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小姐(一) 国庆节是全民结婚的日子,苏妍也赶在这一天,结束了七年恋爱的长跑,终于和男友走入婚姻的殿堂。 红色地毯的尽头,新郎托着新娘的右手,戒指迟迟不肯套上,气氛有些诡异,司仪小声地提醒,苏妍望着相恋七年的男友,在对方的眼里看不到结婚的喜悦,有的是纠结和矛盾。苏妍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种预感像一只无形的手,将苏妍拉向无底的深渊。果然,男友将戒指放回盒子里,接过司仪的话筒宣布他不能娶苏妍,因为他爱上了别的女孩,而且那个女孩已经怀孕了。 苏妍有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现场一片哗然,而她什么都听不见了,心里回音似地重复一句话——七年的恋爱,七年的时间,七年的付出,到头来成了一个笑话!扯下头上的白纱,本能地想逃离,想逃到一个最高处,喘口气。 当爬上酒店的楼顶时,高跟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脱了,拖沓的裙裾成了一种累赘,苏妍抱着大大的裙角,坐在楼顶的边缘,脚下是川流不息的马路,她想哭却哭不出来,最后变成了撕心裂肺地笑,比悲伤更悲伤的笑,直到眼泪流了下来,苏妍抱着肩膀,狠狠地哭了一场。 心情终于平静下来,她看着地面好像盒子一样的车,心里着实吓了一跳,刚才自己若一不小心肯定一头栽下去了,明天报纸写着“某新娘新婚被甩,情变自杀”的头条。她还想活着,好好地活着,为男人去死,是苏妍最鄙视的事情!她搂着婚纱,小心地挪动脚步,谁知婚纱被栅栏勾住,一个重心不稳,苏妍直直地跌了下去,此刻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惨了,不成头条也成头条了,难道这就是命? 不知道过了多久,头有些昏昏沉沉,隐约有些刺痛,苏妍睁开眼睛,第一反应就是我不是意外坠楼了么,怎么没死成又被救回来了,可是身上没有绷带更没有插氧气管,而且手脚好像还可以活动。 “小姐,我终于找到你了!”一个青衣的小丫头奔了过来。而后苏妍被七手八脚地抬到一顶轿子里,不知道往何处去了。苏妍坐在一颠一颠的轿子里,开始理清思路。第一她还活着,第二她被称为小姐,第三她坐着轿子,掀起轿帘,外面都是古色古香的建筑,而行人的衣着清一色的古装!这不是拍古装片,因为她明明知道自己坠楼了却活了过来,难道她穿越了!再看自己的服装,虽然被撕烂了,却是古代的装束,她真得穿越了! 确认自己的真实情况后,苏妍紧绷的神经松了下来,身体的各个关节疼痛难耐,她才发现,自己占据的这个身体,好像也是从高处跌落,脸上是火辣辣的疼,所幸没有骨折,不至于落下残废,唯有胳膊上有一道致命伤,看来是流血过多导致失去生命的。 苏妍眯着眼,不知不觉居然睡着了。醒了的时候,只见床上吊着银红帐幔,盖着同色棉纱被。苏妍隔着帐幔看去,觉得这帐幔如烟似雾,别有一番滋味。殊不知这帐幔及棉被都是用《红楼梦》中贾母让人糊窗户的银红软烟罗制成,难怪如此好看。 苏家小姐(二) 仔细打量这房间,屋子不甚大,一架绣着梅兰竹菊四君子的屏风将屋子隔断,里面做了卧室,陈设相当简单,不过一个女儿家都有的铜镜梳妆台,一张方凳,再没有别的东西了。外面布置成一个简单的书房,临床的大炕上设一张方形炕桌,对面书架上放一些书籍及简单的陈设品。一张横向桌子上摆着文房四宝的器具。苏妍心里想屋子的主人也是一个颇有雅趣的人,只是,从记忆中看,这具身体的主人并不如此,却是个天真烂漫的丫头,可巧这姑娘与她同名同姓,免得她再去适应新的称呼。 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模,赶紧在铜镜前照了一番。镜中女子不过碧玉年华,小巧的瓜子脸,甚是清丽,让人见之忘俗,一双玻璃珠般黑白分明机灵闪耀的大眼睛格外引人注目。这张脸虽不至于倾国倾城,但也算颇有灵气,苏妍很满意现在这张脸。 随手翻阅架子上的书,也有一些描述当朝历史的书。原来自己竟是到了一个未知的时代,她现在所在的国家叫朝云国,与之毗邻的国家是南越国,而历法也与古代中国相似,甚至一些传统节日也一模一样。她家不仅是在宛城乃至朝云国都是赫赫有名的望族,宛城苏家,上京楚家与慕容家及虞城阮家并称“四大家族”。这四大家族并不像《红楼梦》里四大家族盘根接错,一荣俱荣一枯俱枯的关系,四大家族关系微妙,保持一个看似稳定的平衡。 宛城苏家掌握着朝云国的大半财富,把持着朝云国的经济命脉,苏妍窃喜,不愁银子花了,可是如此树大招风,难道不招执政者的嫉恨么?不过,她不想操心那么多,只要这一世有钱花,痛快花就够了。 “小姐,你醒了?”还是那个青衣的小丫头,名叫青儿,是苏妍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丫头。 青儿见苏妍拿着书,急忙跑过去夺下书数落道:“小姐!你又不听话是不是,从那么高的山崖上摔下来,你想要我的命是不是,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呈什么能,非要爬那么高,不就是一条破手绢么,值得你那么拼命?” 看着丫头的架势,估计苏妍私底下并不摆大小姐的架子,而她这次坠崖的原因是青儿的手绢被风刮到山崖的一棵树上去了,她自告奋勇去帮青儿取手绢失足跌下悬崖,不幸身亡,竟被苏妍鸠占鹊巢,起死回生。搜寻记忆,原来那手绢是青儿母亲的遗物,难怪苏妍如此拼命。 看着青儿梨花带雨的样子,忙安慰道:“那可是你母亲留给你的唯一念想,当时你不也急得直哭么!” “那也比不上小姐你呀,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活不成了!” 也许经历过一次生死,苏妍深刻地体会到活着是如此美好,看到青儿如此轻贱自己,不禁呵斥道:“青儿,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失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以后不许你再随便提什么死呀活呀的!” 许是被苏妍凌厉的口吻吓到,青儿不可置信看着苏妍,不敢相信平日里和颜悦色的小姐竟如此和她说话,委屈的泪在眼眶里打转。 苏妍意识到似乎原来的苏妍从未有过如此严厉的颜色,定是吓到这个爱哭的丫头了,赶紧解释道:“这次是我福大命大,你还能看到小姐我,否则你真要到阴曹地府和我作伴了,经过这次意外,以后我们都要好好珍惜我们的生命,任何时候只要能活下去,就不要轻易放弃!” 惊讶小姐也能说出如此有道理的话,青儿有些疑惑,但是转念想,小姐经过此次生死劫难,有所改变也是可能的,就不再多想。 经不住青儿喋喋不休地催促,苏妍只好又躺回床上,想着自己竟有如此奇遇,那么这一世,只为自己而活,前世种种,且随他去了。至于男友的背叛,虽然是心里的一道伤,但是随着时间流逝,总会愈合的。 假装失忆(一) 身上还是很疼痛,苏妍坐在书桌前想,怎么办呢,就算自己喜欢苏家小姐的性格,但是,她一个二十一世纪的28岁的白领,人生阅历思想观念,必然和这个世界有很大的冲突,尤其是那些与自己熟悉的人,就算自己装得再像,也会惹人怀疑的。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她还是愿意作为苏家小姐生活下去的,毕竟苏家是朝云国赫赫有名的家族,不仅能保障她衣食无忧,更重要的是能保障她的安全,她是死过一次的人,非常珍惜这次难得的生命。 想到前世看到许多电视的桥段,似乎选择失忆对她来讲,是目前最合适的办法,可是她还记得青儿,不过青儿和她关系非同一般,只记得她一个人,也是情理之中的。 听到门外青儿在迎接什么人,能在这时候来看她的人,只怕也只有二夫人母女了。为了避免青儿的唠叨,苏妍赶紧躺回床上假装睡觉。 悠悠转醒,睡眼朦胧,似乎刚从沉睡中醒来,苏妍打着哈欠揉着眼睛,努力看清眼前的人,只见一身兰花暗饰银白色长裙的女子,虽然已年逾三十,身段依然苗条,头上戴着银凤衔玉拢丝,发髻只斜插一朵珍珠攒成的簪花,慈眉善目,温良贤淑。另一位则一身窄袖青衣,配以月白长裙,领口和裙摆都绣着小小碎碎的白色梨花,更显得得袅娜纤纤,温柔端庄,让人忍不住想去亲近。年长的就是二夫人林玉兰,而青衣女子便是大姐苏浅了,苏妍故意装作迷惑的样子,向青儿询问道:“青儿,这二位是谁?” 二夫人立即拉着苏妍的手,担忧道:“妍儿,你不记得二娘了吗?” 然后指着苏浅问道:“连你大姐也不记得了?” “是啊妍儿,我是苏浅啊,你不记得了?” 苏妍睁着无辜又迷茫的眼睛,将二夫人和苏浅认真打量一番,又努力想了想,最后无奈道:“不记得了。” 二夫人赶紧吩咐青儿,请老爷过来。苏妍立刻觉得头大,这要应付多少人啊,而记忆中苏妍似乎不讨苏父喜欢,而且除了家宴,几乎很少与苏父私下会面,并不代表苏父不了解苏妍的一举一动。 不一会儿,苏宗衍在青儿的带领下,第一次来到女儿的闺房,他虽然穿着家常衣服,却自有一种威严。 看到苏宗衍来了,二夫人连忙迎了过去,忧心忡忡道:“看样子,妍儿似乎是失忆了。” “请过大夫吗?” “快去,快去,我一着急,都忘了叫大夫了。” 看到苏妍一脸疏离地打量众人,苏宗衍板着脸呵斥青儿道:“你是怎么照顾小姐的,去管家那里领板子了吗?” 青儿立刻红着眼睛跪了下去,恳求道:“请老爷准许青儿伺候小姐伤好以后再领罚,行吗?”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岂能因你坏了规矩!” 二夫人看到苏宗衍拿家法说事,连忙劝道:“你看你,大夫都说让你不要轻易动怒,你怎么不听呢,何况,妍儿现在只记得青儿一个人,青儿若是领了板子,谁来伺候妍儿呢?” “是啊,爹,您就饶了青儿吧。” “板子能免,但不责罚不足以服众,扣除三个月例银以作处罚。” 假装失忆(二) 有人通报,王大夫到了。 见二夫人和苏浅并不回避,想来也是苏家专用的大夫了。一番问诊后,王大夫道:“三小姐脑部受了重击,导致失忆也是可能的。” “还能恢复吗?” “回夫人,这个得看机缘,也有失忆又恢复记忆的,多给三小姐讲讲以前的事儿,或许能唤醒她的记忆。” 二夫人一下子泪满盈眶,哽咽道:“妍儿,我苦命的孩子,怎么把我们都忘了呢。” 想到自己是二夫人一手带大的,如今这般状况,她一定接受不了,忙安慰道:“二娘,我只是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可是,不代表我不记得以后呀,您哪,永远都是我的好二娘。” 以前的苏妍是绝对说不出这样的话来了,眼前的人儿,虽然有着女儿的容貌,却像换了一个人,苏宗衍有些疑惑。 “三小姐真得失忆了?那她为什么还记得青儿呢?” 王大夫道:“失忆这种事情,遍查典籍,也只在书里见过,也不知道失忆以后到底出现什么状况,青儿是三小姐最亲近的人,只记得青儿也是可能的。” 外面又有人通报,三夫人和二小姐来了。 只见一女子宝蓝色华衣裹身,头插蝴蝶钗,一缕青丝垂在胸前,薄施粉黛,双颊若隐若现的红扉,衬得肤光胜雪,一双丹凤眼百媚丛生,而她身边站着是一女子和她眉目相似,也极为妩媚,面凝鹅脂,唇若点樱,眉如墨画,一身绛紫色长裙,绣着富贵的牡丹,水绿色的丝绸在腰间盈盈一系,二人站在一起,甚是养眼。这一双丽人正是三夫人沁雪和她女儿苏韵了。 看到苏宗衍出现在苏妍房间里,而他身边站着二夫人,三夫人眼中有一丝怨怼,苏韵径直走到苏妍床前,打量一番,问道:“当真失忆了?” 苏妍看到苏韵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颇为反感,心中莫名讨厌她,于是转过脸背对着她。苏韵看到苏妍如此,有些气愤,“娘,你看我们好心来看她,她居然这样对我们!” 三夫人道:“没教养的人当然这样了。” 苏妍心道,也不知道是谁没教养了,只是她现在有些累,不想计较,大户人家,这种争斗也是难免,随她去吧。 见苏父没有责难,三夫人放下心来,即使苏妍失忆,一样不讨苏父喜欢,试探道“老爷,您曾经说过,谁私自出府,是要责罚的。” “是呀,爹,上回我不过是想自己挑一点胭脂水粉,您都罚我半月的禁闭,您一向都很公平的!” 苏妍心里恨得咬牙切齿,要不是身体还很痛,真想拿一块板砖拍到她们母女脸上,她们哪里是来看她,分明是趁机挑事来着。 苏宗衍看着想为苏妍求情的二夫人和苏浅,打断道:“规矩立了就要人遵守,你们刚才已经为青儿求情了,这次,不给她一点教训,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苏妍想罚就罚吧,正好落一个清静,顺便好好养伤,好好适应苏家三小姐这个身份。至于三夫人和苏韵,只要她们不找她的麻烦,她暂时不会主动出击。 苏宗衍离去后,三夫人和苏韵也脚不沾地地走了,只有二夫人和苏浅还守在床前,一会儿青儿端来一碗黑乎乎的药,苏妍无比怀念二十一世纪的医疗条件,咬牙喝完药。 在苏妍的强烈要求下,二夫人和苏浅才离去,青儿被二夫人叫走了,说是拿一些补品,屋里终于清静了,苏妍半躺在床上,感到很是疲惫,终于将眼前这关过了,自己也算是有了安身之地。 被挑衅(一) 园子里有一座晚照亭,临水而建,半池荷花,亭亭玉立,傍晚时分,荷香扑鼻,晚霞似锦,苏妍非常喜爱此地,总是在夕阳西下之时到亭中小坐。正拿一根水草逗弄水中的青蛙,忽然一阵香风扑面而来,又听见环佩叮咚,一回头,苏妍心中情致顿时减半,只见三夫人和苏韵娓娓而来。 苏妍不想现在就惹是生非,万一传到她现在的父亲那里,加倍惩罚就得不偿失了。起身离去,却被三夫人一行人堵个正着,苏妍暗自叫苦,显然她们不会轻易放她离去的。 “哟,我当是谁呢,胳膊腿都不利索了,还出来逛园子,也不怕一个不小心闪了腰岂不是要卧床不起了?” 苏妍不理会三夫人的阴阳怪调带着青儿要走,苏韵却故意往亭子里挤,看似不经意地撞向苏妍,青儿护主,连忙用身体挡在苏妍前面,于是苏韵借此发难,扬手就要打青儿,苏妍本能一把抓住苏韵的手,强忍胳膊上的疼痛,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苏韵看到苏妍这般,心想她真得失忆了,以前的苏妍可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如今这一瞪,着实吓了她一跳。她使劲挣扎,苏妍下意识松手,使得苏韵一个趔趄摔到地上,颇为狼狈,四下里又有人极小的笑声。 三夫人连忙叫道:“打人啦,打人啦!” 苏韵恼羞成怒,爬起来使劲推了苏妍一把,她这一推,胳膊上的伤口彻底崩裂,苏妍感到一阵刺痛,有温热的液体流出,一看,鲜血已经浸染了衣服。青儿立马捧着苏妍的胳膊,用绢子擦拭血迹,越擦越多,心疼地直掉眼泪。 “不过是一个丫鬟飞上枝头而已,麻雀始终是麻雀,还能变成凤凰不成?” 看到苏妍讥诮的笑容,三夫人气得浑身发抖,她最忌恨别人揭穿她的过去,命令自己的丫鬟芸儿掌嘴。苏妍端起身子,睥睨众人,凡是被她眼神扫过的人,心里都不禁一颤,这还是那个少不更事的三小姐吗! 芸儿哆嗦着上前,为难地看了一眼三夫人,又看了一眼苏妍,不知如何是好。 “芸儿,这府里,到底是我三小姐说得算,还是三夫人说得算?” “三……三小姐。” 三夫人见自己丫鬟胆怯,忙向女儿求救。 “麻雀的女儿更没有资格!” “你!” 只听“啪”得一声,苏妍苍白的脸上留下一个红色的掌印。苏妍捂着半边脸,却没有还手。 苏韵见此以为苏妍刚才不过是装出的样子而已,还想再扇一掌,被苏妍挡住,这一动,血流入注。 看到苏妍因流血而泛白的嘴唇,三夫人怕真得闹出人命,拉着苏韵走人。三夫人一行人离去后,苏妍一下子瘫软在青儿怀里,青儿惊得大声叫人,却不见人来。 “青儿,扶我到亭中去,你去请大小姐来。” 苏妍靠在亭中,为了不让自己失去神智,她拿一根簪子抵住手心。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替她止血,包扎伤口,在彻底昏迷前,她隐约听到一个男子低沉的叹息声:“很像,是不是?” 被挑衅(二) 当青儿带着苏浅赶来时,苏妍的胳膊和手已经被包扎好了,血已经止住了,脸色还是很苍白,连忙让人将苏妍送回她居住的地方。 这一睡,直到深夜才醒了过来,睁开眼正对上青儿发红的双眼。 “你这丫头,哭得眼睛都肿了,可不好看了。” “小姐还有心思说笑,不过,今天小姐那几句话真解气!” “放心,青儿,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我们,以前的我一定会加倍讨回来!” 听到苏妍如此说,青儿拍手道:“小姐,你早该这样了,以后她们再敢欺负我们试试!” 手心里有一枚古怪的玉佩,她隐约记得是她不小心将玉佩攥在手里,后面就不知道了,看到系在玉佩上的绳子被整齐地切断,想来是那个人来不及拿走只好切断绳子了,如果那个人居心叵测,那么被切断的是她的手吧,想到此处,苏妍不禁打了一个寒战。看来只靠苏家保护是不够的,她还要有自保的能力。 第二天,二夫人在苏浅的陪同下,探望苏妍,刚进屋,看到苏妍苍白的脸,忍不住流下泪来道:“妍儿,她们怎么那么狠那。” 苏妍忙安慰道:“只是多流一些血而已,没事儿的。” 苏浅心疼道:“妍儿,她俩在府里横行惯了的,以后少跟她们计较,听见没。” 苏妍笑道:“姐姐,有的人是你给她阳光她就灿烂,这样的人就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二夫人指着苏妍对苏浅道:“这丫头,脑子摔坏了吗,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 青儿眉飞色舞地将昨日苏妍的话重复了一遍,二夫人叹道:“妍儿,你不该逞一时口舌,只怕她们母女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二娘,你也不希望她们总欺负我不是。” “得饶人处且饶人。” “可是,二夫人,三夫人和二小姐何时饶过我们!” 看到青儿如此气愤,二夫人笑道:“你这丫头,少给妍儿惹事!” 苏妍有意问道:“二娘,府里可有来客人?” 二夫人想来想,答道:“近日没有外人来访,怎么了?” 苏妍道:“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 昨天到底是谁替她处理好伤口,苏府守卫森严,而她所在的花园也算是内府,若非苏家常客,定不能随意进出的,而她只来得及将玉佩藏起来,却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二夫人看到苏妍心不在焉,只道是苏妍身体虚弱,便叮嘱几句就带苏浅一起离开了。 青儿被二夫人叫去再拿一些补品,苏妍趁机将塞在被子里的玉佩拿了出来,(panchi)蟠螭纹圆形玉佩,通身漆黑,握在手心里,倍觉寒意,迎着光细看,却能看到玉佩的内部有血丝一样的红线,仿佛有生命一样,随光流转。虽然苏妍不懂玉石,却也知道这玉佩不是凡品,为了安全,她做了一个简单的绳结,贴身佩戴。 青儿回来后,苏妍有意打听府中最近是否有客人来访,青儿却是一问三不知,苏妍只好作罢。 经过这件事,青儿把苏妍看得死死的,坚决不同意苏妍踏出陶然居半步,生怕她再出什么意外。苏妍不想再生事端,倒也安分。 夜探藏书阁(一) 到底是富贵人家,皮外伤很快复原,而苏妍也终于解禁,解禁第一件事就是想去苏家的藏书阁,看看有没有什么武功秘籍,拥有自保的能力,才能更好地活下去。 撇开青儿,苏妍兴致勃勃地走进藏书阁时,却被看守藏书阁的守卫挡在外面,藏书阁只对苏家的男子开放,女眷一律不准许踏入藏书阁半步。苏妍有些纳闷,朝云国允许女子读书,宫中甚至还设立女官的职位,专门整理皇帝的圣旨奏折,类似于现代秘书的工作。 为了一探究竟,苏妍决定去幽兰轩找苏浅问个明白。 听明苏妍的来意,苏浅有些吃惊,从头到脚将苏妍重新打量一番。苏妍心里有些着慌,这是干什么,不是问藏书阁的事情,至于像看一个陌生人吗,难道苏浅发现了什么? 苏妍不禁将头发缠绕在手指上,故作轻松道:“姐,妹妹我今天让你刮目相看了吗?” “妍儿不记得了吗,你是从来不去藏书阁的!” 苏妍恍然大悟,是了,她只顾想着寻找武功秘籍,却忘记原来的苏妍是从不去藏书阁的,好在苏府虽不允许女眷进ru藏书阁,却也不限制她们看书,是以偶尔苏妍也会从二哥苏君卿那里讨两本书看。 “在屋里实在是闷得慌,想起二哥曾经借我两本书,倒是有趣的很。” 苏浅皱眉:“二弟从来不看什么正经书,你年纪尚小,还是姑娘家,学他做什么!你要是真想看书,我这里倒有一些诗词歌赋。” 苏妍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随便挑了两本,逃也似地离开了幽兰轩,深怕露出什么端倪来。 回到陶然居后,苏妍无聊地翻着书,心里却在盘算怎么办,明着去藏书阁是不能了,只能偷着进去了。 于是苏妍总是装作不经意间走到藏书阁的样子,实际却是观察藏书阁的地形及路线,经过几天勘察,终于在藏书阁的西边发现可趁之机。藏书阁西边是一堵围墙,有一棵榕树,盘根接错,虬劲有力,很适合攀爬。 为了防止青儿误事,苏妍在青儿的茶里放了少量的蒙汗药,这得感谢那个喜欢行侠仗义的二哥,夜行衣蒙汗药钩子绳子,应有尽有。在这样二哥的熏陶下,这姑娘还保留天真,实在是难得,却便宜了苏妍,帮了她大忙,省得她又花心思准备这些东西。 准备妥当以后,借着朦胧的月色,苏妍悄悄地往书阁潜行,路过晚照亭的时候,发现两个陌生的男子在亭中小酌,苏妍连忙隐住身形,藏在旁边的树丛里。苏妍自以为离得远,不会被亭中人察觉,岂会料到亭中的人就是等她的呢。这二人正是那天救苏妍的男子,因为玉佩被苏妍拿走,所以他们暗中掌握苏妍动向,伺机取回玉佩,苏妍的动机早为二人洞察,所以,他们特意在亭中等候苏妍,何况苏妍虽不喜香料,但是衣服常被熏染,身上或多或少总会有香料的味道,当她藏在树丛里的时候,身上的香味早已泄露她的行踪。 苏妍耐心地等候,希望亭中的男子赶快离开,二人却月下对酌,兴致盎然,而苏妍却被露水打湿衣服,又湿又冷,苏妍懊恼怎么那么倒霉,忍不住骂道:“祝你们喝乙醇兑白水,喝死你们!” 不知道等了多久,苏妍觉得手脚都有些麻了,小心拨开树丛,发现二人终于走了,苏妍长舒一口气,活动活动手脚,抬头看月下西山,知道时间已经很晚了,也是人容易松懈的时候,正是下手的好机会。 夜探藏书阁(二) 看到苏妍离开,那个替苏妍包扎的男子吩咐身边的人道:“墨渊,她要去藏书阁,西边榕树虽然容易攀爬,却机关重重,你去帮她引开守卫,助她一臂之力。” 苏妍小心翼翼沿着墙角潜行,不费吹灰之力就到了西边墙角,还以为自己隐蔽地很好,却不知道是有人帮她扫除障碍。 按照小说及电视里看到的套路,苏妍将绳子一头系在钩子上,使出全身力气扔上去,试了一下,很结实,然后将绳子另一头系在腰上,像攀岩一样顺着绳子往上爬,却没有想到这比攀岩难多了,攀岩好歹还有一个落脚点,爬树完全靠脚着力,死死扣在树干上。经过一番努力,苏妍终于爬到伸向阁楼的树枝。 趴在树枝上,看着黑黢黢的阁楼,月光惨白,心中莫名发怵,苏妍只觉得后背冷飕飕的,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有些打退堂鼓,可是手心火辣辣的疼痛,让她鼓足勇气,一定要不虚此行。 想到自己轻易爬上来,藏书阁也算是苏府重地,守卫看似不严,藏书阁也不是那么容易能进去的,这一想,苏妍冷静下来,仔细思考,因为站在高处,能俯瞰整个藏书阁的地形,只见正门前两个守卫昏昏欲睡,巡夜的人只在其他处巡逻,并不往西边来,那么此地看似容易得手,背后也不知道隐藏着什么样的杀机。 想想前世,许多重地之所以难以攻破,大都布置着—— 机关!一定是机关! 苏妍脑海中灵光一闪,参透其中深意,不守卫是因为有比守卫更强大的防守!苏妍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贸然行动,否则自己定命丧于此! 再次看屹立在月光下的阁楼,只觉得黑影重重,危机四伏。苏妍果断放弃,虽然自己很迫切地想要一本武功秘籍,但是如果把命丢在这儿了,还学什么武功!习武的事儿看来要另想办法了,稍作休息,苏妍顺利溜下来,处理好遗留的痕迹,麻利离开。 看到墨渊这么快回来了,男子并没有觉得诧异。 “她是不是根本就没有进ru藏书阁。” “是的,三小姐很聪明,也很谨慎,大概是猜到有机关,所以果断离开了。” 男子沉默了片刻,从怀里拿出一本小册子,吩咐道:“找机会,送给她。” 墨渊迟疑道:“公子,这是……” “我知道,她很像她,不是吗?” 墨渊将册子收好,恢复沉默,像一尊无声的石像,立在男子身旁。 苏妍有惊无险地回到陶然居,看到青儿仍在熟睡,藏好一身行头,钻到暖和的被窝里,想起刚才的经历,越想越害怕,越觉得自己刚才真是胆大包天,赶紧爬起来咕噜咕噜喝光一壶茶水,才平复心情,却没有一点睡意。 这是她熟悉这里后失眠的第一个夜晚,听着窗外蟋蟀的叫声,青儿喃喃呓语,想起刚才自己险象环生,才发觉想在这个世界好好活下去,和前世一样的不容易,更加坚定她习武的决心。 不知不觉,窗外露出朦胧的天光,想来是要天亮了,抵不住困意,朦胧睡去。 闲云阁遇袭(一) 这**睡得很不安稳,因为没有睡好,所以头很疼而且很没精神,在青儿再三催促下,磨蹭半天,苏妍才勉强从床上爬起来,早过了用早饭的时辰,只好用一些点心对付一下。 坐在梳妆镜前,苏妍轻轻碰了下脖子上微凉的玉佩,藏书阁是去不成了,玉佩这么珍贵,它的主人没有理由不来寻找它呀,而且他对自己还有救命之恩,物归原主之时也好当面谢谢人家。 看到苏妍坐在那里发呆,青儿虽然有些奇怪却也已经习惯,自从小姐坠崖之后,行为虽然与从前大不相同,但是却是她希望的样子,所以她心里很是欣慰,三小姐终于懂事长大了!大概是小姐觉得无聊了吧,二公子不在府中,小姐就特别寂寞。 “小姐,二公子说中秋节就会回来的,你别老把自己闷在屋里,我们去逛花园吧!” 以前的苏妍最喜欢和她的二哥腻在一起,每次苏二公子回来,总是带着苏妍在宛城里四处游玩,而苏二公子走后,苏妍就只在后厨里跟那些下人打成一片,很少去苏府别的地方逛,每次遇到三夫人母女,总受一阵奚落。 也不知道那天遇到的人是否还在苏府,不如出去碰碰运气,说不定还能碰到他们,虽然她并没有见到那人长什么模样,但是她相信当他认出自己的时候,自己一定能感觉到。 走出陶然居,天高云淡,桂子飘香,精神顿时好了许多,苏妍与青儿二人一路笑闹来到一处院子,上题闲云阁三个大字,不知不觉竟走到二哥的住处。因为无人久居,虽然有人打理,还是显得很是冷清。许是残留在记忆中对二哥的思念与依赖,苏妍对着空旷的屋子,竟生出一丝伤感来。 在这个世界,二哥像父亲一样疼爱她,呵护她,为她撑起一片快乐的天空,虽然姐姐苏浅还有二娘,对她也是疼爱有加,但是只有二哥,才是那个唯一能让自己依赖的人,苏妍望着寂静的院子,似乎在这里,她找到了自己的归宿,这是她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了,第一次有这样的归属感。苏妍隐隐有些期待,期待那个叫苏君卿的二哥,毕竟以后要在这个世界长久生活下去,她不想孤单一人。 坐在二哥为她做的秋千上,紫藤萝早已凋谢,只剩一片绿荫,曾经洒落的欢笑,那么遥远,又那么陌生。 回忆里那些温暖的片段,让她一时沉迷其中,不能自拔,使她暂时忘记了青儿。 秋千的绳子,在风吹日晒下,有些风化,承受不了苏妍长时间坐在上面,只听到一声惨叫,苏妍摔了个仰八叉。望着断裂的绳子,苏妍哭笑不得,一扫刚才的抑郁,四处张望下,却没有发现青儿的踪影。她以为是青儿贪玩,遇到相熟的人,没和她打招呼就走了,所以没放在心上。 回到陶然居,一直到掌灯,还不见青儿回来,苏妍才意识到有些不妙,只是光天化日之下,又在苏府内,青儿能到哪里去呢。 苏妍开始回忆,最后和青儿在一起的地方是闲云阁,苏妍立刻奔往闲云阁,希望在那里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苏妍将白天她们走过的路重走一遍,在闲云阁内的花丛里里,找到一枚青儿佩戴的耳环,苏妍确定青儿是在闲云阁里被人掳走的,只是她与人无冤无仇,纵然与三夫人有嫌隙,但是最近并不曾与三夫人母女碰面,而且,她们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带走她的人,到底是谁呢? 闲云阁遇袭(二) 苏妍站在空旷的院子里,握着青儿的耳环,感到无助茫然,就在这时,她本能地警觉起来,因为不知什么时候,院子显得格外安静,安静地似乎连草丛里的虫子都不再鸣叫,空气变得凝重起来! 耳后有掌风带过,本以为不会武功的自己,居然迈着自己都不懂的步法躲掉来人的袭击!原来苏妍虽不爱读书也不爱习武,但是二哥却早已不知不觉**她学会一个逃生的步法。当苏妍有意识去控制自己时,脚步顿时凌乱,那人手法虽不是凌厉,但也掌风刚劲,受一掌也非同小可。当苏妍什么都不去想不去做的时候,却将那套步法使得淋漓尽致,苏妍索性不再思考,放空自己的意识,让自己的身体本能地应对! 如此对上几个来回,苏妍发现对方只是想近身擒拿自己,并不想伤害自己的性命,想来此人也是掳走青儿的人,故意引她到此! 然而苏妍体力消耗殆尽,再这样消磨下去,先把自己累趴下了。对方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掌风势减,速度却加快,眼看就要招架不住。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身影,将两人隔开。 苏妍觉得自己怀里好像塞了什么东西,一看,原来是青儿,看到青儿毫发无伤,只是在沉睡,苏妍心中长舒一口气,一下子瘫软在地上,这才觉得自己早已无力,只是凭一口气强撑到现在。 抬头看站在自己面前的身影,因为背对着自己,所以看不清对方的模样,只见对方身形清瘦颀长,乌黑的长发一泻而下,如同崖顶的苍松,傲然独立。 “墨渊,你这是违抗我的命令吗?” 不怒自威,墨渊单膝跪在男子面前,俯首不言。 只听一声叹息,轻得让人心中一颤。 “她的东西,我不想再留了,既然与她有缘,你又何苦执着?” 苏妍似乎明白眼前的男子就是玉佩的主人,忙从脖子上取下玉佩递给男子,男子却将她的手轻轻一推。 “起来吧。” 苏妍揉着肿胀的腿,苦笑道:“起不来了。” 男子伸手,长发遮住了男子的容颜,苏妍只觉得男子的手有些单薄冰凉。 “谢谢你,青儿什么时候会醒?”苏妍由衷感谢道。 “再睡一个时辰,她自然就会醒了。” “那就好……你让他起来吧,反正我又没受伤。”苏妍甩了甩胳膊,笑道:“你看,我好好的呢,就是有点累。” “墨渊,向小姐道歉,别忘了那样东西。” 苏妍听到还有东西送给自己,忙摆手道:“你都把这么贵重的东西给我了,而且你救我两次了,我都没有谢谢你呢!我不能要!” 只见墨渊将一个小册子双手捧到自己的面前,仿佛只要自己不接他就一直捧着一样,苏妍只好将小册子收到怀里。 目送二人离开后,苏妍觉得云里雾里,好像做梦一样,以至于连两个人的模样都没有记住。 等到自己恢复一点力气,试着施展刚才的步法,一开始并不熟练,练了几次,控制得稍微好一点了,在青儿醒来之前,赶紧回到陶然居。 将青儿拖到她自己的床上,并卸下她的首饰,装扮成青儿自己睡在床上的样子。 躺在自己的床上,苏妍感到无比踏实,刚才的一切就像一场梦,然而怀里的册子却提醒那一切都是真的! 在灯下,仔细看了下册子,小册子没有名字,然而里面的内容却让苏妍大大地惊喜,正是苏妍梦寐以求的武功秘笈。苏妍忍不住在床上翻了个滚,压抑着尖叫的欲wang,在空中蹬了几下脚,然后狠狠地亲了一口,又将册子紧紧压在胸前。 这实在太让人意外了,苏妍暗自发誓,将来一定要好好报答那个救了她两次的男人! 第二天,青儿似乎并不记得头天发生的事,苏妍也一字不提,事情就此揭过。 馨怡苑遭劫(一) 许是上天眷顾,苏妍如愿以偿,自此,心中大定,安心做她的三小姐。在府里逛了几次,却再也见不到那两个人的人影,好似凭空消失一般,只留下那枚古怪的玉坠和武功秘笈,苏妍只得将这份恩情牢记在心里。 也不知道穿了几道走廊,过了几道垂花门,一路上眼花缭乱,真是“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更不必说别致的假山,葱郁的树木,鲜妍的花草了。 苏妍揉着酸痛的小腿,对青儿抱怨道:“苏府怎么那么大,累死了!” 青儿听了,好奇道:“小姐,人家巴不得住大房子,你到嫌弃自己家太大!” “这走一个来回,得多累啊!”苏妍哀声道。 “对了,小姐,二夫人的馨怡苑就在这附近,我们到那里休息一会儿吧。” 自坠崖以后,二夫人几乎每隔几日就遣人问候她,而她最近忙着找秘笈一直都没有拜访二夫人。也许是不习惯吧,脑海里并没有古人晨昏定省的习俗,所以根本忘记偶尔拜访一下长辈也是应尽的礼节。 二人来到馨怡苑,正巧大姐苏浅也在,看到苏妍来了,苏浅忙盈盈起身,二夫人惊喜道:“你这丫头,怎得这么久都不来看二娘一眼,叫我好生想念。” “是呀,妍儿,你不来我这里也罢了,在陶然居我也吃了不少闭门羹。”苏浅含笑道。 苏妍心中歉然,却又不得不撒谎道:“呃……我啊……最近在想以前的事情,大夫不是说让我多到以前去过的地方走走,说不定就能恢复记忆了。” 苏浅安慰道:“慢慢来,别着急,不过——”苏浅正视苏妍的眼睛,认真道:“我倒是希望你不要想起来,你这样挺好的。” “是啊,妍儿,别勉强自己,想不起就算了。”二夫人叹道。 苏妍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知道苏浅是不愿意她再有从前那种悲惨的记忆,既然忘记了,也是上苍的眷顾。 “二娘,姐姐,我知道的,你放心,以后苏府只要有我,我会保护你和二娘的。” 苏浅刮了一下苏妍的鼻子,宠溺道:“有你这份心,姐姐也知足了。” 二夫人高兴道:“你姐妹二人能相互扶持,没有白费我的苦心。” 叫人准备很多苏妍爱吃的东西,苏妍看那些东西,有些东西她并不爱吃,只是以前的那个苏妍喜欢而已,为了不让二夫人失望,勉强自己吃得很开心。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非常嘈杂的声音,三人赶紧出门一看,只见苏韵气汹汹带着一群人,手指到哪儿,让人砸哪儿。丫鬟们护着院子,与那群人乱作一团。 容夫人每年中秋节前都要到真觉寺祈福,苏宗衍说三夫人沁雪是容夫人生前的贴身丫鬟,关系非同一般,自容夫人过世后,这祈福的事自然就落到三夫人身上,苏韵自然要陪母亲一起去的,想起这事儿,三夫人与苏韵一肚子怨气,苏宗衍似乎有意用这种方式提醒她不望旧主,苏韵则是讨厌车马劳顿,更讨厌寺庙里的无聊。 她本来是想到陶然居,找苏妍泄愤,谁知道路过馨怡苑,听到里面言笑晏晏,心中妒火中烧,竟带人到馨怡苑来了。 馨怡苑遭劫(二) 二夫人见此阵势,心中虽然怒不可言,但是碍于自己是长辈,不好与小辈翻脸,沉声道:“韵儿,你这是做什么?” “我做什么?二夫人难道看不见吗?要怪就怪苏妍,她娘人都死了,还非要祈福,一个死人要那么多福气做什么?”苏韵竟口不择言,说话如此不逊。 二夫人听到她如此辱骂夫人,气得浑身发抖,斥责道:“逝者已逝,你竟对亡人如此不恭,当年如不是夫人怜悯,你们会有今天吗?” “二夫人不也是得了夫人恩泽,才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吗?不过与我娘一样罢了。”苏韵讽刺道。 “你!”二夫人已不能言,苏浅忙扶母亲进去。 “苏韵,只要你向二夫人道歉,我念你同是爹女儿的份上,不与你计较。” “爹的眼中根本没有你,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 “爹的眼中也未必有你,你娘是怎么成了三夫人,你又怎么成为二小姐的,难道你们不心知肚明吗?” 当年,如不是三夫人沁雪设计,使得苏宗衍酒后乱性,而她一朝有孕,竟怀了双生子,三公子苏君羽便是苏韵的孪生哥哥。自那以后,三夫人被安排住在如意馆,苏宗衍却很少踏足,而苏宗衍年事已高,懒得过问府中事务,对她母女的行径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才由得她们在府中横行。 苏韵最忌讳别人拿自己的身世说事,苏妍一句话戳得她早已怒不可遏,于是命令道:“给我砸!” 只见那群人穷凶极恶,不管三七二十一,要将馨怡苑闹得人仰马翻,苏妍顾不上那么多,冲进人群中,凭借二哥所教的那套步法,一开始还游刃有余,终因寡不敌众,眼睁睁看着那群人将馨怡苑砸得一片狼藉。 “放肆!” 苏宗衍一声怒喝,那群人才稍稍住手,忙跪在原地,不知道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现在,你们眼里是有我这个老爷了,砸院子的时候呢!”苏宗衍气道:“老苏,将这群人各打二十大板,赶出苏府!” 二夫人听到苏宗衍的声音,在苏浅的搀扶下,从屋里走出来,看到馨怡苑已面目全非,顿时晕了过去。 三夫人听说自己的女儿在馨怡苑闹事,惊动了苏宗衍,忙从如意馆赶了过来,与一个带着帷帽的男子擦肩,三夫人有些苦涩地唤道:“羽儿——”然而那人却恍若未闻,径直走过。 及至到了馨怡苑,看到馨怡苑这般模样,心中只恨女儿实在是鲁莽,这是要断了她娘俩的活路。一把拉着女儿,直奔内堂。 “扑通”一声,三夫人带着女儿跪在二夫人的床前,二夫人已经转醒,乞求道:“姐姐,请你看在我们共同侍奉老爷的份上,饶了韵儿吧。” “娘……”苏韵还想争辩,只听“啪”得一声,三夫人劈面一个干脆刮辣的耳光上去:“你个不争气的东西,看你今日闯的大祸……” “好了——”苏宗衍制止道:“出去,扰了二夫人清静。不是还有几日才去真觉寺吗,现在即刻启程,不到中秋不得回来,为你们的行为好好反省反省!” 苏妍心中虽恨就这样轻易放过她们,但也无可奈何,谁让她根本不入苏宗衍的眼呢。 苏宗衍抚慰了二夫人后,就带人离开了,连看苏妍一眼都没有,仿佛她根本就不存在。 “二娘,对不起,让您受委屈了。” “院子没了还能再修回来,你要是受伤了,可怎么办呢。”二夫人责怪道。 “是啊,妍儿,他们刚才简直就是一群恶棍,你怎么能不顾自己,和他们单打独斗呢。”苏浅心有余悸道:“幸好,爹及时到了。” 青儿庆幸道:“多亏了三公子,不然还不知道怎样呢?” “你是说羽儿?”二夫人疑惑道。 “是啊,三公子请来了老爷。” 二夫人“哦”一声便不再说话,看到二夫人疲惫的样子,苏妍苏浅姐妹二人双双告辞,让二夫人好好休息,明日再来。 何必曾相识(一) 三夫人与苏韵去了真觉寺,苏府顿时清静不少,二夫人是急怒攻心,休养一两天就恢复如常,自馨怡苑一事后,苏妍更加勤于习武,只有自己强大,才有能力保护她人! 来到这个世界也有一些时日,却从来没有出过苏府,不知道这朝云国首富所在的宛城究竟是什么模样!青儿巴不得这样,自那日后,小姐一直把自己闷在屋里,她一直担心小姐闷出病来。 看到青儿准备的两套男装,苏妍很是纳闷,朝云国既然设有女官,女子出行没那么多限制,只是一些大户人家的女儿还是养在深闺,反不如平民子女自在。 换好衣服,二人则从后厨偷偷溜走,免得还未出府就被人发现,就得不偿失了! 果然是富庶之地,街道两旁,商铺招牌旗帜高高飘扬,车如流水,而行人川流不息,苏妍在繁华的大街上左顾右盼,耳边是小贩的吆喝声,时不时飘来一阵小吃的香味,苏妍开始后悔为什么不早点出来,就不会那么无聊了! 青儿带着苏妍走进一家酒肆,刚进店,老板忙从柜台后走到前面亲自迎接,将苏妍带进二楼一雅间——临水居。 老板弯腰陪笑道:“公子,老样子?” 苏妍明白这一定是苏二公子常带她来,所以是这家店的常客,难怪老板服务那么周到,还亲自上阵。为了避免露出破绽,苏妍笑道:“那是当然,哥哥这么长时间不回来,我很想念老板的酒菜,这不不等哥哥自己就来了呢!” “是是,蒙公子错爱!”老板击掌,道:“小二!” 立刻有人将酒菜布置妥当,苏妍看着那几个菜样式普通,每样略尝一口,不禁食指大动,果然是人间美味! 招呼青儿一起坐下,开始时青儿有些不习惯,本来和苏妍就没大没小,一会儿俩人比划起来,一壶酒几个来回就空了。 苏妍觉得那酒清甜绵柔,整个人像被一种奇特的感觉包围,那种感觉让人特别放松,特别舒服。倚在窗户上,看窗外波光粼粼的一池水,荷叶已经枯萎,有的莲子已经脱落,风中送来一阵桂子的清香。已经是秋天了,在那个世界,中秋小长假将要开始,大家都在盘算去哪儿玩呢。 苏妍苦笑,就算适应了身份,却还是没办法适应这里的环境,不管看什么,自己都像是一个旁观者。 “小姐——哦,不,公子!” 看到青儿慌里慌张,苏妍心里一沉,不知道这丫头又惹什么事端来。 “公子,听说皇帝又要大选了!外面正在贴布告,我们去看一看吧!” 听说是大选,苏妍松一口气,等到苏妍反应过来,早已经被青儿拉到大街上,随人潮而去。 苏妍握紧青儿的手,她不想和青儿走散,否则她怎么回苏府呢。布告前早里外里围了一圈人,只听人们议论—— “今年大选,只要符合年龄,都可以参选呢。” “哎,就算如此,寻常人家又怎能高攀得起呢。” “那倒也是,不过,就算当不了妃子,当个女官总可以吧?” “那你想都别想,女官都是名门望族家品德兼备的小姐,才有资格参加初选,听说女官的考核更严格,迄今为止,也只有虞城阮家,上京楚家这两家各出一女官呢! 何必曾相识(二) “青儿,走吧,有什么好看的!” “小姐,要是你能选上妃子,就不用受三夫人的气了!”青儿在苏妍耳边耳语道。 苏妍笑道:“傻小子,妃子有什么好的,笼子里的金丝雀而已!” “小……哦不,公子,怎么你现在说话怪怪的,我都听不懂啊,不过都好有道理啊。” “一入侯门深似海,你个丫头懂什么!”苏妍点了点青儿的额头,不理她兀自走了。 “好一句‘一入侯门深似海’!” 苏妍回头,只见一男子温文尔雅,一身月白长衫,只在袖口绣着雅致竹叶花纹,头戴羊脂玉发簪,虽是家常衣服,却掩不住那男子与生俱来的高贵。而他旁边则伫立一玄衣男子,面容冷峻,咄咄逼人,使人不敢直视。 “如若不弃,请公子移步,略饮一杯如何?” 看二人气度不凡,萍水相逢即是缘,苏妍欣然接受。 在一家酒楼里,选了一个颇为安静的雅间,青儿在苏妍身后随侍。 “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苏……七”苏妍差点脱口而出,“我排行老七,家人就随便取了个名字。” “辰涣,公子姓苏,不知与宛城苏家……”北辰涣省略掉姓中一个字,其实他早就发现眼前的男子不过是女扮男装,却不想用假名字去骗对方。 苏妍呵呵干笑道:“我们哪能高攀得起,不过沾光,占一姓而已。” “小七,寻常女子若嫁入帝王家,享尽荣华富贵,难道不好吗?” “这世间最凉薄的不过是帝王心!” 北辰涣把玩着酒杯,看不出什么神色,耐心听她讲话。 “最可怜的也是皇帝!” “皇帝掌握生杀大权,何来可怜之说?”北辰涣意味深长地问道。 “皇帝只能爱天下人,不能爱一人,若只爱一人,那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红颜本无错,偏担了祸水的骂名,有什么好呢?皇帝又怎么不可怜呢?” 如此话语出,北辰涣不禁击掌道:“好!好!好!小七,为兄敬你一杯!”那玄衣男子看了苏妍一眼,似有赞赏之意。 也许是借着酒劲,苏妍畅所欲言,与北辰涣相谈甚欢,而那玄衣男子一直自斟自饮。 “哎,你是闷葫芦吗,还是冷面男?” “闷葫芦?冷面男?小七,这名字起得好,起得妙!”北辰涣勾着玄衣男子的肩,大笑道:“楚浔阳,你也有今天,哈哈!” 原来那男子叫楚浔阳,一直板着脸,坐在那里,周围一米之内,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你喝醉了!”楚浔阳卸下北辰涣勾在他肩上的手,冷冷道。 青儿看到自家小姐知识居然如此渊博,不禁露出崇拜的表情。不过天色渐晚,是时候离开了。小声催促道:“公子——公子,该回去了……” 不知何时,日影西斜,虽然还有些醉意,但已经清醒不少,北辰涣惋惜道:“自知留不住小七,可否留下住处,改日登门拜访。” “有缘自会相见,我们住的地方,怕冲撞了公子。” “三日后,还在此地相见,如何?”见苏妍不肯告诉住处,北辰涣只好约她再见。 目送苏妍主仆二人离开,北辰涣恢复温雅之态,哪有半分醉意。 “苏宗衍何时生了这么个女儿?” 楚浔阳依然冷着脸,却没有半分不近人意的意思。 “跟苏二那么像,应该是苏家三小姐。” “不是说那小姐懦弱无能,怎么会有如此才华?” “听说坠崖后失忆了。” “哦?那苏府之行一定有意思,对吧,冷面男,哈!”北辰涣调侃道。 立威(一) 致远堂,苏宗衍的书房里除了一幅人物的肖像外没有挂任何字画,肖像前的案子上只摆放一盘水果。 “老爷,三小姐回来了。” 来人是苏府的管家老苏,是苏府里的老人了。 “哦,我知道了。” “老爷……”老苏欲言又止,老爷对夫人的感情非同一般,对三小姐却置若罔闻,二公子因为三小姐的缘故对老爷也甚是冷淡,而大公子……唉,老爷这些年的心思,真是越来越难以捉摸了。 “下去吧。”苏宗衍的语气里有一种难掩的沧桑。 老苏摇摇头,长叹一声离开后,苏宗衍凝望画中人笑语嫣然,而自己已经两鬓斑白,不禁怅然若失。 低头看着大儿子苏君逸派人传来的密信,一定要这样做吗?夫人,为了苏家,恐怕我要违背你的意思了。 第二天,三夫人带着女儿苏韵从真觉寺里回来,苏韵躺在榻上,感受身下的柔软,心中忿忿不平:“娘,凭什么苦差事都让我们来做,尤其是苏妍那个贱人,就应该是她替夫人祈福,爹凭什么让我们去!” “行了,还不是你惹得祸!我累了,你回去吧。” 看到母亲阴沉的脸,苏韵识相地闭嘴,带着自己的丫鬟小芷乖乖地离开。 花园里秋海棠开得正盛,苏韵不由得怒火攻心,连花都在嘲笑她,一股怨气无处发泄,一把揪住海棠花,捏得粉碎,恨恨道:“娘也真是的,有本事找苏妍那个贱人去,跟我撒什么气!” “你骂谁呢?” 苏韵回头看青儿在她身后厉声呵斥,更是火上浇油,连她的丫鬟也不把她放在眼里,以后在苏府还有自己的立足之地吗? “小芷,将那不长眼的蹄子好好教训教训,好叫她知道苏府规矩!” 只听“啪”得一声,青儿的脸上留下五个鲜红的掌印,她怔怔站在那里,没想到二小姐真敢叫人打她。 一双纤纤素手挑起青儿的下颚,猩红的蔻丹显得有些狰狞,苏韵用细长的指甲一点一点划过青儿的脸,看到青儿微微颤抖的身躯,心中顿时快意不少。 “小芷,直到你累了才许停!” 苏妍趁青儿不在,将所学的一招一式温习一遍,并寻求突破,现在她更加勤勉,不敢有一丝懈怠。青儿说去厨房找点吃的,去了太久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那丫头又野哪儿去了。 “小姐……小姐……不好了!” 来人气喘嘘嘘,看着有些眼熟,像是与青儿交好的丫头。 “你慢慢讲。” “小姐……青儿!” 苏妍顿时觉得不好,立即起身,抓着那丫头的手道:“快,带我去!” 跟着那丫头一路跑到花园,看到青儿跪在地上,脸已高高肿起,嘴角流出的鲜血将领口浸透。 看到苏妍来了,小芷面露怯色,不安地打量着她。 纵然苏妍心中已然怒极,却不想迁怒于小芷,将青儿抱在怀里,青儿流下的眼泪灼痛苏妍的手,更灼痛她的心,青儿是她这个世界第一个亲近的人,在她的心里,她早已把青儿当成自己的妹妹,别人欺负她,她可以隐忍,但是欺负她的人,她决不允许! 挥挥手让小芷离开,旁人要帮忙,却被苏妍拒绝,亲自将青儿扶回陶然轩,取来上好的金创药,替青儿敷上。 “好好休息,我会替你讨回公道的!” 青儿看着苏妍眼底闪烁的寒意,不禁觉得眼前的小姐那样的陌生,心生畏惧。 立威(二) 听说青儿受伤,苏浅亲自到陶然居,送来上好的金创药,青儿嚎啕大哭:“大小姐,她们这是要断了我跟小姐的生路啊。” 苏浅为难道:“你受委屈了,可是我也没有办法啊。” 看着沉默的苏妍,苏浅隐约觉得自己这个妹妹有些变化,但不知道变在哪里。 走上前去,问道:“妍儿,你……”苏浅欲言又止。 “姐姐,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只是,这府里有她哪里还有妹妹的容身之处。”苏妍冷冷道。 苏浅叹道:“既然你意已决,只是姐姐在这劝你,做事不要太绝,给自己留条后路。” 过了三日,青儿的脸好了不少,看到苏妍又准备替她敷药,突然大喊一声:“糟了!” 苏妍皱眉道:“让你安生点,又大呼小叫,脸不疼了,是吗?” “不是啊,小姐,约会!”青儿委屈道,“辰公子,你忘了吗,他约你三日后再见,可是现在……” 说着,青儿落下泪来,抽咽道:“都是青儿没用,总给小姐惹麻烦!” 苏妍“哦”了一声,用力想了一下,脑海中浮现一白一玄两个身影,这两天只顾着照顾青儿了,却把那个人的约定忘了,那日在酒楼中,将心中积郁发泄一空,如今她已爽约,也不知道那二人是否还在宛城。 “若是有缘,他日定能相见,若是无缘,就此作罢,也未尝不好。”苏妍叹道。 这些日子苏韵母女不在府中,日子过得格外舒心,她想过安稳日子,不想勾心斗角,每天过得鸡犬不宁! 更何况,她是苏家唯一的嫡女,身份本高于妾室,何况妾室的子女!以前示弱,是因为她害怕失去苏家这层保障,如今,她武功精进,就算离开苏府也不足畏惧,苏妍决定做回真正的大小姐!她来到这个世界,是要好好地活,而不是任人宰割!而她与三夫人母女早已宣战,也不必假惺惺,只要她们安守本分,她也不会为难她们。 青儿大好以后,苏妍第一次踏进二姐苏韵的院子,芙蓉榭因满院木芙蓉而得名,因为还未到花期,只有蓓leí含苞待放,看不到木芙蓉争相斗艳的盛景。 才到芙蓉榭门口,便听见呼号哭泣的声音连绵不绝,只见苏韵拿着拂尘,一记一记打在一个丫鬟身上,那个丫鬟不是别人,正是她的贴身丫鬟小芷。 “打别人的丫鬟不够,还拿自己的丫鬟出气,这是哪门子的规矩!”苏妍故意扬声道。 苏韵打得兴起,看到苏妍如此挑衅,不禁加大力度,打得小芷不知道往哪里躲藏,只得用手护住脸颊,一个劲儿地哆嗦。 “够了!在这苏家还没有你撒野的份儿!”苏妍夺过拂尘冷冷道。 苏韵回身端坐在主位上,骄矜道:“自扫门前雪都不够,哪有资格管别人的事!” “苏——家——大——小——姐。”苏妍一字一句咬得非常清楚,“够不够资格呢?”说着看一眼青儿,厉声道:“青儿,教教二小姐什么是规矩!” 青儿朝苏韵福一福道:“请二小姐看好。”说罢,朝苏妍屈膝行礼,低着头道:“参见大小姐,大小姐好。” 苏韵听完这话,已气得口鼻扭曲,颤抖着身体指着苏妍,却说不出话来,苏妍句句属实,嫡庶有别,苏韵早以此为恨,今日又被苏妍如此作难,恨不得将苏妍碎尸万段! 苏妍傲然地审视了芙蓉榭众人一圈,目光所到之处皆低垂着眼睛,不敢直视,心里很是满意。 从今以后,她就是苏府唯一的大小姐! 中秋家宴(一) 苏韵扑在三夫人怀里,哭得梨花带雨,含泪恨道:“娘,我一定要苏妍那个贱人不得好死!” 三夫人安抚女儿道:“暂且忍一忍。” “为什么?”苏妍尖声道。 “中秋节快到了,别惹你爹不高兴。”三夫人意有所指道。 “娘……”苏妍撒娇道。 “好了,不要好了伤疤忘了疼!”三夫人不耐烦道。 还是九岁那年,也是中秋节,由于自己年纪小不懂事,只是一时嘴馋,将供桌上的月饼拿一块吃,惹得父亲雷霆之怒,将自己关在柴房里三天,还不许娘看她送吃的给她。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一块月饼而已,父亲要发那么大的火。娘说,那是容夫人身前最爱吃的月饼,她是不可以碰的! 从那以后,她再也不喜欢过中秋节了,也不再吃月饼了。 “中秋家宴,好好表现,皇上要选妃了,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苏韵紧紧扣住桌角,暗自发誓,只要是苏妍拥有的,她一定要比她更好! 转眼就到了中秋节,阖府上下都在为夜里的晚宴做准备,苏妍难得端坐在镜子前,任青儿打扮自己。这是她第一次以苏家大小姐的身份出席如此重要的场合,既然决定做一个名符其实的大小姐,那么今年的中秋晚宴,她必须是主角! 苏宗衍已在主位,大公子苏君逸和二公子苏君卿都不在家,朝云国以左为尊,就算平日苏妍再不讨他喜欢,今日能坐在苏宗衍左下首的只有苏妍,苏妍后面分别是二夫人及三夫人,而在苏宗衍右下首本应是三公子苏君羽的位置,然而家中的宴会十有bajiu是不露面的,于是坐的是苏浅,其次是苏韵。 宴会即将开始,苏妍还没有到,苏宗衍微微不悦。 二夫人悄悄使自己的丫鬟萍儿去陶然居去请苏妍,众人又等一会儿,萍儿先回到二夫人身边悄声道:“小姐来了。” 二夫人心中松一口气,忙看向外面—— 只见一人宝蓝缎子菊花刺绣马面裙,滚白边宝蓝色银纹绣百蝶度花上衣,双眸清亮,好似一对玲珑宝石,一头青丝挽起,梳飞天髻,点翠镶珠蝴蝶惟妙惟肖,随着苏妍走动,那蝶翅亦翩然扇动,仿佛真有一直蝴蝶停在她的发髻之上,丁香米珠耳坠,小巧精致,更衬得苏妍顾盼之间,神采飞扬。 苏宗衍怔怔地望着盛装而来的女儿,仿佛那年初见容夫人,也是这般年纪,也是这般神韵。 苏妍对着苏宗衍行了一个大礼道:“以前是女儿不懂事,让人看笑话。”说着眼角的余光扫过三夫人和苏韵,“以后,女儿会做好份内的事!” “起来吧,就差你一个了。”苏宗衍难得和声道。 就在这时,苏妍的耳边响起一个清冷的声音道:“父亲,请恕羽来迟了。” 苏妍望着声音的主人,只见那人戴着帷帽,遮住了容颜,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眼睛长得极为好看,虽怒时而若笑,即嗔视而有情。苏妍心道,这就是自己的三哥吗,果然是长得太妖孽了,难怪要将自己的容貌遮挡住。 苏宗衍却面无表情,也许早已习惯自己这个儿子性格乖张,只是淡淡道:“难得你肯来。” 等苏君羽落座以后,宴会正式开始,各色菜品鱼贯而入。 苏妍却没有心思品尝那些菜肴,这样就算认可了自己的身份了吗?她漫漫地扫了一圈,最上面是威严的父亲,旁边是总对自己嘘寒问暖的二娘和讨厌自己的三夫人,对面是有些怪异的哥哥,清丽的大姐及不讨自己喜欢同样恨透了自己的二姐,从此以后,他们和她就是一家人了,不管她愿不愿意或者喜不喜欢,她和他们那千丝万缕的联系,是再也斩不断了。 中秋家宴(二) 二夫人举杯,笑吟吟道:“虽然大公子和二公子不在,可是一大家子也总算齐了。” 苏宗衍点头道:“中秋是团圆节,这才是过节的样子。” 苏韵忙举杯,讨好道:“女儿祝爹爹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看到苏宗衍满饮一杯,苏韵脸上掠过一丝得色。 苏君羽起身,施然道:“宴会无曲,实在是无聊,不如羽吹奏一曲,小妹伴舞如何?” 苏韵心中一喜,到底是骨肉至亲,哥哥果然还是向着自己的,然而苏君羽径直走到苏妍的面前,苏妍盯着苏君羽惊讶不已,她没有想到苏君羽会让她伴舞,这个实在是为难她了,她对于跳舞是一窍不通。苏韵脸上的笑容顿时凝住,笑容一点一点变冷,眼底是说不尽的怨怼。 苏妍婉拒道:“难道三哥不知道吗,小妹于这些向来生疏,还是不要为难我了。” 苏君羽的脸几乎贴到苏妍的脸上,用只有苏妍能听到的声音道:“如果我偏要呢?” 苏妍直视那双妖异的眼,只见那双眼中,有着狐狸一般的狡黠,似乎穿过苏妍的身体,将她看透。 苏妍心下着慌,她能听见自己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呼之欲出,强自镇定道:“如果我不呢?” “你所学的武功,可不止二哥教的那么一点。”苏君羽慢条斯理道:“还有,前些日子,你私自出府……” 苏妍大惊,不是说苏君羽几乎从不参加府中宴会,也极少在府中走动的吗,为什么她的行踪,苏君羽了如指掌? 她要冷静,不能乱了阵脚!苏妍起身,莞尔笑道:“父亲,你知道我从来不擅长这些,倒是姐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舞姿更是卓尔不群,不知道姐姐可否愿意替妍儿为三哥伴舞呢?” 苏宗衍道:“你就不要为难她了,浅儿,你来。” 苏浅盈盈起身,立于宴会中央,裣衽一拜,只等苏君羽吹奏曲子。 苏君羽目光灼灼,邪笑道:“放心,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苏妍笑得天真无邪,俏皮道:“三哥说笑了,什么知呀不知的,妍儿不懂。” 苏君羽意味深长一笑,对着苏浅一偮,恭敬道:“有劳大姐了。”从袖里拿出一管竹箫,那箫声宛如一杯清冽的美酒,清冷不绝,又似月明风清之月光,清澈而皎洁。而苏浅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衣袂飘飘,宛若凌波仙子。 一曲罢了,苏宗衍颔首道:“浅儿的舞姿果然有天人风范。” 苏韵将手中的酒杯,重重搁在案子上,要不是苏妍,那么今日跳舞的一定是她,哪里轮到大姐! 宴会终于结束,三夫人用手指点着苏韵的额头,责骂道:“不争气的东西!” 苏韵委屈道:“这能怪我吗?哥哥也真是的,竟帮着外人!” 三夫人看着离去的苏君羽,心情复杂:“你哥眼里何时有过我们?” 今晚的夜色更加迷人,那一轮明月高高挂在上空,四周干净的没有一丝云朵,月光如水,苏妍伸出手,仿佛掬一捧月光。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也不知道是否还有一丝希望能回去,她只想过好现在,不问来路,不问归途。而在苏府的日子,会一帆风顺吗?苏妍蓦得想起那双邪魅的眼睛,苏君羽到底为什么跟踪她? 来客(一) 现在,苏妍在苏府算是站住根脚,成了名符其实的苏家大小姐。 中秋已过,秋意渐浓,陶然居的院子里落满了树叶。苏妍坐在回廊里,看着落叶随风起舞,胸前一抹微凉,苏妍将那块玉佩从衣服里面拿出来,握在手心里,指尖生凉。只有这枚玉佩才是真正属于她的,而其他,都是她“借”来的,也不知道能借多久? 突然,苏妍觉得陶然居外,似有一双眼睛在窥伺,那种感觉如芒在背很不舒服。苏妍警觉地扫视四周,陶然居外什么都没有,苏妍心下疑惑,是不是她的错觉? 青儿看到苏妍东张西望,疑惑问道:“小姐,你在找什么。” 苏妍恍惚道:“没什么,也许是我多心了。” “小姐,你又开始闷闷不乐,要不我们出去吧?”青儿滴溜着眼睛提议道。 苏妍点着青儿的额头道,笑骂道:“小蹄子,我看是你想出去玩了!”再看外面,却没有那种让人压抑的感觉了,也许,真得是她多心了,青儿的提议倒是不错,出去散散心也是极好的。 两人换了衣服,从角门悄悄溜了出去,只见正门前,马背上有两个人,气宇轩昂,卓尔不凡。苏妍看着那两个人,觉得有些熟悉,却不记得在哪儿见过。只听青儿惊叫道:“小姐,那两个人——” 苏妍捂着青儿的嘴,“嘘”了一声道:“你小声点,小心被人发现了。” 青儿掰开苏妍的手,一边用手指着那两人,一边跺着脚道:“小姐——那两个人,不是那两个人吗?” 苏妍恍然大悟,难怪看着眼熟,原来是那日一起喝酒的两个人,他们居然还在宛城,想起那日失约,也不知道他们是否还记得她,只是,为什么他们会到苏府来? 两人又沿原路返回,青儿跑到前厅打探消息,苏妍在陶然居无聊,在桌子上随手拿一本书看,蓦然想起这两本书是从姐姐苏浅那里借来的,已经借来好久了,也该还给姐姐了。 园子里的桂花开得正好,倒是做桂花糕上等的原料,苏浅带着小雅收集桂花,不一会儿,香汗淋漓,于是拿出帕子准备擦汗,谁料想,一不小心松手,恰好一阵风来,那帕子随风飞舞,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北辰涣的脸上。 苏浅一张俏脸顿时绯红,只好转过身,背对着北辰涣。北辰涣揭开脸上的帕子,只觉得一股淡雅的清香萦绕在鼻腔里,让人极为舒服。 北辰涣戏谑道:“这是以风为媒么?” 听到北辰涣如此说,苏浅脸上更似火烧,那小巧的耳垂红得要滴出血来,心中恼怒,顾不上礼数,拂袖而去。 小雅瞪了北辰涣一眼,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帕子,跟上苏浅的步伐,两人一起离去。 北辰涣望着离去的苏浅,问道:“这位是?” 有人上前回道:“是我们家的大小姐。” 原来不是她,北辰涣颇为失落,小七,你在哪儿呢。 这一幕恰好落在前来寻找苏浅的苏妍眼中,苏妍心中冷笑道,还以为是什么正人君子,也不过是登徒浪子,亲近之意顿时减半。 想到自己是来还书的,苏妍忙去幽兰轩,看到苏浅犹自绯红的脸,打趣道:“姐姐,你这是喝酒了吗?” 苏浅嗔怪道:“好妍儿,连你也笑话姐姐。” “哪家公子对姐姐有意,姐姐何不成全他一番美意?” 苏浅急道:“被你看见了?这以后让我还怎么做人?” “我看见什么了?只是看姐姐桃花满面,逗姐姐玩呢。”苏妍故作不知道。 “当真没看见?” “没有,是真的没有,难道还要我发誓不成?” “好了,我信你。” 来客(二) 这时,青儿急忙忙赶来了,苏妍无奈道:“又是什么事,这么慌?” “老爷,是老爷!” 苏妍心中思量,苏宗衍对她向来是不管不问,这回找她是为了什么? 苏浅也颇为担忧:“妍儿,你最近又惹祸了吗?” 苏妍也不解:“没有啊。” “好了,小姐,赶紧去吧,去晚了,老爷真要生气了!”青儿催促道。 “快去吧,有事儿让青儿来找我。” 在青儿的带领下,苏妍来到前厅,这是她第一次踏进前院,高堂广厦,显得格外巍峨壮观。 青儿拉着苏妍,有些顾虑道:“小姐……” 苏妍拍着她的手,用眼神安慰她没事儿,而后端正神色,跟着小厮进去了。 主位上坐的是苏宗衍,然而却没有平日的威严,反倒有些不安,只见他身体微微前倾,并不是全身坐在椅子上的。 而坐在苏宗衍左手端的客人,怡然自得,浑不把自己当外人。而另一个人则如万年寒冰,坐在那人下首。 苏妍屈膝行礼道:“不知道父亲唤女儿前来,所为何事?” 苏宗衍抬手道:“你大哥二哥不在家,你就代为好好招待辰公子和楚公子。”说着向北辰涣毕恭毕敬道:“这位是小女苏妍。” 北辰涣安奈住心中的欣喜,笑眯眯地望着苏妍,没想到女儿装的她如此清秀,而她的名字叫苏妍,拱手一礼,正经道:“见过小姐。” 苏妍忙侧身,不正面接受,她可接受不起,看苏宗衍的态度,这两人一定非同寻常,她不想沾染这类人,她只想安心做好苏府的大小姐,享受这一世的安稳,苏妍推脱道:“三哥既然在家,为什么不让三哥来?” 苏宗衍道:“羽儿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苏妍撇撇嘴,心想我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苏妍还想拒绝,苏宗衍命令道:“行了,就这么定了。” 苏妍低头,恭敬道:“是。” 苏宗衍将二人交予苏妍后就离开了,苏妍带着二人,一路并不说话,对二人甚是冷淡,北辰涣心中纳罕,这是怎么了,不过有些日子不见,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由分说一把拉住苏妍,急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苏妍盯着北辰涣,淡淡道:“公子请自重。” 北辰涣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忙松开手,陪笑道:“你不记得我们了?”拉过楚浔阳指着他道:“闷葫芦,冷面男?” 苏妍故作不知:“我不知道公子在说什么?”心中却惊讶无比,他们怎么会知道她就是苏七呢,看来这两人必须敬而远之。 转眼走到一处院子,正是岚雪堂,此处离陶然居最远,如此安排,也是为了避嫌,免得瓜田李下,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将二人安顿好,北辰涣四处打量一番,再回头只看到苏妍离去的背影,忙追了出去,哪还有佳人的倩影呢?有些懊恼地回去,摸着自己的下巴问道:“你说她到底认没认出我们呢?” 楚浔阳冷冽的声音传来:“这不像你,如此不顾及自己的身份!” 北辰涣哑然,心中也在思虑自己怎么了,一看到苏妍就如此控制不住自己呢。 是夜,苏妍辗转反侧,忽然想起白天那种让人讨厌的感觉,她觉得苏府也没有想象中的安全,如今府中那两位,显然是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而自己对他们却一无所知。苏宗衍又怎么突然对她感兴趣了呢,还交给她这样的任务!苏妍心中有些迷茫,也许一开始的时候,自己想的太天真了吧,以为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过简单的生活,其实,不管前世还是现在,有几个人能随心所欲呢? 你是谁(一) 岚雪堂养了一池锦鲤,在那池子上面建有风亭水榭,供人观赏游鱼,北辰涣临水而立,神情肃然。楚浔阳手执一枚棋子,迟迟不肯落子。 “苏家这棵大树岂止是根深叶茂。”北辰涣忽然道。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何况只是一棵树。”楚浔阳依然保持执子的姿势。 “牵一发而动全身。”北辰涣叹道。 “你要坐以待毙?”楚浔阳冷峻道。 “苏家现在的掌事是苏君逸,我们手里根本就没有一份完整的关于他的资料,此人行踪琢磨不定,倘若不能为己用,那将是个相当可怕的对手。” “有人!”楚浔阳警觉道。 北辰涣回头,只见苏妍带着青儿款款而来,立刻喜形于色:“小七,你来啦。” 苏妍客气道:“二位公子可还习惯?” 北辰涣笑嘻嘻应道:“要是小七肯屈尊陪本公子喝酒,那就更习惯了!” 苏妍不搭理他,反倒是看楚浔阳在下棋,信手拿起一枚棋子,略观棋局,信手落下一子,楚浔阳波澜不惊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这步棋险了。” “如果再补一子呢?”苏妍又落下一子,如此与前面的棋子成犄角之势,势如破竹,大局已定。 北辰涣每次与楚浔阳下棋,都输得极为惨烈,看到苏妍两步妙棋,破了楚浔阳的阵势,心中大快,得意道:“哈,你也遇到对手了!” 然后讨好苏妍道:“小七,你真是太好了,替我报仇雪恨了!你说我要怎么谢你呢?” 苏妍没好气道:“那你离我远点!” 北辰涣委屈道:“小七,你怎么忍心拒人家于千里外呢?”苏妍顿时大跌眼镜,初次见面是北辰涣可谓是风度翩翩的佳公子,如今却在这里卖萌,实在让人哭笑不得。 一个让苏妍讨厌的声音插了进来:“苏韵见过二位公子。” 北辰涣循声望去,那女子明眸善睐,肌肤吹弹可破,明艳不可方物,一瞬间惊艳之后恢复如常,犹如欣赏一件美丽的艺术品。 苏韵很满意北辰涣眼中的惊艳,只是那惊艳太过短暂,那么她一定要把他的目光紧紧抓在自己身上。 “只是不知这位小姐是?”北辰涣询问道。 青儿“噗”得笑出声来,人家连你是谁都不知道,还跑这儿现眼,真不害臊! 苏韵尴尬地笑道:“我是妍儿的二姐苏韵。” “得,那一声‘妍儿’我可当不起。”苏妍立马与苏韵撇清关系。 苏韵假惺惺道:“好妍儿,前儿都是我不是,我这厢向你赔罪了。”说着真要赔礼道歉。苏妍马上退后一大步道:“停!少猫哭耗子假慈悲!” 苏韵立马变了颜色道:“你!” 苏妍用手指了指北辰涣,提醒她注意自己的形象,苏韵虽然气恼却也无可奈何。 苏韵不再理会苏妍,转而对着北辰涣婉转道:“还未请教公子尊姓大名……” “在下辰涣,那位是在下的朋友楚浔阳。”北辰涣礼貌道。 苏妍心中感叹这人演技真好,变脸比翻书还快,看到北辰涣被苏韵纠缠,苏妍不禁笑得极为舒心。 北辰涣看到苏妍那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心道明明就是小七,为什么非要装冷淡呢。 趁北辰涣被苏韵缠住,苏妍赶紧溜之大吉,她只是出于礼节才到此地,否则怠慢了客人,不好向苏宗衍交待。 想方设法送走苏韵后,北辰涣苦恼道:“这下好了,小七肯定要误会了。” 楚浔阳简短吐出两个字:“活该!” 你是谁(二) 苏妍正暗自庆幸摆脱了北辰涣,耳边传来一个让她后脊背发凉的声音:“小七——是——谁——” 苏妍“啊”的一声尖叫,气急败坏道:“你是鬼吗?” 苏君羽邪肆道:“啊——这都被你发现了。” 苏妍瞪了苏君羽一眼,不想再和他说话,她本能地感觉到她是斗不过苏君羽的。苏君羽突然一把搂住她的腰,在她耳边魅惑一般道:“小七是你吗?” 苏妍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他居然敢这样对自己,而自己在名义上可是他的妹妹,一时惊讶的目瞪口呆,苏君羽很满意她的反应。 “什么小七小六的,我不知道!”苏妍死不承认道。 “那……你到底……是谁?”苏君羽温暖的嗓音里充满着蛊惑,诱huò苏妍说出真相来。 苏妍死死咬住嘴唇,睁大眼睛与苏君羽对视,苏君羽望着那双清澈的眼睛,好像一眼能望穿所有,然而却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东西。虽然不是十分确定,但是证明他的猜测极有可能是对的,恐怕眼前苏妍早已桃代李僵,非彼苏妍了。 苏君羽忽然想逗逗她,似乎在他的面前,苏妍总是容易暴跳如雷,他喜欢看她生气的样子,于是手下的力道加大,他掌心的温度传到腰间,格外灼热,苏妍羞得面红耳赤。由于缺乏实战经验,紧要关头竟忘了自己会武功的事实,低头在他的胳膊上狠狠咬了一口,苏君羽吃痛,眼中露出戾气,手中力度却没有了分寸,苏妍被他勒得喘不过气儿来。 青儿“噗通”一声跪在苏君羽面前,哀求道:“三少爷,求求你了,放过小姐吧,求你了。” 重重一个磕下来,一声闷响,青儿额头已现出几点血丝。恍然不知道额头的疼痛,青儿继续不停地磕头哀求。苏君羽眸光渐渐清明,看到苏妍依已然昏了过去,脸上犹是痛苦的表情,眼中满是歉然。 放下苏妍,度一些真气给苏妍,看到苏妍渐渐平稳下来,将苏妍抱回陶然居,叮嘱青儿如果为苏妍好就不要告诉任何人后回到凌虚阁,苏君羽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让阿福放了一桶热水,脱去外衣,布满伤痕的身体让人震惊,苏君羽厌恶地看着自己,自己居然差点杀了她! 阿福在门外,眼中满是无奈,少爷每次都这样,每次那桶里的水总是透着淡淡的红,而少爷的身上就会多一道伤痕。 在青儿焦急的等待中,苏妍终于醒了,醒来第一句话,就是问青儿:“你没有告诉别人吧?” 青儿嗫嚅道:“没有,我不敢。”将苏君羽的原话说给苏妍听后,苏妍心中的石头落地,叮嘱青儿道:“记住,以后关于我的,不管是看到的还是听到的,都不许告诉任何人!” 青儿伸出手,对天发誓道:“青儿一定守口如瓶,如若泄露小姐半点秘密,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苏妍掩住青儿的口道:“傻丫头,谁让你发这样的毒誓,你跟着我,难免受牵连,我也是为你好。” 青儿感动得无以复加,含泪道:“小姐,你是青儿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青儿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 苏妍拉着青儿的手,叹道:“傻丫头,你对我又何尝不是呢。” 于此同时,三夫人在训斥苏韵道:“你糊涂了吗?你的目的是参加选妃,跟别的男人不清不白的,像什么样子!” 苏韵冷哼道:“我就是看不惯有人对她大献殷勤的样子,只要是和她沾边的东西,我一定要夺过来!” 三夫人看着自己的女儿,提醒道:“不要赔了夫人又折兵,那就得不偿失了。” 苏韵对着三夫人嫣然一笑,那明媚的笑容竟有些晃眼,三夫人怔住了,苏韵连唤几声“娘”她才回过神来。 “娘,你放心,我一定会当上皇妃的!”苏韵的杏眼中闪耀着火一样的光芒。 以女儿的姿容,没有哪个男人能抵御得了的,只要自己的女儿能进宫,封妃指日可待,到那时,还有谁敢小瞧她呢! 惊魂一夜(一) 想起苏君羽,苏妍心有余悸,她决定去凌虚阁一探究竟。听说她要去凌虚阁,青儿死命地拦着:“小姐,你不能去!” “为什么?” 苏妍有些懊恼,真不知道原来的苏妍怎么在府里生存下去的,对苏府简直是一无所知,就算她不选择失忆,府中事也一样的不了解。 “因为……”青儿小心翼翼道:“听说见过三公子容貌的人都死了,他们都说三公子被‘诅咒’了!” 苏妍本想嗤之以鼻,但是想到自己也是异世的一缕芳魂,这样的事情也未可知。只是她有那种感觉,苏君羽会想幽灵一样纠缠她,不得安宁,所以她要冒险一试! “青儿,我有一种感觉,三哥一定藏了什么秘密,我们要想在府里生存下去,就要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那我要跟你一起去,如果真有诅咒,青儿要和小姐一起被诅咒。”青儿傻傻道。 苏妍微微一怔,没想到青儿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这就是所谓的生死相依吗?苏妍的眼角微微有些湿润,也许,从一开始,她冷眼旁观,只做对自己有利的事,接受姐姐和二娘的好,是因为姐姐和二娘对从前的那个苏妍好,她想证明自己还是苏妍,所以接受,讨厌三夫人和苏韵,很大程度上又何尝不是因为她们讨厌从前的苏妍,才会讨厌现在的自己,而自己才不得不与她们对立。 从来没有一刻,自己是真的认可这个身份,也许,在自己的潜意识里,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活下去,而不是真正的自己! 看到青儿单纯而又执拗的目光,苏妍清晰地看到自己的面孔,从这一刻开始,她就是苏妍,真正的苏妍! “好青儿,你要帮我守在陶然居,以防万一。” 安抚好青儿,苏妍换好夜行衣,借着夜色往凌虚阁去,许是凌虚阁的传言,一路并未见多少巡逻之人,反倒是有几分萧瑟,仿佛苏府里的冷宫。 苏妍手握匕首,聚精会神,小心地观察周围的状况,凌虚阁虽称为“阁”,然而南北两厢房合抱的只有三间正房,可谓是阖府最小规制的院子了。 有一小厮,从正房里退了出来,苏妍眼疾手快,点了他睡穴,将他小心放在地上,蹑手蹑脚走进去以后,才发现那屋里挂了不知道有多少层白色的纱幔,月辉倾泻而下,那纱幔随风飞舞,竟让苏妍有一种“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的感觉。 穿过层层纱幔,苏妍看到一男子躺在榻上,当目光触到那人的脸庞的时候,苏妍第一反应是惊艳,她不知道原来即使用美来形容,也无法描述那人的容貌,白衣黑发,似乎有淡淡的皎洁的光在周身笼罩,那一张睡颜竟让人心生怜惜,这样一个男子,她实在无法和那个诡异的苏君羽联系在一起。 握了握手中的匕首,苏妍本已动了杀机,然而她有片刻的迟疑,手仿佛有千斤重,如何也举不起来,也许,前世对待生命的庄严与尊敬,让她无法草菅人命,也许,潜藏在苏妍记忆中那一点点的亲情,终是于心不忍,将匕首收回袖中,趁苏君羽犹在沉睡之际,苏妍从窗户一跃而下,转瞬离开。 就在那一刻,苏君羽缓缓睁开眼睛,踱至窗前,看着那道娇小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苏君羽的嘴角弯成一个迷人的弧度,苏妍,你终究是下不了手。 惊魂一夜(二) 作者有话说:好吧,直到现在,我们的男一号和女一号才真正有一点交集,第一卷为了后面的铺垫,很少写感情…… ******************************************************************************************************* 路过岚雪堂,苏妍稍有迟疑,既然已经路过,不如也去一探,也好过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还未接近,就听到一声龙吟,一把利剑直挺挺刺了过来,苏妍在半空中纤腰一拧,堪堪躲过,这一扭,顿时失了重心,苏妍在屋顶上急退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在屋顶的另一端,那人一身玄衣与浓浓的夜色融为一体,风吹起他的长发,剑尖那一点光,耀眼夺目。 看清那人的容貌,竟是楚浔阳,苏妍早已料到楚浔阳是个高手,但是她没想到自己到这个世界的第一站竟是与他过招,她不想暴漏自己的身份,因为解释不清楚,二来自习武以来,从未与人过招,此刻倒是一个机会,更重要的是,楚浔阳已经封去了她的退路,她已退无可退,奋起一搏,尚有一丝生机。 她手中唯一的兵器就是那把匕首,苏妍将匕首举至眉间,手腕一翻,整个人如一把利剑直接刺了过去,楚浔阳没想到对方居然会主动攻击,而手法居然如此拙劣,这种自杀似的打法只有一个新手才会这样用。 楚浔阳横剑卸下苏妍的攻击,退后几步,剑尖直指苏妍,苏妍是短兵,唯有近身方可攻击到他,所以只要与对方保持距离,他就已占有利地位。 一击未成,苏妍飞身而起,身形如电,瞬间已至楚浔阳身后,匕首直刺楚浔阳的后心,而楚浔阳不得不以一个背剑式挡住苏妍的攻击,楚浔阳心中有些吃惊,却不敢小觑对方,刚才如果不是对方没有经验,自己也不可能这样稳妥地躲过。 于是全神贯注地应对,楚浔阳越战越惊,对方所使用的招法是他从未见过的奇招,每一招,都仿佛置之死地而后生,苏妍越战越勇,一开始不甚娴熟,到后来,不但将原有的招数使得淋漓尽致,而且随着对方的招数而灵活应变,一时间,两人竟不相上下,难分胜负。 眼看天光微亮,二人都想速战速决,楚浔阳一招“浮云飞渡”直击苏妍的要害,苏妍躲闪不及,被挑掉面纱,楚浔阳看清来人,立刻收了攻势,皱眉道:“是你?” 苏妍坦然地立于风中,衣衫飞舞,一身劲装的苏妍,少了一些女儿的柔美,多了一丝英姿飒爽。 “楚公子,如果我说我只是路过,不知道你肯不肯相信。”苏妍努力让自己表现得很诚恳。 “你会武功。”楚浔阳面无表情道。 “请楚公子为苏妍保密好吗?” “你的要求太多,我凭什么相信你?”楚浔阳冷哼道。 “那你动手吧,我自知打不过你。” 苏妍闭着眼,心里却在盘算,如果楚浔阳真得要杀她,她绝对不会坐以待毙!既然老天给了她第二次生命,她怎肯轻易放弃! “是吗?” 楚浔阳一步一步靠近,苏妍紧张地后背渗出汗来,对方的气场太过强大,她竟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就在苏妍握紧匕首,准备做困兽的搏斗的时候,那种压抑感却消失了,只听楚浔阳淡淡道:“如果有人稍加指点,我未必是你的对手。” “你不杀我?” “我为什么要杀你?你只是路过而已。”楚浔阳有意地望着苏妍身后,仿佛她身后有人。 苏妍暗暗松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楚浔阳为什么会这样说,但是她知道自己逃过一劫,刚才,她清楚地感受到了楚浔阳的杀意,如果楚浔阳出手了,她不知道是否真有力气反抗。苏妍感激道:“多谢楚公子。” “再不走,天要亮了。” 楚浔阳望着离去的苏妍,刚才只是微微试探,果然有人在暗中保护她,而这位苏府的三小姐那一句惊人的诗词,一手绝妙好棋,深藏不漏的武功高手,坠崖后自称失忆,既然在自家府中,又为何如此装扮,这位三小姐,似乎没那么简单。 酒令(一) 翌日,苏妍刚从陶然居里出来,吓了一跳,只见外面端端站了三个人,还有一个人,无论怎样改变容貌,却掩饰不了那双天生妩媚,秋水含情的眼睛,苏妍一眼就认出他是苏君羽,只是奇怪他为什么不带帷帽,而且顶一张别人的脸。 北辰涣目光不善地盯着苏君羽,看到苏妍出来了,立马换上一张笑脸道:“小七,今天我们去哪里呀。” 苏君羽故意伤心道:“妍儿,你不是和我先约好了吗,怎么又约了别人?” 苏妍脸上冒出一道黑线,他怎么张口闭口,左一个小七,右一个小七的。还有那个苏君羽,他又在打什么主意,居然会到陶然居来,还在那里瞎起哄,那个楚浔阳目光不善,似乎在提防着自己。大清早地,像撞鬼一样遇到这三个人,苏妍心中大呼倒霉! “你是谁?”北辰涣不悦道。 “苏君羽。”苏君羽傲然道。 北辰涣没在意他的态度,心中却有些狐疑,这和情报不一样,而楚浔阳却一脸平静,他一眼就看穿苏君羽展现的并不是自己本来的面目。 苏妍有些抓狂,而苏君羽眼中玩味的笑意,似乎在说你越这样我就越开心。她深深吐了几口气,平复下自己的心情,而后指着北辰涣和苏君羽,命令道:“你,你,还有你,不许跟着!”看到青儿也要跟过来,苏妍撅着嘴道:“你也不许来!” 苏妍气鼓鼓地走了,在府里兜了一圈,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抬头一看,是姐姐的幽兰轩,其实,苏妍很喜欢苏浅,她身上总散发着珍珠一般圆润柔和的气息,让人心里暖洋洋的,先在姐姐这里躲一阵再说吧。 看到苏妍一脸愤懑,苏浅问道:“妍儿,你怎么了?” “姐姐,今儿我要赖在你这儿,你就算赶我走我也不走!” 苏浅笑道:“我是求之不得,哪舍得赶你走呢。” “还有我们。”北辰涣扬声道:“苏浅姑娘,打扰了。” 那三个人竟又一起来到幽兰轩,苏妍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苏浅看清楚说话的人的相貌,脸“腾”得一下子红了,怎么会是他呢。 “难得幽兰轩怎得如此热闹,姐姐,不介意妹妹凑会儿热闹吧。”只见苏韵款款而来,举手投足间,韵味天成。 苏浅有些懵了,今日吹了什么风,怎么大家齐聚幽兰轩,一下子让她这个主人措手不及,苏浅忙吩咐小雅让厨房赶紧准备一些茶水点心,唯恐招待不周。 看到苏君羽,苏韵飞快地瞟了他一眼而后目光低垂,并不直视他,不情愿地唤了一声“三哥”后就离他远远的,想来是畏惧“诅咒”之说。 倒是苏浅,大方道:“没想到三弟也来了。” 苏君羽微笑道:“叨扰。”。 原来,苏君羽在苏府抛头露面的时候用的就是这张脸啊,虽然苏妍依然有些讨厌苏韵,但心中对她多了一丝怜悯,整日害怕自己已经得到的还有可能失去而去争取更多,她也是一个可怜的人罢了。 北辰涣道:“既然饮酒,若不行个酒令,岂不无趣?” 酒令?前世玩的酒令跟古人玩的酒令相差十万八千里,不过,据说那骰子倒是从古至今,玩法大同小异,苏妍抢先道:“掷骰子,如何?” 苏韵讥讽道:“你也只会这样粗俗的!” “难不成你让我们抽花签不成?在座可是有三位君子!”苏妍故意抬举那三位道。 果然,北辰涣开心道:“那就听小七的。” “小七是谁?”苏韵问道,苏浅则是笑望苏妍一眼。 又来了,没完没了,自己到幽兰轩本就躲着北辰涣的追问的,结果他居然这样当堂说出来,狠狠“剜”了他一眼,索性承认道:“我的诨号!” 而北辰涣则一脸得意,似乎在说你总算承认了 酒令(二) 这时,小雅捧来了骰子与骰盅,苏妍一把夺过来道:“我来当令官,制定游戏规则!”说着揭开一看,里面有六个骰子,她拿掉四个,只留下两个。 苏韵嚷嚷:“两个怎么玩?” 苏妍道:“令官还未开口,不服从规则者先罚酒三杯。” 苏韵立马闭嘴,虽然她心中不服,但是这是酒令的规则,不得不遵守。 “我先掷,然后从姐姐开始,依次传递下去,如果掷的点数小于七喝掉所有酒的一半,如果大于七喝掉所有的酒,如果等七九则往里面倒酒,量随意,如果掷的两个骰子点数相同,则重新开始,但是方向要反过来,比如我掷到相同点数,则我重新掷一次,然后从……” 苏妍蓦地瞥见苏君羽坐在她身边,一脸苦相:“你是故意的!” 苏君羽无辜道:“我一开始就坐在这里,你没发觉而已。” 北辰涣则嫉妒道:“小七,要不你到我这边来好了!”楚浔阳扫了他一眼,北辰涣乖乖地闭嘴。 “从三哥开始!”苏妍咬牙道。 楚浔阳将北辰涣与苏君羽隔开,而苏韵则特意挨着北辰涣。众人听苏妍讲完规则,都觉得挺有意思,所以无人反对,游戏开始。 先倒了半杯酒在里面,苏妍掷了个五,痛快地喝掉一半,轮到苏浅,苏浅闭着眼摇了一会儿,打开一看,居然是七,苏浅则往杯里倒了一丁点酒,她不好意思倒太多,免得下家被罚时,喝太多。 轮到苏韵,苏韵摇了一个十,虽然很沮丧,索性杯子里酒不多,也勉强喝完。 北辰涣一本正经地摇了一会儿,打开一看,竟然是十一,然此刻酒杯已无酒了,苏妍心里乐开了花,终于可以公报私仇了! 桌子上本有三个杯子,一开始只有一个杯子里有酒,现在,三只杯子都空了,于是苏妍兴奋道:“拿酒来,本令官亲自倒酒!” 看到苏妍已经倒满两杯,还要往第三杯里倒酒,苏韵为了在北辰涣面前表现自己,忙站起来道:“你这是徇私舞弊!” 苏妍理直气壮道:“我是令官,我说了算!” 北辰涣端起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道:“小七,只要是你倒的酒,别说是三杯,就算三坛我拼了这条命也要喝掉!”说着将剩下两杯酒一气喝完。苏韵嘟啷着嘴,苏妍有什么好,你们都向着她! 轮到楚浔阳了,楚浔阳摇了很久,却迟迟不肯打开,苏妍催促道:“你快点打开啊。” 楚浔阳目光灼灼地盯着苏君羽道:“三公子若想请楚某喝酒,大可不必这样。” 苏妍顿时明白是苏君羽和楚浔阳暗自较劲,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下,低声道:“一会儿随便你掷。” “真得?”苏君羽狡黠地问道。 苏妍点头,却又觉得哪里不对劲,犹在那里琢磨,楚浔阳打开骰盅,正好七点,楚浔阳却只倒了半杯。 苏君羽一边摇一边笑,然而苏妍却觉得那笑里藏刀,不知道在搞什么鬼。苏妍祈祷一定要大于七,结果却让苏妍很失望,居然是七,苏君羽不但将那半杯倒满,还另加一杯,苏妍见此豁然开朗,指着苏君羽道:“你……你……” 苏君羽则促狭道:“我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苏妍随便摇了两下,知道结果是必然的,端端正正两个六,最高点数,苏妍咬牙喝完。 众人玩了几个回合,苏妍已经半倚在苏君羽身上,北辰涣见此,又是羡慕又是嫉妒,苏韵则趴在桌上,拿着酒杯,不停地喊“喝”,苏浅微醉,两颊已经血红,这回她掷了一个十,桌上有一杯半酒,她是在喝不下去,于是起身道:“苏浅弹奏一曲代罚如何?” 酒喝到一定程度,若有歌舞助兴,则更加尽兴,苏浅玉手拨弦,清脆似珠落玉盘,空灵如深谷幽兰,意高远,彩云于飞,情悠长,相思缱绻。她的一双眼眸,因微醉而含春,眼波流转,有着无限风情 北辰涣赞道:“纤指香凝弦上飞,声声柔情寄琴语。” 苏浅脉脉看了北辰涣一眼,“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这个人也许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印入心底了吧,“高山流水觅知音,谁伴婵娟曲中醉”,如何君心似我心,始知相忆深? ***************************************************************************************************** 《酒令》这节 苏贵妃 醒来的第一件事是摸一摸颈上的玉坠——还在,这好像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了,这是唯一属于她的东西,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失去!自己是如何离开幽兰轩的,是否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居然一点印象都没有,都说喝酒误事,果然如此,苏妍告诫自己,以后不能这样掉以轻心! 难得今天过得清静,却见青儿喜笑颜开,开心道:“恭喜小姐,贺喜小姐!” “你这丫头,胡说什么。”苏妍嗔怪道。 “小姐,皇上下旨让你入宫,封你‘苏贵妃’呢。” “什么?”苏妍惊讶无比,前些日子,已经有皇帝大选的消息出来,也许,她早该料到,以宛城苏家的地位,哪一朝天子,不管是拉拢还是戒备,总要有个“人质”在宫里,无论哪一种情况,不过是平衡苏家与朝廷之间的一枚棋子而已! 而她封妃的消息早传遍了整个苏府,二夫人和姐姐苏浅一起来恭喜她。 二夫人热泪盈眶道:“妍儿,夫人若上天有知,一定会为你高兴的,可惜……” 苏浅由衷道:“恭喜你,妍儿。” 苏妍却撂开手往致远堂奔去,一路上都是仆人的贺喜声,而她只想问苏宗衍为什么,为什么要将自己的女儿推到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前世看了多少宫斗的小说和电视剧,后宫里面的女人,哪一个不是九死一生,用别人的鲜血灌溉了自己的荣耀与地位! 记忆中,似乎在自己的心中,对于父亲,只是一个称呼而已,更多的是一种畏惧,这也是她第一次踏进父亲居住的地方。 苏宗衍负手立于容夫人的画像前,自从苏妍坠崖后,那性子与容夫人越来越像,他已经料到,苏妍定会找他问个明白。 “这就是我娘?”苏妍指着那幅画像道。 苏宗衍没料到苏妍如此平静:“你越来越像她了。” “你爱她吗?”苏妍逼问道:“如果你爱她,为什么要将我送到那个炼狱一般的地方!” 苏宗衍心中仿佛被击中了一般,瞬间苍老了很多岁,他缓缓道:“因为你姓苏。” “所以,我就该成为一枚棋子?”苏妍冷笑。 “既然享受苏家小姐的荣耀,就要承担守卫苏家的责任!” “荣耀?”苏妍讥讽道:“这份荣耀,苏家给过我吗?你给过我吗?” 苏宗衍暗自握紧自己的拳头,他差点就想说出真相,只是,他答应了容夫人,就一定要信守诺言,而让苏妍选妃,已经违背了容夫人的意愿,但是,这是他不得不做的决定! “皇上的圣旨不日就送到府里来。” 良久,身后没有声音,他知道苏妍走了,古朴的家具泛着冰冷的气息,独自垂手坐在椅子上,望着空洞的门,似乎看到容夫人站在门外冲着他笑,只是容夫人好年轻啊,就像妍儿这般年纪,他伸手去抓,所有的景象都消失了,那门外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苏妍不知不觉来到岚雪堂,她发现这两个人才是她真正意义熟悉的人,而她其实一点都不了解他们,只是岚雪堂已经人去楼空,他们竟不辞而别。 “慕容昭已经派人到宛城了。” “他倒是消息灵便,暗中保护好三小姐。上一次,你大意了。” 听到苏君逸的责备,墨渊道:“公子,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拱手让人,墨渊不甘!” 苏君逸倦怠道:“是时候了。” “可是,公子,你也不能把琉玥公主的东西也送了出去!” 琉玥?这个名字有多久没有被身边的人这样叫出来?那日看到她用银簪抵住自己的手心,不让自己昏迷,那种狠绝其实像极了琉玥,当年,自己本已是抛弃一切的,如果琉玥没有那么倔强,没有那么决绝,他们之间,会不会是另一个结局? “或许这是天意吧……”苏君逸叹道。 负手站在城门上,苏君逸看着川流不息的宛城,他默默守护这份繁华已经太久,早已厌倦,他相信自己的眼光,她一定能担起这份责任! 好吧,发章节的时候,发现大章节截成两个小章节的时候,其实都是两个故事,所以分开来写,发现顺畅许多,今天更新迟了,啊啊啊,我也很纠结,尽量保证每天两更! 刺客 在岚雪堂里坐了一会儿,苏妍已经做了决定,她绝对不会任人摆布。她刚才不过是试探了一下苏宗衍,希望他能看在母亲的份上,收回成命,而她果然是太天真。既然苏家这棵大树已经无法栖身,那么她就离开苏家,另寻出路。 回到陶然居,青儿兴奋地冲苏妍奔来,指着那些贺礼道:“你看,小姐,这些礼物多漂亮啊。” 苏妍看都不看一眼,径直走到卧室,打量了一下,好像没什么要带走的东西,这个地方也没那么值得留念,打开存放银票的匣子,发现里面虽然钱不多,但是支撑三年五载还是可以的,然而这三五年里,她一定可以在这个世界安生立命。 只是,青儿怎么办,她不可能带着她一起走的,苏妍在心里默默说了很多遍“对不起”,收拾了一个简单的包袱,只要天黑,她就悄悄离开苏府,从此海阔天空! 趁还未离开,苏妍打开地图,出了宛城,一路向北的话,途经丽都,齐州,到达朝云国国都上京后,再往北就是祈水,过了邯阳关,便是南越国境内,如此甚好,将来在南越国隐姓埋名,比在朝云国更容易。 终于等到天黑了,苏妍点了青儿的睡穴,在她的衣服里塞了一张银票,并留下一张纸条。准备妥当以后,苏妍出了陶然居,却看到苏韵推门而入,她心中暗自叫苦,怎么她偏偏这时候来? 原来,应李家婉仪小姐的邀请,苏韵白日不在府中,回到府中,虽然苏宗衍一再强调要低调,然而府中人个个都喜形于色,苏韵询问之下才得知,原来皇上钦点苏妍进宫,并封为“苏贵妃”。 盛怒之下,苏韵不顾礼节,直冲进陶然居,还未开口叫骂,苏妍一把将她捞起,就地滚了几下,只听“铮铮”三声,三只羽箭钉在廊下的柱子上。 苏韵顿时吓得脸色惨白,刚才若不是苏妍,她已经命丧黄泉。然而对方并未停手,更疾更密的利箭破空而来。 苏妍拉着苏韵忙躲进屋里,听到外面没有声音了,知道这一轮进攻暂时停止,然而四周却异常安静,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那种静谧。风有些凝滞,空气中弥漫着压抑,苏韵害怕地忍不住尖叫起来,暴露了她们的位置,只见一个影子,如幽灵般缠绕过来,苏妍将苏韵推开,指尖一把青色匕首,暗光闪烁,凌厉劲风卷过,直袭对方的小腹,对方显然没料到这样狠毒的打法,脚下一移如流水般后退三步,反手一製,长剑如灵蛇般自他腋下穿出,直刺苏妍胸膛。 苏妍不退反进,迎着剑尖,手腕一翻,整个人与那匕首融为一体,仿佛一道闪电,以常人无法避开的速度,直击那人的喉咙。 那人眼见无法躲过,看到瑟瑟发抖的苏韵,一把将苏韵提起,想以肉盾躲过此劫,苏妍手中匕首滴溜溜灵活翻转,贴着苏韵的脖颈划过,虽然没有伤及苏韵的生命,却让苏韵生不如死,苏韵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一道温热的液体从脸上一直流下,带着浓浓的血腥,她伸手一摸,只见雪白的手指上沾满鲜血,借着镜子反射的光芒,她在镜中看到一个身着华丽的女子,精致的脸上有一道血印,惨叫一声昏了过去。 这边的打斗已经惊动了苏府里的守卫,许多火把正从四面八荒向陶然居涌动,而苏妍感受到另一股气息,不知道是友是敌,前来行刺的人见行动失败,果断撤退,而那股气息也随之越来越弱。 苏妍望着昏迷中的苏韵,一向以自己容貌自居的她将受到怎样大的打击。匕首的刃上有一道血印,虽然是无心,苏妍心中还是有些愧疚。 听到外面越来越多的脚步声,趁此混乱,苏妍飞身而走,如果有机缘,她一定为苏韵寻来恢复容貌的灵药! 血战 苏妍离了苏府却没有立即出城,此刻城门应该是戒备最森严的地方。而她既然决定远行,还需要准备一些东西。 先到钱庄用银票换一点零碎的银子,她刚离开钱庄,就有人向苏家的管家老苏报告说有人拿着银票到钱庄兑银子。在苏妍离开苏家以后,苏宗衍收到苏君逸的密报,是慕容昭派人来行刺苏妍,然而苏妍却去向不明,看到苏妍留给青儿的字条,才知道苏妍打算离家出走。此事已惊动官府,苏宗衍谎称是遭了窃贼,各钱庄已得了消息,但凡有陌生人拿着苏家的票号兑换,就要向苏家举报。 老苏给了点赏钱打发那人走了之后,就向苏宗衍禀报。 “老爷,三小姐还在城中,您看……”老苏有些为难道。 门外传来三夫人的呼号:“老爷,你要为韵儿做主啊。” “以后,韵儿还怎么活?” “打发三夫人离开,给二小姐找最好的大夫和药。” 老苏应声而退,苏宗衍伸手在画中人的脸庞滑过,夫人,这是我能为妍儿所能做的唯一的事了。 三日后,圣旨到达宛城,满城皆知,苏家的三小姐封为“苏贵妃”,即刻进宫侍奉皇上,随后,大小姐苏浅称病,于幽兰轩静养。 苏妍看到满城张灯结彩,欢天喜地,不愧是朝云国首富,只是她已逃走,苏韵又被毁容,姐姐一向身体极好,怎么好端端就病了,难道苏宗衍冒着欺君的罪名让姐姐替嫁么? 备了一匹马,配了一把软剑缠在腰间,经过一些改装,怎么看苏妍都只是一个长相稍微出众的小伙子。 看到车队中央的马车外有小雅的身影,果然是姐姐替自己进了宫。本来苏妍要去南越国,就要经过上京,正好跟着车队,在暗中好好保护姐姐平安抵达,也算是报答她在苏府照顾之恩。 这日,行到一处峡谷,两边岩石陡峭险峻,抬头仰望,只有一线天空,苏妍不禁绷直了身体,警戒地看着四周。 马儿有些躁动不安,似乎是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就在这时,车队发生了混乱,一群黑衣人从天而降,那些人显然是训练有素,手持弯刀,刀刀封喉,那些士兵哪有抵抗之力。 苏妍持剑越过人群,与袭击马车的黑衣人缠斗起来,长剑在手,苏妍越使越顺,忽然参透秘笈有一句要诀“大道相通,皆为所用”,究竟是什么意思。当苏妍使用匕首近身搏斗的时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使用长剑时,则如灵蛇吐芯,更是占尽上风。 她与楚浔阳比剑时,楚浔阳是个高手,所以她只能勉强应付却伤不了他的性命,那夜有人行刺,眼看情况不妙,那人溜之大吉。这次山谷之战,却是性命相博,然而当她的剑穿透黑衣人的胸膛,闻到那浓浓的血腥,她压抑着胃里的翻腾,温热的液体从那人的口里喷到她的脸上时,她的心一颤,手一软,那人倒下的时候,居然将剑从她的手中脱离。 在苏妍晃神的那一刻,一柄弯刀带着寒光劈向她的面门,眼看那刀就要落下,一把扇子压上对方的刀刃,救了她一命。 而后听到一个声音焦灼道:“还不快来帮忙,抵不住了!” 苏妍看到一位青衣公子,正手忙脚乱,几次险些被弯刀击中,咬咬牙,拔起长剑,重新加入战局,每次长剑刺破敌人身体时,她都闭上眼睛,强忍着心里的颤抖,刺进拔出,机械地重复着最简单的动作。 苏妍的脸上手上滴滴答答流着鲜血,剑尖在地上划下一道血线,她宛如修罗,将敌人斩杀殆尽,当最后一个人倒地时,她也终于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六一儿童节有木有,居然是这样血腥的一节,苏妍毕竟是一个现代人,所以会有一些心理变化。 嗯,祝看文的亲们,双节快乐,儿童节要吃糖,端午节当然要吃粽子~(≧▽≦)/~啦啦啦 这世界的规则 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山洞里,苏妍忙寻找苏浅的身影,苏浅虽然极力保持镇定,但是难掩苍白的脸色,显然惊吓不轻,小雅窝在她的怀里,瑟瑟发抖,一定是吓坏了。 看到她醒了,对着她盈盈一拜,感激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苏妍想着自己终是开了杀戒,苦笑道:“举手之劳。”扫了一圈,没有发现那个青衣公子,问道:“那位公子呢。” “说是寻找水和食物,去了有一会儿了。” 正说着,那位青衣公子提着一只野兔走了进来,看到苏妍醒了,笑着打声招呼道:“太好了,你总算醒了。” 苏妍拱手道:“阿七多谢公子侠义相救。” 青衣公子自我介绍道:“我叫姑苏靖,叫我阿靖就好,不知姑娘芳名?” 苏浅神色寂寥,矜持道:“我叫苏浅,这是我的丫头小雅。” 看到姐姐失落的脸庞,想来姐姐也是不愿进宫的吧,苏妍心中更加愧疚,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又如何惹来杀身之祸。以苏家在朝云国的地位,封为贵妃也是情理之中的,怎么会有人想置自己于死地呢。 姑苏靖招呼苏妍过来帮忙,然而苏妍看到血淋淋的野兔,顿时干呕起来,奔到洞外,直吐得胆汁都呕出来了。姑苏靖遗憾道:“一会儿兔子肉熟了,阿七可是没有口福喽。” 兔肉烤得极为诱人,外焦里嫩,那兔油渗出来,在火中滋滋作响,只见姑苏靖娴熟地往兔肉上撒一些盐和调料,洞中一会儿就充满了肉香。 姑苏靖撕下兔腿分给苏浅和小雅,用小刀切了一块脊背递给苏妍,苏妍闻着肉香,虽然觉得饥肠辘辘,但是一想到鲜血飞溅的画面,实在是吃不下,索性来到洞口。 洞外是一片平坦的空地,荒草丛生,此时,天渐渐暗了下来,苏妍抱膝坐在草丛里,辽远空阔的天际,零落地亮着几颗星星,苏妍觉得自己就是那最孤寂的一颗,闭上眼,眼前总是一片鲜红,只得睁大眼睛,眼角流下一滴泪来,才晓得自己不知不觉竟哭了。 将头埋在双膝之间,任眼泪肆意流淌,良久,擦干眼泪,心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回头吓了一跳,姑苏靖什么时候在自己的身后都没有发觉。 “阿七,那些人罪有应得,你不必自责。”姑苏靖柔声道。 “可是……那可都是人命!”苏妍痛苦道。 “你不杀他们,他们就要杀你,他们是人命,你就不是?” “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 “这个世界,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作为一个失败者,付出生命的代价是必然。” “阿靖,你杀过人吗?”苏妍有些期待。 “杀过,而且很多。”姑苏靖淡淡道。 苏妍望着眼前的姑苏靖,此人眉清目秀,浑身散发着一种干净的气息,笑起来,眼睛弯得好像月牙,就像一个阳光的大男孩。他的手上也沾过鲜血,也许,在这样一个时代,人命微如草芥,强者,不但主宰自己的命运,更掌握别人的生死! 过了一会儿,苏妍缓缓道:“我——终究是不忍。” 看着苏妍离去的背影,姑苏靖轻叹:“但愿你的不忍,不会伤害到你。” 苏妍回到山洞,苏浅手里拿着帕子发呆,清丽的脸在火光的映衬下有些忧伤,苏妍认得那帕子是那日园中跌到北辰涣脸上的帕子。 苏妍小心地试探道:“苏姑娘在想什么人?” “没……没有。”苏浅慌道,而脸上已然染上一层淡淡的红晕,她看帕子的时候,眼里分明有些甜蜜,继而无奈和失落。 以苏妍的阅历,难道姐姐喜欢上那位辰公子了吗?苏妍蓦然惊心,如果真是这样,她这是造了怎样的孽! 写到这里,第一卷总算写完了,没有过多去写苏妍在苏家的故事,因为主要为后面的情节设了很多铺垫和悬念,真正的精彩才刚刚开始哦…… 姑苏靖 “公子,大小姐替三小姐入宫,真得妥当吗?这可是欺君之罪。”一女子有些担心道,苏君逸身旁站了一位碧衣女子,娇俏慧黠,正是他的贴身婢女凤竹。 “这些年,苏家盘踞在宛城,一直勤恳恭谨,北辰涣有所忌惮,如今,他有了把柄,在他还需要苏家的时候,苏家还是安全的。”苏君逸慢条斯理道。 “慕容昭为了阻止小姐入宫,已经发动两次袭击了。” “只怕浅儿一路上京并不顺利。” “都怪你,墨渊,如果不是你失职,三小姐怎么能离开苏家!”凤竹责怪道。 墨渊抱着剑,冷冷站在苏君逸一侧,挺拔沉默的身姿犹如刀剑一样冰冷。就在这时,带着黑色羽毛标记的密函送到苏君逸的手中,苏君逸两道剑眉微蹙。 凤竹高兴道:“阿七既然是三小姐,就可以按照原计划进行了。” “姑苏靖是谁?墨羽的情报中从来没有这个人。”苏君逸沉思道。 “仿佛凭空冒出来一样。”凤竹也是纳罕:“不过,暗香说,姑苏靖暂时还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动,而且还救了三小姐一命。” 苏君逸思忖良久,沉声道:“告诉暗香,除了调查姑苏靖外,不要轻举妄动。” “那三小姐……” “既然她已有去意,只怕是不肯轻易入宫的。” “那就绑了去!”凤竹忽闪着一双大眼睛,天真道。 “想来也没那么容易。”苏君逸无奈道。 “为什么?” “这就要问公子了。”藏在阴影中的墨渊冷冷蹦出一句。 凤竹用询问的目光看着苏君逸,只见苏君逸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凤竹还想问墨渊,却见墨渊一脸寒冰,冲他做了一个鬼脸后,给暗香送去新的指示。 天亮后,四人离开山洞,苏浅自称到上京探亲,谁料想怎么有此横祸。 姑苏靖道:“巧了,我与朋友约了在上京一会,倒是可以和苏小姐同行。你呢,阿七?” 望着苏浅有些期盼的眼神,苏妍道:“我打算去祈水,顺道经过上京。” “你去祈水做什么?”姑苏靖追问道。 “抱歉,阿靖,这是我的私事,我不能告诉你。”苏妍歉然道。 “没关系,阿七不想说就不说了。” 看到姑苏靖理解的笑容,苏妍心中说不出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和姑苏靖在一起,难得的放松。 沿着大路行了半日,终于看到一个小镇。在小镇的一家悦来客栈投了宿。苏浅和小雅早已疲惫不堪,一落脚就倒头大睡。苏妍在床上辗转反复,只见窗外有一道黑影闪过,苏妍一跃而起,猫着腰悄悄走到门前,将门打开一个缝,什么也没有,苏妍自嘲地笑笑,一定是太紧张了,疑神疑鬼,草木皆兵。 小镇外,姑苏靖傲然立于风中,与那个干净的男子截然不同。在他的对面,竟然是一个女子,那女子一身白衣,狼狈而立,嘴角一丝鲜血滴落在雪白的纱衣上,触目惊心。 “告诉苏君逸,不要企图调查我,这次只是一个警告。”姑苏靖冷冷道。 这白衣女子正是暗香,刚才一战,她已受伤,原来那日在山谷中,他是故意装作武功拙劣,才导致她掉以轻心,竟让对方察觉,还受如此重伤,不知道他接近三小姐有何目的。而他,居然知道自己的来历,得尽快将这个消息传递给公子。 姑苏靖看着暗香离去,唇边勾起一抹冷笑,苏君逸,这是我的战书,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悄然返回悦来客栈,经过苏妍的房间时,站在门外,伸出的手悬在半空中,最终还是落下。姑苏靖黯然,他看得出来,苏妍喜欢他现在的样子。 好纠结,下午发的文,基本都在第二天审了,凉月的文审核时间基本在下午两点左右,今天居然提前了,结果一点多就审了,发的文只好第二天审了,又断更的赶脚……哭…… 6.03 再次遭袭 向客栈的老板问了下路,才知道过了这个小镇立刻就到齐州了,这就意味着马上就要到上京了。为了加快脚程,苏妍与姑苏靖骑马,则为苏浅雇了一辆马车。 路过一座丛林,为了确保安全,姑苏靖亲自驾车,苏妍紧随其后。越到林中深处,苏妍与姑苏靖默契地对望一眼,林中太过于安静,这样的安静不正常。在行到一处空地时,只听见空中“嗖嗖”几声破空的声音,只见一排竹箭流星般飞了过来。苏妍长剑一挥,竹箭在空中如爆竹般裂成碎片。 又一群黑衣人合围过来,而马儿受惊,不受控制地狂奔起来,冲出包围圈,姑苏靖一手勒紧缰绳,控制马车的方向,一边躲避黑衣人的追击,实在吃力,苏妍见此,不得不欲速战速决,在空中挽了几个剑花,杀意随之弥漫开来,长剑挥洒,刺眼的剑芒直冲而已,宛如绚烂的银龙,解了自己的困境,随后提剑追赶马车。 姑苏靖透过马车上的帘子,看到苏浅惨白的脸及吓作一团的小雅,手中折扇隐隐露出森冷的寒光,就在这时,只听苏妍诧异道:“你功夫不赖嘛。” 姑苏靖顺势打开折扇,呵呵道:“运气,运气好而已。” 苏妍知道,这一定和那晚袭击她的人是一伙的,到底是谁,一定要将她赶尽杀绝? 查看那些黑衣人,在他们所使的兵器上,都刻有一个月牙形,在月牙的中间有两道横线。苏妍问道:“阿靖,这样的标志,你可见过?” “没有,这苏小姐到上京探亲,为何招来三番两次的追杀?” 苏妍只在心中苦笑,她也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只是委屈了姐姐,不但替自己入宫,还几次险些丢了性命,念及苏浅的那一点女儿心思,苏妍用力地握住手中的剑,心中十分地矛盾。 苏浅小雅惊魂甫定,又见前面尘土飞扬,马蹄声疾。苏妍和姑苏靖面面相觑,感受到身下土地的震颤,四人不知来者是敌是友,都屏气凝神盯着前路。 苏浅脸上现出绝望的表情,将小雅护在身后,只觉得口干舌燥,异常紧张。 当先一队人马,将四人团团围住,锋利的长矛直指四人面门,苏妍姑苏靖一前一后将苏浅护在中间,与那些人对峙。 这时,走来一位公子,长身玉立,清新俊逸,望着虽然受到惊吓但依旧仪态不凡的苏浅,拱手道:“在下沈怀瑾,敢问可是宛城苏家的小姐?” 苏浅强自镇定道:“正是。” 指向四人的长矛顿时收起,皆垂首跪于地上,齐声道:“臣等护驾来迟,请贵妃恕罪。” 苏妍忙装作惊讶的样子,拉着姑苏靖正要行礼,却被苏浅扶起道:“若不是二位恩公,苏浅早已命丧黄泉。” 沈怀瑾恭请苏浅登上马车,恭敬道:“我们家公子已在前面安营扎寨,遣我先行迎接贵妃圣驾。” 苏浅惨淡一笑,再也没有比她更狼狈的贵妃了吧,何况这贵妃,本不属于她的。也不知道将如何面对当今皇上的雷霆之怒。 待苏浅车驾走远,沈怀瑾端详黑衣手中的兵器,苏妍指着手柄道:“这儿有一个月形标记,想来是有人蓄意谋杀贵妃。”沈怀瑾将手柄翻过来,果然看到一个半月形的标记。 沈怀瑾见两人气度不凡,有招揽之意,邀请道:“我家公子就在前面,请二位移步,也好让我们感谢二位义勇之举。” 看到苏浅已然安全,苏妍婉拒道:“既然贵妃已平安,我们就此告辞。”和姑苏靖翻身上马,正要离去,却见一个士兵传下话来:“贵妃有请两位壮士前往营中歇息。” 楚浔阳 在沈怀瑾的带领下,二人来到中军帐中,看到座位上的人,苏妍一怔,沈怀瑾口中的公子竟然是楚浔阳。 “哦,是他。”姑苏靖嘀咕道。 “你认识他?”苏妍问道。 “他是朝云国最年轻的的丞相,年纪轻轻,却风雷厉行,难道阿七不知道吗?” 苏妍心中一时百转千折,既然他是朝云国的丞相,那位辰公子岂不是……难怪那日,苏宗衍如坐针毡。阴差阳错,倒也如了姐姐的心愿,心中愧疚稍减。 “阿七?” 苏妍扯了一下嘴角道:“阿七久居深林,是以孤陋寡闻。” 楚浔阳居高临下,用审视的目光将二人扫了一遍,而后淡淡道:“不知二位要何封赏?” 想着那日,她去岚雪堂,却见人去楼空,在她心里,也许早已将二人当成朋友,也是她在这个世界上认识的唯一的两位朋友,那一瞬间,心中的失落不知如何是好。 听到如此说,苏妍心中有些恼火,难道她做的这一切只为求荣吗,拉着姑苏靖扭头就走。沈怀瑾挽留道:“二位留步,这是贵妃的意思。” 听到是姐姐的意思,苏妍脸色稍缓,对着楚浔阳冷冷道:“丞相大人,身份尊贵,我等高攀不起。” 楚浔阳闻声仔细打量苏妍,总觉得眼前的人有些熟悉,似乎在哪儿见过。 “你叫阿七?” “贱名微不足道,不值得一提。”苏妍淡淡道。 蓦地想起那个自称“苏七”的女子,还记得初见那日她说“一入侯门深如海”,“帝王之心,最是凉薄”。如今,她就要入宫,不知可是她心甘情愿。如是这般想着,楚浔阳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渗了进去。 沈怀瑾不等楚浔阳下令,自行带苏妍姑苏靖到偏帐休息。过了一会儿,小雅前来请道:“公子,我们家小姐请您。” 姑苏靖意态闲闲地把玩着酒杯,那光滑莹润的琉璃杯盛着鲜红的液体,格外妖娆,看到苏妍离去,不禁陷入沉思,事情越来越棘手了,一旦到了上京,就没有机会了。 虽然比女儿的闺房稍微粗糙些,但是总算是一个安稳所在,苏浅一脸愁容坐在榻上,不知道是因为连日来的胆战心惊,还是因为未知的未来,花容憔悴,让人不由得心生怜爱。 苏浅心中一软,对苏浅承诺道:“贵妃娘娘请放心,阿七誓死护送娘娘直到上京。” 苏浅黯然的眸子因为这一句承诺亮了起来,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苏妍别过头,不想再看那道殷切的目光,如果不是因为她,姐姐何须如此! 夜幕降临,苏妍看到自己一身衣服,早已破损,记得来时有一条小河,趁夜色将一身血腥洗净,于是悄悄来到河边,因为已近冬天,河水有些刺骨,然而苏妍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将自己浸在冰冷的河水中,萎靡的精神为之一振。待适应以后,看着河水潺潺从肌肤上流过,苏妍陷入沉思,自己这样是不是太自私了,不但让苏家担上欺君的罪名,还将一直疼爱自己的姐姐送入那深宫之中。 “你究竟是谁?”身后传来冷漠的声音。 苏妍蓄力一击,河面上激起无数水花,趁此机会,捞起搭在树枝上的衣服裹住自己的曼妙的身躯,站在树上,看到楚浔阳目如寒冰般正盯着自己。 “丞相大人不好好守卫贵妃,偷窥人洗澡算什么本事!”苏妍讥讽道。 楚浔阳二话不说就和苏妍动起手来,越打越觉得这种打法很熟悉,一记掌风,吹开苏妍脸上的碎发,露出一张清丽的容颜来。 “是你?”楚浔阳负手站在树枝的另一端,看着对面那张隐含怒意的脸。 初见情 楚浔阳似乎了然,以她这般性格,定不会任人摆布。那么,今天迎接的贵妃,是何许人也? 苏妍无奈道:“为什么,总是你?” 楚浔阳眸色沉沉,抱臂倚在树枝上,半晌道:“欺君罔上,苏家倒是好胆量。” 苏妍垂眸,怔怔道:“我不想进宫。” 只见苏妍一身素衣,青丝如瀑,一泻而下,神情冷傲,整个人仿佛要乘风而去,这样的人,本就该云游四海,自由自在才是她的归处。 “你走吧。”楚浔阳定定望着远方,不再看她,他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只是,为什么,心中会有不忍,因为那一丝不忍,所以他愿意放她走。 苏妍一瞬间有些愕然,但是,她已经答应苏浅,要护送她直到上京。 “多谢你的好意,只是——”苏妍平静道:“我不能走。” “因为‘贵妃’?”楚浔阳蹙眉道。 “是,受人之托,誓死完成。”苏妍坚定道。楚浔阳认真审视眼前的女子,此刻的她,清丽的容颜带着特别的执拗,如琉璃般的眼眸中那一点光格外耀眼夺目。 “阿七——” 远处传来姑苏靖焦虑的呼声,许是自己离开太久,他不放心,在四处找她。只觉得腰间一暖,竟是楚浔阳将她揽在怀里,直往自己的帐中去。苏妍顿时脸涨得通红,恼怒道:“放开!” “我帐中可为你找一套合适的男装。”楚浔阳淡淡道。 苏妍不再挣扎,抬头仰望,只见他玄衣玉冠,整个人因为太过严肃而显得有些僵硬,眼神却无比犀利,仿佛一只高傲的鹰般桀骜不驯。苏妍不禁道:“你会笑吗?” 楚浔阳嘴角一抽,承认道:“不会。”没想到楚浔阳如此回答得如此干脆,苏妍惋惜道:“你笑起来,一定很帅!” 楚浔阳眉心一动,连他都不知道,他的脸色居然变得柔和起来。苏妍在内帐中换好衣服,一身男装的她,犹如一个俊俏的小生,走在大街上,一定能赢得许多姑娘的青睐。 “这样,会让姐姐认出来的,还得这样——”说着,苏妍将自己稍微改变一下,这样看起来又像那个普通的青年。 “你会易容?”楚浔阳发现这位三小姐真是深藏不露,居然精通易容术。 “易容?”苏妍摆手笑道:“我哪里会这个,不过是人的精气神在于五官,稍微改动一下,掩人耳目罢了。” 沈怀瑾掀开帘子,只见楚浔阳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是脸色缓和很多,如果不是熟悉的人,是发现不了那一点细微的变化。再看一眼苏妍,心中惊讶不已,苏妍身上穿的是公子的衣服。难道公子不喜欢女人?就算公子是那种爱好,只是,公子的眼光忒差了点,也不该看上这样扔到人群中就再也找不到的货色啊。 沈怀瑾笑嘻嘻道:“不打扰公子雅兴了。”看到沈怀瑾一脸坏笑,苏妍瞪了他一眼道:“打扰多时,阿七告辞。” 离了中军帐,就看到姑苏靖像没头的苍蝇在营中乱转,苏妍心中一暖,欢快地向他奔去:“阿靖,那边有条河,我去换了身干净的衣裳,血腥味太浓了。” 姑苏靖看到她安然无恙,放下心来,不禁责骂道:“我一晃神,你就不见了,他们说是贵妃召见你了,结果我等了半天你也没有出来,还以为你出事了!” 苏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走吧,我请你喝酒,向你赔罪还不行吗?” 姑苏靖宠溺一笑道:“下次别这样了,走吧,别说,丞相大人的酒,果然都是珍酿!” 好吧,如果亲喜欢凉月的文,求收藏,昨天有人说偶的收藏太低了,虽然偶对收藏和点击暂时不在乎,但是凉月还是想往更好的方向奔,凉月没有打广告求收藏,只求真心喜欢凉月文的收藏…… 宝石山之约 沈怀瑾收起笑容,神情肃然,凝重道:“这是苏君逸的密信。”楚浔阳看罢信上的内容,将信纸放在烛火上,刹那间,那信的内容化为灰烬。 离楚浔阳驻扎地十里外有一处名胜叫宝石流霞,只因那山体属火成岩中的凝灰岩和流纹岩,阳光映照,其色泽似翡翠玛瑙,山上奇石荟萃,尤其是朝霞初露的早晨或者落日余晖时,紫褐色的山岩呈现出五彩缤纷的迷人景色。 一路循阶而上,因为天光未明,一路上秋虫低鸣,更显得夜色沉沉,格外寂静。到达山顶时,晨光微露,只见山上的观景亭中,一人抱剑守在亭外,一侍女早温好一壶酒,亭中人似乎有些畏寒,将自己裹在狐裘里,慢慢地饮着酒。 只听一个清冷的声音道:“你来了。”仿佛是好久不见的朋友再次相聚那般随意。 楚浔阳淡淡道:“苏公子相约,楚某不敢不来。” 苏君逸命侍女拿了一只金盏,声音带着一种不知名的沉郁:“薄酒一杯,比不上丞相大人的珍酿。” 楚浔阳直入主题:“既然苏家的三小姐出逃,不知道如今上京的是哪位小姐。” “长妹苏浅。”苏君逸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仿佛都与自己无关。 楚浔阳端起酒,慢慢饮下,话里藏着机锋:“苏家当真不把朝廷放在眼里。” “如果——”苏君逸慢条斯理道:“苏家交出金矿的领导权呢。” 楚浔阳闻言用犀利的眼神盯着苏君逸,不知道他说得是真是假,冷冷反问道:“哦,苏家肯拱手想让?” “那些工人跟苏家久了,只怕不服,所以——”苏君逸亲自替楚浔阳斟满:“开采还是由苏家监管吧。” 监管?楚浔阳一声冷哼,不过是退而求次,幕后操纵罢了,也罢,金矿归于朝廷后,其他的事情可以慢慢计较。 “如此甚好。”楚浔阳冷冷道:“希望苏家谨记一个商人的本分。” 苏君逸忍不住轻咳起来,在微亮的晨光中,楚浔阳看出苏君逸脸色甚是苍白,似有隐疾。 苏君逸一边咳一边道:“定不负重托。” 东方出现了鱼肚白,天空渐渐露出了一条狭长的暗红色云带。慢慢的,东方地平线越来越红,直到满天红云,一轮红日喷薄而出,宝石山在霞光的映照下,流光溢彩,色彩斑斓。 苏君逸把玩着手中的金杯,你的才华不该埋没在后宫的勾心斗角之中,自有一片天地,任你海阔天空。 看到楚浔阳离去后,凤竹不满道:“公子,你怎么能把金矿交了出去。” 苏君逸的声音很是疲惫:“如此,北辰涣的心才会安定。” “凤竹,山上风大,扶公子下山。”墨渊语气生硬道。 “知道啦!”凤竹秀眉紧蹙,自上次公子从苏家回来后,身体每况愈下,每每请医问药,大夫总说这是心气郁结,叮嘱不要过分操劳,保持心气舒畅。开的药也不过是安神补气,却没有半分作用。只是,苏家琐事如此繁杂,公子殚精竭虑,如何能得片刻歇息? “太好了,有了金矿在手,后方无忧了!”沈怀瑾的眼中难掩喜色。 “只怕也没那么容易,何况只是金矿,谁管都一样,银子还照样流入苏家的口袋里。”楚浔阳沉沉道:“此事要快马加鞭递到京城里去。”望着被众将士合围的帐篷,是时候去参见贵妃了。 求收藏O(∩_∩)O~ 故人相见 经过**的休整,苏浅恢复一些精神,呆呆坐在帐篷里,前路未卜,就已几经生死,真不知道以后的路要怎样走下去。母亲的话,像一根根针,扎进心里,生疼地让人有些窒息。想起苏妍,苏浅眼神一黯,她不知道是责怪多一些还是牵挂多一些,如今,你在哪儿呢。 小雅叫了好几声“小姐”,苏浅才惊得回过神来,定了定神问道:“怎么了?” “外面有人要求见小姐。” 该来的总会来的,苏浅平复了心情,看不出她的悲喜,端坐在帐中,等来者求见。 当看清求见的人时,苏浅有些惊讶,来人竟然是前段时间来府中做客的楚公子。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问道:“楚公子,怎么会是你。” 楚浔阳淡淡道:“奉皇上之命,迎接贵妃。” 原来楚浔阳是来迎接贵妃的,那么他一定知道自己不是他要迎接的人吧,苏浅“扑通”跪在楚浔阳面前,凄然一笑道:“是苏浅贪慕富贵,若要治欺君之罪,苏浅一人承担,与苏家无关。” 父亲临行前叮嘱自己,此番入宫,为的是保全苏家,如今,还未进京,事情已经败露,但愿自己的牺牲能为苏家挣得一丝生机。 楚浔阳扶起苏浅,淡淡道:“贵妃这是要折煞楚某,皇上已经派人递来消息,让楚某明日启程,护送贵妃进京。” 苏浅愕然,只听楚浔阳有意道:“圣旨上写的是封苏家小姐为贵妃。” 封苏家小姐为贵妃,而不是三小姐?苏浅顿时明白其中语义,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前后圣旨的旨意不一样,但是至少她明白一件事,自己进宫已是顺理成章的事,而苏家,暂时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楚浔阳什么时候走的,她一点儿都不知道,寂静的帐篷里生出些许凉意,蓦地想起和楚浔阳同在府中做客的辰公子。一行清泪悄然滑落,此去宫门,从此萧郎是路人,她的人,她的心,再也不属于她的了。而那一点思念,也要从心底彻底的抹杀,念及此处,苏浅脸上露出悲戚的神色来。 苏妍不放心苏浅,准备进去,却被把守的士兵挡在外面,想起苏浅现在的身份是高高在上的贵妃,不是她想见就能见的,于是朗声道:“阿七求见贵妃。” 小雅掀起帘子,面含忧愁道:“恩人,快请进。你快看看小姐罢。” 苏妍面上一热,她实在当不起“恩人”二字。对着苏浅行礼道:“阿七参见贵妃。” 苏浅看到他来了,悄悄拭去眼泪,虚扶一把,勉力露出笑容道:“阿七,你是我和小雅的救命恩人,以后这些虚礼就免了吧。” 苏妍瞥见她眼角微红,知道她一定是流眼泪了,为了宽慰她的心,苏妍道:“有丞相大人亲自保护贵妃进京,贵妃大可放心。” 苏浅惊道:“什么?楚公子竟然是赫赫有名的冷面丞相?” 冷面丞相?记得那日自己一时说顺了嘴,给楚浔阳起了“冷面男”“闷葫芦”的外号,难怪他一点反应都没有,敢情他在朝云国是出了名的冷酷。细思量苏浅的反应,难道姐姐还不知道楚浔阳的身份,那么她一定不知道,那时在苏府的辰公子就是当今皇上吧,难怪她有些心伤。 苏妍叹道:“连我也不知呢。” 苏浅垂眸,似自言自语道:“他是丞相,那么他是谁?” 苏妍明白苏浅口中的另一个“他”指的是辰公子,意有所指道:“想来比丞相大人的身份更尊贵吧。” 苏浅抬头,盯了苏妍好一会儿,才慢慢道:“谢谢你。” 苏妍一下子醒悟,自己怎么忘记了,现在她的身份是“阿七”,姐姐说的那些事儿阿七怎么能知道呢。苏妍觑了一眼苏浅,也不知道姐姐发现了没,只见苏浅神色自若,忙偮一礼,向苏浅告辞。 求收藏,求留言,求咖啡(o)/~ 第三次袭击 苏妍在帐中踱来踱去,这一路已经遭到两次袭击了,眼看过了齐州就到上京了,难道那些想要她命的人,就这样放弃了吗。 烛火被风吹得有些晃动,却见姑苏靖拿着酒壶和酒杯走了进来,大大咧咧地坐倒她身边,为自己和她各自倒一杯酒,然后将酒杯推到她面前道:“看你帐中还有灯光,就知道你没睡,陪你喝杯酒,解解闷儿。” 苏妍笑道:“便宜了你,仗着人家的好酒,借花献佛。” 姑苏靖故意委屈道:“我好意体谅你,你居然不领情,算了,这酒不喝了。”说着作势要走,苏妍却端着酒杯笑盈盈地望着他,似乎在说,你要走就走吧,我不拦你。 姑苏靖假装叹息道:“好人难做啊。”身子却往榻上一歪,命令道:“阿七,还不赶快给本公子倒酒。” 苏妍不搭理他,自斟自饮,姑苏靖急了,夺了酒壶道:“你也给我留点。” 苏妍起身,要往外走,姑苏靖嚷道:“不就是抢了你的酒吗,忒小气!” “阿靖,我不放心姐……”苏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忙改口道:“苏姑娘。” “你是说那些黑衣人吗。”姑苏靖细细品尝杯子里的酒,慢慢道:“楚浔阳应该有所防范。” “我心里总是感到不安。”苏妍担忧道。 “好吧。”姑苏靖从榻上起来,叹道:“跟你走一遭吧,好好的酒,喝不成了。” 二人刚来到楚浔阳帐中,就见一个士兵慌慌张张道:“丞相大人,不好了,有人袭营。” 四人一齐走到帐外,只见外面火光冲天,又是那些黑衣人,兵分两路,一路破坏楚浔阳的防御,一路直奔苏浅所在的帐篷去。 他们已经做了防范,怎么还能让他们悄无声息地杀到营中。沈怀瑾执剑杀到哨所,只见两名哨兵早已被人割了喉咙,死了多时。看他们的表情,应该是来不及反抗就被人悄无声息地了结了性命,沈怀瑾心中纳罕,这里四面开阔,除非是绝世高手,已达到出神入化的地步,否则一有风吹草动,就能第一时间发现警报,难道前来迎接贵妃的人马混进了内鬼? 这些人仿佛也知道是最后一击,下手更加无情,那些士兵显然快抵挡不住了,而且武功明显比前两次更高一筹。苏妍一边抵挡黑衣人的袭击,一边时不时替姑苏靖解围。 楚浔阳目光暗沉,周身散发出凛冽的杀气,剑气如虹,到底是谁胆大包天,连他的营也敢袭击!沈怀瑾杀破重围,将自己的怀疑告诉了楚浔阳。二人将目光看向正在奋战的苏妍姑苏靖,楚浔阳冷冷地盯着姑苏靖,然而姑苏靖每次都很狼狈,若不是苏妍帮她挡去致命的袭击,只怕早已命丧黄泉。 一支火箭射向苏浅的帐篷,那帐篷“噌”得燃起火来,火舌翻滚,一回儿就要将整个帐篷吞没。苏浅和小雅在这样火势的威逼下,不得不冒着刀光剑影,从帐篷里走出来,暴露在敌人的袭击下。 苏浅和小雅跌跌撞撞,不知道往哪里躲藏,苏妍奋力一击,冲到苏浅身边,护着二人往外走,却听到一声惊呼,回头看到姑苏靖肩上的衣服被划破,一道血痕触目惊心。姑苏靖已然是力不从心,边战边退。苏妍心中焦急,楚浔阳和沈怀瑾在解决其他的敌人,暂时顾不了她们。苏妍咬牙,护着苏浅一边战一边与姑苏靖会和。 劈面只见寒光一闪,苏妍护着苏浅小雅急退,楚浔阳蓦然发现苏妍情势危急,闪电般冲了过来,幸好来得及时,二人合力躲过袭击,然而苏妍束发的锦带却断了。 苏妍一头青丝一泻而下,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中,那一张俏脸不是苏妍还能是谁。苏妍歉然地与苏浅对视一眼,将她往楚浔阳怀里一推,长剑挡住攻向姑苏靖的袭击。 最近生活变得不规律,整个人很恍惚有木有,丢三落四有木有,看在凉月这么辛苦的份上,求收藏(o)/~ 姐妹相见 沈怀瑾边战边退,不一会儿退到楚浔阳这边,苏妍也带着姑苏靖与楚浔阳会和。楚浔阳冷冷道:“阿七,距此处向北十里有一座宝石山,你和姑苏靖保护贵妃先退到那里。” 苏妍是见识过楚浔阳武功的,是以没有丝毫犹豫,迅速离开战局,姑苏靖护着苏浅小雅,苏妍断后。四人朝楚浔阳所指的宝石山奔去。 小雅不小心摔了一跤,苏妍伸手去扶,不妨被她抓住手腕,狠狠咬了一口,苏妍没有吭声,只淡淡道:“你若想撒气,先活下来再说。” 小雅恨恨地瞪了她一眼,挣扎着起来,甩开她的手,扶着苏浅深一步浅一步地朝前走去。姑苏靖端起她的手,看到上面细密的齿痕,关心道:“没事儿吧?” 苏妍摇头,叹道:“让她发泄一下也好。”望着姑苏靖关切的眼神,苏妍歉然道:“抱歉,隐瞒你这么久。” 姑苏靖笑而不语,似乎早已了然,“你与贵妃似乎颇有渊源。” “她本是我长姐,我是她小妹苏妍。”苏妍承认道。 “那我以后是叫你阿七,还是叫你苏妍呢。”姑苏靖纠结道。 “随便你了,哎呀,你的肩膀,没事儿吧。”苏妍恍然想起姑苏靖受伤的肩膀。 “这点血算什么。”姑苏靖无所谓道。 看到苏浅和小雅已然走远,忙拉着姑苏靖赶了上去。四人来到一座山前,想来就是楚浔阳所指的宝石山了。 小雅拉着苏浅靠着一块石头休息,苏妍撕了一块布条,给姑苏靖包扎伤口,姑苏靖神色有些异样,生怕她看到了什么。 望着背对她而坐的苏浅,苏妍只觉得喉咙发紧,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走到苏浅身边,低着头,轻轻唤了一声“姐姐”。 小雅愤怒道:“我们小姐没有你这样的妹妹!” “小雅,不得无礼。”苏浅轻斥道。 “小姐,她把你害成这样,你还护着她,若不是你和夫人宅心仁厚,她能活到今天吗。”小雅指着苏妍骂道。 苏妍默然不语,苏浅抬头,幽幽地望着她道:“妍儿,你既然决定要走,为何不走得远远的,为何还要出现?” “你知道那位辰公子是何许人了。”苏妍沉吟道。 “白天,你那一番话,提醒了我。我虽在闺中,但也知道当今皇姓北辰,而皇上名讳也有所耳闻。”苏浅的声音里多了一些怨怼:“只是,妍儿,我没想到,阿七竟然是你。” “我本想一路北上,到南越国隐姓埋名的。谁知……”苏妍叹道:“府中遭到刺客,而那日又碰到你被袭击。我便想暗中护送你到上京,谁知,这一路,竟这样不太平。” “既然,你已恢复恢复女装,这贵妃之位……”苏浅凄然道:“我还给你吧。” “小姐……”小雅惊道:“皇上已经下旨,何况你……” “闭嘴。”苏浅突然厉声道:“谁叫你多嘴的。” “姐姐,我本无心进宫。”苏妍半晌道:“而且,我知道姐姐喜欢那位辰公子。” 苏浅俏脸绯红,有些羞赧道:“你知道了。” “姐姐——”苏妍认真道:“帝王的心,最是凉薄,从来不属于哪一个人的,你真愿意……” “妍儿,从小到大,母亲总教我什么事情都让着你,是以总觉得什么东西都不属于我的,因为总有一天会是你的。”苏浅苦笑道:“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 苏浅接着道:“也只有这一点感情是真正属于我的。” “姐姐,如果这是你的决定,你放心,这贵妃之位,是你的,永远都是你的。” 不会骑马何必逞强 天光渐明,远远看到两个人影来,带着肃杀的气息,苏妍和姑苏靖不禁警戒起来。行至近处,是楚浔阳和沈怀瑾二人解决了夜袭的黑衣人,和他们汇合来了。 楚浔阳带着沈怀瑾先向苏浅请罪:“臣等保护不力,贵妃受惊,请贵妃责罚。” 纵然苏浅被封为贵妃,但是请罪的可是朝云国的“冷面丞相”,当今皇上尚给他几分薄面,何况自己只是一个妃子。忙虚扶一把道:“快快请起,劳烦丞相大人亲自保护苏浅,苏浅感激不尽。” 沈怀瑾看着苏妍,又瞥了一眼楚浔阳,庆幸道:“幸好阿七是女子。” 苏妍淡笑道:“若是男子又如何?” 姑苏靖揶揄道:“沈公子这是担心自己以后清白不保。” 沈怀瑾并不以为意:“靖公子真会开玩笑。” 姑苏靖没想到沈怀瑾如此坦荡,心里不禁有一丝赞赏。沈怀瑾放了一个求救信号,姑苏靖皱眉道:“就不怕把敌人吸引过来?” 沈怀瑾笑道:“在救兵来之前,肯定没事儿。” “难道没有一个活口?”苏妍问道。 “本来是想留活口的,结果公子盛怒,不小心就……”沈怀瑾看了楚浔阳一眼道:“而且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纵然被俘,只怕也有法子寻死,问不出什么来的。” 苏妍看了一眼楚浔阳,只见他面如寒霜,果然是雷厉风行的好手段。 只听楚浔阳冷淡道:“怀瑾,这些人可是和上回袭击贵妃的人是一伙的?” 沈怀瑾道:“是,那武器上的标记是一模一样。” 楚浔阳沉思道:“看来,我们知道的太少了。” “他们的目标很明显,就是取贵妃性命。”沈怀瑾疑惑道:“以宛城苏家的实力,还有谁敢在老虎须上拔毛?” 楚浔阳目光转向苏妍,慢慢道:“我只负责答案,解决问题似乎是你的职责吧。” 苏浅与小雅默默坐在一旁,不搭理苏妍,苏妍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心里却说不出什么滋味。约摸一个时辰,一队人马赶到宝石山下,沈怀瑾忙迎上去道:“青锋,你可算来了。” 苏妍望去,被称为青锋的男子,较之沈怀瑾的俊逸,他更稳健,仿佛一柄被剑鞘特意隐去锋芒的利剑,那么,剑鞘应该就是楚浔阳吧。 楚浔阳有意隐瞒苏浅的身份,只是吩咐青锋,再去寻一辆马车来。又等了些时间,骆青锋和随从赶着马车来了。 苏妍欲扶苏浅上车,小雅却扶着苏浅径直走了过去,苏妍抬头朝天极淡一笑,缩回悬在半空的手,那笑容落在楚浔阳眼里,没来由心里一紧。 看到姑苏靖翻身上马,苏妍皱眉道:“你胳膊有伤,要不你去坐马车吧。” 似乎察觉到楚浔阳的目光,姑苏靖眯着眼笑道:“小七,不如你我共乘一骑,如何?” 楚浔阳目光一紧,如一道寒芒直刺姑苏靖,苏妍白了他一眼道:“还有力气玩笑,看来是真得没事儿。” 牵过一匹马,狠狠抽一鞭,那马儿吃痛,扬起蹄子狂奔起来。苏妍心情郁结,本以为可以笑傲山水之间,然而到这个世界以后,为了求生存,没有一刻安宁过,现在,连一向疼爱自己的姐姐对自己好,原来只是习惯而已。 苏妍心情索然,只能借助策马狂奔发泄心中的郁郁之气,信马由缰,任由马儿带着她朝前奔去。等她回过神来时,才想起自己生疏的骑术,如何制服这烈马? 楚浔阳跟在苏妍后面,以为她骑术了得,才敢如此纵马奔腾,然而看到苏妍为了不让自己摔下,而紧紧抱住马脖子时,才发现她根本就不会骑马,那么刚才抽一鞭子的人是谁? 眼看苏妍要从马上摔下来,楚浔阳弃了自己的坐骑,一跃而起,恰好落在苏妍的马背上,手里缰绳一紧,那马儿突然受力,前蹄高高扬起,嘶鸣一声,苏妍则重重撞进楚浔阳的怀里。而这一幕,恰好落在不放心苏妍而跟过来的姑苏靖的眼里。 苏妍吃痛,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只听楚浔阳在头顶上,冷冷道:“既然不会骑马,又何必逞强?” 苏妍因为这一通狂奔,心情舒畅许多,不好意思道:“一时兴起,就忘了。” 感受楚浔阳身上淡淡的龙涎香,苏妍不自在道:“没事儿了,我自己能骑回去。” “以你的速度,几时能赶回去。” 苏妍看着细密的丛林,只得噤声,任由楚浔阳策马而去。 笑里藏刀姑娘小心为好 二人从小路抄近道,终于和众人会和。骆青锋紧盯着苏妍,不知道这女子是何许人也,居然能与一向不近女色的公子共乘一骑。姑苏靖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极为难看。 苏妍飞快道:“好了,放我下来。” 楚浔阳淡淡道:“我的马已经丢了,难道你要与贵妃共乘一车吗?” 苏妍望着行驶的马车,眉宇间有些落寞,极轻极淡的语气道:“姐姐不待见我,我又何必自讨没趣。”只要护送姐姐到上京,她一定脚不沾地得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也许,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苏妍没想到楚浔阳会安慰她,轻轻一笑:“原来楚公子也没那么不易近人。”那笑容仿佛一朵脆弱的花朵,随时都会凋零,楚浔阳不自觉缓了自己语气道:“你到底是贵妃的妹妹,贵妃一时意气罢了。”希望如楚浔阳所说,只是一时意气。 俩人这般对话就像喁喁私语,显得极为亲昵,骆青锋很是吃惊,沈怀瑾则望着二人叹道:“若苏姑娘能留在公子身边,就好了。” “怎么,别人都求之不得,那位苏姑娘还嫌弃公子不成?”骆青锋不满道。 楚浔阳已猜出那伙人以为封为贵妃的是苏妍,是以一路袭击都是为了要苏妍的命,所以他吩咐沈怀瑾要将苏妍的身世保密。 是以,沈怀瑾道:“我观苏姑娘也非等闲之辈,岂是人随便能娶的!” 骆青锋反问道:“我家公子就是等闲之辈?”他声音洪亮,两人的谈话早已随风落入众人耳中。 苏妍只觉得身后似乎有一个火炉,被烤得极为难受,而姑苏靖则冷着脸,一抖缰绳,与楚浔阳并驾齐驱,用极温和的声音道:“阿妍,我俩也说说悄悄话。” 那声音落入苏妍耳中,她没来由一激灵,侧首盯着姑苏靖,只见他虽已弱冠,但是因为长了一张孩子气的脸,给人的感觉总是像一个干净阳光的大男生。此时,他的眉眼弯弯,眼里盛满笑意,怎么可能是他呢。 不过,这一路,姑苏靖与她相处,仿佛自来熟,并不把自己当外人。苏妍略为难道:“阿靖,你伤还没好,多我一个恐怕不方便。” 姑苏靖一脸痛楚道:“所以,要你来抓住缰绳啊。” “只怕还没到齐州,靖公子就要因失血过多,不慎身亡了。”很明显楚浔阳这是在嘲讽自己骑术差,若与自己同乘,只怕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苏妍懒得搭理他俩,稍用巧劲,离开楚浔阳的怀抱,轻轻一跃,整个人如凌波仙子,飘至沈怀瑾前,沈怀瑾吓得忙勒紧缰绳,免得马儿冲撞倒她。 苏妍夺过他的马道:“委屈沈公子,当一回车夫,要不,你在他二位中随便挑一位,共乘一骑,如何?” 沈怀瑾飞快瞟了一眼楚浔阳,只见楚浔阳紧闭着双唇,直直盯着他,周身气息冷冽,似乎在说,你敢来试试。沈怀瑾立刻端坐在马上,歉然地看着苏妍,表示无能无力。 姑苏靖驱马至苏妍身边,伸出一只手道:“来,阿妍,我带你走。”他的笑容极为明澈,眼底晶莹透亮,苏妍看得有些晃眼。 只觉得身体腾空,感受到另一种温度,却是楚浔阳策马奔来,手一捞,苏妍不得不顺势骑在马背上,他立刻调转马头,快速离去,这些动作一气呵成,等苏妍反应过来,已经被楚浔阳勒在怀里不得动弹。 空气中飘来一串冷淡的声音:“有一种笑,叫笑里藏刀,苏姑娘还是小心为好。”楚浔阳意有所指,声音略带警告。 姑苏靖面上依然保持笑容,然而那笑意并未到达眼底,渐渐森冷起来,原来也不是废材,心内冷哼道。 连续将近半个月不规律生活,身体扛不住的时候,就会感冒,看在凉月这样辛苦的份上,来杯咖啡,求收藏啊…… 有一个人你想爱却不能爱 宝石山离齐州虽有些距离,但是为了谨防有其他意外发生,一行人一刻不敢耽误,终于在闭城门前赶到齐州。看着齐州的城墙,苏妍总是松了一口气,这一路上,自己与楚浔阳共乘一骑,简直是若坐针毡。除了苏浅犹有车驾外,其他人都扮作随从。陪同楚浔阳进城的只有骆青锋一人,其他人在进城前悄然散去。 在骆青锋的带领下来到一处别院,这是楚浔阳有意安排,这一路几番被袭,不得不小心行事。 苏妍站在东厢房外,犹豫了一下还是敲了敲门,只听苏浅疲惫道:“谁?” “姐姐,是我。”苏妍艰涩地答道。 苏浅望着门外的剪影,这一路若不是苏妍鼎力相救,她也许早已魂归西路,前日,自己那一番话,到底是重了些,心一软,亲自开了门。 只听苏妍缓缓道:“姐姐,若你还不想见我,有些话我说完就走。”苏浅没有说话,径直走到屋里,苏妍默然跟在后面。 苏浅拿起茶壶为苏妍倒一杯水,却被小雅劈面夺去:“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小雅,我有些话要对姐姐说,何况——”苏妍顿了顿道:“就算赶我走,也是姐姐。”小雅又气又恨,看着苏妍静静地注视自己,那无声的眼神竟让她心里没来由地一颤,生出一些敬畏,只得咬牙一甩袖子,狠狠关了门。 苏妍轻道:“姐姐,到了上京以后,我立刻北上去南越国,你就安心做你的贵妃罢。” 苏浅闻言,南越国不像朝云国四季分明,倒有大半时间是冰天雪地,不禁担心道:“南越苦寒,你也不一定非要到那里去。” 苏妍勾起唇角,无所谓道:“不管在哪里,自由自在就好,倒是姐姐——”苏妍凝重道:“后宫之中,步步惊心,一步不当,便是万劫不复。” 苏浅脸上飞起一片红霞,喃喃道:“我只想陪在所爱之人的身边。” “可是,姐姐,这世上的男人,哪一个你都可以爱,唯有一个,你想爱却不能爱,那个人就是九五之尊的皇上。” “妍儿——”苏浅忽然抓住苏妍的双手道:“除了这份爱,我什么都没有的。”苏浅的声音低了下去,双肩不停地抖动,隐隐传来低泣。 仿佛回到小时候,母亲总是教育她,浅儿,如果不是夫人,就没有我们母女今天。你是姐姐,凡事你要让着妍儿。记忆中,似乎什么好东西,母亲都留给了妍儿,久而久之,她不争不抢,慢慢习惯了,有的时候,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楚,自己对妍儿好,究竟是习惯还是真心。 苏浅的泪水,滴滴滚落,渗到皮肤上,丝丝凉意让她心头一恸,苏妍满怀歉然道:“姐姐,对不起。” 小雅带人送来沐浴所用的水,不客气地对着苏妍道:“请你出去,小姐要沐浴!” 苏妍郑重道:“姐姐,你放心。” 离开苏浅的房间,苏妍在小院的石桌旁坐着,眼前人影一晃,却见姑苏靖眼底有一丝心疼,苏妍假装没有看见。这一路走来,就算她再装傻,她也不会不明白,姑苏靖和楚浔阳对她有了什么样的心思。 楚浔阳是朝云国的丞相,有些东西,一旦沾染,抽身太难,有太多的身不由己。而姑苏靖,他们只是萍水相逢,她不想去探究他到底是谁,甚至这个名字是真是假,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给自己找一个归宿,也不知道会找一个什么样的人共度余生,现在,她只想在这个世界先活下去,远离那些是是非非,安稳度过此生。 “阿靖,我先去休息了。” 姑苏靖温和道:“好。” 目送苏妍离开,姑苏靖在树下站立良久,有那么一种冲动,就这样带着她离开,远走天涯。风有些冰冷,姑苏靖眼底渐渐清明,等一切结束,我一定带你走! 不知道今天发的,还能不能赶上审核,前儿感冒了,眼泪鼻涕喷嚏一大堆,这都不要紧,关键是头疼,哎,还好,抗过去了,现在好多了…… 06.16 献计声东击西 前厅,沈怀瑾一脸凝重,向负手立于窗前的楚浔阳禀报道:“公子,我们的哨兵是来不及反抗就被人了结了性命。” “营外场地空旷,一般人轻易无法接近。”楚浔阳若有所思道。 “难道,营中有内奸不成。”骆青锋横眉道。 “也不是没有可能,看那手段可是高手所为。”沈怀瑾思索道。 “怀瑾,你立刻着人调查那月形标记的来源。”楚浔阳手指敲着窗棂,至于那晚袭营,是谁杀了哨兵,导致敌人来袭而不自知,似乎了然于胸,但是他还不想打草惊蛇,于是对骆青锋吩咐道:“加强别院的守卫,若真有内奸,只怕这别院现在已被泄露出去了。” 是夜,月光如水,整个院落笼罩在淡淡的银光中,苏妍无眠,坐在屋顶上,望着月亮,心内却飞快地盘算起来。齐州是到达上京的最后一站,三次袭击未果,不知道是否还有第四次甚至更多次袭击,她很清楚那些人目的是为了取她性命,只要保证姐姐安全到达上京,等皇帝昭告天下,到时候名分已定,姐姐就安全了。自己远赴南越,从此远离这些是非。 前厅犹有火光,可见楚浔阳并未休息,计上心来,于是苏妍从屋顶跃下。想起和楚浔阳共乘一骑,苏妍脸上微热,但是还是下定决心推开那扇门。 楚浔阳静静地注视着依然男装却恢复本来容貌的苏妍,她容貌比不上苏韵的妖娆,也不同于苏浅的端庄娴雅,却自有一种风韵,盈盈而立,那宝石般的眼眸中闪耀着琉璃般的光辉,让人砰然心动。 “楚公子。”苏妍开门见山道:“姐姐这一路上京,连续遭遇袭击,如今离上京越近,只怕危险更加重重。” 她似乎对白天发生的事情不以为意,楚浔阳的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很是不痛快,于是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反倒是试探她是否知道那些黑衣人的真正目的:“楚某想请教苏姑娘,苏家是得罪了什么权贵还是生意上有了强劲的对手?” “能让苏家得罪的权贵,除了龙椅上的那位,还能有谁,何况——”苏妍定定道:“就算其他权贵有微词,只怕也得罪不起。至于生意,苏家到如今尚未遇到敌手。” 在苏府呆着的日子,她的功课做得还是很足的,苏家总览朝云国大半财富,朝云国因为四季温暖,是以丝绸产业发达,又多出名贵药材。而苏家的苏绣垄断了整个丝绸产业,苏记药房更是遍布整个朝云国。最重要的是,云州的铁矿,乾州的金矿,南海的海盐,全部掌握在苏家手里。为了方便资金流转,苏家又在各地均设有钱庄。只要苏家动一动手指,就能在各个行业掀起一场风暴,可谓是朝云国的商业霸主! 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真不知道沈怀瑾的情报从哪里得的,说什么天真懵懂,年幼无知,只怕是心较七窍还要多一孔。 “那苏姑娘有何良策?”楚浔阳反问道。 苏妍有些奇怪,楚浔阳说话怎么有些异常,似乎故意给她出难题,不过她也是献计而来的,是以没有放在心上。 苏妍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楚浔阳,他虽然不动声色,但是他的眼眸不禁亮了起来,这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第二天,用过早膳,苏浅对苏妍虽然没有那么排斥,但到底有些生疏。苏妍沉吟道:“离上京越近,反倒最危险,我和楚公子商定来一个声东击西。” 众人的目光都转向苏妍,只听苏妍徐徐道:“小雅,委屈你扮作姐姐,由楚公子一路大张旗鼓地上路,而我和阿靖则另寻一条路护送姐姐,到上京后,我们直接在上京的南城门会和。” 告诉她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众人议定,苏妍姑苏靖护着苏浅,事不宜迟,马上出发。而小雅则扮作苏浅,由楚浔阳知会当地太守,要一队人马,然后再上路。 苏浅主仆二人依依不舍分手,小雅叮嘱苏浅道:“小姐,你要多加小心,尤其是——”小雅目光直指苏妍。 苏妍只当做没有看见,和姑苏靖重新核对了要带走的必需品。为了行走方便,苏浅也改为男装,而苏妍和姑苏靖则扮作随从。 看着三人远去的背影,楚浔阳吩咐道:“青锋,你暗中跟着他们三人,但是不到紧要关头,不要轻举妄动。” “难道公子怀疑姑苏靖?”沈怀瑾疑惑道。 “前夜,他屡陷险境,却总能刚好撑到苏七相救。”楚浔阳觉得直呼苏妍名字或者称为“小姐”都很别扭,还是“苏七”比较顺口。 “不是运气太好就是他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沈怀瑾若有所思道:“只是,他和那伙人有什么关系?” “也许他们恰好目的相同罢了。”楚浔阳望着空荡荡的街道,心中竟有些怅然若失。 苏妍三人从北城门出了齐州,只见绵绵青山,因为深秋的缘故,山上的树木疏落有致,而各色树叶又如春天百花盛开般争奇斗艳。苏妍却没有欣赏如此好景的心情,按照地图,他们要在天黑之前赶到一个叫桃叶的小镇,在那里稍作休息,换乘马匹,这样不出意外地话,能在最短时间内赶到上京。 因山路崎岖,三人只能徒步穿过山岭。行到一个峭壁处,只见一条羊肠小道贴着岩壁曲曲折折延伸到远方,小道仅容一人通过,脚下便是万丈深渊,一个不测,便是粉身碎骨。 姑苏靖向苏浅道一声“得罪”,然后用手托着苏浅的手腕,慢慢往前移动。因为小道曲折,所以几乎走两三步就是一个弯道,人走后面,根本看不到前面的人究竟走到哪里。 姑苏靖望着后面不见身影的苏妍,眼底聚起冷光,只要他一不小心,他和苏浅二人就会跌落悬崖,而他则会借着悬崖上生长的树,躲过此劫,造成二人一起摔下去的假象。只是,到那时,她可会为自己伤心,可为自己流泪?突然,姑苏靖本欲扣住苏浅手腕的手又渐渐松开。而他探询般地盯着他准备借以求生的树,就在刚才,他感受到崖底有一股不明的气息。 这时,苏妍已经绕过弯道赶了过来,只剩这最后一点直道,苏妍心里松了一口气。而借着树枝掩护如同壁虎般贴在崖壁的的骆青锋悄然松开握紧的剑,公子的猜测果然没错,那姑苏靖真得是心怀叵测,而他似乎察觉到自己的存在! 路过一条清溪,姑苏靖建议道:“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苏妍望着疲惫的苏浅道:“也好。” “我去捉两条鱼来。”苏妍望着离去的姑苏靖,离他初次烤兔肉不过短短几天,却发生那么多事情。 姑苏靖站在一片空地上,冷冷道:“出来。” 只见从树上跃下一人,一双眼睛充满浑浊,鹰钩鼻,脸色惨白,鼻梁上一道横切的伤疤,显得格外狰狞,只见他从头到脚裹着黑纱,仿佛从地狱里走出来的杀神。 “小姐问你事情办好了没有。”黑衣人嘶哑道。他一出声,声音沙哑如同他的容貌,一样难听。 姑苏靖倨傲道:“她好像没有资格过问我的事情。” “是的,大人。”黑衣人桀桀笑道:“但是,小姐已经等不及了。” “你去替我提醒她,让她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否则……”姑苏靖眼底闪过一丝不屑与嘲讽:“她会比现在更难看!” 好吧,求收藏,写到现在,仿佛好像没有太多感情戏,因为苏妍被我一开始设定的有点太强大,是个武功高手,家里还那么多money,好吧,我决定让她虐男主们去…… 不知靖公子请公子恕罪 三人在桃叶镇投了宿,姑苏靖命小二去马市挑最好的三匹马,好水好饲料伺候着。为了苏浅的安全,苏妍和苏浅共住一屋。 苏浅看到苏妍给她端茶送水,有些不自在道:“这些我都可以自己来。” 苏妍躬身道:“公子,这些都是我们这些下人应该做的,岂能劳烦公子亲自动手。” 听到苏妍称自己为“公子”,心里顿时明白,苏妍比她更警惕,既然以主仆相称,稍有大意,就可能暴露了行踪。想起这一路出生入死,苏浅祈祷今晚一定要太平,让她安全到达上京。 看到苏妍和苏浅寸步不离,姑苏靖的脸在烛火中明暗不一,让他失算的是,没想到苏妍居然取道上京,不但在第一次遇险时救了苏浅,还一直与她同行。她这一路向北,想必是要离开朝云国,到南越国去了。离开也好,只要这边事了,我一定去找你。 姑苏靖的手中,有一个灯芯草编的笼子,那笼子里有一只巴掌大的蝴蝶,蝶身通碧,一对眼睛却漆黑如同黑色的宝石,闪耀着妖冶的冷光,说不出来的诡异。这种蝴蝶很是通灵,只要以人血喂之三日,那么终身只认一个主人,而且能循着主人留下的气息,千里寻人。 那日在楚浔阳营中,趁乱取了苏妍腕上的血,纵被苏妍发现,她也只会当作是打斗中自己不小心为敌人所伤。 骆青锋静静伏在客栈的屋脊上,监视姑苏靖的一举一动。 第二天,三人骑马,脚程快了很多,落日余晖的时候,他们赶到了上京。 这是苏妍第一次看到了真正的古城门。护城河静静环抱着上京,在夕阳的照射下,显得格外沉静。巍峨雄壮的城门拔地而起,上面旌旗密布,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士兵的铁衣在暮色中散发着森然的寒光。进城的人少了,大多都是出城的人,守卫的士兵有些不耐烦地检查过往的车辆,恨不得马上关闭城门。 三人牵着马,显然引起士兵的注意,为首的军官四下打量着苏浅,见她细皮嫩肉,生的极为俊俏,只当是哪家富家公子。“嘿嘿”淫.笑两声,那眼神肆无忌惮地在苏浅身上瞟来瞟去。苏妍一个箭步挡在前面,拱手道:“劳烦军爷,行个方便,放我家公子进城。 军官不悦,粗声粗气道:“任是哪家公子,如今已经过了进城的时辰,明日早早地来,自然就早早地进城了。” 四下传来一阵哗然,原来是守卫的士兵,见自己的长官故意为难,都觉得捡了极大的乐子。 苏妍耐着性子道:“烦请军爷行个方便。” 那军官大手一挥,傲慢道:“那不行,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岂能坏了规矩。” 苏浅拽着苏妍的袖子,忧心道:“难道今晚真要露宿城外吗?” 看着苏浅面如冠玉,双眉轻蹙,自有一种风.流,军官行为越来越没有分寸,只见他抬手,竟是要抚摸苏浅的脸。苏浅惊得后退,看到苏浅惊慌失措,士兵笑得更加肆意。 突然,那军官唯唯诺诺,讪讪道:“不知道靖公子,请公子恕罪。” 苏妍讶然,没想到姑苏靖在上京还有如此的影响力,能让守城的军官如此恭维。不过这些都与她无关了,因为姐姐已经到了上京,只要等到楚浔阳来,她就远离此地! 姑苏靖指着苏妍和苏浅道:“这二位是我的朋友。” “是是,二位公子,刚才多有得罪,您二位大人不计小人过。”那军官连连点头,向苏妍二人请罪。 驻守上京城门的可是南陵王麾下的铁骑营,骆青锋看到守卫居然对姑苏靖如此阿谀奉承,此人真是让人意外。 到昨天,在乐文混迹一个月了,一边写一边感悟,会发现很多问题,也会学到很多东西,突然一下子明白,自己写的不是纯粹的言情,言情是情节为骨,情为血肉,我好像反了。 各位看官就当看一个女子在异时空的旅程吧,有惊险有刺激,有感动,也会有伤心。 不会弃坑的……有的时候,坚持到最后就是胜利吧。 谢谢易彦孜,春暖倾城,龙靖语,一池墨染,774938641(这菇凉估计直接用扣扣注册的账号)的支持,认识你们,真得很开心……O(∩_∩)O~ 我就是抢了那又如何 皇帝大选是在明年春天才开始的,而苏妍进宫,是北辰涣特旨恩准。 苏妍三人在约定的南城门,等待楚浔阳的车驾,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只见一小队士兵护着一辆马车徐徐走来。 小雅掀起帘子,看到苏浅,忙从车上下来,拉着苏浅好生打量,苏浅笑道:“我好着呢。” 楚浔阳看到苏妍的时候,眼眸里有片刻欢喜,但是看到她与姑苏靖亲昵交谈,并未看他,那一抹暖色迅速冷了下去。居高临下地对苏妍道:“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苏妍恭谨道:“有劳楚公子。”她越这样恭顺,反而显得越客气,楚浔阳冷哼一声,径直走了。 苏浅看了一眼苏妍,有些犹豫,却被小雅拉上了车,在楚浔阳的护送下,往皇城走去。 目送车队走远,姑苏靖这才悠悠开口道:“你不后悔?” 苏妍立刻狐疑地望着他,反问道:“后悔什么?” 苏浅替苏妍进宫,姑苏靖作为一个外人是不可能知道的,只听他呵呵道:“放着苏家的千金小姐不做,非要云游四海。” 原来是这个问题,苏妍放下心来,嘴角一抹淡笑:“那不过是一个华丽的牢笼罢了。” “可有些人不这么想。”姑苏靖挑眉道。 “哈,我脑子有病吧。”苏妍自嘲道。 姑苏靖哈哈笑道:“要是你脑子有病,天下人岂不是无药可医了?” “阿靖,你朋友呢,有没有到上京。”苏妍转移话题道。 “你要走了吗?”姑苏靖反问她道。 “嗯,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呀。”苏妍调皮道。 “哼,那个木头!”姑苏靖不平道。 “再见,阿靖。”苏妍突然抱着姑苏靖道。在前世,和好朋友分别,总是要拥抱着道别。不管他究竟是谁,这一路相伴,苏妍已经把他当做朋友。 姑苏靖愕然,手有些无措地不知道放在哪里,听到苏妍说“再见”才知道她这是在向他道别。他慢慢放下手,轻轻道:“再见。” 怀里一空,却是苏妍松了臂膀,翻身上马,对着姑苏靖灿然一笑,那笑容,仿佛盛开在七月的花朵,那样明艳与灿烂。 姑苏靖看着骏马驮着一个娇小的身影,迎着朝阳,绝尘而去,心内默默道,希望我们很快再见。 苏妍压抑的心情在猎猎风中消散得无影无踪,此刻她心中只有自由的快感,她要奔向那辽阔的天地,在那山水之间,做一条自由自在的鱼!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马蹄,苏妍顿时绷直身体,这些天来的遭遇让她格外警觉。 “几日不见,你的骑术见长。”听到那熟悉而冷淡的声音,苏妍放缓了速度,疑问道:“楚公子,难道你不需要向皇帝复命吗?” “这些事,沈怀瑾可以全权负责。” 背后一暖,竟然是楚浔阳弃了自己的马,直接夺了缰绳,调转马头。苏妍又急又窘:“你这是干什么!” “回京。”楚浔阳简短地吐出两个字。 “你这是强抢民女!”苏妍怒道。 “哦——我就是抢了,那又如何?”楚浔阳轻描淡写道。 是了,他是朝云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人家巴不得将自己送到他面前。苏妍不得不承认,楚浔阳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帅哥,他的脸,棱角分明,乌黑深邃的眼眸,透着坚毅,那浓密的剑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无一不张扬着他的高贵与优雅。 苏妍不怒反笑,屈肘上提攻向楚浔阳下颚,楚浔阳没料到她出如此狠招,身体后仰,几乎平躺在马背上,苏妍趁此机会跳下马来。 手中长剑一抖,斜斜刺向楚浔阳,她不会逃的,她知道在楚浔阳面前,她逃是没有用的,除非她能打败他! 昨儿,早晨醒来的时候,听到外面雨声潺潺,心道,下雨天,睡觉天,有木有,上午各种洗刷刷,吃过午饭,实在忍不住睡了,睡过头了,有木有,今天就把昨天的补上来。(o)/~ 喜欢,求收藏,求咖啡,白天没时间,大部分都是凌晨有木有…… 我也不是好惹的 一出招便是直击要害,逼得楚浔阳不得不拔剑招架。他知道她是想打败他,他很赞赏她的聪明,知道不打败自己,是不可能轻易离开。 苏妍手中的剑一挑,剑意挥洒开来,仿佛挥剑起舞的剑仙,那样超凡脱俗,清雅**。而楚浔阳,沉稳淡定,一招一式,从容不迫,“宗之潇洒美少年,皎如玉树临风前”。 对付一般的人,苏妍可谓是绰绰有余,但是如楚浔阳这般不但武艺超群且经验丰富的高手来讲,到底是逊了一筹。 苏妍狼狈地执剑而立,她倔强地盯着楚浔阳,咬牙问道:“是不是,只要我赢了你,你就放我走!” 她就那么想离开吗,那么不想留在自己身边!留在身边?楚浔阳突然意识到自己居然想把苏妍留在自己身边,不,他不会让任何一个女人留在他的身边,他只是还有些事情不明白,比如那些黑衣人为什么要杀她。 “只要你能赢了我手中的剑。”楚浔阳有些烦躁道。 “一言为定!”苏妍斩钉截铁道。 马儿受惊,杳无踪影,苏妍翻了个白眼道:“没有马,怎么回去?” 只听一声唿哨,一匹黑色的骏马疾驰而来,只见马儿浑身漆黑,没有一点杂色,唯有那四只蹄子如雪一般洁白,这就是名驹“四蹄踏雪”。 “眼空冀北志超群,得意轻蹄不负春,履水穿山驰碧野,鸣风踏月傲红尘”。苏妍不禁赞道:“好马。” 苏妍一手挽着缰绳,一手轻轻捋着那油亮的鬃毛,对着马儿轻轻低语,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哼”,想让她屈服,没那么容易! 踏雪向来只许他一人近身,今日却接受苏妍如此亲昵的爱.抚,真是奇怪。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眼前一团黑影闪过,却是苏妍趁她不注意,偷偷上马,往与上京相反的方向奔去,前面传来她得意的笑声:“楚浔阳,你这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想让我回上京,门儿都没有!” 果然是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楚浔阳没有料到苏妍居然反悔,还盗走他的马! 正巧有铁骑营的人采办药材路过此地,看到楚浔阳独自站在官道上,他脸上乌云密布,如同一尊冷峻沉凝的雕像,凛冽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为首的军官小心翼翼道:“丞相大人,有什么需要小的效劳?” 楚浔阳隐含怒意道:“有人偷走了踏雪。” “啊?”军官似乎不敢相信,在上京,谁人不知,踏雪乃是楚浔阳心爱的坐骑,除了楚浔阳,没有人能接近这匹桀骜不驯的马,敢偷丞相的踏雪,这人岂止是贼胆,简直是虎口拔须,自找死路! “去,快去——”军官忙命人:“追,快追!” 一小队人马立刻朝来时路奔去,楚浔阳不客气地牵过军官的马,军官恭敬地将缰绳递到楚浔阳手中。 奔了许久,哪有踏雪的影子,那踏雪乃马中龙凤,两蹄生风,日行千里,这一会儿的功夫,早已去的无影无踪。 楚浔阳勒马眯眼望着辽远的天空,哼,以为这样就可以逃脱他的手掌心,那也太小看他了! 苏妍此刻心内好不得意,想到楚浔阳阴沉的脸,她就忍不住大笑起来,别一副什么都尽在掌握的样子,她苏妍也不是好惹的!踏雪果然是名不虚传,四蹄腾空,如风,如电,看到两旁的景色急速后退,苏妍一抖缰绳,那踏雪跑得更加畅快淋漓。 以踏雪的脚程,只怕今日就能到达下一站——祈水,这样离南越国只一城之隔,现在南越国已经进ru冬季,她能想象到那是一个怎样的琉璃世界,如此,苏妍快马加鞭,恨不得肋下生翼,顷刻间就到南越国! 宗之潇洒美少年,皎如玉树临风前——杜甫的《饮中八仙歌》,原诗“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眼空冀北志超群,得意轻蹄不负春,履水穿山驰碧野,鸣风踏月傲红尘——《飞马》,没有找到作者出处,好纠结。 南越国的人也在找她 到达祈水,只见城门前围了一群人在看布告,苏妍无意中张望了一眼,这一眼不要紧,赶紧手遮住额头,低头从人群中退了出来,心中暗骂,该死的楚浔阳,居然通缉自己,那布告上的画像不是苏妍是谁。好在那画像是男装,她可以恢复女装,但是踏雪怎么办,苏妍可舍不得将它丢下,踏雪通灵,和她很合得来。 沈怀瑾将自己隐蔽在人群里,公子给他一项秘密的任务,让他寻找一个女子,并且吩咐他只需要知道她在哪家客栈哪个房间投宿就可以了。只是,他想不明白,既然秘密寻人又何必明目张胆地通缉呢。人群有些骚动,沈怀瑾不禁向城门望去。 只见城门出走来一女子,那女子一身素衣,眉清目秀,令人惊叹的是她身后那一匹纯黑的马,膘肥体壮,毛色油光水亮,仿佛黑色的绸缎,走起路来,高视阔步,甚为威武。众人纷纷侧目,对马儿赞不绝口。苏妍心中暗自苦恼,踏雪实在是太惹人注目了。 即便苏妍将踏雪的四只蹄子由白色染成黑色,但是沈怀瑾跟随公子多年,一眼就认出那马儿就是自家公子的踏雪。他眼前一亮,原来公子是要逼苏妍换成女装,好让自己找到,才特意在祈水贴上布告。 虽然跟踪一个女子,似乎有些不妥,但是为了公子,他豁出去了。将苏妍投宿的客栈及房间号用信鸽传递给公子后,沈怀瑾叹道,公子,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踏雪欢快地嘶鸣一声,似乎是在欢迎自己的主人,楚浔阳冷冷地看着它,踏雪察觉到主人的不高兴,于是乖巧地蹭他的衣服讨好他。 苏妍听到踏雪的嘶鸣声,有些不放心,于是跑到马厩去看一看,果然有人在打踏雪的注意。 苏妍娇呵道:“大胆毛贼,敢盗我的宝马!” “是吗?” 那声音落在苏妍耳中,有些毛骨悚然,她第一反应就是逃,天杀的,怎么会是他! 不等楚浔阳回头,苏妍赶紧溜之大吉,楚浔阳眸色yù冷,就那么想逃吗,我偏不让你逃! 等苏妍开门,看到屋里有一个人坐在桌子旁,浑身散发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在她一晃神的瞬间,楚浔阳仿佛鬼魅般,欺身而来,一张俊脸贴着苏妍,苏妍望着楚浔阳深邃的眼眸里自己清晰的倒影,心不着痕迹地跳慢了半拍,听他命令道:“进来。” 虽然内心很是抗拒,但是脚却不听话地跟了进来,苏妍不信他能耍什么花招。 “踏雪自己跟我走的!”苏妍耍赖道:“大不了我还给你就是了!” “仅仅还给我?”楚浔阳逼近道。 “那你想怎样?”苏妍不着痕迹的后退一步道。 “回上京!”听到楚浔阳吐出的三个字,苏妍立即回绝:“不可能!” 楚浔阳看着苏妍固执的眼神,淡淡道:“你是想去南越国吧。” 他怎么知道,难道她的目的那么明显么,苏妍反驳道:“关你什么事儿!” “你以为到了南越国,就能过你想过的生活?”楚浔阳嘲讽道。 “这好像和你无关吧!”苏妍冷冷道。 “你看看这个。”楚浔阳将一封情报推到她面前。 “什么?”苏妍惊道:“南越国的人也在找我!” “他们或许和想杀你的人目的是一样的。”楚浔阳慢条斯理道。 “你都知道了?”苏妍神色复杂,原来他早已知道那些黑衣人真正要杀的人是她,而不是姐姐。 “如果他们想杀的是你姐姐,那么在苏府被刺杀的就不是你了。”楚浔阳盯着苏妍,慢慢道。 为什么那么多人想要她的命,她早就知道,苏家树大招风,所以她决定隐姓埋名,躲过这些是非,如今,连南越国的人也在秘密找她,如此上京反而是最安全了。她想过安心的日子,除非她找到幕后的真凶,于是她当机立断道:“好,我跟你走。” 暂居楚府 人生若只如初见,开始的开始越美好,后面的悲伤就会越悲伤。有的时候,我们怀念的,是那个人抑或那段情?在时间的冲刷下,那个人或许已经模糊,那段情也已淡忘,不能忘的,是一颗没有受伤的心,对爱情的期盼和向往,最初悸动的美好,我们以为爱了,就可以一直走下去,后来,世事抵不过流年…… 昨儿文发了,没审核…… 楚浔阳欣赏的就是她的聪明与果决,和这样的人相处,一点就通,不用耗费太多口舌。 苏妍看着踏雪,恋恋不舍,楚浔阳指着另一匹马道:“这是玉骢,和踏雪是兄妹。” 玉骢通身雪白,眨着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温和地看着苏妍,较之踏雪的英武,玉骢就像大家闺秀。 苏妍有点不可置信:“送给我的?” “我只是不想有人再偷走我的踏雪。”楚浔阳冷哼道。 “多谢!”苏妍开心道,虽然楚浔阳有些可恨,但看在玉骢的份儿上,她还是道一声谢。 “那些人为什么要杀你?”楚浔阳探寻地问道。 “不知道。”苏妍也很无辜,在宛城,人们知道苏家还有一位三小姐存在,是北辰涣一道封她为贵妃的圣旨。 看苏妍的样子,她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被追杀,而骆青锋前来回报,姑苏靖心怀不轨,但他的目的是取苏浅的性命,而非苏妍。到底是什么人,又有何目的,一定要取苏家两位“贵妃”的性命? 由于楚浔阳为了方便,一直以来都住在官邸,上京的私宅却无人问津。此刻,沈怀瑾忙着指挥人打扫梨香院,因为楚府将要迎来一位尊贵的客人。 踏雪撒欢开来,四蹄欢腾,尽情奔跑,而苏妍也不甘落后,玉骢一直紧紧跟随其后,二人心照不宣,暗自较劲。 苏妍的眼中全是不服输的斗志,而苏妍整个人因为这样一股倔强而大放光彩。楚浔阳慢慢放缓速度,和着苏妍的节奏,并辔而行。 古道两旁是一望无际的荒草,整个大地笼罩金色的寂静,远处的山峦披上晚霞的彩衣,西边的天空,夕阳如血,将二人的脸镀上一层淡淡的橘色的红晕,楚浔阳的脸在这样光线的映衬下也难得柔和起来。苏妍眼睛亮晶晶的,她小巧的耳垂上钉着一只精致的蝴蝶,白皙的脸庞,在夕阳中生出别样的妩媚。 踏雪和玉骢驮着各自的主人,慢悠悠地走着,是这样的宁静悠闲。这是苏妍到这个世界,心里最平静的时刻,远离那些尘嚣,静静地欣赏大自然的杰作。楚浔阳亦如此,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杀伐决断的他会觉得夕阳也如此美好。 两人没有说话,享受这难得的平静,直到看到上京的城门,苏妍留恋地看着夕阳,一点一点地消失在地平线,楚浔阳静静地陪着她,看完最后的风景。 苏妍望了楚浔阳一眼,她的眼中已经清明,再也没有那些惆怅与伤感,有的是面对未来的决心。 “走吧。”苏妍平静道。 古铜色的椒图衔环,朱漆大门上方悬着“楚府”的匾额,大门两侧,立着两只威风凛凛的大狮子,沈怀瑾领着一干仆人在门口恭候二人的到来。 苏妍不禁调侃道:“沈大哥,你实在是倒霉,不但要为你的楚公子出生入死,如今,连这楚府的管家,也非你莫属!” 她叫他“沈大哥”! 楚浔阳沉下脸来,沈怀瑾莫名感到一阵寒意,看到自己公子一脸寒霜审视着自己,难道是为那一句“沈大哥”吃醋了吗? 沈怀瑾促狭一笑,眼神往楚浔阳身上一瞟,抱怨道:“谁叫我遇上这样不懂得体恤下属的上司呢。” “不体恤下属?”楚浔阳眼里似乎有一把利剑,随时将沈怀瑾碎.尸.万.段。 看着楚浔阳杀人般的眼神,沈怀瑾“哈哈”一笑,公子最近似乎很容易暴露自己的情绪,因为这位苏妍姑娘吗。不过他不敢继续挑战公子的权威了,生怕他当着苏妍的面直接送他上西天了。 “苏姑娘,请把。”沈怀瑾含笑道。 虽然入住楚府,苏妍心中万分不情愿,但是苏浅已经入宫,而姑苏靖没有留下联系方式,他不说,她也没问,除了楚浔阳,再没有熟悉的人了。 自损不能生育 含光殿,北辰涣金冠束发,一身明黄衬托了他的帝王之姿,举手投足之间,却是个谈笑风生,眉目疏朗的美男子。 苏浅已经入宫,但是上一道旨意却是封苏家的三小姐,而非长小姐苏浅,虽然北辰涣默认了苏君逸桃代李僵的作法,只是如何堵住悠悠众口? 看到楚浔阳到来,北辰涣松了一口气,不知道他的智囊丞相能给他一个怎样的解决方案。 “小七现在在上京,暂居梨香院。”楚浔阳将苏妍在上京的消息告诉了北辰涣,他迟早会知道的。 “什么,你说小七在上京,还住在你的府上?”北辰涣激动地抓住楚浔阳的胳膊,急促地问道。上一次,不辞而别,北辰涣心里一直很愧疚,但是邯阳关告急,他不得不赶回来处理。 楚浔阳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及南越国的人也在追杀苏妍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北辰涣。 北辰涣踱了几步,沉思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一直以来,小七,不,我是说宛城苏家的三小姐,一个几乎没有存在感的人,怎么突然之间成了众矢之的?” “似乎与苏家的财富有关。”看到楚浔阳悠悠地品茶,北辰涣急道:“楚大公子,这些事儿暂时放一边,先想想怎么解决苏浅入宫的事儿吧。” “她原本就不愿入宫,当初本就建议你纳苏浅为妃,如今,既纳了苏浅,又给苏家套一道枷锁,好事成双,你急什么?”楚浔阳不客气道。 “好了,楚大公子,你就别说风凉话了。”北辰涣头疼道“虽说,我们与苏君逸已达成协议,若是再改旨意,真不知道那帮老头子又要闹成什么样子。” “苏宗衍怎么说?” “他倒是实话实说,说什么小女出逃,不敢有负皇恩,另择长女伴驾,都是公文,没有半点主意。”北辰涣苦恼道。 “整个朝云国只怕也只有宛城苏家敢这样做。”楚浔阳冷哼道。 “苏家把持朝云国经济命脉,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北辰涣叹道。 “我倒是有个建议——”楚浔阳缓缓道。 “说来听听。”北辰涣希望楚浔阳能给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听到楚浔阳说完,北辰涣沉默半晌道:“也好。” 楚浔阳离开后,北辰涣负手站在窗前,听到外面叽喳的鸟叫声,也许最开始的时候,他就错了,她这样的女子,岂能被一座皇城所困? 楚浔阳一进梨香院,就看到苏妍一身淡蓝色衣衫,髻上簪一支羊脂玉雕成的梅花发簪,白净的脸庞,柔细的肌肤,闲闲地倚在窗前,有秀发滑落在胸前,清丽优雅,双眸隐隐透着倔强与坚强。那四合的宫墙,如何是她的归宿! 看到楚浔阳,苏妍起身行礼,却被楚浔阳托住道:“以后在府中,这些虚礼就免了。” “楚公子,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什么事?”苏妍不相信楚浔阳会好心来看她,是以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楚浔阳愕然,此女子果然聪慧,不过他很不喜欢心思被猜透的感觉,于是冷冷道:“苏浅替你入宫,可是圣旨已下,朝令夕改,会在朝野上掀起一场风波,于你苏家更是不利。” 苏妍恍然大悟,这是将难题扔给她了,侧首看着楚浔阳绷紧的脸,明明刚才还有点温度,转瞬间温度就降了好几度,没好气道:“就当我死了,不就什么事情都解决了?” “可是苏家并未报丧,不妥。”楚浔阳反驳道。 “要不就说我病了?”苏妍戏谑道。 “即便病了,难道宫里的御医还比不上宛城的郎中?”楚浔阳淡淡道。 “那要怎样?”苏妍摊手无奈道。 “问你。”楚浔阳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苏妍看楚浔阳一定要她给一个答案,好胜心起,开始认真思索起来。如何有一个既能保全苏家又能堵住悠悠众口的借口呢,想起古代,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于是苏妍提议道:“就说我不能生育,皇帝怎能纳一个不能生育的妃子呢。” “不能生育?”楚浔阳皱眉:“这样,于你名节有损。” “能不能生,我自己知道,只是除了这个理由,还有什么更合理的办法呢?”苏妍不在乎道。 这的确是最好的办法,既为苏家找了一个很好的托词也让那些老顽固无话可说。 不要问了会惹来杀生之祸的 启元二年十一月二十,宛城苏家三女无法生育,苏家为不负皇恩,择长女替妹入宫,帝感念苏家忠诚,遂封长女苏浅为“浅妃”。 朝野上虽有微词,也仅仅是指责苏家办事不力,导致帝王威严受损。 苏宗衍接到圣旨,对着容夫人的画像默然良久,不知道妍儿现在身在何方,千万别辜负了自己的一片苦心。 上京城偏西一个精致的院落,一紫衣丽人将屋里的东西砸得粉碎,她的脸上蒙了一层白纱,看不清她的模样,但是身段丰盈窈窕,因为一层白纱遮面,反而多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只听她愤恨道:“姑苏靖,你不是答应我杀了她,让我进宫的吗?如今她都已经封妃了!” 姑苏靖闲闲地品着茶,似乎没有看到满屋狼藉,一个浑身裹着黑纱的怪人站在紫衣丽人身后,一双浑浊的眼睛阴沉地盯着他。 “她只是被封了一个浅妃,难道一个妃位就满足你了?”姑苏靖看着紫衣丽人,漫笑道。 “难道你有更大的把握让我登上更高的位置?”紫衣丽人逼问道。 “那就看你愿不愿意牺牲更多了。”姑苏靖挑了下眉梢道。 “我已经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还有什么可怕的呢。”紫衣丽人手抚上这脸庞,眼里射出一道怨毒的光。 苏妍换了一身男装,将那标记画了一个草图,也许是哪家铁铺习惯给自己打造的兵器做一个特殊的标记,就像前世的商标一样。只要能调查到标记的来源,顺藤摸瓜,或许就能找到杀害自己的真凶了。 在上京问了几家店铺,都说没有见过这样的标记,不过有一位师傅告诉她,在上京有一个铁匠,号称“怪手李”,据说他能打造出别人从未见过的兵器,是一个兵器怪才,这标记他见过也未可知。 苏妍问了地址,道谢后,就往城西一条叫古锣巷的小巷,古锣巷是一个死胡同,“怪手李”就在古锣巷的最深处。 远远看见有火花四溅,还有锻打铁器的“叮叮”声,想来那就是“怪手李”的铺子了。苏妍走进时,看见一个精瘦的老者,光溜溜的头上只有几缕灰白的头发,弓着身子,如今将要入冬,他却光着膀子,汗流浃背,只见他骨瘦如柴,居然能一边单手拉风箱,一边查看烧得通红的铁块。 苏妍小心翼翼道:“老人家,打扰了。” 那老者仿佛没有听见苏妍的声音,自顾拉风箱,有些口渴,苏妍忙将盛着水的大碗双手捧了过去,他也不客气,端起来一饮而尽。将碗放下的时候,打量苏妍一眼,将烧好的铁块放在砧子上,挥舞着大锤,使劲地敲打起来,直到铁块变成他想要的形状,才放到水中冷却,“滋”得一声,冒出许多白烟。 苏妍一直静静地候在一旁,直到老者竖起锤子,苏妍恭谨道:“老人家。” “找我老头子做什么?”老者才瞟了她一眼,不耐烦道。 “不知道您见过这样的标记没?”苏妍将图纸满怀期待地递了过去。 老者只看了一眼,将苏妍哄了出去,只听“哐当”一声,老者竟然将门关了,隔着门,他告诫道:“年轻人,不要再拿着这个标记到处示人,会惹来杀身之祸的。” 苏妍惊喜,终于找到了线索,苏妍拍着木门,企图让老者开门,然而那门后没有一丝声音,似乎连那炉子的热度也下降了。 苏妍有些不甘地离开了古锣巷,她还会再来的! 上京不愧是一国之都,街道两旁店肆林立,薄暮的夕阳将那白墙灰瓦或者精致的楼阁飞檐披上一层淡淡的霞光,为上京的晚景增添了几分朦胧和诗意。苏妍望着川流不息的人群,看着他们朝自己家的方向归去,何时她也能这样自在的生活? 不知道现在还有多少人见过打铁的铺子,我小时候见过,不过那时候才几岁的年纪,印象中总是见一个红通通的炉子和红通通的铁块。 现在,打铁的铺子,早已换了人家,还在老家的时候,那里变成了卖肉的,现在好像没有了,只是住着人家而已…… 小看了他 “你们这帮废物,让你们将那东西尽快弄到手,结果,你们连对象都没有搞清楚,平白折损人力不说,居然将魅影的存在暴露了!” “属下这就去将那人除掉!” “如果再有半点差池,你就提着人头来见吧!” “怪手李”的告诫回荡在耳边,苏妍苦笑,就是因已经有了杀生之祸,她才想要搞清楚这标记背后隐藏什么样的秘密。而“怪手李”见到标记后,居然有如此大的反应,看来,想要她命的人,一定不简单。 “明年春天,秀女上京,你挑一个最漂亮的,那个人的脸就是你的了。” 只可惜,这样的美丽是要付出代价的。 “希望你不要像这次一样让我失望。”紫衣丽人傲慢道。 姑苏靖冷冷地抬眸,居然也有泰山压顶的迫人之势,紫衣丽人顿时失去了锋芒,赔笑道:“好了,阿靖,我是闹着玩儿的,你可千万别介意。” “你想多了。”姑苏靖起身,她身上的脂粉味实在是太浓,他想起另一个人,她的身上有一种淡淡的味道,那种味道让人格外舒心。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在人群中,似乎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姑苏靖穿过人海,惊喜之情难以言表,那俊俏的扮相不是苏妍是谁!她不是要去南越国吗,怎么此刻出现在上京?她的身后,似乎有人在跟踪她。 将那两个可疑的人堵在一个人,流稀少的死胡同,“你是谁,不要多管闲事!”其中一个人威胁道。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姑苏靖眼里杀气弥漫:“你们跟踪了不该跟踪的人!” “别跟他废话了!” 两个人一齐朝姑苏靖冲了过来,姑苏靖轻蔑地勾起唇角,就这点本事吗? 只觉得眼前漫天飞舞着幻影,分不清到底哪个是真的,哪一个是自己的幻觉?那两个人大口地吐着鲜血,有点不可置信,只一招就败得如此惨烈! “你究竟是谁?”一个人哆嗦地问道。 “说,为什么要跟踪那位公子。”姑苏靖手中的折扇挑着另一个人的下巴,冷冷地问道。 那两个人自知逃不出姑苏靖的手心,对视一眼,透出一股决绝,只见两人头一歪,口里吐出黑色的血。 “死了。”姑苏靖吐出两个字,悠悠站了起来,遗憾道:“虽然知道从你们嘴里问不出什么来,只是死得太快!” 姑苏靖忙寻找苏妍的身影,茫茫人海,哪有她的影子,好在他有碧蝶,他会找到她的! 姑苏靖离开后,巷子里走出两个人,一个一身玄衣,面容冷峻,一个身长玉立,风度翩翩。二人正是楚浔阳和沈怀瑾,沈怀瑾检查倒在血泊中的两个人的伤口。 “就算两人不服毒,只消一刻,两人也会因为重伤而死。”沈怀瑾啧啧称奇:“姑苏靖下手又狠又巧妙,两人肋骨全断,然而筋骨还相连,却只能撑一刻钟,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上半身塌陷下去,这过程,真叫人毛骨悚然,还不如一下子死得痛快!” “还真是小看了他!”楚浔阳沉沉道。 “上次,浅妃进城,守卫称他为‘靖公子’,想来他与南陵王关系匪浅。没想到——”沈怀瑾叹道:“最近南陵王府上来了一位上宾,南陵王对他礼遇有加,甚至将自己的栖霞别院给了他,没想到这位上宾竟然是姑苏靖。” “南陵王这是在招兵买马。”楚浔阳缓缓道。 “先帝一道遗命,南陵王似把上京当成自己的封地了,如今越发明目张胆了。”沈怀瑾皱眉道。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楚浔阳望着西边的夕阳,最后一道光消失于地平线:“这样,才会有机会一网打尽!” 回一趟老家,网络关系,文沉了,在这一个月里,我也在想文的何去何从,弃坑是不会了,但是写成什么样的,还是认真想了想,毕竟是第一次写文,而且因为生活的关系,已经有两三年没有看网文了,所以,真不知道如何下手,如今下手了,蓦然发现,有些东西,自己果然是菜鸟,so,一边学习一边写吧…… 线索断了 回到楚府,看到楚浔阳站在梨香院必经的风荷亭中,他的身形隐在烛火中,若不是苏妍察觉到他的气息,很难发现他的存在,难道他平时都要如此警醒吗? “回来了。”楚浔阳淡淡道,似乎已在亭中等了她许久,苏妍心中有些感愧:“嗯,今天倒是有些收获。” 听完苏妍的讲述,原来今天她去调查标记来源了,那些黑衣人应该是派来刺杀她的吧,可惜撞到了姑苏靖,反被灭了口,而那“怪手李”一定知道些什么。 “下次再出去,让怀瑾跟着你。”楚浔阳沉声道:“今天,你被人跟踪了。” “跟踪?”苏妍愕然,思量良久,随即了然,不好意思道:“是我大意了,那样明目张胆,自然会有人通风报信,不过——”苏妍眼前一亮:“这就说明,想要我性命的人现在就在上京!” “明天,我和你再去一趟古锣巷。” “多谢楚公子。”苏妍裣衽道。 看到苏妍如此客气,楚浔阳的心中有着说不出的烦闷,他很想激怒她,至少在她倔强的眼睛里,他可以清晰地看到自己的身影。 “楚公子?”苏妍轻声唤道。 “难道我没有名字?”楚浔阳问道。 “啊?”苏妍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算了。”楚浔阳不耐烦道:“早点休息。”说完自顾自地走了,苏妍望着他离去的身影,轻轻一叹,心中默然说一句“抱歉”。 在楚浔阳的陪同下,苏妍再次来到古锣巷,但是空气中一丝若隐若现的血腥气让苏妍心中一沉,她恨不得一下子就走到那扇门前,但是手却被楚浔阳握住,苏妍轻轻用力,想把自己的手从楚浔阳手中抽离,她的手一紧,显然楚浔阳察觉到她的用意,听他在耳边轻声道:“小心,有埋伏。” 苏妍闻言放弃了挣扎,任由楚浔阳牵着她走,而她的心,竟有着不一样的宁静。苏妍怔怔地望着身边挺拔的身影,似乎是她到这个世界心里最安静的一刻。 两个人小心翼翼地来到“怪手李”的铺子,一股浓浓的血腥扑面而来,楚浔阳将苏妍护在身后,猛地将门推开,只见满屋狼藉,到处都是打斗的痕迹及点点滴滴暗红的血迹。 循着血迹,二人来到后院,然而除了几个凌乱的脚印,什么也没有。 “都是我的错。”苏妍懊悔道:“要不是我,也不会给他招来杀身之祸。” “或许他还活着。”楚浔阳望着消失的血迹沉思道:“他可能已经从这里逃走了。” “真的?”苏妍瞬间燃起希望。 “你看血迹,到这里就停止了,可见这附近一定有密道之类,‘怪手李’可能已经逃脱了。” 果然,血迹在东面墙根那里就断了,楚浔阳在东面墙摸索许久,也没有找到暗道所在。 “会不会是那些人将‘怪手李’带走了?”苏妍看着空旷的院子,猜测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血迹应该延伸到外面,然而血迹却在这里断了,可见‘怪手李’躲过了那些人的追击。” “只是,机关在哪里?”苏妍在东面墙仔细寻找,希望找到蛛丝马迹,然而却一无所获。 “走吧,我们来晚一步。但至少我们确定‘怪手李’没有落入那些人的手中,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的,放心。” 苏妍不甘地离开“怪手李”的铺子,好不容易有的线索,就这样断了,寻找标记又陷入茫然中,她只能祈祷“怪手李”还活着,希望她还有机会遇到他! 你们的事情与我无关 楚府虽然比不上苏府庞大,倒也别致,亭台阁楼错落有致,阁楼之间辅以假山点缀,那些奇石堆叠在一起,配上流水与藤蔓,自成风景。 看到苏妍来了,沈怀瑾长偮道:“见过苏姑娘。” 看到沈怀瑾眉间有沉郁之意,似乎碰到什么难解的题,苏妍问道:“沈大哥,你碰到什么问题了?” 想起苏妍入府时,那一声“沈大哥”招来公子道道如刀般的眼神,沈怀瑾漫笑道:“苏姑娘,你是折煞沈某了,这一声‘大哥’,沈某可担当不起。” “你自然是担不起。” 楚浔阳冷冷地盯着沈怀瑾,沈怀瑾觉得如芒在背,好不难受,果然那一声“沈大哥”又招来公子的不待见。 沈怀瑾促狭道:“苏姑娘,你以后还是饶了我吧,你看公子,恨不得要将我生吞活剥了!” “生吞活剥?也不怕脏了我的手。”楚浔阳睥睨一眼道。 “池子里好像看不到鱼了呢。”苏妍顾左右而言他。 “是呢,入冬了。”沈怀瑾笑道。 “有一盘棋,你的‘沈大哥’解不了,正愁着呢。”楚浔阳特意将“沈大哥”三个字咬得特别清楚。 苏妍望着沈怀瑾,只见他敛了笑意,正色道:“愿听姑娘指教。” “指教不敢当——”苏妍目光炯炯,盯着楚浔阳道:“你们的事情,与我无关,我也不想有任何牵连。” 沈怀瑾看着公子阴郁的脸,与楚浔阳并肩站着望着苏妍离去的背影:“苏姑娘好像不太愿意。” “以后不要在府里出现。”楚浔阳命令道。 这是防止他“勾,引”苏妍吗?公子的举止简直就像在驱赶入侵者。沈怀瑾“哈哈”一笑:“是,以后有什么事情,公子自可与苏姑娘商议。”沈怀瑾心情愉悦地离开了,只有楚浔阳负手看着池子里的游鱼,一圈一圈的水纹下居然是苏妍清丽的容颜。 苏妍刚回梨香院,就有仆人请苏妍去楚浔阳居住的临水居一趟,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吗,他们的事情她不想参和,于是问道:“有什么事吗?” “公子请姑娘去下棋。”仆人恭谨道。 “下棋?”苏妍狐疑,又追问一遍道:“仅仅是下棋?” “是的,姑娘,公子已经摆了好棋盘,等姑娘下棋。” 不知道楚浔阳耍什么花招,苏妍在仆人的带领下来到临水居,只见楚浔阳坐在临窗的炕上,手执棋子正在等她。 察觉到她的到来,楚浔阳落下一子,看到楚浔阳真得只是找她下棋,苏妍放下心来,手执棋子与楚浔阳对弈。 两人在棋盘上杀得难解难分,不相上下。楚浔阳赞道:“好棋艺。” 苏妍谦虚地笑道:“多谢。” 楚浔阳随口问道:“你师从何人?” 苏妍一时懵了,她突然发现,她现在已经习惯这里的一切了,想想自己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还是夏天,如今已经入冬了,前世的记忆也有点遥远。还是因为男朋友喜欢,为了陪男朋友,她翻看许多棋谱,在败于男朋友不计其数的棋局下,才练就这一手好棋。时间似乎真得能愈合一切伤口,心似乎没有那么痛了。 “你在想什么?”楚浔阳有些不悦,难道是在想她口中的“沈大哥”吗? 苏妍回神:“没有,我说我自学成才,你信吗?” “我信。” 苏妍抬头,看着楚浔阳,他的眼中只有她的身影,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青铜香炉上生气淡淡的青烟,空气中弥漫着安神香的味道,苏妍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不知为什么,在楚浔阳的注视下,她的耳垂发热,红得要滴出血来。 “楚公子,告辞。”苏妍有些慌道,她被心中莫名的一种情愫吓到了。 看着苏妍落荒而逃,神情有些忧伤,楚浔阳捏着手中的棋子,是不是她想家了。 既是打赌输掉的那就再打赌赢回来 远远闻到一股酒香,苏妍循着香味,一直来到风荷亭中,亭中早已有人,在自斟自饮。 耳边传来一个清冽的声音:“流香酒当真不凡,这个法子果然能将你引过来。” 原来是楚浔阳用流香酒故意引她出来,到这个世界这么长时间了,要说苏妍最喜欢什么,莫过于各种美酒了。这个世界的酒都是纯粮酿造,而且皆为低度酒,是养颜佳品。 流香酒是宛城的特产,酒香浓郁,百米之内,皆有酒香。苏妍酒虫大动,只是她实在不想与楚浔阳对饮。 “还不进来。”楚浔阳命令道。 苏妍磨蹭到亭中,端着酒杯,迟迟不肯喝下去。楚浔阳不悦:“难道你担心我下毒?” “那倒不是,只是,楚公子怎么有如此雅兴请苏妍喝酒。”苏妍讪讪道。 “这是你家乡的酒,倒是可以慰藉你的思乡之情。” 原来他以为自己是想家了,苏妍眼神一黯,她不过是异世孤魂,哪有家可言。 楚浔阳留心她的神色,刚才不还是挺高兴,怎么一下子又不开心了,他的脸不禁沉了下去。亭中的气氛安静地有些凝滞,虽然亭中燃起一盆炭火,但是苏妍只是穿着夹袄就出来了,是以寒风透骨,她将手放到嘴边呵气。 楚浔阳起身,接下自己的披风披在苏妍身上,他的体温一下子将苏妍包围起来,苏妍将自己藏在披风里,只露出娇俏的小脸,一双琉璃般的眼睛熠熠生辉,让人不禁想将她抱在怀里。 努力克制那种将苏妍抱在怀里的冲动,楚浔阳淡淡道:“邯阳关最近不是很太平,皇上很头疼。” 也许是被楚浔阳的关怀感动,苏妍顺着他的话问道:“怎么了?” “先帝在时,与现在的南越王于邯阳关会盟时,酒后打赌将邯阳关输给了南越王,现在两国互不相让,在邯阳关各自派兵驻守,上次我们从苏家不告而别,就是因为南越王要将我国的驻军赶出邯阳关,邯阳关易守难攻,是我国一道屏障,岂能轻易拱手想让。如今,两军对峙,于理是我国理亏,僵持不下,皇上很是头疼此事。” 原来是历史遗留问题,到手的鸭子,又岂能容他飞去,何况得了邯阳关,就等于将朝云国的防御撕裂一个口子,南越国岂会善罢甘休。 “既是打赌输掉的,那就再打赌赢回来。” “说说看,怎么打赌赢回来。”楚浔阳饶有趣味道。 “有签订文书吗?” 似乎没有,只是口头约定。 “有证人吗?” 当年陪着先帝的人都早已入土为安,那时南越王年幼,陪他的人大多已经告老还乡,安享天年,只有对方有证人,而对方证人只怕是老糊涂了。 “无文书无证人的约定就不算约定,朝云国不认不就得了。” “有失朝云国颜面,何况本就是先帝有约在先。” “所以说再打赌赢回来。” “只怕也没那么容易,邯阳关没有我们的人。”楚浔阳沉思道:“我们的人在军中人微言轻。” 原来在北辰涣父皇还在位时,军权已经掌握在慕容家的手中,皇帝只是一个被架空的傀儡,若不是楚浔阳手段凌厉,坐稳了丞相的位置,与慕容昭分庭抗礼,只怕北辰涣现在空有皇帝之名,却无实权。 “慕容家世代从军,开国之初立功无数,在军中经营良久,盘根接错,若动慕容家一根寒毛,便是动摇国家之本。” “辰公子这皇帝当得一定很窝心。”苏妍同情道。 “邯阳关的守将是慕容昭的长子慕容凌,阿涣想一举换下邯阳关的守将,换上我们的人。” 苏妍了然道:“辰公子愁的大概不是怎样要回邯阳关,而是如何要回邯阳关的掌控权。” 楚浔阳不自觉将早年和北辰涣一起学习时彼此的称呼唤了出来,和苏妍在一起,似乎总是让人很放松,而他很赞赏她的聪明,总能一语击中要害。 亭中的炭火逐渐暗了,夜已深,即使裹着厚厚的披风,苏妍还是忍不住将自己往里面更缩一点,这个小动作被楚浔阳看在眼里。 “早点休息,已经很晚了。”楚浔阳起身。 看着没有温度的炭盆,果然很晚了,说好不想参与他的事情,怎么又和他讲那么多呢。算了,下不为例,自己以后还是小心为妙。 有份礼物给你 自那夜以后,似乎就没有再看到楚浔阳,而他的披风一直在苏妍的衣柜里,那晚走得急,忘了将披风还给他。 外面竟然飘起细碎的雪花,苏妍抱着手炉站在院子里,雪花粘在微翘的睫毛上,冰冰凉凉的,望着四合的院子,不知道何时才可以离开这里,才可以畅游天地!这时,沈怀瑾从外面匆匆走了进来:“苏小姐,公子请你去北城门一趟。” 苏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眉间露出担忧的神色,沈怀瑾暗喜,苏小姐还是在乎公子的。到了北城门,踏雪看到苏妍,似乎很高兴,在她的身上蹭了蹭去。在楚浔阳的身边,还看到了只有一面之缘的骆青锋。 看样子,楚浔阳是准备带骆青锋去什么地方,只是叫她来做什么,难道还要她一起去不成。 “原来楚公子是要出远门,苏妍在此祝公子一路顺风。”然后向沈怀瑾询问道:“沈大哥,我现在可以回去了吧?” 楚浔阳冷冷道:“要回去的也只有你的‘沈大哥’!” 为什么她总是称他为“楚公子”却口口称沈怀瑾为“沈大哥”! 骆青锋看了苏妍一眼,扬眉道:“难道这就是公子等待的人?” 沈怀瑾见状笑道:“青锋是个武痴,言语之间有什么冲撞的,还请苏姑娘见谅。” 苏妍冷嘲道:“我可不敢当,只是沈大哥就这样把我骗到这里,似乎有些不妥吧。” 沈怀瑾歉然道:“事出突然,请姑娘见谅,我不能陪公子一起去,否则怎会劳姑娘大驾呢。” “磨磨叽叽做什么,去还是不去,给个痛快话!”骆青锋不耐烦道。 “走吧。” 楚浔阳一抖缰绳,转身朝城门外走去,骆青锋跟了上去,沈怀瑾为难地看着苏妍,身后正是苏妍的玉骢。 苏妍在心里啐了一口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算是报答楚浔阳的收留之恩。恨恨地翻身上马,追了上去。 就知道她会来,楚浔阳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得逞的微笑。骆青锋看得目瞪口呆,自跟随公子十余年,从未见过公子如此笑过,回头看着策马奔来的女子,英姿飒爽,毫无一般女子的忸怩之态,想起沈怀瑾的嘱咐,嘴里虽哼了一句,但是心里对苏妍已然增加几分好感。 走的路线越来越熟悉,似乎和楚浔阳那日从祈水将她截回上京的路一模一样,只是方向不同而已。 “难道楚公子要去邯阳关吗?” “南越国与邯阳关守卫不大不小有了好几次冲突,若不妥善处理,只怕要兵刃相见,现在还不是打仗的时候。” “军中无大将,确实难以调兵遣将。”苏妍点头道。 这时,骆青锋策马而来,兴奋道:“公子,你让我镇守齐州多年,我已经很久都没有和公子比赛了,这回一定要比个痛快。” 楚浔阳微笑道:“好,今日就如你所愿。” 骆青锋呆呆地看着楚浔阳脸上的微笑,天哪,公子又笑了,还是对他笑了,这还是公子吗?骆青锋揉了揉眼睛,那熟悉的气势确实是公子,只是公子居然会笑! “到了祈水,有份礼物要送给你,你一定会喜欢的!” 楚浔阳低沉的声音回荡在耳边,苏妍心道,任你什么礼物,我都不会接受的! 看着骆青锋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苏妍问道:“人不都会笑吗?” “可我从未见公子笑过啊,公子一直都是杀伐决断的!”骆青锋喃喃道。 “是吗?”苏妍用只有自己可以听到的声音问道,在那一瞬间,她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她明白楚浔阳为什么被称为“冷面丞相”。 “哎呀,我要输了!”骆青锋忽然反应过来,自己与公子要比赛的,于是奋力追了过去。 两骑越来越远,苏妍看着那个玄色的身影,默然道:“背负那么多,不累吗?” 礼物 眼看祈水的城门越来越近,想着上次楚浔阳通缉她的时候,自己与楚浔阳斗气,甚至还打赌道,只要自己赢了他,就放自己走,最后,是自己选择跟他回上京,那么,赌约还算不算数呢? “想什么呢?”楚浔阳问道。 “上回的赌约还算数吗?” 不料苏妍如此问道,楚浔阳反问道:“你就那么想离开?” “我只是想过简单的生活。”苏妍认真道。 简单的生活?就这么简单的理由吗?楚浔阳泠然道:“我等你赢我的那天。” 在骆青锋的带领下,三人来到祈水的据点,苏妍打量一下四周的环境,离祈水繁华的闹区颇近,胡同四通八达,周围都是平常人家,倒是个很好的藏身之处。 刚打开大门,就见一男子,向她奔来,一把将她搂在怀里,然后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心疼道:“小妍,你怎么这么瘦?” 苏妍莫名其妙地盯着眼前的男子,将她抱得差点喘不过气来。看着苏妍不解的表情,只见男子痛惜道:“小妍,他们说你失忆了,难道你连二哥都忘了吗?” 二哥?苏妍仔细地看了看对方的容颜,果然是苏君卿,苏妍最依赖的二哥。苏妍忙问道:“二哥,你怎么在这里?” 苏君卿拉着苏妍往屋里走去,一路说个不停,苏妍也听明白为什么他会在这里了。原来楚浔阳派人追查“怪手李”的下落,一路追踪,终于在云州发现了他的行踪,而云州正是苏君卿求学的所在地,他收到楚浔阳密信,务必将“怪手李”带到祈水,他一路赶来,才听说到苏妍坠崖的事件。 “大哥也真是,居然对我隐瞒了这件事,下回遇见他,我一定要找他算账。”苏君卿抱怨道。 苏妍却抓住苏君卿激动道:“‘怪手李’在哪儿,带我去!” 苏君卿委屈道:“小妍,你都这么久没见二哥了,居然不关心我!” 苏妍早已自顾奔到屋内,在各个屋里找寻起来,苏君卿连忙拉住苏妍,悠悠道:“‘怪手李’不在这里,你还是问阿阳吧。” “你的礼物很好,谢谢。”苏妍明白二哥还有“怪手李”就是楚浔阳所说的礼物。 “你喜欢就好。”楚浔阳淡淡道。 “楚公子,‘怪手李’究竟在哪儿?”苏妍因为焦急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怪手李’死了。”楚浔阳平静道。 “死了?”苏妍的声音因为失望和不可置信有些破音。 “苏二本来已经将‘怪手李’带到祈水,但是,却被人半路截杀了。” “怪手李’一死,要何时才能找到杀我的人?”苏妍失望道。 “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怪手李’临死前,交给苏二一样东西。” 楚浔阳将手中的白绢递给了苏妍,苏妍打开一看,里面画着奇怪的图案,像是什么徽记。 “也许这个图案能直指幕后之人的身份。”苏妍猜测道。 “看来此人非比寻常,‘怪手李’临死也不敢说出其真实身份,只能留下这样一个线索给我们。” “小妍,你放心,有二哥在,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你啦!”苏君卿信誓旦旦道。 苏妍勉强笑道:“多谢二哥。” “咦,小妍,你怎么能和我这么客气,难道真把脑袋摔坏了?”苏君卿不悦道。 “哥哥,我有些累了,先去休息了。” 或许是渐渐适应了这具身体,而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以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属于苏家三小姐的记忆渐渐模糊,随之而来,苏妍自我的意识占据了上风,彻底取代了原来的苏妍,包括情感上的取代,是以,她见到苏君卿时,并没有太多亲近的感觉,连对他的依赖似乎也减淡了不少。 苏妍望着手中的白绢,既然幕后之人迷影重重,难道她就这样陷在一个难解的迷局中不可自拔吗? 祈水不宜久留 苏妍刚到前厅,就听到一个似成相识的声音,似乎是北辰涣的声音,在这个紧要关头,他不坐镇上京,到祈水来做什么? 看到她进来,北辰涣迫不及待地冲到她的面前来,喜笑颜开道:“小七,总算见到你了。” 苏妍后退了一步,行礼道:“民女苏妍参见皇上。” 北辰涣脸上的笑容僵了下,有些无奈道:“小七,不必拘礼,以后这些虚礼就免了吧。”他最害怕当苏妍知道他的身份时,生出距离来。 苏妍婉拒道:“礼不可废。” 北辰涣心中很是失落,果然这天家的身份,难以逾越。 楚浔阳有些责备道:“这个时候,皇上应该留守上京,实在不该到祈水来。” “反正在那些人的眼中,我是个不务正业的皇帝,若此刻我为你们留守后方,岂不是让那些人起了疑心,更何况——”北辰涣开心道:“小七在这里,我能不来吗。” 楚浔阳头大,他不留在上京才真得有问题,本来这一次是秘密行动,如今,若是被那些人知道北辰涣也在祈水,那么他们的目的就很明显了。 这时,苏君卿也走了进来,看到北辰涣的时候,相当兴奋:“阿涣!” “苏二!你居然在这里!”北辰涣高兴道。 “既然都来了,叙旧有的是时间,祈水不宜久留,我们要马上到邯阳关!”楚浔阳打断道。 他刚刚收到情报,两军又发生几次小冲突后,突然休战了,而且南越国那边来了一位使者,具体身份是谁,暂时还不清楚。 如今,在南越国,以羽旸丞相为首的官员主张同朝云国和平谈判,然而武烈侯却主张直接开战,一举拿下邯阳关,两派势力僵持不下,南越王坐看两人斗智斗勇,然而他更中意羽旸的提议。毕竟邯阳关是南越国同朝云国唯一的贸易枢纽,若是强取了邯阳关,就等于将同朝云国通商的唯一纽带生生剪断,他还是希望和朝云国好好谈判,若是藉此契机,换取更多的贸易利益,那是再好不过了。借羽旸之手打消一下武烈侯的气焰,一举两得,他对于两人之间的明争暗斗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先帝在时,苏家尚在上京盘踞,为了谨防苏家窥视朝云国政权,先帝下令苏家人永世不得从政,而且在先帝去世时,也下了一道遗命,命苏家撤回宛城,非诏不得入京。而苏家也知道自己树大招风,是以先帝的旨意,苏家人谨记于心。而苏家尚在上京时,楚浔阳,苏君卿都是北辰涣的陪读,三人关系甚为亲密。北辰涣登基后,苏君卿一直游历四方,却从未到过上京,所以三人已经多年未聚在一起,这次能在祈水相会,实属难得! “希望邯阳关的南越使者是羽旸的人。”提起羽旸楚浔阳的语气带着少有的钦敬。 居然能得到楚浔阳的敬佩,到底是何许人也?苏妍不禁问道:“羽旸是谁?” 苏君卿笑道:“南越国的丞相,是阿阳难得的对手,用能言善辩已经不能形容他了,简直就是诡辩!” “是啊,如果羽旸能为我朝云国所用,那么和阿阳就是我的左右手,我就高枕无忧了!”北辰涣也满是激赞之意。 看来那个羽旸也不是等闲之辈,想着上回在祈水时,楚浔阳告诉她南越国的人也在找她,迫使她放弃南越国选择返回上京,她暗自祈祷,希望寻找她的人不是那个什么羽旸,看看身边这几个主,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如果再招惹上那个羽旸,她将在这个世界如何立足啊? 她的如意算盘又要落空了,原本她想,朝云国的幕后凶手潜藏的那么深,而她为什么一定要找出他们以绝后患呢,既然惹不起,还躲不起吗?所以她打算到了邯阳关,就寻找机会,直接到南越国,如今,她得重新考虑了。 少女湖 明日就要离开祈水前往邯阳关了,苏君卿将苏妍拉到一旁:“小妍,二哥在祈水找了一个好玩的去处,要不要一起去?” 从前,苏君卿每次回来,总是带苏妍出去玩,然而自苏妍长大后,苏君卿回来次数愈少,一起出去玩的次数也就少了,所以,苏君卿回来是苏妍最期盼的事情。 如今,苏妍已非原来的苏妍,当她决定离开苏家的那一刻起,她只是前世的苏妍而非苏家三小姐苏妍。 为了不让苏君卿疑心,所以,苏妍欣然答应。苏君卿看着苏妍娴熟地跃上玉骢的时候,奇道:“小妍,什么时候你的骑术如此之好?” “有一次骑马差点摔到,所以苦练一番。”苏妍解释道。 还是护送姐姐的时候,自己借骑马发泄当时郁闷的心情,差点从马上摔下来,想起姐姐苏浅,苏妍望着淡灰的天,不知道她可如愿。 在苏君卿的带领下,二人来到祈水城外一处湖泊,此湖三面环山,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整个湖面呈现出少女般的粉红色! “粉红色的湖?”苏妍惊喜道,她只见过蔚蓝如天空的湖,却从未见过如此娇艳的湖泊! “每当夕阳西下,此湖呈现粉红色,犹如少女的娇羞,是以又称‘少女湖’”苏君卿忽然认真道:“小妍,以后二哥绝不会让任何人再欺负你!” 苏妍望着苏君卿认真的表情,他的笑容明艳地如同夏日的骄阳,让人无法忽略那双眼眸里不羁的神采,仿佛从不将一切放在心上,而那双眼里却唯独容下她的身影! “谢谢二哥。”苏妍强迫自己忘记那句承诺,忘记那双眼,他保护的是他的三妹苏妍,而不是她! 夕阳下的女子,虽然清瘦却透出一股坚忍不拔来,苏君卿忽然发现自己一直想要保护的妹妹长大了,眉宇间有着他从未见过的情愫,再也不是那个年幼单纯的小丫头了,他的心里涌出淡淡的失落。他知道苏妍在苏府日子并不好过,离开苏府以后,又经历那么多事情,以后,他一定不会再让她受半分委屈。 少女湖波光潋滟,粉红色的湖水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恍若天真的少女,**悱恻的心事。 苏妍将手伸进水中,感受湖水冰冷的凉意,她有意无意地往身后瞟了一眼,有一种奇异的感觉,那种感觉让她无端想起一个人来,她努力将那种想法甩掉,一定是因为见到苏君卿,听到他说的一番话,又勾起她在苏府的记忆来。 然而苏妍再也无法凝神欣赏那粉色的湖水,在那水纹之间,苏妍仿佛看到一个人邪魅的笑容,仿佛那个人犹在耳边,魅惑道:“你是谁? 苏妍撇开苏君卿,往树林里转了一圈,她感受到有一个人在远远地注视着她,但是他却将自己隐藏起来。 苏妍飞身站在树枝上,四下张望,在林中深处,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一闪而过,苏妍忙追了过去,却什么都没有,她疑心是不是自己看花了眼。 苏君卿看着苏妍魂不守舍地从树林走出来,不禁担心道:“小妍,你怎么了?” 苏妍摇头道:“没事,可能是我看花眼了。” 他不是一向从来不离府中半步,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呢。如果那个人真得是他,他为什么会出现在祈水?这次楚浔阳到祈水,事关重大,她实在不想因为自己而影响了大局。 “二哥,我们回去吧。”赶紧回去,赶紧离开祈水,这样说不定就能甩掉他了! 苏君卿看到苏妍明显是有心事,但是她不愿说他也不勉强,他会在暗中保护好她的! 苏妍撇了一眼小树林,苏君羽,一个被遗忘于记忆却刻入心底的名字,希望真得是看花了眼! 墨色蟠螭纹血玉 苏妍夜不能寐,想着白天那个白色的身影,她怎么能看错呢。 似乎感受到她的心事,一个邪魅的声音飘入耳中:“你没有看错,就是我!” 苏妍惊得从床上做起,从枕下抽出匕首,虽然她现在已经改用佩剑,但是她还是习惯在枕下放一把匕首,似乎这样才可以安心。 苏君羽从容地将蜡烛点燃,一双桃花眼闪着狡黠的笑意:“你似乎过得很不错。” 苏妍手持匕首,警惕地望着他,苏君羽却欺身而来勾起她的下颚,苏妍挥动匕首,匕首贴着苏君羽的手背滑过,留下一条淡红的印子。 苏君羽故作伤心道:“好狠的心!” “对你,何必手下留情。”苏妍冷冷道。 “女孩子家的,玩什么不好非玩匕首,这样我都没法和你好好说话了。”苏君羽委屈道。 “谁要和你好好说话!”想起白天的事情,苏妍质问道:“你到少女湖做什么?” “许你和苏君卿兄妹情深,就不许我看你吗?”苏君羽半真半假道:“好——妹——妹!” “你究竟有什么目的?”苏妍盯着苏君羽含着笑意的脸,他的笑容真好看,那笑意从嘴角一直蔓延到眼角,若是别的女子,只怕早已沉溺在那笑容里不可自拔。 “我来看你过得好不好呀?”苏君羽嬉笑道。 “你有那么好心?”在苏府,虽然与苏君羽只有数面之缘,但是,苏妍已经把他界定在危险人物的行列,他太让人捉摸不定! 听说她在祈水,他就忍不住跟了过来,看到少女湖畔,苏君卿对她的承诺,他的心就像被抢了心爱的东西一样窒息难受。 日渐精益的武功,聪敏的才智,虽然相貌还是自己三妹的模样,但是那神韵早已经判若两人,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是谁,又来自何方,她对苏家无意,对权贵无意,只是想过自由简单的生活。 她是谁,又有什么关系?现在,自己还无法带她实现她的愿望,只能在自己想看她的时候,看她一眼罢了。 苏君羽忽然被一道血色的光芒吸引了过去,苏君羽指着苏妍胸前的玉佩道:“咦,好妹妹,你藏了什么宝贝?” 苏妍忙将玉佩攥在手里警惕道:“不过是女儿家的贴身之物罢了。” 苏妍很早就发现玉佩上的血丝,一到黑夜,玉佩就散发淡淡的血色光芒,所以她一直将玉佩藏在里衣里,今天,因为苏君羽,竟然让玉佩从衣服里露了出来。 “来,让我看看。” 看不清苏君羽的动作,苏妍已被他半抱在怀里,她的手被苏君羽紧紧扣住,动弹不得,苏君羽从她的手心里取出玉佩,仔细端详—— 墨色蟠螭纹血玉,说的就是这块玉佩,这块玉佩居然在她这里! 早在苏妍还在苏府的时候,他就已经听到一些传言,谁要是能得到墨色蟠螭纹血玉,就可以得到苏家全部的财富! 在苏府遭受刺客袭击,到后来,苏浅替妹入宫,一路遭袭,想来就是为这块玉佩而来的吧,那些人肯定以为血玉就在即将入宫为妃的人身上,没想到血玉真得就在苏妍身上,一开始苏宗衍是属意苏妍入宫的! 虽然北辰涣因为苏妍自损不能生育而下旨封苏浅为“浅妃”,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不过是北辰涣与苏家暗中达成某种协议,才放任苏家顶着欺君之罪却安然无事。 那些人肯定想不到一直要寻找的人就在上京,而且就在大名鼎鼎的“冷面丞相”府中。既然在楚浔阳府中,那些人又如何找到血玉的下落。 只是不知道,楚浔阳可否知道这些,苏君羽目光沉沉,苏妍趁他分神之际脱离他的束缚,手腕一翻,手中的匕首流星般刺了过去。 苏君羽身形恍若惊鸿般滑到窗户,从窗户一跃而下,耳中传来苏君羽的传音:“不要轻易将这块玉示人!” 望着空荡荡的窗户,外面晨曦微露,难怪苏君羽要走了。而苏君羽最后的传音,苏妍并未多想,就算苏君羽不说她也会将这块玉好好保护起来,毕竟这是她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东西,而且还是那个成全她的人送给她的! 邯阳关出事了 本来打算早日离开祈水的苏妍一行人却因为一件事情不得不搁置下来。 空气里弥漫着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苏妍看到一向总是笑容满面的北辰涣和苏君卿也难得的凝重起来,而楚浔阳眉目间隐含怒意,本来不苟言笑的脸因为绷得发紧,看上去更加冷若冰山。 堂前跪着一人,原本坚毅的脸上红的发紫,显然是含愧自责。待苏妍看清那人相貌,心里暗暗吃惊,竟然是骆青锋向楚浔阳负荆请罪来了。 到底是犯了什么样的错,居然让眼前的三个男人如临大敌。 骆青锋向楚浔阳深深一叩首,而后举起手中的剑,往颈上一横,竟是要自杀谢罪! 楚浔阳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仿佛并没有看到他的举动,而北辰涣和苏君卿看着他一脸惋惜,并未阻止。 “来世,青锋再报公子知遇之恩!” 眼看那剑就要割破骆青锋的喉咙,说时迟那时快,苏妍身如闪电,手中的匕首将骆青锋手中的长剑击落。骆青锋一时懵了,他没想到有人会阻止他,更没想到那个人居然是苏妍! 同时还有两个人更是吃惊,北辰涣和苏君卿怎么也没料到苏妍居然会武功,一出手俨然是高手风范! 苏妍站在堂下,失望地望着那三个人,一个是骆青锋追随的公子,数十年的交情居然在生死之间那么薄弱,一个人是口口声声说保护她的人却对另一个人如此冷漠,一个是九五之尊,金口一开,便能赦免骆青锋却冷眼旁观! 楚浔阳面色冷凝,下颚紧紧绷着,黑眸里阴霾激涌,没有人敢违抗他的命令,即便是北辰涣也要让他三分!更何况,骆青锋此番闯下的大祸,一个人身死死不足惜,更没有牵连到他的家人! 骆青锋对苏妍抱拳感激道:“多谢苏姑娘救命之恩,但是青锋闯下大祸,唯以死谢罪!” 说着骆青锋又要寻死,苏妍不禁怒道:“楚浔阳,骆大哥究竟犯了什么,一定要他死!” 没想到她竟直呼他的名字,而且是为了另一个男人!楚浔阳眸光愈冷,寒凉彻骨的声音一字一句漫开:“他该死。” 骆青锋闻言更是羞愧地低着头,擎着自己的佩剑意欲再次自杀,苏妍本能地一手将剑刃紧握在手中,空气中立刻充满了血腥味,北辰涣和苏君卿同时惊叫: “小七!” “小妍!” 血顺着剑身如同一条红线滚了下来,苏妍丝毫不觉疼痛:“就算再大的错,也不能草菅人命!” “他犯的错,就要自己负责!”楚浔阳冷冽道。 “苏姑娘,你就不必为我求情了,我私自联络邯阳关的线人,本来想为公子提供最新的情报,谁料想居然被慕容凌发觉,顺着线人,将邯阳关整个情报机构连根拔起,如今,邯阳关再没有公子可用之人了!” 即便苏妍,他还是有所隐瞒,邯阳关的情报机构被毁,只是短时间内军中的人无法同公子联络,自己闯下如此大祸,在这节骨眼上,不可谓是损失惨重,自己一条命又算什么呢? 苏妍听后心里一颤,此祸也忒大了,难怪楚浔阳一定要骆青锋以死谢罪了,只是,骆青锋已追随他多年,就这样看着自己的亲信死在自己的面前,他就不难过吗? 虽然她与骆青锋不熟,但是这是一条人命,怎么可以就这样轻易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姑苏靖告诉她,她不杀他们,他们就要杀了她,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规则。 这也是这个世界的规则吗?不,她不愿遵守,如果是这样,那么她与刽子手有什么两样? 你怎么可以这样 苏君卿眼中闪过痛苦的神色,说好要保护她,不让她再受伤害,怎能让她在自己眼皮底下还能伤害到自己? 只听“嘶”得一声,苏君卿将内袍撕掉一角,要给苏妍包扎,苏妍担心自己放手了,骆青锋又要寻死,忙后退一步,瞪苏君卿道:“你别过来!”如此动作,那剑刃又往手心里更深一步,苏君卿满眼痛苦与心疼也无可奈何。 北辰涣本想奔过去,但是害怕因为自己的举动,苏妍的伤口又会加深,只得暂且隐忍,但是眼里难掩焦灼与心疼的神色,他很想命令楚浔阳饶恕骆青锋,但是他知道,邯阳关的情报机构被毁对于他们而言损失到底有多大,如果楚浔阳徇私枉法,那么以后他的威信何在!骆青锋必须要为他的过错付出代价! 苏妍直勾勾地盯着楚浔阳,带着一丝祈求道:“楚公子,骆大哥与你是同袍,此罪虽大,但也可以让他将功赎罪啊!” “你不必多言,青锋——”楚浔阳的声音里没有丝毫感情:“难道你还要我亲自动手吗?” 亲自动手?苏君卿和北辰涣不禁愕然,看着楚浔阳紧抿的薄唇,就知道他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让骆青锋死,双双叹息。 苏妍皱眉,难道这个男人真得像传说中那样冷血吗?这一路走来,虽然他整日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但是他对她还是很关心的,上回去南锣鼓巷被人跟踪,他好心提醒,当她心情低落的时候,他以为她想家了,还请她喝酒,在她心里,楚浔阳或许只是不会表达自己而已。 骆青锋的剑被苏妍死死攥住,他又不敢动弹,他害怕会伤害道这个为她求情的女子,他的心里很是感激,沈怀瑾曾经交待过他,让他收敛一下自己直来直去的脾性,这个女子有一些与众不同。他与她也不过两面之缘,她竟能为他做到如此! 只听一声龙吟,楚浔阳拔剑出鞘,接着是利器刺进身体时的声音充斥了苏妍的耳朵。温热的血液如同泉水般涌了出来,虽然他穿一件深色袍子,看不到到底流了多少血,但是血液顺着衣服滴滴落在地面上,盛开出一朵朵妖娆的血花,灼痛了苏妍的双眼。 “楚浔阳!”苏妍嘶哑着声音无比愤怒道:“你怎么可以这样!”她不敢相信,楚浔阳真得亲手杀了骆青锋,他就那么冷血吗?这可是并肩作战数十载的兄弟啊,他就怎么忍心下得了手! 苏妍的手在发抖,她将骆青锋轻轻放在地上,猛地扑向苏君卿,焦急地问道:“药呢?” 苏君卿抓住她的双手,让她冷静下来,只听苏妍嘶吼道:“我问你药呢!” 从来没见过这个女子如此失控过,还是为一个不相干的人,苏君卿将怀里所有的药都给了她! 楚浔阳眸色清冷,仿佛没看到眼前发生的一切,目光停留在那个女子身上,她正不管三七二十一,将所有药粉都倒在已经气绝身亡的骆青锋身上,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眼泪从眼眶里涌了出来,她就这样眼睁睁看着骆青锋死在她的面前,苏君卿要给她包扎伤口,却被她拒绝,苏君卿被她眼底的清冷吓了一跳,印象中一直单纯的女子何尝有过这般冷意森然的眼神! 她杀过人,在被人追杀的时候,那时候的她就像一个杀人的机器,因为恐惧而大脑空白,本能地防卫,然而她从来没见过前一刻还是鲜活的生命,下一刻就没了声息,而且还是被她最亲近的人杀的! 最亲近?苏妍愕然,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和她最亲近的人不该是她的二哥苏君卿吗,怎么会是楚浔阳?一定是因为借助在他府上,在同一个屋檐下的缘故! 这几天又断更了,因为凉月忽然发现自己的文,一点表现力都没有,感觉干巴巴地,于是乎,恶补了一本书,看完以后,两厢对比,就知道差距在那里了,然后开始码字,从来没有的速度,从来没有的酣畅淋漓,写得很过瘾,希望大家看得也过瘾…… 求一个收藏,求一杯咖啡,我想说,我写得很慢,偶尔会断更,因为我想努力写出更好的东西,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认真写点什么了,以前还填词什么的,这两年都很少填了,所以重新捡起来,挺不容易,要不断恶补…… 我们的约定还算不算数 就在苏妍茫然之际,楚浔阳亲自带走骆青锋的尸体,北辰涣心疼地捧着苏妍的手道:“小七,疼吗?” 苏妍神色清明,面前除了一滩血渍什么都没有,抬头,也不见楚浔阳身影,苏妍嘴角噙一丝冷讽,亲手杀了骆青锋又亲手结束这一切吗? 听到一声锦裂,是北辰涣撕了自己的衣服要为她包扎伤口,将自己的手从北辰涣的手中抽出来,苏妍漠然道:“不敢劳烦皇上,只怕玷污了皇上尊贵的龙体!” “小七——”剩下的话语被生生咽了下去。 “皇上,民女苏妍,不是什么小七。”苏妍垂首淡淡道。 宛城那日把酒言欢,只是她初到这个世界的天真,那时的她太孤单,太需要有人的理解和认同,而现在,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掌握生杀大权,而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这本身就是最难逾越的距离! 血顺着指尖滴滴答答画出一道血线,苏妍浑然不觉,苏君卿跟了上去,却不言语,只是默默地跟着,他第一次看见自己的妹妹如此疯狂的模样,他的心里涌现出无限的愧疚,这些年他逃避着不肯回家,连自己唯一的妹妹都忽略了。 “君卿,什么时候接下这副担子?” “大哥,连你都不想担负的东西必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每一次大哥这样问他的时候,他都这样笑着拒绝,然后一溜烟地跑了,一走就是一年半载甚至更长。所以,妹妹到底经历了什么,他一点都不清楚,他深深地自责。上一回妹妹坠崖,如果……没有如果,他不敢想了。 “小妍——”苏君卿抓住苏妍没有受伤的胳膊,他害怕碰到苏妍的伤口:“以前是哥哥做得不好。” 苏君卿捧着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帮她包扎,仿佛捧着珍宝,生怕不小心弄坏了。苏妍看着极为认真的男人,不管他以前做得如何,只是那个人不是她,无所谓好或者不好。 “谢谢二哥。”苏妍淡淡道。 苏君卿眸色暗淡,苏妍如此客气,两兄妹到底不比从前了。 苏妍将自己关在屋里一整天,苏君卿好几次问她要不要吃点东西,都被她拒绝,脑子里有些混乱,她要想明白如果自己要在这个世界生活下去,一定要找到幕后真凶吗? 烛火随风摇曳,倒映门外一个颀长的身影,她知道那个人是楚浔阳,不知道他站在门外有多久,虽然知道他是为了白天的事情,但是,她不想见他! 楚浔阳张口,却不知道该叫她什么,他们最开始见面的时候,她说她叫“小七”,后来,每一次见面都是剑拔弩张,几乎没有好好说过话,两个人似乎一直都是你我相称。 “苏妍。”他实在叫不出“苏姑娘”,即使她叫他“楚公子”,只好直呼她的名字。 “吱呀”一声,门开了,楚浔阳眸中闪过惊喜,然而迎接他的却是冰冷的长剑。 “楚浔阳,我们的约定还算不算数!” 这么快就要兑现承诺了吗,楚浔阳眸中的喜色一点一滴地退进,沉郁地可怕,只守不攻。 “到底算不算数?”苏妍再次问道,手中的剑更加狠戾,她是要逼楚浔阳出手,如果楚浔阳不出手,他们就无法真得分出上下,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真得可以彻底离开! 楚浔阳也察觉到苏妍的意图,他暗自惊讶,苏妍武功精进如此迅速,然而想打败他,现在还不够! 剑,出鞘! 一声清越的龙吟,电光火石间,眼前幻影消失时,只觉得脖颈一凉,苏妍愣愣地盯着楚浔阳,他手中的剑只要稍稍用力,她就立刻命丧黄泉,而她也才领略道楚浔阳真正的实力,难怪他敢许下那样的承诺,自己虽然知道离打败楚浔阳还有一段距离,但不知道距离如此之大! 抬眸直视楚浔阳,苏妍一字一顿道:“我输了。”这一次她输得心悦诚服! 良久,楚浔阳淡淡道:“约定还作数。”然后离开,不作一丝停顿,仿佛他从未来过。 望着离去的男子,苏妍耳边回荡那句“约定还作数”,他知道自己不会留在他身边的,如此也好,只是为什么心里竟会有淡淡的苦涩? 18号去了无锡,刚回来,散心,前段时间脾气很暴躁,总以为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直到无锡之行,才知道是自己太累了,回来,努力码字,争取存稿!↖(ω)↗ 这事儿务必请你帮忙 来的时候是三个人,离开的时候还是三个人,只不过这三个人变成了苏妍,北辰涣和苏君卿,楚浔阳不知所踪,然而苏妍懒得过问。 手中的缰绳一抖,玉骢风驰电掣般狂奔起来,衣衫在风中猎猎作响,冰冷的风犹如刀割一般,刮得脸生疼,这种疼让苏妍精神一振,低落的心情有所缓解。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既然她改变不了这个世界固有的世界观,那么,只要她做得每一件事对得起自己就好。 北辰涣看到马上的女子,秀发飞扬,毫不输于男儿气概,一时看得痴了,苏君卿从他身边经过时,看到他这般呆样,故意激起尘土,听到身后北辰涣咳嗽的声音,得意地笑了起来。只听北辰涣气急败坏道:“苏二,你这个混蛋!” 北辰涣追上苏妍,委屈道:“小七,你二哥欺负我!”浑然不在意初见时苏妍刻意的冷落,依然固执地称苏妍为“小七”。 苏妍看到灰头土脸的北辰涣,想他好歹是一国之君,居然肯让苏君卿如此戏弄,脸色稍缓,难得露出一丝笑意。 那微薄的笑意落在北辰涣的眼中,却如同夜空里的烟火,瞬间夺目。北辰涣兴奋道:“小七,你终于肯笑了,如此,我便饶了苏二!” “苏妍当不起辰公子如此相待。”有些事情,既然不愿沾身,那就从未开始。 北辰涣仿佛没有听懂苏妍话中的婉拒:“小七,你骑术甚好,我们比试比试?” 说着北辰涣已然加速,唇边漫过一丝苦涩,他是不会强求的,因为他知道如果强求,那么他们之间再没有可能,他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祈水到邯阳关距离并不遥远,而三人的坐骑都是良驹,所以只用了半日的时间,三人就赶到邯阳关,邯阳关是一座石城,不管是居民的房子还是城墙都是用奇形怪状的石头累积而成,粗犷中带着一种原始自然的野性美! 远远看到城门口站着一人,一身玄色的衣服,长身玉立,在城楼的映衬下,更衬得风姿卓越。苏妍只觉得心口一滞,仿佛慢了半拍节奏,她不喜欢这种感觉,自觉落在最后。 北辰涣看到楚浔阳,倒是有些惊讶,不禁调侃道:“派个人来就好,何须劳你大驾!” 楚浔阳目光落在苏妍身上,淡淡道:“有你在,我又岂敢怠慢。” 北辰涣知道是他不放心别人,所以亲自来迎,邯阳关出事后,他也觉得自己贸然到祈水,确实欠考量,然而苏妍在此,他是不肯回宫的。 新的住处是一家客栈,楚浔阳自称是药商,包了整个后院。看着后院堆积的袋子,苏君卿伸手摸了一下,带着莫测的目光瞟了一眼楚浔阳,楚浔阳正望着苏妍离去的方向,目光沉沉。 “别看了,小妍已经进屋了。”苏君卿嘻嘻道。 “苏二,正好找你有事。”楚浔阳看都不看他一眼,可是他的脚步明显有些僵硬,大抵是因为被苏君卿说破了心事吧。 “好嘞,我也想问你呢。”苏君卿再次看看一眼那些袋子,这些袋子颇有蹊跷。 “邯阳关有没有苏家的商号?”楚浔阳开门见山道。 “当然有,邯阳关是和南越国唯一的贸易通道,苏家还指着邯阳关卖些南越奇缺的药材呢。” “那能否调派五万大军所需的药材?” “五万大军?”苏君卿眉间紧蹙:“我哪里知道。” “苏二,我知道你不问府中事务,但是这事儿务必请你帮忙。”难得听到楚浔阳如此诚恳道。 “那些袋子里装的根本就是药材吧。”苏君卿望着窗外道。 “所以,才需要苏家的帮助。”楚浔阳没有否定苏君卿,就是默认那些袋子确实有问题。 “我……”苏君卿有些为难道。 “如果你不帮我,我想苏妍会帮我的。”楚浔阳睨着他,不容许他有一丝反对。 “阿阳……”苏君卿目光复杂,良久沉声道:“我答应你。” 望着苏君卿离去的背影,楚浔阳以手扶额,脸上有些倦色,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又何必为难你。 明天我就给你一个答复 在邯阳关专门供两国交易的集市,苏家的字号在林立的商铺中格外引人注目,苏君卿毫不费力地就找到了自家的铺子。 店铺的伙计看到苏君卿出示的信物,恭谨道:“请公子先到客房歇息,小的这就请掌柜的过来。” 白祈听说本家来了位年轻后生,心中疑惑,不知道来者是谁,大公子除了每年年底分红的时候,才会露面外,其余时间便是求见都见不到,二公子向来不理府中事务,至于三公子吗,听说被人下了诅咒,从不出府,难道是大公子派人来了吗。 刚掀起帘子,便有人迎了上来,亲热道:“白叔,竟然是你!” 阖府上下,除了二公子和三小姐外,再没有人叫他“白叔”了,白祈大喜,再怎么也不会想到居然是苏君卿到邯阳关了。 “君卿,何时来的,居然不打声招呼,我也好让人准备准备!”白祈挽着苏君卿的手,上下打量,笑道:“君卿长大啦!” “白叔别取笑我了,我也没想到,大哥居然将邯阳关的药铺交给白叔打理了,要知道白叔在这里,我早来了!” “来邯阳关快七年了。”白祈叹道:“我走的时候,你才这么高,如今比白叔还要高呢,可不是长大了。” “白叔还当我是小孩子呢。” “便是你成家立业了,在白叔眼里,你依然是个小孩。”白祈拍着苏君卿的手,仿佛老父亲看到多年未归的儿子。 苏君卿心中一暖,在他心里,也一直将白叔当父亲一样敬重,苏家的规矩放在那里,让他如何向白叔开口。 见苏君卿面有豫色,似乎有话想说,于是白祈问道:“君卿,你怎么会到邯阳关来?” 苏君卿起身长揖道:“卿有一事相求,不知道白叔能否应允。” 白祈忙将苏君卿扶起,责怪道:“你这孩子,有什么话直说,行这般大礼,这是将白叔当外人哪。” 苏君卿愧道:“这件事着实为难。” “再为难你先讲事情讲出来。” 苏君卿只说一朋友,因为半路遇到强盗,药材被抢,如今卖家催货,想从苏家药铺调一批药材应急。 白祈捻着胡须,曼声道:“君卿,你朋友是谁,能做这样一笔大生意的,一定不是寻常人物,说来听听,或是故人也未可知,不过,近日也没听说哪家药铺被抢了药材啊。” 白祈眼里透着精光,直盯得苏君卿后背发紧,苏君卿有些心虚道:“我答应朋友,不能说出他的姓名。” 白祈见苏君卿一脸窘迫,也不便为难他,况且调用如此大批药材,也不是他一个人能做主的,这事儿还须禀告大公子,请他定夺。于是白祈沉声道:“君卿,此事事关重大,我还得跟大公子请示一下,方可决定,你让你朋友先暂缓两天,明天,我就给你一个答复,如何?” 听到白祈应承下来,苏君卿松了一口气,忙道:“多谢白叔!”说着就向白祈辞行,白祈知道他受人之托,等着回去给人答复,也不挽留,只是叮嘱道:“既然到了邯阳关,就该到白叔这里多住几日。” 苏君卿忙回到客栈,楚浔阳正候着他的消息,若不是他真到了万不得已,是不会为难他的,于是对楚浔阳借苏妍逼迫自己答应从苏家调用药材的事情也释然! “阿阳。” 楚浔阳听到苏君卿的声音,眉间的忧色稍解:“怎么样?” “应倒是应了,只是这事儿还得大哥做主,所以咱们得等着,明天就能得到答复。” “如此大批的药材,想来一个掌柜也是做不了主的,请示一下也是应该的。” 然而楚浔阳又陷入另一个沉思,上次因为苏浅替嫁,苏家被迫让出金矿的管理权,这次,他们有求于苏君逸,不知道苏君逸会提出怎样的条件。 小七到底还是心疼他的 小院中一株腊梅迎风怒放,满院芬芳,屋里被炭火熏得有些烟火气,于是苏妍折了两支抱在怀里。 她一身天青色,仿佛江南烟雨初晴般清新出尘,小脸尖尖,不知是何缘故,透着苍白,纤腰盈盈,可堪一握,唯有那一双眼眸,闪着倔强的光芒,让人忍不住想亲近又不敢轻薄了她。此刻她怀里抱着两支腊梅,褐色的梅枝点缀几朵黄色的梅花,有的含苞待放,娇羞点点,有的已经吐蕊,淡淡的梅香中似夹杂一丝女儿的体香,北辰涣心旌荡漾,只觉得那女子仿佛从画中来,美得不胜天仙! 苏妍望着不请自来的北辰涣有些哭笑不得,这两日未见苏君卿身影,想来是有事缠身,心念一动,是为楚浔阳的事情忙碌吗?而楚浔阳自那夜后,似乎也没来看过她,自己心中隐隐期待什么?当她冷静下来的时候,对于楚浔阳的做法虽不认同但也理解,在等他的解释吗?眼眸低垂,望着手中的梅花,等他的解释做什么,他又不是她的谁。 将楚浔阳从脑海中赶了出去,北辰涣在寒风中也不知道站了多久,鼻尖冻成了红色,于是推开.房门,一股暖流扑面而来,驱走身上的严寒,回头对着北辰涣没好气道:“要是你想冻死,我可不管你了!” 北辰涣大喜,大步踏了进来,小七到底还是心疼他的! 取了茶炉,滚滚的开水倒进瓷白的茶碗中,那干枯的茶叶立刻有了灵性,在水中舒展开来,盈盈一抹绿色,于这寒冷的冬日,格外动人。苏妍自端了一杯,滚烫的茶水立即温暖了四肢百骸,看到另一杯茶无人问津,却见北辰涣端坐在椅子上,似乎在等人将茶奉上来。 到底是天家出身,不管他再怎样刻意隐藏自己身上的贵胄气息,也改变不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习惯。 苏妍起身,将杯盏奉于北辰涣面前,北辰涣看着端着茶杯的手,羊脂白玉般莹润光滑,衬着杯中的绿色,更显得肤如凝脂,那淡淡的梅香经过炭火的熏烤更加浓郁,北辰涣一恍惚,不小心碰到苏妍的手,只听“啪”得一声,杯子碎了一地,杯中的茶水也将北辰涣的衣服打湿。 “可惜了我的好茶。”苏妍惋惜道,浑然看不到北辰涣被打湿的衣衫。 北辰涣一脸窘迫,俊朗的脸上渡一层淡薄的绯红,讪笑道:“可惜了我的衣裳。” “恕不送客,辰公子还是赶紧换身赶紧的衣服吧。”苏妍毫不客气道。 这就趁机下了逐客令吗,好在只是外袍湿了一片,里衣并未沾水,于是北辰涣离炭火近些,想把衣服烘干,笑道:“衣服烤暖了,待会儿出去就不怕冷了。” 不知道这位朝云国的帝王和其他臣子相处时是什么样子,但是与他们相处时甚为随意,有时候反倒是楚浔阳更像一个主子,性子有些顽劣,真不知他这般性格又如何稳坐在龙椅之上。 “小七,等回上京,我命人给你一块令牌,让你出宫来去自由。”北辰涣像极了要炫耀自己拥有什么宝贝的孩子,迫切地想给苏妍他所能给的最好的东西,期望得到苏妍哪怕一句赞扬,也会让他飘飘然。 “这个……恐怕不好吧。”苏妍婉拒,万一以后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她岂不是首当其冲。 “小七,你再拒绝我,我会伤心的。”北辰涣做出伤心的样子,实在不顾自己的帝王之尊。 看着北辰涣故作伤心又满含期待的眼神,直白而热烈,苏妍垂下眼眸,拒绝的话语就被堵在喉咙里,只得接受:“如果皇上想收回成命,苏妍会随时奉还。” 虽然她称他为“皇上”,但是她已经接受他的好意了,已经是对他极大的鼓舞,只要他继续努力,不信俘获不了佳人的芳心! 这件事全权交给三小姐处理 苏君卿皱着眉头,脸上写满不可思议,因为白叔带给他的答复,实在是令他大吃一惊,他想不到也想不通,大哥竟然会给这样一个答复。 白祈派人传来消息,请苏君卿到苏记药铺,苏君卿风风火火赶去了,看到白祈一脸凝重,难道大哥不愿意插手这件事儿,这叫他如何回复楚浔阳? “白叔,难道大哥拒绝了?”苏君卿漫不经心道。 “那倒不是——”白祈悠悠道:“只怕得请你的朋友到宛城一趟,请三小姐过来,此事可成一半。” “小妍?”苏君卿立刻端正了身子,奇道:“大哥葫芦里卖什么药,这和小妍有什么关系。” “老夫也是纳闷,公子说这件事全权交给三小姐处理。” “让小妍处理?”苏君卿怀疑道:“是不是你们消息错了呀?” “千真万确。”说着白祈将一封带着墨色羽毛标记的密信递给了苏君卿。 苏君卿看着白纸黑字,这才确定大哥真得是将此事交给小妍处理。 “这事儿老夫只能帮到这儿了,能不能请到三小姐,看你朋友的造化。” 苏妍就在邯阳关,然而苏家对外宣称是苏妍不能生育,所以苏浅替妹入宫,苏君卿早在祈水时已经弄清楚事情始末,实际是自家妹子不想入宫逃婚而离家出走,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妹妹会借住在楚浔阳的府中,然而有与楚浔阳自幼的情分在,他也未多想,甚至感谢楚浔阳收留了妹妹,不至于妹妹流落在外。 既然在所以人的眼中,苏妍还在宛城,那么他也不能透漏苏妍就在邯阳关,于是拱手道:“多谢白叔,我这就告诉我的朋友,陪他到宛城走一遭。” 回到居住的客栈,苏君卿忙将白祈的答复告诉了楚浔阳,楚浔阳一开始也表示怀疑,以为是苏君逸不愿帮他而给的推辞,然而看到苏君卿所带来的密信,他站在窗边,望着苏妍居住的房间,沉默不语。 念及骆青锋的死,两人似乎一直还在僵着,于是苏君卿一马当先道:“要不,我给你当说客?” “我怕你越说反而越糟糕。”楚浔阳淡淡道。 “那我祝你好运!”苏君卿一脸促狭,跟苏妍相处下来,虽然觉得苏妍性情大变,但是只要她是他的妹妹,至于妹妹是什么样的人又有何妨。这两人都是一根筋的倔,不知道他俩之间到底是谁会将事情弄得更糟糕,他拭目以待! 门开了,被冷风一激,苏妍不禁缩了一下肩膀,有些不悦地看向门外,除了他,还会有谁会这样莽撞地进ru她的房间。 “楚公子难道不知道‘敲门’二字吗?”苏妍冷讽道。 “有事找你,一时情急,忘了敲门,要不我出去再敲一次?”说着楚浔阳转身要往外走。 “请便。”苏妍利落地扔出两个字。 楚浔阳身形一顿,他刚才不过是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她居然还真让他出去! “既然如此,我敲门就是。”楚浔阳冷声道。 感受到楚浔阳散发出来的压迫的气息,苏妍心中冷笑,她真是何德何能,让这位冷面丞相另眼相看,随时都处在爆发的边缘。 果然,外面传来两声敲门声,有人不带丝毫感情问道:“你在吗?” 苏妍心下着恼,真不知道这人脸皮也这般厚,也是,如果不是处事圆滑,又如何年纪轻轻,当了朝云国的丞相! “进来。”苏妍没好气道。 那人进来,带来阵阵寒意,想着骆青锋的死,苏妍始终不肯正面看他。 “这个给你。”楚浔阳将密信递给苏妍。 苏妍狐疑地打开,看完上面的内容有些,微微一愣,那个未曾谋面的大哥在搞什么鬼,居然让她负责这样一件事! “如果我不答应呢?”苏妍冷冷道。 “你不会不答应,你让我的到我想得到的东西,你才会得到你想要的东西。”楚浔阳故意激她道。 果然,苏妍眸中变幻各种神色,思量片刻,抬头定定道:“我考虑一下。” “好。”楚浔阳也不逼迫她,既然她没有直截了当的拒绝,实际是一种默认吧。她一直想远离这些纷争却莫名卷进去,想来一时无法接受,那么,他就给她时间。 既然如此那就做一笔交易好了 苏妍心中有些烦乱,她本想直接拒绝楚浔阳却神不知鬼不觉应承下来,离开祈水前一天她对楚浔阳拔剑相向,最后却输得彻底,然而楚浔阳却说“约定还作数”,现在,这样算什么,是合作还是互相利用?让他得到他想得的东西,她才会得到她想要的东西,这才是他原本留下她的真实目的吧。 因为她是苏君逸的妹妹,是宛城苏家无比尊贵的大小姐,除非她承认她不是苏妍,否则,她就要迎接苏妍作位苏家大小姐所带来的一切!既然如此,那就做一笔交易好了。 楚浔阳在等,等苏妍给他答复。他知道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意味着什么,但是那时候他的大脑不受控制,那句话就脱口而出了。他不是一个不懂得隐藏心意的人,也不会博得一个“冷面丞相”的称号。只是当他面对她的时候,他就想激怒她,只有这样,他才能在她的眼中看到他的影子! 当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空气中带来属于那个女子特有的气息的时候,楚浔阳唇角一勾,露出淡薄的笑意,他就知道她会来的,就像上次到祈水一样,他知道她会来。 “楚浔阳,既然是你说的,让你得到你想得到的东西,我才能得到我想要的东西,那么,我们就做一笔交易好了。” 苏妍的话一字一句落在楚浔阳的心上,他握紧手中的拳头,关节泛白,似乎在刻意隐忍什么。苏妍望着窗前沉默不语的男子,有那么一瞬间,她感受到那个男子传来的压迫之感,难懂这句话又刺激他了吗?她不过是将原话转告一下本人而已。 “开出你的条件。”楚浔阳转过身,凤眸深深,凝着她的脸庞,良久吐出一句话来。 果然,他们之间存在的只是交易,面对这个认知,苏妍觉得无比苦涩,如此也好,本来她到这个世界就是赤.条条无牵挂,只要他答应了,那么以后孑然一身,无牵无挂,甚好。 “我帮你从苏家药铺调来药材,你让我无后顾之忧。” 这就是她的条件,为了永远从他身边消失的条件,她的后顾之忧是来自两股势力,一股势力欲杀之而后快,另一股势力暂时还不知道有何目的,但据他所知,羽旸一直都在寻找她的下落。 “你不觉得你的条件太不公平了吗?”楚浔阳唇角冷冷一勾,清冷道。 “有什么不公平的,我不知道你会使出什么法子让南越国的人需要这批药材,但是这批药材对你很重要不是吗?而且,也只有苏家才有能力供这么一批药材。”苏妍掷地有声,娓娓道来。 楚浔阳依旧眸色深沉,心中不可察觉地大大震惊,饶是知道此女子向来聪慧,但没想到她就像未卜先知一样已经知道他全盘计划,这样的女子很危险,还是留在身边的好。 “如果你走了,你要去哪里。”楚浔阳还在盘桓如何让她留下来,所以避而不答。 “天大地大,我心安处,便是我家。”苏妍望着灰黑的天空,灰色的云弥漫整个天空,唯有天际的云朵泛着灰白,空气又干又冷,这种天气,是要下雪了吧。前世苏妍是在南方长大,南方温暖,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雪花是什么样子,苏妍隐隐有些期待。 楚浔阳顺着苏妍的目光瞥了一眼窗外,这是要下雪了,她的眼中那一抹晶亮,没来由心头一动,只觉得天地失色,唯有她眼中那一点光。如此,他更不能让她走了。 “你应该知道你是怎样站在这里的,既然你要走,那么苏家……”楚浔阳说得云淡风轻,而苏妍心中却是一凛,盯着对方的脸庞,希望他只是随口一提,只是开玩笑,然而她看到对方是认真的。 苏妍气结,咬牙道:“楚浔阳,算我错看了你!”带着满腔怒气,苏妍步履飞快地往外走去,连衣袖不小心拂到茶壶,茶壶受力摔到地上,她也不顾,就在她将要迈出去的时候,楚浔阳清冷的声音传来:“药材呢?” “你放心,五万大军的药材,一根也不会少!”苏妍忿恨道,说话的时候她是背对着他的,话音一落,人已经不见了。 楚浔阳微微有些失神,他知道这样威胁她非君子所为,唯有苏家,是她的软肋,因为她的善良,既然她见不得骆青锋死,又怎会弃苏家而不顾。 难道还要本公子伺候你不成 苏妍将自己的信物交给苏君卿,并附上亲笔书信一封,告诉白祈自己愿意负责这件事,有什么事情可以让苏君卿转告。白祈曾经是苏妍母亲的亲信,在苏府极有威望,苏妍假装失忆这种事情,在阅人无数的白祈面前,只怕是雕虫小技,所以苏妍避而不见。反正筹集药材的事情,有苏君卿出面也是一样,她只需要点头签字就行。 苏家办事效率极高,短时间内将药材筹集完毕,除了邯阳关本就囤了够两万士兵使用的药材外,其余药材已经陆陆续续运往邯阳关,由于此次调用药材数量极大,为了避免其他人的怀疑,这些药材以苏家其他铺子的名义运往邯阳关。虽然邯阳关被南越国和朝云国划界而治,但是两国却不约而同地保留了两国贸易区,现在已是深冬,除了药材,丝绸等布匹也是南越国急需的,盐和铁块也因为两国暗自较量,需求量持续增加,所以,这样做,谁也不会料到,苏家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是将大批药材运往邯阳关。 果然如苏妍所料,南越国的士兵开始出现各种症状,战斗力大力降低。楚浔阳以一个药商的身份和南越国的使者达成协议,为南越国提供药材。 为了感谢楚浔阳及时相助,南越国派人送来请柬,他们的丞相大人亲自设宴答谢楚浔阳的及时相助。 羽旸与北辰涣有数面之缘,而单独留下北辰涣,任谁也不放心,所以保护北辰涣的事情就落在苏妍和苏君卿身上,苏君卿自然不放心妹妹自己单独留在客栈,所以自告奋勇保护北辰涣,那么陪同楚浔阳赴宴的只有苏妍了。 北辰涣极为不乐地瞪着苏君卿,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嘱咐楚浔阳一定要保护好苏妍,不许苏妍少一根毫毛! 苏妍一身男装,扮作楚浔阳随从,为了掩人耳目,两人均易了容,楚浔阳易名为林阳,而苏妍则易名为言苏。 到了南越大营,只见一人白衣胜雪,面如冠玉,说不出的儒雅**。苏妍瞟了一眼楚浔阳,更觉得一身玄衣的楚浔阳格外冷硬,扯着他的袖子小声道:“那白衣男子就是南越国的丞相羽旸?” “怎么,见人家长得如此好看,忍不住动心了?”楚浔阳早就察觉到苏妍眼中的惊艳,很是不悦。 苏妍白了他一眼道:“本公子可没有那样的癖好。” 楚浔阳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何癖好,冷哼一声,大步流星往前走,苏妍不得不几乎一路小跑跟着。眼见他们走近了,羽旸朗声道:“多谢林公子仗义相助,请。” 楚浔阳客气道:“岂敢让丞相大人亲自迎接,丞相请。” 苏妍不屑地看着两人那些客套,只在四处张望,忽然听到冷冷的声音道:“你这小厮,想回去吃板子吗?” 苏妍这才发现一行人早已远去,只留下她一人在原地。苏妍面上一热,忙低着头向楚浔阳赔罪:“公子,对不起,小人没见过这样的大场面,有些懵。” 听到头顶一抹轻笑,不知道楚浔阳又是怎样的一副嘴脸嘲笑她呢,她告诉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 宴席早已摆好,只等主人开宴,羽旸只是略尽主人之仪,宴席就开始了。苏妍看着那一桌美食,因为早上没有吃饭,所以早已饥肠辘辘,然而今天她只是楚浔阳的随从,是没有资格入席的。 一道不雅的声音从苏妍小腹传来,苏妍面红耳赤,真是丢死人了,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楚浔阳向她招手,指着酒壶道:“难道还要本公子伺候你不成?” 苏妍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这人真是的,明明有人伺候还非要她倒酒。怀里一热,有什么东西滚了进来,苏妍低头一看,是一个油纸包的纸包。 “大街上买的,你不是没有吃早饭么。”一个淡淡的声音传来,苏妍将纸包拿在手里,忽然觉得很烫手,不知道是纸包本身的温度还是上面残留的楚浔阳的体温。 找了一个借口溜出去,在一个僻静的地方打开纸包,是一张油饼,烤得极为酥软,里面的肉馅散发一股诱人的香味。纸包上除了食物的香味外隐约还有一股男人的气息萦绕在上面,那不是熏香的味道,而是楚浔阳特有的味道。苏妍的脸上飞过一片异样的绯红,她不由得在心里唾弃自己,好歹自己是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大龄女青年,一个男人身上的味道而已,有什么了不起。苏妍狠狠咬下一口,却味同嚼蜡,食不知味,晃神间只觉得眼前人影一闪,手中的饼没了。 很纠结,写了好几章都不满意,删掉重写的,泪奔有木有!</p 我答应你还不行吗 苏妍循着人影,只见一人衣袂翩翩,眉梢带笑,说不出的妩媚**,一手拿着面皮,一手拿着油饼,妖异中带着一抹尘世的味道,让人觉得那油饼因为沾染那人谪仙的气息后也变得不凡起来。 他也不嫌弃那饼已被苏妍咬了一口,一边吃得津津有味,一边笑望着苏妍,那笑容在冬日暖阳的映照下,似真似幻,苏妍望着这个每次出现在她面前都这样耀眼夺目的男子,不知道他这次又为何事。 “这饼的味道不错!”苏君羽眯着眼望着苏妍嬉笑道。 “你是谁?”苏妍只当自己不认识他,毕竟自己易容了,然而她这一张口却用了自己的声音。 “好妹妹,我是谁,你难道不知道?”苏君羽似笑非笑,“就算掩饰自己,也不该用自己的声音说话,不是吗?” 苏妍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泄露了自己,当楚浔阳的随从,她根本不需要说话,只需要添茶倒水,见机行事罢了。 “苏君羽,你不要每次都这样出场好不好,神不知鬼不觉,简直就不是人!”苏妍警惕地盯着他。 “那你是说本公子是神喽?”苏君羽唇角一勾,笑得邪魅。 “衰神算什么神呢。”苏妍不屑道。 “好妹妹——”苏君羽故意拉长音调,苏妍却觉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哥哥请你吃饭好不好?” “不去!”苏妍一口回绝,何况她现在是男扮女装,又在南越大营,若她突然消失,也不知道会造成什么样的麻烦。 “楚浔阳有什么好,你总是帮他。”苏君羽酸楚道。 “他不比你好,你不比他好,我有我的原因,关你什么事儿!”苏妍一边和他讲话,一边挪动脚步,想寻个当口离开这个男人。 “好妹妹,你好狠的心,每次都不肯留下来陪我。”那声音如怨如诉,听得苏妍心尖一颤,仿佛她真那般薄情寡义!苏妍狠狠掐着自己的虎口,这个男人岂止危险,简直可以魅惑心智,自己在他面前,毫无招架之力! “停,别过来,我答应你还不行吗?”他刚才笑得很危险,分明是洞察了她的意图,还不如假装顺从,再伺机而动。 “真得!”那声音说不出来的欣喜,只觉得一阵竹叶的清香扑面而来,苏君羽已裹着她往外走去。 苏妍心里焦急却也无可奈何,猛地发现手中还攥着包裹着饼的那张油纸,一面与苏君羽说话分散他的注意力,一面将纸丢下,留一个线索给楚浔阳。 楚浔阳指着茶壶,示意苏妍给他沏一杯茶,然而来得却是旁人,楚浔阳这才发现苏妍出去很久都没有回来,想着她一直以来想追求的东西,难道她竟然借此机会逃走了吗?不,绝对不行,于是他拱手对羽旸道:“丞相大人,我有点事,失陪一下。” “林兄,既然都是朋友,有什么事情说出来,羽某也能助林兄一臂之力。”羽旸不紧不慢道。 “不过是一个随从,出去久了还不回来,怕他走错路,去了不该去的地方,就真得回不来了,不敢劳丞相大驾。”楚浔阳淡淡道。 “既是林兄的随从,来人,速去寻找,免得怠慢了客人!” 等了一会儿,只见一士兵来报:“启禀丞相,并未见到林公子的随从。” 楚浔阳唇角勾起一抹冷意,竟然真得走了,很好! “丞相大人,希望我们合作愉快,林某有点私事要处理,先告辞了。” 她不是一直想去南越国吗,出了大营,穿过两条街道就到了北城门,城门外就是南越的地界,隐藏在人皮面具下的真容早已铁青,恨得不立刻将苏妍追回来! 既然是人家的私事,羽旸也不好再将相助的话说出口,亲自将楚浔阳送到营门口,已经有人将马牵了过来,然而苏妍的那匹马还在。 即便要走,骑马岂不是更快?楚浔阳淡淡地将四周扫视一遍,瞳孔一缩,他看到一个熟悉的东西——纸包。那纸包不像是随意扔在那里,而是被人刻意折成一个箭头形状,似在指明方向。 楚浔阳脸色一寒,她不是走了,只怕是让什么人劫走了! 我要说专门为你买的呢 苏妍被苏君羽裹在怀里,看不清自己究竟往哪个方向走了,不知道楚浔阳能否找到她留下的线索,只觉得身子在马背上一颠一跛,心情也是七上八下,她不但不喜欢和苏君羽呆在一起,甚至是不敢和他呆在一起,总觉得他那双妩媚的桃花眼能瞬间找到她的死角,被勒住咽喉的感觉真得很不好受。 “好了,到了。” 苏君羽已经挟带着她飞身下马,待适应了光线,苏妍眯着眼打量眼前的院落,这是一个死胡同,朱红的大门紧闭,一条青石小路延伸到巷外,显得这宅子格外清幽寂静。 苏君羽轻轻叩响大门,便有仆人开门,恭敬道:“公子来了。”自觉地牵着马从旁边的角门进去了。 加上洒扫的仆人,一共才五个人,显然这座宅子是苏君羽的私宅。苏妍奇道:“你不是一向不出府门吗,怎么会在邯阳关有座私宅。” 苏君羽眸底闪过一道莫测的光,却笑道:“我要说专门为你买的呢?” “金屋藏娇?我可住不起,你何尝有这样的好心?”苏妍暗讽道。 “金屋藏娇是个什么典故?要是你觉得金屋住着不嫌晃眼,我立马就为你建一座金屋,就是不知你肯不肯被我藏起来了。”苏君羽认真地看着苏妍,眸光潋滟,让人忍不住深陷其中。 苏妍别过脸,不再看他,这张脸也同样危险!刚刚明明是有机会逃走的,自己居然任由她将自己带走! “苏君羽,你带我来,究竟是有何目的?”苏妍冷冷地问道,上次在祈水碰到他如果是一个偶然,那么这次南越大营的相遇呢,她不相信这次还是偶然。 “妹妹,好歹我是你的三哥,你怎么说变脸就变脸呢。”苏君羽斜倚在长廊上,一身白衣好像翩翩起舞的白色蝴蝶在风中翻飞,狭长的凤眼,满目含情,唇不点而赤,加上他颀长清秀的身姿,一个男人,长得如此妖孽,苏妍只觉得满脑黑线。 “还是那句话,对你没什么好说的。”苏妍坐在长廊上,却离他远远的,心中暗自祈祷楚浔阳可以快点找到这个地方,而她也会想办法自救,眼下自然是虚与委蛇,让苏君羽放下警惕。 “你过来。”苏君羽懒懒地向她招手。 苏妍却往后退了一步,盯着他,不禁寒声质问:“你做什么?” “唉——你呀!”轻轻一叹,恍若未闻,闻得一阵竹叶的清香,却是苏君羽移步到她身边,将她耳边垂下的碎发撩到耳后,“好了,刚才头发乱了。” 他的指尖微凉,指腹掠过她光洁的脸庞,如同一块温润的玉石滑过脸上。苏妍讪笑:“多谢。” “你的饼也被我吃了,早说请你吃好吃的,你偏不信。”苏君羽牵着她的手,往客厅走去。 桌子上布了四菜一汤,格外清淡,苏妍不禁多吃了半碗。用餐过后,苏君羽居然没再纠缠她。今夜是十五,满院生辉,清冷的月光铺满院落,如同铺了一地的清霜。苏妍借着赏月,细细打量这座宅子,宅子不大,所以一览无余,园中不过一株老树,一张石桌和几张石凳,再无一物,想要在苏君羽眼皮底下逃走,只怕如登天还难。 石凳因为沾了露水,有些潮湿,苏妍也不顾了,坐在冰冷的石凳上微微出神,不知怎得,想起那夜楚浔阳用酒香引她到风荷亭中饮酒的情景来了,那酒,那人,那披在身上的温暖,竟在心中越来越清晰,仿佛看到火红的煤炭,青花瓷的酒杯,清冽的酒,还有那火光中似真似幻的俊颜。 只觉得身上一麻,苏君羽伸手点了她的穴道,苏妍便软倒在他的怀里,苏君羽凝望着怀里的人儿,因为昏睡过去,所以显得格外温顺,他伸手抚上那一头柔顺的青丝,微凉的发丝穿过手指,化作柔情万种。 将苏妍安顿好,苏君羽轻轻一叹,低低说了一句“对不起”,手指一弹,有什么东西落入香炉中。本来假寐的苏妍只觉得昏昏沉沉,真得要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