这么疯疯癫癫的,哪个学校能让你去念书啊。 杨蓉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星期的院,效果很好,人已经不疯了也不再试图自残了,就是不怎么说话,常常一日一日的望着窗外,看着就让人十分揪心。 这一日,又轮到王天一去医院送饭,因为是周六王铎也在家,他听说了杨蓉的事情,就说也想去医院看看姐姐。 结果,话音刚落,就被几乎很少拒绝他的亲爹给PASS了。 说到底,王天一对精神病患者还是心有芥蒂的,他可以去接触,因为他是大人又是男人,就算有什么,王天一也有百分之百的信心控制局面,但王铎就不一样了,在王天一眼里,他儿子就是花骨朵一般娇弱的存在,别说把放在危险源的旁边了,就是天上打了雷王天一都怕吓着他。 唉!我可真是个绝世好爹啊。自我满足了一会儿后,王天一毫不犹豫地说道:“乖一点,好好在家写作业,你听话的话,爸明儿领你去书店,挑几本你喜欢看的连环画。” 王铎听了他亲爹这么说后,立刻就把那个根本没见过的生病小姐姐给忘在了脑后,很乖的站在门口,对着他爸摇了摇手,小大人似地说道:“我要吃烧鸡,回来的时候别忘了给我带。” “咋不馋死你。”王天一一指头点在了他儿子的小脑门上:“知道了。” 进了病房的大门,王天一把手里的盒饭放在了一旁的床头柜上,李秀冉已经请了好几天假,实在不能在请了,所以不得不在这个周六回去补个班。 “二姐,别忙乎了,你先吃饭吧!”王天一对着在那里忙忙叨叨地李二妮说道。 李二妮唉了一声,虽然王天一对她算十分不错的了,但只要李秀冉不在,面对这个妹夫时,李二妮就总是表现的十分局促。 王天一带了两份饭,除了给李二妮的外,还给杨蓉带了份病号饭。是用保温瓶装的小米粥,外加两个茶蛋,一塑料盒小菜。李二妮自己不吃,先伺候了她闺女吃,可是杨蓉就那么目光虚无的坐在那,对于递在自己嘴边的勺子完全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任是李二妮怎么劝,怎么喂,都不张嘴。眼看他二姨子急的又要哭天抹泪,王天一开口说话了:“二姐,你拿着饭盒去走廊上吃吧。我单独跟蓉蓉说几句话。” 李二妮满是不安的看了眼王天一,可还是依言照做了。 等房间里就剩下他们两个时,王天一往前拉了拉自己做着的椅子,来到了病床边上。 “咳咳……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王天一,从亲戚关系上来说,是你亲姨母的丈夫,换句话说也就是你的小姨夫。”王天一看着坐在那里完全一副无动于衷表情的杨蓉,突然压低了声音,用着一种近乎不怀好意的声音悄悄地说道:“你那个同学诬赖你偷了她的钱导致你变成如今这个悲惨的样子,难道你不想报仇吗?你不想洗刷掉自己身上的冤屈吗?你的这些事情,姨夫都可以帮你搞定,那些曾经欺负过你的人侮辱过你的人,咱们一个都不放过。” 杨蓉听了这话,果然身躯一动。 眼见话语出了效果,王天一立刻再接再厉地说道:“我听你母亲说了,你是个性格坚强的孩子,你的母亲也一直以你为荣,姨夫希望你可以重新振作起来,要知道,你可是你母亲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依托了。” 先承诺替自己“报仇”后面又搬出母亲攻击她的心房。杨蓉果然无法再继续“虚无”下去,她眼神的焦点第一次集中在了王天一的脸上,王天一也第一次在这个孩子身上看见了那种绝望和无助,她一字一字地说道:“我真的没有偷钱。” 王天一抬起手摸了摸这小姑娘的脑袋:“我知道。” 被人污蔑偷钱,这种事情也许十几年后再看,可能只是件能够一笑而过的小事情。但是对于她这个年纪,这个成长环境的小姑娘而言,那简直见识天塌地陷般的绝境,其实说到底,也是因为小姑娘没有人给她撑腰,这要是换个其他人家,恐怕早就闹上学校了。 “你把饭吃了。好好养病,等你能够出院了,姨夫就带你杀回学校,定让那些欺负你的孙子们好看!”王天一眉毛高竖,脸色扭曲,狠狠地做出了个手起刀落的姿势。杨蓉嘴角轻轻一咧,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觉得自己似乎又有了继续活下去的勇气。 晚上回家,夫妻两个躺在被窝里,王天一把自己当了回心理导师的事情给媳妇满是显摆的说了一遍,邀功的作态十分明显。 “小姑娘还是太嫩了!”王天一摇头晃脑地说道:“我要是她,事情发生后立刻就去跳楼。” “啥?”李秀冉露出惊愕无比的表情。 “不是真跳!”王天一觉得自个的媳妇真是个天真无邪啊! 33.说法 “就站在楼顶上使劲儿的闹, 闹到老师,校长,警察全都来,不给我个公道绝不下来,必须要闹的人尽皆知,必须要闹的轰轰烈烈。”王天一嘿嘿一笑,满脸都是坏水儿。 李秀冉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半晌后, 反问了一句:“若咱们铎铎也遇到类似的事情, 是不是也得去跳楼啊!” “小兔崽子他敢, 腿给他打折了!”王天一脸色一变,语气中也不自然地带上了股狠劲儿。 李秀冉默默的看着他,似乎是有些顶不住媳妇的眼神压力,王天一嘿嘿一笑,整个人慢慢吞吞地缩到了被子里:“我也就是随口说说, 像你老公这么有文化有素质的男人, 能干出那种泼妇闹街的事情嘛?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李秀冉闻言笑了笑,用着充满信任的目光柔和的看向了王天一, 似乎在说着:“我就知道你肯定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然后事实证明,李秀冉的信任一文不值, 这孙子还真的就去闹了, 像他自己说的那样, 把人好好一学校闹得是鸡飞狗跳。 ……………………………… 昌平是遂安市下属的一个县城。昌平一中, 是该县最好的一所初中。 这一日, 两辆灰色面包车出现在了该中学的大门口。 门口保安室的看门大爷有些疑惑的看着这两辆突兀停下的面包车,这会儿也不是学生上下学的时候啊,咋还把车停这了呢,就在看门大爷推开保安室的大门准备过来问问时,就看那两辆面包车的车门猛然间被人拉了开来,然后大爷心理一机灵,就有点不敢上前了。不是他胆小,实在是下来的几个人,一看就不是什么良民啊,打头的那个,一身黑色西装,脸上还带着个□□镜嘴里叼着个牙签,一个上手还转着两个铁球,每次两个铁球撞在一起的时候就会发出啪啪地声音听着就让人觉得牙齿发酸。 而在这个一看就不像好人的男人身后,同样跟着几个不像好人的小青年,那头发染的是五颜六色,那露出的手臂上竟然还有令人眼花缭乱的纹身,这些人是黑、社。会吧!肯定是黑、社、会啊! 保安大爷觉得自己的腿肚子开始有点打哆嗦了。 “大爷,麻烦您开个门!”黑色的大皮靴子踩在保安室里的地砖上,男人的声音危险而又低沉。 “你。你们是什么人,这里是学校,可容不得你们乱来!”保安大爷哆哆嗦嗦地说道。 “大爷别怕,我们不是坏人!”大皮靴子笑了一下,但在保安大爷眼中却是无比狰狞的,充满了威胁意味的笑容:“我是你们学校一位学生的家长。今儿有事专门来学校处理一些事情,已经事先给你们初三一班的班主任打过电话了,你要是不相信的话可以去个电话问问。” 保安大爷听大皮靴子这么一说,心理稍微放下了点不安,他果然立刻用保安室的电话确认了一下,知道对方真的是访客后,方才有点不情不愿地把铁门打开。望着大黑皮靴子带着马仔们扬长而去的背影,保安大爷心中无比的纳闷,他们究竟是哪个学生的家长啊? 王天一来之前确实让李二妮给那个老师打了个电话,那家伙在电话里,趾高气扬并且斩钉截铁地表示,鉴于杨蓉在学校里造成的恶劣影响,经校委决定,要开除杨蓉。这次的电话,就是通知他们来学校办手续,并且让他们把杨蓉那些没有拿走的东西给收拾走的。 王天一这辈子最尊重三种职业,军人,医生,和老师。可事实证明,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成为一个好老师的,起码杨蓉这孩子就没有那个福分。 昌平一中面积不大,就一个小操场,外加红砖的二层小楼,后面还有个更加逼仄的建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学生宿舍之类的。初三一班的教室是在一楼,教职员的办公室也是在一楼,可是王天一一行人,眼啵都不打的上了二楼,直奔校长室而去。 站在校长室门口,小黄毛长腿一扫,哐当一声,大门就被狠狠踹了开来。 正在里面伏案写材料的校长,小心肝猛地一颤,斯斯文文的脸上出现了惊恐的表情。 “你们是谁?想干什么!”校长站起身,一双眉头皱的死紧。 “小黄!你看你这是干什么!都跟你说过八百六十遍了,我们是文明人,不要总弄社会那一套。”王天一笑呵呵地把脸上的墨镜摘了下来,一脸笑意地对着吓的像个鹌鹑样的校长道:“小弟无礼,没吓着您吧?” 这哪是没吓着啊,都要吓死了好吗? 校长强忍心中的惧意,开口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来我们学校做什么?” “鄙姓王,王天一……”拉了把椅子,大马金刀地坐在了校长对面:“我很忙,想必校长也很忙,那咱们就别绕圈子开门见山地说了,你们学校初三一班,有个学生叫做杨蓉,她被同宿舍的女生诬陷偷钱,你们学校不但没有想办法为她洗刷冤屈,现在居然还要开除她,所以我今日来就是想要问问,你们是怎么当老师的?怎么舔着脸教书育人的?” 校长看着王天一骤然阴沉下去的脸色,心理不禁重重一颤,今儿这架势一看就不是擅茬儿啊! “初三一班杨蓉是吧!”校长紧张的推了推自己鼻梁上面的黑框眼镜,深吸一口气地说道:“这件事情我也听说过,杨蓉同学偷钱的事情是有证人可以作证的,而且该同学不但偷了钱,最严重的还是她攻击了她寝室的同学,在学校造成了及其恶劣的影响,所以我们才不得不开除她。” “证人?哪个证人,你现在把她叫出来,咱们当面对峙对峙。”王天一眼中闪烁着阴鸷的光芒,他微微一扬首,身后的小黄毛立刻上前一步,啪地下在校长的桌子上撒下了一叠东西。 “睁着你的眼睛仔细看看!”王天一淡淡地说道:“这是杨蓉医院的诊断证明,这是她试图自杀的照片。你们平昌一中,把一个好端端的孩子,逼成个疯子,逼的人家几次自杀,你们好大的威风,好大的能耐啊!” 照片上,脸上惨白的少女一脸无知无觉的躺在病床上,看上去是那样的无助和可怜。 还有她手腕上的刀伤,一条一条的,片开肉绽,怎一个凄惨了的。 一个十五六岁的花季少女,究竟遭遇了什么,才让她不得不绝望的走上这样一条道路,逼死学生这四个字,如同五指山一样迅速砸在了校长的脑袋上,让他的后背迅速浮起了一层层冷汗。 绝对不能把事情闹大,这个念头就几乎瞬间就在校长的脑海中浮现。 “怎么会这样!唉,杨蓉同学的心理也实在太脆弱了一些。”校长坐在了椅子上,他看着王天一试图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在杨蓉同学偷窃的事情上,我们学校可能在处理过程中有一些不恰当的地方,但是她攻击同学也的确是事实,我们学校认为杨蓉同学的精神状态已经不适合继续留在学校念书,所以才不得不……” “此事不必多说。”王天一不等校长说完,手一摆,脸上冷厉实足地说道:“就算你们学校现在用八抬大轿请我们蓉蓉回来上学,她都不会回来的。但就是她离开,也不能背着污名离开,偷钱的事情必须弄个明白。校长……现在你面前有两条路,要么咱们今天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要么我就在你们学校门口拉横幅,打大字报,说你们学校逼疯学生,草菅人命,哦~我大概还会报警,还会找记者,还会把事情一层层的往上反应,县教育局不行,就市教育局,市教育局不行,就省教育局,总有个地方能让我们家蓉蓉沉冤得雪的吧!” “王先生言重了,言重了。这才多大的事情,哪里就能闹到您说的那个地步呢?” 他们学校正在评比市优秀中学呢,怎么好在这种关头爆出这种事情出来。而且王天一这种社会痞子,一看就很不好惹,若是今儿不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他以后上班都会怕被扣黑麻袋啊。于是,还算知道时务的校长立刻拿起了办公桌上的电话:“喂!孙老师吗?你现在立刻来我办公室一趟,哦,还有,把你们班胡婷婷,邱欣然,沈雪三个学生一起带过来。” 初三一班的班主任,姓孙,是个女老师,四十多岁上下,面上无肉,两颊凹陷,颧骨吐出,眼角还是个吊捎的,一看就是个尖酸刻薄之人。王天一听杨蓉说起过,这个老师是初三开始接她们班的,而也不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孙老师格外的不喜欢杨蓉,而也因为老师的不喜欢,班级里的同学才敢那么孤立和排挤她。 孙洁踩着一双皮质的小高跟鞋,隔着扇木门,都能清楚的听到鞋根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的咔哒咔哒的声音,此时此刻,孙洁的心理其实挺奇怪的,她不知道为什么校长突然让她带班上的三个学生过去……该不会和那个杨蓉有什么关联吧,想起刚刚保安室大爷的那个电话。 孙洁在心理嗤笑了一声,那杨蓉家里穷的要死,除了个大字不识的母亲外,哪还有什么有力度的亲人。想到这里,孙洁自信的挺直了脊背,带着身后的三个学生,打开了校长办公室的大门。 然后,在下一瞬间,她的身体就骤然僵住了。 怎么回事,她走错片场了吗? “这位就是初三一班的班主任,孙洁老师。后面三个学生,就是杨蓉同学一个寝室的学生。” 王天一闻言,视线自然而言的就落在了三个学生中,站在最中间的那个。 34.指认 “这位是你们班杨蓉同学的亲属——王先生, 他这次来是想要了解一下杨蓉同学偷钱事情的始末,你们也别紧张,实话实说便是,相信王先生也能理解我们教育工作者的为难之处。” 杨蓉什么时候有这种亲戚了? 孙洁内心一凛,脸上露出无限怀疑之色。 王天一可没空理会她心理是怎么震惊的,他的视线直接对准了三个孩子中间的那个,开口说道:“邱欣然吧?说杨蓉偷了你钱的那个?” 之所以一眼就认出这个,完全是因为邱欣然的手臂上吊了个夹板绷带, 一看就是伤号无疑。 “没错, 她就是我们班的邱欣然同学。”孙洁皱着眉头, 言语里却透着股小心:“杨蓉同学偷钱后,不但毫无悔改之心,死不认错,反而还动手伤人,看见这孩子手臂上的伤吗?就是杨蓉造成的!” 王天一来之前, 对于事情的始末, 已经从杨蓉那了解了不少。 杨蓉,邱欣然, 胡婷婷,沈雪, 这四个女生不但是同班同学, 还是同一个宿舍的舍友。其中以邱欣然的家境最好, 在寝室里也是存在感最强的那个, 无论是胡婷婷还是沈雪基本上都围着她转。这次丢钱, 也是邱欣然主动告诉老师的,说她放在宿舍的钱包丢失了,里面还有她三个月的生活费,一共是五十几块钱,而当时只有杨蓉自己一个人在宿舍呆着,所以邱欣然一口咬定就是杨蓉偷的自己的钱。 似乎是感觉到王天一定定瞅着自己的目光,邱欣然的脸上出现了紧张的表情。她不过也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罢了,哪里能定住这种场面。 “小姑娘别害怕。”王天一不笑则已,一笑更不像是什么好人了,只见他微微探出射身子,用着“无比和蔼”地语气问道:“你是哪天发现自己钱包丢了的?” 邱欣然眼神犹疑了一下双手也紧张的抓住了自己的裤线:“上,上个月11号吧!我记得那天有一节体育课,杨蓉说身你不舒服,老师就让她回宿舍修养了,然后,我那天下课后就发现钱包不见了。” “你确定钱包是在宿舍里的吗?” “我,我确定。”邱欣然看起来越加的紧张:“我,我记得把钱包放在了枕头底下。” “哦?”王天一对着她笑了笑,然后视线游动,又放在了另一个女孩身上:“你叫做沈雪是吧?我听杨蓉说过,你们两个的关系不错,是朋友。” 以前是朋友。不过等到上了初三,杨蓉隐隐的在班级里被孤立了后,沈雪就和她渐行渐远了。 “站在朋友的立场,你觉得杨蓉是那种会偷钱的孩子吗?”沈雪是个老实的姑娘,属于在班级里没有什么存在感的那种,可是不知为何,她似乎比当事人邱欣然还要紧张,从进来的时候,眼神就一直盯着校长室的地板砖,放在裤线上的两只上也在不自觉的轻微抽搐着。 “我,我不知道。”沈雪抖着声音一副快要被吓哭出来的样子:“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下别说是王天一了,就连他身后的小黄毛都在心里呵呵了一下,这小丫头片子的样子可不像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孙洁不知道是不是看见自个学生被吓成这样,内心身为老师的“正义之魂”苏醒,居然上前一步,对着王天一大声说道:“邱欣然的钱包,就是在杨蓉的书桌堂里搜到的,贼赃都找到了,她还有什么话好说。” “贼赃?”王天一笑了一下,反问孙洁道:“你的意思是,杨蓉偷钱之后,没有及时销毁证据,反而把钱包放在了自己的书桌堂里,她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钱是她偷的是吧?” “也,也许是她还没来得及销毁证据。”孙洁一脸的不耐烦:““杨蓉家里条件太差,学校每次交个杂费什么的,都是三推四推的,许就是临时见财起意,犯了错误。这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孩子嘛!有时难免会走上歧途,我们老师也是以教育为主,可她不该死不认错,更不该攻击同学,像她这样的孩子太危险了,我们学校可不敢再收她了。” “孙老师所谓的教育,就是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要杨蓉承认自己偷钱,并且给邱欣然下跪道歉吗?”王天一眼睛一眯,口气也明显危险了起来。 孙洁闻言表情立刻不自然了起来,她下意识的看了眼不远处的校长,梗着脖子,强词夺理道:“什么下跪?根本就没有这回事,杨蓉偷了别人的钱,本来就是错事。让她给苦主道个歉怎么了,有什么过错吗?” 王天一看着一副色厉内荏的孙洁,脑海里却已经浮现出一副场景,在全班所有同学的面前,杨蓉被指控为是小偷,老师不但不替她做主,反而让人压着她给邱欣然跪下去,所以杨蓉才会突然的大受刺激,所以她才会这个刺激之下疯狂的攻击了邱欣然。 这样的奇耻大辱,对于向来自尊心特别强的杨蓉来说,简直比杀了她更让她感到难受了。 “照孙老师的说法,家里穷的孩子就一定会去偷别人的钱。照孙老师的说法,一个放在书桌堂里面的钱包,就能证明那个孩子是小偷,那我倒是要问一问孙老师了,你有没有想过,那个钱包可能是有人故意放在杨蓉的桌堂中的?: 王天一说完这句话后,凌厉的眼神却唰地一下,放在了站在那里的三个学生身上。 毫无疑问,他的这句话,产生了无比的杀伤力。 首先,苦主邱欣然就突然的面色大变,再来就是那个沈雪,她把头垂的更低了,放在裤线上的手抖的也更勤快了。 “邱欣然同学……”王天一慢吞吞的站起身,顶着众人的视线,来到了那个叫邱欣然的小女孩面前,他微微弯下腰,轻声说道:“你看你这个小姑娘,穿的干干净净的,人长得也清秀可爱,哦,对了!听说你学习也特别好事吧好像每次考试都能得全班第二……啧,第一是谁来着,嗯,是杨蓉对吧!” 王天一这意有所指的话,让校长,孙洁,还有底下站着的三个孩子全都豁然变色。 特别是邱欣然,她就像是突然被什么给刺痛了一样,瞪着眼睛看着王天一:“叔叔的意思是,我嫉妒杨蓉,所以故意诬陷她?” “叔叔可没这么说,叔叔只是试着分析一下你的心理。你想啊,一个农村乡下出来的死丫头,家里穷的要死,性格也阴阴沉沉的,一点都不讨喜,可就是这样的死丫头,却每次考试都排在自己的前面,无论自己在私底下怎么努力怎么奋发,都超不过她去。这个急啊,这个难受啊,这个闹心啊……”王天一看着脸色骤然惨白的小姑娘微微笑了笑,他直起身,对着办公桌后的校长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像你们这样的重点初中,每年都有几个保送名额吧,不知道今年的名额给谁了呢?” 无论是校长还是孙洁,不约而同的都把目光放在了邱欣然的身上。 于是,答案就不言自明了。 “校长,如果杨蓉没有出事,这个保送名额会是谁的?” 校长沉默了少许后,定声说道:“初三一班是尖子班,杨蓉同学的成绩一向都是名列前茅如果没有这次意外,十之八九会是她的。” “我没有,我没有!你胡说八道!!”邱欣然脸色惨白的连退了两步:“就是杨蓉偷的钱,我没有诬陷她!” 王天一没有理会心理防线明显崩溃的邱欣然,他抬起手,对着不远处的那个沈雪招了招:“沈同学你过来!” 沈雪浑身僵硬成一个木头人,好半晌才蹭了过来,王天一把杨蓉的照片,一张张地拿给她看。当她看到那一张张杨蓉割腕自残的照片时,眼睛里突地就流下了泪水来。 “我听蓉蓉说起过,你是她在班级里唯一的好朋友。你们曾经一起上学下学,曾经一起在操场上追逐打闹,曾经对彼此说过内心深处的小秘密。”不同于对邱欣然的冷酷,王天一在对沈雪的态度上明显是柔和的:“蓉蓉那孩子虽然命苦,可是残酷的命运却也让她变成了一个坚强的孩子,而就是这么一个坚强的孩子,现在却被这场莫须有的罪名给逼上了绝路,沈同学你作为蓉蓉曾经最好的朋友,你忍心看她如此吗?” 沈雪猛地蹲在地上,哇哇大哭了起来。 王天一也跟着蹲了下去,继续柔声说道:“你别害怕,也别紧张,你只需要把你知道的事情说出来,这就是帮了蓉蓉最大的忙了。” “我,我看见了。”不知道多久后,沈雪哽咽无比地说道:“我看见邱欣然把丢的那个钱包,放在了杨蓉的书桌里。”此话一出,整个校长室骤然一静。 邱欣然面色惨白,眼睛瞪的老大,整个人更是摇摇欲坠,她死死咬着自己的牙齿,指着沈雪道:“你,你胡说八道,你血口喷人!” 王天一露出菩萨般的慈悲笑容,拍着沈雪的脑袋道:“好孩子,别紧张,咱们慢慢说。” 35.老师 沈雪的脑海里不其然地浮现出了事发那日的画面。 那其实是一个与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的日子, 星期五,最后一节课还是体育课,杨蓉没有上这节课,大概是常年身体亏空的缘故,杨蓉一直有痛经的毛病,每到这几天就会疼的死去活来,几乎连地都不能下。体育老师那里也是知道她这种情况的,很痛快的就让她回去休息了。 沈雪甚至还记得胡婷婷曾站在她旁边, 一脸气愤地嘀咕, 说杨蓉鸡贼, 就会装病,还说她是小姐的身子丫环的命。 再然后呢? 沈雪迷茫地想着:再然后就是她们下课,放学,回宿舍。 邱欣然说:她放在枕头底下的钱包不见了。 胡婷婷说,今天宿舍只有杨蓉回来过, 肯定是她偷的, 邱欣然也也是一脸的激愤,她们疯狂的指责杨蓉, 要她把偷走的钱包交出来,杨蓉不承认钱包是她偷的, 几个人在宿舍大吵了一架, 邱欣然和胡婷婷把事情捅到了孙老师那里, 并一口咬定是杨蓉偷的钱。 孙老师也毫不犹豫地相信了她们的话, 沈雪至今还记得, 杨蓉站在老师办公室里那撕心裂肺的哭声。 大约是受不了这个刺激,杨蓉当天晚上就离开了学校,也没回宿舍。 沈雪其实很担心她,怕杨蓉想不开。 所以星期六的那天,她早早就起来了,想出去找找杨蓉。杨蓉家离县城太远,肯定不会回去的,她一定还在学校附近,沈雪在街上找了她一天,可还是没有找到,傍晚的时候,沈雪回到学校,发现杨蓉也没有回宿舍,于是她突然就想到,杨蓉是不是跑到教室里藏起来了,她以前也曾干过这种事情的,抱着这种想法沈雪急匆匆的跑回了教室。 空无一人的教学楼里,回荡着她急促奔跑的声音,可是等她来到初三一班的门口时,却发现班级的大门是开着的…… 于是,她探出头向里面看去…… “我看见邱欣然坐在了杨蓉的位置上,她的手里还拿着只钱包,我记得很清楚那钱包是粉红色的,就是她说丢了的那只。呜呜……叔叔对不起,我,我当时没敢说出来,对不起……” 王天一看着哭的上接不接下气的小姑娘,微微笑了一下,然后在众人目瞪口呆的目光中,把视线放在了一旁的邱欣然身上。 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明显已经被吓的六神无主了,她僵硬的站在那里,就像是失去了自身的魂魄。 “邱欣然,沈雪说的是真的吗?”校长显然也没有发现事情的走向会变成如今的样子,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脸色也是相当的不好。 “也许一开始她还真不是有心的。”王天一好脾气地笑了笑,对着邱欣然说道:“那天放学后,你确实是认为自己的钱包丢了的对吧!” 邱欣然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起来。 “你当时一定很激动,很愤怒,你一心一意的认为就是杨蓉偷的你的钱,所以你就把事情闹开了,闹大了,可不幸的是,你后来发现自己的钱包根本没有丢,只是记错了放置它的位置,它根本就没再你的枕头底下,它也许在你的某条牛仔裤的裤兜里,也可能在不小心间被卷进了被子里,总而言之,你当天晚上其实就已经发现自己错怪了杨蓉。可是事情已经闹的这么大了,如果到时候发现是自己弄出的乌龙,那么再老师面前,在全体同学的面前甚至在杨蓉的面前,你该怎么面对呢,是不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对杨蓉卑躬屈膝的认错啊?这样的事情怎么能够让它发生呢?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坐实了这件事情吧……没有人会看见,也没有人会知道……有错的全都是那个杨蓉。” 王天一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都让邱欣然的脸色越加苍白一度,她现在的样子,根本不用仔细问,但凡长眼睛的都知道,王天一说对了。 “本来就是她不好!”不知道是不是被王天一恶魔般的低语逼迫到了极处,邱欣然的脸孔扭曲起来,她大声道:‘一个农村出来的死丫头却处处跟我作对,是她不好全都是她不好!” 说完,邱欣然居然撞开校长室的大门,狂跑了出去。 邱欣然的朋友那个叫胡婷婷的,脸上犹豫了一下,大约是不放心,也跟着出去了。 “校长和老师都听清楚了吗?”王天一面无表情地看着不远处的二人;“我相信,现在事情的真相已经水落石出了吧!” 此时此刻,校长的脸色也是难堪的可以,他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的走向居然会变成如今这个地步,他们学校立刻就从站理的变成了没理的,不管怎么说,杨蓉的确是被冤枉的。 “王先生,你看这……”校长先是狠狠的瞪了下有点傻眼的孙老师,而后方才露出一脸息事宁人的笑容,搓着手说道:“这件事情的确是我们学校的失误,没有仔细的调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就冤枉了她。在这里我带表学校,向您和杨蓉同学道歉,至于杨蓉同学退学问题,这样,等孩子的伤势好转,情绪稳定了后,我们欢迎她继续回学校念书,您看这样可以吗?” “回学校念书就不必了,像你们这种学校我们蓉蓉可念不起。”王天一一边说着,一边慢吞吞地走到了孙洁的面前:“孙老师,你就没有什么话想要说吗?” 孙洁面色狂变数次,她虽然心底惧怕王天一,可是在校长面前也不想跌了自己的脸面,是以便高声说道:“咳咳,真没想到,邱欣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可是杨蓉同学也的确有自己做的不对的地方,有什么委屈可以好好跟老师沟通嘛,也不用这样……” “有一件事情我一直都很奇怪。”王天一似笑非笑地打断了孙洁的话:“一般像你们这种老师,不都喜欢学习好的孩子吗?为什么孙老师就偏偏格外的不喜欢杨蓉?” 孙洁脸上一阵红一阵绿的:“我没有不喜欢她,我对所有的学生都是一视同仁的。” “一视同仁?不见得吧!据我所知,自从你成为了初三三班的班主任后,班级里的同学就开始孤立和排挤杨蓉,而你作为班主任对这种情况不但熟视无睹,反而火上加加油……你让杨蓉每天给你打热水,送中饭,收拾教室办公室的卫生,你经常逮住些小事就严厉批评她,甚至还动手打过她,孙老师,我想问一问,这就是你所谓的一视同仁?”王天一伸出手,在孙洁那僵硬的脸蛋上轻轻拍了拍,无比危险地问道:“你说像你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成为老师啊?” “血口喷人,你在血口喷人。校长,这些都不是真的,杨蓉那小崽子撒谎成性,这些都事情都不属实。” “属不属实你自己心理难道没个逼、数吗?”进来后就充当了背景板的一个小弟,忍不住嗤笑了一声:“不就是看杨蓉家里穷,爹死了,娘也没有本事,所以往死里欺负人家吗?还老师呢,婊、子都比你干净。” 孙洁听见自己被比喻成婊、子,气的浑身发抖,她怒目圆睁,似乎是想要扑上去理论,可是在接触到对方那满是不怀好意的眼神时,心理到底是没有那个胆子的。 “校长,我刚刚说的话,是不是真的,你自己亲自下去打听打听就知道了。杨蓉在初一初二的时候表现一直都很好与班级里同学的关系也都比较和睦,怎么就突然从初三开始,就性情大变了呢?” 校长看着孙洁,脸上果然漏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沈同学……”王天一对着不远处的沈雪笑了笑,柔声道:“我听说孙老师刚接你们班的时候,曾经被杨蓉当面顶过几次嘴?” 沈雪看了看面色铁青的孙洁,又看了看笑眯眯的王天一,最终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闭着眼睛道:“孙老师有时会在黑板上写错东西,杨蓉曾经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指出来几次过。因为孙老师不喜欢杨蓉,所以后来我们都不敢和杨蓉在一起玩了。”十五六岁,虽是孩子,却也有着趋利避害的本能。老师喜欢谁讨厌谁,他们心里一门的清楚,孤立和排挤那个不喜欢的,既可以发泄心中因为升学而产生的压力又可以间接讨好老师,谁会不愿意去做的。 “你一个大人,就算被学生指出了几次错误,也不能如此瑕疵必报啊!”听到这里,连校长也有些不淡定了,他到底做了这么多年的教育工作者,骨子里最起码的德行还是有的,孙洁这种对学生针对性的排挤,已经完全丧失了作为一个老师的底线。 “不,不是的,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死孩崽子竟然在这里信口雌黄,污蔑老师我打死你”孙洁心中暴怒,她不敢惹王天一,却把气撒在了沈雪身上,就看她几步窜上去,扬起手来,一个大耳刮子就冲着沈雪扇了过去。 只可惜,这次她注定是不可能得逞的。 手腕被人一把抓出,捏的骨头嘎吱作响,孙洁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五官骤然扭曲起来。 “孙老师真是好大的威风,当着我们和校长的面就敢去扇学生的耳光,想来就是平常也没少干这种事情吧!”王天一面上带笑,一双眼睛却是森冷无比。 孙洁惨呼痛叫,口呼救命,狼狈的不成模样。 36.了结 下午三点四十分, 初三一班的同学们正在物理老师严厉的监督下下,埋头做卷子,教室里安静的落针可闻,然而,就在同学们或是奋笔疾书或是装耳挠腮时,教室广播的喇叭突然传出了一道令人十分意外的声音。 “我,我看见了,我看见邱欣然把她丢失的那只钱包放在了杨蓉的书桌里。呜呜……叔叔对不起, 我, 我当时没敢说出来, 对不起……” “一个农村出来的死丫头却处处跟我作对,是她不好全都是她不好!……” “一般像你们这种老师,不都喜欢学习好的孩子吗?为什么孙老师就偏偏格外的不喜欢杨蓉……让杨蓉每天给你打热水,送中饭,收拾教室办公室的卫生, 你经常逮住些小事就严厉批评她, 甚至还动手打过她,孙老师, 我想问一问,这就是你所谓的一视同仁?” 喇叭里传出的声音虽然凌乱, 但是对于初三三班的学生们来说, 却只听了几耳朵就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整个教室瞬间炸开了锅, 学生们交头接耳, 议论纷纷。 “没想到杨蓉真的是被冤枉的。” “那个声音是邱欣然吧, 她被杨蓉伤了后,还主动表示不要她赔偿呢,原先当她是善良大度,没想到她居然就是罪魁祸首,这也太狠毒了吧!” “谁说不是,真是人不可貌相。” 监堂的物理老师也有点懵了,他虽尽力维持课堂秩序,但此时学生们正是群情激动的时候,哪里能够制止的住,物理老师心下也是没底,他拉开门跑到走廊上扫了一眼,然后就发现,不单单是他们初三一班听到了广播中的内容而是整个学校都听见了。 有人在播音室搞鬼。 这是物理老师脑海中浮现出的第一个念头。 孙洁那娘们果然不是啥好人这是物理老师脑海中浮现出的第二个念头。 “我,我看见了,我看见邱欣然把她丢失的那只钱包放在了杨蓉的书桌里。呜呜……叔叔对不起,我,我当时没敢说出来,对不起……”当广播里传出的声音响起的一刹那,坐在面包车里的杨蓉便全身一震,她一下子就认出那个声音是沈雪的,而接下来随着传出的声音越来越多,关于她偷钱的真相已然是水落石出了。 此时此刻,杨蓉心理并没有什么沉冤得雪的爽快感,她只是想哭,想要撕心裂肺的哭上一场。 眼泪暴风一般的顺着面颊流淌而下,杨蓉把头部死死的埋在双手间嚎啕大哭。 二十分钟之后,王天一带着小黄毛等人大摇大摆地从学校出来了,王天一坐在了杨蓉的身边对着她说道:“三个事。第一:你偷钱的真相我已经替你洗干净了,第二:你那个同学沈雪让我替她向你说声对不起,第三: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不要再耿耿于怀了,你也不用愁以后没学上会给你想办法的,我说的话你听清楚了吗?” 杨蓉用力的擦干脸上的泪珠,瞪着通红的眼睛对着王天一重重地点了下头,哑着声音道:“听,听清楚了。” “那咱们就走吧!”王天一说完之句话后,又对着前面在副驾驶座位上坐着的小黄毛道:“那件事情办妥了吗?” “哥你放心,都完事了,保证那个孙洁这次再也当不成什么老师,嘻嘻,咱们这也算是为我国的教育系统除掉这匹害群之马了。” 看着杨蓉望过来的奇怪目光,王天一不由对她解释了一句:“我让人查过你们那个老师的底子,没想到还真查出一些事情来,她当年是顶替了别人的学籍才得以上的大学。” 王天一估摸着这孙洁原来心里就有一定的问题,就讨厌那种学习好的,刻苦的孩子,所以在看见无依无靠的杨蓉后,她这种压抑的心理逐渐就爆发了出来。 果然,再后来,王天一听说,那个孙洁被调销了教师资格证,开除了教育系统,后来好像还离了婚,反正下半辈子过的很是穷困潦倒,而孙洁被学校免职后,那个邱欣然也被家长以最快速度转了学,从此再无踪迹。 ————半个月之后———— “为了屁大点儿的事,这么老远跑过去,又费时又费力的,可真能个啊!”王芳大美女坐在床边上,眯着眼睛 ,看起来十分的不满意。李秀冉是啥,那是她们家买回来的,养大了的童养媳,那就是她们老王家的人了和他过去的家庭就应该断干净了,一丝毫毛都能不应该再牵连上。 “好了好了。你弟弟不也是看在秀冉的面子上嘛,再怎么说,那也是她姨姐,既然求上门来总不能当成没看见啊!” “屁!我弟这辈子就我一个姐儿,哪还有什么别的姐!”王芳女士柳眉一竖,桃花眼一瞪,一副大发雷霆的样子。 一直坐在那里,光听着不吱声的王天一闻言,立刻大是赞同的点头的道:“就是!这个世界上就我面前的这个,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亲姐,其他的都是假的,面上的而已……”王天一这孙子先是慷慨激昂地狠狠赞美了一圈王芳女士,从她美丽动人的样貌到她对家人对弟弟呕心沥血的关心和帮助,说了一大圈,最后才说道:“不过姐,你是没看见呢,李二妮家确实太困难了,说句不好听的话,离饿死也就差那么一点点了,杨蓉那孩子更是如此,瘦的那个可怜啊,脑袋还有病咱们要不拉她们一把,这娘两指不定得成啥样子呢!” “所以你就又给人看病,又是大老远跑去替她出气,最后还把他们接到了遂安就近照顾……”王芳大美女这次可没被她弟的花言巧语给迷惑住,她微微眯起眼睛,颇为不善地说道:“你说实话,是不是李秀冉在背后杵咕你的? “她哪又那胆子,打不死她。”王天一一副大老爷模样地挥了挥自个的双手,拍着胸脯道:“你弟弟不过是动了一回恻隐之心罢了,就当是给自个积德了,希望老天爷能够看到我的善良把福报抱在咱娘身上,让她老人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王老太太眼眼角湿润的看着自个儿子,胸膛里那是幸福感爆迸啊! 王芳瞪了自个弟弟一眼,真是啥时候都不忘了溜须拍马。 就像是王天一自个说的那样,他把李二妮和杨蓉接到了遂安,并且帮助他们暂时安顿了下来王天一还帮李二妮找了个扫大街的工作,虽然辛苦,但是工资却足够养活他们母女两个。杨蓉的病按照大夫的说法还得好好养着些一时半会的也上不成学,可那孩子是个坚强惯了的竟片刻不肯再家闲着,自个找了个早晨给人送牛奶的活计,并且还对王天一表示,欠他的医药费,还有给他们母女垫付的房租什么的,总有一天是会还的,并且还会按照银行的利率给浮息。 王天一听了这话后,就一派慈和地说,还什么还,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外道话干什么? 错!这孙子直接拿出纸笔,让人小姑娘当着她的面写了张借条出来,并且还特别缺德的再底下加了一句,十五年之内还不上钱本金翻倍,气的人小姑娘瞬间就涨红了整张小脸,走的时候,都没忘狠瞪他一眼。 “行了,别说她们了。说说你家吧!我李叔有信了吗?”王天一露出一脸八卦地样子。 王芳听了这话,眉眼突然高挑,一只手腕极度刻意的抬了起来,放在耳朵边上使劲儿撩了撩那并不存在的碎发。 于是,王天一就看见了那只挂在她姐手腕子上的玉镯子。 “我的亲姐啊!这成色,这水头……”王天一露出一脸震惊的表情,整张脸蛋都快贴在她姐的腕子上了:“我姐夫发大财了?”这镯子一看就很值钱,多了不敢说,王天一估摸着,即使现在出手,也能值个十几万的,若是在等个十年二十年的,那就更值了钱去了。 “这镯子,可是清朝时的老物件了,据说还是皇宫里面传出来的呢。”此时此刻,王芳女士美的简直能够上天:“等你姐夫发财,那我猴年马月才能带上这种镯子啊,实话告诉你,这镯子是我公公给的,这老头藏的可紧了,谁都不知道。” “不愧是我李叔,真奸啊!”王天一啧啧感慨道。 老头婚内出轨,说破了天也是德行有亏,就算他能顶住外面的压力,但在自个唯一的亲生儿子面前,老头心理恐怕也得掂量掂量。 他是不想要媳妇了,可不代表他不要儿子啊。 为了缓和与儿子的关系,老头甚至不惜拿出了他隐藏多年的宝贝。 王天一甚至都能想象到。老头是怎么拉着丑男姐夫的双手,声泪俱下的诉说着他这些年的不容易,诉说着对他这个唯一儿子的愧疚。 老头整了这么一出上来,本来就心软的丑男姐夫,十之八九的就会开始可怜起自个亲爹来,然后再一想,我爹能把这些东西给我而不是留给外面那个女人,可见我在我爹心理还是最重要的。 还是好爹啊! 至于王芳那就更不用说了,打镯子带在她的手腕上后,这枕头风就没断了过,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奸诈的老李同志成功缓和了因为外遇而与自个儿子之间产生的亲情裂痕。 “你说我公公手里还能不能有别的好物件啊,要知道,动、乱以前我公公家可是当地有名的大地主……那好东西……”得,王天一在心里头摇了摇头,丑男姐夫暂切不说,反正她姐的心是百分之百的倒在了老头那边。 什么叫做手段,这就叫做手段啊! 王天一啧啧有声,怨不得人家能当官呢,看看,多奸诈。 37.家长会 锃亮有型的皮夹克, 深蓝色的牛仔裤,现下最时髦的运动板鞋,配上这帅气逼人的脸蛋,和标版溜直的身材,王天一站在镜子前满意的几乎把嘴给裂瓢了。 这妥妥的就是韩国欧巴啊! 收银台的小任特别好奇地问道:“王哥,打扮的这么好看,这是要干什么去啊?” “穿的这么骚包,指定不干好事去!”蹲在地上点货的小黄毛头也不抬的嘟囔了一句。 王天一毫不客气的伸出脚踹了他屁股一下, 直把这小子踹了个马屁蹲儿, 方才一脸和颜悦色地对着小任回答道:“是这么回事今儿是我家铎铎开家长会的日子, 你嫂子不是上班走不开嘛,没办法,就只能我跑这一趟了。” 小任也是见过铎铎的,知道小孩儿现在在学校上一年级,闻言立刻笑了笑, 打趣地说道:“看您这么高兴的样子, 铎铎考试一定考的很好吧!” “也就那样吧!”王天一大手一挥,怎一个谦虚了得:“全班五十三个孩子, 也就考个第一而已,算不了什么。” “呀!真的。铎铎那孩子可真厉害。” “哪有。主要是遗传基因好, 脑瓜够用, 随我!” 小黄毛从地上艰难的爬了起来, 他就是看不过王天一这幅孔雀开屏的架势, 忍不住地又嘴欠了一句:“小时了了大未必佳。” 王天一和蔼可亲的拍了拍他的肩头:“黄啊, 一会儿把1号仓库的货盘出来,我明天要清单。” 小黄毛闻言脸上顿时一绿,他就是熬一宿的夜,也盘不完那些货啊。 告别自己的众多店员,王天一精神抖擞的上了摩托车,一路风驰电掣地朝着实验小学的方向而去。 今儿是遂安市实验小学要举行家长会的日子,所以此时,学校的大门是完全敞开的,门口还有着标语提示每个班级在几楼该往那边走。王天一今儿穿的太拉风,跟一众“良民”相比,他就像是个走错了片场的人物,打一进来,就吸引了很多目光。 一年一班的门口,站着两个孩子,其中一个高个子的女孩子对同伴道:“你看,你看,那个哥哥长得好好看啊!” 矮一点的小男孩寻声望去,然后不知道为什么精致的小脸上猛地一黑。 没错!那个穿的骚包之极,走路还一摇三晃东张西望的男人不是别的,正是这小男孩的父亲啊~~ “呀,儿贼,咋站这了呢?”王天一一眼看见王铎,笑呵呵地走了过去。 “王铎,这是你爸爸啊。叔叔好!”旁边的小姑娘眼睛一亮,极是热情的打了个招呼。 “你好,你好!这小姑娘长的可真水灵,长大以后给叔叔做儿媳妇吧!” “啊?”小姑娘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 王铎脸上的黑云似乎更加浓重了,他猛地抬起脚丫子狠踩了某人一下,推搡道:“别乱说话,快进去!” 很明显王铎和那个门口的小姑娘是班主任老师特地留下,用来招呼家长的,他们会按照学号把家长领到他们孩子的座位上。 于是,人高马大的王天一不得不屈尊坐在了第三组第一排的位置上。 王天一看着那小小的位置,脸上露出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他回过身对着王铎语重心长的说道:“都跟你说平日多喝牛奶了,你看看,现在尴尬了吧!”王铎闻言气呼呼地噘起了小嘴儿,这有什么办法,他比别人早上了两年学,身体当然没人家长得快,还有!他平时也是没少喝牛奶的好不好! “坐下坐下。”王铎把自个这个丢人现眼的老爹推在座位里面,末了,还不忘趴在他耳朵边警告地来了一句:“家长会一个小时就能结束,你一个小时不许说话。” 个小兔崽子还管上你爹了! 王天一狠劲儿拍了拍自个儿贼的小屁股:“忙你的去吧!” 于是,王铎小朋友不得不带着满腔的担忧,回到了自家的工作岗位上,结果不到五分钟回屋一看,他那个爹已经和“左邻右舍”打成了一片,此时正扭着身子和后座的一位女士说话,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把那位阿姨逗的是哈哈大笑乐的身子都直抽抽。 王铎小朋友在心底哼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一种很担心的感觉。 王天一曾经在网上看过到一个段子,说是从孩子回家进门时的姿态就能知道他这次考的好不好。六十分以下不及格的,孩子进门的时候是满脸紧张低头哈腰的,七八十分的还可以的时候是直起身子砰砰敲门的,而如果考了一百分熊孩子就拿脚直接踹,踹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从这点上反过来推理,其实家长愿不愿意参加家长会,也是得看自个孩子的成绩,要是考的好了,家长坐在这里那叫一个如浴春风,若是考的不好了,那坐在这里时不说是如坐针毡吧,也是会怕别人突然问起,哎,你家孩子这次考第几啊? 而对于对于王天一来说,此时此刻,颇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要知道他小的时候最怕学校开家长会,每次开完会后,回家准得挨一顿笤帚嘎子,每次不把他打的鬼哭狼嚎满院子疯跑那都不算完的。可没想到啊,没想到,这风水轮流转,他王大老爷也有挺胸抬头来到家长会的一天。 心理这个酸爽啊,让他颇有一种大仇得报的诡异快感。 又过了大约十分钟左右的时间,整个教室里基本上已经坐满了家长,班主任安然老师也出现在了讲台上。 她是个挺年轻的女老师,长相清秀,说话也斯斯文文的,她站在讲台上,先是对各位家长的到来表示了感谢和欢迎,然后,便开始进入到了正题。整个家长会的流程大同小异都是那些,在这里就不多加赘述了,不过要说的是,当安老师宣布完各位学生本学期的学习成绩后,她格外的表扬了本次考到了全班第一的王铎同学。 “王铎是我们班年龄最小的一个孩子,但他非常的董事,平时的自律习惯也很好,在学习上非常的认真,这里面既有学校的教育当然也离不开家庭教育的功劳。现在,我想请王铎同学的家长站起来,为大家说一说,您平时在家是怎么教育王铎同学的。” 在一片热情十足的掌声中,早就等在那里的王天一施施然地站起来,他骚包地对着周围360°挥手,然后装模作样的咳嗽两声,就要开始论证《一个优秀的孩子必有一个更加优秀的亲爹》这一亘古不变的论点。 然而,可惜的是,他话语还未出口,就猛然被台上的老师给打断了。 “王铎的父亲是吧!” 王天一一乐:“啊,对呀!” 安然老师看着王天一,微微皱起了自家的清秀的眉头,斯斯文文地说道:“王铎同学这次的作文是全班唯一的满分,你想不想听一下他是怎么写的?” 王天一有点懵,不知道为什么老师突然会把话题转到这个地方来。 台上的安老师可不管底下这个有点懵逼的学生家长,她从一叠卷子中抽出一张来,当着所有人的面,缓缓地朗读起来。 作文题目《我的爸爸》 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爸爸,我也有,可是我的爸爸和其他那人不一样,因为他是一个不着调的爸爸。 记得有一次,爸爸带我去逛菜市场,碰见了两个正在打架的阿姨,爸爸毫不犹豫地钻进人堆里去看热闹,而看完热闹后,他就把我给忘在了市场里,最后还是我自己走回的家,最可恶的是,爸爸对此没有丝毫的歉疚,反而塞给了我五角钱,说这钱是封口费,叫我拿钱了之后,不要把事情告诉给奶奶和妈妈。 还有一次,爸爸骑着摩托车带我去上学,行过一个路口时,看见有人在那里卖彩券,爸爸欢欣雀跃地跑过去并且掏光了身上所有的钱,可是都没有中奖,于是,爸爸这样对我说:“儿子,把你身上的饭钱给爸爸。”于是,那一天我是饿着肚子挨到放学的,因为答应中午给我送饭的爸爸又把我忘在了脑后。 这就是我那不着调的爸爸,我长大以后绝对不要成为他那样的大人。 随着安老师读出最后一个字,毫不客气地说,整个教室瞬间炸开了锅,大家哄堂大笑,效果堪比春晚小品,可是那个站在“舞台中间”被人当做男主演的人可不会因为逗笑“观众”而感到有半分的愉悦。实际上,王大老爷几乎快要气炸了。个小兔崽子,这是欠揍了,你说你老爸,有那么多的优点你不写,非要写这些东西,这是什么意思,埋汰我呢!就在王大老爷在脑海中幻想着一会要怎么收拾那个臭小子的时候,讲台上的安老师放下卷子斯斯文文地来了一句:“父母是孩子的榜样,王铎爸爸,希望你以后可以成为一个更有责任心的父亲。” 王天一闻言脸上露出个比哭还有难看的笑容,再没了刚刚的意气风发,在众人或嬉笑或调侃的目光中缩头乌龟似颤颤的坐回了座位上。 唉,他跟家长会,果然还是犯冲啊! 38.哄爹 李秀冉刚刚把做好的四菜一汤端到桌子上, 就听到家里大门的位置发出了声响,就知道十之八、九是那对父子回来了,李秀冉连忙把腰间的围裙解下来,脚步轻快地跑到院子里。于是她就看见了推着摩托车进来一脸铁青活似被人欠债不还的男人,还有跟在男人身后亦步亦趋小鸭子似的,低着头,一看就是犯了什么大错的某娃娃。 李秀冉的目光在这父子二人的身上来回一溜,柔声说道:‘这是怎么了, 父子两个都撸着个脸。” 明明早上出门的时候还很高兴呢, 争着抢着的要去给王铎开家长会, 完了她特地嘱咐她要今晚给孩子做几个他喜欢吃的菜,怎么一转眼之间,就不高兴上了? “别提了,我这辈的老脸都在今天丢没了。”王天一没好气地嚷嚷起来。 王铎扑在李秀冉的怀里,抬起头, 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亲爹一眼, 嘟嘟囔囔了一句:‘小气鬼。’ 王天一毫无风度地瞅着他,横眉倒数地问道:“你说啥?” 不知道是不是有了母亲的庇佑, 一路上都很沉默的小孩子,终于有了反抗某个暴君的勇气只见他梗着个小脖子, 对着王天一振振有词地说道:“不过就是篇作文罢了。而且我的这篇作文连老说都说写的很好, 还说要把作文登在我们学校的校报上呢!” 王天一一听这话, 脸上的表情瞬间那叫一个五彩斑斓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后, 他一脸生不如死地高声叫道:“你那意思是,我不但要在你们班出名,还得在你们全学校再扬威一回呗?” 王铎小朋友:“………” “前几天路过文化宫的时候,还看见那里立了个冬令营的牌子,说是去首都参加什么航模展,我本来还想给你报个名的,现在看来是彻底不用了,什么航模展啊,我儿子以后是要当作家的,寒假还是好好窝在家里琢磨琢磨怎么地再写出一篇惊世骇俗的文章吧!” 王天一说完这句话后,头也不回的直接进了屋。 其背影足足的把“小肚鸡肠”这四个字解释的明明白白。 李秀冉把疑惑的目光放在了怀里的孩子身上。 王铎嘟了嘟自己的小嘴巴,在李秀冉目光一再的追问下,从书包里拿出了那张罪魁祸首的语文卷子。 一共也就二百多字的作文,李秀冉很快就看完了,与大多数人一样,她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拍了拍忐忑不安的小孩儿,半晌后笑的脸色通红的李秀冉方才轻声耳语道:“没事儿,一回多哄哄你爸就好了。” 那该怎么哄呢?王铎小朋友烦恼的皱了皱自己的小眉头。 他以前也没哄过啊。 真烦人啊,电视里讲这种事情都是男朋友去哄女朋友,可是到他这里却要儿子哄爹,真是幼稚的爸爸!王铎小朋友气呼呼地想到。 可是,他今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笑了…… 小朋友心里一个劲儿的犯嘀咕,那,那,就哄一下下好了。 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哄爹的王铎小朋友一脸魂不守舍的吃完了自己的晚饭,并且等到他陪着奶奶看完了一集电视剧后,方才犹犹豫豫地站起身,只穿着线衣线裤地就跑到了他爹妈的房间里。 王天一正在洗脚。 听见动静,他抬头一看,就看见了门口的那只小崽崽。 小崽崽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探出头来,鹌鹑似的往里面看着。 “屋里的这点热乎气,一会儿全都让你放没了!”王天一唬着一张脸大声说道。 小崽子犹豫了一下,到底推开门,啪嗒啪嗒地跑了进来。 进来后,也不说话,就站在水盆边上,仰着脸一个劲儿的看着王天一。这看啊。看啊。看的就把王天一的心给看软乎了,长得好看就上占便宜,譬如说面前的小崽子,白白嫩嫩,干干净净,眉眼间既秀气又可爱,还这么仰着头带着点怯生生讨好的样子看着你,这种对视觉上的攻击,简直可以说是奸诈了。 王天一一个没忍住,嘴角咧了咧。 严肃的气氛一旦被破坏,就再也严肃不起来了,王铎就像是得了什么暗号一样,飞快的爬上床,一头栽进王天一怀里,小脸蛋贴着脖梗子一个劲儿的蹭着,那个黏糊劲儿,就像是只贴树皮。 “爸爸,我给你洗脚。”小孩的声音软软的,听着王天一心里头都直打颤。 对于这么明显的讨好行为,王天一这个没出息的瞬间就“怂”了。他拍了拍儿子的小屁股:“呦儿,这会儿知道给我洗脚了,不觉得你老爸不着调了?” 王铎不说话了,伸出个手指头,使劲儿扣了扣他爸跨栏背心上的线头子。 看见他这样,王天一心理哪还有什么气啊,忍不住的测过头,使劲儿的在小崽子的嫩腮上啃了两口。 “来,袜子脱了,咱爷俩一块洗。” 于是,等李秀冉收拾完东西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了抱在一起疯狂玩闹的父子,还有满地狼藉的洗脚水。 地板一定会鼓泡吧,李秀冉女士无不忧虑的如此想到。 这个晚上,王铎是在爸爸妈妈屋里睡的。 睡之前,小崽还期期艾艾地问了句:“那冬令营……” 被哄好了的王大老爷大手一挥:“明儿爸就领你报名去。” 小崽瞬间喜笑颜开,开心的朝着他爸的怀里滚去。 虽然这个爸爸总是很不着调,但还是最喜欢啦……(#^.^#) 半个月之后,王天一送走了去参加冬令营的小崽子。 这次冬令营是市文化宫举办的,规模十分正规,王天一虽然有点担心孩子的人身安全,但他更懂得,让孩子出去开阔眼界的好处,所以也只能勉强压下担心,装作万分潇洒的送走了儿子。 王铎走后的没几天,这一日,王天一下班回家。 他娘王老太太就特别高兴地对他说:“刚刚你天赐哥来电话了,三日后是你爷爷六十六大寿,要咱们回去团聚呢!” 王天一一听这话立刻就说:“六十六是吉寿啊。是要大办的吧!” “对的!”王老太太点点头,兴致勃勃地说道:“你大伯家在水坝村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寿宴规模肯定不会小了的,到时候肯定会有很多人会过来吃酒。” 看着亲娘一脸羡慕地表情,王天一一下子就笑了,他没个正经地说道:“这算啥,等娘你六十六岁寿辰的时候,我也给你大办特办一次,整个百八十桌的,也好好热闹热闹。” 王老太太听得是眉开眼笑,就算只是儿子口头哄她,她心理也是高兴的啊! “我姐和姐夫他们也得去吧。”王天一说道:“到时候咱坐一辆面包车走,省的跟人挤。” 店里现在就有两辆面包车,虽只是二手的,却也方便了不少。 王老太太自然不会说不,掰着手指头,进屋去算自个应该给老公公备下什么礼物才好了。 王天一看着她娘虽然颤巍巍,但好歹能自己走了的背影,摇头笑了笑。 时间过的很快,眨眼间就到了王家老太爷过寿的日子,一大早,王芳女士和丑男姐夫就抱着小蕊蕊出现在他家的大门口。 小蕊蕊现在正是最好玩的时候,而且她似乎特别喜欢王天一,就算是老长时间不见,但只要当面,就喜欢往他舅舅怀里扑,就好像真是认识他一样。而且让王天一也感到万分欣慰的是,他这个外甥女总算没有随了她那个丑男爹,而是长得特别像是他们老王家人,将来长大了一准也是个小美女。 “姐夫看上去有点憔悴啊!”王天一扫了下自个的丑男姐夫,发现人瘦了不少,精神也挺萎靡的。 丑男姐夫闻言,重重地唉声叹息一下:‘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自从他老娘被老爹事实“离婚”后,他就算成了他老娘的靶子,一开始的时候,他可怜老娘还能事事顺从,可是后来,那老太太变本加厉的折磨他,今儿一出明儿一出的,就算再多的怜悯,基本上也都快消耗完了。 “别提了。我婆婆最近又闹幺蛾子呢,要把家里的一套房子过户给她那个干姑娘,说什么她结婚没有住的地方,我婆婆这个作干娘的不能眼睁睁的看着……” 王天一听了这话,立刻呵呵了一声。 要他说,那老太太也真是脑子有坑,你好端端的亲生儿子你不顾,非要跑去接济什么干闺女,最关键的,还要拿着本来注定属于儿子的资产去接济,就算丑男姐夫是个心胸开阔的,此时心里肯定也是不得劲儿的。 “我大娘这事做的是有点糊涂。”王天一摇了摇头。 丑男姐夫接续唉声叹气。 王芳这个时候却突然对着丈夫柔声说道:“算了算了,你也别想了。妈最近也是情绪不好大不了就随她一次愿吧,反正你那么能个,既有本事又会挣钱的,咱家的日子过的红红火火,也不差她那一套房子了。” 妻子温柔的声音,瞬间就像尼亚加拉大瀑布般滋润了丑男姐夫那颗最近这段时间备受创伤的小心脏。 “芳……”丑男姐夫眼泪汪汪地看着自个老婆,那叫一个感动,果然这个世界上爹妈都靠不住,真正靠得住的还的是自个老婆啊:“你真好!” “傻瓜,你是我男人,不对你好对谁好!”王芳大美女挑眉一笑,眼波流转间,那叫一个风情万种。 在前排被喂了一嘴狗粮的王天一露出了一脸惨不忍睹的表情。 他真想提醒提醒丑男姐夫,你难道这么快就忘了她对你“不好”的时候了,就被这么一点好脸色给拿捏住了? 真TM给男银们丢脸。 王天一一脚油门踩下去,心理疯狂鄙视了丑男姐夫一番。 39.过夀 王天一他们抵达水坝村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 此时此刻,王家大院里是彩棚林立,人山人海。 打扮一新的王德丰父子正站在大门口招呼客人,远远地,看见两辆小面包车过来,就知道是王天一他们到了,王天赐露出一脸笑意连忙跑过来迎接着,果然, 片刻之后, 王天一等人从车上下来了。 “二婶, 您能走了啊!”王天赐的眼中有惊喜的光芒闪过,去年过年的时候,老太太还是坐着轮椅来的呢! “能走了,能走了!天赐啊,这次真的是辛苦你们了!” “二婶说的是哪里话, 快请进, 请进,我娘从一早就直念叨着您呢!” 王老太太被王天赐扶着笑呵呵的一路进了大门。 她在水坝村住了半辈子, 自然认识很多人,很多人也认识她, 所以这一路上是连番的有人上来打招呼, 当然, 言辞间千篇一律的都是夸她两个儿女出息, 有后福等之类之类的话语。王芳大美女抱着自个闺女一脸自矜的跟在母亲身边, 那时不时地轻点下颚的动作,把城里人对农村人的淡淡鄙视,描绘的是淋漓尽致,而王天一和丑男姐夫则是合力在后头搬着一台彩电,那彩电上头还被绑着一只硕大的大红色绸花,一路人上吸引了无数人吃惊和羡慕的视线。 坐在一只彩棚底下的王老太爷不知不觉的也站了起来。 “爷爷,这是我和我姐还有姐夫一起送您的生日礼物,祝您老人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青松不老,万古长青。”无论是王天一文绉绉的贺词,还是手里捧着的那只大彩电,都像是一道闪电般,瞬间击中了老人家的心脏,让老头的一张脸蛋立刻像花儿一般的绽放开来。 “好孩子,都是好孩子。爷爷谢谢你们。”老头大笑地说道。 王旭那熊孩子不知道从哪钻出来,扑到电视上,嗷嗷欢呼道:“哦哦,太好了,以后就有电视看喽!”小孩子跳的太过欢快,以至于不小心把他妈妈给跳来了,李萍拧着耳朵拽走孩之前,还不忘对王天一笑笑:“先搬进屋吧,这么金贵的东西,可别叫人碰着了。” 王天一和丑男姐夫听后自然依言照做。 王芳被一帮女人围着得意洋洋地各种显摆着,李秀冉则是跑去帮李萍的忙,王天一和丑男姐夫则是作为主宾坐在了首桌。 王天一巡视一圈,发现彩棚外面竟还起了个不大不小的高台,不由,好奇地问道:“这是怎么地,难道一会儿还有啥表演吗?” 王天赐闻言便笑呵呵地说道:“是啊!家里请了戏班子,一会儿就要登台唱戏呢,我跟你说咱爷特爱这一口,就你过年时给他买的那个收音机,但凡里面有唱戏的,他准听,唱多久听多久!都不带换台的。” 王天一听了这话,立刻就对王老太爷肃然起敬起来,这老头长得风仙道骨的,没想到就连兴趣也这么高雅啊! 可惜啊,王天一这种佩服的心情就在半个小时之后,宣布告破了。 他眼睁睁的看着一个穿着绿色绸裤,红色肚兜,粉色外衣,露出半个肩头,画的是鬼哭狼嚎的男人,翘着脚后跟,一路扭腰抖跨的来到了台上,还有一个长得跟现实版武大郎似的矮子也晃晃悠悠地跑了上去。台底下,敲锣的打鼓的,叮咯咙咚呛的声音骤然而起,瞬间就吸引了全场“观众”的目光,并且使气氛沉底热闹起来。 “快看,快看,要开始了!”王天赐乐呵呵地对着王天一道:“这两大师,可不好请了呢,光预约就得提前一个月。” 哎呦我去呦…… 王天一脸上露出那表情简直就无法言喻了。 看过反串的,没看过反的这么恶心的,你说你那粗黑的胸毛都露出来随风飘扬了,咋还好意思穿什么肚兜呢? 无论是上头坐着的王老太爷还是底下坐着的各位乡里乡亲,大家可不觉得人家师傅演的有多恶心,正相反,每个人看的都是津津有味,那掌声潮水一般,每隔一会儿就响起一次。 《俏寡妇夜半来敲门,王老汉惊喜把炕跳》王天一一脸黑线的欣赏着舞台上的这段著名节目,而后又看了眼坐在那里,面容祥和一派风仙道骨的老头,忍不住地在心理吐糟了一句:“不怪他奶奶当年喝农药了呢!” 寡妇敲门的戏剧演了大半个小时,获得现场观众巨大的掌声,因为观众反响特别热烈,于是,这两位戏剧大师又在众人热情的欢呼声中,表演了他们的又一出拿手好戏——《贵妃出浴》于是,王天一就这么瞪着一双大眼珠子,看着台上一会儿扔下件衣服,两会儿撇下条裤子,直到那千娇百媚的贵妃光着屁股蛋,双手捂着自己的老鸟,满脸娇羞的被饥渴难忍的皇帝陛下一把抱下了台时,方才在周围观众爆炸似的掌声中对着一旁的堂哥真心的发出了如此感慨;“你们村里人真会玩!” 王天赐“……”怎么觉得这不像是啥好话呢? 王天赐一家是水坝村的老住户,人缘也一向不错,所以这次的寿宴几乎村里家家户户都派了代表过来,院门也一直的大开的,院里放不下,彩棚就一直延续到门外。 保证每个人来了都能有自己的位置。 欢欢喜喜热热闹闹的大戏演完了,寿宴也正是开始了。大儿媳妇陈翠巧亲自端了六十八个面桃出来,小山一样的垒在一起,二儿媳徐雅琴则端了一海碗的长寿面笑呵呵地跟在后头,在大家的异口同声的祝福中,风仙道骨的王老太爷笑的是一脸满足。 两个儿媳妇在那里孝敬公爹,两个孙媳妇,却站在那里忙着招呼人挨桌往上端菜,王天一这边是首桌,所以菜什么的上的也是最快的。十个菜,分别是:酸菜涮白肉,炖鱼,凉菜,炒豆芽,豆角炖排骨,小鸡炖蘑菇,四喜丸子,辣炒藕片,青椒鸡蛋,拔丝地瓜。虽然那酸菜涮白肉里一眼望去,只见黄橙橙的酸菜,不见一片白肉。虽然凉菜只是最普通的大白菜和干豆腐拌的连糖醋都没搁,虽然四喜丸子一口咬下去只能吃到满嘴的淀粉味,但这些显然都不影响来宾们的食欲啊,大家该吃吃该喝喝,气氛十分火爆,就连这寒冷的天气都阻止不了他们愉悦的吃席心情。 我擦!幸好我儿子今天没来。 王天一想着:小崽子已经被家里每日精细的吃食养刁了嘴巴,如今更是连挑食的习惯都养成了,怕是吃不了这种大锅饭了。 当然,想归想着,王大老爷可不是那种在人家饭桌上挑毛拣刺,说扫兴话的人,嫌饭菜不好吃,不会喝酒吗?于是,王大老爷一手端起酒杯,脸上也带出十二万分的亲切笑意,开始了自个推杯换盏呼朋唤友的“交际花”路线这场寿宴从白喝到黑,吃了一轮又一轮,反正喝到最后,王天一就光荣阵亡了,和着丑男姐夫两个被抬进屋里一个被窝睡觉去了。 清晨,温柔的阳光从窗外撒了进来。 王天一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然后就看到了那张离自己不到十厘米左右的巨丑之脸,毫不客气的说在这一瞬间他的心脏几乎骤停王天一哆哆嗦嗦地坐起身,一脸见了鬼似的把丑男肌肤的大粗腿从这个的腰上扔下去,脸上铁青的大声叫嚷着:“秀冉,秀冉!李秀冉,跑哪去了?” “这呢!”李秀冉掀开门帘子,飞快地走了进来。 她看起精神状态挺不错的,还有闲情对着王天一笑了笑,柔声道:“你醒嘞,头还疼不疼?” “你现在不应该问我头疼不疼,而应该问我心疼不疼!”王天一十分冒火地说道:“你知道我一早晨醒来,看见那样一张丑脸,内心深处受到了怎么剧烈的伤害吗?” 李秀冉嘴巴张了张露出个欲言又止的表情。 “你是我媳妇,看我喝醉了,难道不应该跑过来照顾吗?怎么就把我自个扔在这了呢?” 李秀冉继续欲言又止。 你昨天和姐夫又唱又跳的搂在一起,死活不松开,她也没有办法啊! “怎地,你还觉得抱屈吗?你看看我这吓的一身的冷汗,不过话说回来,我也挺佩服咱姐的,这要换个女的,大半夜醒来看见身边躺着的这个,分分钟钟都能吓死。” 李秀冉低垂着着脑袋,轻轻的叫了一声:“姐夫!” 王天一咯吱咯吱的回过头去,结果就看见了,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望着自己,丑脸上布满委屈的亲姐夫。 王天一的一生中遇到过很多尴尬的时刻,可是没有哪一次,能像现在这样,让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往下圆了。 无形的尴尬在空气中蔓延,就在王天一考虑要不要再次装醉晕倒的时候,救星突地从天而降…… 王芳大美女抱着小蕊蕊站在门口,一脸意外地说道:“这三人大眼瞪小眼儿的都干嘛呢!既然醒了还不快点过来吃早饭,咱一会儿还得回城呢!” 王天一飞快跳下炕,麻利的动作中透出一种心虚之感。 丑男姐夫看着自个小舅子逃跑似的背影,那本就无辜的目光中更是带上了一层浓浓的哀怨。 长得丑又不是我的错啊! 40.盈盈 往嘴里扒拉了两口面条, 王天一扔下碗,脸上的表情依然是无精打采的。 没办法,任谁一直被一个丑男无比哀怨地盯了一早晨都会肠胃不适的。 “咋就吃这么点儿呢?”陈翠巧有点不好意思地问道:“是不是家里的饭不和你的口味。” “没有大娘。”王天一赶紧摇摇手,捂着自个的胃部道:“昨儿喝的太多了,这还直抽抽实在是没什么胃口,你们吃吧,我出气热热车。” “都说少喝一点了。现在知道难受了吧!”陈翠巧看着王天一迅速走出去的背影对着自家妯娌摇头道:“俺家天赐也那个味,现在还在炕上躺着呢, 睡的跟死猪似的, 怎么推都推不醒!” “哎呀, 你个老娘们别墨迹了。谁还没个高兴时候。”大伯王德丰在一旁忍不住的接口道。 陈翠巧望了自个老爷们一眼,冷笑道:“这会儿嫌我墨迹了,你昨儿晚上吐天吐地,我伺候你的时候,咋就不嫌我墨迹了呢?” “你说这个干啥!” “咋就不能说。” 王天一他妈笑呵呵地看着大伯和大伯嫂在那里相互斗嘴, 心理却忍住的想着, 要是天一他爸还活着该多好,她也能有个斗嘴的对象啊! 王天一站在院子里, 抻个懒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乡间清晨的空气别样的清新, 使劲儿闻一下, 似乎还能嗅出一股子草木的冷香味儿。 王天一站在当院, 打了一套的军体拳。 拳打完了后, 他整个人一下子就振作清醒了不少, 总算走出了一早被吓的巨大阴影。 就在王天一一边活动筋骨儿,一边朝着面包车停着的方向走去时,忽地,院子的大门被人敲响了。于是,王天一就双腿拐了个弯,先去给人开门了。 “你好,请问这里是王德丰的家吗?”站在门口的女孩子带着微笑的问道。 这一天注定是个令人难忘的一天,因为在这一天里王天一的心脏遭受过两次严重的暴击第一次是因为惊吓,第二次则是因为惊艳。但见眼前的女子,二十初头的年纪,一张干净小巧的鹅蛋脸,五官柔美,眉目如画,冲着你笑的时候整个人有种难言的青春活泼之感。以王大老爷的审美标准来看,这女孩儿和她姐王芳在美貌上算是不相上下了,不同的是一个走烈焰红唇的熟女路线,一个却是走清新干净的初恋路线,总而言之,美女啊,起码九十分以上的美女啊! 简直就像是那个谁……对!就是翻版高圆圆…… 王天一一双大贼眼珠子暴出无数金光,一个劲儿的望着人家姑娘的脸蛋上瞅着。 “是,是啊,这就是王德丰家啊!” 清新美女闻言脸上露出微微松了口气的表情,一副终于找到了的样子,她对着王天一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并且同时伸出了自个豆腐样白嫩儿的小手:“你好,我是盈盈。” 王天一被美人一笑,笑的身上的骨头都轻了三斤,忙不迭的握上去。一脸正经地说道:“你好,我是冲冲。” 清新美女讶然:“…您是什么?” “开个玩笑而已。”王天一特别猥琐的搓了搓双手,把身子让出来,让人大美女进来:“王德丰是我大伯,你找她有什么事吗?” “大伯?”美女眼睛一亮,上下看了眼王天一,突然有点惊喜地说道:“这么说你就是二堂哥了。” “啊?”这回傻眼的变成王天一了,我去!这是什么发展啊,咋眨眼之间女神就变成亲戚了呢! “二堂哥,我是王盈啊,是你三叔的女儿,你听说过吗?” 王天一依稀记得自个刚穿过来那会儿,李秀冉给他普及家庭关系的时候,是说过他三叔有个闺女的。 王天一心理一万头草泥马践踏而过,这年头,怎么看见个漂亮妹子,就全TM的跟他有血缘关系,还能不能给留点想象空间了。 尽管心里面在泪流不止,王天一面上仍旧露出个热情十足地表情:“听过,听过,盈盈是吧!三叔咋没跟你一起来的,开进来,咱爷,还有大伯他们都在屋里呢!” 王盈的到来,就像是一根二踢脚,霎时就在老王家炸开了锅。 特别是当着王老太爷的面,王盈拿出的那张上一代的全家福时,就连素来风仙道骨,八方不动的老爷子都流露出伤感的表情。 “你爸爸怎么了?”老爷子擦了擦有点湿润的眼睛,睁着眼睛看着王盈一字一字地问道:“三儿是什么脾气,我这个做爹的最知道,要不是出什么事了,他不带让你回来见我的。”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王盈的眼睛也开始红了。 “几个月前,爸爸突然在家里晕倒了,送到医院一看,大夫说他心脏部位有肿块。” 在座的众位就是再没常识,也知道肿块是啥啊。所以王盈的话刚落,屋子里霎时就是一静,王芳更是都抽一口冷气道路:“是,是癌症?” 王盈摇摇头:“还不能确定。不过医生说了肿块比较小,而且算是早期,如果动手术,成功摘除的可能性很大。” 当然,这个前提是,那颗肿瘤是良性的不是恶性的。 “可是,我爸爸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固执的不肯动手术。爷爷,大伯,大伯娘,二伯娘,我妈妈几年前出了意外人没了,我现在就只有一个爸爸了,我不能再失去他了,你们想想办法,帮我一起劝劝他吧!”王盈一边说,泪水边小河儿一样的流淌下来。 王三叔十几年前就跟家里断绝联系了,唯一的就是当年王盈出生的时候,王三婶瞒着自家老公偷偷的往这边寄了张王盈的满月照。所以此时无论是三叔患病的事情还是三婶已经死亡的事情,都在众人的心理掀起了无数的风暴特别是王老爷子,再也维持不住自个那风仙道骨的模样,直接就对着自个的大儿子说道:“德丰,赶快收拾收拾东西,跟爹一起去看看你三弟!” 王德丰秉性素来忠厚,这么多年了,嘴上不说心理又何尝不是惦记这个最小的弟弟,所以此时闻言哪里会有什么二话,立刻站起身来:“我去把天赐叫醒,让他也跟着咱们去。” 王天一眼见这种情况,在旁边也说道:“要不我也去吧!” “先不用。”王老太爷脸色严峻地摇摇头:“一来那边是个什么具体情况,咱们还不清楚,去的人太多,反而不方便。放心,有你哥照顾我们两个老的,出不了事。二来,你那买卖还得时刻盯着呢,哪能离的开人,所以这次就先我们几个过去,如果到时候万一有什么,给你拍个电报,你再过来!” 这话说的倒也合情合理。 王天一听了果然也没有在说什么。 事情紧急一家人也没什么心情再闲聊天,各自忙碌起来,王老爷子他们收拾要准备的东西,王天一则跑到村委会给五金店那边去了个电话,要小黄毛去火车站,买最近一趟去良州的火车票,四张,要卧铺的。 “这样……姐,你和秀冉还有妈和蕊蕊先留下,等我用车把爷爷他们送上火车后,再回来接你们。” 王芳和李秀冉对此当然不会有什么反对,特别是王芳,她的脸上露出特别唏嘘地表情:“真没想到,三婶竟然没了,而且三叔还得了这么严重的病。” “是啊,盈盈真是可怜啊!”王天一靠在炕沿边上,露出一脸唏嘘地表情。 简直揍是命运多舛,让人万分怜惜啊! 李秀冉抬起头,轻轻地看了王天一一眼,然后,温温吞吞地如此说道:“盈盈妹妹是挺不容易的,自从三叔生病住院后,这里里外外的全靠她一个女孩支撑着,亏的身边还有个男朋友能陪着些,否则的话……” “等会!”王天一眨了眨自个的眼睛:“她有男朋友了?” “瞧你说的。”李秀冉抿唇一乐:“盈盈那么漂亮,怎么可能没有追求者。” 这话里的辩证关系,让王天一无话可说。 “人家男朋友还是个大学生呢!”论八卦,王芳也不输给别人:“两人是大学同学,听那意思,好像一毕业,就能结婚嘞!” 王天一:“……”。 小黄毛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王天一拉着人直奔遂安市东火车站,刚一下车就看见了等在那里的小黄毛。 “下午四四四点十六的车车,二二二十分钟后开始检票。这是火车上吃的东西,你们都拿着都拿着……”小黄毛的眼睛打看见王盈后就有点走不动道了,连说出来的话都开始磕磕巴巴了。 “都拿着,都拿着。”王天一瞪了眼这个不争气的小弟,一脸笑意,忙前忙后的把几个人往车站里面送。 二十分钟后,等他们都顺利的进了检票口后,方才转过身对着小黄毛斥责道:“快把嘴边的口水擦擦,看你那没出息的今儿,真给我丢人现眼。” 小黄毛难得没驳斥他,反而一脸兴奋地捅咕了王天一一下,低声说道:“哥儿,那妞儿是谁啊,长的也太他MA的正了吧!” “把你脑海里那些龌龊的想法给我收起来,老子的妹妹也是你能意、淫的?打不死你丫的……”王天一朝着小黄毛的脑袋狠狠的打了一下,义正言辞地说道:“一点美色就能把你迷住了?多学学你哥,要视美色为粪土,别说就是一小丫头片子了,就是那林青霞,王祖贤的站在我面前,那你哥也是微微一笑,面不改色……没这点定力,还能有什么出息,一看你小子就是一辈子给人当马仔的料!” 小黄毛揉着自个被拍的嗡嗡作响的脑袋,满心腹诽的想到,是!你是不喜欢林青霞和王祖贤,你喜欢的是李丽珍那款嘛…… 41.澡堂 半个月后, 王天一没接着李三叔那边的消息,倒是先把冬令营结束的某娃娃接了回来。 小家伙穿着穿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蓝色的牛仔裤,肩膀上背着只一看就挺沉重的包包,在一众二十几个孩子中,踮起脚尖四处张望着,直到某个方向传出一道高声的:“儿贼!” 某娃娃这才眼睛一亮,白白嫩嫩的小脸上露出了欢喜的笑容。 很有礼貌的和带队老是打了招呼后, 王铎小炮弹似的一路就冲到了王天一面前。 “爸爸, 爸爸, 爸爸……”将近一个月没见了就是傲娇如王铎这个时候也忍不住露出了自个孩子气的一面。王天一哈哈一笑,把儿子的书包扯下来一把放在身边的摩托车上,随后大手一朝着人家咯吱窝下一伸,高高地举过了头顶。 “好儿子,爸爸想死你了!”说完, 又特别讨人厌的用自己的硬胡茬去剐蹭人家白嫩的小脸蛋, 惹的王铎是又躲又笑的,这父子两个光天化日之下, 就闹成了一团。 骑着摩托车风风火火的开回了家,不用说, 王铎小朋友又接受了一番“我的大孙子啊, 可想死奶奶了等一系列”爱的问候。趁着老娘在那里稀罕孙子的时候, 王天一跑到厨房去做饭, 不用说, 做的都是王铎自个喜欢吃的菜。 五点多的时候李秀冉下班回家,刚一推开卧室的房门,就看见那对父子正坐在地毯上笑嘻嘻地说话,他们的周围摆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有宣传册,飞机模型,各种卡片,以及很多的小工艺品之类的东西。 不用说,肯定都是这次冬令营过程中获得的东西。 “妈!”看见李秀冉,王铎眼睛骤然一亮,欢欢喜喜的站起来,一头扎进了李秀冉的怀里。 后者显然也是想儿子想的紧了,她摸了摸儿子的脸,又摸了摸他的脑袋,肩膀,腰部,眼中含笑着说道:“有些瘦了。” “不是瘦了,是长高了。”王铎特别强调地说道:“我用尺子量过了,我比以前长高了1.22厘米……” 一旁的王天一噗嗤一笑,惯性嘲讽道:“对,一只手指盖的长度。” 王铎闻言本来还很高兴的小脸骤然一拉,你说没见面的时候吧,他是挺想爸爸的,怎么见了面后又觉得这么烦他呢! 李秀冉看着兀自在那里斗嘴儿的父子两个,唇角一抿,脸上的表情竟是前所未有的柔和。 为了迎接自个儿子的胜利归来,这个晚上王天一做了六菜一汤,对方显然也是相当给面子这顿晚饭吃的是不亦乐乎,光米饭就吃了两碗半,弄的小肚子都高高凸起,连连打着饱嗝儿。 吃完饭,眼瞅着离睡觉还有一会儿,王天一不顾小崽子的挣扎,强行带着人去了澡堂子。 “我不脏……”王铎嘟嘟嘴巴看起来不是很愿意的样子:“我前天在酒店已经洗过澡啦!” “你洗了,你爸不没洗嘛,就当是陪陪我呗!”王天一对着自个儿子露出了讨好的嘴脸。 王铎特别不喜欢跟他爸爸一起去洗澡,因为这个大坏人总是喜欢逗他,不是趁着给他搓澡的时候掐一下屁股,就是故意把水龙头调成冷水来吓唬他,反正特别特别的讨人嫌。 “那你进去后,要老实点儿,不能故意整我!” “瞧这话说得。好,好,好,都听你的。” □□年底的公共澡堂,在他们家这片小区就有两家,所以生意从来都是火爆非常,要是遇见人多的点儿,说不定还得排队! 不过王天一他们的运气还算不错,在前台买了票后,很顺利的就进去了。 脱衣服的时候,王天一注意到,王铎的脖子上竟然挂了只小小的古钱,不大,用一根细细的红绳扣在脖子上,仔细一看,那古钱上面还印着平安康泰这四个小字。 “这东西哪来的?”王天一指着那东西问道。 王铎小心翼翼地把古钱拿下来,仔细的放进自己的裤兜里,对着爸爸回答道:“一个朋友送的。” 这么避重就轻的回答?王天一的好奇心立刻就上来了…… “哪个朋友啊?” “这次冬令营认识的朋友” 王天一看着王铎有点不自在的小脸,立刻眼睛一亮,凑在小孩眼前鬼鬼索索地问道:“送你东西的一定是女孩纸吧,该不会是定情信物……” “爸爸!我们安老师说了,你要是再做不着调的事情,说不着调的话,就让我告诉她,她会亲自跟你谈的。”王铎小朋友义正言辞地说道。 “真有意思,你们老师管天管地的还能管到我这里……呵呵……嗤……哈……行了,不问了行吧……真是的……”王天一狠狠地哼了一下,深觉得自个当初不应该给王铎找个这么事妈的女老师,这要是个男老师,肯定不带这样的。 带着满心的不屑于腹诽,王大老爷光腚拉嚓的大步朝着里面而去。 王铎对着他爸的背影窃笑了一下,赶紧跟了过去。 此时此刻,澡堂子里是“烟气蒸腾”,各位老少爷们们浑身赤条条地站在各个喷头底下,最中间的一个用白色瓷砖砌成的大水池子里下饺子似的坐满了人。王天一找了个旮旯里的空喷头。塑料袋往扶手上一系,拧开喷头就开始冲水起来,洗了头,洗了脚丫子,王天一对着王铎道:“走,跟爸泡池子去!” 谁想王铎却说道:“我不去!” “来这种地方洗澡,不跑池子你不白来了嘛,乖,泡一泡很解乏哒。” “池子里有味道。” 王天一额头眉间砰砰直跳:“那是消毒水的味道!” “错!”王铎小朋友摇摇头,露出一副你真是无知啊的嘴脸,小小的人儿一本正经地说道:“书上讲了,干净的清水本身是没有任何味道的,之所以有味道是因为尿液里面的氮跟氯产生化学反应,所以水才会产生味道,爸爸,那里面很脏的,你不要进去!” 哪那么多龟毛事情啊! 王天一丝毫不理会这个一口一个道理的小崽子,背影相当潇洒的就进了大泡池子。但不知道为什么,王天一越泡越觉得,这水里的味道好像真不是那么的令人愉悦,越泡越觉得对面不远处的那个六、七岁,正在水里扑腾的小孩子其实不是扑腾而是在水里尿尿。于是,仅仅几分钟之后王天一就一脸烦躁的从大池子里面出来了,并且特别迁怒的点了点头某个娃娃的小脑门:‘真扫兴,以后再也不带你来洗澡了。’并且在随后的十几分钟里,疯狂地对某娃娃施行了“搓皮”式惩罚。 王铎从冬令营回来的一个星期后,良州那边也终于有了消息传来。 不知道是不是王老爷子他们的到来,令王三叔的想法有了什么转变,反正最终的结果还算是不错的,王三叔终于同意动手术了,不过因为担心王三叔的手术结果,王老爷子他们准备在良州再呆上一段时间,今年的春节怕是要赶不回来了。对此,王天一自然是打着包票的表示,放心!家里一切有我,婶娘,嫂子和王旭今年过年就来他们家过,请你们放心云云。 时间就这样一日日的过去,在春节的前三天,王天一就给店里放了年假,每个员工都 包了红包,小黄毛、小江等“骨干”甚至有分红可拿。这大约也是小黄毛整天被王天一埋汰,挖苦,压榨,也始终没有跑路的最根本原因。 年前的一天,王天一还抽了个空,带着李秀冉去了趟李二妮那里。 他们到的时候,李二妮正和杨蓉在屋里头吃饭。 “二姐在家不,快出来……”王天一站在院子门口,扯脖子嚎了一嗓子。 这是个大杂院,一共住了三户人家,李二妮带着杨蓉住在最东边的那一间。 王天一的这一嗓子不仅喊来了李二妮和杨蓉,也把剩下的那两家给喊出来了。 王天一可没那个美国时间做什么自我介绍,就看他肩膀上扛着袋大米,手上拎着两桶豆油,脚步如飞的朝着里头走去,李秀冉紧紧地跟在他后面,上手也没空着,拎了整整两个大塑料袋的东西,一看就很沉重的样子。 看着急忙往这边迎的李二妮母女,王天一脚步不停,直接说道:“车后面还有一筐鸡蛋,一筐鸭蛋,拿的时候小心些,别磕碎了。” 几个人来回往返了三四趟,才把车里的东西给搬利索了。 其中一个大杂院的邻居,一把揽住手里还倒拎着两只活鸡的杨蓉,满是好奇地问道:“这是你家亲戚啊,咋送这么多东西过来……” 杨蓉站在那里脸上带着笑容,下巴却微微抬起,对着这女人道:“我是小姨和小姨夫。这不要 过年了吗,给我和我妈送些年货。” 这女人在大杂院里是个惯爱说闲话的,势利眼,平时没少瞧不起老实木讷的李二妮,就该叫她知道,自家也有这么一门可靠的亲戚,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再扯老婆舌。 42.一箭双雕 王天一坐在一把塑料凳子上咕咚咕咚地就灌了自个一肚子白开水, 喝完后,手背往嘴巴上一抿,开口道:“一个事儿,蓉蓉的学籍我已经托人转到遂安这边了,等过完年后,她就能接着上学了,不过不是什么重点初中,就是一普通学校。” 杨蓉的学业是李二妮心理最挂心的一件事儿, 此时听王天一这么一说, 脸上立刻露出激动万分的表情, 她眼睛瞬间红通通的,边哭边要给王天一下跪,李秀冉一把给拦住了她,连连道:“都是自家人不必这样的。” “秀啊,你和妹夫就是我们娘俩的再造恩人啊!我, 我都不知道该咋感谢你们了。蓉蓉快谢谢你小姨和小姨夫。” 听见自己又有学可以上了, 淡定倔强如杨蓉此刻也忍不住的激动起来,只见她的身子轻轻打着颤儿, 扬起脸蛋,努力使自个眼睛里的泪水不流下来:“谢谢, 小姨, 谢谢小姨夫, 大恩大德, 我一定不会忘的!”说完这句话后她对着王天一就是九十度的深深鞠了一躬。 王天一哈哈一笑, 口中牛逼吹的砰砰作响:“蓉蓉只管好好念书,你念到哪,小姨夫就供你到哪,你要是有能耐考上个好大学,小姨夫也算是脸上有光。” “我,我一定努力。”杨蓉抽着自个的鼻子,眼眶红红,哽咽地说道:“我一定能考上大学。” 她一定能考上大学,一定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的生活。 她不是疯子,她能成为一个对家庭和社会有用的人。 “当然,万一你要是考不上,也可以到我的店里来打工抵债嘛,这就叫肉。偿哈哈哈哈……” “我可不给你奴役我的机会。”杨蓉破涕而笑:“你店里的小黄哥他们背地里偷偷叫你是周扒皮呢!” 王天一脸色骤然一绿,咬牙切齿的想着,MB今年就不应该给他们红包,看他们还敢在背后诋毁自个老板。 王天一夫妻在李二妮这边呆了二十多分钟就离开了。他们离开后,李二妮和杨蓉母女两个开始一样样的归置他们带来的东西,王天一送来的年货可以说是相当实用也相当接地气了,除了米面粮油,鸡鸭鱼肉外,还带了两床新弹出来的棉被,两套女士的保暖内衣,甚至还有一套初三的全新课本,杨蓉爱不释手地摸着这套课本,遂安这边的教材和昌平那边的还是有所区别的,杨蓉知道这是她小姨夫贴心她,怕她猛然间跟不上这边的进度,特地买给她的。 “你小姨和小姨夫对咱娘两个,真是没得说啊!”李秀冉一边收拾这些东西,一边忍不住的对着自个闺女发出了一连串的感慨:“当年你小姨被送走的时候,我心里还一直担心呢,没想到,却是进对了人家,嫁对了人。唉!你小姨的命也是很苦的,上天总算眷顾她一次,让她过上了好日子。” 杨蓉闻言不禁抬起头,带着点好奇地语气问道:“娘,我看小姨对你可亲了,真是拿你当亲姐姐呢。可这些年,我咋没听你提起过她呢?” 李秀冉是怎么对李二妮的杨蓉看在眼里那是清清楚楚的,而李二妮对李秀冉明显也是有姐妹之情的,可奇怪的是,这么多年了,李二妮的确从来没有提起过李秀冉半个字,若不是这一次,自己突然疯魔,母亲万般无奈下求到这个早就送给别人家的妹妹面前,杨蓉根本不知道她还这样一个小姨,这样一门亲戚。 李二妮听见自个女儿这般一问,脸上不知为何瞬间有些不自然起来,她傻傻的愣在那里。 “娘?”杨蓉大叫一声。 李二妮倒抽一口冷气,猛然回过神来:‘咋,咋地了?’ “我还想问您呢,怎么回事啊,好端端的突然发起愣来。” “没事。没事。”李二妮看起来有些慌慌张张地:“那个啥,这些你自己收拾吧,我去把这两筐鸡鸭蛋悬在后屋的房梁上,省的老鼠晚上偷吃。” 那件事情和秀冉没有任何关系, 那件事情和秀冉没有任何关系, 那件事情和秀冉没有任何关系, 那件事情和秀冉没有任何关系, …………………… …………………… 只是巧合,只是巧合 李二妮不停的对自己说道,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道声音还是如同毒蛇般钻进了她的心底……真的是巧合吗……她男人的死真的和秀冉没有一点关系吗?…… 姐姐,他又打你了吗? 姐姐,我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二妮,不好了,你男人掉到河里淹死了。 李二妮双腿僵在那里,一股冷意从天灵盖直串脚后跟而来,似乎连她的灵魂都整个冻在了那里。 春节的前一天,王天一亲自去了趟水坝村,把留守在家的大伯娘,李萍,还有王旭三个给接到了家里。 这是他们第一次来城里过节,两个大人先不说,王旭小胖子那叫一个兴奋难言啊,特别是当王铎略带得意的向他展示自己这次冬令营带回来的一些列东西时,小孩的眼睛羡慕的几乎都要赤红了。 “你看,真是太麻烦你们了。”陈翠巧满脸的不好意思,按照风俗习惯,这一般过年的都会去老大家过,她们倒好,都跑人侄儿家这边了。 “嫂子这么说就太把我们当外人了。每年都让你们忙乎,今年好容易轮到我们了,你们就安安心心的在这过年吧!”王天一她妈笑的眉眼都不见了,老太太也是寂寞的,平时也没个同年龄的能够说话的人,这冷不丁的来了个陈翠巧自然是万分高兴的。 “就是,就是。”王天一笑呵呵地也在旁边附和地说道:“我可是答应了爷爷,要好好照顾你们这些留守人员的!”陈翠巧他们都是实在人,见人家这么热情,心理头的那点不自在也立刻就烟消云散了,可不是嘛,都是顶顶亲的亲戚,也不用弄得这么外道。 屋子都是事先安排好的,王老太太那屋是个一米八乘两米的铁艺大床,睡三个成人完全没有问题,陈翠巧和李萍就可以住那屋,王旭则和王铎一起住,当然尽管后者对此不甚十分乐意,但在王天一许诺过几天领他去滑冰的诱惑下还是艰难的答应了。 “这屋子收拾的真好,又暖和又干净的,真像样!”陈翠巧挨着屋的观察了一圈,脸上露出些许羡慕的表情。 “都是天一整的。”王老太太笑呵呵地对着自家妯娌道:“天一还说等有了购楼指标后,就再买个新楼,可要我说啊,还是这平房好,有个小院子,平时能种种菜养养花啥的,而且进出也方便。” “说的是呢!”李萍听了这话后,也忍不住的在旁边插了一句嘴:“楼房有啥好的,跟鸽子笼似的,哪有这样住的让人心里敞亮。” 这三个人在屋子里头叽叽喳喳地说着家长里短,那边的王天一却跑到厨房对着里面正在置弄饭菜的李秀冉道:“晚饭就别留我的了,我有个饭局,不在家吃。” 李秀冉放下手里的菜刀,好奇的问道:“和谁的饭局?” 王天一闻言嘿嘿一笑,一只手攥成拳在空气中狠狠的挥了一下,咬着牙根儿道:“老子这次要来个一箭双雕……” 李秀冉:“……”这是什马意思? 王天一没有理会自个一头雾水的媳妇,他露出一脸志在必得的表情,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家门。 下午四点十五分。 某西餐厅门口,一身便装的人民警察小吕同志正焦急的等在那里。 “你可算是出现了。”小吕同志先对着王天一似嗔似怪的抱怨了一句,而后立即扬起脖子360度看了一圈:“她呢,没跟你一起来啊?” “我定的是四点半,还有十五分钟呢,着什么急,走咱们先进去……”王天一把着人家的胳膊,把人硬是往饭店里面扯去:“我可跟你说,人我是给你约出来,但能不能把握机会就全看你自己了。来,放松,放松,不要那么僵硬。要笑容,你要相信爱笑的男人,总是比较受女孩子喜欢的……对!就像是你哥哥我,知道我为什么在女人堆里如此受欢迎吗?就是因为我是一个脸上常常挂满笑容的男人,看,就是这样笑……:”王天一特别有自信的对着小吕同志露出了自个标志性的邪魅一笑。 小吕同志:“……”这个样子,怎么看都像是个社会痞子,调戏妇女的臭流氓吧! 没错!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的王天一就是给人拉、皮、条,哦不!是保媒来的! 话说,当初杨蓉那个老师的户籍档案的事情,就是小吕帮忙打招呼查出来的,王天一说自个欠了人家的人情,非要给小吕介绍个女朋友,以偿还这份人情。 于是便有了今天这一幕。 王天一抓紧时间在小吕同志面前各种面授机宜一番。 时间不知不觉的就这么过去了。 十几分钟后,他们等的人来了。 “来来来,我给你们正式介绍一下,这位是人民警察吕苗苗同志,你叫他小吕就行。” “这位既漂亮又有气质的美女,则是咱们市实验小学的老师,安然安老师。” 43.你有病! 我要是给你保了这个大媒,看你以后还好意思挑我毛病不……抱着这种利己的龌龊想法, 王天一这个媒人做的那是相当热情到位啊! 人民警察吕苗苗同志显然是十分看好安老师的, 人家长得好看, 身材苗条, 气质文文静静的特别符合他心目中的伴侣形象。安老师基本上是被王天一给忽悠过来的,不过实际看见人了,第一印象其实也算蛮好。毕竟,小吕同志年纪轻,长得也是正气凛然,做的还是人民公仆的工作,一看就十分有安全感的样子。 两个年轻人脸上露出的那一丝丝微妙的表情, 怎么能逃的过王天一这个老手的眼睛,于是给介绍的越发殷勤起来。 “我的这个朋友,小吕, 那可真真是年轻有为啊, 正经的公安大学毕业,在派出所里也是深受领导信任, 前段时间, 还刚刚入了党,他是遂安本地人,父母都是高中老师,说起来也算你的同行呢!” 安然听了这话, 脸上露出不太好意思的表情, 有些羞涩的看了眼对面的小吕。 小吕同志也是涨红了一张脸蛋, 紧张的手都有点不知道该往那边放了。 “安老师是我儿子的班主任。师范大学毕业,也是遂安本地人,虽然刚参加工作不久,但是教学质量特别好,我们这些做家长的都特别喜欢也特别尊敬安老师,真的,安老师人美心善,谁要是娶了她做媳妇,那可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王天一两边没口子的各夸赞了一顿,直到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后,才叫来了服务员,直接道:“把菜单给我看看。” 服务员很快就把塑封的菜单递了过来,王天一张嘴就道:“西冷牛排三份儿,蛤蜊汤,奶油汤,蛋卷……” 王天一话没说完,就被身边的小吕同志飞快的抽回了菜单,他有些局促的站起身,双手把菜单递给了安然,低声道:“你点,点些你爱吃的。”与点餐时完全无视女性存在的王天一比较起来,虽然局促但彬彬有礼的小吕同志,瞬间就让安老师的好感等级上了一个L. 王天一却似乎浑然不觉,依旧贱兮兮的笑着。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顿饭大家吃的还是十分愉快的,除了王天一这个电灯泡时不时的闪烁几下外,两个当事人的气氛还是挺不错的。几人分别的时候,小吕同志还鼓足勇气对安老师道:“我送你回家吧!” 安老师没有拒绝。 王天一看着两人渐渐远去的背影,就知道,这事情十有八九是成了的。 “知道那个安老师,为啥总看我不顺眼嘛,就是因为她没有男朋友,单身太久导致了自个身上阴气太盛。道家有言,孤阴不生孤阳不长,她就是阴太久了,极需要阳气的滋润。” 李秀冉有些无语的看着在那边自说自话的王天一,心想:人家老师什么时候看你不顺眼了,不就是当着众人的面朗读了一片作文嘛,至于嫉恨这么长时间吗? “好了,别想那么多了,快睡吧,明儿就是春节了,要忙一整天呢!” “睡不着。秀,来,老公抱抱……” “别闹。” “嘿嘿,你这好像大了点,来我在仔细给你量量……” 生命的大和谐运动就此展开。 “你说,我都在你这块地上耕耘了这么久了,咋还没怀上呢?” “我也不知道啊。” “唉,咱今年一定得再好好努力努力,争取早点让我姑娘来到这个世界上。” 王天一在自个老婆的身上发下了如此的新年宏愿,也算是十分的别具一格了。 次日清晨,王天一和李秀冉很早就起来了,后者跑到厨房去准备早餐,前者则是洗漱后到院子里打了套军体拳,然后连带着扫了扫积雪。挂灯笼,贴春联,粘年画,王天一忙忙乎乎了一个早晨,反正等王铎他们起来的时候,就发现家里面哪哪都是红彤彤的,就连他们身上新穿的毛衣都是红彤彤的。 不过不同的是,王铎的是酒红色的V心领开衫毛衣,配上他里面穿的一件白色小衬衫,整个人就像是那种富贵人家的小少爷,特别的端净整齐,王旭的则是一件俏皮红的套头毛衣,衣襟上有着漂亮的水波纹,不过因为小胖子身材十分圆润的关系,穿上红毛衣的他,就像是一颗农药打多了的红苹果,看起来,嗯…反正挺健康的样子。 这两件毛衣都是李秀冉亲手织的。 “爸爸/二叔,新年快乐。”两个孩子跑到王天一身前,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特别是王铎,他一个劲儿的看着自个的亲爹,大眼睛还忽闪忽闪的。 那叫一个萌! “新年快乐,新年快乐,都去洗手一会儿准备吃饭啊。” 王铎看着自个这个避重就轻的老爸,不干了:“爸爸,你没有忘记答应过我什么吧?” 王天一想了想:“带你们去滑冰?可是现在大过年的人家冰场也没开啊……” “滑冰,是你答应我的另外一件事情。”王铎小朋友的算术显然一级棒:“你不是说过,我帮你打听安老师的生活情报,你就送我一样好玩的东西吗?现在,东西呢?” “还真是无利不起早。”王天一站在那里自个嘟嘟囔囔了一句,看着执着的望着他的两个孩子,不仅重重的叹了口气,惯的都是惯的啊! 于是,几分钟之后,发誓以后再也不能这么惯孩子的王天一递给了王铎一样东西:“跟你哥哥轮着玩,不许抢哦!” 王铎飞快的拆开礼物的包装,看着手里的小型电子产品,脸上瞬间就露出了十分惊喜的表情。而一旁的小胖子则是不明所以的问道:‘这是什么啊?’ 王铎兴奋地说道:“这是掌上游戏机,我去冬令营的时候看见别的小朋友玩过,据说是从日本传过来的,有俄罗斯方块,赛车,飞行大战等很多游戏,可有意思啦!!” 小孩儿,特别是小男孩儿,大约都对游戏机这种东西情有独钟。 王天一手上的这款,还是店里在沿海那边进货的时候,特地让人捎回来的,可以说是相当难买了。 “谢谢爸爸,!!”王铎乐的不行,来回翻看着手上塑料壳子的游戏机,一副爱极了的样子。 这算啥,等再过两年,小霸王啊,小天才啊之类的真正的游戏机上市的时候,那才是真正的风靡全中国呢,到时候咱爷两,一个人一个游戏把,也让你看看,你爸爸的《魂斗罗》打的有多棒! 王天一站在这里正仰头畅想呢,那边的两个小孩儿已经迫不及待的跑回屋里试玩去了。 过春节嘛,就是忙忙乎乎,吃吃喝喝,玩玩乐乐的,反正不知不觉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转眼间就到了吃年夜饭的时候。今年的年夜饭,是王天一亲自主的勺,对此,陈翠巧和李萍还很是惊讶了一回。王妈则是一脸自豪的对着两人道:“咱家天一,做饭可好吃了,比我和他媳妇都强!一会儿你们一定要多尝尝!真的,不比那饭店卖的差。” 四个大人两个小孩儿,王天一的年夜饭整了八个菜。 得莫利豆腐炖鱼,蒜蓉开边虾,芝麻小排,水晶猪手,锅包肉,捞汁蜇皮,一品豆腐,芹菜炒腰果。 其中,王老太太最喜欢吃一品豆腐,因为豆腐既美味又异化,十分符合她那不甚坚固的牙口王铎不用说,锅包肉就给他做的。李秀冉人虽长得清淡,但是胃口却是出于意料的“油腻”喜欢吃带肉的荤菜,无论是芝麻小排还是水晶猪手都是她的最爱。大伯娘陈翠巧对得莫利炖鱼里的粉条情有独钟,李萍则是喜欢吃蒜蓉开边虾,至于胃口一向超级好的小胖子,人家没有任何偏爱啥都造! “今天是辞旧迎新的一天,在这里,我代表我爷,我大伯,我天赐哥,敬大家一杯,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老的健健康康,大人们事业更上一层楼,娃子们好好成长好好读书,来,咱们干杯!” 众人听后,共同举起手边的玻璃杯,就连两个孩子都像模像样的举起了自个手中的汽水瓶。 “干杯!!!”杯子碰着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配上每个人脸上开怀的笑容,幸福温馨的感觉在其中流转而过。 这,也许就是春节的意义,团圆的意义。 时间过的很快,一不注意,五天的时间,就这么一出溜的没有了。 而初六的时候,王老爷子他们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因为事先已经拍过电报了,所以王天一也就很顺利的按着班点,在火车站把几个人给接着了。 “我三叔咋样啊,手术做了吗?”在车上王天一就忍不住地问了出来。 看他们几个人的面色虽有疲惫,但却不见愁苦,应该不是什么不好的结果。 “手术很成功,医生说,你三叔已经没啥事了。不过天一啊,爷跟你说个事,你可要挺住啊!” 王天一一乐,心想:啥事啊,整的这么邪乎的表情。 “你还可能得了和你三叔一样的病!” 王天一:“……” 啥玩意儿? 44.虚惊 被全家人围绕在中间, 风尘仆仆的王老爷子脸上露出了十分谨慎的表情, 他开口说道:“你三叔得的那个病, 全名叫做……名太长了我也没记住,反正大夫说了,这可能是从遗传上得来的,当时一听大夫这么说,我这心里就咯噔了下,瞬间就想到了桂花还有老二。” “我爹是心梗死的还能弄上点牵扯, 可我奶不是喝农药没的吗?”王天一觉得老头有点扯蛋了,他们全家人看着都身体倍棒儿的, 哪个也不像是有心脏病的啊。 谁想,王天一刚一问完这句话,那边的大伯王德丰却突然深深地叹了口气,眼睛巡视一圈后,对着大家道:“其实你奶奶不是那么死的, 那窗台上的塑料瓶里装的根本不是农药,就是兑了色素的普通凉水。” “啊?到底是咋回事啊?”王天一他妈也惊了, 这么多年, 她一直以为婆婆真是喝农药死的呢! 王德丰有点为难的看了自个老爹一眼,最后还是王老爷叹了口气,拍着大腿道:“这事还是我说吧!我年轻的时候, 桂花就总是爱蔫酸吃嘴, 但凡我和村里面哪个女的说一句话, 回家就是大哭大叫寻死觅活, 为这,她还特地做了瓶假农药放在窗台上,谁想有一次,桂花又跟我闹,非说我跟村尾的一个小寡妇有首尾,我一时气不过,下炕就要走。桂花当时就急了,死命的拦着不算,还用喝药来威胁我,其实我早就知道那药是假的,所以根本没在意任她随便喝,可等我在外面消完气再回来的时候,桂花却已经没了。” “那个时候,你们三叔才十几岁,他是第一个发现娘出事了的人,他进屋的时候,亲眼看见娘躺在地上,手边还倒着装农药的塑料瓶子,嘴唇发紫,口吐白沫,人当时就已经不行了。”王德丰跟着他爹的口风,接着说道:“因为这个事,他的精神受到了很大刺激,后来干脆跑出去当兵,跟家里的联系也就慢慢淡了,但是我能保证,那东西真不是农药,死不了人。” 他自个还偷偷喝过两口,背地里,跟着他爹一块笑话过他娘呢! “你的意思是,我奶奶是在喝了假农药的档口,突然犯了心脏病,是因为这个才没的?” “我后来回忆过,你奶奶死之前的一段时间,就总吵吵着胸闷,上不来气,夜里还总盗汗。给你三叔看病的大夫也说了,这都是心脏有问题的佐兆。”王老爷子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我就又想到了老二,他走的那么突然,八成也是因为这个。” 桂花奶奶一共就生了三个儿子,不算她自己,三儿子里两个都中招了,怨不得医生得怀疑是遗传引起的呢! 傍边一直听着的大伯娘陈翠巧脸上当时就变了:“爹,您的意思是,德丰,还有天赐,天一他们都有可能得这个病?” “娘,您先别担心,我和爹在良州的医院已经作过检查了,啥事都没有。”王天赐看了眼一直没说话的王天一:“不过安全起见,天一啊,你也去医院检查一次为好啊!”不单是王天一,就是王铎,王旭,王芳,甚至是小蕊蕊,但凡跟桂花奶奶有血缘关系的最好都去医院检查一圈,没病的话自然皆大欢喜,若真查出有个什么,也好提前预防不是。 “这是正事,该去!”王天一赞同的点了点头。 做了决定后,王天一又问起了三叔的情况,原来王三叔从军队转业了后,就去了良州市铁路局机务段工作,任那里的机务段段长。这一次,他突然病发,昏昏醒醒了好几天后,等再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了立在床头的王老爷子他们毫不客气地说,王三叔看见的第一眼,心脏激动的直接就要爆炸掉,当然,这到底是高兴的还是愤怒的那就不好说了。 “唉!其实我一直都想好好和三儿解释解释,但他是个驴脾气,只要自己认准的事情那是怎么都拉不回的。”王老爷子沧桑的叹了口气。 “我三叔不信您,可总的信大夫的吧,既然大夫说了,这病是可能是从遗传上来的,我三叔肯定也能明白,奶奶当年是怎么死的。虽然这么多年没联系,但毕竟是一家血亲,三叔心底肯定还是有咱们的,要不然盈盈一个小姑娘也不能自个千里迢迢的找来不是?”王天一的话可谓是正中王老爷子下怀。 老头本来紧紧皱着的眉头霎时间捋平了。 安顿好了王老爷子他们,晚上睡觉的时候,李秀冉紧紧地抱着他一只手臂,也不说话,但神情上却是忧心忡忡的。 “肯定不能有事。”王天一笑呵呵地安慰道:“给三叔看病的那个医生,估计也就是那么一猜,医生嘛,就喜欢小病往大病上说,大病往绝症上讲,可能夸大其词了……” 李秀冉把自个的脸蛋靠在王天一的肩膀头子上轻轻地蹭了蹭。 相比于老婆的忧心忡忡,王天一这个晚上照旧是一夜无梦。 医院这种场所那是二十四小时营业,并且全年无休的。所以即使是春节期间,遂安市第一人民医院也是人来人往,热闹不休。 王天一给自己,还有王旭,王铎直接挂了号,他姐王芳和姐夫出门了,这次就没等他们。 检查的项目不多,但因为科室不挨着,得整个楼跑上跑下的,跟个傻子似的。所幸两个孩子似乎觉得这种检查很有趣儿,并不怎么害怕,特别是王旭那个熊孩子,拍了一次CT后,大约觉得很有趣,非要在躺着来一次。王天一当时就对他说,那东西照一次就少活一年,你要是想快点死,就多照几次,吓的熊孩子立刻就变成了只鹌鹑,老老实实的不敢在瞎折腾了。 检查结果是在一周后出来的。 王天一亲自去取的。 一个大人,两个小孩,除了王旭被查出体重超标后,他们三个完全没有任何问题,而作为被重点检查的心脏,也是发育完全,在胸腔里结结实实地活蹦乱跳着,就目前看来,完全没有任何出现问题的征兆。知道了准确的结果后,他们全家都是高兴万分。特别是王天一他妈,激动的扑簌簌地在那里掉眼泪,王天一就劝她说:“咱这就是虚惊一场。没事了,别害怕。” 王天一他妈使劲儿的点了点头,当天晚上就站在王天一他爸的遗照前,嘟嘟囔囔地说了一夜的话。 既然知道了结果,王老爷子他们也就没再这里多呆,一家人放放心心,高高兴兴地回家去了。 过了十五,这个年,就算是完事了。。 对于一个需要养家糊口的男人来说,他又要开始鼓起劲头把心放在工作上了。 经过一年多的营运,王天一的五金批发生意做的是十分火爆,所以,他打算再接再厉,把事业做的更大一些,于是,正月十七的时候,王天一就带着小黄毛,小江,两个人再一次跑到南方考察商机去了。 “在家好好听妈妈的话,平时多跟同学接触接触,我看你都没有什么朋友,再这么下去,你以后会很可怜的!”试想一向,万一老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问,你们谁是王铎的好朋友,结果全班没有一个举手的,那场面想想就尴尬啊! “谁说我没有朋友。”王铎不太高兴地嘟了嘟小嘴巴。 “对!你有!就是那个送你铜钱,每月必保两封信的那个是吧?”王天一的脸上露出不以为然地表情:“儿贼,你要知道,这年头连远距离的爱情都说断就断呢,更别提什么友情了。你应该就地取材,多在身边琢磨琢磨才对啊!” 王天一看着儿子有点蔫蔫的小脸,也就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把视线转移到了旁边站着的李秀冉身上:“家里就交给你了,若是有啥急事,你就去找咱姐,或是店里的小江。” “哎,我晓得了。”李秀冉看着王天一,眼眶中泛起一抹不舍,她轻轻地说道:“路上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好!”王天一已经听见火车进战的汽笛声了,他抬起手先是在儿子的脑袋上用力一按,然后光速的在李秀冉腮边啃了一口,身子一转,带着后面满手都是行李的小黄毛,麻利的找车厢去了。 “妈妈,爸爸刚刚亲你了对吗?我听见吧唧的声音了。” 李秀冉脸色瞬间涨的通红,站在那里几乎快变成了只木头。而就在李秀冉母子温馨默默地送王天一上火车的档口,远子嘎子村的一对母子却爆发了一场史无前例的战争。 “她高珍珠裤裆里面的DONG是金子镶的吗?三万块钱的彩礼,我呸,她也值?” 汪美枝站在地上,面色狰狞,两眸通红,整个人几乎就是破口大骂。 “我不管,妈!我就是喜欢珍珠,我就是要娶她。”李顺就像是个非要吃糖的孩子,几乎就差躺在地上撒泼打滚了。 45.打主意 高珍珠是嘎子村有名的一个美女,但就像长得同样不错, 但至今婚姻无着落的李月那样, 高珍珠的也没摊上个好家庭, 她爹高满仓是村里出了名的好赌之人,但凡是知道他们家具体情况的,都不会愿意去娶高珍珠的,无他,那就是个无底洞,多少钱都填不完的。 “你今儿就算是再我面前磕死,也没用。咱家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 就算卖房卖地,也凑不出三万块钱出来。我告诉你,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那个高珍珠娶不得!” 李顺看着素来对自己千依百顺的亲娘露出如此决绝的样子, 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塌了, 他看起来既失望又惶恐,隐隐地还带上了点恐惧。汪美枝毕竟是他娘, 说句粗俗点的儿话,李顺撅起屁股拉几个粪蛋她都一清二楚呢! “你老实跟娘说,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汪美枝眼睛一眯,看着地上坐着的李顺,心理突然泛起股不好的预感。 “娘, 珍、珍珠她怀孕了!”李顺耸拉着脑袋说道:“而且这事, 珍珠他爹已经知道了, 他跟我说,要么咱家拿三万块钱风风光光地把他闺女娶回去,要么就要去公安局告我□□。娘,我,我不想坐牢,你可一定要帮帮我啊!” “强、□□?”汪美枝的眼睛豁然睁大:“你,你真干那事了?” “娘。我不是故意的,那天晚上珍珠醉了,我,我也喝多了,所以就……娘,你救救我吧!” 汪美枝一听这话,下意识的就觉得,自个儿子是被高家父女给坑了,这TM不是仙人跳吗? “你脑子是不是有病,高珍珠那女人满身的骚气,哪是能好好过日子的人,你去招惹她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自然是看人家长得漂亮,没把持住,见色起意了呗。 “娘啊,你现在就是把我骂死也没用啊!珍珠她已经怀了咱家的种了,咱也不能不负这个责任啊。娘,您就让我娶了珍珠吧!” 汪美枝的胸脯上下起伏的那叫一个厉害,她看着面前一脸央求的李顺,真是恨不得一个大耳光子扇过去。 “怎么娶?你告诉我怎么娶?”高珍珠脑袋嗡嗡作响:“三万块钱啊,你老娘活到现在也没看见三万块钱是个啥样子呢?” 李顺显然也知道他家的确是拿不出这些钱的,于是,他一双腿跪在地上,脑袋却鬼鬼祟祟地凑过来,对着汪美枝道:“娘,她高家嫁女儿要三万块钱,咱家也有女儿啊,也能收彩礼啊!” “放你娘个臭屁!”就在这个时候,一道近乎尖厉的声音骤然响起,就看见房门上的破布帘子一煽,一道人影风样的冲了进来,对着李顺就一口唾液喷出去,狠狠骂道:“李顺,我告诉你少打老娘终身的主意。你自己拉的屎自己找纸擦,要是敢弄到我身上,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绝对你不放过你!” 来人不是别的,正是李顺的龙凤胎姐姐李月,她本来是站在屋外听墙根的,但一见着这事居然有往自个身上烧的架势立刻就坐不住的冲出来了。因为她比谁都知道,别看汪美枝平日对她也算不错,但若是让她在自己和李顺中间选择一个的话,汪美枝肯定会毫不留情的牺牲掉自己。 “你看你这孩子这是干什么!”汪美枝看着一副破马张飞之状的李月,脸上也是一拉:“有话好好说,能不能有点做姐姐的样子。” “我可没有这种为了自己而去出卖姐姐的弟弟。”李月脸上露出嗤笑地表情,瞅着李顺的双眼都冒着一股子凶狠。李顺却伸出手狠狠地抹了一把自个满是唾液的脸颊,对着这母女二人道:“哎呀,我说的女儿不是你。你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就你这样的,谁家脑子有坑啊花三万块钱娶你。” “笑话!就高珍珠那种货色,都有你这种SB娶呢,我怎么就不值三万块钱呢?” “行了,行了!”眼看这姐弟两个又要吵吵起来,汪美枝立刻黑着脸打断了,她对着李顺:“你接着说。” 李顺哼哼了两声,这才继续说道:“娘,您别忘了。除了李月外,你还有别的闺女呢?” 李大妮坟头都长草了,李二妮更不用说,所以李顺指的这个人,都不用细寻思,汪美枝和李月就知道说的是谁了。 “你可拉倒吧!还嫌自己那记窝心脚挨的不够厉害是吧?”李月双手抱臂露出个及其不屑的姿态:“人家摆明了是不想认咱们,你就算在厚着脸皮贴上去,也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李顺露出一脸奸猾的表情,振振有词地说道:“娘,三姐当初离开的时候,那老王家就出了二十块钱,您说说,这二十块钱能值当什么。再后来,三姐结婚了,他王老家一分的彩礼钱可都没出啊,这也太不像话了!” 汪美枝闻言皱了皱自个的眉头。 李月却在旁边嗤之以鼻地说道:“那你也别忘了,三姐是被送給王家做童养媳的,自然没有什么彩礼。” 七八岁送过去,要长到十七八岁,这中间不吃不喝吗?还不都是人王家供养的。 “这你就没见识了吧!童养媳,那是旧时候的产物,现在根本就没有那个说法,顶多……顶多就算是三妮寄宿在他王家的。但咱爹娘到底是三妮的亲生父母,还养活了她那些年,她作为子女的难道不应该报答爹娘吗?” 汪美枝看着振振有词地儿子,脸上也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你的意思是?” “要他老王家补彩礼!”李顺眼冒金光:“三姐给他家生了个活蹦乱跳的大胖小子,又伺候了他家老老小小的那么多年,居功甚伟,这彩礼最起码也得要个五六万吧1”李顺报数的时候有点犹豫,不知道是报多了还是报少了。 “五六万,你这也太狮子大张口了吧!就看三姐夫那样,你觉得人家能答应你吗?”李月对此可完全不看好,那王天一长的虽俊,但一看就不是个善茬儿,想从他手里讹钱,难啊! “那老王家在城里做买卖有的是钱,五六万又算的了什么。”李顺对着汪美枝不停鼓吹道:“娘,你到底是我三姐的亲生母亲,这天生就有底气啊!你看二妮……咱们不过是随口给她指的一条路,没想到人家还真的就管了,现在不仅那个疯姑娘不疯了,娘两还被一起接到城里去过好日子去了,这说明,三姐对咱家也不全都是不管不顾的。娘,您却去试试呗……我求求您了……” 不知道是不是李顺的一声声哀求起了作用,还是五六万这几个数字勾起了心底的贪欲。汪美枝的脸上明显露出了动摇的表情,一双浑浊的眼球也在不知不觉间染上了一层层暗纹。 “那要是人家就是不答应你怎么办呢?”李月站在那里泼了一盆了凉水。 李顺脸上浮现出一抹恶意,恨声道:“那咱们就去闹,李三妮不还是国营长的职工吗?她若是答应还好,若是不答应,咱们就去她厂子闹,坏了她的工作,让她在厂子里面无颜立足。” “好!就这么办!”汪美枝一层的腮帮子紧紧咬着一起:“就算是豁出去这条老命,也得叫他们老王家给我把三妮的彩礼补上……” 至于高珍珠?笑话……她怎么可能给她家三万块钱,一个肚子都被搞大了的女人,有什么资格在这根她谈条件,若是识相的,到时候给个零头领回家也就算了,若是不识相,呵呵……那肚子不过三月就得吹起来,到时候看她怎么办,至于儿子所说的强。奸。这种事情你情我愿的,也就能吓唬下滑这个愣儿子,想糊弄她,那是门都没有的。 自觉想明白了的汪美枝脸上露出了得意的表情,似乎已经看到了从李三妮手里榨出来的那几万块钱的彩礼,唉……那么多钱……到时候该咋花呢,先打个金链子吧,这带在脖子上肯定得老美了,村里的那些老娘们一准得羡慕死。” 汪美枝的行动力堪称神速,想明白了种种招数后,第二天她就带着李顺往遂安赶去,李月贪图大城市的热闹,竟也舔着脸跟了过去。 到了遂安后,三个人几经打听,竟是先找到了李二妮的住处。 “砰砰砰……”大门被敲的砰砰响。 本来已经准备上床休息的杨蓉皱了皱眉头,批了件衣服走了出来。 她打开门,看着门外站着的三个人,愣了下:“你们找谁?” “你就是蓉蓉吧?”汪美枝的脸上露出一抹慈爱的笑意,她说道:“我是你姥姥啊!” 听见姥姥两个字,杨蓉的小脸唰的一下就黑了下去。 “我没有姥姥,你们找错人了!”杨蓉特别后悔自己来看这趟门,但就在她准备把这几个人赶出去的空档,同样听见声音的李二妮也披着衣裳出来了,她看见门口的三个人,愕然的话脱口而出:“娘,你,你咋来了呢?” “二妮啊!妈可找着你了!”汪美枝身子一扭,迅速撞开杨蓉,欢欢喜喜地就奔了过去。 46.由头 卧室里头,杨蓉几乎是毫不克制的大发雷霆:“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们为什么会突然找过来, 你做了什么!!” “你小声些, 别让人听见。”李二妮一脸的着急上火, 生怕女儿的声音被隔壁听见。 “这是我家,我愿意多大声就多大声, 碍着谁了?”杨蓉脸色铁青:“妈,你老实跟我说, 你是不是做什么了?”要不然,他们怎么会知道自家是住在哪里的。 “我,我也没做什么啊。”李二妮神情顿时有些萎靡,呢喃地说道:“这不是过年了嘛,我就回去了一趟, 看看你姥姥姥爷。” “妈,你糊涂啊!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让你再去搭理那些人吗?你怎么还上赶着往前凑啊!”杨蓉心理那叫一个气啊。 “你那个时候生病, 好歹也是你姥姥给咱们指了一条活路, 我这心里也挺感谢他们的, 所以这次才……闺女,你信妈妈啊,我真就只去过一次。” 杨蓉可不像是李二妮这般糊涂, 不说东也不说西, 不说南也不说北,单说, 那个所谓的姥姥爷爷能把她妈嫁給个疯汉, 那就不是一个好的, 这么多年了,对他们也都是不闻不问,哪里还有什么亲情可言。杨蓉发了好大一顿火,半晌后,方才气哼哼地坐到床上,对着李二妮道:“无事献言情,非奸即盗。只怕他们这回是来者不善。” 李二妮却觉得自个闺女把亲人们想的太过恶劣了,情不自禁的说道:“不能像你说的那样吧,许只是过来串个门罢了。” “妈,你怎么还没反应过来呢,你没听见他们刚刚话里话外的跟你打听小姨他们的事吗?你以为人家是冲着你来的吗?人家是冲着我小姨和小姨夫来的。”要不说人杨蓉是个聪明孩子呢,眼睛利,几乎一看就明白了。 那一家人一个个的就差没把【贪】字刺在脑门上了,平白凑过来准没有好事。 谁知李二妮听了这话却讷讷说道:“到底都是一家骨肉,就算有些仇恨,这么多年也该过去了啊!”杨蓉看着一脸想做和事老的母亲,简直就是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她妈就是个耳根子软的被人拿着好话忽悠几句就忘了曾经吃过的苦头。 “妈!无论是我还是你,能有今天这种生活那都是我小姨和小姨夫的功劳,若是我小姨有意认亲,那就不说什么了,但现在我小姨已经明确表示了不想和那边再有什么牵扯,你怎么还帮着他们呢?你这不是恩将仇报吗?” 李二妮听了这般连唬带吓的话,立刻就有些害怕了,李秀冉先不说,毕竟是自个的妹妹,但若是让王天一那个妹夫知道了,再生气了,那结果可就不怎么妙了,果然就听杨蓉接着说道:“我跟你说,你再这样帮着外人对付他们,到时候我小姨夫一生气,我上学的事,还有我继续治病的事,一准都黄摊子了!” “那,那可不行啊!”李二妮越听越害怕,火烧屁股似的猛然站了起来,连声对着杨蓉道:“我这就去跟你姥姥他们说,不让他们去找你小姨。” 那恐怕是晚了。 杨蓉在心里面冷笑一声,倒是没有拦着她妈,任李二妮去找了汪美枝,而不出杨蓉的心中所料,没一会儿隔壁房间处就响起了汪美枝吵吵嚷嚷地叫声,二十多分钟后,李二妮是红着眼睛回来的。见此情况,杨蓉什么都没说,直接躺在床上蒙被子就睡,等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的时候,她就迅速起身,早饭也没吃,直接去王家找了李秀冉。 李秀冉对于突然到来的杨蓉感到些微吃惊,等对方说清楚原尾后,脸上的表情顿时就有些变化起来。杨蓉见状心理越发的过意不去,她小姨夫还出差了,现在家里就剩下这孤儿寡母的,对方要是闹起来可咋整。 “都是我妈不好,脑子不清楚,跑回去乱说话,给你们惹了这么大的麻烦。”杨蓉难堪的几乎快要哭出来了。 “这不关你们的事儿。”李秀冉摇了摇头:“她们要是有心,怎么地都会找过来的。” “那小姨你小心些。我觉得那些人是没怀好心的。”说她偏见也好,直觉也好,她就是特别不喜欢汪美枝她们,简直就是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杨蓉报完信,很快就回去了,她还要看着那些不速之客呢。 “妈。”听完全程的王铎拉了拉母亲的手:“别害怕,我保护你。” 李秀冉听了这话轻轻一笑,微微弯下身子,摸了摸儿子的头顶:“你才多大,就能保护我了?” “这跟岁数没有关系。在爸爸不在家的情况下,我就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汉,就得保护妈妈,保护奶奶。”王铎挺了挺自个稚嫩的胸膛,小脸上倒是一派的坚定。 李秀冉听他提起王天一,眼神轻轻闪了下,那隐藏在极深处的戾气也似乎在瞬间熄灭了下去。 汪美枝她们倒是还挺沉得住气,在李二妮她家住了整整三天,方才登上了王天一家的大门。很显然,她们采取的是“先礼后兵”的战术,汪美枝一手拎着礼品包裹,一手牵着李二妮,后面跟着李月、李顺,杨蓉倒是没来,小姑娘到底道行浅些,被有预谋的事先支离开了。 她们到的时候,李秀冉在班上,王铎去了同学家玩,家里就剩下王老太太自己。 王老太太显然没有想到汪美枝她们会来,正确的说,她甚至一开始的时候都没有认出汪美枝是谁,还是汪美枝一脸热情主动的亮出了自个的身份,王老太太才想起面前的这个人是谁来着因为很喜欢李秀冉,所以,对于她这个突然找上门的亲娘,王老太太心理也没什么太大的抵触,反而十分热情的把人迎了进来。 汪美枝一进门一双眼睛就叽里咕噜的四处扫射着,这小院处处透着精致,房子也是崭新崭新的,等进了屋看见里面的摆设后,那羡慕之情就更不用说了,那宣软的大床,那落地的桃木衣柜,那显眼的大彩电,唉呀妈呀,这日子过的也太舒坦了吧! 这种羡慕之情,在扫到王老太太耳朵上带着的明晃晃的桃形金坠儿,和两个手腕上硕大的福纹银镯后升到了顶点。同样都是妈,凭啥待遇就差这么多,王老太太有的,她也得有! “亲家啊!这么多年了,咱姐两可算是见着了。”汪美枝同志演戏是把好手,那眼泪说下就下,那哭声说嚎就嚎,就见她露出了一脸生离死别的表情,把着王老太太的胳膊,嗷嗷痛哭道:“姐姐啊,我真心谢谢你啊,要是没有你俺家三妮早十几年就饿死了,你这是再造活命之恩啊我;我谢谢你啊!”汪美枝那叫一个激动啊,说到动情的地方,眼瞅着就要给她跪下去。 王老太太秉性素来和善,哪见的了这种场面,闻言立刻就着急忙慌地说道:“你看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快起来。” 汪美枝捂着脸激动的哭了好一会儿,直到觉得这情绪酝酿的差不多了,方才捂着自个胸口,一脸悲伤地对着王老太太道:“姐姐啊,这么多年了,妹妹我这心里是没有一天不惦记三妮的啊可我不敢过来找她,甚至连看都不敢看她一眼,一来我知道,你们老王家是个好人家三妮跟着你们错不了,二来,也是因为怕三妮见了我,再恨上我,觉得是我这个当妈的狠心,才把她送走的可是老姐姐啊,这天地良心,儿女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谁家能舍得啊!” 王老太太和汪美枝其实接触不多,也就是交孩子那个时候的一面之缘,对于,对方的品行啊还有家庭情况什么的都不怎么了解。而且,她觉得正是因为李秀冉的八字压住了他儿子的命格,这才让王天一没有夭折,所以对于这个肯“忍痛舍女”的汪美枝心理其实还挺感谢的。 人就是这样,这生活富足了,心气平顺了,自然看什么都觉得世界美好。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汪美枝凭借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硬是把自个塑造成了个思女心切,但对方却因为有心结而迟迟不肯相认的,这么个苦情母亲的形象。 “秀儿平时虽看着不言不语的,但却是个性子倔犟的,你这事恐怕还的慢慢来。”王老太太十分善良的劝说道。 “我知道。”汪美枝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却又深深地叹息一声,有些哽咽地说道:“只是我虽等得,但孩儿他爸,却恐怕是等不得了。” 王老太太吓了一大跳:‘这,这是咋回事啊?’ 汪美枝垂着眼睛不言不语。 倒是身边的李顺突然开口说道:“婶儿,您是不知道啊,俺爹病了,可严重了。现在人都已经落炕上了,连大夫都说了他这次怕是要凶险啊! 王老太太听了这话还没有反应呢,倒是那边的李二妮腾地一下站起身,满是惊骇地说道:“你说啥?爹病了?我,我上次去看他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咋突然间就病的这么重嘞?” 47.要求 “急病, 人突然就不行了。”李顺露出一脸忧心忡忡地表情:“有时候清醒, 有时候糊涂的但只要是清醒了,爹嘴里就总念叨着三姐, 说对不起闺女,想要让闺女回去看看她之类的话。” 王老太太是个实心眼子的,闻言果然也没有太过怀疑, 立即就问道:“这么严重吗?那你们都来了, 亲家身边不就没有人照顾了?” “婶子放心, 已经托了一个亲戚照顾俺爹了。”李顺一脸悲伤的咧了下嘴巴。 “病这种东西不能挺啊, 还是得往医院送, 可不能耽搁了。”王老太太劝说道。 汪美枝却摇了摇头露出一脸心酸的表情唏嘘道:“俺们这样的人家, 又没权又没钱的,得了这种大病无非就是,点灯熬油——干耗罢了!什么时候把那点子心头血给耗尽了,这辈子就算是到头了。” 李二妮闻言立刻呜呜大哭, 口呼:“爹啊爹啊”的。 一直坐在那里没有说话的李月抬起头扫了她一眼,在隐秘的角落及其不屑的翻了个白眼儿。 王老太太看着哭成一团的汪美枝和李二妮, 脸上立即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 “老姐姐啊,我们这次来没有别的意思, 就是想求您帮我们劝劝三妮, 我们毕竟是她的亲生父母啊,难道还真成了仇人不是?”王老太太这个时候哪里还能说出什么反对的话来, 除了一个劲儿的劝着, 也就没有别的言语了。李秀冉几乎是和王铎前后脚到家的, 母子两个进门的时候本来还有说有笑的呢,可当看见屋子里面的坐着的汪美枝几人时,脚步顿时就是一停,李秀冉皱了皱眉头,轻声细语地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接下来没有别的,自然又是刚刚的那一套哭天抹泪的说辞。 “秀啊,要不你跟着回去看一眼吧!”王老太太在旁边劝说道。 李秀冉打心眼里不相信她爹是要死了,而且话说回来,就算真要死了又能怎么样呢? “最近厂子里比较忙,怕是不能轻易请假。”李秀冉对着王老太太解释道。 “可是……” “三妮说的对!”不等王老太太说话完话,那边的汪美枝就抢先着开口道:“她是国营厂的职工,难得的好工作,可不能因为这个就给耽误了,至于她爹那块……大夫也说了,虽是急症,但一时半会儿的也没不了,我这次来除了来看看您和三妮外,就是想着再在咱们市医院开点药回去,说不定吃了药,人就能好了呢!” 明明刚刚还一口一个急症,好像快要死了似的,这一听见王老太太让李秀冉亲自回去一趟,汪美枝的话风就立刻转变了。 “家里穷的要死,哪还有钱给爹买药……”李顺在旁边猛然插了一句嘴,嘟嘟囔囔地说道:‘咱们连回去的车票钱都不知上哪里弄去嘞!” 王老太太没想到李家居然会贫穷到这种地步,不过毕竟是自个儿媳妇的娘家,人家既然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子上了,若不在表示点什么,那面子上也就太说不过去了。趁着一个众人没注意的空档,王老太太悄悄地把李秀冉拉扯到了一旁,轻声说道:“你要是人不回去,那就给他们点钱吧,毕竟看病是个大事呢!” 李秀冉抬起头看着一脸关切叹息表情的婆母,神情骤然一软,轻声开口道:“娘,我给您添麻烦了。” “都是一家人,别说这种外道话。”王老太太忍不住对着李秀然说道:“娘知道你心里面可能有自己的想法,但他们毕竟是你的亲生父母,孝道!孝道!大面上总的过得去,不然的话,传出去被人会戳你脊梁骨的。”总归是影响不好。 “哎!我晓得嘞!”李秀然的眼睛有点发红。 王老太太见了心理忍不住对她泛起了一丝怜惜,孩子不容易啊,刚过上几天好日子,就有这种糟心的事情找来。汪美枝她们是拎了一纸包的绿豆糕和几个苹果过来的,可等回去的时候,汪美枝的兜儿里面却揣了三百块钱。 “三妮,你是愿意认妈了吗?”汪美枝的眼睛通红通红的,站在老王家的大门外动情地问道。 李秀冉静静地看了她一眼,忽然说道:“你要是对我真的还有一丝真情,以后就别来找我了。” 说完这句话后,她就利落的合上了王家的大门。 任凭汪美枝由痛哭流涕变成冷哼连连。 以为三百块钱就能把他们打发走?呵呵……天下间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妈妈……”稍晚一些的时候,王铎跑到了李秀冉的房间里。他看上去非常的生气,俊秀白嫩的小脸上崩出一抹严厉的弧度。 “怎么了?”李秀冉问道。 王铎脸上铁青地说道:“我的存钱罐不见了。” 王铎的存钱罐是他用一个铁皮罐头手工做成的,平时就放在他写字台上的一角,别看王铎年纪小,可那存钱罐里的钱可着实不少,不说其他,单说他这两年积攒下来的压岁钱,就有六七百呢,更不用说平时他会还把自己的零用钱有计划的投放进去。 “我的存钱罐被人偷了!”王铎斩钉截铁地说道:“肯定是他们做的好事!” 李秀冉知道王铎是个很有规划的小朋友,对于自己的物品也从来都是摆的整整齐齐,绝不会存在随手放在哪里以至于忘记的情况,所以他说存钱罐没了,那一定就是真没了。 李秀冉的表情微微沉了下去。 “妈妈,要不咱们报警吧?”小朋友觉得钱丢了,就应该找警察叔叔。 谁想,李秀冉却摇了摇头头,轻声说道:“你丢了多少,妈妈慢慢补给你。” 王铎看着表情失落的母亲,神情一怔,小脸上的愤怒渐渐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不安:“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存钱罐我不要了,妈妈,你别伤心。” 李秀冉闻言伸出手把王铎抱进了怀里,感受到他小小的温软身体上的淡淡温度,李秀冉说道:“妈妈没事。” 王铎靠着她怀里好半晌,忽然有点蔫蔫地来了一句:“我想爸爸了。” 要是爸爸在家的话,一准不能让那些人过来欺负他们,爸爸会保护他们的。 虽然李秀冉对汪美枝说过希望他们以后不要再来找她了,但十分显然的是,人家根本没有把这一番话听见耳朵里,仅仅一个星期后,汪美枝就又出现在了李秀冉家的大门口,而且她还专挑李秀不在的时候来,每回来就来和王老太太拉家常,诉苦,哭穷,光是从王老太太手里,她就诈出了好几百块钱,没办法,谁叫人家有个孝顺儿子,每个月都有一笔不菲的零花钱呢! 人的贪婪就是这样无穷无尽,汪美枝越是从王家手里榨出钱,就越加觉得,对方是欠他们的。 “娘!珍珠那边还等我信呢!你咋还不行动啊?”李顺忍不住地提醒道。 他穿了一件刚刚买的崭新的皮夹克,此时整个人更是意气风发的很。 “就是,娘,我看你得抓紧时间了。”李月也在旁边煽风点火道:“咱能这么顺利的弄到钱是因为那个王天一不在家,王家老太太和李三妮都是个没注意的,这才让你拿捏住了,万一要是拖到那个王天一回来了,可就不好整了。” 汪美枝本人显然也深知这一点,毕竟对于王天一上一秒还笑意吟吟,下一秒就能蹬腿踹人的凶暴劲儿,她可是记忆犹新啊。 “不用你们说,老娘心理自然有数。”汪美枝咬了咬牙齿,觉得的确是时候了。 于是,两天之后,汪美枝再一次出现在了老王家。 汪美枝坐在那里,整个人披头散发,哭的不成样子。 王老太太一见她这样,心理就咯噔了一下,忍不住地说道:“难道是亲家公他……” 汪美枝摇了摇头,上接不接下气地说道:“那倒没有,俺家老头子吃了从市里买回去的药后命暂切是吊住了,但人却像是被鬼迷住了心神般,就是醒不过来啊,我见他这样,就请了隔壁村的一个有道行的出、马、仙过来看,她说我家老头子是冲了太岁,这才引起了此次的灾病,若想要解了此难,光靠药不行,还得冲喜!” 王天一他妈也是个深受封建迷信思想甚深的老太太,对此,几乎是没有丝毫的怀疑,只听她说道:“你们家现在就李月和李顺没结婚的吧,两孩子有没有对象啊?” “我家顺子倒是处了一个,是我们同村的一个姑娘,那姑娘人不错,但爹娘却苛刻了些,我让顺子去他家探过口风,说是若想要她家姑娘嫁过来,就得准备三万块钱的彩礼,呜呜……老姐姐,俺们家是个什么情况,您是最清楚的,上哪里整这三万块钱啊!”汪美枝哭了一会儿后,抬起头,伸出手,一把握住了王老太太的双手,满脸哀求地说道:“所以这一次,还的麻烦你们了!” 王天一他妈听了这话后,心理就是重重一抖,咋地,听这意思,李顺的彩礼钱怎么还得他们家出呢?三万块钱不是小数目,他儿子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凭啥给他们啊。 王老太太这一次可没被汪美枝的鳄鱼眼泪给骗过去,她皱着眉头,委婉地说了一句:“谁家娶媳妇也没听说给三万块钱彩礼的,这怕得是天上的仙女吧!” 48.治病 汪美枝却像是完全没有听出王老太太话中深意似的, 竟舔着脸哭穷道:“这不是此一时彼一时嘛, 亲家姐姐, 俺家老头子可就等着这次冲喜给救命呢, 您可不能撒手不管啊!” 王老太太这下子心理是彻底不乐意了,不过她素来是个撕不开脸的,所以面色尽管难看, 但到底没有直接开骂,可对汪美枝这个亲家算是彻底腻歪上了。 “这事我老太太可做不了主, 等天一回来再说吧!” “人命关天, 可等不得啊!”汪美枝打蛇上棍, 竟毫不松口, 她先是对王老太太一顿来来去去的哭穷,而后在对方越加难看的脸色下,突然语带深意地说道:“天一虽然不在家, 但秀冉不是在的吗?那是她亲爹, 她咋地也得尽自己的一份力气不是, 若老姐姐觉得这事为难,那我就亲自去找秀冉, 跟她把事情说明白,就算是跪在地上求,我也要让她答应……”说吧,汪美枝抹着眼泪就站起身:“我记得秀冉是在纺织厂上班吧, 我这就去找她。” 王老太太一听这话立刻就急了, 若是让汪美枝在纺织厂把事情闹大了, 那秀冉以后在单位,该怎么立足啊? “你等等……”王老太太急急忙忙地把人拦了下来:“有什么事情咱们在家说,别跑到人单位去,影响不好!” “老姐姐,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走这步,我也知道这次是为难你们了,这样……那三万块钱就当是管你们借的,等有了钱,我一定还给你们。”汪美枝一脸的真挚,对王老太太用的完全是软硬兼施的手段。 王老太太就是再糊涂,此时也隐隐明白了对方口中威胁的意味,她气的脸色发黑,第一次有了一种引狼入室的感觉。 于是,等李秀冉今天下班回家了后,看见的就是躺在床上,气的直哼哼的婆婆大人。 “娘,您这是怎么了?”李秀冉放下手上的菜篮子,一脸焦急地跑了过去:“是不是哪块不舒服?” 王老太太被她扶着,半坐起了身子,闻言深深地叹了口气,把今天汪美枝过来要钱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她的意思,那三万块钱,咱家是非出不可了。要是不给的话,就要到你单位去作你啊!” “娘,您别理他们。”李秀冉看着一脸焦急地王老太太轻轻地说道:“咱家的钱都是天一辛辛苦苦攒下的,每个子都留着他的汗水,干什么平白无故的给别人啊,况且又是那样无赖的一家,娘……他们以后要是在过来,您甭给他们开门,咱不惯他们那些臭毛病。” 王老太太对于李秀冉这样一种胳膊肘绝不向外拐的态度,心理还是非常满意的,觉得李秀冉是个明白人,到底还是知道哪边才是最重要的,不过即使是这样,王老太太心理还是有点顾忌的:“可是,他们那边若是要不来钱…… “娘,您放心,这事我会处理的。”李秀冉说到做到,果然第二天的时候,还不等汪美枝她们再寻过来,李秀冉就自个找过去了。 她到的时候,院子里正闹哄哄着,放眼一看原来是杨蓉和李月正扯着脖子的在吵架。 李月这段时间一直就留在了李二妮这里,她脸皮也是个厚的,不但吃人家的睡人家的,还顺手牵羊的拿人家的。 过年的时候,李秀冉给李二妮和杨蓉各买了一身保暖内衣,杨蓉一直以来都把衣服放在衣柜里面没有舍得穿,可是她自己舍不得,人家李月却是“舍得”的,竟连言语都没有一声,直接就给套在身上了,被杨蓉发现后,还一脸振振有词的死不认错,小丫头能饶过她,必须直接开战啊! 眼瞅着这两个人已经撕打着扭在了一块。 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李二妮已经急的满头大汗,哑着声音直接叫道:‘别打了,别打了1’ 汪美枝却是站在台阶上,依着门框,手里还拿着一撮瓜子,便嗑边恶毒地说道:“打!打死这个小疯婆子,真是目无尊长,连自个姑姑都敢骂,没教养的瘪犊子,该卖到勾栏院去的贱坯子,照着脑袋打,使劲儿的打!” 汪美枝在那里叫嚷的是挺欢实儿,但事实却正好相反,别看杨蓉只是个半大的孩子,但她生性倔强,骨子里面又有股狠劲儿,就算李月年龄比她大,但两人动起手来,李月也是个被揍的货。眼瞅着闺女要被人按在地上打,汪美枝的瓜子算是嗑不下去了,她脸色漆黑,露出凶狠的表情,几步就迈到杨蓉扬起手来就要去扇杨蓉的耳刮子,但手没撂下,就被人在半空中给牢牢攥住了。 汪美枝心理一机灵,抬头一看,就见着了正一脸冷淡的看着她的李秀冉。 “呀……三妮来了啊……”汪美枝脸色一变,嘴唇也跟着颤了两下。 李秀冉狠狠甩开她的手,却把目光移在了杨蓉身上:“没事吧?” 杨蓉摇摇头,恶狠狠地瞪了汪美枝母女一眼。 “你不是说李有才病了吗?”李秀冉对着汪美枝这样说道:“今天正好是周六,我休息,走吧,去看看他!” 汪美枝一愣,而后也不知想起了什么,脸上透出股喜意:‘好好好!你爹早就盼着你去呢!” “小姨,我也跟你去!”杨蓉听着这话,立刻接口道。可不能让她小姨一个人去那种龙潭虎穴。 李秀冉对着她笑了下,看样子也是同意了。 买好了汽车票,赶了最近的一趟班次,傍下午两点多的时候,一行人抵达了嘎子村的村门口。 事先已经接到信的王天赐夫妇此时已在这里等待着了。 看到李秀冉后,李萍第一个迎了上去,把人悄悄拽到一旁,她轻声说道:“弟妹啊,我托人打听了过,李有才的确半个多月没有出屋了,但具体得了啥病,却没人能说过的清楚……”李萍看了李秀冉一眼,有点谨慎地接着说道:“你别怪嫂子多嘴啊,那一家人就像是专门吸人血的蚂蟥,沾上就不得了了,你还是小心为妙啊!” 李秀冉听到这里,眼睛骤然一湿,神情上带出了一股特别失落的感觉:“我倒是不想让他们沾,可他们却非要自己贴过来啊!这次更过分……竟提出了要我给李顺拿三万块钱彩礼,让他给李有才冲喜。我若是不同意,她便要闹到我单位去,扬言要让我身败名裂。” “什么?这也太欺负人了吧!”李萍听了这话,果然神情大变:“咋地,他们是当咱们老王家没人了是吧?李顺结婚,让你一个已经嫁人的女儿出彩礼钱,天底下就没有这样的道理。”更别提李有才汪美枝夫妇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不要这个女儿了,既然是已经不要了的,现在又怎么有脸回来要钱。 带着满肚子的怒火,一行人终于来到了李有才家。 跟有房有院,像模像样的李萍娘家相比,住在村尾的李有才家明显就十分寒酸破败了。 没办法,谁让这一家人都是好吃懒做的,日子能红火那就是怪事了。 开门的是李顺。 “娘,三姐,你们回来了!”李顺的脸上露出欢喜的笑容,忙不迭地把一群人往里面迎。 潮湿的发霉的味道,隔夜饭的馊味,甚至还有屎尿的味道,种种令人恶心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让普一踏进来的众人都差点儿没被熏晕过去。 就在众人纷纷捂住鼻子的空档,李秀冉却面不改色的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那是一张长达三四米的大土炕,土炕的一半被铺上了炕席,此时在那一半的炕席上正躺着一个人,李秀冉脚步轻缓的走了过去,她站在炕沿边上定定的看着这张脸,这张她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再见的脸。 “爹!”就在李秀冉沉思的空当,身后的李二妮激动的整个人扑了上去。 因为杨蓉以断绝母女关系为要挟,强烈不准李二妮过来看望,所以这也是她知道李有才重病后,第一回回来。 躺在炕上的是个身材瘦小的老头,他脸色灰突突的,一双眼睛也紧紧的闭合着,对于李二妮的种种哭嚎,也完全没有反应。 “爹整天就是这样昏睡着。”李顺一边觊着不言不语的李秀冉,一边轻声说道:“唉!已经连续好几天,都滴水不进了,再这样下去,我真怕爹会……” 王天赐和李萍夫妇也走过来看望了一眼,前者皱了皱眉头:“叔得的是啥病啊?” 李顺道:“仙婆说了,爹得的不是实病,是虚病。被脏东西给冲撞着了,所以才这样昏迷不醒。” “昏迷不醒?”跟着过来的杨蓉重重地哼了一声,小姑娘清脆地声音几乎传遍了每个人的耳朵:“别是装的吧!” “你这死丫头,说的还是人话吗?”汪美枝恶狠狠地推搡了她一把:“他是你亲姥爷,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49.烧 李有才的病总结起来就是四个字“昏迷不醒”, 用汪美枝的话来讲就是被脏东西给“冲”着了。 李秀冉的目光静静地在李有才昏睡的老脸上扫了一圈, 不言不语。 汪美枝见状自然又是一番旧事重提:“三妮啊, 就当娘求求你了, 救救你爹吧!不管你心里面有啥怨气,我和你爹毕竟生养了你一场, 现在几个孩子里就属你过的最好, 你不能不伸把手啊!” 李秀冉看了她一眼,静静地说道:“我一个月只有几十元的工资,三万块钱,你让我去哪里给你凑?” “你看你这话说的可就糊弄咱们了不是, 你开的少,可三女婿挣的多啊 , 我都悄悄去看过了,女婿开的那店啊,那漂亮, 那气派啊, 别说三万块钱,就是十万二十万的,怕也是轻轻松松就能拿出了的啊!”汪美枝眼睛冒着精光一脸的热情企盼。 “真有意思。当初女儿走的时候一分钱陪嫁都没出,现在人家日子好不容易过的好了,又要花大钱给你儿子出彩礼,不出就是不孝, 这不是道德绑架嘛, 到哪也没有这样的道理啊!”一旁站着的李萍忍不住替李秀冉说起了公道。 “可现在家里就三妮能使上力了啊, 她不上,我们能咋整!”汪美枝忍不住对着李萍呛声道:“还有,这是我们家自己的事,你毕竟是个外人,还是不要狗拿耗子的好!” “你说什么?”李萍脸上一拉 汪美枝冷冷一哼。 眼瞅着两人要呛呛起来,一旁的王天赐忙不迭的拉了下自个媳妇一下,要人注意一点,他们毕竟是隔房的兄弟,这事还得看人家秀冉是怎么想的。 “家里的钱,都在天一手里,我根本做不了主。”李秀冉轻声说道。 “你是他媳妇,你有啥做不了主的啊,我问你,你是不是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你爹就这么就这么一直昏迷下去,直到被那些脏东西活活折磨死啊?” 李秀冉闻言,白净的脸上露出沉思的表情,见她这样,汪美枝心理一喜,觉得自个要是在加把劲儿肯定能把人给拿下了,可惜,还不等她在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那边的李秀冉却突然提议道:“你确定,李有才真的是被脏东西给缠上了,所以才昏迷不醒的吗?” 汪美枝脸色都没变,信誓旦旦地说道:“是马仙婆,亲自出山给看的,准错不了!” 李秀冉听后便若有所思地说道:“破这种脏东西的方法有很多,也不一定非得是冲喜啊。” 王天赐一眼睛一亮,赶紧问道:“弟妹的意思是?” “不瞒你们说。”李秀冉巡视一圈后,轻声道:“小的时候跟在殷仙婆身边一段时间,向她老人家也学过几手,不如让我试试别的方法。” 跟这个狐仙,那个白仙,这个神汉,那个大仙不同,殷仙婆虽已经去世多年,但她的神奇事迹不单在水坝村,就是在附近方圆几百里内都是流传不朽,鼎鼎大名的,就是小辈儿的王天赐和李萍他们,也是对殷仙婆的名字如雷贯耳。 与她相比,汪美枝说的那个马仙婆简直就是十八线小艺人和顶级明星的差别。 “对对对!三妮说的没错,我记得她小的时候,是经常跑到殷仙婆那里去的,殷仙婆也很喜欢她的!”李二妮听了这话,反应也是最大的,就看她腾地一声站起来,对着汪美枝道:“娘,您要不就让三妮试一试吧!” 汪美枝闻言,心理情不自禁的打了个突儿,但是这好几双眼睛都在这盯着呢,她也不好断然说出拒绝的话,所以几经思量后,方才勉勉强强地同意了:“那你打算怎么治?” 李秀冉闻言立即把一只跨在肩头上的皮包拿了下来。 “这些是黄纸和朱砂吧?” 众人见到这两样东西心理同时一震,再看李秀冉那行云流水般的一系列动作,眼神中不禁更加慎重了,他们同时想着,莫不是李秀冉真得了那个殷仙婆的真传? “把他上衣脱下来,趴在炕上。”李秀冉淡淡地说道。 李顺有些为难的看了眼自个亲妈,汪美枝哑了咬牙,知道若今儿不让李秀冉试上这一回,对方肯定是不会心甘情愿的往外拿钱的。 “没听见你三姐是怎么说的吗?”汪美枝对着李顺呵斥了一句。 于是李顺和王天赐两个男人齐齐上手,没一会儿就把炕上的老头给摆弄利索了。 李秀冉神情自如的把带来的朱砂块儿用水化开,在众人眼睁睁的注视下,用朱砂在黄纸上画了一些神秘莫测的纹路。然后,她便开始忙活开来,把每一张写满“咒文”的黄纸贴在了老头的脊背上,整的密密麻麻的看着就十分渗人。 “如果此方法管用的话,它身上的邪祟必然会反抗,所以这个时候应该把他的手脚捆绑起来才是上佳。”李秀冉淡淡地说道。 最后在,众人越加敬畏的眼光中,李秀冉既没有念念有词也没有像一般神婆仙汉那样请“神“上身,而是表情平静的把两只手掌大小的像是沙袋一样的东西,放在了那贴满黄纸的脊背上。 李有才一动不动的趴在炕上,看上去活像是一个翻了壳的老王八。 众人屏息静气的观察着他,头三分钟的时候,什么事情都没用发生,李有才依旧动也不动的躺在那里,汪美枝见状心理骤然送了一口气,她悄无声息的和李顺交换了一个得意的眼神,就连那刻薄的唇角也高高的翘成了九十度, 然而,她高兴的时间并没有维持太长。 很快的,床上的李有才就有了一些十分不对劲儿的变化。 他先是小幅度的扭动起了自己的身体,然后不到一分钟,嘴巴里就连连发出惨叫声,他骤然整个眼睛凄厉的大喊大叫道:“好烫啊,烫死我了!快来救我!!” 因为手脚都被绑着的关系,他除了拼命的扭动身体外,在没有其他办法。 “爹啊!”李二妮倒抽一口凉气,抬步就要往这边冲。却被李秀冉一把阻止了下来:“朱砂和黄纸,只对阴邪秽物有效果,所以此时呼痛苦的不是你爹,可是他体内的阴物。” 李秀冉的这句话让本来都想去“营救”的众人们顿时停下了脚步,脸上各个都露出惊疑不定的表情,同时都觉得这话说的似乎有几分道理啊! 于是,屋子里就出现了诡异的一幕。 炕上被捆了手脚的李有才就像是被火焰炙烤着却怎么也翻不过身的癞蛤蟆,痛的双目爆瞪,口中哇哇乱叫,而炕地下的众人们却僵硬的站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他扭曲挣扎。 “天啊!天啊!符纸燃起来了!真的有邪祟啊!”李萍吓的惊呼一声,整个人双腿一软,倒在了丈夫的身上。 此时此刻,王天赐也觉得自个腿肚子开始抽筋儿,你说,这好端端的,符怎么无火自燃了? 李有才的挣扎惨随着纸符燃烧的速度而变得更加激烈起来,就在整个后背上开始呼呼窜起火苗的时候,李秀冉却突然脚步轻缓的走过去,她装模作样的拿起身边的一只枕头向着不停挣扎的李有才身上打去,那个狠劲儿啊,绝对是汪死里打的那种感觉。 “邪祟已经祛除,他没事了!”半晌后,李秀冉如此说道。 “真、真的吗?”李二妮哆哆嗦嗦地问道。 “贱、贱丫头,你是故意要烧死老子我啊!你个贱人,贱人,老子不会放过你的,哎呦我的天啊……疼死我了……汪美枝你个臭婆娘还不过来伺候老子…………哎呀……疼死我了!” 李秀冉对着众人道:“你们看,他都能有力气骂人了,可见是大好了。” 众人嗅着口气中隐隐飘出的皮肉焦臭味,一时之间也不不知道给说什么了。 既然李有才已经顺利的除掉了邪祟,人也清醒了过来,那么“冲喜”一事,自然要作罢! 此时此刻,汪美枝的脸色已经是彻底的漆黑如锅底了。 回去的车子上,杨蓉再也难以忍耐,悄悄地趴在李秀冉耳边轻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会突然着火,难道真的有邪、邪祟?” 李秀冉闻言看了她一眼,而后从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杨蓉一下就认出这东西就是李秀冉压在李有才身上的那一小袋硬物。 “这里面装的是一种很特殊的工业原料,遇到空气会发热。”李秀冉的脸上有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儿。 “那温度一定很高吧,要不然也不会把那个老头烫的嗷嗷叫唤了!” 李秀冉心想:那自然是这样的,毕竟她可是往化开的朱砂里添了高浓度的酒精。 酒精易燃,遇到高温,会着火简直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原来小姨你早就发现那老头是装的!”杨蓉觉得自个今儿真是对这个小姨刮目相看了,别看平时不养不语温温柔柔的,没想到下起手来,竟也是如此的干净利落毫不留情。 50.警察 杨蓉趴在李秀冉耳边窃窃笑道:“看他们这回还敢不敢再来诈骗。” 李秀冉闻言平静一笑, 轻轻摇了摇头。 汪美枝的性子她再清楚不过, 吃了这样大的亏,哪能轻易放过, 非得再要闹着底朝天不可。 果然,李秀冉他们回到城里后不过三日, 汪美枝就带着李顺还有五六个寻来的轻壮小伙一路抬着李有才, 直接找到了纺织厂。 到了地方后,就开始大喊大叫,大疯大闹起来。 “丧良心的贱女人,黑了你的心肝肺, 自个亲爹你都祸害啊!来人啊, 大家全都过来,睁开眼睛看看,这不要亲爹亲妈的不孝女啊!”汪美枝坐在地上, 那是一把鼻涕一把的泪,间接的还要在地上连番滚上几圈儿,整的那叫一个轰动, 没一会儿就吸引了许多人的视线。 大家围绕着他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说的好像是二车间的李秀冉……” “怎么还闹到厂里来了, 真是丢人现眼。” “你们看, 躺在那的好像是李秀冉的父亲, 看起来病的很重啊, 姑娘不管了吗?” “再怎么样, 也不能不要爹娘啊,真是不孝!” 不管认不认识李秀冉的,知不知道事情真相的,此时都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汪美枝就是要彻底毁了李秀冉的名声,让她再无颜面于单位立足。 汪美枝在纺织厂门口吵吵嚷嚷了好半晌,这才引来了一位管事的。 “你们这是干啥呢?有事情回家说去,再在这里闹,我可就报警了啊!” “少拿警察吓唬俺们,我告诉你,赶紧让李秀冉那个畜生给我出来!”李顺仗着人多势众,底气一下子就足了起来,就见他扯着脖子,跟一只公鸡似的叫嚣道:“我们今天不但要让李秀冉那个贱女人付出代价,还要找你们领导李秀冉是你们厂子的员工,你们就得对她的行为负责,她要是不管我爹娘,你们就得开除她!” “李秀冉请假了。没来上班,你们就是再在这闹也是于事无补。”那小领导露出一脸不耐烦的表情,招呼了好几个厂卫过来,指着李顺的鼻子,大声道:“这里是国营厂,由不得你们在这撒泼,赶紧给我滚!” 纺织厂的厂卫们个个人高马大,听见招呼后,上来就是一顿推搡,汪美枝见事不好,心理不由有些发怯。 她嗖一下站起身子,扯着嗓子喊:‘我是李秀冉的亲妈,我要找你们厂长,我要告状!’ “真有意思,我们厂长是你相见就见的吗?赶紧走人!” 几个厂卫们毫不客气,三下五除二的就把这几个闹事的扔了出去。 汪美枝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方才开了个头,还没怎么样呢,居然就被人给扔了出去。 “妈,刚才这人说李秀冉今天没来上班,要不咱们去她家看看?”李顺提议道。 汪美枝想了想,咬咬牙,点了下头。 于是,几个人抬着担架上的李有才,又风风火火的跑到了李秀冉家里去了。 砰砰砰——一顿狠狠地砸门过后。 大门竟然被打了开来。 李秀冉就那么俏生生地站着那里,神色平静地看着他们。 汪美枝最看不得她这幅模样,当场一口浓痰就狠狠的朝着李秀冉的面庞喷去,李秀冉轻轻往后退了一步,这才将将巴巴地躲了开来。 “你们来干什么?”李秀冉问道。 汪美枝冷笑一声,指着担架上的李有才说道:“看看你自己做的好事!” 说罢,一把掀开了李有才身上盖着的衣服。 就见一层层发黄发脓的水泡,从大脖颈一直延伸到裤腰里面,让人看了就觉得恶心万分。 “你把你亲爹烧成这样!简直就是草菅人命,丧心病狂!”汪美枝指着李秀冉的鼻子大骂道:“医药费,营养费,住院费,精神损失费,我告诉你,一样都不能少,赶紧给我拿出来。” 李秀冉静静地说道:“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 “你、你这狠心肠的贱人!”汪美枝大怒,抬起手,一个耳光就扇向了李秀冉,出乎意料的是,李秀冉这次竟然没有躲开,而是生生受了这一巴掌。 汪美枝见她被自己扇倒在地,自觉占了上风,心理那叫一个舒坦,当下就对着身后的几人道:“走!咱们自己进屋搜,凡是搜到值钱的,统统都搬走!” 无论是李顺,还是跟着来的几个小青年都是嘎子村有数的流氓痞子。 此时,见着情形如此,哪还有什么理智可言,一窝蜂的就冲了进去,便连汪美枝也是忙不迭的跟了进去,从场面上看,完完全全的就是一副抄家的模样啊! 李秀冉看了眼他们的背影,而后又把视线放在了担架上的李有才。 老头此时的意识倒还算清醒,他心理有恨,觉得自己之所以会变成如今的这番模样,受到这样的一番大罪,完完全全是因为李秀冉这个死丫头的故意报复所至,所以也就格外痛恨她,若是他此时能够起身,恐怕会扑上去狠狠的抽打这个贱人一番。 叮叮当当,叮叮当当,屋子里面传来许多声音。 然而,还没等他们数一数自个的“劳动果实”时,一阵阵警笛的声音就乌拉乌拉的响了起来。 警车来了三辆,七八个警察,毫不客气的冲了进来。 当汪美枝被扭扣着肩膀,毫不客气的被按扣在地上的时候,她还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了呢! “警察同志,警察同志,你们扣我干什么?”汪美枝哆哆嗦嗦的问道。 “有人报警,说你们擅长民宅,并实施抢劫!” “误会,误会!这是我女儿家啊!”汪美枝一个农村妇女,法律意识淡薄,直到现在她还觉得就算是把李秀冉家的东西都搬空了,那也是天经地义,顶多……顶多……就算是家庭内部矛盾,怎么样也牵扯不到警察这上面来啊! “有什么话,等到了警局再说吧!”警察同志们毫不客气,干脆利落地把几个人带上了警车。 派出所里,汪美枝被单独提审。 她脸色灰暗,显的十分不知所措,当她看见同样过来的李秀冉声,汪美枝神情激动的大喊道:“三妮,你快跟警察同志们解释清楚,我没有抢劫,我是你亲娘啊!” 李秀冉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她脸色苍白,左脸颊处还有着一个十分明显的掌印儿,她被人扶着坐在了一把椅子上,对着其中一个提审的警察,有些谨慎的动了下嘴角,轻声道:“小吕。” 吕苗苗同志则是万分热情的给她倒了杯热水,口中回道:“嫂子,你没事吧?” 汪美枝听见这两人居然认识,而且看起来是关系还不错,心中不由大骇。 李秀冉目光怔然,微微垂泪,不多不少的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个明白。 “敲门后就进来闹,管我要钱,我说我没有,便带着人闯进来,看见什么都往外搬……”李秀冉本就长得文静清秀,相比于那边一脸狰狞的汪美枝,对比之下不由的就让人心生怜惜之感,而且最关键的是,警察他们可是逮了个正型的简直就是人赃并获,明明白白,也没什么可说的。 问清楚了前因后果,小吕心理就明白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你把你亲爹,烧成那个样子,凭什么不赔钱?”汪美枝对着小吕大喊道:“警察同志啊,她才是罪魁祸首啊,你们要抓也是抓她啊!” “若不是我。李有才现在还昏迷不醒呢!”李秀冉低低的哀声说道。 “放屁!他本来就没病……”汪美枝开始口不择言了。 “肃静!这里是你放肆的地方吗?”小吕同志眉头一皱,大声呵斥道:“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四十五条规定,非法搜查他人身体、住宅,或者非法侵入他人住宅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一听见自己有可能会去坐牢,汪美枝立刻变成了哑巴。 她真是万万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变成如今这幅样子。 李秀冉从派出所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她没有选择直接回家,而是去了王芳那里。 她到的时候,王芳,丑男姐夫,小蕊蕊,还有王天一他娘,以及王铎正在客厅吃饭。 丑男姐夫一开门,看见李秀冉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立刻露出大吃一惊的表情,忙不迭的把人扶了进来。 “秀阿,你,你真是怎么了?”王天一他妈显然也是大惊失色。 “妈,我没事儿。”李秀冉瞬间就红了眼睛,明显是强装镇定呢! 事情也不可能一直瞒着,再大家的再三追问下,李秀冉一脸难过的把今天发生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哎呀!弟妹啊。你出了这事咋不跟姐夫说一声呢!”丑男姐夫皱着眉头,露出一脸不甚赞同的表情,要知道王天一走的时候,可是特地嘱咐他要照顾自个的妻儿呢,这都被人欺负到头顶上了,他才知道,等王天一回来,指不定得怎么埋汰他呢! 51.后续 “铎铎, 抱着你妹妹进屋玩去儿!”王芳对着小孩说道。 王铎看了看自己妈妈, 咬咬下唇,抱起一旁的小蕊蕊就进了里屋。 “那虽是你亲爹亲妈, 可也太无法无天了些!”王芳对李秀冉说话从来都缺少一种客气,此时也依然如此:“你们家的每一样东西, 赚的每一分钱, 都是我弟弟辛辛苦苦赚来的,没有凭白被讹的道理。李秀冉,我丑话可先说在前头,这一次, 你可不能再放任不管了, 要是再这么过来骚扰,我看啊,你和我弟弟的日子也就快要过到头了。” “芳儿, 你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这也不是秀儿她自己愿意的。”王老太太见不得闺女如此挤兑儿媳妇,忍不住瞪了她一眼。 王芳大美女坐在那边冷冷地笑了一声。 倒是李秀冉沉默了一会儿后, 方才喃喃地说道:“我知道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这跟弟妹你有啥关系。”丑男姐夫也没忍住的瞪了自个媳妇一眼。 王芳嘴角发出了一声嗤的声音,嘟嘟囔囔地说了一句:“就会装。” 丑男姐夫瞪完了自个媳妇后, 自然又把话题转到了正事上。 “那他们, 现在都在派出所呢?” 李秀冉点点头。 丑男姐夫再问:“警察的意思是?” “小吕说。得看咱们的。”李秀冉摇了摇头, 低声道:“要是想要息事宁人, 就说是家庭矛盾, 要是不想……”那就可着劲儿的往大了整。 “怎么息事宁人?都被人骑在脖子上拉屎拉尿了,还装孙子呢?”王芳嗤笑地说道:“叫我看,就该叫他们去坐牢,最好判个十年八年的,看他们还再敢不敢作人!” 李秀冉低头不语。 一旁的王老太太却有着不同的见解:“再怎么说也是秀儿的爹妈,这把爹妈弄去坐牢,是不是也太……” 这要是让外人知道了,可怎生了得啊。 “秀儿,你呢,你自己怎么想的?”丑男姐夫问道。 李秀冉抬起头,红着眼眶道:“我自七岁起进了王家的大门,就把自己当成了王家人。而汪美枝和李有才早就是不要我的了,我对他们也没有任何的留恋,只不过他们现在看见我过的好了,就想要来分一羹罢了。所以这一次我就听警察的吧,警察怎么判,就怎么判好了。” 丑男姐夫听了这话,心理一抖索,心想,那照这么看去,那几个人非得在里面呆上一段时间不可啦。 果不就是如此。 汪美枝和李顺几个就在派出所一连被刑拘了二十几日,等被放出来的时候,各个都是脸色铁青,一副魂飞天外的模样。 可这居然还不算完。 他们出了派出所,本想着立刻返回村里,却在车站被人堵了个正着。 带头的是个膀大腰圆的光头大哥,露出的左右臂上各纹着青龙和白虎,他带着一帮人把李顺几个团团围了起来。 汪美枝被两个人架着胳膊,整个人吓的几乎尿湿了整个裤裆。 光头大哥冷笑地说道:“给我打!” 于是,被围在中间的李顺几个,立刻迎来了拳脚相加的暴风雨,没几分钟就被打的鲜血横飞,惨叫连连。 “知道为什么找你吗?”光头大哥一脸狞笑的问着汪美枝。 汪美枝吓成了一只鹌鹑,僵着脖子不敢吱一声。 光头大哥伸出手亲切的拍了拍汪美枝的一边老脸,边拍边道:“都这么大岁数了,也该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若是惹了不该惹的人,可不就得霉运缠身嘛!” 汪美枝嘴里被塞了抹布,吓的嗷嗷直哭。 光头大哥冷笑一声,倒也是没再为难她,带着手底下的马仔们,来去如风的很快就消失了。 汪美枝瘫在地上,看着满脸是血的儿子,心理却涌上了一股说不出的寒意。 她一生靠着厚脸皮,充无赖,不知道占过多少人的便宜,原以为这一次也能成功,却也没想到连番碰壁,并且一次比一次下场还要凄惨。先是自个老头被烧的后背一溜大水泡,而后又到派出所吃了牢饭,好不容易放出来却又莫名其妙的被人暴揍一顿,她怕了,这一次,汪美枝真的是怕了。 “多谢了!”在不远处完全目睹了以上暴力行为的小江,笑盈盈地给光头大哥递了根中华烟。 光头大哥哈哈一笑,很给面子的接过来,直接放在嘴边抽了一口:“这算啥,小意思而已。” “这些无赖,就是讨厌,不给他们点教训,总是没完没了的扑上来。”小江笑呵呵地对着光头大哥道:“这次真是谢谢光哥了,等我们老板回来后,定然要亲自登门感谢你啊!” 这光哥是在南区那边开歌舞厅的,王天一曾经光顾过几次,他素来是个自来熟的,几杯黄汤下肚就哥哥长弟弟短的,关系拉的那叫一个顺遂。而众所周知,开歌舞厅的就算不涉。黑,手底下也得有几个护场子的,所以找几个打手过来出气,那完全不是问题啊! 光头大哥与小江对视一眼,同时哈哈大笑,场面看起来真是分外的融洽。 一个月之后,离家许久的王天一,终于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进了门,一家人自是好一顿的亲热。 特别是王铎,小家伙简直就是高兴的不得了了,直接化做贴树皮,挨在王天一的身上,搂着脖子说什么都不下来,这可把王大老爷给美坏了,对着那柔嫩的小脸,撅着臭嘴吧一连吧唧十几下,弄得小王铎是不厌其烦,不过即使是这样,这小家伙也还是没松开搂着他大脖颈的两条胳膊。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了顿晚饭,王天一拿出了给每个人带回来的礼物。 王老太太的是一条金镶玉的佛坠儿首饰。 李秀冉的是一套法国产的进口化妆品,王铎的是一台可折叠的小型越野自行车。 “为了把这个背回来,可是把你黄毛叔叔给累坏了!”王天一笑呵呵地说道:“等哪天你见着他,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王铎闻言重重地点了点头,摸着这架酷酷的自行车,美的小脸都在发着光。 晚上的时候,久违的夫妻二人,自然是好好耕耘了一番,被滋润过后的李秀冉软软地躺在被褥间,被王天一侧着拥抱在怀里。 “事情我都听说了。我不在的日子里,委屈你了!”王天一说道。 唉!你说这家里没有个男的就是不行,这孤儿寡母的,居然被人家欺负成了这样。 王天一想到这里,真是又自责又生气。 “我不怕委屈。”李秀冉轻声道:“我,就是,就是,怕给你添麻烦。”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是我媳妇,出了事情我自然是第一个要护着你的,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哪里能扯的那上面去。”王天一看着李秀冉清秀柔软的侧颜,心理真是漾起了一圈圈的柔软:“你呀!就是太心软了,被人一次次的逼迫上来,非得退无可退了,掉下墙头才知道疼痛!” 在王天一看来,自家媳妇实在是个太能“忍耐”的人,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就是个站在那,干挨欺负的怂货。 “你要是按我走之前说的,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跟姐夫说,或是跟店里的小江说,也不至于把事情弄成这样,我都听说了,汪美枝到你厂子里闹去了是不是?一定造成很不好的影响吧!” ‘没事儿,就是领导找我谈了一次话,叫我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好就成。”李秀冉轻声说道:“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不在乎别人怎么议论。” 王天一看见她如此乖顺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王天一回来后,自然是有成堆的事物等着他去处理。 如此,连轴忙了半个月后,他才稍微空闲了下来。 这一日,王天一下班回家,然后就看见了,正在家里做客的杨蓉。 小姑娘气鼓鼓的。 “怎么跟只青蛙似的?”王天一把手里的公文包放下,随口说道:“在学校里受欺负了?” 杨蓉现在已经复读了,据说,适应的还不错,就眼下看来,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也没有再疯病复发的苗头。 “才没有人欺负我!”杨蓉站起身来对着王天一道:“让我生气的另有其事。” “什么事啊?” 杨蓉道:“小姨夫,你是不知道啊,那个李月居然赖在我们家不走了。” 李月?王天一想了半晌后,才想起来这是哪一位。 “这么回事啊?”王八卦男瞬间上线。 老实说,对于那家人的后续发展,他还真是有点好奇呢! 原来,自汪美枝回村后,她的“厄运”却并没有跟着结束。 首先,是跟着她一起过来闹事的那几个小伙子,他们都是村里有数的无赖秃子,这次跟过来,原以为可以分一羹,没想到羹没分成,反倒又是坐牢又是挨打的,哪里能咽的下这口气,自然是要找汪美枝和李顺要“赔偿”了。两方没有谈妥,局面崩坏,在村子里又是好一番的闹腾。 其次,李顺的那个未婚妻,叫什么珍珠还是银珠的,在知道李顺进了局子后,居然当机立断的就把自个肚子里面的孩子给打下去了,然后就被她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给嫁到了远方,汪美枝和李顺知道后自然是气的七窍流血当即打到了那家,两家那是一顿的撕逼大战,是典型的结亲不成反结仇了。 52.占楼 待换 捉虫 待换 王天一睁开眼睛, 头痛欲裂的□□出声。 入目地依然是灰突突地,黏铺着破烂报纸的顶棚, 王天一一个没忍住, 骂骂咧咧地哼了一声。 他活了三十多年,头一次发现,原来“穿越”这事离自己是怎么近,他想:MB,不就是喝多开车撞了下树嘛, 怎么就一下子来到了这个鬼地方呢? 没错!王天一这孙子就是酒后驾车, 然后老天爷一个“不顺眼”干脆就给他换了个身体,从个子一米九, 膀大腰圆的东北大汉成了如今这个瘦的跟白斩鸡似的男人, 最最关键的是, 这个白斩鸡还让人给开了瓢, 如今只能bansibula活 的躺在炕上直哼哼。他活了三十多年,头一次发现, 原来“穿越”这事离自己是怎么近, 他想:MB,不就是喝多开车撞了下树嘛, 正在王天一愤愤不平之时,有人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那是个女人, 看起来也挺年轻的, 但大概是没有被好好对待的缘故, 十分的面黄肌瘦, 她梳着条辫子,穿着身带着补丁的衣裳,黄褐色的裤子,还有一双明显开胶了的鞋子。 王天一瞧见她进来,也不哼哼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这个女人,是这个身体的原老婆,王天一知道她叫李秀冉。 李秀冉一手上端着只掉漆的铁皮缸子,一手捏着两粒白色的药片子,她有点踟蹰地走到王天一身前,小心翼翼地对睁开眼睛地他说道:“到点了,吃点药吧!” 这原主的脑袋不知道让谁给开瓢了,现在还血淋淋地破着个洞,这药是卫生所给开的止疼药,王万一隔两三小时就得吃一次。 “你把我搀起来。”王天一尽量让自己做出一个【慈眉善目】地表情,李秀冉闻言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把他扶了起来,让其靠在火墙上,还挺贴心的在他腰后面堆了个枕头。 王天一喝完水,吃了药后,也没让李秀冉走,而是让她坐在炕上跟自己说话。 王天一是在半个月前【穿】过来的,除了头几天晕晕乎乎地啥都不知道外,后面的几天所得到的信息都是从这个女人嘴里知道的。 他现在这个身体原名也叫王天一,面前的这个李秀冉是在他家长大的,也就是所谓的童养媳,两人还有一个现今五岁大小的孩子,现在跟他奶奶也就是王天一的娘住在西屋,王天一醒来后,还以一次没看见过那孩子,由此可见 这对父子的关系一定不怎么“和谐。” “妈还好吧?”王天一问道。 李秀冉低着头,半个屁股坐在炕沿边上,十分小心翼翼地低声说道:“意识恢复了,但身子还是不咋能动态。” 儿子被人脑袋开瓢,一脸血糊糊地抬回来,王老太太哪有不受刺激的,当下便两眼一翻摊倒在地,送医院一看,得,中风了。 “这两天累着你了。又忙乎我,忙乎妈的。”王天一看着李秀冉嘴里说着软乎乎地话:“我这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想是没有多长时间就等下炕了,等我好了,妈就由我照顾,你也多歇歇。” 李秀冉听了这话,全身骤然一僵,她抬起头,用着十分陌生的眼神看着王天一。 王天一脸上的表情却是再没有的坦荡:“秀儿……”他十分不要脸的称呼了人家的小名,露出一脸唏嘘的表情:“不瞒你说,我这一回从鬼门关里捡回半条命,突然地就想通了很多事情,以前是我对你不住,我以后一定学好 不让你们在跟着我受苦。” 李秀冉看了眼王天一,没说信也没说不信,王天一见了就明白了,原主以前也一定也没少说这种“大话”,这李秀然心理怕是早就对他没了信任。 算了,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且走着看吧! 王天一经了这么多天,也早就明白自己是万万回不去了,而且从某些方面来说,他这样何尝不也算是白捡了一条命呢! 更何况,还白送个这么漂亮的媳妇。 王天一一双大眼珠子儿叽里咕噜的在李秀冉的身上剐蹭过去,凭他一双【AV】无数的眼光,这李秀然要是好好打扮起来,绝对算是个清秀佳人。 时间就在王天一的养伤中悄然过去,终于到了他伤势大好,可以下地的那天。 王天一走出了这个躺了二十多天的穷酸屋子,这是个明显很贫穷的家庭,两间破败的瓦房,一个破败的小院,院子里堆满了很多破破烂烂的东西,一看就是有人特意赞起来的。 王天一瞅了一圈后,直接往西屋的方向走去。 李秀然出去上班了,此时不在家,王天一来到西屋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两个人。一个是躺在床上不能动态的老太太,一个是正站在床边给老太太端茶倒水的小孩子。 那孩子似乎非常不喜欢他,见他来了,浑身骤然一僵,眼睛里也冒出股敌视的目光。 这小崽子,应该就是自己的便宜儿子了,王天一,如此想倒 。 “你来干什么?”小崽子站在那里,一双小拳头捏的紧紧地,就像是只被逼到墙角的小豹子,谨慎中透出股恨意。 “能干啥,看你奶来着呗!”王天一走上前去,老太太此时也醒了过来,只是不能动态,只能睁着一双大眼睛一个劲儿地看着王天一。王天一不知为什么,心理一下子子不得劲儿起来,他这会儿倒是真觉得那原主挺不是个东西的,看看 的,看看把自家老人祸害成啥样子。 老太太嘴里嘴里发出喝喝喝地声音,王天一赶紧握住了她的一只手,低头道:“娘!俺是天一,俺没事儿了,您放心吧!” 王老太太闻言,那张干瘦地脸上似乎一下子就发出一股光彩来,眼角处也流了一股子泪花儿。 好言好语地跟老太太说了会儿话,王天一这才又把注意力放在自己那个便宜儿子身上。 小孩今年五岁,但长得可不像是五岁的小孩儿,又瘦又小的,跟个非洲难民似的,看着就有种可怜兮兮地感觉。 “铎铎,来,到爸这来!”王天一对着小孩招了招手。 小孩儿大名叫王铎,王天一这个自来熟的便宜爹也是脸大,上来直接叫叫人叫铎铎。 王铎听了就像是没听见,不但没过去,反而还后退了两步。 王天一龇了呲牙不顾小孩子儿的挣扎,抓鸡崽儿似的三两下就把人抱进了怀里。 离着近处一瞅,王天一,这才发现,小孩儿瘦是瘦了些,长得却不难看,五官还挺精致的,要是好好养养,也能是个漂亮孩子。 “再挠我就把你扔出去!”王天一眯着眼睛,吓唬了一句。 王铎浑身一僵,总算不在动态了。 王天一手里摸着这骨瘦嶙峋的小身体,砸吧了两下嘴儿,问道:“中午和你奶吃了吗?” 小孩儿一双眼睛使劲儿王天一,就是不说话。 王铎却自顾自地接着说道:“接着给你奶喂水吧,爸给你两做饭去。” 小孩儿接着瞪他,还是不说话。 王天一冲着他那没什么肉的小屁股拍了两下,最对方骤然变色的目光中,不怀好意地嘿嘿笑了两下。 这小孩子儿还挺有意思的,合他王老爷的胃口。 王天一没“穿”之前就是个混不吝的,小时候学习不好,高中没上完就不念了,家里托关系直接给送部队去了。凭着过硬的身体素质和泼天的胆子,他在部队混的很是如鱼得水,不过后来他遇见点事,被上级给处分了,结果就 脱了那身军装,从军营出来后,拿着那笔安置费,王天一跑过货运,开过饭店,七八年下来混的也算是人模人样。 王天一说自己会做饭也不是假的。就算赶不上那些顶尖大厨的手艺,可水平也是远超一般人的。 王家的厨房就在东西屋中间,三面墙,门口有个布帘子当着,四四方方的最两边各累着只灶台,不过从眼睛看去,很明显,只有左边那只是在使用着的。除了两灶台外,里面还有一个半人高的木头碗柜,上层是一些碗筷,下层则是 一些不多的粮食,据李秀然说:这些粮食还是王天一的姐姐给他们补贴的。 吃的都得让别人来补贴,足可见,这家里的困难程度。 王天一掀开那口铁锅,发现里面留着几个没吃完的黑面馍馍,还有一碗苞米面的稀粥,以及半碟子清水煮白菜。 王天一看着这些东西,砸吧了两下嘴儿,家里的能吃的东西不多,就是一些萝卜,白菜,土豆啥的。王天一选了两颗土豆出来削皮切丝,又切了葱姜蒜,又从院外养着的花盆里掐了把蒜苗把家里唯二剩下的两鸡蛋合在一起给炒了 主食则是发糕,这可是王天一最拿手的吃食之一,吃过的就没有说不好的。 四十分钟后,王天一端着个大盘子,上面装了碗碟吃食,再一次来到了西屋。 王铎依然守着他奶奶,瘦小的孩子乖乖坐在床边上的样子,看着还挺让人心疼。 当然,若他没有使劲儿瞪过来,王天一觉得自己自己对他的心疼还能再坚持两分钟。 第二章父子与自行车 王老太太虽然身子不能动态,但是意识还是十分清醒的,她看着自家儿子一样样打开的吃食,要是此时能说话,八成就得来一句,你这么败家,咱下个月还过不过了。不过由于她现在说不了话,所以也只能躺在那里干瞪眼睛。 王天一把老人扶了起来,让她靠在窗栏杆上,苞米面粥是重新热过的,气腾腾地,不过卖相看着倒还算不错。老人张嘴不方便,王天一就把发糕掰地碎碎的直接和在粥里面,时不时的再喂口炒鸡蛋,竟然做足了孝子贤孙的模样。见儿子 亲自喂自己吃饭,王老太太可就再顾不得心疼粮食了,满满的都是欣慰和感动,看着王天一的目光那就一个温柔慈爱,就像是再看着什么个绝世大宝贝。 “看着干啥,你也吃啊!”王天一对着旁边一动不动的小家伙儿叫道:“赶紧的,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王铎往那油汪汪的土豆丝和鸡蛋上扫了一眼,小巧儿的喉结特别没出息的上下动了动。 “再磨蹭,打你屁股了啊!”王天一做了个凶狠的表情。 这招倒是挺好使,小家伙儿先是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儿,而后才自己搬了只小板凳过来吃饭。 。 53.景睿 “也不完全确定, 但我觉得应该是。”李秀冉本打算等几天去医院检查确定一下后再说的,所以此时的口吻多少还是有些犹豫的。 “那就肯定是!没跑了!”王天一的眼睛霎时像是窜起了两团火似的,整个人那叫一个兴高采烈, 他语无伦次的喃喃了好一会儿,方才一咕噜的从床上蹦下去,只穿只大裤衩子就撒欢儿的往外跑。 李秀冉见状连忙问道:“你干啥去啊?” “告诉咱妈去啊!”王天一用着理所应当的口吻道:“媳妇和闺女同时怀孕,没道理只去伺候闺女而不管媳妇的吧!” 李秀冉听了这话,脸上一下子就露出了无奈的苦笑。这事也是赶巧了, 本来她大姑姐就是个爱挑理儿的,这次若是让她知道了,指不定还得怎么想她呢。 果然不其然,王天一一把自个媳妇怀孕的消息告诉他妈时,王老太太的一颗心脏立刻就快被幸福的感觉给爆炸掉了。 “真的,你说是真的吗?秀也怀上了?” “比真金都真呢!娘啊,您又要做奶奶嘞!” 王铎都这么大了, 多少年了,李秀冉也没再怀上, 王老太太还以为两人这辈子就只得有这么一个呢,没想到,喜从天降, 儿媳妇竟是又怀上了。 “这可真是双喜临门,双喜临门啊!”王老太太双手合十, 当下就冲到王天一他爹的排位前, 冲着那黑白照片又哭又笑了起来。 于是, 趁着这股子热情劲儿,王天一直接说道:“既然秀也怀孕了,你就别去我姐那了,留在家照顾她吧!” 王老太太闻言略微犹豫了一下,王芳她婆婆不是个好的,肯定不能过去伺候闺女,王老太太有些不太放心。 “咋地,娘你还不愿意了?”此时此刻,王天一是完全想不起来他姐姐曾经对他是多么的好了,十分没有良心的拧眉道:“秀儿肚子里怀的可是咱们老王家的种儿,娘,你可不能撒手不管。” “管管管。咋能不管。”王老太太最见不得儿子不开心,闻言立刻点头道:“儿啊,你放心,娘指定能把秀照顾好!” 王天一听了这话方才舒坦,这心理一开心了,那点子忘在脑袋后的亲情之心,立刻又冒了出来:“要不咱这样,等我姐儿月份大些的时候,让她回来住,两孕妇,你一起照顾。” 王老太太闻言果然觉得这个主意大好,立刻高高兴兴的答应了。 王铎是在第二天早晨吃早点的时候知道自己即将做哥哥的事情。 小孩儿板着一张小脸儿,咬着手里的馒头片儿,一双眼睛却一个劲儿的盯着李秀冉的肚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先把王铎送到学校去,王天一又带着李秀冉直奔市妇婴医院,经过一番检查,果然确定李秀冉是真的怀孕了。 “大夫说才二十多天。”王天一坐在医院的长椅上,整张脸上都是忍不住的兴奋之色:“秀儿,咱又要做爸妈了。” 李秀冉闻言轻轻地笑了笑,清秀的眼睛似乎有水光滑过,她对王天一轻声说道:“我其实一直都想给你生个孩子。” 王天一正沉浸在幸福的气氛中,也没仔细琢磨这话语里的深意,只一个劲儿地说道:“这样,单位那边你就别去了,干脆,直接请假,直到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李秀冉却是不怎么愿意。 “哪有那么娇贵,我们单位也有怀孕的女同志,哪个不都是肚子挺到要生了时候才下岗的,我这样,传出去会让人笑话的!” 笑就笑好了。 旁人的嘲笑,还能有媳妇肚子里的孩儿重要? 王天一忍不住跟她磨了好一会儿,可李秀冉却始终都是柔柔的拒绝,到最后,还是王天一率先妥协了。 夫妻两从医院高高兴兴的出来,王天一把李秀冉送回了家,自个又高高兴兴的上班去了。 到了店里,王天一就大声地把这件喜事宣扬了出去,大伙听了,除了一顿的恭喜外,还强烈要求老板请客吃饭。 要知道王天一这个老板虽然并不会在工资上面亏待他们,却也不是个手面大方的,要是看见谁铺张浪费了,不管男女肯定会臭骂一顿,这一次,难得他这么高兴,大伙就撺掇着,想要宰这个铁公鸡一顿。 于是,但当天中午,王天一给每个手下买了一碗凉皮。 吃着老板买的凉皮,众人心里又忍不住的把这只铁公鸡臭骂了一顿。 母亲怀孕,全家都沉浸在幸福的喜悦中,可是唯独有一个显的有些闷闷不乐。 没错!那个人就是王小铎! 这一日,王天一特地抽了个空,钻到儿子的房间里面,准备来一场感人至深的父子谈心。他溜进来的时候,王铎正坐在书桌前,他手里拿了张信纸,正在认认真真的看着。 “又是那个送你铜钱的小朋友?”王天一突然出声,让王铎吓了好大一跳,他飞快的把信纸塞到抽屉里,转过身微显的不悦地说道:“进屋前敲门,是一种礼貌。” “你是我儿子,进儿子的屋还用敲什么门”王天一呵呵一笑,完全不觉的小孩子这种生物也有他自己的隐私。 “儿贼。”王天一拉了把椅子坐在了小孩儿的旁边:“爸看你最近总是闷闷不乐的,为什么啊?” “谁闷闷不乐了。没有的事情。”王多哼了一声。 “哦。真的没有吗?我还以为你觉得你妈妈怀孕了,所以不高兴了呢!” 王铎再一次哼了一声,以表不屑:‘我才不会这么幼稚!’ 王天一最喜欢自家儿子这种傲娇的小模样,闻言立刻哈哈一笑,伸出手来,使着劲儿的往小孩儿的脑袋上揉了两下:‘我就知道,我儿子不能使那么小气儿的,而且就算将来你妹妹出生了,爸对你的爱,也绝对不会减少一分,你永远都是爸爸的心肝小宝贝。’ “你先别得意。”王铎斜了自个这个洋洋得意,几乎不知今夕是何年的老爹,特别会给人泼冷水地说道:‘是不是妹妹还不一定呢,万一要是个男孩,呵呵……’ 王天一听了这话,大手一摆:‘不可能,你爸我心里面有预感,这一次,百分之百绝对是个闺女,哈哈哈……儿贼,你就耐心等着当哥哥吧!’ 王铎撇了撇嘴儿,轻轻地哼了一下。 王天一也没忘了今儿过来的目的,耐着心思的哄了好一会儿,小孩儿这才稍微露出一点笑儿模样。 “爸爸。”王铎叫了一声:“我有一件事想要跟你说。” 王天一问道:“什么事情啊?” “我有一个朋友,过两天要来遂安,我可不可以请他来咱们家做客?” 王天一一听这话,就知道孩子说的是哪一个了,于是,他十分大方的说道:“当然可以了,你不仅可以让他来咱家做客,还可以在咱家住下,爸给你们做好吃的哈!” 王铎听了这话可算是真正高兴起来,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笑眯眯地湾了下,就连王天一这个天天看见的,都忍不住在心里面想着,这小子长得真不差,照这么发展下去,说不定将来真能当个偶像明星啥的。 唉!就是基因太好的缘故,太随我了。 由一推二。 他闺女以后也绝对是个一等一的大美女,王天一甚至已经想到以后是怎么站在女儿身前,为她辛辛苦苦的驱蜂赶蝶儿的了。 那个久有耳闻,有事没事儿就跟他儿子通信的小子,是在半个月后的某一日,突然来到他们家的。 王天一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带着白手套的司机,是怎么毕恭毕敬的打开高级轿车的车门,把人迎接出来的。那其实就是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穿着整齐的格子西装,沉沉稳稳的气质,叫人看了就会联想到电视剧里演的那些有格调的世家小少爷。 “叔叔你好。”小孩微微抬起头,不慌不忙地对着王天一道:“请问这里是王铎的家吗?” 上下看了这小孩两眼儿,王天一呲牙一笑,侧过身,对着屋子里面嚎了一声:“儿贼,你朋友来找你了!” 没一会儿的功夫,踩着双塑料拖鞋的王铎就登登登地跑过来了。他看见门口站着的小孩儿,白皙的漂亮小脸上露出了十足的惊喜表情:“白景睿!” “铎铎!”那个叫白景瑞的看见王铎后,终于也不装深沉了,他喃喃地叫了一声后,飞快的朝着王铎扑去,两个小伙伴儿瞬间抱在了一起。。 王天一十分欣慰的看着这一对久别重逢的小伙伴。 不知为何脚的有点蛋蛋滴激动。。 这个白景睿还是上次王铎参加冬令营的时候“勾搭”上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王铎格外惦记着他,这么长时间了,两人虽然没见到面,但却也是总是书信来往,感情也似乎格外的好。 54.友情 通过交谈, 王天一知道这个叫做白景睿的小朋友来自帝都,这一次是家里的一个长辈来遂安办事,他强行跟着来的。 白景睿小少年规规矩矩的坐在椅子上, 对于好朋友家人提出的问题基本上是有问必答,展现出了极好的教养。 “冬令营的时候,铎铎救过我一次。”白景睿提起这个事的时候,脸上有着淡淡的笑容。 王天一可没听说这事,立刻用着询问的眼神看向了自家儿子。 王铎有点不好意思的移了下眼神, 若无其事地对着白景睿道:‘都跟你说了,不算什么的,你怎么总提。’ “怎么回事啊?”王天一问道。 “是这样,我从小就有很严重的哮喘病。”白景睿说道:“那次不巧,恰好赶上了发病,是铎铎第一个发现我不对劲儿的地方,帮我找到了药物, 叫来了老师,并且整整看护了我一夜。” 原来, 两个小朋友在冬令营的时候被分到了一个小组,并且住在了一个房间,有一天晚上, 白景睿的哮喘病突然发作,亏得王铎见事不对, 进行了紧急处理, 要不然真的很容易出事啊。 王天一听到这里, 才知道两人之间还有这样一番缘由,愿不得关系会格外的亲厚呢。 “不仅如此,铎铎在冬令营的时候还特别照顾我,帮我叠被子,梳头发,甚至是生火做饭,特别的厉害……” 王铎听见白景睿一个劲儿的夸他,显然开始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只见他砰地一下站起身,走到白景睿身边一边推桑着他一边说道:“谁让你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白痴,爸爸……我带他到我房间去玩啦……” 王天一哈哈一笑,摆手道:“去吧,去吧,爸去给你们做好吃的。” “没想到咱家铎铎倒是蛮会照顾人的!”从头听到尾的王老太太笑呵呵地对着自个的儿子说道。 “那是!”王天一毫不客气的承了这份夸赞,自个儿子自个知道,别看那小子整天一副小大人似的臭屁模样,其实内里是个实现眼儿的善良小子。 白景瑞被王铎一阵风似的拉进了房间,小小的少年半点不见着恼,反而兴致勃勃地观察了起来。 很明显,这是一间被精心布置过的房间,清爽的蓝色基底符合大部分少年的审美观,木白色的地板上,置放着一张可以攀爬的木头床,特别是床的尾部,还被很幼稚的设计成了滑梯的样式白景睿甚至还在二层的床上看见了一只大大的黑白熊猫玩偶,底层则是用来学习的地方,书架上摆满了密密麻麻的书籍,粗粗一看有课堂上学习的各种练习书籍,也有许多中外名著,这些书都被规规矩矩的摆放在那里,书籍上方还很贴心的放置了一层防灰的硬壳塑料膜 。 “你坐在这!”王铎显然也十分的高兴,他直接把人按在了椅子上。 “这是你养的小乌龟?”白景睿指着书桌上的玻璃矮缸道问道。 “我本来不想要,我爸爸非要给我买的。”王铎摆摆手,特别的口不对心。 所幸人家白景睿也没追究,笑呵呵地听他说话。 两个小伙伴经久未见,却半点陌生的感觉都没有,很快便笑闹了起来。 王天一中途的时候倒是进屋过一次,他是去送饮料的。 眼看两个小家伙谈的高兴,王天一也心理也跟着挺愉悦的。 为了给自个儿子在好朋友面前长脸,王天一这次可是好生拿出了几分手段,做了满满一桌子的好吃的。 “睿睿啊!,叫送你来的那个叔叔也一块过来吃啊!”王天一笑呵呵地说道。 白景睿一开始的时候都反应过来王天一是在叫他,直到对方冲了两次,方才从被叫“睿睿”的惊讶中回过神来,毕竟从小到到,就连他的亲生父母都没有这么叫过他的! “不用了。”白景睿对着王天一摇摇头,特别礼貌地说道:“谢谢叔叔,他应该不会吃的。” “咋还不吃呢,这都几点了。”为了表示自个的热情,王天一亲自跑到门口去招呼人家过来吃饭,只可惜,人家司机果然是有“职业素养”的,一口就给回绝了。 王天一见状也没多说啥。 等李秀冉回来的时候,全家人就开始吃饭了。 “我爸爸做的锅包肉最好吃了,你尝尝!”王铎有点显摆似的给人小孩夹了一块。 白景睿笑眯眯地吃了。 于是,王天一这个饭桌上的大人也跟着特别热情的给人夹了一筷子菜:‘这个大虾可新鲜了,睿睿你多吃啊!” 白景睿特别礼貌的说了一声谢谢。 然后,那只大虾直到他吃过饭,还停留在他的盘子里。 吃过了饭,在小王铎不舍的眼神中,白景睿说道:“我还能在这里停留几天,明日可以再来找你玩吗?” 王铎自然不会说不,他对着白景睿道:“你明天来的时候,就住在我家吧,让我爸爸带咱们出去钓鱼,抓河蟹。” 两个小朋友自顾自的约定好了后,就愉快的分道扬镳了。 从头听到尾的王天一则是斜着眼睛对着王铎道:“我什么时候答应领你们出去玩了,你老爸可是好几家店的大老板好吗?是大忙人,哪有时间去哄你们?” 王铎听了这话对着王天一抿嘴一乐,温热的小身子软软地贴在王天一的大腿上,抬起头,叫了一声:“爸爸。” 于是,王天一这个没出息的,立刻就觉得自个的骨头软了三斤半,忙不迭的答应了人家所有的要求。 晚上的时候,王天一对着自个媳妇提起了这件事。 “那小子怕是出身不简单呢!”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的,绝不是平常人家能够教育的出来的。 “就他那个司机。”王天一接着说道:“下盘稳稳当当,绝对是练家子出身。” “那要不要让铎铎注意一点。”李秀冉有些犹豫地说道。 “注意啥啊!”王天一呵呵一笑:“我也就是这么跟你一说,不管这位究竟是哪家的小少爷,总归也都是咱儿子的朋友,他来了,咱好好招待尽了地主之谊就是了,至于两个孩子怎么处,那就看他们自个的了,咱可不插手。” 李秀冉听了这话后,想了想也赞同似的点点头:“的确如此,话说回来,我也是第一次看铎铎这么重视一个人,你也知道,那孩子的性格从小就些古怪,难得能有个知心的朋友,我也替他高兴。” 夫妻两个就这么轻声细语的说了会儿话,最后在临睡之前,王天一像以往很多次那样,把自个的脑袋凑在李秀冉的肚皮上,对着那里面笑眯眯地说道:“闺女,晚安啊!做个好梦!” 此次一大早,白景睿小朋友果然又一次的出现在了他家大门前。 “这是小少爷,这两日的换洗衣物。”带着白手套的司机师傅一脸严肃的对着王天一鞠了一躬:“我家少爷就拜托给您了!” 王天一被这么慎重的托付一番,心理顿时产生了一股诡异感,暗暗嘀咕道,不就来家里小住两日嘛,怎地整的跟太子托孤似的。 “那你们想去哪玩啊?”王天一问道。 “不是说要去钓鱼吗?”小白少年特别有礼貌地对着王天一说道:“叔叔,鱼竿我已经备好了。” 的确是备好了。整整三套鱼竿,大中小型号俱全,还TM是芬威克鹰的,据王天一所知这种鱼竿光是一套就要十几万的,这到底是哪里来的土豪小子啊!!! “呵呵……好,好,那,那咱们就去钓鱼,钓鱼吧!”完全被人家随处露的一手给镇住了的王天一,十分没出息的咽了下口水,突然有一种,“穿越”再好也不如投个好胎的苦逼感觉。 遂安算是个中小型的工业城市,周围也没什么太好的旅游资源。 王天一干脆带着两个孩子回了趟老家。 老家的后山就是一座延绵不绝,一望无际的大山,有山,自然就有水。随便寻条小溪,一大两小就开始安营扎寨起来。 王天一是个急性子,可万万没有什么垂钓的耐心。 他干脆脱了身上的衣物,就穿着条花裤衩,直接站在小溪里徒手摸鱼。别说,他倒还真有两下子,没几分钟就捉了两条白又白肥的草鱼上来。 “我爸爸,厉害不?”王铎悄声地对着旁边的白景睿,略带显摆地说道:“他不但会捉鱼,还能空手捕鸟,也不怕蛇,上一次他就这样咔咔两下,就把一条那么大的长虫给弄死啦…” “是很厉害!”白景睿看着王铎兴奋的小脸使劲儿地点点头,毫不客气地夸赞道。 王铎一笑,白皙的面庞上尽都是止不住的骄傲。 “儿贼!拿个塑料桶过来!”不远处的王天一高声叫道。 王铎闻言立刻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拿着手边的塑料桶走了过去,远远地,白景睿看见那个站在水里的的男人特别坏心眼的趁着王铎靠近的时候,扬起手,扑了他一脸的溪水,气的王铎连连跺脚,大骂他“卑鄙”“幼稚”云云。 看起来,感情真的很好呢! 白景睿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不知道为什么心理升起了一股淡淡的羡慕之感。 他们野炊的家伙带的很齐,篝火升起来后,不但可以烤鱼,还可以用锅子来煮汤喝。 山林里面最不缺就是吃的东西,王天一同志东游游西觅觅的就弄来了大把的食材,有鲜蘑,木耳,野韭菜,荠荠菜,野香椿,王天一甚至还寻来了几个毛桃,不过都是半青不熟入不了口的那种,但是当个调味的还算不错放了各种作料下去,没一会儿的功夫汤锅里就开始飘荡起阵阵香味来,清风白云,群山绿水,鲜花丛丛,倒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诗情画意。 “这山若是能够开发出来,一定会游人如织!”白景睿特别有感慨的说了这么一句。 王天一闻言立刻就有了一种英雄所见略同的感觉。 不对!等等!他王大老爷咋还能跟一个小屁孩英雄所见略同上了? 这一定不是真的!! 钓鱼,摸河蟹,爬树偷鸟蛋,找地鼠窝,王天一领着两个孩子满山遍野的疯玩,一开始的时候白景睿小少年还能保持镇定,可是越往后,他的孩子本性就开始暴露出来,等到一天过去的时候,他再也不能保持他小少爷般的得体装容整个人跟一旁的王天一父一样,就像是从泥堆里钻出来似的,那叫一个狼狈不堪。 不过总而言之,这一天,大家过的还是十分开心的。 小白少年特地带来的相机中留下了许多开心而又美好的瞬间。 王天一是开的夜车回来的,到家的时候,两个孩子已经困的东倒西歪了。 “都脱了!”王天一站在当院里,手上还拿着只塑料管的喷头。 白景睿谨慎的后退了一步。 王铎看上去也有些不太愿意。 “我们擦擦就行了!”王铎说道。 “都跟泥猴似的,光擦怎么能干净?”王天一一脸你们不洗干净就不准上床睡觉的凶狠嘴脸:“快点的,都是大老爷们的,害什么羞!” 王铎实在是扛不住他爹的无耻嘴脸,最后,到底是开始脱了起来。 白景睿看见他这样,犹豫了一下后,竟然跟着照做了。 于是,没一会儿,两个只穿着四角裤头的小朋友就这么赤条条地站在院子中了,三十六七的温度,闷热的狠,即使直接被凉水冲,人也只会感到凉爽,于是,王天一这丫的就拎着只胶皮水管,把两只小的从脑袋瓜一直冲到了脚底板王铎被冲的发痒,一个没忍住,笑着躲了好几下,倒是白景睿那个小少年,一直笑眯眯地看着他们父子两个打闹。 冲了凉,把自个身上弄干净了后,王天一就让两个小的进屋睡觉去了。 王铎的床虽不大,但也足够睡下两个小孩儿了。 大约是白日玩的太过疯狂的原因,第二天的时候,无论是王铎还是白景睿都晚起了,还是王天一去叫的他们。 “起床,起床,起床,太阳可都晒屁股了唉!”王天一嘿嘿窃笑,一把就掀开了两小身上的被子。 王铎虽然没有睁开眼睛,但心里却知道,能做这种讨厌事的只有一个人,他蔫不唧唧的哼了一声,屁股一转,直接面冲墙壁。倒是睡在外侧的白景睿,在王天一掀开被子的一瞬间就清醒了过来,他坐起身,看着王天一用着晨起时较为沙哑的语气道:“叔叔早安。” “不早了!都九点了。”王天一指着不远处墙壁上挂着的时钟道:“麻利儿的,早餐都给你们做好了。” 今儿老王家的早餐是水晶灌汤包,王天一特地起早做的。 八个褶儿的小小包子,只需轻请一咬,一股浓郁滚烫的肉汁儿就会随即淌进自己的嘴巴里,那味道最是鲜美异常。 王铎就很喜欢这种包子,每一次王天一做出来,他都会一连吃上五六个。 “你们还想去哪里玩啊?”王天一问道。 王铎听了后还没有说出什么,那边的白景睿却是开口道:“今天就让铎铎跟我在一起随处转转就好,叔叔,您若是工作繁忙,也不需理会我们,我们自己会照顾好自己的” 两个小朋友在一起,总是不愿意身边总是跟个大人的。 王天一想到此处也没觉得有什么,反而相当理解的点点头:“那也行,就让铎铎带着你溜达溜达吧,不过别离家太远,晚饭前可得回来。” 白景睿相当乖巧的应了下来。 送走了两个孩子,王天一就去了灯具城转转,新开的这家店生意还是一如既往的红火,光王天一停留的这个把小时,就有七八波的客人过来挑灯。 王天一也不让人招待他,直接让这里的服务员打包了一箱子他特地点出来的灯,装上了车后,就直奔着他姐家去了。 王芳家住的是一个单位附属楼,楼层不高,王天一走到三楼的某一家门前,按响了她家的房门,没一会儿,就听见里面响起踢踢踏踏地脚步声,片刻后,大门便被打开了。 “呦!这可是稀客啊,究竟刮了哪门子邪风儿,把王大老板你给吹来了?”王芳大美女依在门框上,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说道。 “这不是给姐你送东西来了嘛,顺便再来看看我这未出世的大外甥。”王天一哈哈一笑,抱着怀里的纸壳箱子就走了进来。 “店里面新上了一批节能灯,既美观又环保,我可是特地给你们留了一份呢!” 王芳闻言轻轻地了哼了一声,嘴唇里似乎吐出了一句:“算你还有点良心”等之类之类的话。 小蕊蕊现在已经是个会到处走的小娃娃了,她是个爱热闹的,最喜欢家里来客人,此时见了王天一,漂亮的小脸蛋上立刻展露出花朵一般的笑容,跌跌撞撞地就扑了过来。 王天一搂着她,只觉得小丫头全身上下都是水灵灵,软绵绵的,香喷喷的,简直可爱的不得了。 “我姐夫上班去了?”王天一巡视一圈,发现家里就只有这娘两个。 “没有。”王芳摇了摇头:“他妈一大早就来电话,把人给叫走了,三天两头的就这样,我都见惯不惯了。” “呵呵。”王天一闻言笑了一下,随手拿起茶几果盘中的沙果,咔嚓一口咬下了一半儿:“你家我叔还跟他那小媳妇过呢?” “可不是,人家活的可带劲儿了呢!听你姐夫说,两人去云南旅游了,别提有多潇洒呢!”王芳有点气哼哼地说道:“不过就算出去旅游,也比那个老太婆强,整日就知道打麻将,打麻将,打麻将,再找不到第二个能做的了!算了,算了,不提那些糟心的事儿……你既然来了,直接就给姐把这些灯都换上了吧!” “你等我姐夫回来自己换呗!”王天一有点不太乐意。 “等他干啥,你不再这呢嘛,咋地我指使不动你了?” 王芳大美女柳眉一竖,王天一立刻就得装起孙子来。 吭哧吭哧的给人搬了一箱子灯,又吭哧吭哧干了大半天的活,直到下午三点多的时候,王天一这才好不容易脱身出来。 “妈说了,过几天就来看你,你自个也多注意一些。”王天一看着他姐,王芳大美女美艳依旧,但是不知为何眉宇间却微微充斥着一股忧虑之色。 王天一刚才装灯的时候就发现了,他们家凉台上多出了一个佛柜儿,那上面供了一尊求子的观音像。 “要我说,生男生女都一样,你也别太勉强自个了。” 王芳闻言轻轻地嗯了一声:‘姐晓得,放心吧。’ 王天一从王芳家出来后,看看时间,恰好临近李秀冉下班,他便顺道去接了她。 “秀冉,门口那个是你爱人吧?”和着李秀冉一起出来的几个女工,其中一个忍不住地笑声道:“嘻嘻……大家都说秀冉你老公是个英俊的,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啊!” 白色的体恤衫,深蓝色的牛仔裤,高邦的平底板鞋,慵懒的靠在摩托车上的姿势,简直就跟画报里的时髦明星一样,让人看了就有一种脸孔发热,春心荡漾的感觉。 “结婚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恩爱啊!”另一个年龄不大的妹子,满是羡慕地说道:“真是让人嫉妒的眼睛都红了。秀冉姐,你可真是好福气啊!” 李秀冉听着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恭维话,一张秀丽的脸庞霎时间就染上了一层薄薄地红霞。 “有什么好羡慕嫉妒的!”偏偏这个时候就有人喜欢唱反调,一道略显尖锐地声音骤然响起,只见一道身影停在众人身侧,用着所有人都能听见的音量,大声道:“嫁的好又怎么样,这做人啊,最重要的还是人品,一个连自个父母都不养育的女儿,就算暂时能够得到男人的宠爱,那也必然不会长久的!” “冯云珠你怎么说话的?”前一个妹子皱了眉头,忍不住上前一步,呵斥了她一声。 “主子都没发话,狗倒是先叫上了。”冯云珠冷冷地哼了一声,甩开手臂上的包包,趾高气扬的朝着门口走去。 王天一正倚在摩托车上百无聊赖的四处放风,突地,一个身影站在他面前,冲着他直勾勾地就来了一句:“狼心狗肺的东西。” 王天一一愣,寻了一圈,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冲着自个来的,他一双剑眉唰地下就立了起来:“你有病啊,随便骂人,我认识你啊?是不是脑袋穿刺了,有病赶紧回家治病,别在这丢人现眼。” 冯云珠气的胸脯连连起伏,她恶狠狠地看着王天一,大声道:“告诉你,我是戚真真的远方表姐。” “戚真真又TM的是个什么玩意儿啊,赶紧给老子滚,再说一句,小心老子对你不客气。” 冯云珠看样子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可是便在这时,李秀冉她们快步走了过来,冯云珠便死死的挖了王天一一眼后,气呼呼地走远了。 “真是有病”王天一冲着她的背影没好气儿地翻了翻自个的白眼儿。 “怎么了?”李秀冉露出一脸担心的表情。 王天一晦气的呸了一口:“遇见个脑子有问题的。我都不认识她是谁,上来就骂我。” “姐夫,那个女的叫冯云珠,在厂子里就总爱找秀冉姐的麻烦,是个特别讨厌的人。” 王天一一听这话,立刻就明白了自个被怨的原因,他十分生气的想着,TMD,早知道那女的欺负她媳妇,刚才就应该狠狠教训她一番才是。 告别了李秀冉的同事,王天一让李秀冉坐上车子后,便一路风驰电掣的往回赶。 “对了,刚才那个女的还提到一个叫什么戚真真的,你认识她吗?” 李秀冉闻言圈在王天一腰间的手臂骤然紧了紧,半晌后,她淡淡地说道:“我不认识。” 王天一他们到家的时候,两个孩子正窝在房间里看书。 王天一也没管他们,直接去了厨房,开始准备晚饭。 就这样,白景睿少年一连在他们家呆了三天后,方才一脸恋恋不舍的被白手套司机给接走了。 “别耷拉着个脸,日子长着呢,以后总有相见的时候。”王天一摸了摸儿子的脑袋瓜顶,刚想这么说的时候,王铎就突然呼出一口气露出个轻松了的小表情他说道:“我的妈啊,终于走了!” 王天一:“……” “天天晚上跟他挤一张床,热都热死了。” “少爷脾气” “这不行,那不行,龟毛的狠,又不是小姑娘……”撇嘴,撇嘴,撇嘴。 王天一看着胡同口已经完全消失不见的车子,突然咏起了这样一幅感叹调。 友情啊…… 你就像是厕所里的草纸 既薄,且脆。 手指头稍微一用力 就会沾上-shi 55.真真啊! 最近家里发生了两件比较值得一提的事情, 第一个,是王天一买车了,是现下最流行的桑塔纳, 黑色的,看起来十分有型。 用小黄毛的话来讲就是,王天一大小也算是个老板了,出门在外的没个好车,那多让人瞧不起啊, 虽然在王天一心里,他还是更喜欢酷劲十足的摩托车。第二件事情,则是关于王铎小朋友了,该少年与他那个打骨子里就不学无术的父亲不同,是个从小就以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而严格要求自己的人,于是,他十分主动的报了, 钢琴班,国画班, 硬笔书法班,英语班,以及每周两次的跆拳道班。 王天一曾经这样深情款款地对他说道:“儿子, 不用这么辛苦,爸不求别的, 只愿你有一个快快乐乐的童年。” 谁想, 人家王铎小朋友没有一丝一毫领情的意思, 反而一脸严肃地对着王天一道:“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晞。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常恐秋节至,焜黄华叶衰。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王天一前几句话全都没有听懂,倒是最后一句,他听明白了。 “儿贼,跟你商量个事呗,以后说话能不能不拽文,你这样会让你爹我有一种被鄙视的感觉。” 看着自家老爹掰的嘎嘣作响的手指,王铎撇了撇自个粉红色的小嘴巴,心想:粗鲁!就会威胁我! 时间不知不觉得就这么缓缓而过,似乎一眨眼的功夫夏天就过去了,再一眨眼的功夫,街道上、公园里,已经是黄叶遍地,秋风飒飒。 王天一最近闲来无事,就想起了自己曾经对老娘许下的诺言,就是把老家的房屋重新推到,再建一个的事。正好,现在村里秋收什么的都已经完活了,大伙都有时间,王天一便把这个事情托付给了王天赐,让他帮衬着把这件事情给干成。王天赐自然不会推辞,要知道今年秋收前,他家可买了全村唯一的一台收割机,为此,王天一甚至还“赞助”了一半的钱呢! 新房的进展速度那是相当的快,差不多就用了一个月的时间,王天赐就来了电话,告诉他,房子装好了。 于是,在一个周末,王天一开着他的桑塔纳小轿车拉着全家直奔水坝村而去。 毫无疑问,他们的到来,引起了一股小范围的轰动,要知道,在这个年代,个人家能够开上轿车,那是多威风的一件事啊,村里的竞相过来观看,小娃娃们也淘气的在车子后头追来追去。 新房是在老房子的旧址上重建的。 是相当气派的小洋楼。 “婶儿,您看看,还满意不?”王天赐笑呵呵地问道。 王天一他妈打进了屋,眼睛就快挪动不开窝窝了,她咂舌的看着周围的一切,脸上全都是忍不住的激动之色:“满意,满意,太满意了。天赐啊,这里砸建的这么大呢,这,这能住下多少人啊!” “婶子,这是个三层的小洋楼,卧室六间,厨房两个,书房一个,卫生间三个,楼下还有个小花园,无论是种花还是种菜,都是极好的!” 王天一巡视一圈,这房子建的基本上跟后世农村的自建房小别墅一样,看着是大,但内里的装修可就有几分“土气”了,不过这也没有办法,现在的审美眼光就是这样,能整成这样就不错了! 在场的所有人里大概只有王天一心理会这么想,王老太太,王天赐,李秀冉,甚至是一块过来的大伯一家可都是对此赞叹不已的,特别是大伯母陈翠巧,羡慕的眼光几乎能够把整件房子给穿透了。 在农村,谁家建了新房,那是肯定要请客吃饭的。王天一的这个房子本也没少麻烦村里人,所以这请客嘛肯定也是势在必行的。 王天一抽了个空,找到了王天赐的老婆李萍,脸上带笑,挺不好意思地说道:“嫂子也知道,秀又怀孕了,现在也不方面,所以这宴席,还请嫂子帮忙张罗张罗!” “这还用你说!”李萍自然不会拒绝,一万分的答应了下来,拍着胸脯道:“放心,都交给嫂子吧!” 说完这句话,她转天碰见李秀冉就忍不住打趣道:“二弟可真是知疼知热,生怕累着你!” 李秀冉现在的肚子虽然还没完全显怀,但用手一摸,却也能摸到硬硬的东西了,王天一最是在乎她肚子里的这块肉,那是怎么小心都不过分的。 “真羡慕你,嫁了这么好的男人!”长得俊,会说话,还能挣大钱,简直就是百分百完美的丈夫模板啊! “天赐哥也不差啊!”李秀冉微微低下头,秀丽的面庞上满是腼腆之色, “他啊,离天一可差远了。”李萍摇摇头,轻笑着说道。 王天一同志是个打股子里就不知道低调为何物的人,他能抓紧一切可以出风头的机会,这次,自然也不会错过。 借着新家摆席的机会,王天一同志很是“铺张浪费”了一回。 他席开五十桌,每桌十二道菜,师傅是从城里大饭店请过来的,鸡鸭鱼肉各色蔬果什么的自不必多说,每一桌还上了盘螃蟹,这些螃蟹都是最上好的大闸蟹,个个壳大如斗,肉质鲜美,蟹黄满腹,反正每个来吃席的人,都有一种不虚此行的感觉,各个都深感满意啊!王天一她妈今天也是大大出了一回风头,许多以前相熟的婶子都围在她身边,尽说些好听的吹捧之话。 “爷,来,孙儿敬您一杯!”王天一笑嘻嘻地说道。 老头闻言也相当给面子,手一抬,就把酒盅里的酒给一口闷了。 “好酒!”老头撮了下嘴皮,脸上露出赞叹地表情。 “这可是上好的老白干儿,别的桌都没有,特地给您老留着的!”王天一故意凑在老头身边,一脸的弄乖卖巧。 “好孙子,就知道向着爷爷。”老爷子伸出手,笑呵呵地拍了拍他大孙子猴屁股样的脸蛋子,哈哈大笑地说道。王天一敬完了老爷子,又挨着桌开始“交际”起来,这敬来敬去的,没一会儿就又敬到了一个熟人面前。 “呦,这不是宝柱哥吗?听我嫂子说,你现在都开始建起正规的养殖场了?”王天一笑着问道:“咋样啊,一切都顺利吗?” 没错!来人正是李萍的兄长,李宝柱。王天一曾经送了一匹草泥马给他,而这匹草泥马现在已经成了李宝柱同志的这厂之宝。 “顺利,顺利,我听了你的话,找银行给带的款,现在基地已经建起来了,我今年光肉羊就养了一千只嘞!” 王天一闻言哈哈大笑,使劲儿拍了拍人家的肩膀,大喊道:“兄弟好好干!将来的养羊大王就是你啊!” 李宝柱咧嘴一乐,朴实的脸上满满的都是对生活的憧憬。 整整热闹了一整日后,王天一家的落新宴总算是完事了。 一家人在这边呆了两天,直到王铎要回学校上课方才离开。 “这是家里的钥匙”王天一对着李天赐说道:“没事儿的时候,替我看着点,哦,三楼的两个房间是给你们用的,爷爷也是,想住进去,随时可以。” 王天赐一乐,他自然不会舔着脸去住人家的新房,但不管怎么说,堂弟能有这份心,也是不拿他们当外人的原因。 “等秀儿和你姐都生完了孩子,我就搬回来长住一段时间。”回去的车上,王天一他妈的目光还是恋恋不舍的。 王天一心想:孩子生了,还的做月子呢,月子做完了,还的有人看崽呢,没个三五年,您老人家是别想消停了。没错!王天一这个不孝子,已经把他亲娘的剩余价值都给计算好了,完全没有一丝半点的愧疚之心“啃老”啃的那叫一个天经地义。 从老家那边回来的半个多月后,这一日,王天一正在办公室里处理事务,忽然,有员工过来告诉他,说店外面有人找他。 “谁啊?”王天一问道。 “她说她叫冯云珠,有十万火急的事找您。” 王天一想了好半晌方才想起来,这个冯云珠不就是秀冉厂子里的那个“神经病”嘛! 他皱了皱眉头后说道:“你叫她进来吧!” 冯云珠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坐在老板椅上的王天一,男人穿着白色的衬衫,黑色的西裤,配上身前长达一米五的红木办公桌,和身后挂着的写有《鸿业腾飞》的狂草大字,让他整个人都撒发着一种精英范,老板款。 冯云珠来之前还挺信心满满的,可现下,却是有点心头坠坠了。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王天一问道。 冯云珠深吸一口气,大马金刀的坐在了下去,她对着王天一道:“我今天过来,是想要和你聊聊真真,她现在过得很不好……” “等等!”王天一做出了个制止的手势。 “你说的真真,是哪个啊?” “什么你不记得她了?”冯云珠双目豁然睁大,显的怒不可揭:“你这人怎么这样没有良心啊! 真真为了你可是一辈子都不能生育了!” 56.调查 这TM的都是什么烂账啊!王天一坐在那里, 脑袋简直就是嗡嗡作响。 摆在他宽大办公桌上的是一张薄薄的收费单子,上面标注了,某年某月一个叫戚真真的女人在某个名不经传的小诊所, 流掉了一个两个月大小的孩子。 “当年她为了你打掉了腹中的孩子,可又因为流的时候没弄好,落下了一身的病,这么些年了,再也没怀上过, 为了这个,她男人天天往死里面打她,王总,我这次来,就是受真真的拜托,希望你能够去救她!” 王天一听到这里,抬起手, 眼神漠然地看了她一眼。 据这个冯云珠所言,她和戚真真其实是一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亲戚”关系, 冯云珠的娘家和戚真真她男人家住在一个屯子里,而自打几年前,戚真真背夫偷情的事情爆发出来后, 她男人就扭着她回了老家,再也没有回来过这也是戚真真这些年为什么会消失的这么利索的原因。 “他男人真不是个东西啊, 天天喝酒, 喝完了就往死里面打真真, 你是没有亲眼看见啊,有好几次,真真差点就被他给活活打死了!”冯云珠脸上的表情充满了一种夸张至极的水份儿,她睁大着眼睛一个劲儿地看着王天一把戚真真悲惨的生活足足描绘了一遍。 对此,王天一却始终不言不语。 冯云珠说了大半天,眼见王天一居然没有什么反应,心理不禁有点着急,而这一急之下,话锋未免就开始带上了几分威胁:“真真可跟我说了,当初你两好的时候,你可给她无数的山盟海誓,还曾经说过要娶她的话,怎地现在一转眼就彻底忘记了?”王总,这个世界上可没有这么好的事情,你若是敢玩吃干抹净不认账的事情,我、我就去公安局举报你,还要把事情告诉给你老婆知道,王总,你也不想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吧!” 王天一这个人那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并且生平最恨别人威胁他,此时听见冯云珠如此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当即露出三分冷笑,嘲讽道:“你告去啊,随便告。你以为公安局是你家开的啊,什么狗屁倒灶的事情都管,先不说,这事都过去多少年了,就说你言语的这个孩子,有谁能证明他是我的,而不是那个什么冯珍珍和其他男人生下的,而且就算是我和她过去真有什么,那也是双方愿意,我没有强迫过她吧?至于,你说要去告诉我媳妇?”王天一说道这里,把整个后背往老板椅上这么一靠,特别不要脸的说道:“你也不想想,我和冯珍珍当初是因为什么被从厂子里面赶出来的,事情弄得这么大,你觉得我媳妇能不知道吗?”他妈,他姐,他同事甚至是他儿子,恐怕就没有哪个是不知道的。 李秀冉是能忍,可也不代表人家傻吧! 王天一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太笃定,太无所谓了,弄得本来气势汹汹的冯玉珠立刻就开始有点没电。她手里的把柄毕竟就这么点儿,如今看来,只要对方一力推脱,那她们可真是半点办法都没有了。 “你,你咋就这么绝情呢!”冯云珠眼看事情不好,态度立刻又开始软化了下来:“真真现在真的是过的太苦了,天天从早到晚的干活,一家人全都是欺负她,她男人原就是做过牢的,脾气爆裂的狠,一有不顺心的时候,就打她出气,并且还总是把她锁在家里,不让她出来,王总,你现在这么有钱有势的,能不能念在过去的情分上,把她从那个地方救出来?” 王天一冷漠地说道:“人家才是两口子,我一个外人插着哪门子的手,你与其在这里求我救她,倒不如去当地的派出所或是妇联寻求帮助。” “去过,去过但是不管用!”冯云珠突然提议道:“王总,您看您现在发达了,也是人上人了,能不能……能不能给真真一笔补偿她的钱,毕竟她的身体也是因为你才毁败了下来,不过你也放心,真真说了等她拿了钱后,她也不会再来打扰你,她会去一个陌生的城市重新生活,王总您就行行好,看在过去的情分上,就帮她一把吧!” 王天一有钱,他也不在乎钱,但他更知道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口子,那很有可能就收不住了。 “你走吧!”王天一淡淡地说道。 今儿要是出现在他面前的是那个戚真真本人,倒可能还有几分棘手,可既然来的只是个无关人员,那也没什么好啰嗦的。 “王总,你就真的这么无情无义?”冯云珠噌的一下站起来,脸上有着尽都是鄙薄憎恨之情。 “来人啊!”王天一突然喊了一声。 片刻之后,两个身穿制服的保安就走了进来。 “你是自己出去,还是让我请你出去?” 冯云珠涨红了一双眼珠子,死死地瞪了王天一一眼,然后对着上好的雪白色地砖狠狠地呸了一口,指着王天一道:“良心都被狗吃了的男人,你给老娘等着!” 王天一却是半点都不惯着她,好整以暇地说道:“冯云珠,戚真真究竟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个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处的表姐到我这里来为她打抱不平?不过我劝你,当这个大好人之前一定要多动动脑子,省的到时候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你们厂办的刘主任,跟我可是极要好的哥们我若在他面前说了些什么你不好的话,那么恐怕……”恰到好处的语留半截,成功让冯云珠的脸色瞬间铁青。要知道,现在厂子里面的经济效益已经大不如前,工人下岗的呼声也是一波高过一波,厂子里面的人,可以说是人人自危了。 冯云珠本也不是个什么聪明的女人,来这里,无非就是想要从戚真真那得到一笔事情成功的“好处费”罢了!眼下倒好,好处费没捞着,眼瞅着工作却要丢了。 两个保安却不管冯云珠内心的“波澜壮阔”一左一右架着这娘们直接往门口拖去,直到自己被扔出门外,冯云珠才算事回过神来,她的脸上五颜六色变幻无穷,可想要王天一的那一段“威胁之词”最终还是没有什么勇气再踏进去只能灰头土脸的溜掉了。 王天一坐在办公室里,脸色也是不怎么好看,不知道过了多久后,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拿起了办公桌上的电话:“喂,小黄啊,给我找反而厉害点的听雷子过来,没什么……一点私事要调查……” 晚上四点半,好爸爸王天一同志准时准点的出现在了小学校门口。 “儿贼!这呢!”王天一老远的就看见了他滴宝贝儿子。 王铎被这么一叫,自然也看见了他。 就见跟在他身边一起走的几个孩子,立刻捅咕了他一下,高声道:“王铎,王铎,你爸来接你了,哇塞,还开着小轿车唉,真棒!” 说罢,几个孩子半强迫的拉着王铎一溜烟地跑了过来。 “叔叔好……叔叔好……” 小鸡崽子们一个个的都特别的礼貌。 王天一哈哈一笑,从车上的储物箱中拿出了几块巧克力,一人分了一块:“俄罗斯产的,都尝尝!” 这个王叔叔就是好啊,哪回见着他们,都能给点好吃的,简直就是绝世大好人啊。 小崽子们嘻嘻哈哈的告别了王铎,打打闹闹的走远了。 “晚上想吃什么?”回去的路程中,王天一如此问道。 王铎乖乖地坐在椅子上正百无聊赖的抠唆着胸前的安全带,闻言,想了想后说道:“想吃你炸的臭豆腐。” 王天一一乐:“还没吃够啊!哈哈哈,不过那玩意儿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弄出来的,这样,等过几天周六日了,爸爸亲自出山,给你好好的炸一锅,你看咋样?” 王铎小嘴抿了抿,虽然没说话,但大大的眼睛里却还是流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父子两个到家的时候,李秀冉已经回来了,此时正在屋里和婆婆一边看电视一边摘菜。 王天一的目光在李秀冉的身上绕了一圈,不管怎么说,他今天都被告知了曾经做过对不起婆娘孩儿的事情,尽管这个事情吧也不真的是他做下的,但心里面还是存了几分心虚儿。 所谓的听雷子,有点类似与后世的“狗仔”就是专门给人打探消息的,王天一找的这个算是此中的老手,没用半个月,关于那个戚真真的详细报告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并且还附带了其本人生活照一张。 照片上的女人,说实话,长得还算可以,如果能年轻十岁的话,也能混个村花当当了,不过与那种大多数的“好看”不同,这个女人大约生了一双狐狸眼的缘故,整个给人一种浓浓的风尘之感,一句话:看上去就不像是什么良家妇女。 戚真真的老公叫黄发,是个社会混子,多年前因为一些原因被判了五年有期徒刑,他进去以后,独守空闺的戚真真心理不免开始活泛起来,再后来,王天一的原身在王芳的安排下进了一家国营厂和这个戚真真做起了同事,这两人都不是什么正经玩意儿,一来二去,没用多久就顺利的勾搭成奸了。 再再后来,那个黄发从监狱里刑满释放后,知道自个媳妇背着他搞外遇,直接闹到了两个人单位,导致原身和戚真真被厂子开除。 可即使到了这般地步,这两人还都不死心,居然起了私奔的念头。 只可惜这私奔还没私成呢,王天一就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被人拍死在了小巷里,而戚真真也被黄发强压着回了农村来家,至那以后两人再没见过。 报告上还写着,戚真真到现在为止的确还没有孩子。 可是,同样的,那个冯云珠也没全说实话。 戚真真的确打过胎儿,可却不是一次,而是四次。 57.产前 趁着老公进监狱, 就能在外面“搞风搞雨”的女人,自然不是什么贞洁烈妇,据这上面的调查显示, 这个戚真真除了王天一以外,居然还和别的男人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所以她口口声声说的那个在肚子里面就被打掉的孩子还真不一定是“原主”的。而对于现在的王天一来说,相比于过去的这段纠缠不清的破事儿,他更加在意的是原主当年到底是什么没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理一直有个隐隐约约的念头,总觉得,这事不像是“外人”干的。 那个冯云珠显然是听进去了王天一言语下的威胁之词,尽管心里面在不乐意,可到底没有再试图找过来,让王天一“负什么责任”。 时间就这样不急不慢的向前走着, 一个没注意,便迎来了一九九零年。 李秀冉的肚子已经很大了, 从产检的情况来看,生产也就在这十天半个月之内。 “现在医院里的床位非常紧张,我就算费劲了手段, 也只弄到了一个床位。”丑男姐夫一抹脑门上的汗珠子儿对着自个大肚子地婆娘道:“你和弟妹的月份都差不多,到时候, 你们两个谁先生谁住。” 肚子高耸, 此时正以一副太后姿势半靠在床头的王芳女士闻言略带不满地哼了一声:“你好不容易定的床位, 当然是给我住了,凭什么给她啊。” 因为怀孕的缘故,王芳女士现下也已经搬回了娘家,由王天一她妈统一照顾,王芳女士生性喜好掐尖,什么都要跟李秀冉攀比,若是哪处人家有而她没有的,那非要闹个天翻地覆不可,所幸人家李秀冉处处忍让,完全不和她一般见识。 “你行了啊,人家弟妹就够让着你得了,别总挑毛拣刺的。”丑男姐夫忍不住劝说道。 王芳女士一听这话不乐意了,上去就狠狠地掐了自家老公一把,发狠道:‘到底谁是你老婆啊,我告诉你,我肚子里怀的可是你的亲生骨肉,你怎么胳膊肘朝外拐呢!’ “那人家弟妹怀的不也是你们老王家的孩子嘛!”丑男姐夫疼的嗷嗷直叫唤,那样子真是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王芳发了一顿火后,随后没精打采地说道:‘行了,我这离生,还有段时间呢,我问你,爸的情况怎么样?’ 王天一他亲爹,前段时间突发脑溢血,所幸抢救及时,倒是没有生命危险,现下也正在医院躺着呢,丑男姐夫又要照顾躺下的亲爹心理又要惦记怀孕的妻子,这段时间也是够难为他的了! “爸那边有黄姨陪着,你不用惦记。” 那个所谓的黄姨就是丑男姐夫他爸后找的“小三”。 “没想到那个女人还挺有情有义的。”王芳叹了口气,看着自家愁眉不展地老公问道:“咱妈没再过去闹吧!” 丑男姐夫他爸之所以会突然脑溢血,就是因为被悍妻找上门去,导致双方大打出手,情绪一时过于激动,方才引发了这场祸事。 “没有!”丑男姐夫轻轻叹了一口气:‘自从大夫说,爸以后有可能下不来床,吃喝拉撒都得别人伺候后,咱妈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不仅如此,她还……’ 王芳眼睛一眨:‘还怎么样?” “她还说自己同意与爸离婚,但前提条件是,爸要净身出户,并且还要赔给她五万块钱的精神损失费。” 说到此处的时候,姓李名磊的丑男姐夫神情上多少也带上了点忧郁。 本来,这事吧,是男的不对,不管怎么样,也都是免不了一个婚内出轨的恶名,但这个世界上也真是有这么不招人喜欢的“正妻”就是这么有本事的让人同情不起来。 “黄姨一口就把这个事儿答应了下来。”李磊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还说,这五万块钱,她自己出。” 王芳听到这里,心想。如实五万块钱就能彻彻底底地断了与那老泼妇的关系,如果换成她,她也干啊! “老人们的事情有老人们自己处理。咱们做小辈的,也别跟着乱插手。”王芳难得安慰了下自家一脸倒霉相的男人:“我这边你不用操心,多去医院伺候伺候爸,还有爸住院的钱,你也给交了,他现在退休了,就算手里有两个钱怕也是不太宽裕,你作为儿子可不能不管。” 丑男姐夫听见媳妇这一番言语后,心理果然舒服了许多,别看他媳妇平时矫情的厉害,但这种大事上也确实从来都没有寒碜过。夫妻两个交头接耳的说了好一会儿话,直到王妈过来敲门,提醒他们该吃晚饭了方才止住了话头。 今儿晚上是王天一主的勺儿,弄了六个菜,有荤有素,外加还起了瓶白酒。, 饭桌上,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了起来。 王天一不停的给李秀冉夹菜。 “人都说,酸儿辣女,我看秀冉这一次怀的定然是个丫头。”王芳瞟了眼自家弟妹盘子里的那一堆红彤彤的东西,脸上露出一抹笑容,颇为阴阳怪气地说道。 “承老姐你吉言了!”还不等那边的李秀冉说什么呢,王天一就挑着眉头,笑呵呵地把话给接下去了:“我和秀冉啊,就盼着生个闺女呢,倒是姐姐你!我看你这肚子上圆下尖的,甭又是个闺女吧!” “呸呸呸!你个作死的,我这肚子里的定然是个儿子。”王芳有点急眼了:“我告诉你,我这都是找人算过的,准没错!” 王天一闻言呵呵一笑,那样子真是要多欠揍就有多前凑。 “话别说的那么满,要知道,希望多大失望就多大,还是做好心理准备的好!” 他最近也是越来越看不惯王芳了,你说,你来家里养胎就养胎吧,还非得反客为主,处处刁难她媳妇,这要不是亲姐,王天一早就把人赶出去了。 看样这姐两个又要拌起嘴来,丑男姐夫连忙拉了一把自个媳妇,那边的李秀冉也在桌子底下轻轻地踩了自家男人一脚。坐在对面的王老太太全程好像什么都没有发觉一样,乐呵呵地,左边给给她孙子夹了一块红烧肉,右边给她外孙女夹了一只鸡腿,全桌上就没有比她更忙乎的了。 一家人吃完了饭,丑男姐夫去医院看护换班,王天一则一溜烟儿地跑去屋里看新闻联播去了。 这段时间,这位王同志十分关心“国家大事。”每天七点钟的新闻联播那是必要收看的,除此之外,他还订阅了许多报纸,既有国际形势的也有财经方面的。 认认真真地看完了今晚的新闻联播,王天一自觉收获颇丰,然后他就从沙发上站起来,拍拍屁股,先是去了王铎那屋,从门口看见正在温习功课的小孩儿,王天一也没打扰,看了两眼就合上了门,而后,方才回了自个的房间。卧室里,李秀冉正坐在床上——打毛衣。她准备给王天一织一条毛裤,一开始的时候本打算纸条绿色的,但却在王天一的强烈抗议下,不得不变成了黑色,所以她还的从头织。 “仔细自个的眼睛!”王天一对着李秀冉道:“白天还不够你织的,晚上还得开工。” “没事儿。反正闲着也是无聊。”李秀冉对着自家男人笑了笑,手里的活却是没有停下来:“对了,李叔怎么样了,大夫说什么时候可以出院了吗?” “看姐夫那样儿,应该是没啥事了,不过大夫也说了,脑出血这玩意儿容易留下后遗症,到底怎么样,还得看以后的。”跟着自家媳妇八卦了一下丑男姐夫家的“爱恨情仇”后,王天一把视线转向了李秀冉的肚子,三两下的蹬掉脚上的拖鞋,王天一□□样儿的爬了过去,俯在李秀冉那高高耸起的腹上,十分高兴地说道:“哎!又到了给我闺女胎教的时间了,今儿想听爸爸给你讲哪个故事呢,嗯,我想想,咱们上次讲到哪了,哦对就是《梁山伯好汉劫法场白龙庙英雄小聚义》话说————”一点都不像胎教的胎教结束后,王天一撩起李秀冉身上的衣服,在那硕大的肚皮上重重亲了一下。 “等你把这胎生下来后,我得出趟院门。”王天一突然说道。 王天一自从做了生意后,每年都会出一趟外地,或是进货或是考察项目,按理来说已经是见怪不怪了,但李秀冉是他老婆,还是敏感的听出了这一次肯定是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她放下手里的粗针棒定定地看着王天一轻声问道 :“要去哪?” 王天一道:“上海。” 李秀冉的眉头一点都没见着松:“干什么去?” 王天一有点神秘兮兮地笑了一下:“当然是给我闺女赚嫁妆去。” “天一。”李秀冉看着自家男人轻声说道:“咱家现在过的挺好,也不缺钱,你千万别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看看你想到哪去了。好像我要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一样。”王天一哈哈一笑,复又低头亲了那大肚皮一口:“放下,可舍不得你们娘三呢!” 58.生啦 那是一个兵荒马乱的夜晚。 上半夜的时候, 王天一还搂着自个媳妇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呢, 后半夜的时候, 就被外面仿若鬼哭狼嚎般的声音给惊了个透心凉。 都来不及披上件衣服, 王天一赤着脚就跑出去了, 没办法, 那声音叫的那么惨, 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动静。 “咋地了, 咋地了?”王天一冲进王芳和丑男姐夫的屋里。 就看就丑男姐夫满头大汗的半扶着自个老婆,王芳女士则一手提着自个裤子, 一手捂着肚子,满头都是大汗淋漓。 “就是去上个厕所, 回来的时候就这样了……”丑男姐夫急的三魂没了七魄。 “姐,你没事吧?”王天一见王芳疼成那样,心里也是咯噔一下。 王芳现在两只耳朵是嗡嗡作响,除了喊疼以外根本什么都听不见。王天一见状立即对着丑男姐夫道:“该不会要生了吧,我看着不好,咱还是立刻往医院送吧!” “是啊是啊!”一旁的李秀冉也跟着说道:‘姐的裤子都湿透了,怕是羊水已经破了。’ 丑男姐夫听了这话更是慌乱,当下一个俯身, 抱起自个的大肚婆娘就往外冲。 王天一连忙跟在后头。 王妈听见动静这个时候也从里屋出来,见到院子里兵荒马乱的的场景, 当下也是脸色大变, 急急忙忙地问道:‘芳儿这是怎地了?” 李秀冉连忙扯了下她的胳膊, 口中道:“姐, 好像是要生了。没事儿的,妈你别担心。” “我怎么能不担心,不行,我也得跟着过去!”王老太太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自个渐行渐远的闺女,一个劲儿地就要往前冲,李秀冉一时没拉住她,又被她往前冲的劲给闪了下,一时没站住,噗通下摔在了地上,这一摔之下不要紧肚子却是实打实的痛了起来。 于是,王天一的双脚刚刚夸出自家大门的时候,就听见身后传来王老太天撕心裂肺地呼叫声:“秀啊,秀啊,你没事吧,别吓唬妈啊!” 王天一唰地下站住身子,一个回转,就往回冲。 李秀冉的意识还是挺清醒的,她一边轻声安慰慌慌张张地王妈,一边抬起头对着王天一露出抹苦笑:“天一,我,我好像也要生了。” 王天一听了这话脑袋霎时嗡了一下。 “快!”王妈一抹脸上的泪珠儿,连连拍着自个膝盖道:“愣着干什么,还不一块送医院去!” 当天晚上的兵荒马乱一直持续到两个孕妇被送进产房为止。 医生表示,王芳的羊水已经破裂了,现在处于非生不可得状态,而且最好还是剖腹产。 “可,可芳芳一早就说了,她想要顺产。”丑男姐夫看上去有点为难。 “哎呀,这个时候了,哪还顾忌的了那多么多,医生怎么说,你怎么做就是了!”王天一强行的把签字书塞到丑男姐夫手中,而后转身就问大夫:“那我媳妇呢?” “李秀冉是吧?”大夫说道:“人没什么事,她现在宫口还没全开,得有时候呢。” 于是,这两个人,一个被直接推上了手术台,一个住进了待产房。 等待总是最艰难的,丑男姐夫虽然即将第二次当爹,但此时此刻的紧张感显然不比那些新手爹们强上多少。 他就像是一头眼睛上被蒙了黑布的毛驴,整个人在产房门口那是转悠来转悠去转悠的王天一的脑袋都要爆炸了。 “怎么还不出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丑男姐夫脸上是冷汗狂流,越想越害怕,整个人几乎趴在产房大门上,一个劲儿的朝着里面叫道:“芳芳!芳芳!” “你可行了,一会儿把保安招来。”王天一颇觉丢人的抹了把脸。 时间就这样在艰难的等待中一点一滴的过去,终于,漫长的好像永无指望的等待终于在产室大门被从里面推开那刻结束了。 “王芳家属——”穿着浅绿色罩衣的护士姐姐喊了一声。 丑男姐夫和王天一唰地声凑了上去。 护士姐姐的声音里染了淡淡地笑意:“是个女儿,母女平安,恭喜!” 王天一听见是个闺女,下意识的就看了眼丑男姐夫,果然就从对方的眼睛里看见了一抹失望不过他还是很快的振作起来,连声地对着护士姐姐道谢。 “姐夫恭喜啊!以后又多了个小棉袄。” 丑男姐夫点了点头,脸上虽有笑意,但说出来的话就带上了一丝担心:“其实我怎么都好,就是你姐……哎,到时候你也多帮着我劝她一些。” 王天一知道王芳有多期盼着一胎是个男孩儿,为了得个儿子什么求神拜佛,找人算命的什么没干过。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到底不是个儿子,就在两人说话的空档,产房的大门再一次被推开,躺在床上的王芳被推了出来,她的麻药还没过劲儿,此时正沉沉地睡着。 王天一是第一个接过孩子的人,小丫头整个儿红彤彤的,跟只小外星人似的,着实称不上一句可爱。 “你说,咱闺女不会也那么丑吧!”后半夜的时候,王天一无不忧虑地对着自个媳妇道。 李秀冉白着脸轻轻地笑了一下。 她宫缩的厉害,额头上都是冷汗。 王天一看着她这样也是心疼,所以故意的想要说点什么话好逗逗她。 “咱闺女的名我都想好了。”王天一一脸认真地说道:“就叫王爱冉,你觉得怎么样?” 李秀冉听到这话,眼眶里霎时就是一热,她知道王天一虽然从来没在她面前说过一个爱字,但是他却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把这个字表达的“淋漓尽致”,李秀冉觉得自己何德何能竟能得个这样的丈夫。 “是个好名字。”李秀冉只觉得自个胸口热热的,从骨子里透出源源不断的力气。 清晨的太阳升了起来,折腾了一夜没睡的王天一搓了搓脸,然后去食堂买了早饭,李秀冉的肚子还是隔断时间就疼一回,随着宫缩的频率越来越高,大夫说,也就几个小时的事儿了。 李秀冉外柔内刚,尽管疼的厉害,也还是强迫自己吃了满满一堆东西。 这其实也是王天一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感受女人产子时的情景,想着她这十个月遭的罪,心理又是感激又是惭愧。 “最后一个,咱再也不生了。”王天一忍不住这么对李秀冉说道。 李秀冉何尝不知道王天一是在心疼自个,苍白的脸上忍不住的就绽出了个笑容。 “也不知道铎铎怎么样么,昨儿晚上兵荒马乱的,没吓着他吧?” “没事儿,他和蕊蕊有妈照顾着呢,你就放心吧!” 医生的判断那是相当准确,上午十点多的时候,李秀冉正式发动起来。 于是,昨天刚把亲姐送进产房的王天一,今儿就把自个老婆也送了进去。 李秀冉各方面的情形都比较好,所以选择的是自然分娩。 王天一在门口站了半个多小时,那边听见消息的丑男姐夫也出来了。 “弟妹咋样啊 ,进去多长时间了。” “刚进去,得好一会儿呢。”王天一看了眼同样憔悴不堪的自家姐夫,开口问道:“姐咋样,醒了吗?” “没呢,一直睡着。” “那你回去吧,那边也不能离着人啊。” “没事儿,黄姨来了,我让她看着点儿。” ………… 等啊等,等啊等,就在王天一急的要扯掉他那一头精心养护的头毛时,产房里终于传来胜利喜讯。 “你是李秀冉的丈夫?”护士小姐抱着个粉红色的大包裹出来。 王天一连忙点头。 “你媳妇给你生了个大胖小子,八斤四两,可是不容易呢!” 在护士小姐想来,她说完这句话后,对方就算不是欣喜若狂吧,也该有点为人父的喜悦吧,谁想这长得挺像那么回事儿的男人竟然俊脸一拉,露出十二万个“低落”“委屈”和“不敢置信”。 简称“晴天霹雳”。 “啥?男孩儿啊,护士小姐,你看仔细了吗?别搞错了。” “怎么会搞错呢,你自己看看,是不是男孩。”护士小姐觉得自个的职业素养受到了质疑。 与他几个小时前出生的表姐不同,这是个瓷瓷实实的胖娃娃,眼睛闭的紧紧的,小鼻子,小嘴巴,身体倒是肉嘟嘟的,这么一扫眼儿倒也看不出像谁,护士小姐掀开襁褓下面的一角,于是,望着那两只耦胖小腿儿间的小雀雀儿,王天一就是再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他媳妇给他生的不是个千金宝贝儿而是个臭小蛋子。 “哎,我说你这人,怎么还哭丧着张脸啊!”护士小姐,眉头一皱,十分正义凛然地教训道:“虽说正男轻女要不得,但重女请男也不行啊,你这当爸的可得一视同仁呢!” 王天一:“……” 他一点都不想一视同仁的好不好。 他白白嫩嫩,娇娇滴滴地宝贝丫头啊! 他的小爱冉啊,咋地就这么没了呢!! 天不遂人愿,真真是天不遂人愿啊。 王天一抱着怀里的臭小蛋子,简直就是欲哭无泪。 59.换孩子? 加了钱, 找了人,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王天一终于让他姐和他媳妇住在了同一个病房里。 李秀冉从手术室里被推出来的时候,人还是清醒的,王天一让她闭上眼睛睡一会儿,李秀冉倒是挺乖的,很快就半昏半睡了过去。但可惜的是, 她只睡了将将两个小时就被一阵刺耳的哭声给彻底吵醒过来。 “呜呜,呜呜, 我的命怎么这么不好啊,老天爷怎地就不肯开开眼, 给我个儿子啊!”女人的哭泣声充满了委屈与怨愤。 “嘤嘤嘤, 嘤嘤嘤, 磊子我对不起你啊,没能给你家传宗接代, 我对不起你,嘤嘤嘤……等我出院后,咱两就离婚,你去找个能够给你生儿子的老婆吧!” 李秀冉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睛, 头向左边一侧, 毫不意外的就看见了她那正嚎啕哭泣的大姑姐。那是真伤心啊,连往常及其注意的妆容与形象都不顾了, 可见此时得失落成什么样。 “芳芳, 你看你, 这是说的什么话,女儿怎么了,女儿也挺好啊,咱家两个千金,谁不羡慕?就你想的多。”丑男姐夫人虽丑,但的确是个厚道人,此时看见妻子哭的这么伤心,忙不迭的开口劝说道。 “就是!就是!可别嚎了。”丑男姐夫的话音刚落,那边就又有人接上了,只听那个声音继续说道:“男的女的不都一样,你看看,你弟妹不也生了个儿子吗?我还想哭呢。” 李秀冉听到这里,心中苦笑一下,想着:你这不是火上浇油呢嘛! 果然,那边的王芳女士彻底炸锅了…… “你别在那给我得了便宜还卖乖。你不想要儿子?那正好,咱两现在就换过来,我想要儿子,你想要姑娘,两全其美,你看怎么样?” “那可不行!”刚才还满不在乎地声音立刻变得斩钉截铁起来:“不换!” “你不是想要女儿吗?” “我是想要女儿,可我想要的是从我媳妇肚子里出来的女儿。”真有意,这外甥女再好,那也不是亲生的啊。臭小蛋再不好,那也是自个的种啊! “我就是你是舍不得,没良心的玩意儿,从小到大白你了……嘤嘤嘤……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循环重复中】。 王天一觉得自个的脑袋嗡嗡作响,头一次觉得,这女人的哭声有的时候也真是堪比核武器了。 “天一……”看见自家老公一副头疼状的李秀冉情不自禁的轻叫了一声。 那边的丑男姐夫也听见了,他立即就对着王芳道:“快小点声,看你,把弟妹都给吵醒了。” “怎么的,我心里难受还不能哭了吗?她生了儿子就是功臣,我生了闺女就连哭的权利都没有了是不是?是不是?”【继续胡搅蛮缠中】 被大骂没有良心的某人,则耸了耸肩膀,露出一个你爱咋咋地地表情,他迅速来到自家媳妇床前,微微低下头,问道:“醒了啊,怎么样,还疼不疼?” 李秀冉现在就是疲乏的厉害,其他的反倒是没什么。 “孩子呢?”她轻声问道。 王天一闻言立即从一旁的小床里抱着了只包裹。 “这呢!你看看,这就是咱孩子了。” 李秀冉满目爱惜地看了眼那胖嘟嘟的小孩子,随即又对王天一低声道:“不是个闺女,让你失望了吧!” 确实相当失望,但是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这个时候显然不能这么说出来。 “不失望,不失望。”王天一的大手稳稳地托着小儿子的屁股,对着自家老婆笑呵呵地说道:“就是以后得拼命挣钱了,这两个儿子,将来可有地方花去了。” 李秀冉听了这话也笑了笑:“你看,他长得多像你!” 抱着孩子的王天一却显然有着不同的见解:“我可没这么丑。” “小孩子刚出生都这样,慢慢地就能长开了。” “我看悬。”王天一摇摇头,脸上的表情怎么看都充满了一种淡淡地嫌弃:“你看这小鼻子,小眼睛的,可没他哥哥小时候看好。” “你们两个能不能顾虑一下我的感受!”被这波恩爱秀的简直更上火的王芳女士,等着一双赤红的眼睛,冲着旁边的弟弟和弟媳妇破口大骂道:“还有没有一点同情心……哎呦,斯斯……” 王天一毫不客气地冲着王芳嘲笑道:“你看你就知道发火,刀口疼了吧,活该!” “你个没心肝的,嘤嘤嘤……我的命怎么这样苦啊!” 王铎今天放学后,是由王妈接的,老太太一手牵着孙子,一手牵着外孙女,上了公交车直奔市医院而来。 姑娘儿媳妇住在同一个病房,倒也省了不少事。 带着两个孩子,老太太风尘仆仆地就闯了进来。 “妈妈……”两个孩子,各奔各床,各找各妈。 王铎站在床头,满脸担忧地看着面色不佳的母亲。 李秀冉对着他笑了笑,摸了摸他的头,示意自己没事。那边的王天一也对着王铎道:“铎铎过来,看看你弟弟。” “弟弟?不是妹妹吗?”王铎脸上露出十分意外的表情。没办法,李秀冉怀孕的时候,王天一就认定了这一胎儿是个女孩,并且无时无刻的不大肆宣扬着,弄得王铎潜意识的也认为,他妈这次肯定能给他生个妹妹。 “哎!出了点儿意外。”王天一提到这点儿还是有些耸眉搭眼儿的:“反正妹妹没了,就剩下弟弟了。” 王铎狐疑地看了自家爹爹一眼,但是,再看到对方表现出一副“无精打采”的表情后,他的眼珠转了转,白皙的小脸蛋上反而出现了一抹淡淡的笑容,王铎快步走到婴儿床旁,把着床杆儿迫不及待地朝着里头看去,那是个红彤彤皱巴巴,圆滚滚的东西,他薄薄地眼皮紧紧地闭着,粉红色的小嘴巴还时不时的吮动一下,看的人心里都快融化开了。 “是不是很丑?跟个外星人似的。”王天一毫不留情地吐槽道。 谁想,在母亲怀孕时从来都没有对这个即将出生的孩子表现过任何期待之情的哥哥,却突然一反常态地狠狠瞪了眼自个老爸:“你才像外星人呢。” 说罢,居然还伸出自个的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触了触孩子软乎乎地小脸蛋儿,表情也随即变得无比柔和起来。 王天一在旁边看的那叫一个咂舌,不明白,他大儿子的变化咋突然变得这么大。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因的“血脉相连”而产生的亲切感? 王天一同志颇为匪夷所思。 王老太太今天是真高兴啊,姑娘和儿媳妇都平安生产,简直就是该放两千挂鞭炮庆祝的大喜事情啊! “昨天晚上你们走了后,妈这心啊,七上八下的,简直没了缝,生怕你们有个什么差池,现在亲眼看见了,才总算松了口气!”王老太太一脸慈爱的看着她新出生的小孙孙:“这孩子额头宽宽的,耳垂儿厚厚的,一看就是个有大福气de孩子。”与一心一意盼望着有个闺女的王天一不同,王老太太私下里其实还是盼着儿媳妇能再生个儿子的。 “他是有福了。我呢?儿子都是讨债鬼,我这一来就来两个讨债的,也不知道上辈子做了什么孽。” “你看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多少人想生儿子还没有呢!”说道这里,王老太太下意思地看了眼旁边病床上的闺女,然后特地凑到王天一耳边低声道:“你看你姐多可怜,哎!等她那个多事儿的婆婆知道后,还不知道又该说出多少难听的话呢!” 两个孕妇一起生产,虽说生的时候有诸多焦头烂额的地方,但却也有着比较方便的地方,譬如说:可以一起照顾。王妈是主动而又热情地表示愿意过来伺候月子的,但是王天一考虑到家里还有两个孩子需要照顾,于是就给断然拒绝了,他花钱专门雇了两个有经验的女护工,还又在医院附近的饭店定了两套豪华的月子餐,什么枸杞鲈鱼汤啊麻油鸡汤啊,猴头菇地黄汤啊的,既美味又滋补,而且还很“下奶”呢! 王芳女士再经历了最开始的的“失望”暴击后,后两天的情绪开始逐渐稳定下来,毕竟是自个的亲生骨肉,既然都生出来了,又哪里有不爱的道理。 “你姐夫给孩子起了两个名字,你们听听叫哪一个好?”王芳说道:“一个叫李梓萱,一个叫李梓桐,哪个比较好听?” 小蕊蕊的大名就叫李梓蕊,好像是丑男姐夫他们家这辈的族谱上就犯这个“梓”字。 “两个名字都很好听。”李秀冉笑着说完这话后,目光看向了王天一:‘咱家二小子,还不知道叫什么呢?’ “呵呵”王天一笑了一下后,便用着及其胸有成竹地口吻道:“叫王天霸”。 众人:“……” 似乎是感受到了所有人那无语的鄙视,王天一十分知机地改口道:“要不,叫王霸天也行呢!” 这么霸气的名字,一听就不是好惹的,保证以后没人敢欺负。 王天一十分满意的如此想到。 60.王钰 “绝对不行!”让人没想到的是, 第一个出言反对的居然是王铎, 只见小家伙站在那里, 看着自个那不着调的老爸,用着斩钉截铁地语气道:“这么丢脸的名字,一定不能是弟弟的。” 王天一听了这话一下子就不高兴了, 他想如此霸气的名字, 它怎么就丢脸了呢,你们还有没有点欣赏眼光啊。 “铎铎说的对, 这名也太难听了, 你要是以后不想孩子恨你, 趁早打消这个念头。”靠在床头的王芳女士也紧跟着毫不留情地吐槽道:“你这什么文化水平啊, 书都读到到狗肚子里去了。” 在所有人无言的鄙视中,深深觉得自个的脸皮被扒下来一圈儿的王天一同志出离的“愤怒”了。 “我不管就叫这名字, 他是我儿子,我是他老子,我取什么名, 他就得叫什么名!” 王铎小朋友理都没有理他这个人来疯的父亲, 直接转过头对着王老太太道:“奶奶, 我当年的名字是谁给取的?” 王老太太直接道:“是奶奶找一个算命的老先生,按照你的五行命格特地取的。” “那你还能不能找到他, 要是能的话, 就让他给弟弟也取一个吧!” 王老太太一脸笑容的满口答应下来。 看着完全没把自己放在眼里的这一老一小, 王天一同志彻底变成了一只“红章鱼”, 心想:这真真是一群土包子, 一点都不能领会自个在文学方面的伟大造就。 “其实我也觉得你说的名字有些那什么!”补刀小能手李秀冉女士好脾气地对着自家老公说道:“要不,你想个小名吧!” 至于真正的大名,还是请别人来取吧! 毕竟名字这种事情对孩子来说也是个大事,要跟随自个一辈子呢。 王天一觉得媳妇的话一点都没有安慰到自己,于是,脸上的表情不由更加郁卒了。 王天一姐弟喜得麟儿,接到消息,来病房探望的人也开始变得络绎不绝起来。 两家亲戚先各自不说,单说王大老板手底下的员工们,早早地就拎着各色礼物,封着厚厚的红包上门了,就这样忙忙碌碌,风风火火的过了一个礼拜,大夫宣布,这两孕妇终于可以出院了。 李秀冉是顺产,当时是疼的撕心裂肺了,但产后恢复的却是挺快。王芳就不一样了,到底是肚皮上挨了一刀,恢复起来明显就比李秀冉慢,而且她年龄也在那呢。所以等出院的时候,人李秀冉都能自个抱着孩子走出去了,她还得被自个老公搀扶着一派颤颤巍巍的模样。 王芳女士实在受不了自个没生儿子,对方却生了的这种扎心事实。说什么都不愿意跟王天一回去,嚷嚷着非要回自家去。王天一和丑男姐夫实在没有办法也只能遂了她的意思。 于是,出院的时候,王天一先送了那一家四口回去,最后才拉着自个媳妇和孩子回家。 王妈和王铎早就等的迫不及待了,特别是王铎早早的就跑到了胡同口去等,直到见了他们从车子上下来为止。 “给我抱!”王铎踮起脚尖,伸出双手。 李秀冉对着他笑了一下把怀里的孩子递了出去,并且温言软语地告诉他手应该怎么放,抱哪里弟弟才不会觉得难受。 王铎得了他弟弟就不管他爹妈了,一个转身就乐呵呵地抱着孩子往家走去了。 “原先看着他,也不像那么有兄弟爱的啊?”王天一跟在后头,忍不住地对着自家媳妇说道。 他大儿子不一像都是冷酷傲娇系的吗? 李秀冉听了后心想:这次若给他生个妹妹,他许是就没有这么“爱”了。 终于脱离了那满是消毒水味道的医院,一家人欢欢喜喜地回了家,王天一他妈买了满满一堆菜就等着自个儿子回来做了。没错!因为公认的好手艺,现在家里要是有个什么喜事需要做饭,王天一就自动自发的成了那不二人选。 黄金炸软虾,油焖鸡毛菜,清炒芸豆角,糖醋鱼,煎藕盒,王天一还特地给李秀冉做了一道当归鸡丝卷,不油腻而且还很补身。 新生儿的出生对于一个家庭来说,自然是一件无限欣喜的事情,但同时带来的还有无限的麻烦。譬如说,在睡觉这件事情上,以往的时候,王天一都是躺在床上,搂着自个的媳妇,舒舒服服的一觉到明名,但现在却不行了,那小崽子吃奶时间毫无规律,别管是半夜几点,想什么时候嚎就什么时候嚎,不但要吃奶,而且尿了还得换尿布,一个晚上不知道要起来多少次,把王天一那刚生出的一丁点儿父爱立刻消灭个一干二净。 “这要是个闺女,指定不能这样!”王天一靠在床头看着正在喂奶的媳妇,露出一脸生不如死地表情:“果然是来讨债的。” “养个孩子,哪有那么容易的。”李秀冉对他笑了笑:“要不你去别屋睡吧,明儿不还得上班嘛。” 王天一也就哼哼了两声,但到底也没真挪一下地方,他媳妇身体还没完全恢复,留在这拿个奶瓶换个尿布啥的,多少也能帮把手嘛。 一个睡眠质量及其差的夜晚就这样烦躁的过去了,第二天清晨,王天一倦怠十足的起了身。 王铎小朋友比他爹自律,此时已经把自己整理的干干净净,坐在桌边吃早餐呢。 “你那的饭钱还够吗?”王天一嘴巴里叼只肉包子,没精打采地问道。 鉴于对王铎小朋友在金钱方面的充分自信,王天一现在基本上对儿子采取“月放”的开支形式,一个月给两百块钱现金,这里面主要用于每日的午饭钱,剩下的就算是零花钱了。 “够。”王铎点了点头。 父子两个一前一后的吃完早餐,王铎临出门之前还跑到里屋去看了会儿弟弟,出来以后颇为埋怨地对着王天一道:“他怎么总是在睡啊?” “谁知道呢!”王天一耸了耸肩:“说不定是懒猪投胎呢。” 王铎:“……”居然这说么自个的孩子。 王天一他妈是个行动派,儿媳妇从医院没出来两天,孩子名字的事情就给落定了。为了这,老太太还多花了三十块钱,并几盒子干果糕点。人算命的老先生也就是给王铎取名的那位总算是比王天一靠谱点儿,据说经过他的反复推演,终于选出了一个上上佳的名字——王钰。 “钰,有珍宝,坚硬的意思。”王老太太笑呵呵地对着自个的儿子和儿媳妇说道:“这孩子和他哥哥一样,五行里都缺了个金,所以这个名字,正合适呢!”。 王钰? 王天一嘴巴里嘟嘟囔囔了两声后,下意识的看了眼床上正呼呼大睡的小胖墩,这种活像农村炕头敞肚皮睡着的短粗胖傻狍子,哪里配叫什么钰?还不啻叫王天霸呢! 与王天一不同,对于这个名字不仅是王老太太,就是李秀冉和王铎都觉得满意极了,于是三票比一票下,小胖墩儿的名字就被正式确定下来,就叫王钰了。 “钰钰?”王天一撇了撇嘴儿:“这肉麻的,得!以后小名还是叫二宝吧。” 至于大宝,不用说,指的肯定就是王铎小朋友了嘛。 名字确定下来了后,王天一第二天就到街道办办理了新生儿的落户手续,他家那本来也不算厚的户口本上,算是真正又多出来了一页。 王钰生出来的时候有不少人来医院看望过,所谓礼尚往来,等孩子满月的那一天,王天一也事先定下了酒店,安排亲朋好友过来吃席。因为考虑到农村老爷子年龄的问题,王天一干脆直接雇了辆大巴车去老家拉人,王天一他大伯母一家,村里面一些处的比较好的朋友们,坐着站着的弄了满满一车,大伙高高兴兴的就这么来了。除了自家亲戚以外,王天一的下属员工,以及在生意场上结交下来的朋友们,以及李秀冉在厂里要好的同事们,也都很给面子的过来捧场,总而言之,他们家二小子过的这次满月宴,办的是既体面又气派,可以说是十分的圆满。 一个多月的小王钰,除了吃喝拉撒外,大部分都是清醒的时间少,睡觉的时间多。不过在那少数清醒的时候,那独属于婴孩儿的可爱一面,还是或多或少的表现了出来。 王天一就发现,这小子特别的皮实儿,谁抱都行,也不哭,就那么盯盯的看着你,王天一 抱着他,跟他说话,他也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但若是某次心情好了,却会对你咧着小嘴笑一笑,那样子——王天一承认,确实是有那么一丁点儿萌的。 “行李都收拾好了吗?”李秀冉问道。 王天一一边手欠的鎚着自个儿子的胖脸蛋,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道:“你放心,都完事了。” 他买了张去上海的火车票,明天上午十点的车次。 这一次,王天一谁都没带。 众人只当他又出去考察项目,然而,李秀冉却知道,事情可能并不是这么简单。 61.行动 如果一个人能够预知未来, 哪怕只是大体上的, 那么在很多方面, 他的确有很多捷径可以走别的不说单说后世的那些个NB轰轰的互联网公司,现在不还都是未发育的小小鸡雏,都在饥渴万分的等着投资人爸爸的哺育,若是在适当的时候购买这些公司的原始股,不出十几年, 混个亿万富翁当当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而此时此刻,对于王天一来说, 就有这么一个能够一夜暴富的机会,那就是——炒股。 1991年5月6日, 一个让所有股民们都魂牵梦绕,大起大悲的日子,上证指数开盘后从330点狂飙至1429点,中间涨幅之巨令人瞠目结舌, 这是中国股市第一个大牛市的“顶峰”, 后世中多少股民对此津津乐道,恨不得时空倒转自己能够回到过去,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时机。 王天一也同样如此。 抵押了公司以及房产, 带上能够动用的手头上所有的资金,下定决心堵把大的,贪婪的王天一同志带着一往无悔的心气儿, 踏上了前往上海的火车, 而这一走就是五个月的时间。 又是一季炎夏, 酷暑当头,空气闷的厉害,若不是挂在墙壁上的电风扇带来的那一丝凉意人恐怕是连喘气都难过的厉害,今年的遂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打入了暑后,每天的平均气温都有三十六七度,创下了历年新高,在医院里因中暑而倒下人比比皆是,也不知道是犯了哪门子邪病了。 叮叮当当的琴声在房间里一遍一遍的响起,弹奏者的水平只能算作初级,但是他一遍一遍练习的及其认真,不曾有过丁点的懈怠,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后,有人推开了他的房门。 “都练了一上午了,先吃块西瓜,歇息歇息。”王老太太笑呵呵地给自个孙子送西瓜来了。 王铎闻言果然停下了自己的双手,小心翼翼地合上琴盖儿,王铎没接西瓜而是先问道:“二宝醒了吗?” 王妈闻言笑呵呵地说道:“刚醒没一会儿。” 王铎立刻就站了起来:“那我看看看他。” “去吧,去吧。正好你二姨和蓉蓉姐也来了……” 王铎刚一进屋的时候,脸上就突然有点挂不住了,无他,只见此时房间正当中,一个穿的花枝招展的女人正俯着身逗弄着他弟弟,不知道是被女人身上那浓重的劣质香水味给熏着了,还是特地留长的尖锐指甲划在脸上感到不舒服了,小王钰的大脑袋左躲右闪,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王铎见状,当时心里就不乐意了,只看他三两步就跑了过去,弯下身子一把就把他弟弟抱在了自己怀里,并且毫不掩饰嫌弃的从那女人身边倒退了三步。 李月本来笑意盈盈的面孔上骤然就是一僵,用着以为别人看不出来的厌恶眼神扫了一眼王铎,李月干笑着说道:“你看你这孩子,怎么还是这么莽莽撞撞的。” 王铎理都没理她一眼,直接就对着李秀冉道:“我带二宝出去转转。” 李秀冉点点头,王铎又跟旁边坐着的李二妮打了个招呼,立刻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姐,不是我多嘴啊,王铎这孩子的性格可真有几分古怪呢,你可得好好教育教育,省的长大后变得阴阳怪气的,不讨人喜欢。” “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管人家做什么。”杨蓉听不得李月的这种上人家做客却教育人家孩子的做派,眼睛一瞪,毫不客气地就怨怼了回去。 “你怎么说话呀,我这是为了孩子好啊!”李月委屈的说道。 “你管好你自己就得了。” 眼看着两个人吵吵嚷嚷就又要掐起秧子来,旁边的李二妮立马开始做起救火队员来,劝了这个劝那个,一脸着急为难的样子。 两个人狠狠掐了好半晌,最终才以杨蓉狠哼一声跑出去后,方才落下短暂的帷幕。 “你看这孩子,真是……”李二妮讷讷地看了自家妹妹一眼。 李秀冉则是对她微微笑了笑,也不提这茬儿而是说道:“我已经听说了,蓉蓉考上了市一中,真是恭喜你们了。” 一中在遂安市可是最好的重点高中了,不知道多少人挤破了脑袋想要进去呢。 提及这个,李二妮那张苍老的已经出现许多褶皱的脸上立刻布满了骄傲的光辉,嘴上却说道:“还是多亏妹夫了,要不是他,蓉蓉怕是连学都没得上,哪能有今天。” “还是孩子自个争气。”李秀冉抿着嘴唇笑着说道。 如此,两个人就着孩子的话题,自顾自的说说笑笑着,倒是把一旁的李月给忘的一干二净了,而李月这样的人,那里又肯自己受到冷落,肯定是要想方设法的把话题扯到自己身上的。 “书上有云:条条大路通罗马。现在社会环境宽松了,也不一定非要学习好才能有出路。”李月露出一脸振振有词地表情,对着李秀冉笑略带得意地说道:“就譬如我吧,也没有念很多书,但因为长的好看,就有人愿意捧我当明星。” 李秀冉听到这里,嘴角含笑地扫了李月一眼。 与印象中那个浑身透漏着小奸猾的农村女孩子不同,此时此刻,经过了大城市熏染的李月,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换。她的头发烫染成了现在最时髦的波浪卷儿,她那张尚算年轻漂亮的脸蛋儿上也是描眉画红,更不用说那满身的劣质香水味儿了,李月穿着一条纱料的吊带裙,粗粗看去,的确已经有了几分成熟女人的味道。 “明星?”李秀冉说道:“你要去当明星?” 李月似乎察觉到对方的惊诧之色,脸上的表情更是有了几分不加掩饰的得意。 原来,几个月前,李月认识了一个男人,对方声称被李月美丽的面庞和身上纯洁的气质所打动,要挖掘她成为大明星,李月知道后,心理哪有不愿意的,立马就答应了对方,自然而然的,两人也成了情侣关系,李月觉得自己的前途有了着落,寻到的男人又是有钱有才的如意郎君,所以这段时间,过的那真叫一个神清气爽,大为得意。 “我们家老曲说了,我现在得先培训,等培训完了,才能去演戏。等到时候我成了明星,你们就能在电视上看到我了,说不定有一天,我还能上春节晚会儿呢!” 看着尾巴几乎快要翘到天上的李月,李秀冉抿抿嘴巴什么都没说,在她心理对方本来就毫不重要的人,以后无论是好了还是坏了,都不关她的事儿,又何必多言呢。 “你要是出息了,爹妈一定高兴。”李二妮乐呵呵地说了一句。 李月扬了扬脖子,咯咯咯地娇笑起来,看上去那叫一个拿腔拿调。 李二妮他们在这呆了好半晌,直到杨蓉非吵吵着要走,这三个人才出了王家的大门。 李月现在已经不住在杨蓉家而是住在她男朋友那里了。 “我还要去商场买衣服,你们两个先回去吧。”大约是嫌弃天上的日头太晒,李月从挎包里拿出只墨镜,像模像样的架在了鼻梁上。说完这句话后,她也不管杨蓉母女,转身就走。 杨蓉看着她“妖娆”而去的背影,狠狠地冲着地上呸了一声:“你看她那流里流气的样子,半点不像好女人。” “你,你别这么说啊……阿月不是那样的人……” “不是这样的人?呵呵,我把话先给你放在这,如果她能成为明星,我就去吃屎,吃一桶的屎;”杨蓉狠狠地哼了一声,就差没有指天对地地发誓了。 她心理真是烦透了这个李月,在她们家的时候,她不仅好吃懒做什么活都不干,还到处乱翻东西,但凡看见什么好的都会舔着脸向李二妮去要,她的新衣服,新鞋子,新被褥,甚至是新一只新的钢笔,只要李月看上的就会想方设法的占为己有,再后来这个李月交了个所谓的“男朋友”这才终于从他们家搬走,而人家有了新的靠山,自然就想不起李二妮这个曾经接纳帮助过她的姐姐了,而与之相对的,对于家庭条件相当不错的李秀冉,她却会实足热情的过来巴结,这不,知道人家生了二胎,她就忍不住的跑上门来了。 “二宝不能随便给别人抱。”等所有人都走了后,王铎对着李秀冉露出一个明显很不高兴的表情。 李秀冉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对着他笑了笑,好脾气地说道:“好好好,以后二宝就让你抱,成不?” 王铎很傲娇地哼了一声,然而还不等他再发表什么意见的时候,就感觉到整个胸口一热,王铎当下便毛了,对着怀里眼巴巴一副贼无辜样子的小婴孩儿,大吼道:“臭二宝,你又尿在我身上,信不信我抽你屁股!”” 王钰小朋友虽然才几个月大,但明显遗传到了他亲爹那没皮没脸的个性,看见他哥哥骂他,不觉的羞愧害怕,反而小手小脚地用力滑动起来,眉开眼笑的,看上去那叫一个欢腾啊。 李秀冉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两个孩子,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里都透着一股满足的味道。 62.孤魂野鬼 王天一不在家, 家里虽然表面上一切如旧,但家人们却还是有点像没了主心骨一般的惆怅。无论是是王妈一天三遍的念叨, 还是王铎时不时的问爸爸怎么还不回来, 都切切实实地让人感受到, 王大老爷在这个家的地位。当然对于身为妻子的李秀冉而言,除了思念以外, 这一次还多了一股子说不出的担忧,她不会告诉任何人, 她曾在王天一离家的前一天, 亲眼看见他是怎么把一柄锋利的匕首给贴身藏了起来。 李秀冉知道, 王天一这次, 弄不好就会生出一些乱子。 时间就这样在思念与担忧的煎熬中悄然走过, 不知不觉的, 夏天就剩下了一丁点的小尾巴儿。 这一天,天空中下了一场大雨, 大约是这个夏天最后的一场雨了,所以那水量是相当丰沛天色阴阴沉沉的, 院子里的柳树随着雨水和狂风恣意的挥舞着自己的枝条, 院子里, 王妈妈精心养育的盆花们也已经早早地被挪到了屋檐下雨水淋不到的地方。 王铎跟二宝玩了一会儿后就进去温习功课去了,王妈也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着她心爱的苦情电视剧, 李秀冉坐在床上轻轻拍着已经开始呼噜噜的小儿子, 二宝本就是个胖儿的, 长了大半年, 如今看上去越发的“肥硕”了,也不知道孩他爹回来后嫌不嫌弃。 外面的大雨就这样下阿下的,听着呼呼的风声,李秀冉迷迷糊糊地也有了几丝睡意,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有开门的声音响起,李秀冉唰地一下就精神起来,她快速的半坐起身子,一只手安抚的放在身边依然在熟睡的孩子身上,眼睛却紧紧地盯着卧室的房门。果然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很明显有什么人进来了。 “天一?”李秀冉情不自禁的叫了一身。 几秒钟之后,卧室的房门被推开,一个身披黑色雨衣,手里还拖着只拉杆箱的男人走了进来。 “是我。”男人的声音有点沙哑,听起来不是很舒服的样子,他掀开脑袋上的雨衣帽子,果然露出了那张令家人们牵挂的脸旁,不过此时此刻,那张本来俊帅的脸蛋却潮红潮红的,嘴唇也是干裂出了几条缝隙,李秀冉瞬间就看出不对劲儿地方了,她连拖鞋都没穿一咕噜的就从床上翻下来跑到王天一的身边,伸手就摸向了他的额头,灼热儿滚烫。 “你发烧了,好热,咱们去医院吧!” “没事儿,大晚上的折腾啥,我吃两粒感冒药,睡一宿发发汗就好了。”深夜归家的男人看上去疲惫不堪,李秀冉闻言眼中闪过一抹浓浓的担忧,她快手快脚的解开了王天一身上的雨披又给他脱了外衣外裤,做完这些后,又急急忙忙地到厨房给他煮姜汤喝。 一碗熬的浓稠的姜汁下肚后,王天一的脸色终于好了一点儿。 他这次的上海之行,可谓是惊心动魄,提心吊胆,生怕自己有命赚钱没命花钱,他孤身一人,身后没有任何背景,却能在股市上狂捞几千万,就算是再小心翼翼地分批购买,但在一些人眼里却还是留下了痕迹,甚至最最后的那一个月里,就有好几批人马来找过他,希望他能“入伙指点”,王天一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劲儿才摆脱他们,他自己深深知道,这一次,他实实在在的是弄了一次大险。 不过好在,如今总算是平安回来了。 “别担心,真没事儿。”艰难的抽了抽鼻子。 长时间的精神压力,再加上淋的这场大雨,显然让平时号称铁打汉子的王天一同志也不得不败下阵来。他浑身难受的厉害,只安慰了一下自家媳妇,就自动自觉的钻进久违的被窝里,刚一躺下,脸一侧,然后就与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对了个正着,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家伙竟是醒来了。王天一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看了一圈自个小儿子,半晌后,方才嘟嘟囔囔带着几分嫌弃地语气道:“看这胖的,坐起来自个脚背都看不着吧!” 果然被嫌弃了,一旁的李秀冉抿嘴儿一乐。 跟生王铎那个时候不同,那个时候家里要啥没啥,就算是肚子最大的那半个月,李秀冉还是该上班上班,该干活干活,但也因为营养跟不上去的缘故,王铎生下来就十分瘦小,李秀冉奶水也少的可怜,所以王铎小时候基本上是被喂米汤养活大的。但轮到二宝的时候那就大不相同了,家里的条件相比过去翻了十几翻,李秀冉平时就吃的好睡的好,身体亏空的那些,早就满满地补回来了。后来,有了二宝,那每天的饭菜更是精心研究准备过的,鸡鸭鱼肉,时蔬海鲜,各色水果,随便吃,保证每日都不带重样的。 所以一不小心,李秀冉就吃的有点“多”了,直接导致二宝的体重“初始值”有点偏高,而且看样子,还会一直高下去。 小娃娃才不懂对面的这个人说的是什么意思,正确的来说,他都不知道躺在他边上的这个人是谁,二宝一边咔吧着自个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一边无齿的冲着他亲爹吐了个大水泡。 这货看起来智商不咋高啊! 王天一艰难的耸了耸眉头,到底扛不住身上的倦意,没一会儿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个晚上,李秀冉又要照顾大的又要伺候小的,坐在床边守了整整一夜。 王铎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就发现家里客厅多了一只行李箱,他立刻反应过来是谁回来了,登登登地跑到卧室,唰地一下拉开房门,刚想说话就被母亲一把给捂住了嘴巴。 “嘘!爸爸生病了。还在睡,别吵着他!” 病了?王铎的脸上立刻露出一丝担心的表情,踮起脚尖,伸长脖子,使劲儿的朝着床上看去。那鼓了整整一个大包,被子盖着头脸,看得不甚清楚。 “你先上学去。晚上再来跟爸爸说话。”李秀冉劝他。 王铎到底是个懂事的,虽然心中激动,却也能按捺下来,乖乖地点了点头。 李秀冉本以为王天一只要好好休息休息就能好转起来,然而事情的发展显然有点出于意料,王天一的烧一直没怎么下来,全靠退烧药顶着,只要不吃药,那温度立马上升。于是没有办法下,他只能硬挺着去医院看病,大夫检查后说没什么大碍,就是病毒感冒需要输液,王天一不愿意往医院来回跑,于是,就按照大夫给开的药单,寻了个较为正规的诊所,让护士上门给他打针。 “这出门一趟,咋还病成这样呢!”王妈眼泪八差的坐在床边,看着一脸虚弱的儿子,那叫一个心疼啊。 “大夫不都说了嘛,就是普通的感冒,点几天就好了。”王天一其实自个清楚,除了感冒外,最主要的还是精神上的问题,这几个月他整个人就像是一只被拉满了的弓弦,这猛然一松开,压抑的那些疲惫,立刻就爆发了。 就这样,王天一同志整整一个星期的时间就这么在床上度过了,而其中大部分的时间他都是在睡觉,可即便是这样,他的病情好像也没什么太明显的好转,烧的倒是越来越严重。 李秀冉看着不好,立刻就又把人往医院送,但各科大夫会诊了一圈,到底也没看出个一二三四来。 王天一觉得自己昏昏沉沉地好像掉进了一片泥泞的沼泽里,怎么都拔不出来,他觉得头很疼,胸口也像是爆炸般难受,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些莫名其妙的画面也开始出现在了他的意识中。 他在那些画面中看到了王妈,王妈比现在年轻了许多岁,身边还有个瘦高的中年男人,中年男人跟已经去世很多年的王爸长得一模一样,他还看到了小时后的王芳,穿着件大红色的棉袄,乌压压的头发扎着两条小辫子,辫稍处还用红线系着两条蝴蝶结正臭美的站在大衣镜前咯咯笑着,零碎的往事淅淅沥沥地钻进脑海里,王天一昏昏沉沉间有点明白,这些大概是属于原主的从小到的记忆。果然,他看见那个长的不错的原主一路长大成人,上学,成婚,生子。 画面零碎,人物出场众多,信息一窝蜂似的涌来,王天一更是觉得整个脑袋剧痛不已,难受的恨不得拿只尖刀把这些东西通通都给挖掉。 “吴老师,您快开,快看,我儿子这是怎么了啊!”王妈看着床上痛苦的直抽出的儿子,脸上露出大急的神色。 被她一把死死拽住袖子的是个长须飘飘的老头,这人是个算命先生,王爸还在世的时候跟他是棋友,两家认识很长时间了,王铎和王钰的名字都是托他给取的。 王妈本就是个迷信的,眼见儿子怎么治都治不好,当即就认为这不是阳病而是阴病,所以特地请了这位老先生过来,让他给王天一好好“治一治。” “你儿子是被只孤魂野鬼给上身了。”算命先生掐指一算,脸上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满是笃定地说道:“想要一切恢复如初,必得除了他身上的那位不速之客。” 63.猜疑 李秀冉站在那里静静地听着吴老师与婆婆的话。吴老师看起来是信心满满, 言语也十分清楚, 仔仔细细的交代了怎么行法却邪的步骤,王妈的两只耳朵竖的老高, 生怕错漏了一个字。 “如此这般……如此那般……之后便能转危为安。”吴老师认真叮嘱道。 王妈连连点头, 连声表示,她一定会立刻照做, 马上照做, 绝不拖延。 恭恭敬敬地走走了那位吴老师, 王妈又坐在王天一的床头垂泪哭了一会儿,李秀冉见状便轻声安慰道:“天一一定不会有事的。” 王妈嗯了一声, 擦了擦自个通红的眼睛:“我这就去准备东西,你看着他点儿。” 李秀冉自然不会说不。 因为要照顾王天一,王钰小朋友暂时被放到了王芳那边, 就连王铎现在回来也是一副忧心忡忡愁眉不展的样子, 每天只要踏进家门,准会守到床头,也不知道再跟他亲爹说什么悄悄话呢。 李秀冉见王天一的嘴唇有些干裂, 便拿了只医用棉签沾了点白开水给他润润,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唇上的凉意所惊动,本来闭着眼睛的王天一眼珠子开始滚动起来,李秀冉见他有醒的意思, 心理自然高兴, 她已经在锅上熬了最有营养的鸡汤就等着他醒来喝了, 然而, 这满心的高兴与欢喜却在对方那惊诧与茫然地瞪视下渐渐地消失无踪。 “你你是李木头?”躺在床上的男人,明明还是那个样子,但却让人一眼就感觉到他的内在有什么东西变得不同了。 就像是一记响雷在耳边乍然而起,李秀冉的脸色瞬间大变起来。 李木头这三个字,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听见了,在很遥远的记忆里,有个男人会带着一种轻蔑不屑的口味,叫她李木头,因为在他眼里,自己就像是块枯木一般,既难看又无趣。 “你叫我什么?”李秀冉的声音轻的就像是棉花一样。 床上的男人却道:“这,这是哪里,啊,我的头好痛。你这个死木头,贱女人,还不给我找点药吃!啊,痛死我了。” 李秀冉听到这里却像是再也忍不住那般,那张从来都是清秀的脸庞上第一次露出了一种可以称之为“冷酷”的东西,她把手指放在了男人的脖颈上,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的从齿缝间蹦出:“为什么是你,他呢?他在哪里?” 躺在床上的男人因为脖颈处的桎梏而露出痛苦的表情,他本来苍白的脸色迅速涨红起来,他用力的挣扎,但是脖颈处那本应该柔弱无力的手指,此时却像是钢筋般不能挪动分毫。 眼看男人因为呼吸不畅连白眼儿都快翻出来了,狂怒之下的女人微微松了一些力气,大慈大悲的允许他能多少呼吸一口空气。 “是你!” 床上的男人却在此时露出惊慌而又失措的表情,他想要扭动挣扎,但是不知为什么身上却一丝力气都没有:‘那天袭击我的是你?’ 那记忆的最后一刻是一条黑漆漆的胡同,与脑枕处传来的剧痛,他知道自己被袭击了,倒下的时候他甚至都感受到了自己血液飞溅出来的热度,而在意识完全黑下去的最后一刻,他听到了一个声音,那个声音是他非常非常熟悉的,她说:“这下你就走不掉了。” 面对着男人那充满惊恐的质疑,李秀冉什么都没说,但是那张秀丽的脸上却充满了一种难言的冷酷与焦虑:“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他在哪?” 不知道是不是太过急切的关系,李秀冉的手指再度使上了力气,男人开始像一条死鱼般挣扎起来,也不知道算不算他运气好,在这般要紧的时候有一道声音在外面响了起来:“秀啊,我记得咱家有把铁剪子的,你放哪了?” 李秀冉的呼吸瞬间一窒,但是陡然而出的话语,却显的那样平静,她高声回答道:“好像是在后屋的储藏室里,妈你去那找找吧!” “好勒!我知道了。” 就在这说话的功夫,床上的男人又突然一动不动了,他的眼睛紧紧闭着,看上去又昏睡了过去的样子。 李秀冉再一次松开手,表情莫测的看着他。 按照那位吴老师的要求,王妈准备了各种东西,清水,柳条,剪刀,以及写了生产八字的红纸。 晚上十二点,到了所谓“行法”的时候,那位吴老师准时出现在了床头,他先是用柳条沾染了清水,然后来来回回的抽打着王天一的身体,一边抽还一边闭着眼睛念念有词了起来,李秀冉和王妈就在附近看着,行法的时间大约有三十分钟左右,直到最后一步,那位吴老师突然大呵一声道:“正魂归位。”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床上本来闭着眼睛的男人突然抽出了一下身体。 王妈见状立刻惊呼一声,同时用着不安的眼神看着那位吴老师。 吴老师露出一派得道高人的表情,摸着自己的三尺青须,笃定道:“大嫂子,敬请放心,那孤魂野鬼已经被我除掉了,不过大侄子的神魂现在还不稳定,得压压惊。” “是是是,那应该怎么做?” “得叫魂。”吴老师淡淡地说道:“你把写了他生辰八字的红纸压在他的枕头底下,然后叫他的名字,等到第二天,日头生气,阳气大炙,自然会好转。” 王妈连声称是。 “妈,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吧!”送走了那位吴老师,李秀冉对着婆婆这样说道:“你也累了一天了,快去休息吧!” 王妈闻言叹了口气,她紧紧抓了下李秀冉的双手,愁道:“只愿这个法子真能奏效。你说这都叫什么事,怎么就找上咱们家天一了。” 李秀冉前脚刚恭恭敬敬地送走王妈,后脚就回到床边,毫不犹豫地把那张压在枕头底下的红纸拿了出来。 准确的说,那只一只红纸剪成的小人,有脑袋,有四肢,后面还写了王天一的生辰八字。 李秀冉捏着这小人的“胳膊”看了看,然后从抽屉来找来一只打火机,滋滋地火舌翻卷一圈,不过一二秒的时间,纸人便被烧了个干净。 那样的从容不迫并且毫不留情。 她想要的想要的、喜欢的、爱着的,从来都是那个会护着她,会对她好的,把她当成珍宝看的那只“孤魂野鬼”,至于其他人,李秀冉根本想都懒得想。 默默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李秀冉伸出手慢慢描绘起男人的眉眼来,无比期盼着他醒来后能对自己笑笑,说些无赖话。过去的这几年,她过的日子就像是做梦一样,而她绝不希望也绝不能容忍有人来破幻这个梦。 谁都不行。 黑暗里,昏昏沉沉地,王天一觉得自个就像是被撞在了玻璃瓶里的苍蝇,没头没尾的乱撞着,他脑袋涨的满满的,又疼又难受,还有点想要呕吐。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后,终于有一点光亮开始在眼前乍起,他当下便想都未想,一头便撞了上去,再一眨眼,竟真的彻底醒来过来。 入目的是李秀冉清秀的脸庞。 她看上去有一些紧张忐忑。 王天一裂开嘴角对着她笑了一下,干哑着嗓子说了一句:“吓着你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李秀冉的眼睛瞬间就赤红了起来,她一下子就抱住了王天一,没一会儿后者就感觉到自己的胸前变得又湿又热。 她,哭了。 大约是那个吴老师真的有那么神奇,反正等第二天的时候,王天一的烧真的就完全退下去了,精神头变得大为好转起来,医生一检查后,也发现他的肺部的炎症竟消去了十之七八。 王妈高兴,王铎高兴,就连姐姐王芳和丑男姐夫也都高兴。 王天一在床上又养了两天,便再也呆不住说什么都要起来活动活动了。 穿衣镜前,男人看着自个脖子上尚且留着的那两只浅浅的掐痕,心理涌现出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可是这所有的最终却也只换来了轻轻一叹。 有些事情,还是不要深究的好,他明白,太过较真就容易伤人伤己。 他很喜欢现在有妻有子的生活,不想再起什么波澜 “以后就老老实实的留在家里,可别在出去了。”饭桌前,王妈忍不住对着儿子后怕道:“你看你,不过就出去一趟,竟病成这个样子,都快担心死妈了。” 这话王天一这两天听的多了,自不会往心里面去,只面上应答着,直到哄了王妈脸上露笑了方才换了话题、王铎小半年没有见着爸爸了,在加上这一场突然其来的急病,弄得他小小的人儿也跟着心惊胆战,所以此时父亲病情大愈后,他便立刻变得粘人许多,便是连睡觉也要挤在父母二人的中间。 这一日半夜,大宝和二宝都已经睡的熟透。 王天一则靠在床头和李秀冉说话。 有些事情他从来不瞒着她,不会因为妻子的“见识短浅”就什么都不跟她说,这一次也同样如此。 “此次上海之行,虽有些凶险,但收获也是颇丰的,你看这是什么……”王天一递给了李秀冉一叠厚厚的文件,李秀冉疑惑的接过来,看了两眼后便不天好意思地说道:“这些是什么啊?” 王天一一笑,俯在她耳边神神秘秘地说道:“这些啊,可都是钱呢。你知道为夫这次在股市上一共捞了多少吗?” “多少?” 王天一做了个牛角的手势。 李秀冉想了想,以她们家现在的家底,六万块钱断不至于让王天一如此激动,于是她便猜测道:“六十万?” 王天一默默地瞥了她一眼,那目光中充满了无言的“鄙视”。 李秀冉咽了下嗓子眼儿中的口水,一颗小心脏也在不知不觉间砰砰地狂跳起来:“难。难不成是是是六六百万?” “媳妇啊!你男人这次差点把命都搭上了,你就不能再对我有自信那么一点儿,啊,就一点点……” 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再往后是什么来着…… 李秀冉慌慌忙忙地摇了摇头,她不敢猜了。 “还是你告诉我吧!” 王天一见他媳妇如此没出息的模样,恨铁不成钢地叹了一口气,而后摇头晃脑,故作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淡淡地说道:“其实也不多,就六千万而已。” “多少?” “六千万。”王天一强调道:“人民币。” 李秀冉这个人从骨子里面讲并不是一个重钱的女人,但是即使再不重钱,六千万这个数字也足够让她胆战心惊了。她不懂什么股票,但却知道想要发这种“横财”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以后万万不可再做了。”李秀冉急急忙忙地说道:“我看妈说的对,咱们还是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这些财富太大了,不是咱能享受的起的。” 王天一见她这幅神神叨叨的样子,心理也不见怪罪,反倒十分妥帖,他知道李秀冉是心疼他,怕这种“横财”太多了,折了他的寿数。 “这些东西你都保管好了。”王天一对李秀冉笑了笑:“我还没太想好要怎么使用这笔钱,等我想好了,再管你要。” 李秀冉知道这是王天一对自己的信任,连忙接了过来,下了床,直奔保险柜而去。 在家里又养了一个礼拜,王天一终于在王妈彻底放心的眼光中,再一次生龙活虎了起来。 男人嘛,当然是工作为先,他都离开这么久了,店里面自然是有很多的事情等着他去处理。 小黄毛和小江现在已经完全能够独挡一面了,店面里的生意也是一切正常,营收上一直保持住了一个很高的水平,王天一见状心理也是十分高兴的,觉得自个没有看错人。 “我准备正式成立一家公司。”王天一对着自个的两位心腹爱将如此说道。 小黄毛和小江听了自然不会反对,特别是小江,跟性格有点咋呼的小黄毛不同,这位小青年自打归了王天一靡下,那真是勤勤恳恳认真工作,人还特别的上进,自己报个夜大,进步意识特别明显。 “哥,你早该这么做了,有个公司,大家的心也能更齐,干起活来也更有动力。”小江同志显的十分高兴:“不过咱新公司主要做哪方面的?五金生意虽然利薄但胜在稳妥,LED灯的销售虽然火爆,但现在市场上渐渐的出现很多其他种类的灯饰,咱们也应该……” “不是,你们没明白。”王天一挥了挥手打断了小江那还未说完的话:“无论是五金还是灯饰,咱做的说到底都是二道贩的买卖,都是小打小闹的,可这一次,我打算做个大的,是真正的实体生意,要买地建厂的那种!” 王天一的一番话,彻底把这两个小青年给镇住了,他两双双对视一眼,小黄毛还像缺氧一样使劲儿呼吸两下,艰难地说道:“哥,你说的厂子,是像纺织,还有木材那样的厂子吗?” 像那种能养活四五百人,甚至上千人的那种大厂子? “对,就事那样的。”王天一哈哈一笑,看起来真是说不尽的胸有成竹:“而且会做的比它们更大,更好。” TMD 遂安市首富的伟大梦想,必将在他有生之年实现,必须让他两儿子成为妥妥的富二代。 “现在政策好了,政府对于商业性的投资也特别的支持,就算不开后门,那也是绿灯闪烁,咱们好好看,指定能够做出一番大事业!”王天一别的方向可能不行,但在嘴炮上都可是技能点满满,当着两个心腹爱将的面就开始描绘出未来美好的蓝图,说的那叫人一个热血彭拜,直恨不得撸起袖子立刻就大干一场。 “我给你们两交给底儿。”王天一道:“我既不打算做五金也不打算做灯饰,我打算往做纸业……” 这可不是他的突发奇想,而是酝酿观察了许久后得出的结论。 遂安市郊区那边有个造纸厂,不像是纺织和木材那样的大厂子,但早十几年前也算是个国营企业,但是这几年就不同了,生存环境恶劣,厂领导大肆贪污受贿,硬是让这个场子在短短半年左右时间就不得不进入到破产程序中,现在政府已经开始对那块地挂牌拍卖了。 两人万万没有想到,王天一竟然相中了这方面的生意。小黄毛皱着眉头愕然地说道:“哥,你咋想干这个了呢?造纸可不是个好活啊,别的不说,就是那纸浆的味道,你看造纸厂上空,总是黄突突地一片,那叫一个臭不可闻。人们走到那里都得绕行的!” “对啊!”小江也在那边点点头,看起来是也不太赞同的样子。 “你们知道什么!”王天一哼了一声,微微弯下腰,目光贼溜溜地说道:“我告诉你们这可是一门能产生暴利的行业,卫生纸,面巾纸,湿巾,女士用的卫生条,卫生棉,小孩用的尿不湿……这些可都是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东西,只要咱们能够站住这个先机,那市场可是大大的有,钞票也是大大的有啊!”在这个卫生纸还是大粉红的时代,一卷纯白色,带着微微香味,材质还特别细腻的卫生纸,就算价格略微高一些,也肯定也会比大粉红更受欢迎。更不要用说后世那些一小包一小包,几乎每个人身上都会带着的面巾纸湿巾之类的东西了。至于卫生棉,可以做中高端的,后世电视里常常播出的什么七度空间啊,ABC啊之类的东西,不照样很受女孩子们的欢迎嘛! 小黄毛和小江两个一向对王天一十分信服,听见他这么一解释,瞬间也觉得对方说的很对,这果然是一门很有前途的:门路。遂也不再反对,开始兴致勃勃地规划起来。 就这样,在满腔的雄心壮志下,王天一开始全心全意地投入到工作之中,忙得那叫一个昏天暗地,脚打后脑勺。 这一日,王天一刚刚从工地出来,他随身的大哥大就响了起来,来电话的是他老姐,王芳女士表示她好些时日没看见这个没什么良心的弟弟了,要他速速上门觐见。王天一可不敢违了这位厉害主的意儿,于是换了件衣裳后就开着车,直奔王女士家而去。 小蕊蕊跟舅舅一向很亲密,打王天一进了门后,就像是一只小黄鸡般,在王天一腿边来来回回的转悠着。 “看,舅舅给你买什么了?”王天一笑呵呵地递上了系着蝴蝶结的长条盒子,小蕊蕊立刻欢呼一声,想也不想的直接打开来看,只见那长长的礼物盒子里布满了银色的甘草,而甘草上面正躺着一只金黄色头发,翠绿色眼睛,身穿粉红色蕾丝公主裙的仿真芭比娃娃。 小姑娘就没有几个不喜欢娃娃的。 这孩子也同样如此,只见吧唧一口亲在她亲舅舅的脸蛋上,一手搂着娃娃,一手搂着他的脖子高高兴兴地说道:“谢谢舅舅,蕊蕊最喜欢你啦!” 那边的王芳看了此间清形,面上露出一股子笑意,偏偏嘴上却抱怨地说道:“你怎么只想着你大外甥女,可别忘了你还有一个小外甥女的呢,没这么偏心眼儿的。” “她连坐着都不会呢,怎么玩娃娃。”王天一嘿嘿一笑,走过去,往她姐怀里抱着的那个看去,小外甥女正在妈妈怀里熟睡,半点没有被吵醒的意思。 “怎么还是丑丑的,也没长开多少啊!”王天一砸吧了两下嘴巴。 王芳女士自己可以嫌弃孩子,但却万万不准别人也这么想,所以此时听见了这么欠揍的话,即使对方是自个亲弟弟也是抱起老拳,对着他肩头就狠击了两下。 姐弟两个笑闹了一阵后,才坐在沙发上安生说上的说上了句话。 “姐,我有件事情,想要问问你。”王天一说道。 “什么事啊,你问呗!” 王天一便道:“你为什么那么不喜欢秀冉啊?” 王芳没想到弟弟问的竟然是这个,她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不自在的样子,怎么滴,这是在跟她算账来了。 “哎呀,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有点好奇。”王天一看着王芳的眼睛特别好奇地说道:“你这个人看上去嘴厉不饶人,但我知道你的心肠是极软的,不是那种喜欢会随便欺辱人的人。秀冉呢,她一直以来都很乖巧温顺,就是我以前做混账事的时候,她都没有离开我,离开这个家。可姐你总是很厌恶她,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似乎是察觉到了王天一话语里的郑重性,王芳的脸色顿时就变得有些严肃起来,她不自觉的拍了两下怀里的孩子,半晌后方才说道:“我要是告诉你,你不会觉得我是在挑拨你两关系吧!” “怎么会!你只管说就是,我就是心理好奇的。” “唉!其实说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王芳的脸上显出一抹古怪而又难受的表情:“天一啊,你记不记得你小的时候咱家养过一条狗。” 王天一心想:他怎么可能会记得。 王芳见他摇头,只当他那时年龄还小,不记得了,所以也不怎么以为意,反而继续说了下去:“那是一条叫毛毛的母狗,毛毛是李秀冉一手养大的,在家里也跟她最亲近。有一年,毛毛配了种生下了六个狗崽子。小狗刚出生的时候湿漉漉的,长得都很可爱,有一天我见猎心喜就跑到狗窝旁喂了毛毛半块饼干又跟小狗们玩了一会儿,可你知道嘛,李秀冉那个神经病,她后来是怎么做的吗?” 王天一心头陡然一凛,平白生出一股子不好的预感。 “那个疯女人,竟自己爬到房顶上,当着我的面,把那些小狗崽一个个的全都给摔死了。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些在脚边绽开的一团团血肉,也永远都忘不了李秀冉一边扔一边对我笑的样子。”王芳说道这里,难受的哽咽了一下。 她那个时候不过也是个小姑娘而已,哪里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简直就是被吓个半死。 “不仅如此,她还杀了毛毛,剥皮拆骨,炖成一锅汤,她还让你和爸妈一起吃。”王芳的脸色露出一股子恶心和难受:“打那个时候起,我就知道那女人的脑袋是不正常的,心肝儿都是漆黑色的。你别看她平时软软弱弱逆来顺受一副打不还口骂不还手的样子,可若真的踩到她心理的那根线了,那也是个手起刀落能要人命的主儿!” 王天一听到这里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最终彻底沉默了下去。 如果是以前,王芳说的这些话,王天一绝对不会相信,因为在他眼里,李秀冉就是个温温顺顺的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女人了,这种像是神经病才会做出的凶残之事,怎么可能会是她做的出来的。但是现在,那些在病中时曾浮现在脑海里的断断续续的画面,还有醒来时脖颈处淡淡的掐痕………… “你别怪我不喜欢她。”王芳低着头轻声说道:“我只是觉得,她——很可怕。” 王天一几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他的脑袋嗡嗡作响,胸口也堵堵的,难受的厉害。 “回来了?”门口处,听见动静的李秀冉出来迎人了。 夕阳下,清秀纤细的女人对着他微微的笑着。 就像是每天见着的那样,那是很平常但却又很温暖的笑容,但是这一次,王天一却没有像是往常一帮回应自个的妻子,他从她的身边走过,连衣角都没有碰到过半点。 64.孩子的心 原以为是绵羊的人现在很可能是一条毒蛇。即使没心没肺如王天一, 现在也做不到完全不在意。 打从重生的那一天起, 王天一就下定决心,一定要抓住杀害原主的凶手, 不为别的, 单单是对方害了原主的一条性命,他就得付出代价, 但可惜的是, 无论是警察明面上的排查还是王天一后来偷偷找人调查, 都没有查出什么眉目来,因为无论是任何人可能都想象不到, 动手的居然会是一个软弱的从来都只会逆来顺受的女人。 更何况,她事后还那么的关心自己的丈夫,无微不至的照顾着他。 这得是有多大的心理承受能力才能办到的事情啊! 王天一在病中的时候, 接受到了许多原主的记忆, 而且他现在也十分确信,这个身体中只有他一个灵魂,原主是真的不存在了, 那些李秀冉看到的, 或许只是存在这颗大脑的最深处也是最后的一点记忆了反应了,毕竟原主的脑后伤太严重了,在那一天, 他就已经死在那条漆黑的小胡同中了。 那么李秀冉为什么要杀他呢? 王天一想到了那个冯云珠曾经说过的话, 原主是准备要和那个小三私奔的, 两个人恐怕都已经商量好, 怎么远走天涯了。 杀人啊……王天一苦笑一下,他都不敢做的事情,没想到,人家李秀冉无声无息地竟真的这么做了。 心理涌上了千滋百味,一时间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王铎小朋友最近有些忧郁,爸爸出差大半年,回来后便是大病一场,好不容易好了后,也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有些古怪起来。他很忙,常常一整天都不着家,不像是是以前无论再怎么样,都会和家人一起吃晚饭,而最最重要的是他和妈妈之间的似乎闹了“别扭”,没错!即使王天一再怎么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敏感如王铎开始感觉到了父母之间那种不同寻常的气氛,爸爸不爱笑了也不像以前那样总耍嘴皮子了,他常常一个人发呆,并且露出忧心烦恼的表情。 王铎见状心理无端生气一种难以言喻的焦虑,他不想这样,他想要爸爸变回从前的样子。 所以有一日,当王天一踏着月色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他那等在廊下的大儿子。 “这么晚了,你不去睡觉,站在这干什么?” 王天一皱着眉头,张嘴就呵斥了一句。 夜深露重的,就穿了一身单衣站在风口里,王天一拧眉:“你是不是找病呢!” “我就是找病,让我病死得了!”王铎使起了性子,本来冻得十分苍白的小脸,猛然漾起一抹潮红,那双从来都是清凌凌地眼睛也在瞬间涌出了一层泪花。 王天一一看他哭了,心理顿时着急起来,这孩子一向要强,从来不肯掉泪的,今儿这是怎么了? 当下,他也不在顾上不上其他,弯下腰一个用力就把王铎提拎在怀里,王铎的金疙瘩噼里啪啦的往下掉,人却僵僵着,也不去楼王天一的脖子,就那么红着眼睛一副有生气又委屈的样子。 王天一抱着他,这才陡然发现,这孩子比他刚刚过来那会,真的是长大了很多,不在是那个骨瘦嶙峋,浑身是刺儿的样子,怀里的这个已经是个正正经经的小少年,虽然有点傲娇又喜欢口是心非,但却是十分的懂事和善良。 “你这是怎么了,在学校里被人欺负了,乖,告诉爸爸,那个龟儿子给欺负你,爸明儿就杀到学校非打他个鼻青脸肿不可。” 王铎狠狠地哼了一声,指责道:“就是你!都是你不好。” “这,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王天一陡然觉得自己真的甚是无辜啊! 王铎心理又气又急,更多的还有一种难言的焦虑,但他毕竟还小,有些事情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述出来。 王天一把浑身冰冷的孩子抱进了屋,用着热毛巾给他擦了小手小脸,然后迅速的塞进了被窝里,王铎却一咕噜的坐了起来,还是很恼怒的样子。 “行,我就在这呢,你有什么委屈和意见就直接说。”王天一伸出手弹了他一个小脑瓜崩儿:“是爷们就敞开了怀说,又不是女孩子别总整你猜你猜你猜猜那套。” 王铎眼睛还有点红,他坐在二层的床上,视线却正好与地下站着的父亲持平,于是,他抿了抿嘴巴半晌后突然说道:“你和妈妈吵架了吗?” 王天一一愣,脸上闪过抹不自在,他沉声道:“没有的事。” 王铎见他不承认,轻轻地哼了一声,但发出的声音却突然变得轻柔了许多,有点委屈又有点祈求地感觉:“爸爸,妈妈是不是做错事情,惹你生气了?你能不能原谅她,别在生气了。” 王天一听了这话不由有些诧异地问道:“你怎么知道她你做错事情惹我生气,而不是反过来的呢?” 王铎极不可爱的翻了个小白眼儿,嘟嘟囔囔道:“你以前做的那些没有边际的混账事情还少吗?妈妈都习惯了。”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忘记吐槽一回儿吗? 王天一都有点无语了。 “爸爸,你们两个会离婚吗?”突然地,王铎别别扭扭地神来了这么一句。 现在可不比以前,随着社会环境的改变,女性的地位有了极大的提升,过不到一起去直接到名证据离婚的也不再少数。王铎的一个比较要好的同学父母就是这样,平时不声不响的但突然有一天突然就分开了。 王天一听到这里总算是明白了这小家伙的“担忧之处”于是,他忍不住嘴欠地问了一句:“如果我和你妈妈离婚,你跟谁?” “你两要是敢离”王铎幽幽地说道:“我就去死。” 王天一“……”。 “反正你们都有二宝了,我就不重要了”。 “说到做到。” 砰地一下狠狠敲了下那欠揍的脑袋瓜,王天一狠狠地说道:“小丫挺儿的,敢威胁上老子了。” 王铎抽了抽通红的鼻头,小眼神却是执拗无比的。 “爸妈好着呢,你放心,不会让你缺爹少娘的。”王天一到底没绷住脸,有点好笑的说道。 人不大,心眼还怪多的呢! 王铎再三要了保证,直到王天一指天对地发了毒誓,方才暂切放过了他。 好不容易搞定了这个难缠的小东西,直到哄着对方彻底睡熟了,王天一才小心翼翼地关上卧室的房门,朝自个屋里走去。 就像是每一个晚上那样,只要他不回来,屋里面的灯就不会灭下去。 王天一进来的时候,李秀冉整个人半靠在床头,她的手里还虚握着毛衣针,针上是银灰色的刚刚织了一条腿的毛裤,这些年来,每个秋天他会得一条新的毛衣毛裤,都是李秀冉亲手织的,为了能够织的漂亮,她还特地买了好几本针织方面的书籍,没事的时候就认认真真的照着那上面练习,现在织出来的衣物的确已经很像样子了。 不管对别人怎么样,王天一知道李秀冉对他,的确是实心实意的。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对方的视线,床上的李秀冉竟迷迷糊糊地清醒了过来,她看见立在床头的王天一一下子就坐了起来,声音有些干哑地说道:“回来了,晚饭吃了吗,锅里还有给你留的饭菜,你要不要用些?” “不用,我在外面吃完了。”王天一看着李秀冉轻轻地说道:“你瘦了。。” 最起码得掉了十五六斤的秤吧,王天一看着对方都有些变的尖尖的下巴,心里面也挺不是滋味的,他生病的那些天,都是李秀冉昼夜不眠,把屎把尿的在床边照顾,也难怪她会累瘦了。 一丝丝的歉疚涌上心头,王天一移开了视线,咳咳两声道:“我在北郊那边买了块地皮……市里的造纸厂也顺利地拍了下来……厂子的重建不仅需要人还需要设备……” 李秀冉听着王天一在那里叨叨叨叨地说话声,脸上没有半丝的不耐烦,反而一副认认真真的样子。 所以,这些天,我不是故意避开你而是真的很忙,王天一潜意识想说的恐怕就只有这句了。 “你那么聪明,那么厉害,我知道你一定会成功的。”李秀冉对着他笑了笑。她看着他的眼神里有着无法掩饰的信任与欢喜,那丝丝的爱意,是怎么都不可能当做看不到的。 也许她并不是真的想杀了原主呢! 王天一想到:也许只是一时气愤,冲动中拍了他呢! 毕竟站在李秀冉的角度上来说,王天一根本就没有死,自然算不上“杀人”。 王天一这么对自己说道。 可他心理也明白,他之所以耿耿于怀的,其实并不是李秀冉拍下的那一板砖,而是她事后的态度,那种仔细想想就会让人觉得渗庭慌的态度。 王天一叹了口气,他知道没有一段时间,他心里面怕是迈不过这个槛儿了。 王大老板情感失意,但事业上却是红红火火蒸蒸日上。 【光耀纸业集团有限公司】的筹备工作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当中。 65.第六十五章 想建立一份理想中的事业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即使有偏门捷径可走的王天一, 这段时间也基本上快要累成一条死狗。跑银行,办执照,招募班底, 建厂, 买设备, 场内人员的培训,桩桩个个都需要费心费力。 轰鸣的工地中, 以王天一为带头, 一行人正在指指点点。 “生产车间保留了旧厂区的一部分建筑,但是大部分还是进行了拆新扩建, 扩建后的使用面积将会达到一万六千平方米, 另外厂区外面还按照您的意思, 建立绿化区……”现在与王天一说话的这个人姓许是个建筑师,王天一的花了高价钱请他来给新厂区进行规划。 王天一一脸认真的听着这位许大建筑师在这边侃侃而谈,甭管心理面能不能真的听的懂,但面上却全然是一派心领神会的大老板派头。 “你也知道,咱们这是个造纸厂,所以污水处理方面一定要做好,不能在给咱们遂安市做经济贡献的时候而忘了头顶上的这片天空啊……”王天一一脸地忧国忧民。 MB, 你别看现在大大小小的工厂乱排乱放的没人管, 可等在过几年,国民的环保意识开始觉醒, 你就等着环保局的大爷们, 像是割韭菜一样一层层的割你吧, 与其这样,还不如从一开始的时候就把环保给搞起来,省的日后麻烦。 “王老板你有这个想法真是太好了!”许建筑师露出敬佩的目光,愿不得人家年纪轻轻地就能做出这样一份大事业呢,果然有其独到之处啊! “现在很多人只追求自己眼前的利益,而忽略了这种利益可能会对旁人,对社会造成的损害,真希望所有的企业家都能像王老板这样有一颗肯为他人着想的公德之心。”许建筑师这句话说的是真心实意的,要知道,为了建立这样一个污水处理系统,得多花多少钱啊! 王天一闻言谦虚一笑,嘴上免不了又客气了几句。 中午的时候,他们是直接在工地食堂吃的饭。 王天一对自个是个抠门的,但是对底下的人倒是挺大方,别的不说,单说这食堂的饭菜,一天供三顿,采用自助形式,光早餐的米粥就有白米粥,皮蛋瘦肉粥,核桃红枣桂圆粥,金丝玉米粥,至于其他的什么包子,火烧,豆腐脑,发糕,油条,臊子面,混沌,疙瘩汤,煎饼果子,那是品种丰富,口味适中,保证你能吃到合自己心思的。 毕竟在王老爷心理,只有吃饱了的员工,才能给自己卖力干活嘛! 早餐丰富,午餐自然也不带差的。 二十几个菜品,荤的素的,煎的炸的,烹的炒的,一个挨一个的被放到大铁盘子里,工人们会先去取自个的碗筷,然后排着队让师傅们给打菜,而除了饭菜外,每个人还可以自己到一旁的不锈钢大桶里去打汤,今天的汤是两种,一个是紫菜蛋花的,一个是银耳枸杞的,因为天气闷热,冰凉冰凉的银耳枸杞反倒最受欢迎。 王天一身为大老板自然不用和别人一样排队,早就有人给他们打好了饭菜。 许建筑师,项目经理,小黄毛,以及王天一新聘请的几位厂里骨干都纷纷落座,顺便说一下,王天一的丑男姐夫也在现场,他的建筑小队,成功城承包了一部分的厂房建设,也算是他这个以前总爱麻烦他的小舅子,对他的一点点回报吧! 一行人乐乐呵呵吃过午饭后,王天一就离开了,他下午的时候还要赶趟飞机,要知道新厂房可是要进口一批机器的,而因为是进口的原因,海关那边需得有人打点一下。。 这摊子一旦铺开,人就得忙的跟只陀螺似的,王天一把几乎把自己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这上面,当然,他不肯承认的是,在他的内心深处,还是有一点点不愿意回去面对李秀冉的,所幸工作给了他最好的借口,于是他也就放任自己不想那么多了。 大半年,将近两百多天的时间就这样悄然划过。 【光耀造纸厂】也终于成功竣建。 宽敞明亮的厂房,崭新的机器,适时的绿化区域,以及立在厂子最中央的那一座高达七层的办公大楼。 深黄色的制服,新的都能够闻到那从布料散发出来的染色剂的味道,左胸处挂着一只长条性状的不锈钢钢牌儿,上面用着黑色的石墨刻着机械维修组一组组长,陈德友抬起腿用着脚上崭新的黑色靴子轻轻地跺了跺地面,那张总是沉默的脸上终于悄然露出一丝欣喜的味道。 陈德友本是遂安市纺织厂的一名机械维修工人,同时他也是李秀冉的师傅也就是朱梅的丈夫,因为纺织厂的经济效益一年不如一年,下岗潮简直是一潮高过一潮,终于陈德友也被波及到了,他光荣的成为了一名“下岗职工”。 要知道,对于一个从来只在一个地方干过,并且以为自己还会一直干下去的中年男人来说失业究竟是意味着什么。 以后该怎么办?家里缺了自己的这份工资,该怎么继续生活下去,要知道他除了乡下的父母需要供养外,还有两个儿子呢,吃饭,上学,哪个不需要票子? 难以自制的陈德友对自己的未来赶到了绝望,而就在这个时候,王天一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对陈德友说,要请他去自己的公司工作,要正式聘请他,给他发出比在纺织厂工作高出三倍的工资,陈德友一开始的时候根本就不敢相信这样的好事会落在自己的身上,同时他也感到十分的惶恐认为自己根本没有对方说的那样有“价值”。 “陈师傅,你实在是太小瞧你自己了!”那个年轻的,长得十分俊俏的青年就那样死死拉着他的手,满目真诚地说道:“你跟机器打了一辈子的交道了,可算是其中的行家里手,千万不要看低自己,我说你行你肯定就行!放心吧! ” 看着对方那充满无比信任的眼神,陈德友的那一刻失落许久的心脏终于又噗通噗通地极具跳动起来。 于是,他情不自禁地用力点了点头。 尽管需要重新参加一个长达三个月的培训,尽管需要重新学习和熟悉新机器的运行与维修方式,尽管一切都是那么的辛苦,但是陈德友却打从骨子里升起了一种蓬勃向上的激情,因为 他觉得自己又重新成为了一个有用的男人,无论是对家庭来说,还是对社会来说,他终于又能够重新挺直腰板的生活了。 有这样想法的不仅仅是陈德友,还有很多旧造纸厂的员工们。 王天一从政府那里标下了这家已经破产了的国营厂,但同时,他也要负责一部分依然留下来的员工的生存问题。要知道,这个时代还是有那么一部分“固执”的人们,宁可守着一个一年都可能发不出工资的厂子也不愿意离开它另谋生路。 对于这些人,王天一采取了考核,培训并且重新聘用的方式。 年轻一些的,自然上生产车间的一线,年纪要是很大的,那么就做一些后勤类的保障工作。 纵然也有人心里头不满意厂子国营变私营,但是胳膊毕竟拧不过大腿,这样的刺头儿,王天一那也是从来不惯着的。 所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很快,正式开业的那天终于到来了。 毫无疑问,那一天是热闹而又排场十足的。 剪彩典礼的时候,王天一站在所有人的最中间,他的左边是本区区长,他的右边是一位市委干部,随着红色的绸缎被剪子干净利落的剪断,现场爆发出了潮水一般的轰鸣掌声。 说不完的场面话,听的耳朵都起腻儿的恭贺之声,王天一那颗绷了很长一段是的心弦突地就那么松懈了下来,看着面前来来去去的人们,他觉得自己有点想念李秀冉了。 于是,这个晚上尽管已经喝的醉醺醺的了,可王天一还是顶着星光回了家。 李秀冉出来开门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被司机扶着的自家男人,以及离着老远就能嗅到的酒臭味儿。 “怎么喝了这么多!”李秀冉挽了下耳边的碎发,赶紧走过来扶住了自家男人。 “高!高兴!今天是好日子,我,我高兴!”领带已经完全不知道被扯到哪里去了,身上的衬衫也是皱巴巴的了,男人嘴里发出呵呵地声音,一双眼睛也是半睁不睁的,一看就知道醉的不清。 “把他交给我吧。”李秀冉柔柔地对着司机道。 这司机也知道面前的这个女人是自个的老板娘,自然没有不同意的,忙不迭的就把人交了出去。 一路跌跌撞撞地回了屋,李秀冉本想让王天一好好休息,然而对方却执意的靠跟她好好“唠唠。” “你今天为啥没有出现?”王天一问道。要知道今天,王妈,王铎,姐姐,姐夫,自己的这些个至亲之人可是都出现了的,甚至连王钰也被他奶奶带过去的。 可是偏偏李秀冉没有出现,王天一嘴上不说,心理却十分在意这个事儿的。 李秀冉微微垂下头,用着若无其事地声音,轻轻地说道:“我以为你不想看见我的。” 66.第六十六章 早晨的太阳从玻璃窗里照进来, 人即使是闭着眼皮,也觉得白晃晃的不舒服,被窝里的男人哽唧几声, 毛毛虫似的翻了下身子, 一副烦躁的闹心表情。偏偏在这个时候, 就有人不愿意让他消停,噗通一声一个肥嘟嘟儿的小屁股直接坐在王天一同志英俊的脸上, 隐隐的, 甚至还能嗅到一股子臭味。。 王天一同志睁开眼睛,于是, 便与另一双活活泼泼地漆黑大眼撞了个正着。 二宝依然肥肥硕硕, 健健康康, 此时他低着头看着身下的男人,目光中隐隐地透漏出一股子“挑衅儿”。 王天一从自个脸上把孩子抓下来,然后迅翻身坐起,小胖墩儿带着只银镯子的小手肥嘟嘟的,此时正一脸努力的握成拳头往嘴巴里面送。 “天霸【小名】啊,你怎么能做爸爸脸呢?这是大不孝啊,你知不知道?”王天一看着小胖墩嘴角处隐隐流出的口水, 先是板着脸斥了两句, 而后到底没忍住,对着那胖乎乎地两腮使劲儿的咬了一下, 小孩儿的皮肤多娇嫩啊, 那扛他这么咬, 天霸小朋友果然眉头一皱,哇地一声,就大哭了起来,哭声那叫一个响亮,充满了一种急切的“告状”意味。 于是不出意料的,很快就有人推门进来了! 来人不是李秀冉也不是王妈,而是王天一的大儿子,王铎小朋友。 “你干什么了?”王铎上面穿着一身白色的高龄羊绒毛衣,下身是件牛仔裤和高邦运动鞋,小小的少年也是越发的漂亮起来。 “我我我,我没干啥啊!”王天一眼睛里闪出抹心虚,略带讨好地对着自个大儿子道:“你弟弟是想我了,见着我那叫一个激动,所以才哭的!” 他这么大点儿的人儿,知道啥是想啊! 王铎才不听他胡扯,上前两步,一把就把孩子给抢回来了,然后一眼他就看见了弟弟白嫩小脸上那一个明晃晃的大牙印儿。 王铎显然气坏了,只见他一边把孩子立起来熟练的拍哄着,一边用着气急败坏地口吻对着王天一说道:“你没事儿咬他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他会疼的,你怎么那么坏!” 王天一立刻举手做出投降的姿势,没办法,他对谁都横的起来,但就是对王铎没辙。 “爸这不是稀罕他嘛!”喜欢的方式有很多种,他这种的就叫做猴稀罕儿。 “你稀罕,你就咬人啊!”王铎重重地一哼:“那以后还是多稀罕稀罕你自己吧,反正你皮那么厚,天天没事儿就自个咬自个一口,还省粮食了!” 王天一:“……”好,好毒舌。 王铎哄了小胖子一会儿,后者果然很给面子,迅速的就从倾盆大雨变成了淅淅沥沥,王铎见他不哭了,又把孩子平放在床上,解了他身上的抿襟衣裳,熟门熟路的换起了尿布。果然拉了……看着那尿布上站着的大片不可言说之物,王天一脸色一绿,心想:怨不得刚才闻到一股臭味呢! 小畜生!当初果然不应该生你! 换了尿布,又用暖壶里的温水漆了奶粉喂奶,最后又把弟弟抱起拍奶咯儿,这一套程序下来,简直就是熟练的不行,一看平时就没少干这活儿。王天一心想,当初你妈怀孕的时候,你还左不愿意右不愿意的,现在可好,倒是心肝儿宝贝的稀罕上了。 王天一摇摇头,口中问道:“你妈和你奶奶呢?” “我奶奶说,要做辣椒酱今儿就和妈去早市了。”王天一他妈特别擅长做一种辣椒酱,光是里面要放的材料就有十一二种,别说做出来的辣椒酱确实好吃,特别是和面条混在一起拌着吃,那简直就是好吃的不得了。不过里面做主料的那种辣椒,得要拿种红皮肉厚的,以往的时候都是乡下大伯家给送的,今年大伯家的辣椒秧子不幸被早霜给打了,死了一片,一苗都没留下来,所以只能花钱去买了。 翻身,起床,洗脸,刷牙。 厨房的锅里面果然还留着给他的早饭。 王天一扒拉扒拉吃了一盆鸡蛋羹外加两个白面大馒头,唉!昨儿一天光顾着喝酒了,他这胃啊早就叫嚣不干了。吃完了饭,王天一又把院子从里到外的打扫了一遍,然后又进了王铎的屋,把棚顶上不亮的管灯给它换了下来。王天一踩着凳子换灯泡,王铎就抱着小胖子在底下仰着头看他。 “你应该先把电闸拉上!”王铎特别提醒地说道。 王天一权当没听到,双手利索的咔咔几下,然后就——换好了!从凳子上下来,王天一巡视一圈自个大儿子的【卧房】,然后脸上就露出了一脸欣喜的笑容,直奔着房间一角而去,这是个展示柜,正确的说,是一个定制的专门存放奖杯的展示柜,现在里面已经稀稀拉拉的放着不少东西了,有三好学生的奖状,数学竞赛的奖杯,还有钢琴考级证书等等等等…… 王天一站在展示柜前挨着个的仔仔细细的巡视一圈,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嗯!比他上次过来看时多了两张奖状,我儿子果然棒棒哒,不枉费他特地找人定了这么大一只柜子! “我说儿子,你要不要考虑跳级啊?”王天一看着看着,忽然就心血来潮,兴致勃勃地对着王铎鼓劲道:“我看你每次考试都考年级第一,你现在心里是不是已经生出一种独孤求败觉,是不是觉得特别没有动力,那要不要考虑挑战一下自己,咱们跳个二三级啊……” 小学的时候跳一次,中学的时候还可以跳一次,我擦,上次看报纸说有个小孩儿十四就考上了大学,他儿子脑袋瓜儿那么聪明肯定也成的! 相比于兴致勃勃地亲爹,王铎显然冷静多了,就听他一口否决道:‘不必了,我对我现在的学习进度非常满意,没有任何想要打破它的意思。” 王天一眼巴巴:“…真的不考虑?” 王铎冷静地用了一个词语:“拔苗助长。”那 于是,王天一立刻就不说话了。 也对!好不容这根苗苗长得如此之好,还是顺其自然吧! 解决完了大儿子生活上的小小问题后,王天一又要去祸害小儿子了,把不情不愿的小胖墩儿交给王天一后,王铎看了他一眼,装作不甚在意地问道:“你今儿不起上班了吗?” 昨儿开业,今儿也翘班什么的,听着就不像是个好老板。 “你爹都忙了二百多天了,好不容易完事儿了,可不得歇歇嘛!”看着那充满疑心的表情,王天一呵呵地笑着说道:“放心吧,公司那边我都已经安排好了,接下来会有一个短暂的假期,这不,你正好也放寒假了嘛,我打算咱们 全家出去玩一圈,怎么样,愿意不?” 王铎听了这话眼睛骤然一亮,小孩儿都愿意出去玩儿,更何况还是跟着爸爸妈妈出去,这心里头可不就更愿意了嘛!!! “真的?没骗我?” “真有意思,你爸什么时候说过空话?”王天一哈哈一笑:“正好,你三爷家的闺女下个月结婚,咱先出去玩,然后顺道参加她的婚礼,再回来!” 大约是王天一笑的时候胸口起伏过于频繁,趴在他胸前的二宝立刻感觉出来了,小胖蛋颤颤悠悠地抬起脑袋瓜,对着王天一也跟着嘎嘎乐了起来,一边乐,还不忘一边流哈喇子,可把他亲爹给恶心坏了。 打手轻轻拍了拍孩子的肥屁股,王天一笑着骂了一句:“你跟着乐什么,好像你能听懂什么似的!” 将近九点的时候,王妈和李秀冉拎着大堆的东西回来了。 看见儿子在家,王老太太显然十分的高兴,她拉着王天一一顿的说话,言语间尽是提及昨天开业时她儿子的风光表现,老太太那叫一个激动自豪。 “你爸昨儿晚上就出现在我梦里了,虽然没说啥,但我看着他一直对我笑,我就知道他在天上啊都看着呢,知道你现在出息了,所以才乐呢!” 王天一嗯嗯嗯地一顿点头,嘴巴上又接连哄着,直把王老太太说的是心花怒放,开心不已。 “昨儿晚上我喝多了,是你替我收拾的吧!”寻了个空,王天一跑去跟李秀冉说话了。 昨晚上的事情他很多都记不得了,但他吐了自个一身的事情却是记得的。 可今儿早上身上却是清清爽爽的,衣服也换了干净的,可见是有人替自己收拾了。 “以后别喝那么多了,对胃不好。”李秀冉一边摘着手里的辣椒,一边轻声说道。 王天一看了她一眼,点点头,用力的哎了一声。 整个一天的时间,他哪也没去,久违的留在了家里。 王老太太是个闲不住的勤劳老太太,在帮儿媳妇带二孙的时候,她也没忘了在后仓房养上了两只鸡崽儿,而近日那只已经养的肥肥硕硕的老母鸡就惨遭毒手,被王天一亲手给一刀断头,收拾出来后,和着今年最新采上来的山栗子一锅给顿了,于是,当天晚上老王家的主菜就是这道板栗炖鸡,王天一还趁着人不注意,拿着点馒头屑沾了点鸡汤塞给二宝天霸,没想到王铎眼尖一眼瞄到,于是被狠狠瞪之~~~~ 67.旅游 旅行的目的地被定在了秦皇岛。 这个时候的秦皇岛, 当然更准确的说是北戴河, 那可是我国闻名遐迩的休假圣地,要知道就连伟大领袖也曾经在北戴河里畅游过,那英勇而娴熟的泳技不知道激励过多少有为青年们, 让北戴河想不闻名遐迩都难, 而且最关键的是王天一考虑到此行老的老小的小,最好还是寻个悠闲的风景好的地方,像是那种忙碌的大城市就不太适合了。 果然,一家之主的决定一出,受到了广大人民群众的热情欢迎。 特别是王妈, 一会儿问王天一, 北戴河是条河吗?它有多深多长啊,一会儿又问那边的天气怎么样,咱们应该穿长袖还是短袖。王天一算是看出来了, 他妈这是有点兴奋了,也难怪,老太太这么多年,去过的最远地方也就是本省的省会, 这好不容易能够出去一趟,自然是高兴中带着些不安的。 王天一立时便觉得自个遵是不孝顺啊,年年给儿子报夏令营, 冬令营的到处玩, 却没想到带着老妈出去转转, 这可真是—— 王天一眼中含泪, 这边刚刚忏悔完,刚想许诺:以后不单是北戴河,咱去北京,去上海,去人间天堂的苏杭,咱有钱,咱想要哪去哪,可惜话还没吐出声来,转眼就看到老太太正往自个的行李中塞他爸爸的牌位,一边塞还一边嘟囔着:“咱全家都出去玩了,可不能把你爸给落下礼物!” 王天一:“………” 相比于不能出去旅游,他觉得,老头子可能更不想自己与一大堆奶粉,尿片,挤压在一个行李袋中。 这次出行,全家选择的交通工具是飞机。 这个时候的民航飞机肯定不如后世那般坐着舒服,不过空姐们倒是一如既往的漂亮,深蓝色的半身制服裙,踩着一双统一的黑色皮瓢鞋,露出一水儿的大长腿,这个时候又不时兴什么整容所以空姐们们那是个顶个的原装正版散发着天然的芬芳。 身边,抖了下手中杂志的小兔崽子声音淡淡地说道:“我妈可就坐在前边呢!” 真有意思,你妈就算坐在前面又能怎么样…她还能管我眼珠子看谁啊!这样想着的王天一悻悻地哼了一声。 看杂志,还TM是全英文的。 老子就不应该让你这孽子坐在自个身边。 三个半小时后,飞机顺利抵达北戴河机场。 二儿子天霸,果断已传到了他亲爹鸡贼的那一面,在飞机上的时候,那是呼呼大睡,一点都不吵闹,中间除了喝过一次奶外,全程眼睛都没睁开过。可一等到下了飞机,那精神头立刻就窜了起来,睁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窝在他哥哥怀里三百六十五度的到处看,那叫一个兴致勃勃 。 因为【有钱】王总十分爽快的定下了当地最好的星级酒店,并且还雇佣了位私人导游。 导游姓许是个二十五六的年轻小伙子,长得还行,就是身高有点“残废”,所以至今依然是个快乐的单身汉。 去海边游泳,吃豪华大餐,到附近所有能叫得出名号的景点拍照留念,能够看的出来,无论是母亲还是妻子,还是两个孩子,每个人都非常的开心,满意和放松,这一路上留下了无数的欢声和笑语。 “妈,今晚让天霸跟你睡呗!”王天一寻摸个空挡,用自个的手肘兑了兑老娘,大黑眼珠子里怎么看怎么都透着股猥琐。 老太太可是过来人,哪里不知道儿子在打什么小九九,不过她打心眼里喜欢李秀冉,所以对这种事情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放心,天霸就交给妈了!”老太太笑眯眯地应了下来。 李秀冉拿着门卡,滑开房门的时候,被生生的震惊了一下。 豪华SIZE的大床上铺满了大红色的玫瑰花瓣,最关键的是,那玫瑰花瓣中间还卧着个光腚的男淫。 此男极是不要脸的,侧卧而躺,该露的不该露的全都大大喇喇的露出来。 男人笑的风骚了得对着门边迟迟不肯进来的李秀冉说道:“你到是快点进来啊……” 砰地一声——李秀冉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挥手便把房门锁上了。 顺带一句,她把自个也锁外面了。 躺在花瓣海中的王天一:“………”。 直接三垒什么的果然有点太刺激了吗,啧…失策,早知道就不把烛光晚餐,红酒音乐什么的给省掉了。 当然,鉴于夫妻两个一个向来强势的不要脸【表面上】一个胆小乖顺从来不知道拒绝【表面上】,所以这个晚上,铁了心要耍流氓的王天一到底还是得逞了,李秀冉到了后来也是比较激动的,在激情中给王大流氓的后背;留下了数道血淋淋的抓痕,别说,看着还真是挺吓人的。肉体的交流从某些方面来说是能够安定【心】里的,反正滚了一夜床单,神清气爽的王天一是打心眼里这样想着的。 在北戴河足足呆了一个礼拜,每个人晒的几乎都黑了两度后,一家人再次启程了,这一次,他们是要去参加堂妹王盈的婚礼。 王天一看着一本正经举着个接机牌的中年人,搓了搓脸,热情彭拜的一把就抱了上去。 “三叔啊……!!!!!”王总的声音充满激情,抱着男人的样子,就像是受灾群众终于见到了可爱的解放军叔叔。 中年人,也就是王三叔,大约也是没有料到王天一回如此的热情,顿时就有点不知所措,但是尴尬归尴尬,一声亲热至极的三叔还是让他心理挺受用的。 “是天一吧!”王三叔看着眼前高高大大的男子,十分感叹道:“上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刚会走路的小娃娃,一晃眼,竟都这么多年了。” 那还不是你非得要跟家里断联系,王天一心酸的想着:你说这自小到大,原主得少收多少压岁钱啊,哦对了,还有他姐姐王芳,所以是两份。 “三弟。” “二嫂。” 王三叔看见王天一他妈,显然比看见王天一还要高兴,特别是想起:早早就没了的二哥,这高兴了里更是带上了许多亲近和怀念。 王三叔成功在机场接到了他们一行人,然后,直接就拉到了家里。 王三叔住的是个三室一厅的房子,家里的装修是那种老式的上边是粉刷墙,下边上绿油漆的那种,这里书籍很多,光是书架就占据了大部分的墙面,一看就是特爱读书的人居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