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定资料 1自然条件: 所有的自然条件都和我们的世界一样,包括天文、地理。比方我们的北半球在冬天是看不见天蝎座的,只有一个月亮,28日一盈亏。地理位置方面,我画过一张地图,改日扫描后传上来。大致介绍一下:整个西大陆被一条西尔维斯山脉一分为二,赤道大致穿过西尔维斯山脉,北面称为“亚尔提卡特”,南面称为“安瓦拉斯那”。大陆以东有一个大的岛屿群,因为有三个主要岛屿,所以称“齐格纳三岛”。 2世界形势: 至大陆公历344年,亚尔提卡特上有:法伦西、伊比里亚、玛斯塔尔、帕米斯、雷诺斯克、希塔洛斯、斯卡兰7国。法伦西以北的那维诸部只是部落联盟,不是国家。齐格纳岛上只有齐格纳一国。 安瓦拉斯那上有:埃非尼、赫尔茨、米亚斯三国,海上还有一个神秘的类似亚马逊女人国的亚尔兰。 各国的历史正文中会逐步提及。 3制度、语言 文中的计量单位除时间单位和我们一样外,其他的各国都不同,我创造了几个,也用了几个古计量单位。会和公制单位有比较。语言方面,大陆上有通用的大陆公语,各国的语言除了法伦西和那维是几乎相同外,其他的都不相同。 军队编制是大家会感兴趣的:法伦西是每个军团满员是在30000人以上,分3个师团,师团下辖5个团,团下分4个中队,中队下分3个百夫队(相当于连),百夫队下分若干小队,小队中再分成若干伍(五个人的小组)。 玛斯塔尔一个军团是40000人以上,下面分为10000人联队4个,每个联队有10个大队,每个大队有10个百夫队。 伊比里亚和齐格纳都是以“旗联”为基本单位,一个旗联就是一个伯爵领的军队,大约在3000至10000不等。 帕米斯的步骑是分开的,骑兵每10000人设一名万骑长,步兵每50000设一名步兵统帅。这和帕米斯重视骑兵,轻视步兵有关。 雷诺斯克的基本单位是“霍鲁格维”,每个“霍路格维”有500至600人。 希塔洛斯是亚尔提卡特上唯一有战车部队的国家,他们的基本军事单位可以用我们的“乘”来命名,只不过他们每乘是3辆战车和250名步兵。 4人物 主角当然是索格兰德,女主角没有唯一的,到不是主角花心,只是他一生会遇见很多人,不会和大家一直在一起,总是有相聚和别离(甚至是永别)。 我希望配角也能塑造成功,但愿能写出大家喜欢配角。 第二话 序曲(修改) (大陆公历343年12月25日,法伦西东境,格累斯顿的军官俱乐部内) 这年的冬天还没有下过一场雪,但天气还是十分地阴冷。太阳看上去红彤彤的,似乎是松子酒喝多了。军官俱乐部内的炉火正在熊熊燃烧,中下级军官们都喝得醉醺醺的,红着脸骂着脏话。要不是顾忌到军团长就在屋内,早有一打人出去决斗了。 法伦西第三军团军团长——索格兰德·格雷帝尔·琉斯正在角落的座位上等他的酒,与他同桌的还有:汤姆·安达克——洛可希特的警备长;卡尔·霍林,第8师团的师团长。 索格兰德接手这个军团已经近4年了,当初幸存于第一次瓦兰尼会战的1300余人,现在已发展为32000余人的大军了。这位王国最年轻的军团长过了年就是25岁了。鹅蛋脸,一双泛着宝石光泽的紫色眸子,标致的五官,飘洒的深色短发在右眼额前划出一道精妙的弧线。用霍林的话来说:“国王最英明的决定就是没让咱们的军团长进禁卫军,否则卡乌内斯库的社交界会彻底完蛋的。” 侍从把酒端了上来。“帕雷洛产的葡萄酒,320年的。要是天天能喝上,该有多好啊。”安达克说着,开启瓶盖,把橙黄色的液体斟满可三个酒杯。 索格兰德端起酒杯,玩赏着说道:“天天要喝这么贵的酒,除非能在艾都拉森林里找到金矿,否则想也不要想。” “说到艾都拉森林,芒·查克要您为他办些玉米种子。”安达克说道。 “那个老山贼终于要改邪归正了,我们是不是再给他送个祭司去。”说话的卡尔·霍林是第三军团的第二号人物,现年32岁,蜂蜜色的头发,一双隐着锐气的灰色眼睛,脸刮的很干净。 “最新的情报说,玛斯塔尔军仍旧和我军在索伦那河对峙,第五军团刚集结完毕,应该马上就要开赴前线了。” “这样就有七个军团在西边了,为什么大家在用剑争取荣誉的时候,惟独我们要在这里消磨时光呢?”霍林抱怨道。 “应该庆幸玛斯塔尔只是用她的北方集团和我们对峙,如果在加上她的其他任何一个集团,我们的战友就有的好受了。帕米斯的骁骑兵在斯卡兰对我们是很有好处的,玛斯塔尔的西方集团没法动瘫。他们的中央集团又要看住南方的罗西家,唯一有空的东方集团如果能够借道伊比里亚才会对我们有威胁。”索格兰德轻松地分析道。 “那么说来就是没我们的事咯?” “也不一定,说不定明天就会有五个军团的伊比里亚人和玛斯塔尔人冲过国境,靠政变上台的费迪南三世要怎么才能封住国内那些贵族的口呢?对蛮族法伦西的战争获胜是个不错的选择。所以伊比里亚和玛斯塔尔联合进攻格累斯顿——兰卡多斯双堡也不是不可能。” “军团长大人似乎杞人忧天了,玛斯塔尔军怎么回从伊比里亚国内攻过来呢?喝酒吧。”安达克说着,有把三个酒杯倒满了。 之后,三个人又要了两瓶白酒,一瓶松子酒。一直喝到了太阳偏西,三个人才付帐离开了军官俱乐部。冬季的暮雾已经开始弥漫起来。三个人来到马厩,安达克把缩成一团、昏昏欲睡的勤务兵叫起来。冻僵了的勤务兵笨拙而有迅速地为两匹马上好马鞍。安达克跨上马背,使劲地抽了一下那匹马,“好了,军团长大人,明年春天再见。”虽然是边境,但前方要塞和后方的格累斯顿还是有相当的距离。 “春天见。”索格兰德和霍林目送着洛可希特的警备长远去,并没意识到这是诀别。 大陆公历343年12月31日晚,法伦西边境的某个哨所内,官兵们正在庆祝新年的到来。马其·兰迪尔士官正在读家中的来信,看到妻子描述儿子成长的日日夜夜,马其不由地露出拉欣慰的笑容。 “马其,再不来,我们就要把你那份喝光了。”屋外的人喊道。 “我就来!”马其卷起羊皮纸,明天把字迹刮掉后在给家里回信。 负责值勤的士兵给自己的水囊里灌进了满满一囊的白酒,“咯噔咯噔”地顺着梯子爬上嘹望塔。“小子别在上面睡着了!”下面的伙伴调侃道。 “别嚣张,你这家伙肯定在签上作了手脚,下次走着瞧!”和战友对骂了几句,哨兵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他刚喝了一口酒,突然直觉让他停下,眯起眼睛极力地眺望远方。哨兵不由地颤抖起来,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吃惊,“发现不明身份的军队……”他没有说完,一支箭就穿透了他的喉咙。他不甘地从简易的嘹望塔上跌了下来,“蒂姆!!”刚才还和他对骂的士兵急忙冲到哨兵边上。哨兵的水囊中酒渤渤地流淌着,士兵奋力地想阻止液体的流失,似乎这样就能挽救同样在流逝的同伴的生命似的,但已经逝去的东西再也无法挽回了。 密集的火箭雨向哨所袭,伴随着的还有由异国语言编织的喊杀声。 “全员准备战斗,兰迪尔士官!” “在!” “快上马,天亮之前一定要到格累斯顿。” “可是?” “没有可是,服从命令!” “是!” 很快一骑黑马飞驰出了营地。 在哨所一侧的高地上,一个黑衣骑士正向另一个银铠骑士汇报:“殿下,前方是法伦西的一个哨所,已经和伊比里亚军展开了战斗。” “伊比里亚的杂兵也只能压制这种小哨所。海斯将军,我们继续前进吧。” 入侵者虽然在人数上占优,但却没有让守军产生丝毫的怯意。血滴在火光的映衬下,在空中发出眩目的光彩。“海苏斯!!”法伦西人高呼起自己民族战神的名讳,向冲入哨所的敌人扑去,完全没有任何的怯意。伊比里亚民军的士兵中的多数人从来没有见识过真正的战士,他们理所当然地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伊比里亚军的进攻甚至因此而被阻挡了一瞬间,不过由贵族们组成的骑兵立刻冲散了法伦西人那小小的作战群体。大地之母接纳了一个又一个的躯体。厮杀只持续了一小会儿。 “勇敢的士兵,”银铠骑士策马越过哨所时赞叹道,“我想认识一下他们的指挥官,法伦西第三军团的军团长。” “殿下的愿望一定会达成的,”海斯应道,“不要停,向前,目标洛可希特。”黑色的铁流向西北方向涌去。一会的工夫,玛斯塔尔军就完全赶到了伊比里亚军的前头。在法伦西人的哨所中,在已经燃起熊熊烈火的一处角落,一卷已经使用过多次的羊皮纸悄悄地燃烧怠尽。 兰迪尔士官策马狂奔,他已经在洛可希特换过马了,但即使是良驹也经不起这样的狂奔。“快,再快些,不能慢下来啊。”他不停地催着马。很快进入了贝斯尔谷地,两边的山峦不断地向后退去,似乎知道情况十万火急而自动让开路来。可在一个岔口上,他在黑暗中险些撞上另一个骑者。但他没有加以理会,只顾拼命催马快进。那人似乎不甘心,追了上来,喊道:“这可不行,你会把马跑死的,到底什么事?” “我有紧急军情,没工夫和你闲扯。” “什么紧急军情,也不用这么折腾马吧。” “有敌军入侵,为数不下十万!” “什么?!快和我换马,否则你只能走到格累斯顿了。”兰迪尔认为有理,便与那个人交换了坐骑。 “多谢了,请问您是……” “芒·查克,快走吧!” 1月1日凌晨,“军团长阁下!”索格兰德条件反射一般“刷”地从床上坐起,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举着烛台冲了进来。“原来是杰克夫利特,”他开始找衣服,“什么事,太暗了。” “有敌军入侵,数量至少有十万!!” “是吗?”年轻的军团长好像并不惊讶,“哪个国家的军队?伊比里亚肯定参加了,费迪南三世终于下定决心了。”说着,他穿好了上衣。 “命令厨房开伙,”这是一道不必细解的命令,谁都知道含义,“把送信的人带到我这儿来。” 几分钟之后,一个比军团长还年长的士官来到会客厅。 “您的姓名?” “马奇·兰迪尔。” “兰迪尔士官,您今后几天恐怕只能在马上啃干粮了。要知道冬天那些飞龙一天都活动不了2小时。这是紧急军情,速送帕雷洛的国王陛下处。”索格兰德递给他一封文书,士官负着光荣的使命告辞离开了。 “军团长大人,军队已经集结完毕,请您亲自向全军下命令吧。” 杰克夫利特·迪诺瓦报告道。这是一个23岁的青年黑褐色的披肩长发,一双俗语所说的“鹰一般的”褐色眼睛,身高足足超过索格兰德一个头,强壮得像一头黑熊,是第七师团的指挥官。 索格兰德通过阴冷的走廊,来到阅兵台上。见他出来,台下操场上的士兵们欢呼起来。天还没有完全放亮,操场的四周仍有零星的火把。索格兰德举手示意安静,操场上即刻鸦雀无声。他用并不洪亮但极富顿挫的声音说道:“昨晚有不速之客闯了进来,那么现在让我们去欢迎他们一下,全军出击!” 如滚雷一般的欢呼声响彻了格累斯顿。 大陆公历344年1月1日,法伦西第三军团出击,第一次阿尔克战役爆发了。 (1月1日清晨,洛可希特) 警备长安达克正在指挥城防工作,这时侦察骑兵来到跟前报告:“安达克大人,敌人有玛斯塔尔军和伊比里亚军,人数在十五万左右。” “还有多少时间才能到达这儿呢?” “大约中午就能到吧。” “再去打探,如有变化,马上回来报告。”安达克吩咐到。骑士退了下去。要塞内正热火朝天,士兵正把许多石块搬进要塞。安达克略微沉思了一下,招来自己的副官,说:“派个人把刚才的情况速送琉斯大人处。” 太阳还未到达天空中心,活着的斥候都回来了,“伊比里亚军迫近。” “来得还真快,”安达克暗自说道,“全员准备迎战!”整个要塞在一阵忙乱后恢复了寂静,每个人都能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不久,东南方向掀起了高扬的尘土。“准备战斗!”安达克紧攥着手中的标枪。对方的战旗看清了,是三头龙,吉诺特王朝的象征,伊比里亚军。 敌军在距洛可希特城墙两百法兹(约合300米)处集结完毕。一声号角,二百名士兵抗着二十架攻城梯冲了出来。举着巨大铜盾的步兵在后掩护着投石车和弩炮。 “给我打!”一声令下,标枪和箭像雨点一样撒向城下。即使如此,仍十二架梯子架到了城头,士兵们像蚂蚁般登上梯子。城内的四架固定式投石机每次能掷出四百鲁特(约合500公斤)重的石块。虽然摧毁了几台攻城器,但数倍于己的石头又扔了回来。守军用沸油和火摧毁了几架梯子,但攻城梯的数目却是有增无减。 安达克砍倒了一个又一个妄图跳上城墙的敌人,可他们仍能找到空子钻上来。标枪和石头不断地射上来,撞车又在不停地撞击大门。他扔掉了砍钝的剑,拾起一支长枪向另一个缺口奔去。一个刚跳下梯子的士官被他刺破了喉咙,那人跌了下去。即而又有两人死在他的枪下,当他用盾牌把第四个人打下去是,一个士兵来报告:“安达克大人城门快支持不住了。” “你在这儿顶住,我去看一下。”他飞奔到城门的上方处,向下一望,一架有六法兹(8米)长的撞车正在二十几个伊比里亚士兵的操纵下轰击城门。“倒油下去!”五大锅的沸油浇到了撞车上,安达克夺过一支火把扔了下去。顷刻间巨大的撞车变成了一条火龙,被火焰波及的士兵发出骇人的惨叫声,却并没有持续多久便被木头燃烧发出的“劈啪”声湮没,城门暂时安全了。安达克对手下的士官说道:“不要吝惜油,死了的话,什么美味也吃不到了。”说着用长枪结果了又一个敌人,这时枪折断了,他取下敌人手中的双面斧又奔向了下一个缺口。 进攻方的指挥官一直在远处的高地上眺望战场的形势,伊比里亚的统帅胡安·何塞不住地在那里摇头,他一直担心的就是手下的军队的素质,从今天的战况看来,伊比里亚步兵的单兵素质和法伦西蛮人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如果不是远程火力zhan有绝对优势,有可能一年也攻不下眼前的这座小型要塞。而且那些伯爵到最后肯定要保存实力,伤亡超过一定数量后不用他下命令,他们也回停止进攻。 激战一直持续到夕阳西下,攻城的一方血战不支,果然首先停止了攻击。看着敌军撤退,安达克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大声呼喊着副官的名字。过了很久才有一个士兵回答:“大人,米歇尔大人已经阵亡了。” 安达克怔了一下,说:“你暂时代他替我传达命令,先清点一下人数,叫炊事班把饭送上来,再搬些柴火和毯子上来。”临时的传令兵退了下去。 安达克在晚餐送上来之前发了好一会呆。这天至少有上百个人在他面前永远地倒下,有敌人也有战友。他又想到了自己年轻的副官,昨天还高兴地对他说,自己可以调入禁卫军了。可今天……。 “警备长大人,您的晚餐。”安达克回过神来,发现是那个传令兵。他接过盘子,那人又说:“我们还有483个能动的,57个不能动的。一台投石机彻底报废了,剩下的在修理。” “我知道了,你叫什么名字?” “杰恩·贝塔。” “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有母亲、老婆,还有个儿子,4岁了,该有这么高了吧。”杰恩比画着。 安达克听了这话,决心让这个士兵有条活路。他说:“贝塔,我委托你为我的遗嘱带言人。到城破之际,你一定要活着到达琉斯军团长的本阵。” “警备长,我希望不要执行这项委托。我们一定会坚持到援军赶来的。”杰恩诚恳地说道。安达克只是报以一笑,大口大口地吞咽干硬的面包,没再说话。天已经完全黑了,瑰丽的猎户座在天上闪闪发亮。 第三话 阿尔克的冬末(上) 1月2日第三军团在距洛可希特100法里(约合160公里)处扎了营,索格兰德正在召集军官们商议对策。 “从最新的情报来看,敌人是我们的5倍。能够守住洛可希特固然最好,可一旦敌军穿过了姆尔亚特山谷,麻烦就大了。”说话的是第9师团的师团长——奥斯卡·辛格尔德。这是一个有着天蓝色眼睛的英俊青年,并有着与之外貌不相符的死硬性格,专喜欢给人泼冷水,是众人中最不通人情世故的。本来以其优异的能力,从士官学院毕业后被禁卫军看中,可因为他那糟糕的个性,3个月后就被踢到了远戍边疆的第三军团。 虽然是这样糟糕的性格,但他本人却一点都没要悔改的意思,反而对禁卫军统帅古斯塔夫·修拉特上将嗤之以鼻,临离开王都以前还郑重地劝告同僚千万不要让其单独统兵出战,否则必定会有惨败。原本对新任的年轻上司并不抱什么希望,但索格兰德却是张开双臂欢迎他的到来,而且对他下的第一条命令就是:“把你看不顺眼的地方都说出来。”当然这很符合辛格尔德的风格,他凭借一丝不苟的态度和敏锐的感觉能有效地指出所有计划的缺陷,对索格兰德来说辛格尔德并不只是一个师团长而已,他是第三军团这棵大树上的啄木鸟,尖锐而又义无返顾。 “也就是说只要安达克守住,我们就还有希望咯?”问的人是38弓兵团团长——安娜·布莉琪德。身为女性在24岁的年纪仍在军中服役可以说是个奇迹了,而其本人也是一大异数。此女似乎对个人私生活上有不可理喻的洁辟,如果只将这种洁辟放在自己身上也只是多一个漂亮的老处女罢了。可这位大小姐对让上司和自己保持相同的状况有特殊的兴趣,以致数位她的上司为了自己能完成生物最原始的使命而不得不让她升迁。最后她被移交给了一个“无节操的色狼”(布莉琪德语)——卡尔·霍林。 布莉琪德从此就开始了和上司无休止的搏斗中,而一向“博爱”霍林将官自从有这么个下属后,就再也没有和其他异性有进一步接触的机会。然而他并没因此怨天尤人,也没有恼羞成怒,而是兴致勃勃地和下属周旋了起来。比较典型的例子就是布莉琪德团的番号,所有的人都认为这是师团长故意为之,虽然他本人从来不承认。 “这也不一定。凭安达克手下的1000人想要挡住15 万大军,至多守住1天,2天就是奇迹了。所以,您的希望不怎么大。”“无节操的色狼”发言道。 “让他们过了姆尔亚特又怎么样呢?”众人一阵诧异,发现发言人正是他们的军团长。“如果洛可希特失守,我们不可能在山谷口堵住5倍于我的敌军,因为我们没时间修建工事。但过了姆尔亚特后,有三条路去格累斯顿:一条穿过艾都拉森林,攻占米斯顿要塞;一条是攻过卡兰要塞;中间还有一条穿过贝斯塔尔地。那么敌军就要作选择了,是集中兵力直捣格累斯顿,然后由我们掐断补给;还是依靠兵力上的绝对优势,把我军死死地堵回去。” “我认为敌军是有可十分的把握才出兵的,他们应该是清楚地知道这里只有一个军团。”杰克夫利特说道。 “在没有准确的情报下妄测敌军的状况可是兵家大忌,不过现在的形势下我们也就只能这样判断了。”索格兰德开始发布命令:“阿鲁迪娜,派龙骑士告诉安达克,如果守不住,可以撤退,还有严密监视敌人的一举一动。” 龙骑士的坐骑是身长2法兹(3米),翼展6法兹(9米)的双足飞龙,传说在远古有更强大的龙,不过现在也只能偶尔看见一具骸骨了。冬天并不适合这种生物活动,而且如果要让飞龙在冬季活动对后勤将是一个大负担。龙会每隔1到3个小时就要进餐,每餐是和一头牛等重的食物。也正是这个原因,玛斯塔尔军和伊比里亚军都没想过要动用龙骑士。 与此同时,入侵者也在召开类似的会议,只是气氛大相径庭。 “贵军为何今天不出击,协助我军攻下洛可希特。”伊比里亚的统帅——胡安·何塞责问道。 玛斯塔尔的列席代表是巴伐尔·海斯和菲特烈·菲尔德斯。前者有着一头浅色的长发,与南方浅滩处海水一样颜色的眼睛,今年28岁;后者已是58岁,花白的头发和络腮胡子,沙场上的风霜在他的脸上刻下了无数皱纹。 “士兵们要休息,我军连续赶了四天的急行军穿过贵国,理所当然需要休整。”菲特烈有节制地回答了对方的责难。 “那么我军呢?”伊比里亚的副统帅——费尔南德斯·加西亚有责问,“自入法伦西国境以来,仗不都是我们打的吗?” 海斯冷笑着站起来,讥讽道:“原来攻打小哨所也算得上会战,伊比里亚人真有想象力。” 年长的同僚听了,暗自埋怨他说话太冲。两位伊比里亚的将领也被激得愤怒不已。 “小子,可别目中无人。”加西亚骂道。 海斯露出鄙夷的神气,“我可没说瞎话,一万人攻城,伤亡千余人,却没有攻下一座小型要塞。城内的守军还没有你们死得的人多呢!明天,我军一定能攻下洛可希特。” 看见这剑拔弩张的气氛,菲特烈忙劝走了海斯,会议不欢而散。在回营的路上,菲特烈责怪海斯说话没有分寸,海斯却说:“那班伊比里亚杂牌军成不了什么大事,我可不能让他们给公主殿下扯后腿。”说罢扬长而去。 菲特烈本就看着个年轻人不顺眼,从军怎么多年,他多少也会要倚老卖老。海斯如果虚心一点,他还是很乐意结交这个公主殿下的心腹大将和索德·兰斯的学生。只是海斯先入为主地对老一辈的人看不上,搞得两人的关系并不融洽。 这时,菲特烈的副官达波尔·西格诺里找到他,说:“属下的部队已经准备好了,只等大人下令了。” “带着你的两个大队,按计划行事。”菲特烈丢下这句话便匆匆离开了。 夜,静静的。月光洒满了整个洛可希特城楼,一群黑影正偷偷地通过东面的城墙下的道路。虽然一切都在黑暗和安静中进行,但月光女神并不眷顾他们,他们仍被发现了。守军的反应现得很无奈,只是用石块攻击了一阵。他们必须节省箭和标枪。就这样,玛斯塔尔的士兵只阵亡了二十余人就通过了洛可希特。 当阳光再度眷顾大地时,玛斯塔尔人和伊比里亚人都擦亮了刀剑,对眼前的要塞发动了总攻。安达克指挥着剩下的士兵,要再度抵挡两倍于昨天的敌人。攻城部队先是一阵火石弹,城内又有一台抛石机不能用了。守军用剩下的抛石机顽强地反击。 玛斯塔尔军的素质明显要高出伊比里亚军一筹,这不但体现在个人的战力上,更主要的体现在整体的配合上。玛斯塔尔人显然继承了亚尔提卡特帝国的一些传统,他们在要塞的攻防战方面有着丰富的经验。他们懂得利用自己远程火力优势,整齐有效的射击几乎在瞬间就让法伦西人付出了三成的伤亡。而法伦西人顽强的还击,在对方方阵军的严密防御下,基本上没有对首批攻城部队造成有效的杀伤。 安达克指挥人用油烧了好几架冲车,把厨房整个冬天的存油全用上了,可敌人还是不断地涌上城头。法伦西人奋力地把一个个敌人打下去,他们抱着至死也不让任何敌人上来的决心,不少玛斯塔尔士兵虽然利用人数的优势围住了对方,但往往其中就会有人被法伦西人抱着一起掉下城墙。随后的一次投石器的齐射,使城墙的东南角出现了坍塌现象,但塌落的石块暂时也阻碍了进攻方的脚步。 ,由于严重的减员,整个城楼有三分之一失守了。安达克大声喊道:“贝塔,找15个人跟我来。”很快,十七人的小队冲向失守的那三分之一城楼。 安达克一手持盾,一手持双面斧,杰恩则拿着长枪在一侧掩护。首先冲上来的士兵被斧子从锁骨出劈开,第二个被抹断了脖子,第三个则被杰恩的刺穿了肺叶。法伦西人就这样推进着,当安达克再回头时,只有浑身是血的杰恩还在身后了。 第二批攻城梯架好后,伊比里亚人也向城门发动了冲击,城门终于不支崩溃了。士兵像豆子一样倾倒进城里。安达克见情势已经失去了控制,便大声说:“贝塔,快出城,要活下去,这是命令!”见杰恩仍在犹豫,于是一把把他推出了玛斯塔尔人的包围。 “快走!”安达克继续奋战,转眼间数个敌人又倒在了他的脚边。 法伦西人虽仍在血战,但已无力回天了。血花有节奏地跳跃着,守军正用鲜血为洛可希特洗礼。骑兵入城后,情况更是急转直下,士兵的生命以惊人的速度丧失。 安达克的胸甲已经完全裂开了,左护肩也碎了,身上有十余出伤口在渗血。又一个斧战士冲了上来,安达克挥斧抢先砍过去。但钝了的战斧嵌进对方的护肩不动了。而对方瞅准机会,把斧子砍进了他的左肩。他忍住锁骨断裂的痛楚,一记前踹把对手踢倒,拔出肩上的斧子,暴喝着冲向刚站起来的对手,在他胸口划出一道长口子。喷溅着鲜血的尸体轰然倒下,望着浑身是人肉碎末和血的安达克,入侵者不禁后退了好几步。 “谁还上?”安达克扫视着敌人,犹如神祗一般,“谁还上?谁有荣幸来终结汤姆·安达克的性命呢?” 士兵们望着如同恶魔般的敌人,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束缚住了手脚,没人敢动一步。安达克慢慢地感到血在上涌,视线变得模糊且不断地下降。但他仍努力地睁大眼睛,瞪视着胆怯的入侵者。洛可希特的警备长就这样辞世了,英年37岁。 玛斯塔尔军完全控制了要塞。巴伐尔·海斯也随着大军进了城。不过他还不能清闲一下,因为他要指挥士兵清理战场,以便迎接公主殿下的大驾。因此当他看见有一群士兵围在城头一角时,大为光火。一口气冲到那边,大喊:“你们这些懒骨头,还在磨蹭什么?” “报告,这里还有个人似乎没死。”一个士兵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多一个俘虏有什么奇怪的?”但当他望见这人时,却不由地后退了几步。海斯并不是无能的胆小鬼。但见到此人,就算是战神玛尔斯也会发抖吧。他浑身是血和人肉碎末,怒瞪的双目似乎要喷出火来,战斧还紧紧攥在手中。 海斯定神仔细端详了一番,说:“不用怕,他已经断气了,快查查他是谁?站着死的人还真不多。” “他死前叫过‘汤姆·安达克’这个名字。”一个士兵回复了长官的询问。 海斯听了走到死者的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伸手合上了他的双眼。海斯回头命令道:“你们几个找个向阳处把他安葬了,我要给这个勇者立个墓碑。” 玛斯塔尔人忙着处理死人,所以忽略了一个活人。那就是杰恩·贝塔。先前他一直在乱军中寻找安达克,但看见警备长最后悲壮的一幕后,就决定一定要遵照上司的命令活着回到友军中。 他一开始装做尸体混在战友的尸堆中,当单独一个伊比里亚兵来收尸时,他突然跃起将那个敌人扭断了脖子。然后迅速地换上了敌人的装束,把敌人换上自己的军服扔上了收尸的平板车。 刚被攻占的要塞比较混乱,杰恩没有费多大周折就已经获准出城了。就在这时,玛斯塔尔军列队集合的鼓声响起,把守西门的军士也跑去东门了。杰恩拉住一个玛斯塔尔兵用大陆公语问道:“怎么回事?”那个玛斯塔尔兵见是个伊比里亚人,便自豪地说:“希格拉妮公主已来到这里,来参加征服阿尔克的战役。你们伊比里亚人要不是和我们联合,大概这辈子也没机会见到我们公主这样的美女吧。” 杰恩听着,心想:也许是个有价值的情报,无论怎样,先去看看再说。于是他也钻如人群,向东门涌去。 “公主殿下驾到!” 士兵闷自觉地让开一条道。让伊比里亚人奇怪的是,玛斯塔尔军人为何如此崇拜一位养尊处优的公主。但很快他们打消了这个疑惑。玛斯塔尔帝国的公主,海涅尔王朝的法定继承人来了。希格拉妮·伊莉莎白·海涅尔,皇帝的独生女,未来的女皇。虽然传闻现在的皇后也怀孕了,不过没人认为有其他人能代替这位公主在未来统治玛斯塔尔。 希格拉妮的坐骑是一匹健壮的银白色母马,白银的琐子甲勾勒出她苗条的身材。金色如波浪般卷曲的长发被精心地盘好,黄金色亮晶晶的眸子正笑眯眯地扫视着她的士兵,尖翘的小鼻子,玫瑰色的嘴唇在白净的瓜子脸上组成了一个妩媚的面孔。 跟在她身后的是两位近卫官——阿塔兰忒·戈蒂埃和珂塞特·兰斯,虽然也很漂亮,但比起公主仍稍逊一筹(海斯语:“胡说,我的阿塔兰忒最漂亮。”)。杰恩站在人群中呆呆地望着。希格拉妮举起右手向士兵们致意,玛斯塔尔人欢呼起来。令人诧异的是在场的伊比里亚士兵也欢呼起来,还跟着喊:“公主殿下万岁!”让胡安·何塞无可奈何地叹息不已。 不过之后发生的骚动打破了这一切,起因是这样的。一个得意忘形的玛斯塔尔人对他看守的法伦西伤员说道:“怎么样,你们法伦西没有这样的美女吧。” 而那个法伦西人居然听懂了这句话,还用大陆公语毫不客气地回答道:“勉强配得上我们军团长。”结果玛斯塔尔人还和他争辩了几句,后来由于语言不通,没法说服对方才想到了动手。法伦西人虽然没有武器,但也尽力地还击了,伊比里亚人是因为来劝驾而被卷入的,最终演变成了群殴。 杰恩乘着这场混乱才从城内脱出,他在其中多少也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好不容易才控制住局面,菲特烈忙向希格拉妮请罪:“真是万分抱歉,都是臣办事不力。” “算了,不过胜利是由纪律作为先决条件的,菲尔德斯男爵,希望以后不要发生这种事情了,约束好你的部下。” 不远处的海斯正和加西亚吵得不可开交,都要对方为此事负责。希格拉妮下马走过去,对正在互相怒视的两人说道:“两位可以停止了吗?加西亚将军,此事我方有一定的责任,您可以先消消气吗?” 听见希格拉妮如天籁般的声音,伊比里亚人立刻褪了一大半的火气,“公主殿下如此客气,我军对此次事件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不过我看这一切其实都是法伦西人挑起的,在此关键的时刻,我想我们更应该团结一致,不能让我们共同的敌人有机可乘吧。您说呢?加西亚阁下。” 希格拉妮的那句“您说呢?”几乎让伊比里亚的副统帅腿都软掉了,加西亚只是连声应和道:“您说得是,您说得是。” 希格拉妮转身对正在窃笑的海斯厉声道:“海斯阁下,还不把当事人拘押起来,严加看管。”海斯立刻肃立,行了军礼后,下去把原本该被看管起来的法伦西人“严加”地看管起来。以至伊比里亚人后来连一个俘虏都没法提审到。 “那么,我有些累了。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先失陪了。”希格拉妮娇柔地说道。 “当然、当然,公主殿下请便。”加西亚的大脑早就罢工了。 作为要塞的洛可希特没有什么象样的房间,只有安达克的房间还勉强称得上可以。在菲特烈的引导下,希格拉妮来到了这间房间。不过随行的人员早已修饰了一番,屋里铺上了帕米斯的绒毯,不大的房间用上等的白葛布隔开,床和必要的家俱也换成了皇室专用的。希格拉妮似乎并不高兴,问道:“阿塔兰忒,谁下的命令把这里布置成这样的?” “是老臣的主意,公主殿下乃金枝玉叶,就是出行在外也不能失了皇家的身份。” “菲尔德斯男爵,我们是出来行军打仗,不是出来游玩的。如果您对我在此事上的觉悟有所怀疑,可以当面提出来。如果我们无法相互信任的话,现在我们就班师回朝。” “老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只是什么,担心我这个娇贵的公主受不了这份苦吗?菲尔德斯男爵,您还不了解我。不过这次战役中,你会知道,身为玛斯塔尔帝国的继承者,我清楚地明白自己的责任和义务。” “公主殿下……”阿塔兰忒小声提醒道。 希格拉妮听见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对不起,菲尔德斯男爵,我失态了。谢谢您对我的关心,就这样吧。您先请回吧。” 菲特烈说了声“告辞了”,吻了公主的手后退了下去。 “玛斯塔尔迟早会毁在这种浮夸的作风上的。”希格拉妮在近卫官为她卸下铠甲时说道,“每个人都是这样,历代皇帝能做到的事,我就不能做到吗?” 希格拉妮完全脱下了铠甲,甲胄中紧身衣体现出她姣好的身材。她伸了一个懒腰,舒展一下紧绷的身体。行军打仗对个公主来说是件十分辛苦的事,但谁叫赫尔麦斯三世只有她一个女儿。如果没有足够的声望,是得不到贵族和军队支持的,也就无法成为玛斯塔尔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女皇,海涅尔王朝也将走到尽头。而武勋是增加声望的最好原料。 不过比起这点,在国内应付那些穷凶极恶的追求者才是让希格拉妮更为头痛的。皇帝的宝座外加一个绝世美女,对任何一只癞蛤蟆都是有吸引力的。他们眼中只有声色犬马,全然没有发现外表辉煌的帝国实际上早就危机四伏了。十九年的人生中,唯一让希格拉妮眼睛一亮的人却是远在这蛮族统治的法伦西。 “殿下,您这次出征是为了找那个人吧?”珂塞特问道。 “是有那么一点,”希格拉妮说,“我预感会遇见他,而且他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 第四话 阿尔克的冬末(下) (大陆公历344年1月3日下午) 虽说正值一天中最热的时刻,但行军中的士兵还是冷得哆嗦。龙骑将阿鲁迪娜带来了洛可希特失守的消息。 “果然不出所料,”索格兰德搓着手说,“那么汤姆·安达克怎么样了?” “还不清楚,还没有人从那里逃出来。”阿鲁迪娜无奈地摊着手。 这时,一名侦察兵跑进来报告:“有一支玛斯塔尔军正在穿过姆尔亚特峡谷,大约有一个团的规模。” “敌人的先头动作还真快,看来大部队就在后面。”索格兰德沉思了一会儿。这会儿,索格兰德就在埋怨情报的不足了。龙骑士在冬天很少活动。为了节约龙的口粮,索格兰德把阿鲁迪娜下属的36名龙骑士分成12组,轮流上阵。当然每天每组只活动2小时,只能起到斥候的作用。而且2小时只够龙骑士从驻地到边境线飞一个半来回,所以当中会有一段时间要依靠骑兵侦察。这样就不如龙骑士那样能得到更多的对方战线之后的情况了。 无论如何,索格兰德是决定要迎击的,“这次派谁去比较好呢?”怎样摆平部下的功劳,实在是很让上司头疼的事。 “让辛格尔德去吧。”阿鲁迪娜建议道。 “这个建议不错。” 索格兰德看穿了龙骑将的心意,“再把圣格兰的弓骑兵调给他吧。阿鲁迪娜,去把辛格尔德叫来。” “遵命,军团长大人。”阿鲁迪娜行了礼后,高兴地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奥斯卡·辛格尔德来到了军团长的边上,一起驱马巡视休息中的部队。 “军团长大人找我有什么事吗?” “玛斯塔尔的先头部队已经在穿越姆尔亚特峡谷了,大约有一个团。” “阁下是想让我得到首战初捷的光荣咯?” “的确,不过目前缺少敌方主力的情报。假使迎击,搞不好会撞上敌方的大部队……”索格兰德正要说下去,一名传令兵来到马前报告有人从洛可希特回来,而敌方的先锋离次处只有4法里了。“辛格尔德,准备出击。不过只能给你3个团,外加圣格兰的弓骑兵。记住,速战速决,无法取胜时,主动撤退也行。我必须率全军撤退,这里就交给你了。” “怎么听都像是故事里的最终大坏蛋才用的台词啊。”霍林在边上说道。 “末将一定不辱使命。”辛格尔德宣誓道。 索格兰德满意地策马离开。 西格诺里的两个大队已经出了峡谷,总共有500名重甲枪骑兵和1500名长枪兵。根据前方侦察的结果来看,法伦西军开始向格累斯顿方向退却,估计是害怕和我方大部队遭遇。想到这,不禁让西格诺里长舒了一口气。自己的部队即无后援又无强兵,一旦遇上敌人吃亏的是自己。都是因为菲特烈·菲尔德斯那老头贪功,才把自己送上生死线的。 “敌袭!!是法伦西蛮人!” 西格诺里被叫喊声拉回了注意力。只见前方数百名弓骑兵正搭弓瞄准。对方的数量比自己少,当然是进攻。“骑士们,冲啊。不要给他们射第二箭的机会。”西格诺里招呼骑兵和自己一起冲锋。 对方射完一轮后马上就掉头撤退,大约有三十几名重甲骑兵从马上摔了下来,即便没有当场阵亡也被自己人的马踩得稀烂。玛斯塔尔人怎肯吃亏,紧紧地追了上去。长枪并无奈地跑步跟上,以免被拉开的不利局面发生。 玛斯塔尔人追着追着,突然间,一阵箭雨从右边飞来,又有一批骑士到了下去。玛斯塔尔人正要转身攻向右边土坡后的弓箭手,本来逃窜中的弓骑兵又调转马头来向他们射击。正当玛斯塔尔人左右为难时,他们的左翼又杀出一队法伦西的重甲枪骑兵,数量几乎是玛斯塔尔人的4 倍。 面对突如其来的侧翼突击,西格诺里的骑士们一下子乱了套,连有效的抵抗也组织不起来。所有有常识的骑兵指挥官都知道,在这样的状况下,要让重骑兵掉头,那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正当他们陷入混乱之际,长枪兵赶到了。众所周知,长枪兵方阵是克制骑兵的良方。 可当玛斯塔尔人刚刚气喘吁吁地完成列阵,法伦西军的第二队伏兵又杀了出来。42骠骑兵团的阿鲁贝利希·翼姆纳斯特见长枪兵立足未稳,下令掷出长枪。法伦西骠骑兵对长枪没有玛斯塔尔人那么执著,他们一向是一旦刺中目标就将长枪脱手,拔出军刀砍杀。而把手中的长枪投掷出去的战法是索格兰德在之前的一次战斗中的无奈之举,没想到却收到了奇效。长枪的质量要比箭支大的多,加上骑兵冲锋时的速度,掌握得好的话可以轻易穿透重铠步兵的全身甲。所以,第三军团骠骑兵所用的长枪是改进过的,更利于投掷。 玛斯塔尔的长枪兵并没有对抗这种战术的经验,他们一心一意地列好方阵,等待着对方撞上他们的长枪。因此几乎没有一个人有面对如此远程火力的防御准备。 两千支长枪一下子就让前三列半数的长枪兵丧失了战斗能力,后面的士兵由于前方同伴的混乱,也无法迅速地补上阵型的缺口,玛斯塔尔人完全陷入了泥潭。枪骑兵已经被冲得七零八落,而长枪兵在没有完整的阵型的情况下是任骑兵屠杀的对象。 “下马,快全体骑士下马,把你们的腿甲给我扔掉。”西格诺里喊道,他这也是现在唯一的办法了。 玛斯塔尔的骑士扔掉了长枪,相互解开同伴身上不必要的关节护甲。在长枪兵完全崩溃以前,西格诺里总算把剩余的骑士组织了起来。法伦西人的重甲枪骑兵看来缺乏实战的经验,他们在进入埋身战后,显得有点不知所措。这让玛斯塔尔人有了反击的可能,下马的骑士权且可以充当半个方阵军使用,他们很快就驱赶走了和长枪兵绞成一团的法伦西人。 “保持好阵型!保持住,我们的主力就在身后。”西格诺里大声鼓舞着士气。 然而玛斯塔尔人的下马骑士毕竟人数有限,再加上被对方优先打击,现在的数量已经损失过半了。法伦西人弓骑兵重新回到了战场,玛斯塔尔骑士无法完全掩护住数量上为自己6倍以上友军,弓骑兵绕到了他们防守的缺陷处,配合着另一边的弓箭手,将死亡送进玛斯塔尔人依旧混乱的队伍中。 “长官,我们会死在这,我们一定会死在这的!”西格诺里边上的一个年轻骑士已经接近歇斯底里的边缘了。 “别胡说,我们会坚持到公主殿下的援军到来的,我们……”西格诺里突然停下了,因为他所劝慰鼓励的对象已经失去了生命,他的瞳孔逐渐开始放大,利箭贯穿了骑士那没有头盔保护的太阳穴。 骑士们无声地看着这一幕,西格诺里从来没有觉得沉默是这样的可怕,玛斯塔尔人的战意已经死去了。 “海苏斯!”法伦西人准确地把握住了这一时机,辛格尔德和阿鲁贝利希已经重整完了有效的突击力量,骠骑兵们在重甲同伴的掩护下,挥舞着军刀,将玛斯塔尔人的脆弱阵型完全粉碎。 经过两小时的激战,玛斯塔尔军西格诺里部的2000人全部阵亡,而法伦西人的损失相对而言是不值一提56人。 “阿鲁贝利希·翼姆纳斯特、卡亚·法巴路、梅杰·诺依斯、亚妮丝·圣格兰,”天蓝色眼睛的骑士大声招呼着手下的校官团长们,“整理队伍,马上离开这。”不用说,他就是奥斯卡·辛格尔德。 重装的枪骑兵和步行的弓兵先行撤退,骠骑兵和弓骑兵收拾了些战利品后也跟了上去。毕竟在不知道敌方大部队何时会冒出来的情况下,没人愿意在此久留。 与此同时,玛斯塔尔人的本阵才刚从洛克希特出发。不过伊比里亚军的先锋已经进入了姆尔亚特峡谷。 “伊比里亚人可真是心急啊。”海斯说道。 “他们没尝过法伦西蛮人游击战的厉害,这回让他们吃一下苦头吧。”珂塞特回应道。 “闭嘴吧,珂塞特!”阿塔兰忒难得开口训人,“再说这样的话会让公主殿下困扰的。”说着她看了希格拉妮一眼,希格拉妮没注意到他们的谈话,只是一直望着前面。 而这时的法伦西军却得到了他们梦寐以求的情报,虽然是他们退入贝斯尔谷地的事了。 “看来我们失去战机了。”霍林满不在乎地说道。 “还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誓如指挥官是谁?还有安达克大人呢?”索格兰德问。 “安达克大人已经为国捐躯了。”杰恩·贝塔带着忧郁的声调回答道。 “哦,”索格兰德顿了顿,“是吗?” 在场的将领都沉默了,不约而同的默哀持续了好一会儿。杰恩为了打破沉默又提供了一个情况:“说到指挥官,玛斯塔尔军的统帅似乎是他们的公主,也听说是他们下任的皇帝。” 这个情报引起了众人的兴趣,霍林首先开口问:“长得怎么样?” “美极了!”杰恩忘乎所以地回答道。 “军团长阁下。”卡尔·霍林凑到索格兰德跟前。 “什么事?” “如果抓到她的话,可不可以先让我……”全军团中也只有霍林会这么直接了。 “不可以答应他,军团长大人!”见有人出了第一脚,别的男性指挥官纷纷开始起哄。 “好吧,”索格兰德微笑地宣布,“谁先抓到那位公主,公主就任由他处置。别人不得干涉,这可是男人间的君子协定哟。”言下之意,女人们别坏他们的好事。按法伦西的传统,战场上获得的个人战利品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即使是国王也无权夺取。 “军团长万岁!”男人们欢天喜地地叫起来。 “琉斯大人,你怎么可以擅自做决定呢?”指挥官中的女性反对道。 “那好,你闷说出希望哪个人不要参与,我就取消他的竞赛资格,每人只有一次机会噢。”索格兰德仍旧微笑道。女孩子们一下子都没声了,似乎都不好意思开口。 “再不说就当弃权。” 布莉琪德首先对霍林坏笑道:“亲爱的师团长大人,您军务繁忙,就不必了吧。” 霍林一脸“我和你没完,走着瞧”的表情,然后很严肃地对众人说道:“诸位,这个事实教育了我们,千万不要得罪女人,尤其是那种嫁不出去的老处女。” “你说什么!”布莉琪德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 “好了,好了,还有吗?” “二哥,反正你不准参加。”阿鲁迪娜终于开口了。 “喂,你不敢把喜欢的人说出口,也犯不着害我呀?你是不是我妹妹啊?”阿鲁贝利希急了。 “好了,我说话算话。阿鲁贝利希要怨就怨你自己吧,谁叫你当初央求我把你妹妹调来饿。” “哎,” 阿鲁贝利希边叹气边拍了拍辛格尔德的肩,“老兄,我可是在为你受苦啊。”辛格尔德正体会到什么是莫名其妙。“真是迟钝得可以。”阿鲁贝利希有叹了口气。 “哥,你有完没完啊?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阿鲁迪娜红着脸嚷道。 “那么圣格兰放弃吗?”索格兰德又问。 亚妮丝·圣格兰腼腆地点点头,不过大家却发现她对着那对打闹的兄妹露出了庆幸和满意的笑容。 “好了,现在快去整理队伍,天黑以前要赶到贝斯尔谷地岔道。” “什么?有后退啊。” “有意见的人马上取消竞赛资格!”军团长厉声道。 一堆下属立马退了下去。这下只有杰恩发呆了,虽听说第三军团的军官很有趣,但能把作战会议开成这样的也只有第三军团了。营帐外,指挥官们开始催促士兵动身。虽然大家怨声载道,但好歹也是动身了。 傍晚时分,西格诺里部的尸骸被发现了。 “玛斯塔尔人还真是不顶用,被全灭了。”加西亚讽刺道。 “菲尔德斯男爵,这是你的部队吧?”希格拉妮说,“我希望你在战役结束后给我解释一下。” 菲特烈惶恐地点着头,退了下去。 “希格拉妮殿下,您对下一步的进军计划有何意见?”胡安·何塞问道。 “分进合击吧,否则补给线实在让人头疼。法伦西的骠骑兵像风一样。”希格拉妮回答道,“再说我们有兵力上的绝对优势,把法伦西军死死地压回去。” “正合我意,”何塞应道,“那么兵力这样分配:我军9个旗连合6万人由贝斯尔谷地进发,贵军的第11军团经艾都拉森林占领米斯顿,剩余的5万联军佯攻卡兰山谷。” 让联军去佯攻最坚固的卡兰是个明智之举,如果对方要死守卡兰,就算有30万大军也攻不下卡兰。贝斯尔谷地无险可据,应该集中兵力控制它。而米斯顿就比较麻烦了,那里的要塞不是很坚固,但有一片茂密的森林。不过现在是冬季,要利用那里的森林基本不可能。 伊比里亚人可真会占便宜啊,希格拉妮心想。开口道:“米斯顿不是重点,中路的兵力可以再加强,不如从11军团中再抽调一个联队给贵军搬运粮草吧。” “公主殿下真是太客气了。”何塞笑着推脱道。心里却想,搬运粮草?是巴不得我们和法伦西蛮人血拼一场后拣便宜吧。 “统帅大人,这么说就是见外了。我一个弱小女子,没有统帅大人的帮助是无法成就这次的旷古奇功的。统帅大人的中路军必定是决定战役胜负的关键,我军能为大人的成功少许提供些助力是我军的荣幸。” 对方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何塞也没法拒绝,只是说道:“那我对支援的贵军要有指挥权。” “这没有问题。”希格拉妮微笑道。到时候听不听是另外一回事了。 从友军大帐出来后,菲特烈凑了上来,“殿下,您是和哪路军一起进发?” “我和你一起率11军团走艾都拉森林。让海斯带17军团去卡兰。” “11军团这样只有3万人,殿下您的安全就……” “我自有打算,亲爱的男爵,您还是想想怎么建立功勋和向我解释一下为什么白白损失了2000人。士兵的命对您来说就是这么廉价吗?”说完拂袖而去。 阿塔兰忒追上来劝道:“殿下,请息怒。” “不重视士兵的将军永远只是庸才。” “可殿下应该多带些人以防万一呀?” “虽然现在要在艾都拉森林里伏击是比较困难,但也不是不可能,我要以最快的速度穿过它。现在敌军取胜的最好方法就是击杀主将,而主将一般在大军之中。让胡安·何塞去惹这个麻烦吧。至于我的安全,有你在就没问题了。”希格拉妮搂住了自己的近卫官。 巨大的飞龙扑扇着翅膀在空地上落下,“军团长大人,果然不出所料,敌军分兵三路进攻了。”龙骑士报告道。索格兰德似乎很平静,但大伙知道他开始兴奋起来了。 “敌方的兵力如何配置?”霍林问。 “米斯顿方向3万玛斯塔尔军,卡兰方向5万联军,中路是6万伊比里亚军和1万玛斯塔尔军。” “霍林、辛格尔德带你们的人去艾都拉森林,应该知道干什么吧?” “我们会好好教导玛斯塔尔人的,居然害我们要用这么辛苦的战术。”霍林回答。 “那么,由我来镇守卡兰吗?”杰克夫利特问。 “是啊,如果是杰克夫利特的话,我很放心。记住,无论如何定要守住3天。过了3天,逃跑也可以。好了,快去准备出发。阿鲁贝利希、托左夫留一下。”索格兰德最后神秘地留下了两个骠骑兵团的团长。 大陆公历344年1月3日的傍晚,法伦西第三军团开始分散行动。这时,天空开始飘起雪花,月亮被重重乌云遮得严严实实。阿尔克地区的第一场冬雪会给士兵带来什么呢? (1月2日晚,帕雷洛,市政厅) “国王陛下,紧急军情,是从格累斯顿传来的。”传令官报告。 “快念来听听。”查理一世,法伦西的国王,说道。 几位军团长也显出急切的神色。“343年12月31日晚,格累斯顿遭到伊比里亚和玛斯塔尔两国联军的进攻。为数超过十万。至1月1日,前方要塞洛可希特已与敌军开战。” “了不起的战略啊。”夏普尔·兰芳特感叹道,此人就是第八军团的军团长。 “现在不是感动的时候,”汉尼拔·亨利说道,老人今年也53了,是第二军团的军团长。“我们在东境只有三万人,琉斯还只是个毛头小子,想想怎么办吧。” “我个人认为不必去救,当我军在次歼灭敌方大军,玛斯塔尔人自己会从东境撤退。”白里·伯德,第七军团的军团长。 “可还有一半以上的,少说有五万伊比里亚军,怎么办?”第一军团的奥依菲·桑特罗反驳道。 “不过五万伊比里亚军。我军只要在次地的决战中取胜即可,再回师也不迟。”达里亚·慕撒尔,第四军团的军团长。 “对方根本不会和我们打。”夏普尔用不紧不慢的语调提醒道。 这时,查理一世望了望还未发言的总司令官——维夫利兹·贝奇元帅。年愈60的老帅终于站起来发话了:“别作口舌之争了。我决定增援第三军团。现在只有第五军团还未到此,让道格拉斯·格兰抽出两万去支援东境。另外,汉尼拔,你也往东境跑一趟。不过,先到达央尼尔休整一天。兰芳特,有意见吗?” 夏普尔打了个哈欠,说:“亨利上将如果休息一天,再赶过去,到时战役恐怕已经结束了。”大伙都望着他,意思明摆着:格累斯顿是难攻不落的,你干吗咒自己人啊。夏普尔察觉到众人的意思,解释道:“我是说,索格兰德那小子说不定在一星期之内就能让对手夹起尾巴滚蛋。”众人更愕然了。 “你对这个纳西比斯小子这么看重?”老贝奇用带讽刺的语调问道。 “当然,陛下和我都不会看走眼。还有,那小子要作我女婿的,有女儿的同仁可不要打他的主意哦。” 夏普尔最骄傲的不是自己的战功,而是女儿。这是众所周知的,也是最令众军团长汗颜的一点。可偏偏总司令官也是奉独生女为掌上明珠,两人虽私交不错,可一论及此事,每每令双方都恨得牙痒痒。之后一番唇枪舌剑,是最令人无法忍受的。于是,众军团长拉着国王陛下逃之夭夭。而剩下的两位仍在争论是冰蓝色的眼睛漂亮,还是茶色的双眸妩媚。 大地归入风暴前的平静,地府的守卫正打开冥界的大门。等候着新的亡魂的到来。亡灵的引导者们已开始出发。他们扛着收割灵魂的镰刀,齐唱着死亡之国的进行曲,向人间一处叫阿尔克的地方走去。 第五话 瑞雪后的鏖战(上) 这时候下雪,对农民来说是个好兆头。可并不是人人高兴。 “殿下,下雪了。”阿塔兰忒说道。 “真是的,偏挑这个时候。”希格拉妮显然不喜欢这场雪,“叫步兵跑步前进,扔掉不必要的装备。” “殿下,臣反对这样做,”菲特烈进谏道,“我军的优势既在重武装上,这不是舍弃自己的长处吗?” “我可不想要一支在雪地里迈不开步子的军队,作战的是士兵,不是长枪和盾。加速前进。” 1月4日这一整天内,双方都在为了抢占地理上的优势而行军。法伦西军为了抢时间,连做饭也没顾上。卡尔·霍林一边吃着合着雪的干粮,一边招呼士兵们加紧赶路。鹅毛大雪越来越大。仅仅一天之内,雪就褪去了阿尔克冬天的萧瑟,一片白茫茫的景象反倒显出几分生机。1月4日,第8、9师团在雪停后不久赶到了米斯顿,米斯顿的警备长为他们送上了可口的热汤和毛毯。而同时,格累斯顿方面给他们送来了整整20车的“雪白”的床单。大家看到床单后都知道这仗应该怎么打了。 “不知道我们会不会遇上美丽的公主殿下。”霍林如此展望道。 “说不定她是在杰克夫利特那个方向。”辛格尔德依旧无情地泼着冷水。 “在他那边也不用担心,那小子有同性恋倾向。” 辛格尔德皱起了眉头;43轻步兵团的雷尔·斯克撒哈一下子被噎住了,猛往嘴里塞雪;而布莉琪德立刻闪着星星般的眼睛来听八卦了。 “哦,斯克撒哈你可是和军团长同届毕业的老相识了,你不知道吗?”霍林故作惊讶,“你们都不知道啊,当初杰克夫利特还是个小不点,刚进士官学院就被高年级的家伙欺负,军团长大人及时地出现‘英雄救美’,哦不,是‘英雄救小鬼’。自此之后,杰克夫利特就决定以后一定要报答军团长,大概会以身相许吧。” “以杰克夫利特的身材,如果军团长是个女生的话的确很般配啊。”布莉琪德幻想道。 辛格尔德和斯克撒哈对视了一下,然后异口同声地说:“你们两个倒是更般配。” “谁要和这个色狼(老处女)般配,哼!”另两人同时答道。 另一方面,被迫和“可爱的戈蒂埃小姐”分开的海斯不得不与傲慢的伊比里亚副统帅同行。两人在行军途中互不理睬,一个劲地比行军速度,间接提高了进军进度。以至在最后离卡兰仅20法里出,双方被迫停下休息,因为士兵们都快不行了。 中路的伊军统帅胡安·何塞反到是慢悠悠地,让同行的玛斯塔尔一万轻步兵在前面开道。而玛斯塔尔人之所以会乖乖听话的原因是因为希格拉妮的一句:“敌人又不是一定从前面来。”而何塞这么做也正中希格拉妮的下怀,正好可以让自己人拖住伊比里亚军的速度。 与此同时,在离卡兰以西30法里处,第五军团的13、15师团正向阿尔克挺进。 “琴娜,已经快到了。”说话的是一个棕色头发、鬓角处头发被束起的,有着茶褐色眼睛的女子。此人乃15师团师团长——拉可秀·贝奇,总司令官维夫利兹·贝奇的女儿。 “是啊,我希望尽快和第三军团会合,撞上敌方主力可不是好事。”回答她的是13师团的师团长——琴娜·兰芳特,银灰色的头发被随意地扎成一束,冰蓝色的眸子正注视着前方。 这两人是在两年前从法伦西女子士官学院毕业的,而女子士官学院自成立25年以来,因其严格的招生标准和残酷的训练方式,毕业的人数只用人类的四肢就可以数清。首先,招生条件的第一条就让很多人过不了关,那条是:“必须是美女,年满14周岁。”(这算哪门子条件!!)据称是法伦西开国国王——雷顿大帝订下的。理由是:美丽的女性指挥官能激发士兵的斗志。院内对学员的要求十分苛刻,但凡是能熬过四年毕业的人无不可以独当一面。比如布莉琪德那一届共有超过300人报名,真正入学160人,而正式毕业的只有她一个而已。 “拉可秀,这样行军不行,”琴娜说,“我带4000骑兵先去寻找第三军团主力,按得来的情报来看,他们应该在贝斯尔谷地。你仍旧按原计划前往卡兰。” “这样会分散兵力的。”拉可秀反对道。 “这种情况下,无论怎样我们也不会有兵力上的优势。游击反而比较好。” “我说不过你,就这么办吧。” “61、72团,现在开始听从我的命令行事。”琴娜高举着长枪招呼道,“跟我来!” 四千名骠骑兵跟随她离开主力部队的阵营,很快便在拉可秀的眼中变成了一群小黑点,消失在白茫茫的林海雪原中。 拉可秀继续引导军队前进,她哈了一口气,白色的烟雾很快在她的眼前消失了。现在四周很静,只有人马的脚步声。她并不喜欢军队,这点和琴娜不同,只是因为自己是总司令官的女儿才被迫从军的。本来希望太平地服完三年兵役后找个有钱的贵族公子嫁了,哪知最后一年年初就被摊上这种任务。谁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贝奇阁下,飞龙。”拉可秀的思绪被打断了,抬头只见一只比普通飞龙大的飞龙扑扇着翅膀在一边缓缓落下。那是阿鲁迪娜的坐骑——“火流星”——少数几只能使用吐息攻击的飞龙。 “我是第三龙骑中队的中队长——阿鲁迪娜·翼姆纳斯特。”龙骑将望了一眼军旗,“您是第五军团哪一部分的?” “我是15师团的师团长——拉可秀·贝奇。”拉可秀谨慎地回答道。 “我们的军团长正向这边来,请您暂时不要轻易改变路线。我先告辞了。”飞龙长嘶一声,重新展翅飞上了天空。 “别发呆,继续前进!”拉可秀吆喝道。 第三军团军团长怎么会来这儿,难道他失去了他的军团?但很快她再次被打断了思绪,几面黑底银狼旗进入她的视野。军旗随着奔驰的马儿迎风招展,透出几分英气。眨眼的工夫,大约300名骠骑兵已来到她眼前。为首的是一名青衣骑士,他没有下马,从衣服中掏出一枚刻有狼的纹章,并说:“雷顿大帝要打兔子。” “但狼已经捷足先登了。”显然是在对暗号。 “好了,您该怎么称呼。”青衣骑士收起纹章问道。 “我是15师团的师团长——拉可秀·贝奇。”拉可秀回答时还仔细端详对方。 “好的,贝奇将官,我需要你的人,我是索格兰德·琉斯。你这有多少人?” “一万六千。一万步兵,两千骑兵,四千弓箭手。”拉可秀看出对方的疑惑,补充道:“另一名将官带着四千骑兵去找你们的主力,往辈贝斯尔谷地去了。” “贝斯尔?”索格兰德一惊,“希望他是个将材。一万六千,应该够了,我们需要反攻,可人手不够。您和您的部下来得正好。我的人正在全力作战,希望能撑住两天。现在开始听我指挥。对了,把第五军团的五星旗收起来。” “为什么?” “我不想让敌人知道我们是五万人而不是三万。全军跑步前进,骑兵可以慢点。我们得抓紧时间。”索格兰德开始调度军队的进行方向了,但又问了一句:“还有一名将官是谁?” “琴娜·兰芳特。” “夏普尔·兰芳特的女儿吗?”索格兰德问,心想:希望和那时的传闻有所不同。 “呃?你认识她?”拉可秀略带不安地问道。 “不,从没见过。”索格兰德有转向自己的近卫队,说:“佐菲,你们在前面带路,今天晚上必须赶到姆尔亚特。”之后,他向拉可秀打了声招呼,赶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也不是什么收获也没有嘛,拉可秀暗自高兴。 杰克夫利特的第七师团已抢先进入了卡兰,和那里的警备团会合。而且另一支援军也赶来了,拉尔·提斯的工兵大队由提斯亲自带队赶到,带来了30架投石器和两万支标枪。其实工兵大队的全称是“后勤保障运输及武器供应研发部”,只是这个名字的确很拗口,很少有该大队以外的人叫。而加入工兵大队的第一个训练就是能熟练地大声喊出自己部队的名字。 “您的到来使我有信心守住这里一年。” “是军团长派人通知我的,敌人至少有6万吧。”拉尔·提斯现年38岁,整个军团中最年长的指挥官就是他了。当初索格兰德要求一个给全军团理财的人选,夏普尔就向他推荐了当时在帕雷洛当税务官的提斯。 “发现敌人!”嘹望塔上的士兵报告。 “全员准备战斗!” 卡兰出现在了巴伐尔·海斯的面前,它与其说是一座要塞,不如说是一堵又厚又高的城墙。它傍山而建,两侧为天然险阻,陡峭不可攀。而唯一可以通过的正面又被大陆上数一数二的城墙堵住了。 “没时间磨牙了,第36联队建立营地,其余十二军团的人准备攻城。” “你可别抢先,初战的光荣应该由我军来获得。”加西亚又阴魂不散地冒了出来。 “我不想浪费口水,用最简单的方法决定。” 结果加西亚的“布”克海斯的“石头”,抢到优先进攻的权利。 这是大雪之后的早晨,太阳从云层中探出头来。看到这个天气,杰克夫利特突然喊起来:“我有好主意了,巴斯,叫枪兵把盾牌准备好。雷克斯,你的斧骑兵准备出击。提斯校官,这儿交给你,我一下令就把阳光用盾反射过去。”说着,杰克夫利特就跑下了城楼。 不久,伊比里亚军开始进攻,五千名步兵被排成一百列,向卡兰冲了过来。最前面的当然是抗着攻城梯的,他们身后的攻城武器不断地向卡兰射击,以掩护步兵。卡兰的法伦西军在火力方面一点也不处于劣势,进行了猛烈的还击。 “敌人冲锋了。” “开始吧,打开城门。” “停止射击!” “举盾!” 随着指挥官们的几声令下,百余面光亮的铜盾将阳光向伊比里亚军反射过去。伊比里亚军的最前排猝不及防,一下子停了下来。结果导致了连锁反应,后面的士兵一排接一排地撞上了前方的人,一时间伊比里亚军乱作一团。军官们大声喊叫,希望能重新控制队伍。就在段时间内,杰克夫利特亲自率领斧骑兵杀到了他们面前。 斧骑兵用的是一种一法兹(合1.5米)长的双面斧,头部有枪尖,既可劈又可刺。杰克夫利特抢先一斧子砍下了在前引领的一名军官的脑袋,雷克斯也指挥部下冲击对方的阵型。斧骑兵在伊军阵中四处冲杀,使原本混乱的伊军更是不知所措。 伊比里亚军队本质上的缺陷在这一刻突显无疑,失去军官的士兵立刻就陷入了混乱,无法重新组织起战斗力量。由只受过少量军事训练的农民组成的民军几乎是在贵族军官阵亡的那时起就丧失了他们本来就不多的勇气。后面的军官还在催促士兵前进,而前面的人却已经开始掉头逃跑,情况十分地糟糕。 法伦西人用长斧不停地砍杀着敌方的步兵,伊比里亚人的长枪和短剑根本抵挡不住战斧的攻击。一时间,断肢和人的血肉不断地在半空中飞扬,惨叫声不绝于耳。而原先没有受到法伦西斧骑兵攻击的伊比里亚人,当他们看见那血腥的场面逐渐向自己逼近时,也慌了手脚。随着身体而颤抖的长枪非但没有能阻止敌人的屠杀,反而误伤了不少自己的同胞。 正当法伦西人杀得乘兴,突然卡兰城墙上传来了收兵的号角声。杰克夫利特知道对方的援军压上来了,忙命令斧骑兵不要恋战,撤回卡兰城内。城内的投石机一起发射,掩护自己的骑兵撤退。经过这个苛烈的反击,伊比里亚军瞬间就丧失了2000人的战斗力,法伦西军则全员生还。 伊比里亚的副统帅气恼地招回了自己的部队,咬牙切齿地目送着玛斯塔尔人得意扬扬地去组织他们的进攻。 等到杰克夫利特再回到城楼,玛斯塔尔军已经在方阵军的掩护下开始攻城了。方阵军用巨大的方型钢盾为轻步兵抵挡石头和弓箭,在一定区域内建立起一个庞大的保护伞。鲁特·巴斯指挥枪兵团投完一轮标枪后,持长枪刺杀爬上来的敌兵。玛斯塔尔军虽然攻得凶狠,但没有找到任何机会突破对方的防守。至中午休战时,玛斯塔尔军伤亡已愈五千,鲁特·巴斯的团也付出了近千人阵亡的代价。之后由沃尔克·孔代的34团接防。 与此同时,在战场的另一头。玛斯塔尔军正在接近艾都拉森林,先头侦察的斥候回来报告,米斯顿已是座空城,城中的固定式投石器也已经被拆走。希俄拉妮并不知道海斯已经和法伦西军交手。根据手头的情报,玛斯塔尔人一致认为:法伦西军的主力已退回格累斯顿,准备集中所有力量死守格累斯顿——兰卡多斯双堡。于是,希格拉妮下令全军快速通过米斯顿,玛斯塔尔军就这样毫无戒心地钻进了索格兰德设计好的圈套。 “滑头的玛斯塔尔杂种,竟磨蹭了这么长的时间,该不会发现什么了吧?”45重步兵团团长——大卫·亚丹有些沉不住气了。这个身高近一又三分之一(约合2米)法兹,体重近八十鲁特(100公斤)的彪形大汉今年也不过24岁,从身材上一看便知,他定是个出色的重铠步兵。 “大个子,闭嘴,你的呼吸声是我们唯一的破绽。”霍林略带讽刺地提醒对方保持肃静。而他担心的是出太阳之后,由于盖在身上的白床单并不会像雪一样反射阳光,会被发现。就在玛斯塔尔军开始进入伏击圈时,太阳很配合地又缩回了云层后。 大军开到的山摇地动的响声传来,“终于来了,”霍林下意识地拉紧白床单,紧握手中的长枪,“叫布莉琪德发信号。” 一支响箭划过天空,“敌袭!”玛斯塔尔军忙摆开防御阵型,步兵躲在巨大的圆盾后惊慌地扫视两边的森林。可是预料中的法伦西式的冲锋却没有到来,该不是法伦西人耍人吧?希格拉妮也莫名其妙,这时阿塔兰忒问:“殿下,要把那个射手找出来吗?” 希格拉妮沉思了一会儿,说:“不必了,林子这么大,也抓不住。命令全军慢慢前进,时刻注意警戒。” 玛斯塔尔军撤消防守阵型,小心翼翼地向前行进。走了一小段,又有一支响箭飞过头顶。玛斯塔尔人即刻建立防卫线。但还是老样子,一个法伦西人的影子也不见。士兵们慢腾腾地收拾起队伍,继续向前行。 “这看来是敌人为了掩护友军耍得把戏罢了。”菲特烈自信地说道。 “不过如此嘛,”珂塞特说,“法伦西蛮人果然不通兵法。” “不可大意。”希格拉妮说道,从进入森林开始,她就觉得四周看上去不对劲,可却说不上来。 第三支响箭又飞过,士兵们继续行军,没再理睬。希格拉妮刚想叱责,阳光又开始普照大地了。希格拉妮突然发现,大片的雪地并不反射阳光,那么只有一个解释了。就在她刚想通的时候,第四支响箭划破天际。希格拉妮心中暗叫不好,忙大声呼喊:“这次是真的,快建立防卫线!” (Nacissu谈到迷彩色的问题,不过这里考虑到1,当时的白床单不可能像现在这么白,没有成熟的漂白技术。2,玛斯塔尔东方军原来的驻地不是能经常看见大面积积雪的地方,所以不用指望普通士兵能发现这个问题。) 军官和士兵都一愣,就是这短暂的瞬间,数颗火石弹落入阵中。紧接着一阵夹杂着标枪的箭雨,超过一千来不及防御的士兵永远地到下了。未待玛斯塔尔人从首轮攻击中缓口气,梅杰·诺依斯的枪骑兵就从两翼杀出,冲垮了玛斯塔尔人并不稳固的阵型,将玛斯塔尔军拦腰截断。霍林率领步兵掀掉了床单,从雪地里一跃而起,开始合围对方的前锋;布莉琪德和法巴鲁的攻兵齐射完三轮后,开始以伍为单位散兵攻击。 法伦西人毕竟不擅长用笨重的骑士枪,诺依斯四周的枪骑兵不断地倒下,但他们不能后退一步。布莉琪德见状,亲率50名攻兵在一边集中攻击敌方骑士。玛斯塔尔的弓箭手也想还击,但无奈对方身处暗处,鞭长莫及。 玛斯塔尔军面对突然的袭击仓促应战,因此竟然没有几个基层指挥官想到要整备起自己的阵型。他们被法伦西压在道路,队伍仍旧是行军时的队型,又窄又长。更何况现在这条长蛇的七寸也被人死死地扼住。 希格拉妮已经将五名骑兵挑下了马,玛斯塔尔骑士在枪术上的确要胜过法伦西人一筹。但她也看见本方战线无法维持,士兵伤亡极大,渐渐地萌生退意。“传令下去,后卫改前锋,全军撤退。” 传令是到不了前卫部队了,霍林此时正杀得浑身是血,他手下的各位团长也是。玛斯塔尔军的退却让诺依斯舒了一口气,战斗若再持续一小会,他的团说不定就会被全灭,即使现在他估计再也无法和手下一半的聊天了。另外他自己也在与一位老骑士的交手中处于下风,差点就和所有的人都无法再说一句话了。 阿塔兰忒和珂塞特小心地保护着公主,菲特烈引着步兵在后。法伦西军似乎没有追杀的意思,而的确他们也没有能力留下所有敌人。希格拉妮带出了大约8000名士兵,而另有20000余名玛斯塔尔人要将尸骨埋在异乡。 艾都拉森林见证了第一次阿尔克战役中的重要一笔浓墨,法伦西官兵身上的鲜血证明了,玛斯塔尔人的失利。单方面的屠杀也持续了好一会儿,骄傲的方阵军被弩炮击穿了;铠甲兵的喉咙也淌着热血;弓兵的弓铉断了;剑士也失去了自己的手臂。 一些法伦西人已经开始收拾战利品,铠甲和武器不断地从尸堆中翻找出来。当霍林将最后一个敌兵击杀后,几乎所有的人都坐在地上喘气,这场战斗消耗了他们全部的体力。 而希格拉妮带着8000残兵正撤到一块低地,渐渐放慢了速度。但未待他们定下神来,标枪和箭又飞了过来,紧接着至少一千骠骑兵和一千枪骑兵又从边上的高坡上冲了下来。法伦西军在辛格尔德的率领下,居高临下、势如破竹,玛斯塔尔军继续溃败。而隐蔽在两侧坡地上的弓骑兵和猎骑兵伺机用弓弩攻击。37骠骑兵团团长菲恩·内科特指挥他的团砍杀着后进的玛斯塔尔步兵。 “殿下,您快走吧。这里就交给我这把老骨头了。”菲特烈说罢,欲策马冲向敌阵。 希格拉妮刚想制止,阿塔兰忒说道:“男爵阁下,您只顾自己的清誉,要陷殿下于何地。难道要让殿下为您背负败战之罪吗?” 菲特烈一怔,勒住马。希格拉妮用眼神暗示阿塔兰忒讲话过分了。菲特烈转向希格拉妮,庄重地正色道:“老臣太自私了,为了玛斯塔尔帝国和未来的女皇,老臣一定护送殿下回王都,以赎败战之罪。” 希格拉妮回道:“阁下言重了。不必管步兵了,所有骑士迅速脱离战场。” 玛斯塔尔军仅有的3000名骑士飞快地逃离了最后一道伏击。法伦西军也不追赶,只准备围歼了跑不掉的步兵。但玛斯塔尔人不给他们这个机会,他们直接缴械投降了。 是役,法伦西军歼敌23000余,俘4000,自身伤亡不过2000。胜利的天平开始倾向索格兰德·琉斯。 第六话 瑞雪后的鏖战(中) 阿鲁贝利希和35骠骑兵团团长——伊凡·托左夫已经盯上胡安·何塞的中路军整整一天了。1月6日的清晨,整个贝斯尔谷地弥漫着一阵薄雾。伊比里亚军仍赶早行军,两天以来没遭遇到任何阻击使全军上下充满了松弛的气氛。 “法伦西人现在一定缩在要塞中发抖呢。”所有的人都这么认为。 “托左夫阁下,都准备好了吗?”阿鲁贝利希小声地问。 “一切就绪,只等对方的本阵出现了。”伊凡·托左夫,现年28岁,留着八字胡,第三军团中少数几个比军团长年长的人之一。 “敌军进入视线,未发现本阵。”传令兵报告。 不一会儿,在前开道的玛斯塔尔军开来,队伍比较严谨,士兵们似乎都小心翼翼的,推进得很慢。整个前锋共一万人,延绵将近一法里的队伍,走过法伦西军的埋伏点用了二十来分钟。雾愈加稀薄了。 贝斯尔谷地前后谷口的距离大约是20法里,出了北面的谷口,几乎就是直接面对格累斯顿要塞了,山谷相对于东南面的马尔亚姆山谷更为宽阔。两边的均是坚实的花岗岩组成的高坡,想要从底下直接爬上去并不容易,反到是由上而下更为利落。山坡上依然是艾都拉森林的疆界,茂密的山毛榉布满了整个山冈。 “发现敌方本阵!” “全团上马,准备作战!”两名团长异口同声地命令道。 此时,一面招摇的三头龙旗进入了视野。慢慢地、慢慢地移近。没多久就进入了埋伏点,伊比里亚的主将胡安·何塞正趾高气扬地策马前进。 “全军突击!”随着两名团长的一声令下,四千名骠骑兵从东面的高坡上直冲下来,直取对方本阵。伊比里亚军完全没想到会遭到敌军的攻击,猝不及防。伊比里亚军是以左右共八路纵队行军的,法伦西人的投掷武器让三列敌人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另外一路纵队也在慌乱中被骠骑兵冲垮。伊比里亚的本阵直接暴露在了法伦西人的眼前。 这样的作战是有一定冒险性的。如果在短时间内取不到对方主将的人头,那么四千名骑兵对七万大军来说只是像蚂蚁一般。法伦西军深知这一点。阿鲁贝利希带了一百骑直扑胡安·何塞,托左夫则指挥其余人阻击敌人。 阿鲁贝利希的猛攻,但何塞的近卫队拼死抵抗,且战且退。阿鲁贝利希已斩杀四人,但对方主将仍可望而不可及。 “翼姆纳斯特,还没好吗?再下去会被全灭的!”托左夫叫道。 随着时间的推移,形势对法伦西军越来越不利了。狭窄的空间里聚集了大量的人,飚骑兵们毫无机动性可言。虽然伊比里亚民军已然被对方的勇猛所震慑住,但本阵附近相当数量的骑士却对局势起着有力的影响。阿鲁贝利希仍在努力拼杀,但伊比里亚骑士的纠缠是他毫无进展。托左夫已开始准备退出战场了。就在这时,东面山坡上无数法伦西军旗扬起,号角声和鼓声四起。 “难道是法伦西的援军,我们中了大埋伏了吗?”何塞心想。不少伊比里亚士兵慌了神,指挥官们也大为吃惊,他们条件反射般地驱赶士兵向东侧移动,这使原本在西侧的几路纵队也摆开架势向中间靠拢。 正当伊比里亚人的注意力全在东面时,西面坡地上又冲下来一批法伦西骠骑兵。这队骑兵几乎没有遇上抵抗就进入了对方本阵,伊军阵脚大乱。 这一瞬间的混乱也感染到了何塞的近卫队,阿鲁贝利希瞅准机会一下子钻过了敌人的人墙,来到何塞面前。何塞大惊失色,忙要拔剑抵抗,但阿鲁贝利希已挥刀砍去。可刀刃还未触及何塞,他的人头已离开了脖子。阿鲁贝利希隔着何塞颈部喷溅的鲜血看清了斩下敌将首级的人,一个银灰色头发的女性。她那冰蓝色的眼睛以及手中沾满血污的利剑,让人联想到了女武神——布伦希尔德。 从阿鲁贝利希身后冲上来的伊比里亚骑士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伊比里亚九万大军的主将竟这样被斩杀了。骑士们悲鸣着,抽出剑扑向法伦西人,但到头来流血的只有他们自己。伊比里亚的骑士无疑是有相当的勇气的,但是已经溃散的民军却很快把主帅阵亡的消息带往后面的军队。法伦西人当然没有阻止他们的必要。 “何塞将军被杀了,前面全是法伦西蛮子。” “胡说,不要扰乱军心!”指挥官即使能斩杀第一个人,却不可能把所有逃下来的士兵的口封住。几分钟后,主将被人斩杀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伊比里亚军。 “你是军团长吗?”银灰色头发的女性问道。 “在下乃阿鲁贝利希·翼姆纳斯特,42骠骑兵团团长,”阿鲁贝利希谦恭地回应,“阁下是……” “我是十三师团师团长——琴娜·兰芳特。现在由我来指挥。” 法伦西军法中规定即使不同部队,高军阶的军官也可命令低军阶的军官,当然是在此下级军官与自己同级的上司不在或他没有执行任务时。法伦西的军阶是个人的终生荣誉称号,和其担任过的职务是挂钩的。在没有建立起爵位制度之前,它是唯一区分法伦西人地位的标准,即使是现在很多人也把军阶看得比爵位重要。 “是,阁下。”阿鲁贝利希好容易才回应,到不是他看不起女人,只是不认为琴娜能和索格兰德指挥得一样好。 琴娜之所以能出现在这里,和海斯与加西亚的争斗无不关系。由于两人的行军速度很快,以至本来应该会撞上他们的琴娜结果却檫着他们的尾巴过来了。据后来的分析,双方最近时,只相差4法里而已。 伊比里亚人已经没有作战的yu望了。各个旗连的统帅,也就是各位伯爵们都想保存实力;而士兵们则不愿意为了贵族白白送命。所以,伊比里亚人在撤退这件事上达成了一致。可惜他们在执行时做得并不成功,再加上法伦西军的一次小小的冲锋,整个军队失去了基本的纪律。 虽然有不少军官呵斥着他们的士兵,想维持纪律,,但这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法伦西骠骑兵的突击更是火上浇油,六万伊比里亚军开始溃散。没有人愿意平白地牺牲在这儿,但六万人的混乱仍旧造成了不少死伤者。贵族军官们被人流撞到在地而被践踏而死,也有不少想用剑来维持秩序的反而被长枪刺破了喉咙,狭窄的山谷此时变成流血的牢笼。 琴娜没再让部队追击,而是调过头来清理仍在顽抗的玛斯塔尔军。法伦西人虽在人数上处于劣势,但即使在平时也没有人认为缺少方阵军和重甲骑士、且人数相差不大的情况下玛斯塔尔轻步兵会是法伦西骠骑兵的对手。更何况现在已有些慌乱的玛斯塔尔人了。玛斯塔尔完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唯一可以看到的就是法伦西人开始肆无忌惮地向他们发动了进攻,这让他们明白了一个事实:他们的盟友已经被击溃了。 阿鲁贝利希和托左夫把骠骑兵的长处发挥得淋漓尽致,不停地突击、分割、包围。琴娜的四千骠骑兵在他们的配合下,轻易地歼灭了一队又一队的敌人。 在这场被称为“贝斯尔谷地突击战”的战斗中,伊比里亚军阵亡22000人,包括主将在内大小53个贵族身亡;玛斯塔尔军阵亡了5800人,另有4000余人投降。而法伦西这边只付出了阵亡889人的轻微代价。后世的史学家一致认为这是第一次阿尔克战役的转折点。 当法伦西军收拾战利品时,托左夫问:“当时是谁在那里摇旗呐喊呀?” 阿鲁贝利希思前想后,觉得只有一个人可能。“应该是芒·查克。” “对,就是在下。”这个老盗贼头子不择时机地跳了出来,身后自然是他的一班兄弟,大约有三百来人。 “你怎么会来的?”托左夫问。 “没有我,你们的传令兵差点走到格累斯顿。我只不过来付玉米种子的定金罢了。” “这个人是谁?”琴娜问道。 “啊,美丽的小姐,”芒·查克自荐道,“我就是让无数治安官伤透脑筋的、闻名天下的义贼——芒·查克。哦,对了,现在在索格兰德·琉斯大人的庇护下,继续正义的事业。”盗贼的脸皮一向很厚。 “你别给琉斯大人添麻烦了,如果这位小姐上告国王的话,军团长会被革职的。”阿鲁贝利希低声说道。 “那正好,让他来领导这个盗贼团,和我们一起去行侠仗义。” 琴娜对此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问托左夫:“琉斯上将现在何处?”听闻他准备会合援军后重新夺回洛可希特时,也下令道:“向洛可希特进军。” “这下完了。芒·查克,你的玉米种子要充公作马饲料了。”阿鲁贝利希说。 “美丽的小姐,如果您在战后感到寂寞的话,只要呼唤一声,我立刻会飞到您的身边来安慰您的。”盗贼头子只顾向远去的琴娜大献殷勤。阿鲁贝利希和托左夫也只有摇头的份。这样放荡不羁的男人居然会对那个军团长拜首,真没道理。 另一方面,索格兰德率领的军队已逼近洛可希特。根据阿鲁迪娜的报告,洛可希特的守军约为10000伊比里亚军。 “您想怎么对付他们呢?一万可不少哦。”拉可秀问道。 “我们不能花太多时间,就再现一次奥依菲·桑特罗的计谋吧。”索格兰德眯起眼睛望了望远处,“对方也主动要求我们这么做了。”显然,伊比里亚粗心的斥候露出了马脚。 守备洛可希特的守将如果是个胆小鬼的话,玛斯塔尔完美的战略还不至于完全失败。可是,政变上台的统治者只能提拔少壮派,所以负责镇守要塞的伯爵也是一个一心想靠剑上的鲜血来挣得荣誉的人。当法伦西军逼近的情报传来时,伊军将兵都跃跃欲试,一心期盼敌人送上门来找死。 第二名侦察兵却带来了敌军仓惶撤退的情报。伊比里亚军的守将——唐·杰拉曼·科斯塔伯爵比索格兰德要年长两岁,但比较起来却更冲动好战,虽然他并不是缺乏能力。从我方大军压境;对方引军偷袭补给线上的要点,却又仓惶退走的情况来看,科斯塔自然而然地判断:我军已攻下格累斯顿,敌军残余溃逃。若借机追击掩杀,便是大功一件。于是,一万伊比里亚军几乎倾巢而出,仅留下二百余人守城。 伊比里亚军一路追来,很快便到达了姆尔亚特山谷口。不负所望,他们终于发现了用来殿后的法伦西斧战士在谷内依稀的身影。被驱赶得疲惫不堪的士卒终于打起精神加快速度,伊比里亚军进入山谷可以用“鱼贯而入”来形容。 可不久之后,后卫部队的惨叫声惊醒了沉浸在胜利梦幻中的科斯塔。伊比里亚人诧异地发现:法伦西人出现在他们的背后。猝不及防的士兵大批中箭,法伦西的骠骑兵挥舞着长刀冲杀过来。 “后卫改前锋,全军调头,冲啊!杀光那些法伦西蛮人。”科斯塔忙调转方向,毕竟回乡路对士兵是很重要的。 伊比里亚军中缺乏骑兵,一万人中仅有800骑。这和科斯塔的领地没多大关系,主要是这位伯爵比较吝啬,不肯花钱在昂贵的骑兵身上。而步兵的冲击力虽比骑兵差,但在平时是花不了他几个子。现在科斯塔肯定后悔了,但他也只能把手上的王牌留到关键时刻,所以伊比里亚军仅有步兵在冲锋。 法伦西军的中间似乎在封堵时未布好阵型,战斗一开始便不断后退,不久便在谷口外形成了个半月形,只是半月的中间显得稀薄了些。科斯塔当然看见了对方的缺点,“来个中央突破,背面展开吧。”他暗自盘算着。 “全军向敌军中央突击,跟我来!”毋庸质疑科斯塔除了吝啬外,的确是个勇敢的人。他亲率八百骑冲在前头,士兵们响应他们的领主,一拥而上。 法伦西军死命抵抗,但仍被突破了。科斯塔也付出了惨重代价:仅有的八百骑在这么短时间内就折损了近三分之二。正当他庆幸战术成功时,一队法伦西骠骑兵出现在他们面前,为首的是一名青衣骑士。对方实施了反突击,已成强弩之末的伊比里亚军哪里经得起以彪悍著称的骠骑兵的冲击呢?只见伊比里亚人不断地惨叫倒地。 科斯塔正在犹豫之际,那个青衣骑士已冲到他跟前。三个回合后,他只觉得脖子一凉,便再也没有感觉了。主将在阵前被人当众斩杀对士兵来说是个不小的冲击吧,再加上长途追袭的疲劳,伊比里亚人的抵抗呈现出无力化。很快,战斗便在失败者的投降中结束了。 是役,伊比里亚军阵亡6400人,法伦西军阵亡700余人,俘3300人。 当法伦西大军再度来到洛可希特城下时,太阳还没升到最高点。索格兰德毫不费力地夺回了要塞。当他登上城楼时,阿鲁迪娜向他报告了战况。阿鲁贝利希的成功令他颇为高兴,本来只是要让他们延缓骚扰一下对手,想不到却有如此战绩。 两路敌军败退的消息让索格兰德改变了原定的计划,下令:一切要塞布置维持现状,抽调两个团伪装成伊比里亚军,让缴械的俘虏返回伊比里亚。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发现玛斯塔尔的公主也在败军之中。索格兰德当然想要活口,但并不是为了她的美貌,而是出于政治考量。万一那个公主有所不测,玛斯塔尔帝国会倾全国之力与法伦西作战,无论胜败对法伦西都没好处。另外,如果是个王子还好扣住向对方要赎金。但是扣押一个公主的话会带来很大的国际舆论压力,说不定最后偷鸡不成反而蚀把米,赎金没要到反赔上了名声。索格兰德还不想年纪轻轻就成为大陆上所有骑士的公敌。 所以,作战时还要考虑敌人的安危和体面,真是讽刺。 “阿鲁迪娜,你去把猎物赶进陷阱里来吧。”索格兰德说道。 “非常乐意效劳,阁下。”阿鲁迪娜高兴地回答后,便驾御飞龙,引着两个团离去了。虽然她要比拉可秀小两岁,但也已经是将官的军阶,完全可以独当一面了。 第七话 瑞雪后的鏖战(下) 1月6日正午,希格拉妮和她旗下的三千骑来到了三岔口,从溃败的伊比里亚军的口中得知了战况。原本她认为自己比较倒霉,不曾想伊比里亚人的状况更加凄惨。 “真没想到,一个人仅用战术上的天才,就化解了我们在战略上的优势。”希格拉妮无奈地感叹道。 “殿下,微臣认为还是先去会合海斯阁下比较稳妥。即使现在,我们也还有总兵力上的优势,还是有机会反败为胜的。”菲特烈提议道。 “男爵阁下所言极是,我也正有此意。” 希格拉妮于是一边收拢伊比里亚残兵,一边向卡兰方向行进。但正当玛斯塔尔军决定为自己的命运再挣扎一下的时候,法伦西人的出现无疑是把他们毫不留情地踢进了厄运的旋涡。 为了彻底打消玛斯塔尔人往卡兰去的念头,索格兰德可是下了血本的。第三龙骑中队的36名龙骑士中的30名出现在了玛斯塔尔人头顶上。按一般的规律,这么多龙骑士至少也有两个师团在他们的身后。龙骑士用来作空中格斗的重弩要比普通的军用弩更为强劲,而且箭支也要比普通的更为沉重,现在拿它来对付地面的敌人,显然是牛刀杀鸡了。玛斯塔尔重甲骑士的胸甲在这样的武器面前也只相当于一张薄纸而已。当然,诸如携带不便,制作麻烦,保养成本高昂,低成品率等问题是这类武器不能量产化的通常原因。 “这么多龙骑士,难道法伦西的援军已经到达了?”希格拉妮发现,即使清楚地认识到对手的智谋,也无法为自己的判断带来任何助益。 正当玛斯塔尔人犹豫时,法伦西人的两个团从道路的两边杀出。虽然玛斯塔尔人加上伊比里亚人在人数上是绝对占优的,可是在气势上相差太多了。撇开伊比里亚人不谈,法伦西人个个像是色中饿鬼般的扑上来,希格拉妮看着就会不由地害怕。这和是否有胆量无关,那是女性天生的直觉告诉她眼前的敌人很可怕。 导致法伦西人高昂的战意的原因还是起自第三军团的那个“男人间的约定”,索格兰德向第五军团的每个团的将兵分别暗地里许诺这个约定同样对他们有效,而且“美丽的公主殿下”就在这支败军之中,还叫他们保密不让第五军团的其他人知道。所以拉可秀很惊奇地发现各个团都要求去干这件吃力不讨好的任务。 现在,法伦西人高喊着诸如“活捉希格拉妮公主”、“为了抱个公主,兄弟们冲啊”之类的口号杀来。虽然,希格拉妮的法伦西语并不怎么样,但还是听懂了一些,当场羞愤地想要和法伦西人在此决一死战。不过,最后理智还是战胜了她的冲动,她的军队此时几乎不堪一击,如果还无法会合友军、获得补给,很快就会不战自败了。 “殿下,那是法伦西第五军团的军旗,敌人的援军看来已经到了。我们还是先退往洛可希特吧,只要我们能获得补给,法伦西人是不堪一击的。”菲特烈再度进言。 “好吧。”希格拉妮重新调度全军向洛可希特退却,龙骑士一直追到山谷口才放弃。 由于,法伦西人全是步兵,又被混乱的伊比里亚人挡住了去路,所以根本无法咬住玛斯塔尔的骑士。 希格拉妮带领三千玛斯塔尔骑士和大约一万名伊比里亚兵一路直奔洛可希特。她并不知道要塞已再度易主了。 正当希格拉妮和众人庆幸自己安全时,突然自己的背后出现了混乱。 “殿下,我们遭到大约6000名法伦西骠骑兵的突击,伊比里亚人的阵型已经崩溃了。”阿塔兰忒报告道。 “准备迎击,我们的盟军就在身后,不必惊慌。”希格拉妮在此时仍能保持镇定实属不易。 琴娜的部队本来应该是能够在姆尔亚特山谷口截住希格拉妮的,不过因为处理被俘的玛斯塔尔人而花了不少时间。托左夫由于抽签输了,所以只好押送四千俘虏回格累斯顿。他们也没有管一路上已失去组织的伊比里亚人,而是得知希格拉妮就在前头后,直接向玛斯塔尔人杀来。 而此时,索格兰德却在城楼上直跺脚,“混蛋,计划全被破坏了。那个公主也真是的,用得着这么勇敢吗?应该拼命逃才对呀。唉,我本来还想用温柔些的方法的。”索格兰德心中发完牢骚,只好命令道:“贝奇将官,下令放弃原计划,全军出击。佐菲,我们出击去抓金丝雀。” 突袭的法伦西骠骑兵面对玛斯塔尔重甲骑士的正面冲锋,迅速展开成鹤翼阵,向对方两侧包抄。毕竟论正面冲击力,重装的玛斯塔尔军zhan有绝对优势。而第五军团并没有第三军团的那种骑兵投掷战法,无法打乱对方的阵型。 在玛斯塔尔军锥形阵的尾部,全神贯注的骑士突然感到背脊一记疼痛,转身发现背上已经插上了一支羽箭。再回头发现,擎着五星旗的法伦西军如潮水般地从身后的要塞中涌出。 “殿下,法伦西军攻击我们的背面,洛可希特已被攻占。” 听闻这一消息,玛斯塔尔人心理防线在一瞬间崩溃了。本来严密的阵型立刻露出了破绽,琴娜瞅准机会,马上指挥骑兵像流水般钻进了缝隙,从内部分解玛斯塔尔军这颗顽石。玛斯塔尔军不久就被冲散了,血腥味已经在战场上蔓延开来。 希格拉妮与两名近卫官失散了,她正在乱军中寻找她们。无奈她的铠甲太醒目,再加上索格兰德的宣传,以至不断地有人上来缠斗。正当她摆脱第七个人时,一名女骑士杀到她的面前,那个女子有着略带银色的灰色头发,漂亮的冰蓝色眸子,不失为一个美人。 “我是法伦西第十三师团师团长——琴娜·兰芳特,请问您的姓名?”美丽的嘴唇用大陆公语念着毫无创意的开场白。 “我是希格拉妮·伊莉莎白·海涅尔。”希格拉妮并不喜欢夸耀自己的身份。 “那么,您就是希格拉妮公主咯?”琴娜说,“那希望您放弃抵抗,我们保证您的安全。” “我还要维护海涅尔皇家的尊严,恕不从命。”希格拉妮挺枪就刺。 “难道不顾部下的伤亡,只为了自己的私欲作战就是有尊严吗?”琴娜拨开对方的攻击,仍试图说服希格拉妮,“体面地投降不是你们玛斯塔尔人一向认为可以在失败之后保留尊严的方法吗?” “我代表着玛斯塔尔,代表着海涅尔家,我是不能失败的。至少也不能输给你!”希格拉妮也不明白为何对这位美丽的同性抱有如此大的敌意,也许是女性的直觉吧。 琴娜在枪术上明显处于下风,希格拉妮看出这点,连连攻击。枪并不是琴娜擅长的兵器,她更喜欢用剑,而且法伦西人一般是不会用枪和一个玛斯塔尔人打这么久的。希格拉妮的攻击使她有些疲于应付,她每次试图拉近双方的距离来用剑,可对方似乎识破了她的意图,一直让她无法得逞。 希格拉妮严守着她的老师的教导,不要和一个法伦西人太接近,因为一旦进入他们能用斧子攻击的范围,再好的骑士也会是他们的活靶子。之后的两三分钟,希格拉妮几乎就要让琴娜送命了。可惜她的致命一击却鬼使神差般地刺进了对方的马脖子。 战马高扬着前蹄,疼痛地嘶鸣着。琴娜被马掀翻在地,眼看对方的马要扬蹄将她踩扁。就在这时,只听“刷”地一声,飞来一支长枪,贯穿了希格拉妮坐骑的脖子,把它死死地钉在了地上。可见投掷长枪的人惊人的手臂爆发力。 希格拉妮和琴娜几乎同时站起来,双方拔出剑,正欲在作死战。一名青衣骑士从不远处驰来,显然那支长枪是他掷出的。 青衣骑士在边上勒住马,下马、拔剑,径直走向希格拉妮,边走边说:“在下乃第三军团军团长——索格兰德·琉斯。那位小姐,我并非要抢你的战功,只是这个功劳你我都不能拿。”他看琴娜那付样子,以为她是以斩杀对方为目的而作战。 “公主殿下,我本来是想用温柔点的方法的,可惜被你们二位破坏了。现在只好用强了,多有得罪。” 索格兰德不等二人回应,便直扑公主。希格拉妮奋力才接住这一击,她再次清楚地看见了那双漂亮的紫色眼睛。但混杂着酒馆群架打法的纳西比斯片手剑技术让她没有精力去观察这些,带着理性的凶狠攻击很快使希格拉妮无法招架,手中的细身剑随着一记撩击飞了出去。 “希格拉妮殿下,您是我的俘虏了。”索格兰德面带微笑地用剑抵着对方喉咙说道。 希格拉妮呆呆地望着对方,一旁的琴娜却疑惑地发现她并不是用打量敌人的眼神在观察索格兰德。索格兰德现在觉得很尴尬,他甚至产生了“如果我不动的话,也许那公主就会这么一直瞪着我瞪下去”的念头。 幸好阿塔兰忒的及时出现打坡了僵局,阿塔兰忒见到希格拉妮被质,忙拉弓搭箭指向索格兰德,“快放开公主殿下。” “呃……如果您认为我比公主殿下更有价值,您可以试试。”索格兰德并不惊慌。 阿塔兰忒愣了一下,但马上作出了反应,“如果你不放开殿下,她就得死。”她把弓箭指向了琴娜。 “我也是今天才认识这位小姐,我们不是很熟。对了,阁下怎么称呼?”索格兰德问琴娜,好像是在闲聊一样。 “琴娜·兰芳特,第十三师团师团长。”琴娜也很冷静,并不在意自己现在处于一个人质的地位。 “啊,原来是兰芳特将官。令尊最近身体还好吗?我在他麾下可受了他不少照顾。” “他信上说在考虑是否要给我找个后母,应该还好吧。”两人开始聊天了。 希格拉妮笑了起来,让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两位不要在欺负阿塔兰忒了,不用演戏了。阿塔兰忒,把弓收起来,否则你下一秒就会成为让海斯阁下自杀徇情的最好理由。” “我明白,殿下。”阿塔兰忒其实也发现了周围已围了一圈法伦西骠骑兵。 “传令下去,全军停止一切行动。”希格拉妮并没移开自己的目光,“这样您满意吗,琉斯阁下?” “谢谢配合,现在请随我来吧。”索格兰德收起剑,转身牵来自己的马,做了个邀请希格拉妮上马的姿势。“护送公主殿下到洛可希特。” 晚餐之后,索格兰德偕同两位将官敲响了希格拉妮房间的门。 “请进。”阿塔兰忒开了门。 索格兰德神情轻松地走进了房间,房内除了希格拉妮和她的近卫官,连菲特烈也在。 “公主殿下,晚餐还合胃口吗?小地方,招待不周了。” “琉斯上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菲特烈没好气地说道。 “公主殿下,今天晚上的风会比较大,所以放火的时候要留点余地。东西不要忘了,我们不可能让你们再回来拿发夹啊、木梳啊之类的鸡零狗碎。啊,还有干粮虽然难吃,但也不能任性,先将就将就。”索格兰德唠叨着没几个人能听懂的话。 拉可秀在一边慌了神,“慢点,琉斯阁下。如果我没会错意,您是要放走她们?” “没这回事,根本就是英勇无畏的菲特烈阁下在法伦西军严密的看守下,以无与伦比的智慧和勇气救走了公主殿下。我没说错吧,琉斯阁下?”琴娜冷冷地解释道。 玛斯塔尔人这边都露出了诧异的表情,只有希格拉妮会意地接口道:“至于我,我会在临走时把一封原来应该销毁的、在邪恶的法伦西人胁迫下写的、劝海斯阁下退兵的书信粗心地忘在关押我的地方。” “好了,祝各位晚上过得愉快。”法伦西人礼貌地离开了房间。 走在过道上,拉可秀责问:“为什么要放走那个公主,琉斯卿。你该不是被她的美貌所诱惑了,在她楚楚可怜的哀求下来导演这处戏的吧。” “因为本来扣住她就没什么利益,而且还会有麻烦。不如做个顺水人情,还能换来玛斯塔尔人安安静静地退兵。你也这么认为吧,兰芳特将官?”索格兰德如此说道。 琴娜冷冰冰地瞥了索格兰德一眼,只是说:“今天晚上会很忙。” 第一次阿尔克战役一般被认为在此时便告结束。但也有人认为应在卡兰城墙下的6万侵略军退却才算完。 索格兰德会合第五军团及自己部下(其实也就阿鲁贝利希的团和自己的近卫队)共计约21000人。大摇大摆地在伊比里亚边境转了一圈,沿海边返回格累斯顿已是1月12日了。 希格拉妮等人半个月后平安地回到皇都修拉萨。菲特烈虽救驾有功,但功过相抵之后被迫辞去了军职;巴伐尔·海斯由于保全了自己指挥的军团,而且对战败并不负主要责任,所以只是让他放一个月的大假。 此役,法伦西军参战55000人。阵亡9800人;玛斯塔尔军参战80000人,阵亡27000,被俘11000;伊比里亚军参战90000人,阵亡35000,被俘的普通士兵只是被罚洗干净20辆大车的床单就被放回,因为他们本来就是普通农民,即使下次再来也不见得会有多大长进。 而被后世导演们任意炒作的军神索格兰德的风liu韵事也由此开始了。 第八话 伊比里亚的逆袭(上) 汉尼拔亨利和他的军团本来以为会有一场恶战等着他们,但不曾想到迎接他们的是侵略者连望都没望见一眼的格累斯顿。老军团长不由地想起了夏普尔的话,而眼前一班年轻的军官却令他更为感叹。 第二军团曾被讥讽为“全国最暮气沉沉的军队”,该军团校官以上(包括校官)仅有两人小于35岁;相比之下,第三军团仅有两人大于30岁。 其实对第二军团的嘲讽并不公平,由于法伦西的尚武精神,军队中的军官都把身先士卒当成一种习惯,这也是法伦西的传统。可这项传统也为军队带来一个问题,那就是军官的伤亡很大。在法伦西军中,只要你是士官学院毕业,升迁是很快的。一个主要的原因就是,往往一场激烈的战斗下来你的上司和同级就已经牺牲了,那么你很可能是部队中最高军阶的指挥官,也只剩你能继任上司的位置。 而第二军团在老亨利的统帅下,即不乏显赫战绩,又能保持军官队伍的稳定。由此可以想象老将军出众的能力,以及为何他能与现在的总司令官并称为第二代“法伦西双刃”了。 不过让老人吃惊的并不止这一点,之后在校场上举行的一场宴会也足以让老人日后不乏谈资。 所有的人都参加了,只有第二军团的士兵以“你们又没有参战”为由被汉尼拔关进了营房。老上将只带了下属三名将官同行前往。因此导致的后果是,第三军团的士兵得以喝到原来双倍的酒。 数十堆篝火在校场上燃起,军官们和士兵们混在一起。一开始为战死者默哀了一会儿,汉尼拔对此极为虔诚。但随着索格兰德的一句:“为死者的悲哀不应占太多的时间,现在让我们为胜利欢庆吧!”全场瞬时沸腾。 令老人大感不满的是,索格兰德身为一介上将,竟跑去给跳舞的士兵弹四铉琴;卡尔霍林更是和一群士兵一块跳舞;亚丹和杰克夫利特则在人堆中表演掰手腕。 女军官们的到来则是火上浇油,女性本来就少(只有五个),再加上琴娜没有打扮,所以只剩四个了。因此女性成为比葡萄酒更为让垂涎的目标,当然只有少数几个人成为幸运儿。平时女性军官已经是有些士兵憧憬的对象,如今打扮起来更是不输给任何人的美女,即使是法伦西人死敌——玛斯塔尔的那些骑士大概也会不由地宣誓要守护她们吧。 辛格尔德被阿鲁贝利希踢给了自己的妹妹;霍林则是被部下们扔到布莉琪德面前的;阿鲁贝利希面对羞涩的圣格兰几乎是立刻就投降了;斯克撒哈为索格兰德解除了拉可秀的纠缠。一曲结束后,除了索格兰德放下四铉琴和汉尼拔畅饮外,其余的人则暗中正在策划着什么。 “琉斯上将,你有些太纵容部下了。”汉尼拔以长者的姿态告诫道。 “啊,有时我也这么觉得。”索格兰德轻描淡写地带过。这种态度本来应该激起告诫者的怒意,但索格兰德后来的话却浇熄了火苗,“我的部下可都是好样的,几天前还一把血一把汗地在啃干粮呢?现在应该让他们放松一下,这样回去看见空出来的床铺才不至于太使他们伤心。” 这时,拉尔提斯也凑了过来,赞叹道:“多漂亮的姑娘们,如果我再年轻十岁马上就去和他们抢了。” “男人堆中的女人最有女人味,有这样的格言吧。”索格兰德说道。 “谁说的?”汉尼拔问。 “雷顿大帝。”提斯回答道,汉尼拔愕然。 突然,琴娜出现在三人面前。她先向汉尼拔问好并询问了父亲的近况,尔后转向索格兰德,使他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琉斯阁下,请和我比试一下剑术好吗?”琴娜冷冰冰的语调中带有恳求的语气。 索格兰德当然不能直接回答“不要”,但正当他在犹豫用什么辞令来打发她时,另一个声音响起:“琉斯军团长要和兰芳特小姐决斗咯。” 索格兰德一眼望去正是阿鲁贝利希,这下他明白了:八成是那小子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接近琴娜,然后好像不经意地夸奖索格兰德剑术怎么怎么好,以激起这位对剑术颇为痴迷的小姐与高手一决高下的兴趣。令他奇怪的是,像琴娜这么聪明的女孩怎么会这么容易地上这群混蛋的当。 琴娜并不是没看出其中的奥妙,只是当时在战场上见过索格兰德的技术,让她十分感兴趣。她没有普通女孩的那些爱好,惟独对武艺和兵法有着家族遗传的天赋和兴趣。于是当阿鲁贝利希用他并不高明的说客说辞来诱惑她时,她便顺水推舟地装作上当的样子,反正事后可以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霍林在一边呵斥“胡闹”,眼神却分明在说:“阿鲁贝利希,干得好!”。军官们表面装作阻止,暗地里却在鼓动士兵们起哄。 索格兰德心知肚明,却也只好应承下来,一边苦笑道:“亨利上将,被您不幸言中了。” 很快场地被清出,两人也已按剑就绪,汉尼拔被推举为裁判。霍林又在这时跳出来建议道:“光比剑没意思,不如我们来赌一下。赌钱不太好,就赌别的吧。我提议,如果军团长赢了,兰芳特小姐要亲他一下,注意是接吻哦;相反的话,军团长大人就要请大家去兰卡多斯洗热水澡,怎么样?”最后一句是白问的,士兵们当然同意,无论什么结果对他们都是有利无害。 汉尼拔原以为索格兰德和琴娜会反对第一个赌注,没想到这两个人并不在意。看来他们现在只对比赛有兴趣。 双方随着老上将的一声“开始”,正式动起手来。两人都是实战派,索格兰德有些吃惊,以他对琴娜枪术的认识,他原以为琴娜的剑术并不会高明到那里去。虽然他也认为不能轻敌,但多少低估了对手的实力,以至在一开始就处于了劣势。 观战的众人现在分为两派,军官们支持他们的上司;士兵们则坚定地站在琴娜这边。军官们希望能看一出好戏,而士兵们似乎更青睐热水澡。 琴娜虽处于优势,但她清楚地知道如果不能尽快战胜对手的话,最终落败的还是自己。别的不说,光是体力方面索格兰德肯定zhan有优势,所以速战速决对自己更加有利。而索格兰德这边已经挺过了最初的困难阶段,现在他并不急于扳回形势。如果让琴娜最终由于体力问题而落败,那么无论哪个方面都说得过去。所以,他轻松地化解着对方的攻势,并通过移动来消耗琴娜的体力。 琴娜当然发现了索格兰德的企图,她的自尊心不容许她接受这样的妥协。琴娜并不认为女性就一定会比男人差,也不是那种偏激的女权主义者,但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有胜过男人的能力,在这方面她是不会谦让的。即使最终失败,但也要努力去争取胜利。 于是,琴娜开始兵行险招,希望能逼对手使出全力。突然间,她一改正统稳健的打法,矮身一个突刺,几乎是整个人撞向索格兰德。索格兰德完全没有了到她的改变,以十分难看的身形勉强躲过这一击。但这也激发了他战士的本能,条件反射般地随手一记横扫。琴娜努力收回剑才艰难地挡住这一击,心中暗暗吃惊,因为索格兰德就这么一记看似无意为之的攻击瞬间就抓住了她防守最薄弱的一环。 琴娜止住攻势,她需要暂停来判断清楚情况。而索格兰德也很有默契地停止了行动,不过很快琴娜发现暂停也对自己不利。索格兰德身上逐渐累积起来的气势让她本能地感到恐惧,但她却没法鼓起战意抢先再次发动攻击。 几秒钟像一个世纪般漫长,索格兰德终于开始反攻了,出招十分凶狠,每一击都像要人命似的,琴娜使尽浑身解数才得以招架。 “5,4,3,2,1。”随着索格兰德倒数完,琴娜的剑也飞出了她麻木的手。她喘着气,惊异地望着索格兰德。“这就是父亲所说的,我无法胜过的男人吗?” 还是霍林带头鼓起掌来,对琴娜说:“小姐,您已经很不错了。军团长认真起来的话,我们这没有人能捱过八剑,而你居然能撑过十剑。” “谢谢您不吝赐教。”琴娜有礼貌地行了礼,说罢拾起剑要离开。 霍林当然不能放她走,提醒她,“还欠琉斯阁下一个吻呢。” 所有人在这时都跟着起哄,琴娜呆在了那里,看上去她正处境尴尬。 “喂,债权人还没讲话,你们叫什么。”索格兰德看出琴娜另有心事,前来解围,“兰芳特小姐,我允许你先欠着。”众人的反对则被“又不是欠你们的”给顶了回去。 琴娜也没道谢,径直离开了校场。欢宴在过了高潮后也很快结束了。之后,热水澡还是有得洗的,只不过是众军官一起掏钱。 当法伦西人正在欢庆胜利时,先前伊比里亚的副统帅——加西亚正在接受新的任命。费迪南三世正在来回踱步,显然他对战争的结果极为不满。“加西亚将军,我不想责备你,但结果也太糟糕了。我知道您是有才能的。所以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我要亲征,希望军队能在二月底之前准备好。我和王太子都出征,兵力至少十万,没问题吧。” 加西亚谦恭地回答道:“臣自当不辜负陛下的期望,全力为王朝服务。” 费迪南三世挥挥手让他退下,自己躺到了王座上。像他这样靠弑兄上台的国王必须要付出加倍的努力,获得成倍的成功才能使自己被众人承认,他对这个情况有着清楚的认知和觉悟。当初费迪南三世如果不是认为自己能比王兄更好地统治这个国家的话,他会乖乖地当他的亲王,现在他才明白王兄死时的笑容的真正涵义。那不仅仅是对状况的无奈,应该还有对他的愚蠢的嘲笑和因为解脱而超然的成分。 这时,有人通报王太子驾到。吉诺拉王朝的继承者走了进来,浓密且卷曲的深褐色头发,消瘦的脸庞,微泛起些许血色。可以说是一个漂亮的青年,但似乎缺乏应有的生气,与他父王那较有棱角的外表显得不太相称。他的身后还跟着他的老师。 “父王,您找我来有什么事?”王子小心地问道。 “我的儿子,你已够二十三了。也该是建功立业的时候了。三月份和我一起出征。” “是,我这就下去准备。”王太子奥佛里特吉诺拉兴奋地回应道。 “去吧,苏亚雷斯,你留下。”国王喊住了王子的老师。 “是,陛下。”苏亚雷斯恭谨地应承道,但他的恭谨更像是对一位债主,而不是对一个效忠的对象。 “苏亚雷斯啊,你还是只是因为那个赌约而在为我效力吗?”苏亚雷斯并没有回答,国王只能苦笑着继续说:“也罢,那你就为我替奥佛里特物色一个可靠的幕僚吧,为了这次能取得胜利。还有评价一下我的儿子吧。” “要我决定的话,我是不会同意这次出征的。”苏亚雷斯不动声色地说道,“王子殿下如果只是生在一般人家的话,还能平安地过完一生。至于幕僚的人选……”苏亚雷斯迟疑了一下,这让国王感到一丝不安。“威廉格兰特可以胜任。” “哦,是么?”国王依旧苦笑着,“苏亚雷斯,良禽择佳木而栖,你好自为之吧。” 苏亚雷斯诧异地看了看国王,费迪南三世转过身去,说:“我没有足够的器量,但也不是一无是处的傻瓜。走吧,苏亚雷斯。” “臣自以为是了,我的王。”苏亚雷斯仍旧恭谨,只是与先前已有所不同。 费迪南三世始终也没有把自己吃惊和感动的表情透露给任何人。 威廉格兰特是来自齐格纳的流亡贵族的后人,浅棕色的头发,湖蓝色眼睛,国字脸,看上去是个坚实可信的人。治军和用兵都很有一套,在为王朝镇压旧王势力时屡有战功,看来是个好人选。 当伊比里亚人正在积极备战时,法伦西的军官们刚从浴池中爬出来,领取国王的奖赏。同时,帕雷洛方面命琴娜率部押解11000名玛斯塔尔俘虏前去南方前线,看来是要换取赎金。 于是,第三军团的诸将一边为“冰美人”琴娜的离去而感伤,一边高兴地把一万一千个“吃白饭的碍眼家伙”踢出了格累斯顿。 第九话 伊比里亚的逆袭(下) 二月的修拉萨早已是充满了春天的气息,由于阿卑尔山脉的缘故,北方的冷空气很难到达马里亚半岛那广袤的平原。因此,玛斯塔尔的气候要比她北方的邻居——法伦西温和得多。 但其首都并没因为天气的缘故而呈现出歌舞升平的景象,年初对法伦西东境的侵攻居然在兵力优势的形势下大败而归,这就足以让修拉萨不得安宁了。更何况帝国目前唯一的继承人还差点被对方扣为人质,这可以说是给一向有无与伦比的优越感的玛斯塔尔人一记响亮的耳光。 贵族们在元老院大肆叫嚣着要严惩责任人,对法伦西进行报复。皇帝——赫尔麦斯二世为了平息沸沸扬扬的局势,宣布了以下几条敕令:1、菲特烈·菲尔德斯男爵对此次战败负主要责任,他本人也对此供认不讳。原本应该削去他所有一切职位和头衔,但念及他多年军功并在此次战役中冒死解救了公主殿下,以及其年事已高。故只是剥夺他的军职,削减一半领地。 2、公主希格拉妮对此次战败负次要责任,削减她麾下的军队,目前只能对第十军团行使指挥权。 3、北方军团群进入临战状态,二月之后随时准备对法伦西发起进攻。 希格拉妮因为目前只能调动一个军团,所以除了海斯外,原来想要投靠她的军团长们几乎没有愿意来她的麾下任职,因为这意味着自己要降级到联队长的级别,这是好不容易爬到权势顶端的贵族们所不愿意的。 可就是这样,居然还有一个傻瓜放弃了副军团长的职位,而自愿来第十军团任联队长。这个人就是菲特烈的侄孙、菲尔德斯家正支的继任者——利昂·菲尔德斯侯爵。 希格拉妮在皇宫的会客厅里接见了四位联队长,其他三位希格拉妮以前就认识,所以相互之间只是进行了简单的、惯例性质的谈话后,三位联队长就告退了。 因此不久就轮到了利昂,侯爵今年二十四岁,淡金色的短发十分浓密,鹅蛋脸,海水色的眼睛很是惑人,天生有着花花公子的资本。但年轻的侯爵至今也鲜有绯闻这一点很让人感到诧异和不可思议。 “三年不见,您愈加美丽了。”侯爵吻着公主的手说道。 “恕我健忘,我们见过面吗?”希格拉妮努力搜索记忆告无果后问道。 “在殿下十六岁生日的舞会上,在下曾有幸在远处望见过您几眼。” “哦?那您为什么不来邀请我跳一曲呢?” “臣惶恐。” “那么今年的舞会上希望您能赏光陪我跳上一曲。” “臣希望届时能有此等荣幸。” 毫无创意的对话在利昂谢过希格拉妮后便告结束,侯爵恭敬地退了下去。希格拉妮在这之后也起驾回自己的寝宫,在走廊上,阿塔兰忒和珂塞特跟在她身后,“恭喜殿下了。” “为什么?”公主不解地问,“我的处境可是很糟糕啊。” “殿下又得到一名有力的人才呀。利昂·菲尔德斯侯爵阁下的用兵可是让兰斯伯爵也颇为称赞。” 珂塞特神秘地笑了笑,接着说:“三年前在社交圈中,已成为颇有名气的花花公子的侯爵阁下突然收敛起来。据说就是因为见到了殿下,为了您才转投军队,希望用武勋来博取您的芳心哦。” “哦,是吗?那么再加上我这两位如花似玉的近卫官所迷惑的人数,大概能组成一个联队了吧。” 希格拉妮对这类事情很少关心。并非因为对自己的美貌缺乏自觉,而是在希格拉妮的认识中,美貌虽是她最有力的武器之一,但却是她真正的最后王牌。美貌总有要逝去的一天,惟有实力才是自己永远的佐佑。而她本身并不缺乏实力,只有遇上实力在自己之上的敌人,她才会考虑动用自己的美貌。就现阶段看来,只有那个远在法伦西的男人能逼迫她使出这最后的王牌了。 当然,由于这次利昂宁肯降级也要来公主的麾下,再加上菲尔德斯家最近的行动明显是偏向皇室的。以至于诸如“公主殿下的未婚夫,皇帝已经暗中指定是利昂”的传言早就在修拉萨闹得沸沸扬扬了。 在皇宫的走廊的对面,一男一女正在暗中注视着希格拉妮。女的用羽扇轻遮颜面,穿着华丽,应该是宫廷贵妇;男的也是衣着体面,身份应该也不低。 “想不到菲特烈那个老家伙居然顶下了所有的责任,让这小蹄子逃过一劫。” “是啊,看来菲尔德斯家是完全倒向公主了。” “宰相大人有什么应对之策吗?” “根据在下的情报,并不是菲特烈老当益壮,其实是法伦西人自己把人放回来的。而且听说对方的主将是一个年青的美男子哦,我的皇后陛下。” “呵呵,这的确是个有意思的消息,我们可以善加利用呢。” “只要皇后陛下能顺利地为陛下生个男孩,那罗西家成为玛斯塔尔第一家族指日可待。” 玛斯塔尔年轻的皇后轻抚着自己略有隆起的小腹,得意地笑了。 在另一方面,索格兰德也正饱受谣言之苦。以霍林为首的军官指责他:“什么公平竞赛,军团长分明策划好了,让自己独占漂亮的公主。”;甚至还有“军团长和那个公主已私定终生。”;而索格兰德所说的“您是我的俘虏了”被删掉了“俘虏”一词四处传扬。 当索格兰德辩解:“她在我这至多也就呆了一个下午,怎么可能发生这些事。” 霍林立刻反驳:“哈,半天可以干很多事。军团长大人,您又不是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的人。上次我带您去那里的时候,虽说您很厉害,也没花掉一个下午吧。” 都已经到这份上了,索格兰德知道这件事光靠自己的权威是没法摆平的了。于是三天后,据霍林的勤务兵声称,霍林会在今天宣布“以上传言均属无稽之谈”。 果然如其所言,霍林在下午会操结束后公开声明最近的传言都是胡说。而晚上,阿鲁贝利希等人审问那个勤务兵,此人回答:“师团长在收到军团长的一个篮子后就变卦了,据我观察下来,篮子里很可能是300年的帕雷洛白葡萄酒。” 结果,师团长霍林的寝室在当晚遭到不明人员的袭击。早上霍林被发现绑在床上,而屋内被洗劫了一番,丢失了一瓶他珍藏多年的310年的白葡萄酒。但后来这事也没调查下去,最后不了了之。成为第三军团历史上最大的不解之迷。 数天后,法伦西向玛斯塔尔提出了以平民每人两枚银币,贵族依照爵位大小每人50枚银币到20枚金币不等,总计共50000枚银币的赎金(1金币=100银币)。赫尔麦斯二世为此征询了众臣的意见。而众大臣几乎一致认为不能答应,原因不外乎:“有悠久历史的、文明的玛斯塔尔帝国怎么能屈从法伦西蛮族的胁迫。” 这时,希格拉妮却反对,说:“如果赎回士兵,可以提高士气,士兵会认为帝国重视他们而更加勇敢作战。” “用50000银币换回超过10000名士兵,是否太贵了?雇佣最好的佣兵也不用这么多钱。贵族们会由他们的家族筹集款子,并不用国家支付赎金。”宰相巴贝克侯爵说道。 “生命和人心是能用金钱来衡量的吗?能用这比钱换回11000名忠诚的战士,我认为很值得。即使是贵族也是在为国效力时不幸被俘虏的,我们也应该一视同仁。” “好象导致这个情况的责任,殿下也有份呢。”巴贝克尖酸地讥讽道。 “我并没说要推卸我的责任吧,宰相大人。”希格拉妮显得义正词严,“如果宰相大人不愿从国库中调钱的话,这笔费用我会想办法。” “殿下说笑吧,您又不是主管税收的大臣,一时到哪里去筹集这么大一笔款子?” “阿塔兰忒。”公主高声呼喊道。 “是,殿下。”阿塔兰忒应道,她立刻把一个不大的箱子捧了上来。众人打开一看,全是钱币。 “这里总共是101枚金币零56枚银币,作为头款,去和法伦西人谈判应该够了吧。” 巴贝克完全没了到希格拉妮已有所准备。 “敢问公主殿下,这钱是哪里来的?”掌管税收的老臣上前问道。 “放心吧,阿尔贝蒂尼伯爵,这钱很干净。我只是把自己的一些衣服和首饰变卖了罢了。” “恕老臣斗胆,公主殿下怕是没剩下几件象样的衣服和首饰了吧。那么后面的资金从哪里来呢?” “我恳请父皇同意我把特南斯岛和上面的别墅也拍卖了。” “什么?!”朝堂上所有的人都惊呼起来,特南斯岛是希格拉妮十六岁时,皇帝当作生日礼物送给她的领地。虽说不大,但好歹也是皇室的直辖领,如果流落到民间,对贵族阶级的感情伤害是蛮大的。 “陛下,”老阿尔贝蒂尼伯爵对王座上的赫尔麦斯二世拜首道,“有公主殿下这样爱民如子、魄力非凡的继承人,将来必定能让帝国辉煌腾达。此乃帝国之幸啊!” 听见朝中最德高望重,资历和人品最无庸质疑的老臣已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其余的人也不好再反对,纷纷应和。 “巴贝克侯爵,二月的税款我要截留40000枚银币,没有问题吧?” “当然,当然,这也是为了帝国嘛。”巴贝克知趣地及时转舵。 当这条消息传到法伦西,索格兰德的评论是:“那个公主如果来经营木材生意的话,我父亲一定会破产的,幸好她生在玛斯塔尔。” 虽然,赎金是由国库支出了百分之八十。可是传到那些归国的俘虏耳里却是这样的:公主殿下为了赎回我们不惜和宰相闹翻,还买掉了自己所有的衣服和首饰,甚至还差点要买掉一处皇室直辖领。当然还有这样的宣传:“你们想想,哪个女孩不喜欢漂亮衣服和贵重首饰的。有时候她们把那些看得比命还重,公主要失去这么多东西其实该有多伤心啊。” 平民原以为会累死在异国的某个矿山,贵族也看到了自己荣耀的家徽被债主践踏的前景。但似乎在一夜之间,他们尊贵的公主替他们改变了困厄的未来。于是乎,在被交还的当场,热泪盈眶地发誓永远效忠希格拉妮的宣言几乎成了交还仪式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二月已经接近尾声,玛斯塔尔早就是春意盎然。而法伦西仍旧是天寒地冻。 伊比里亚的使臣来到修拉萨,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说服了玛斯塔尔人同意在三月份向法伦西开战,迫使其两线作战,来求得有所突破。 赫尔麦斯二世向贵族们宣布了出征方案:统帅为索德·兰斯伯爵,也就是珂塞特的异母兄长。参战军团为:北方军团群的第三、第四、第七以及中央军的第十军团,共计164000人。战役最高目标是夺回要塞伊瓦和瓦兰尼亚三角洲的控制权,最低目标是给予法伦西军重大打击,使其放弃5年内攻击我国的意图。 光看玛斯塔尔统帅部给出的最低目标,希格拉妮就知道又是一次毫无战略意义的进军,但她也乐于接受它来建立自己的功勋。 大陆公历344年3月1日中午,驻守格累斯顿的两名法伦西上将接到战报:伊比里亚军由洛克希特(由于原警备队覆灭,以及必让玛斯塔尔军,索格兰德并没有收回该城),为数十万,国王和王太子都参加这次出征。 “伊比里亚人这么快就来扫墓了,真是懂礼节的国家啊。”霍林讽刺道。 “对方这次来势汹汹,似乎志在必得啊。”汉尼拔望了一下索格兰德。 “对方会走贝斯尔谷地,且集中主力。”索格兰德判断道。 “为什么呢?”拉可秀问。 “因为上次分进合击,结果却由于兵力分散和盟友互相牵制而被各个击破,这次当然不能重蹈覆辙咯。而且,上次打败他们的中路军,我们多少有些运气。伊比里亚人不会甘心的。” “琉斯上将又有什么妙计呢?”汉尼拔问。 “一个军团留守格累斯顿,一个军团迂回敌后断其补给,再攻入伊比里亚境内搅拌、得天翻地覆,对方自会退兵。关键在于……”索格兰德欲言又止。 “在于谁守谁攻吧,”汉尼拔一语道破,“放心,我已不是和年轻人睁功夺利的年纪了。再说第二军团地理不熟。琉斯上将,去把伊比里亚搞得鸡犬不宁吧。*掳掠,烧杀抢夺,随你高兴。” “我们又不是强盗,亨利阁下不必说得那么难听嘛。” “和夏普尔混久了,难免也染上了些他的恶习。”老将军自嘲道。 “那么我就这么部署了,迪诺瓦将官带手下的步兵协助第二军团防守,其余的人跟随我行动。贝奇将官,我需要你的部队。杰克夫利特,通过城防战让新手们好好学两招。没异议吧?那就各自回去准备。” 然后在两名军团长“散会”的命令下,这次战前会议结束。 血腥味将要在法伦西四处弥漫,亡灵的引导者们再次磨亮各自的镰刀,准备他们即将来临的人间之旅。 起点中文网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十话 烽火四起 大陆公历344年的3月,是法伦西战争史上最艰难的日子。若不是众多将兵的浴血奋战,很难保证帕拉斯王朝再延续350年之久。因为一个国家在几乎同一时刻在三个不同的地方打了三场会战。 第二次阿尔克战役始于344年3月1日,历时8天,双方投入总共将近17万人的军队。 3月3日,双方开始了第一次正式交战。之前双方的侦察部队虽有接触,但没有引发成规模的交战也就直到今天为止了。 伊比里亚军终于有幸一瞻要塞格累斯顿的雄姿,就连费迪南三世也为之赞叹。 格累斯顿始建于308年,用第一代“法伦西双刃”之一的巴兰克格累斯顿的姓氏命名。经过数十年的营造,这座依托山体所建的要塞已成为大陆上最坚固的巨型要塞之一。格累斯顿共有两道城墙,用以堵断道路。外城墙高约4法兹(合6米)已和大陆上所有王都的内城墙相当了,而她的内城墙由于依托山体竟要比外城墙高出5法兹(合7.5米)。也就是说即使敌人占领了要塞的外城墙,对其进一步对内城发动攻击也是毫无帮助的。再加上后来在山体内挖掘的诸多坑道,以用来作为兵营和仓库;内城中是有独立的水源和一大片梯田,更让人丧气的是这座山里居然还有岩盐。因此要塞即使被长期围困也毫不在乎。 伊比里亚军在投石器和弓箭手的掩护下,于正午时分开始发动进攻。数千名士兵扛着云梯,如同蚂蚁般地爬坡攻向格累斯顿外城墙。由于地形关系,他们同时受到两边远程弹射武器的威胁,再加上守军的弓箭,伤亡极大。但仍有一半以上的云梯架好了,后进的士兵也在盾牌的保护下很快跟上。伊比里亚的投石器停止了对主要突击方向的射击,以免误伤到自己人;只有火箭仍飕飕地窜上城墙。 亨利上将以每两团为一组,轮流防守。在要塞的防守上,第二军团在老将军的指挥下显得十分老道,丝毫没让对方找到空子。虽然如此,在对方不停的猛攻下,仍有不少伤亡。 城墙上下很快堆满了尸体,不少人是在与对手的拼杀中战死的;另一部分则是被弓箭夺取了生命;更多的是从高高的城墙上摔下来折断了脖子。血顺着梯子淌下,如同山涧的小溪。士兵们不顾手上沾着鲜血,坚持攀登。也许有人就会因为手中的剑柄沾了血而丢失他们的性命。法伦西的弓箭手们在城墙上不用瞄准地放箭,竟然也有七成的命中率。 整个下午的持续战斗使第二军团失去了整一个团的兵力,对方的伤亡要多出近一倍。 正当汉尼拔亨利与对方艰苦周旋时,索格兰德率军34000人已赶到姆尔亚特谷口。为了躲避伊比里亚的斥候,索格兰德让拉可秀的15师团明目张胆地在伊比里亚人的眼前晃悠,故意作出疑兵的姿态。由于15师团只有10000人,和镇守姆尔亚特谷口的22000伊比里亚军相比处于劣势,所以伊比里亚人认为没必要为此分散兵力,但不明其意图的情况下又不能放松对其的监视。以至他们的侦察能力几乎都用在监视拉可秀的部队上,从而忽视分成小股后,利用对地理的熟悉巧妙运动到伊比里亚主力身后的第三军团各部。 当驻守姆尔亚特山谷口的伊比里亚人发现事实真相时,通往格累斯顿的各个方向道路已完全被法伦西人控制了。对此,伊比里亚人能做的也只是马上把谷口封得严严实实,几乎到了“水泄不通“的程度。 “伊比里亚军就像冬眠的蛇一样,钻在洞里不肯出来嘛。”霍林观察后得出了结论。 “那么就让老鹰装成柔弱的小鸟,把蛇从洞了引出来。”索格兰德似乎随意地说道。 伊比里亚军当然看见了敌人,由于这支部队是由上次在贝斯尔谷地战败的几个旗连组成的,所以几个伯爵都急于洗刷自己的耻辱,以至许多人都想要主动出击。但这都被他们的副统帅——威廉格兰特制止了。 正当威廉又一次驳回了出击的请求时,法伦西人居然在他们的眼前悠闲地开始安营扎寨了。这下连一直在装谦逊的王太子——奥佛里特也按奈不住了,对威廉说:“全军出击,打他个措手不及!” “殿下,这明显是个圈套,请三思。” 奥佛里特想到这位副手的经验,又考虑到这是个展现自身度量的机会,便接受了他的警告。双方相安无事地度过了一个下午和前半夜。 就在伊比里亚人准备好好休息以备来日的恶战时,值班的斥候进入了中军大帐报告:法伦西人正在偷偷摸摸地不知道干什么。威廉立刻让诸将起来集合,然后一同到阵前去观察。虽然他不愿意承认,但观察下来他和其他人也只能得到一个结论:法伦西军是在准备撤退。这令不少伊比里亚将领百思不得其解了好几分种,但他们很快定下了结论:法伦西军欲图从后方突袭国王的主力,为了确保后方,故意来试探我们。 这个结论让原本一脸倦意的王太子立刻打起了精神,“也就是说,他们认定我们怕上当不敢出击,现在正要去偷袭父王咯?” “在下和诸位同仁都认为如此。”一位将领说,“如果是要引诱我们,那他们应该白天明目张胆地行动,为何要在夜深人静时偷偷摸摸地撤退呢?这个问题很明显了吧,格兰特将军。”显然伯爵们对他已是颇为不满了。 “格兰特,你怎么认为?”奥佛里特还是想拉拢一下这位将军的。 “分析得不是没有道理,可是还是太奇怪了……”威廉不确定地回答。 “怎么不对劲了?” “我说不上来,如果殿下要出击的话,请等到天亮之后再行动吧。” “格兰特将军说什么呢,等天亮了,敌人早就不见了。”另一个伯爵反对道。 “格兰特将军如果提不出具体的理由的话,就不要阻碍殿下去获取功绩了。” 威廉发现自己已经要被群起而攻之了,只好说:“那么就出击吧,请让下官辅佐殿下夺取这场战斗的胜利。”他至少要把指挥权要过来。 “仰仗您多多指教了。全军出击!”王子高声宣布道。伊比里亚人欢呼着离开营寨,冲向敌人。 “蛇出洞了。” “全军迎击,各位,按事先布置的干。” 伊比里亚军准备打对方个措手不及,法伦西军则有些发呆,他们似乎刚准备集合好队伍,连后退的时间都没有。但法伦西人毕竟很快布置了自己的阵型,法军中间为步弓混合,两翼为骠骑兵,这是法伦西军惯用的阵型。 威廉格兰特当然不能使对方发挥阵型的效果。所以伊比里亚军抢先包抄两翼,而中间却屈服似地后退。而对方似乎中了计,步兵不停地压上,骠骑兵又不断后退。不久法伦西人的中军便过于突出了,而骠骑兵却缩向中间原先步兵的位置。 “要收紧口袋了。”威廉暗想,“太容易了?” 就在伊比里亚军即将完成包围前不久,中央的法伦西军突然分开成两队,犹如利齿般咬向伊比里亚军的两翼。 “这是什么?”奥佛里特问道,可没人能回答他。 王子的话音未落,随着对方弓兵一阵齐射,一股铁流像锥子般刺向伊比里亚军的中央。 “突击!诺依斯只管向前。雷克斯跟着我,掩护诺依斯的侧翼和身后。冲啊!”索格兰德亲自指挥枪骑兵和斧骑兵展开突击。 在包围形成前的那一瞬,实施包围的军队是最为脆弱的。现在的伊比里亚军正处于这个时刻,他们本来人数就少,还要展开包围,从而使得阵型过于稀薄。诺依斯的枪骑兵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突破他们中央的防线。如果说枪骑兵是一把锋利的锥子,那么斧骑兵就是坚硬的铁锹和锄头。他们在枪骑兵的侧翼和身后不断地扩大伊比里亚军阵中已有的“伤口”,使之流出更多的鲜血。 被冲倒的士兵被铁蹄踩成肉泥,不少人在寻找自己的断肢时丧命。伊比里亚的本阵已经被冲散了,威廉格兰特在勉强摆脱一名青衣骑士后放弃了抵抗,没命地脱离战场,他并无战死的义务。而同时,辛格尔德和拉可秀分率两翼骠骑兵开始反攻,他们撕下代表孱弱的伪装,表现出凶悍的本性,强硬地将对方打压。霍林指挥步兵配合骑兵,切断了伊比里亚军两翼和中间的联系,将其成功地分割成四块。 伊比里亚军已成待宰羔羊,一切抵抗都成为徒劳,只是平白增加流血。奥佛里特由于其王族的劣根性,仍想重振军队,但已无力回天。当听到威廉格兰特已经逃脱后,便也只好收拾起残存的亲卫队撤离战场,心中暗暗发誓:“我会回来报仇的。” 当拂晓来临时,战场上已经看不见站立的伊比里亚人了。也许还有没有断气的伊比里亚人躺在尸堆中,但索格兰德认为没有闲暇在前战场上逗留太多时间。因此法伦西军根本就没有打扫战场,就直奔法伊边境。 “琉斯上将,”拉可秀问,“您是一开始就想好这一条计策来引蛇出洞的吧?” “没有啊,”索格兰德解释道,“一开始扎营诱敌如果无用,再考虑佯装撤退诱敌。假设再不成功,就真去偷袭敌方主力。” “军团长阁下。”辛格尔德追了上来。 “有结果了吗?” “是的,边境附近最大的伊比里亚贵族是冈萨雷斯伯爵,拥兵五千。” “就拿他开刀。有五千士兵,应该不是穷鬼,”索格兰德想了想,“传令下去:入敌境后,不得伤害、抢劫平民,贵族随便处置。” 纵容士兵抢劫来提高士气是索格兰德最为鄙视的一种做法,这样的行为除了证明主将的无能外一无是处。尤其是军队掠夺的直接受害者往往是平民,在像伊比里亚这样的国家里从他们身上根本得不到什么东西,反而会毁了自己的名声。不如去抢劫贵族和为富不仁的商人,从一个有钱人身上获得的会是从一个穷人身上获得的百倍、千倍,而且多数还不会坏自己的声誉。 正当东境的法伦西军胜利在望时,王都卡乌内斯库却得到了警报:2月27日,北方警戒线被那维人突破,入侵者的数量超过25000。留守的宰相撒那丁皮耶罗一面让人通知国王,一面央禁卫军指挥官——古斯塔夫修拉特上将迎敌。 宰相原是纳西比斯大贵族的后裔,查理一世因其政治价值任他为宰相,不过是为了给世人作个样子。就像当初任命索格兰德为军团长一样,只是为了安抚纳西比斯人而已。因此大家一致都认为宰相是朝中最没势力的人,而且他的待人接物也只是让多数人认为他是一个庸俗的好好先生罢了。 修拉特上将当然不会为了宰相而战,“为了王国必须出击。”他自己这么说。 北方的那维人已经侵扰边境数次,但规模均为千人。这次出动如此大军,恐怕别有目的,早有准备。尽管如此,修拉特为那无聊的军人荣誉率领15000名禁卫军离开了王都,很快会合了各处的警备队,凑足了两万人。 法伦西禁卫军共有15000人,全部是骠骑兵,在修拉特的下属还有三名将官各自指挥两个团的骠骑兵。他们分别是:欧内斯特绍尔(25岁)、亚伦巴贝尔(34岁)、奈尔哈特瓦格斯(36岁)。 那维人是支胜过法伦西人的蛮族,至今仍没有王国,分为几十支部落。拥立一名部落首领盟主来统帅,每隔五年盟主就要被重新推选一次。他们有很丰富的航海经验,却没什么象样的港口,也没有城市。当年雷顿大帝攻灭纳西比斯时,那维人是有力的盟友。为此,那维人得到原纳西比斯的东北大片土地。 远在帕雷洛的国王得知这一消息后,亲自率第四、第七军团回援王都。南境防务交于总司令官维夫利兹贝奇掌管。 可就在3月2日。国王起程返回王都后的第一天,玛斯塔尔十六万大军压境。于是第二次瓦兰尼亚会战和北方的第三次奥利会战几乎同时爆发。这便是军事史上稀有的,一个国家在几乎同时在不同地点大三场会战的状况。 3月6日,伊比里亚军仍在猛攻格累斯顿,数日激战已使城下试横遍野。格累斯顿的外城墙也有多处破损,四处都是来不及擦洗的斑斑血迹。此时,日已偏西,在城楼上防卫的正是杰克夫利特的第七师团6000人。 杰克夫利特擅长野战,但他那柄双面战斧在城防战中却发挥了莫大的作用。他的战斧是特制的,要比一般制式战斧长,大约竖起时和索格兰德差不多高(大约是1.8米)。他不断地斩杀敌军士兵,在他四周可见不少残破的肢体,血腥味已经使他的嗅觉麻痹了。 杰克夫利特手中有七成的新兵,虽然三名团长和诸多老兵日夜训练,但许多新兵仍旧永远失去了成为老兵的资格。不少人因第一次杀人后的呆滞而丢掉性命,也有人边喊着母亲和爱人边饱尝死亡的恐惧。可好歹有一半以上的人完成了血的洗礼。当傍晚时分,伊比里亚军停止攻击时,许多人都趴在城墙上累得喘气。 而在晚餐时,费迪南三世接到了情报:王太子的军队被全灭,法伦西军攻破国境,长驱直入。冈萨雷斯伯爵战死,他的庄园被洗劫一空。附近伯爵领的军队前去救援也被击溃,已有近万名士兵阵亡,二十余个大小贵族被杀。这也意味着,以后不会再有补给送来了。 “加西亚,准备撤退。今晚悄无声息的出发,这次会战我们已经输了。”伊比里亚王苦笑道。 “好的,臣马上去办。”加西亚谦恭地回答后,离开了营帐。 夜幕降临,伊比里亚全军八万人——连日激战使其只剩下不足七万——放弃营地匆匆离去。士兵们归心似箭,他们对法伦西军的入侵也略知一二,谁不想快回家确保家人的安全呢?很快,七万大军进入贝斯尔谷地,士兵们沉默地赶着路,军官们也在马上打瞌睡。为了迷惑敌人,加西亚在营地里仍点着火把,还放了些草人,自认为万无一失。 突然间,一群巨大的黑影从天空滑过,伊比里亚军仅有的火把暴露了他们。“敌袭!是龙骑士!”话音未落,憋了一个冬天的飞龙开始了吐息攻击,在加上龙骑士投掷的*,瞬间伊比里亚军成了整一条火龙,把自己完全凸现在黑暗中。箭像灾年的蝗虫一样袭来,火焰像流星一般窜入伊比里亚军。等候他们多时的法伦西军从两边的坡地上杀下来,疲惫不堪的伊比里亚士兵根本没法抵抗。 费迪南三世和加西亚仍拼命呼喊,想维持自身的战线。因为搞不清敌人的数量,伊比里亚军的战线节节后退。 “不许后退,给我顶上去。”加西亚吼道。 “不用惊慌,我军人数占优!”费迪南三世竭力安抚军队的情绪。 如果继续这样,伊比里亚人是可以坚持到最后的。但一名传令兵的报告了改变战局的情况:“国王陛下,我们背后遭到偷袭,后卫部队已经支持不住了。”原来,格累斯顿的守军也出击了。 “混蛋,这怎么可能!”加西亚骂道。 “陛下,为了王国的明天,请您忍受现在的耻辱,撤退吧。” 费迪南三世向硝烟弥漫的战场环顾了一下,由衷地说了一句:“我能使整个伊比里亚臣服于脚下,却注定不能征服格累斯顿。全军脱离战场。”于是,加西亚指挥近卫队保护国王离开。 然而,黑暗中的伊比里亚士兵并不知道情况,仍在做殊死的挣扎。 安娜布莉琪德正带着一个伍的弓兵巡视自己的战线。她今年24岁,是个别超龄服役的女性。带有淡红色的过肩长发被一条黑色发带扎住,浅绿色的眼睛正在搜寻有价值的猎物。忽然,她在黑暗中发现了三头龙旗和黄金色的铠甲。大人物,布莉琪德暗自高兴。她拈弓搭箭,瞄准色彩醒目的黄金头盔。布莉琪德的弓是由钢锻造的,铉是由上等的鬃毛经多道工序制成的,是它他们家族的族长信物,只有拉得开它的人才有持有它的资格。她把弓拉满,随即轻轻放了手。 惶惶不安的伊比里亚骑士怎么也没想到,在他们警惕的护卫下,国王仍旧受到了伤害。箭穿透铠甲,贯穿了左臂。刺进肋骨,刺破了肝脏。费迪南三世没有吭声,只是说:“反击一下,快走吧。法伦西人的箭的确也不分国王和士兵呢。” 加西亚命令附近的步兵还击,布莉琪德遭到了猛攻,一阵箭雨袭来,她身边的五个人只剩了一个。 “快跑吧!“她命令道。 布莉琪德刚向后退了一步,一支箭正中她的大腿,她一下子倒了下去。边上仅剩的一名弓兵想来救她,结果一支标枪刺穿了他的喉咙。布莉琪德已经依稀看见伊比里亚士兵的身影,她想站起来逃走,无奈动脉出血的腿已不听使唤。就在她放弃希望时,一整队的法伦西步兵经她身边冲过。 “你可真会给我添麻烦。”说话的人正是霍林,他走到布莉琪德身边,开始解裤腰带。 “你……你想干什么?”布莉琪德下坏了,“老色狼,你可不要乱来啊。” “你的语气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啊,我可爱的下属,你也有今天啊。”霍林坏坏地笑着,“仔细看你还是蛮漂亮的嘛,待会儿会有点疼,忍过去就好了。” “啊——”布莉琪德一声惨叫,痛得眼泪都出来了。原来霍林把裤腰带在她腿上十分用力地扎住,虽然是为了给大动脉止血,但也超出实际需要的力度了。 “替我拎着裤子,你敢放手,我就把你扔给伊比里亚人。”霍林一边把布莉琪德背起来,一边对她威胁道。 布莉琪德只能乖乖照做,老实地趴在霍林的背上。不知是否是失血的缘故,她感到浑身都失去了力气,人也迷迷糊糊起来。 法伦西人的屠戮仍在继续,伊比里亚在流血。亡灵的引导者们已经布满了整个战场。 拂晓的来临宣告战斗的结束时,伊比里亚军有33000人永远地躺在了异乡,其余部队几乎不成建制,能跟随国王撤出的仅有6000人,连国王也受了伤。法伦西军仅有3000人阵亡,受伤的是这个数字的三倍,黑暗中的误伤是主要原因。 至此,第二次阿尔克战役结束,伊比里亚前后有近十万人阵亡,对方的伤亡还不到他们的30%。此役被后世的史学家认为是吉诺拉王朝走向毁灭的标 起点中文网www.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十一话 将星陨落 索德兰斯此次是第二次率军在瓦兰尼亚三角洲上作战了,这是由索伦那和雷蒂尔两河交汇形成的三角地带。而在这片并不大的土地上,有着重要的要塞——伊瓦。在第一次瓦兰尼亚会战中,伊瓦被法伦西军攻下,如今已经被扩建为可同时驻扎三万人的大型要塞。 玛斯塔尔军十六万人,由费尔朗·达莫阿·迪维尔男爵的第三军团;卢昂图·于比埃尔伯爵的第四军团;巴里·费扎罗男爵的第七军团;以及希格拉妮公主的第十军团。以上各位均参加过上次会战,前两位更是因为在上役中合力围歼了法伦西第三军团而名噪一时。主帅兰斯伯爵索德五年前也以军团长的身份参战,取得了小小的胜利。 虽然双方上次交战的伤亡人数半斤对八两,但伊瓦的失守造成了五年来玛斯塔尔北境的劣势。由于瓦兰尼亚向南突出,使法伦西军有了一个绝佳的补给基地。由伊瓦向东向南都是玛斯塔尔的领土,以致玛斯塔尔为防止法伦西军骚扰,在北境配置了四个军团。而中央军的第十军团的驻地也基本在北方。所以,攻下伊瓦可使玛斯塔尔减少北方部队,腾出手来向西北方向与帕米斯争霸。同样,法伦西因为伊瓦以北没有象样的要塞,若失去伊瓦,那帕雷洛外围就无险可守了。 第二次瓦兰尼亚会战日后被认为是正面攻防战的典范,即“生命在无聊中丧失”的会战。3月2日下午,双方的斥候第一次接触,无人阵亡。被夏普尔喻为“一个良好的开端”。3月3日,玛斯塔尔第四、第七军团围攻伊瓦。此时镇守伊瓦的第五军团加上原来的要塞驻军共计35000人,主帅是道格拉斯格兰。 3月4日上午,玛斯塔尔第三、第十军团赶到;中午,法伦西总司令官贝奇元帅率领第一、六、八军团赶到。此时双方兵力为玛斯塔尔军:163000人;法伦西军:128000人。 下午,伊瓦守军配合援军发动了一次反攻。奥依菲的第一军团从对方第四、七军团营寨的结合处切入,在极短时间内分割两军。维夫利兹指挥第六、八军团合围于比埃尔的军团,同时格兰上将率第五军团突击费扎罗的第七军团。 正当玛斯塔尔军将要溃散前的一小会,希格拉妮让手下的军团进入第四军团的阵地,挽回了战局。索德指挥第三军团与费扎罗配合,差点合围了法伦西第一军团。经过一小阵厮杀,双方各自收兵,法伦西军因此占领了一个宽约半法里的阵地。 3月5日,双方相安无事,至多是士兵们隔着栅栏用自己的语言互相谩骂。 3月6日,日后的法伦西军人都会记得这个日子。玛斯塔尔军向法伦西军发动了总攻,左翼是于比埃尔,右翼是费扎罗,索得指挥第三军团为中军,希格拉妮则被安排在后卫的位置上作为预备队。法伦西军则是第八军团在右边,第六军团在左边,第五军团在中路的靠右的位置,其左边是第一军团。总司令官直属骑兵和伊瓦驻军为预备队。 玛斯塔尔军首先以弓箭压制对手,步兵在方阵军的引导下向对方展开攻击。很快双方的阵型便搅和在了一起。叫骂由两种不同的语言组成,混杂在武器的撞击声中。鲜血开始从人堆中溅出,玛斯塔尔人长枪刺倒了不少敌人,但法伦西人的战斧也造成了许多无头的尸首。双方的阵型像犬牙般交错,嵌得密不可分。 索德兰斯的《回忆录》中这般评述道:“这是我有生以来打得最糟糕的一场仗了。” 但最终玛斯塔尔人没能获得“皮洛士式的胜利”。战局由于夏普尔兰芳特的军团运动而出现了变化。法伦西第八军团的后卫——23师团离开原来的位置,绕出来包抄于比埃尔的侧后方。于比埃尔虽然察觉到,但无奈正面之敌纠缠得太紧。若玛斯塔尔人未能补救这里,战局恐怕是另一个模样了。但希格拉妮果断地行动使法伦西人企图破灭,海斯率两个联队正面迎击对方的23师团,利昂则绕出来反而包抄第八军团。 23师团的将官是弗兰克肖,栗色的柔软卷发,普通的兰色眼睛。与索格兰德同届,25岁,当年毕业士官生中的第一名。在用兵上肖还是有一套的,所以海斯和利昂都没占到什么便宜,但只是暂时的。夏普尔的救援晚一步的话,23师团就又要重组一次了。 整个第八军团战线后退,因为要抽调兵力阻止侧面的敌军。于是与第五军团的13师团之间开了一个小缺口。于比埃尔自然发现了这个缺口,击破夏普尔兰芳特的不败神话的机会就在眼前,玛斯塔尔人当然没理由放过。玛斯塔尔第四军团发起突击,法伦西军的这个“伤口越来越深,但并不扩大。兰芳特父女的联系似乎被切断了。 “于比埃尔的阵型太窄了,”索德喃喃道,“兰芳特到底想干什么?” 他与夏普尔交手过很多次,每次都占不到什么便宜。上次瓦兰尼亚时,对第八军团快到手的胜果却被一个团队的骠骑兵破坏了。要是上次那个青衣骑士还在兰芳特手下,我恐怕会输掉这场会战,索德暗想。 就在这时,于比埃尔的前锋完全冲破了对方的连接防守。但正当玛斯塔尔自认为获胜时,法伦西军的第二阵扑了上来。原来是维夫利兹贝奇元帅的直属骑兵。玛斯塔尔人前进嘎然而止,而第八军团和13师团开始夹紧突出的第四军团,于比埃尔的阵型受到挤压,开始混乱,自相践踏,伤亡人数直线上升。 玛斯塔尔的第十军团前卫遭到了法军第八军团和伊瓦驻军的夹攻,希格拉妮和利昂的情况不怎么乐观。但在被包围前的一小会,海斯的两万人赶到,这使原为后卫的第十军团完全到了对方的右侧。海斯的运动虽救了希格拉妮,可却让弗兰克肖眼前一片开阔,玛斯塔尔军的后背完全暴露。 索德无奈,中军已无多余兵力,只得让费扎罗抽出一个联队来补防。为此费扎罗与法伦西军第六军团的对抗中不得由攻势转为守势。辛苦支撑了好一阵的捷别旗特潘多斯,也就是第六军团军团长,好容易松了口气。 肖虽没完成包抄,但至少完成了对于比埃尔的包围。玛斯塔尔人左翼开始崩坏,不断地有人喷溅着鲜血倒下。第四军团的前锋已被杀溃,于比埃尔的本阵也岌岌可危。希格拉铌见状,命令部队集中攻击第八军团本阵和23师团的衔接处。一时间箭如飞蝗,玛斯塔尔枪骑兵横冲直撞。而夏普尔受到如此压迫,不得不再向于比埃尔施压,希格拉妮的行动间接重创了友军。于比埃尔死命抵抗,连其本阵也已投入战斗。 突然间,第八军团本阵与23师团之间断出一个缺口,被半包围的玛斯塔尔人像坏掉的消防栓中的水一般涌了出来。这样一来,希格拉妮的阵型一下子被自己人冲乱。夏普尔下令突击第十军团,这一小会的混乱便使玛斯塔尔人损失惨重。 几分钟后,索德接到报告:“于比埃尔伯爵战死!”本阵的幕僚们几乎同时颤了一下。 索德沉思了一会,对传令官说:“命令各部递次后退,十加路(合20公里)后建立防卫线。”所谓递次后退是指:第一阵后退,由第二阵顶上防御直到第一阵在其后建立防卫线。然后第二阵再后退,第一阵再顶上。依次类推,逐渐撤离战场。 另一方面,玛斯塔尔军的混乱也影响到了法伦西第八军团的本阵。夏普尔几乎可以辨认出玛斯塔尔骑兵披风的材质了。 “看来玛斯塔尔人的军需要比我们好太多了,我什么时候也搞一件这种披风。”幕僚们不知道,这是这位名将的最后两句玩笑话了。 大约就在玛斯塔尔第一阵开始退却的时候,夏普尔兰芳特被一支流箭击穿了左肺叶。本来这种伤虽很严重,但抢救及时是可以保住性命的。希格拉妮的第十军团为掩护主力撤退,正全力攻击第八军团。幕僚们很是一阵慌乱,夏普尔勉强忍住窒息的痛苦以镇定自若的姿态指挥战斗,战况很快得到了缓解。 希格拉妮本来只不过是为了掩护主力,一边进攻一边收拢第四军团的残兵。当主力退到安全距离,而23师团和13师团又调头回援时,希格拉妮也开始率部退出战场。撤军行动在菲尔德斯侯爵和海斯的努力下很成功。 第二次瓦兰尼亚会战的主要战斗基本结束了。 琴娜兰芳特正在打扫战场,进行善后工作。这时,第八军团的一名传令官疾驰而至,“兰芳特小姐,军团长大人受了重伤,您快去看看吧。” “什么?”琴娜连指挥权也没移交,丢下自己的军队直奔第八军团本阵。 “父亲!父亲!”琴娜下马后边喊边拨开人群,寻找自己的父亲。很快,在士兵们的帮助下,女儿来到了夏普尔的身边。他的铠甲已被卸下,血已经染红了大半件衣服。 琴娜抓起父亲的手,眼泪不自觉地开始涌出来,“爸爸,怎么会这样的呢?您别动,别出声,军医很快会来的。”她转过去问边上的人:“军医呢?” “肖大人已经去叫了。” “傻姑娘,”夏普尔喘着气道,“我的命运由天上的神祗来决定……凡人没法插手。倒是你,快找个婆家吧……第三军团的索格……兰德是你父亲……唯一中意的人选。好机会……可别放过。”随后他笑了笑,“五十岁之前作外公也不是什么坏事。”他又笑了笑,喘得更艰难了。 “求求您,别说了,别再出声了,求您了。”琴娜急切地要求道。夏普尔点头表示同意。 这时,道格拉斯格兰和贝奇元帅在肖的指引下也来了。 “军医来了,格兰上将和元帅也来了。”肖轻声地对琴娜说道。 “小姐,请您让我检查兰芳特大人。“军医说道。 道格拉斯把琴娜拉到自己身边,这时他和夏普尔的眼神交流了一会。这是长年的默契所形成的独特的信息交流形式。一会儿,伤者满意地转过头去。 军医忙碌了一小会儿,沉重地宣布:“我已经尽力了,但伤势拖得太久了,出血太多。”这是婉转的死亡判决。 琴娜掩住了嘴,扑在父亲的身上失声痛哭起来。有人围攻军医:“你这庸医,在干什么!”也有人自责:“都是我们太没用了。”道格拉斯和维夫利兹心中都咯噔一下,但他们必须作出表率来安抚士兵的情绪。 夏普尔满嘴血泡,想再嘱咐几句,但无论怎样也已经发不出一点声音了。他唯一能做的只不过是对女儿的一双泪眼报以他标志性的微笑。最后扫了一眼自己的战友后,闭上了疲倦的双眼。 “爸爸!!”大陆公历344年3月6日下午,第三代“法伦西之刃”之一的名将夏普尔兰芳特辞世,英年四十有六。 道格拉斯把琴娜和死者分开,琴娜倒在他怀中把她少有宣泄的泪水一股脑儿地释放出来。“哭吧,孩子,尽情地哭吧。我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但你是夏普尔兰芳特的女儿,哭完了就要站起来啊。” 维夫利兹贝奇元帅默哀完后,当场下了新的临时任命:弗兰克肖暂任第八军团的临时军团长,13师团由格兰上将直接指挥,琴娜暂时停止行使指挥权。应该说是及时而又恰当的。 再说玛斯塔尔军后退10加路后停下休息,索德在检验了于比埃尔的遗体后,迎来了戏格拉妮。公主把夏普尔兰芳特的死讯带给了他。索德心中一阵郁闷涌上心头,不禁地感叹道:“名将兰芳特都会死于一支流箭,人的命运真是只有神祗才能明了啊。” “伯爵阁下,我想出于对敌将的尊敬,我军还是撤回国内。毕竟,这仗打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 “公主殿下所言极是,我军也损失严重。全军撤退回国。索德接受了提议,下令撤军。 第二次瓦兰尼亚会战结束,法抡西参战128000人,阵亡13000人;玛斯塔尔军参战164000人,阵亡21000人。双方各有一名军团长阵亡,总的结果是一次不分胜负的战斗。 几乎同时,第三次奥利会战也于3月6日结束,法伦西军被那维人大了伏击,损失极为惨重。20000士兵,仅有5000人生还。禁卫军指挥官修拉特上将、巴贝尔将官、瓦格斯将官阵亡,另有包括四名警备长在内的十七名校官阵亡。 第四、七军团接应到的只是浑身是伤的欧内斯特绍尔将官及5000名丧家之犬般的骠骑兵。慕撒尔和伯德随即追击,但直到越过北方警戒县10法里(合12.5公里)也没找到敌人的踪影。 3月14日,各地的法伦西军团均接到国王的命令:除第二、第八军团留守现驻地,第一军团进驻王都,其余各军团就地解散休整。7月1日,各军团在王都重新集结。对于士兵们来说,这无疑是个好消息,大家回去正好赶上春天最忙的时节,今年会有个好收成。 大陆公历344年的3月,对法伦西的将领们来说简直就是灾难。两名上将、两名将官阵亡,有三万人血染沙场。虽然第三军团在东境再次重创敌军,取得了辉煌的胜利。可索格兰德在接到夏普尔兰芳特的死讯后久久无法释怀,他去酒馆的次数比平时多了两倍。 对这位爱开玩笑的上司,不,是前上司,索格兰德有一种对父亲和恩师般的崇敬和感激之情。当年毕业选秀,夏普尔选中弗兰克肖后,出人意料地跳过十八个人,直接挑了第20名的索格兰德琉斯。使之获得校官军阶,并最终成为军团长。 索格兰特去酒馆,拉可秀总如影相随。虽然霍林和斯克萨哈也有时陪他,但只有拉可秀始终坚持默默地看他喝光一整瓶白酒。 由于自己的军团已经放大假,第三军团的军官多数已返乡。索格兰德与负责后勤的提斯把格累斯顿要塞里里外外的军队财产完全交代清楚后才准备离开,这点使汉尼拔尤为感动,日后还特别在给贝奇元帅的信中提及。 索格兰德开始收拾细软,准备返回久别五年的故乡——罗斯卡多。这时,拉可秀敲门进来。“有什么事吗?” “我想……恩,若您不介意的话。我想去游览一下罗斯卡多的山林,可以请您为我作向导吗?” “如果令尊不反对的话,”索格兰德仍在收拾他不多的衣物,“我父母是很好客的,欢迎到寒舍小住几日。” “那么……我去收拾一下,待会随您一起出发。”拉可秀说完,匆匆地跑开了。 索格兰德打好背包,把些许银币放入口袋,离开了他的宿舍。 起点中文网www.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十二话 故乡的小夜曲 虽然玛斯塔尔在第二次瓦兰尼亚会战中一无所获,但因为他们的攻击导致敌方大将夏普尔兰芳特阵亡,所以他们还是受到了凯旋式的欢迎。希格拉妮更是由于是直接指挥与夏普尔的军团作战的人,而一致受到军政界要人的称颂。皇帝也是春风得意,为此举办了一个不小的宴会。 宴会当晚,年初还对希格拉妮颇有微词的大贵族们,马上换了一副面孔。极力地赞扬其用兵才能,将她和战神玛尔斯相提并论。公主和她的两位近卫官成了修拉萨花花公子们追逐的对象,不过鉴于海斯和利昂的存在,更多的人把注意力放在了珂塞特身上。加上索德又是那种参加宴会一定会早退的人,失去保护者的珂塞特几乎是筋疲力尽。 宴会始终处于玛斯塔尔式的虚浮奢华的气氛中,令人多少有些感到窒息。 “真是一群麻烦而又虚伪的家伙。”希格拉妮在大厅外接过阿塔兰忒递上的披肩时说道。 “殿下不必为此生气,我们只要为自己不断取得胜利即可。” “有那个男人在,我也许这辈子也打不赢法伦西军。我的继母又是个有不符其能力的野心的人,很是麻烦啊。” “我坚信殿下会取胜的,无论怎样都支持您。”阿塔兰忒微笑道,“咦,侯爵阁下呢?” “他在为我打掩护,否则我怎么也脱不开身。那么,海斯呢?” “侯爵可真是贴心呢。至于海斯嘛,我灌他三瓶白酒,好容易让他去睡觉,叫仆人背回去了。” “你可真厉害,海斯现在对你言听计从,你是怎么把他迷得神魂颠倒的?” “殿下,我终于明白您从前的痛苦了。”珂塞特喘着气走过来,“男人真是可怕。” “当中没你中意的吗?哦,珂塞特喜欢他哥那一型的,珂塞特可别陷如禁断之恋噢。”阿塔兰特讥讽道。当初她处于那种情况时,珂塞特也是毫不留情地嘲笑她,现在有了报一箭之仇的机会自然不能放过。 “没有这可能,我其实是喜欢阿塔兰忒,已经有与海斯阁下成为情敌的心理准备了。”珂塞特说着亲热地搂住阿塔兰忒,用充满暗示的语气说道:“阿塔兰忒,今天晚上除了你,别人都不行哦。” “放开啦,恶心死了。” “哦呵呵,阿塔兰忒看来还是喜欢我多一点。珂塞特,你没机会的。”希格拉妮也起了玩兴。三个少女嬉笑着逃离了皇宫的宴会厅。 法伦西,罗斯卡多。 这是3月17日傍晚时分了,罗斯卡多只是法伦西东北一个不大的城镇,四周被一望无垠的森林和农田所环绕。在索格兰德出生以前,这里只是一个休假的好地方,并不特别之处。 由于环境优美、物产丰饶,这里也聚集了不少古老的门第。纳西比斯王国时期的名门中的任何一个,几乎都可以在此找到其旁系和分支。 小镇在暮色中迎来了两名旅行者,从两人身上的装束可以人出他们是法伦西正规军的军官。 “琉斯卿的家乡风景真是山清水秀,果然没来错。”两人中的女性恭维道。 “贝奇小姐真是过奖了,不过寒舍的食宿希望您要多多包涵。” 两人驱马进入了罗斯卡多,道路两边多是一些打理整齐的庭院和古老高贵的二层楼房,有些还有精致的小阳台。拉可秀由此开始幻想着琉斯家美丽的花园和宽敞的屋子,不过之后的情景让她有些失望。他们在不知不觉中已进入了一群低矮木屋的包围。 “前面是旧王国贵族们的房子,这里是佃农的房子。”索格兰德解释道。 当政权更替时,为了安抚人心。法伦西人只是处决了在王都的十几家最大的纳西比斯贵族,那些贵族掌握着纳西比斯主要的权利,而对在外省的中小贵族则采用怀柔的政策。只要承认法伦西的王权并宣誓效忠,就可以避免被清洗,爵位和领地都可以保留。对中小贵族来说,只要不触动他们那不大的利益,他们并不关心卡乌内斯库的主人是谁。因此,现在仍有许多顶着贵族爵位,却默默无闻的纳西比斯家族生活在法伦西各地。他们的生活也没有多大改变,反过来他们的礼仪和生活方式到是影响了不少法伦西贵族。 再走了一段,两人在一幢二层木结构的老旧房屋前停下。这是一幢颇有历史的建筑了,年代可以追溯到纳西比斯王国的后期。当年上等的木料已经被时间变得破烂不堪。 索格兰德下马。推开篱笆的门,门没有锁。他来到大门口,拉了拉门铃。过了一小会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半秃的老头端着根蜡烛开了门。 “少爷……索格兰德少爷,”老人明显感到惊讶,“您回来啦,真没想到。” “沃奇,你至少还没老到认不出我来,帮我们把马牵进马房吧,给它们燕麦和井水。” “老爷和夫人在客厅里,他们会高兴的。那我去喂马了。”老人打量了拉可秀一下,乐呵呵地去牵马了。 “贝奇小姐,请跟我来吧。”索格兰德说道。 拉可秀打消了心中些许的失望,跟了进去。索格兰德举着从沃奇手中接过的蜡烛,带着拉可秀穿过黑黑的走廊,来到一间不算大的客厅。房间中分成两堆人,男人们围在火炉旁正在聊天,女人们则围在一张摆了两个烛台的桌边做针线活。没人注意到两人的来到。 “父亲、母亲,我回来了。”索格兰德用并不响亮的声音表明自己的存在。 屋内中人都转过头来,“格雷帝尔,你儿子回来了,不去拥抱他一下吗?” 格雷帝尔琉斯是个矮小硬朗的老头。灰白的头发已日渐稀疏,紫色的小眼睛还满是精神。他从火炉边站起,走过来,拥抱了自己的儿子,之后说道:“干得不错,我的儿子,我都听说了。那些玛斯塔尔人当初就很嚣张,应该狠狠地教训他们。” 老头很快注意到了拉可秀,“嘿,海林娜,别管那堆破烂了。你的儿子可是连媳妇都带回来了。” 索格兰德的母亲少女时也许是个美人,但现在也是个农村妇人的模样,粗壮而温顺。 “父亲,您别丢人了。这位小姐可是当今总司令官——维夫利兹贝奇的千金。” “啊,失礼,失礼,”老琉斯微笑着对拉可秀说,“当年我也曾在令尊麾下作战过,虽然只是一个小卒。” “冒昧造访,请伯父见谅,我是拉可秀贝奇。”拉可秀礼貌地行了礼。 “索格(索格兰德的昵称),你五年没回来了,又瘦了。”海林娜琉斯又转向拉可秀,“这位小姐真是有礼节,模样也俊俏。”拉可秀略带羞涩地回了声“您过奖了”。 客厅中的其他人陆续站起来告辞,大伙很知趣地让一家人享受团聚的好时光。只是临了说了句:“索格兰德,下次一定要把你怎么把玛斯塔尔人和伊比里亚人打得落荒而逃的事告诉我们。” 众人走后,老沃奇进来了,报告两间房间都准备好了。 “孩子,今天就早点休息吧,你们赶路也累了。” “好的,母亲。沃奇,您歇着吧。贝奇小姐,我送您到您的房间。” “有劳您再次带路咯。” 望着两个年轻人离开的背影,三个老人暗自窃喜。 “老爷,该抱孙子了吧。” “老太婆,咱们是要个女孩好,还是男孩好?” “最好都有,我都喜欢。” 拉可秀对床还是满意的,所以很快进入了梦乡,以至第二天是到将近中午才醒来。其实拉可秀是被吵醒的。当她起床梳头时,向下一望,琉斯家不大的前庭已经挤进了三辆马车,门外的路上也有十多辆堵住了道路。于是她赶忙穿戴好衣物,下楼探个究竟。 琉斯家那老朽的客厅已显的拥挤不堪,有几位男士不得不站着。 “真是稀客呀,诸位老爷、夫人怎么有空驾临寒舍呢?”老琉斯无不讽刺地问道。 “我们欣闻令郎从战场上得胜而归,所以特来祝贺。” “噢,我家贫微,诸位来访,招待得不周。” “是我们来得冒昧。” 拉可秀正好下楼遇上索格兰德,“贝奇小姐,您屈尊一下去厨房用餐吧,客厅里人太多了。”拉可秀没理由不同意,按索格兰德的指点转向后屋。索格兰德径直走向客厅。 “啊,英雄来了。”客厅里的人不约而同地把目光集中到索格兰德身上。 “诸位,今日来访的心意在下心领了。如果没其它事的话,由于长期征战的疲劳,在下不希望被过多地打扰。” 婉转的逐客令让这些贵族陷入了两难的境地。终于,有一名先生忍不住说:“我不是喜欢拐弯抹脚的人,今天我来的另一个目的是向令郎索格兰德提亲。” “我也是。”见有人先开口,旁人纷纷附和。 “巴夫特子爵,婚姻大事我不想胡乱干涉,您直接和我儿子商量吧。” “索格兰德琉斯阁下,小女芳龄十八,对上流淑女该会的都了如指掌,相貌、出生都不会让您蒙羞。我想对您来说可是门好亲事。”巴夫特子爵自夸道。 “我的两个女儿也很出色,自认不会输给巴夫特小姐。”“我的侄女与阁下年龄相配,再说我们家祖上就曾和显赫的琉斯家联姻过。”……诸如此类的说辞已经把客厅搞得沸沸扬扬。索格兰德微笑着不发一语,静观这些自以为是的家伙的丑态。 “大家静一下吧,”一位老迈的贵族提议道,“不如今晚在我家办个舞会,请各家小姐和诸位光临,让琉斯阁下眼见为实,自己选个满意的小姐。我想这样很公平,诸位意下如何?” “我认为柯兰伯爵的提议很好。”巴夫特子爵说道。其他人也赞同。 “那诸位请快回去准备吧。”索格兰德很高兴冠冕堂皇地逐客而出,因此对那位老伯爵产生了些好感。 众人很快散去,只是让各自的马车离开时弄得人仰马翻,热闹了好一阵子。 “终于走了。”琉斯夫人松了口气。 “那些所谓的贵族刚才的表现简直就像街上给暗娼拉皮条的,令人作呕。”索格兰德毫不留情地抨击道。老琉斯哈哈大笑,显然他很喜欢这个比喻。 “怎么才能推掉这些事呢?” “你需要一个女伴,那么别的女人就不太会来搭讪了。”琉斯夫人建议道。 “说起来容易,我们邻居的女儿有会跳贵族舞蹈的吗?” “早上好,”拉可秀推门进来,“客人们都走了吗?” 她却发现屋里的三个人用奇怪的目光盯着她,这使她有些不知所措,“有什么不对吗?” “拉可秀会跳,就是你了。” 柯兰伯爵的宅子是罗斯卡多最古老和最大的几幢建筑之一。这天夜里,老伯爵更是尽其所能将大厅布置得富丽堂皇。十二座烛台,一共三十六只布满了整个大厅视力所及之处。罗斯卡多所有带着贵族血统的人几乎都来了,各家的小姐们也三物成群地围在一起议论着今天的主角,其中以巴夫特小姐的影响力最为巨大。 老实说,索格兰德最后一个到场并非他的本意,只是因为他对别人的热情估计不足。“我以为我们应该是第二、三批到的人,谁想到是最后一个。”索格兰德对老伯爵抱歉道。 “没关系,现在也不晚。主角往往最后出场。啊——您身边这位美丽的小姐是谁呢?” “这是现任总司令官维夫利兹贝奇元帅的千金——拉可秀贝奇小姐。” “失敬,失敬,”老伯爵以纳西比斯贵族的礼节行礼,“很荣幸见到您。” “我也一样,伯爵阁下。”拉可秀优雅地还礼。 当司仪大声宣布索格兰德和拉可秀的来到时,在场的贵族立刻陷入了一种尴尬的境地。有些青年对此感到十分愤怒,但当他们看见拉可秀后立即把怒火扔到了九霄云外,马上围上来借和索格兰德打招呼之名来认识拉可秀。由此可见,法伦西女子士官学院的入学审核官们是彻底地认真地执行了入学条件的第一条。 那些贵族小姐们原先都在埋怨自己的父兄要将自己嫁给一个粗鲁的法伦西军官,因此早上她们都不愿和父兄们去拜访琉斯家。而此刻她们几乎是要咒骂自己的愚蠢了,眼前的青年相貌上是无可挑剔美男子,举止优雅但又比自己平时接触的年轻人多出一份用洗练和阳刚所描绘的英气。和将他和拉可秀团团围住的人比起来,就好比天鹅落入了鸡群一样。 不过,在她们看清楚拉可秀的容貌之后,不少人就知难而退了。但还是有人不甘如此,骄傲的巴夫特小姐正是此中的领头羊。“不过就是一个法伦西蛮族的女人,难道我这样有良好教养的贵族会输给她吗?”巴夫特小姐如此给自己打气。在此之前,她一直是罗斯卡多贵族社交圈中的明星,贵族青年们都是围着她转的。现在的情形,就好比小孩子对玩具的态度一样,眼热别人的但有不愿意把自己的拱手相让。 第一支舞曲按惯例是和自己的舞伴跳,所以并没什么波动。等到舞曲结束之后,立刻一群苍蝇围住了拉可秀。拉可秀用眼神询问索格兰德,她对此很是矛盾。她即希望索格兰德能重视她,又希望能享受众星捧月般的感受。索格兰德用微笑示意她可以自己决定,不必顾虑他。于是拉可秀从中挑选了一位男士,接受了他的邀请。 看见索格兰德暂时一个人,不少小姐认为机会来了,却又不敢上前。就这样白白浪费了一支曲子。等到了第四支曲子,大家见拉可秀还没脱开身,终于有人鼓起勇气主动进攻了。 “琉斯阁下,可以和我跳下一支曲子吗?” “噢,万分荣幸,请教小姐的芳名。”总不能让女孩子自报家门吧。 “米琳达巴夫特,有劳阁下了。”巴夫特小姐伸出了自己的纤纤玉手。 索格兰德行吻手礼的时候,巴夫特小姐的心都快跳出来了,但她仍清楚地听着四周一片羡慕的声音。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后面跟风的自然也多起来。索格兰德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对付这样的女孩子,不过所幸拉可秀的危机意识救了他。从第六支曲子之后,两人吸取教训再也没有分开过。 晚会在一种微妙的平静中结束了,柯兰伯爵亲自送两人出去。 “谢谢您的款待,我们今晚很尽兴。” “两位光临寒舍已是我莫大的荣幸了。只是鄙人有一独孙,在第八军团中效力,希望二位偶尔照顾一下。” “令孙若有幸编入在下的麾下,自当不负重托。”索格兰德有分寸地回应道,“阁下不必劳烦了,我们只带了一匹马过来。”说罢,伯爵的仆人已把马牵到了三人面前。 “贝奇小姐,请吧。” “麻烦您了。”拉可秀来到马前,索格兰德擎着拉可秀的柳腰用力向上一提,拉可秀轻轻一跳便上了马。因为穿着晚礼服,她只能侧坐在马上。 “告辞了,伯爵阁下。”索格兰德牵着马,离开庭院。拉可秀坐在马背上,略带骄傲地扫视四周,打量着那些纳西比斯贵族小姐们羡慕的神情。这使她的虚荣心得到了一定的满足,得意地笑了好一阵。 初春夜晚的乡间小道上,晴朗的夜空中闪烁着明亮的春天大三角。空气中仍带着丝丝寒意,但这寒意却让人感到神清气爽。初生带着泥土味的草的香气弥漫在四周,黑夜中一片寂静。小道上有两人一马在行进,不时传来年轻的声音。 “我今天可真是荣幸,竟让一介上将为我牵马。” “我只是尽一个主人和绅士的义务罢了。” “明天是几号了?” “3月19日,是罗斯卡多春季狩猎的开始。如果您有兴趣的话,可以试试身手。” “好象挺有趣,”拉可秀发现索格兰德突然停下了,“怎么了,琉斯阁下。” “有人来拜访我们了,”索格兰德低声对她说,然后高声说道,“黑夜中的客人啊,不必害羞了。” 一个窈窕的身影从边上闪出,“久违了,琉斯军团长。” “原来是戈蒂埃小姐,年青的姑娘夜晚在外走动是很危险的,尤其是您这样的美女。”索格兰德故作认真道。 “我只是来为殿下向您传个口信,殿下希望早日再与您相遇,一较高下。” “如果没有特别的必要,我们还是不见为妙吧。” “打扰了您的良辰美景,我先告辞了。”说完阿塔兰忒退走了。 “阁下的确厉害,连玛斯塔尔的公主也垂青您了。”拉可秀略带嘲讽道。 “刚才没对我动手,玛斯塔尔人以后可能要为此捶胸顿足了。”索格兰德故作没听见。 “好了,法伦西的名将。请快走吧。” 第十三话 王都的喧嚣 这年的三月气候虽多,但还算温和。罗斯卡多春季狩猎的成绩还算不错,富家公子们在狩猎场上争先恐后,抢出风头。但他们的成绩却连拉可秀都不如,拉可秀成了罗斯卡多三月闪耀的人物。贵公子们争着向她献殷勤,拉可秀受到的恭维比她从军两年来受到的还多。 索格兰德微笑着躲在一边,鉴于现在的情况,他可不想三天两头被人用白手套扔脸(指决斗)。纳西比斯那套传统的淑女守护者争夺的习俗,让这位法伦西上将只能老实地安分守己。所以论猎物数量,他可谓本地最差——两只兔子。如果不是母亲想煮兔子汤,索格兰德的捕杀物只能算上不小心踩死的蚂蚁。偶尔拉可秀向他求援时,救兵总能及时杀到解围。 三月底的一天,一名来自卡乌内斯库的信差来到琉斯家,他带来了国王的谕旨,节录如下:“……朕闻第三军团琉斯上将的战场奇功,乃我军之福。特招请上将阁下于4月2日前抵京,给予相应的嘉许,并亲自赐封伯爵爵位及领地……贝奇将官也要随同前来,给予新的任命……沿途切莫耽搁……” 索格兰德打点行装,很快便和拉可秀动身了。 卡乌内斯库是大陆上历史最悠久的城市之一,也是少有的几个人口超过五十万的大城市。作为蛮族的法伦西人能把她经营得如此,也可算个小小的奇迹吧。索格兰德和拉可秀跟随着王家信吏穿过热闹的新城区,向王宫矗立的旧城区行进。卡乌内斯库是大陆上唯一一座不是傍山而建的王都。它坐落于辽阔的海德尔平原上,紧靠南希瓦尔湖,地理上易攻难守。由此可见,建都时纳西比斯国力之昌盛。 “贝奇小姐,陛下希望您先回家探望父母,并准备参加今晚的晚宴。”拉可秀尊旨离开,“琉斯阁下,您就随我来吧,陛下要见您。” 跟随信吏穿过王宫的大门,走廊,索格兰德径直来到了国王书房门口。巨大的门只是换了曾铜皮,门的木料还是和五十年前一样。铜皮上的浮雕已换成了战神海苏斯把神斧赐给法伦西人的祖先的故事。 信吏和门口的卫兵说了几句,然后回过身来说:“琉斯阁下,把剑交给卫兵后就请进吧,” 索格兰德取下配剑交给卫兵,拉一下门铃,里面传来一声“请进”。索格兰德便推门进去了,法伦西第二任国王——查理·帕拉斯,史称查理一世,正在书桌前批阅文件。国王头发灰白,络腮胡子也一样,认真的神态中透出一股长者风范。他抬头看见索格兰德时迟疑了一小会儿,开口道:“您应该是索格兰德·琉斯吧。” “承蒙陛下仍挂心微臣。”客套话。 “阁下的奇功我已经听说了,有您这样年轻有为的俊才真是我国的福气。” “其实不是陛下错爱,微臣也没有报效国家的机会。” “这次我招您入京,是想让您出任公主的导师,您意下如何?” “微臣才疏学浅,恐难当此重任。” “阁下的学识,我已去学院调查过了,不必谦虚了。” “那么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索格兰德心想,我的成绩表大概早就被拿去生火了吧,怎么可能还找得到。只有肖那样的人,成绩表才会被保留下来吧。 其实事实是,国王派人去士官学院调查。那里的老师对索格兰德的唯一印象就是,这家伙是打群架的高手,如果一个对二十个可以称为群架的话。然后就是一堆指责他的打架的言论。不过当王宫的官吏提醒他们,他是现在第三军团的军团长,还打赢了两场重要的战役时。教师们立刻改口道:“我就说他以后有出息吧,当初面对十倍以上的对手都能赢,现在面对才三倍于己的敌人,怎么可能会输呢?”前去调查的官吏只有汗颜的份了。 “对于下任军团长的人选,阁下有何高见呢?” “卡尔·霍林是不二的人选,鲁特·巴斯可以出任第8师团的师团长。” “正合我意,琉斯卿便在宫中和我一起用午餐吧。” “非常荣幸,陛下。”索格兰德刚想退下,门一下子被推开了。冲进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暗金色的头发梳成辫子,仔细地盘在后脑勺上;明亮的水蓝色眸子嵌在杏仁般的眼眶中,显得调皮可爱。 “父王,您说有个新老师,他来了吗?” “玛格丽特,你又忘记敲门了。”国王柔声地责备道,“这位就是你的新导师——琉斯伯爵。” “噢,就是那个两破十万大军的天才吗?”公主仔细打量了索格兰德。 “公主殿下,见到你很荣幸。”索格兰德礼貌地欠了欠身,对方并没有还礼。 “好了,谢谢您。父王,我要去告诉母后。”说完,小公主一溜烟跑了出去。 “怎么样,琉斯卿。我指望她能像玛斯塔尔的公主一般,成为一个优秀的君主。” “公主殿下有她自己的美德,并不需要模仿别人。我想不受干扰地实施公主的教育。” “可以,下午您先找个住处吧。太阳下山后,别忘了参加晚宴,您可是今晚的主角。” “微臣告退了。”索格兰德行礼离开了。 索格兰德被堂而皇之地削了兵权,后世评论:“正是因为军神琉斯的那两次会战胜得实在太漂亮了,从而引起了当权者的忧虑。不能让有才能的纳西比斯人获的实权,这是法伦西王国初期,统治者的一贯方针。不论怎样,作为公主的导师其实很容易被监视呢。” 总司令官维夫利兹·贝奇元帅的一家三口,今天很难得差点迟到。他们进大厅时,那儿早已是人声鼎沸了。究其根本原因,拉可秀在梳妆台前花了平时两倍的时间。不过令贝奇元帅略感安慰的是,有位深色头发的年青人居然比他们还晚——国王只比他晚进来两、三分钟。 查理一世在王座上坐下,边上是皇后,公主站在他们的身后。“今天请诸位来,是为了当众嘉许一位优秀的将领和他的部下们,那么请第三军团的诸位上前来吧。”话音传遍大厅,过了一会整整十九人走了出来。 维夫利兹扫视着这些将校们,暗自猜测哪个才是索格兰德·琉斯,其他一些人也在推测。不过,包括元帅在内的不少人认定那个天蓝色眼睛的骑士是军团长。而晚到的那个年青人在这些人之中已经让人诧异了。少数几个知情者则闭口不谈。 “琉斯卿,你先上来听封。” “是,陛下。”那位晚到的年青人站了出来,单膝跪下。 马上有人改口赞道:“真是一表人才啊。” “赐封索格兰德·琉斯为罗斯卡多的伯爵。” “谢陛下恩宠。”大家都知道这等于是个无地的爵位,因为罗斯卡多早已有众多的纳西比斯中小贵族为地主,而剩下的土地早就被老琉斯在多年以前就收购了。所以琉斯家真正获得的新领地大概只有那些森林深处的未着人迹的地方了吧。 “卡尔·霍林成为新任的军团长,授予上将军阶。琉斯卿将成为公主殿下的导师,鲁特·巴斯接任霍林卿的空缺。”听到这个消息,第三军团的将领们几乎同时望向他们的前军团长。而索格兰德只能对他们苦笑了一下。 之后,查理一世又宣布将玛斯塔尔付出的赎金的五分之一,也就是10000枚银币分赏给第三军团的将兵们。众人齐声谢恩。 “这是你们应得的奖赏。今晚各位各自尽兴。对了,琉斯卿还没第一支舞的舞伴吧。今天我们就给您任意挑选舞伴的权利吧,被邀请的女士可不能推辞啊。”当然不会有人放过这样一个出风头的好机会。 索格兰德迟疑了一下,但很快便接过司仪递上的来宾名册。他面对一大堆根本不认识的人名显的很无奈,而在场的诸位小姐心里也异常雀跃。终于,索格兰德出声了,“我想邀请贝奇小姐,不知尊意?” 拉可秀并不感到太惊讶,毕竟除了索格兰德原先的部下,他在在场的人中只认识她一个女性。她高声回答:“我十分荣幸。”便款款地走了出来。 拉可秀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她轻蔑地瞟了在一边小声议论的其他女性,挺起胸向前走去。元帅夫人自豪地向丈夫笑了笑,仿佛说:“怎么样,那是我的女儿。”维夫利兹虽然困惑但也并非反对。 随着音乐声的响起,众人翩翩起舞。索格兰德在结束了第一支舞曲后便退出了舞池,他本人对跳舞并不十分热衷。拉可秀则受到一些男宾的邀请,以至多跳了好几支曲子。 索格兰德在边上遇见了阿鲁贝利希和杰克夫利特,这两位似乎没有辛格尔德那么受欢迎。虽然阿鲁迪娜死死地霸住了辛格尔德,但他俩仍被围得水泄不通。 “恭喜阁下了。” “没什么,我只是希望不要出现我再回来重执帅印的机会。” “为什么?”杰克夫利特急切地问。 “因为到那时候,我又要重组军团了。” “诸位,你们在谈什么呢?”三人循声望去只看见两名身材魁梧的男子。年长的那位头发已经花白了,面容粗健,浑身充满了精力;年轻的那位身材更高,但却是一副娃娃脸。 “阿鲁贝利希,好久不见了。琉斯阁下,犬子让您多费心了。” “这么说您就是龙骑总长——古尔西·翼姆纳斯特,那位应该是第一龙骑中队中队长——玛萨雷尔·翼姆纳斯特。真是失敬啊。令郎和令千金在这两次战役中都起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尤其是令郎击破敌方大军。”索格兰德褒扬之意溢于言表。 可阿鲁贝利希见到父亲和兄长并不十分高兴。作为龙骑士世家的次子,没有遵循传统而擅自选择了成为骠骑兵指挥官,这已经使父子关系处于崩溃边缘了。 “如果二位不介意,我们希望进行一些家里人的谈话。”古尔西说道。 索格兰德和杰克夫利特知趣地告退。这时,第十支舞曲结束了。宰相向司仪耳语了几句,司仪又向国王请示了意见,而后宣布:“诸位,请在中间让出快地方,我们有幸请到了有名的舞姬——尤嘉丽丝。” 众人很快让出一片场地,索格兰德被国王叫到王座前,有幸与宰相并列左右。 尤嘉丽丝是这一年来卡乌内斯库最有名的舞姬,拜倒在她脚下的男人已经不计其数。说是舞姬,但大家都知道她并不光从事跳舞这一个行业而已,只是要成为她的入幕之宾是要花相应的代价的。全卡乌内斯库又有几人能付得起这个代价呢?很多人只是看过她跳舞,甚至只是听说过而已罢了。 大厅里炉火烧得很旺,人又多,相对外面要热得多。但舞姬出现时人从头到脚裹在一条毛毯里。舞姬向国王跪下行礼,司仪说:“请开始吧。” 舞姬将毛毯扬上半空,音乐随着这一动作开始。这时,众人才看清舞姬的装束,她的衣着相对于这个季节来说实在是太少了,舞姬所必备的首饰一应俱全。尤嘉丽丝雪白的皮肤像果冻般光滑诱人;身体那凹凸有致的曲线挑起人的yu望;大腿修长而结实,应该有相当的弹力;纤细的水蛇腰似乎稍一用力就会折断;摄人魂魄的的祖母绿色的眼睛扫视四周;棕褐色的长发随身体而跳动,犹如飞溅的瀑布。 在场的的男性中的绝大多数专注地欣赏着舞姬曼妙的胴体,女性则都恨得牙痒痒。当然,也有人因为舞蹈本身而暗暗喝彩的,索格兰德就是。宰相皮耶罗凑到索格兰德边上,悄声问道:“阁下觉得尤嘉丽丝小姐怎么样?” “妖艳中透出一种高贵的气息,娇媚中不失活泼。在下愚见。”索格兰德指得是尤嘉丽丝的舞蹈。 尤嘉丽丝逐渐地舞向王座,来到索格兰德面前,向他欠身致意。正在这时,一个黑影撞碎了阳台上的玻璃落地窗,倒在地板上。这人手中拿着一把弩,背上扎了一把细身剑。而弩上的箭已擦过众人头顶,扎进了司仪的喉咙,血溅出了半法兹远。 尤嘉丽丝看见司仪的死状,吓得一下子扑进了索格兰德怀里。不少女士也尖叫起来,在场的军官们立即围住王座将国王一家保护起来。宰相先是一阵诧异,但马上就发起抖来。外面传来了卫兵的皮靴声。 一名披着铠甲的女军官带着六名士兵冲进来,跪下说:“微臣疏忽,但刺客已被一网打尽,请陛下宽心。”索格兰德一眼认出了那是琴娜·兰芳特,银灰色的长发随手一扎,冰蓝色的眸子不透露丝毫感情。 “阁下及时出手,已功过相抵,不必自责了。” “谢陛下宽恕。”琴娜回道。士兵已把两具尸体抬出。一个人把细身剑交给琴娜,她掏出手绢抹干血迹后,回剑入鞘。“微臣告退了。”琴娜鞠躬退了下去。众人向她投去崇敬的目光,索格兰德也一直目送她离去,心中赞叹不已。 直到禁卫军离开大厅,索格兰德才注意到尤嘉丽丝还在自己怀里发抖,“不用害怕了,事情已经过去了。” “对不起,我怕见血。又是第一次看见人死在自己面前,失礼了。”尤嘉丽丝略带羞涩地低着头说到,那个样子足以倾倒众生了。 “没什么好抱歉的,”索格兰德走过去拾起毯子,拿回来给舞姬披上,“您能找人送您回去吗?”尤嘉丽丝摇摇头。一般情况下,索格兰德这时应该说:“那么请让我送您回去吧。”然后就能成就又一段风liu韵事了。 可索格兰德却转向皮耶罗,说:“宰相大人,您能找人送这位舞者回去吗?” 宰相又是一脸诧异,而后再望向尤嘉丽丝,舞姬只能无奈地耸耸肩。宰相只好把自己的仆人叫来,嘱咐他将尤嘉丽丝送回去。索格兰德则全然不顾舞姬临走时那幽怨的眼神。 尤嘉丽丝刚走,杰克夫利特就跑过来,“琉斯大人,您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 “要有也应该是风liu韵事吧,”拉可秀酸溜溜地凑上来,“您运气真好,怀拥京城的名花有何感想啊。很多人可是花了大笔的银子也摸不到她一根手指头。” 索格兰德一听这话,立刻反应道:“那我当时应该马上喊:‘谁要和我换一下,只要付我一个金币就可以了。’您认为呢?” “琉斯卿,尤嘉丽丝小姐的身价就这么让你给跳水了。她听了可是会伤心的哦,我尊敬的导师。”公主不知道何时来到他们身边。 索格兰德嗅到了不安定的气氛,僚友们正在逐渐向他这边靠拢。他可不想成为法伦西史上第一个被毒辣的言辞给压死的太傅。于是,他明智地在霍林被布莉琪德洗脑;阿鲁贝利希和辛格尔德也没有摆脱各自的麻烦之时,就向国王告辞了。 当晚的行刺事件由于刺客全部死亡而告不了了之,但对王宫的戒备比以往更加严格了,而一向不善管理这类保安工作的绍尔却把此事组织的相当不错。当然后来他才承认自己什么事也没干,都是琴娜处理的。 而索格兰德的心思目前都要花在了如何对付那个精力旺盛的公主这件事上 起点中文网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十四话 教育、外交及其它 几乎所有的史书在记录玛格丽特女王的时,都会在开头用上一句“少女时期颇为顽劣,整个宫廷只有少数几个人能镇得住她。”的描述。而所有的史书又会在这之后加上一句“自军神索格兰德·琉斯担任其导师后,顽劣的脾性才得以收敛”。 至于索格兰德是如何收服这位幼年顽皮的君主的,多数资料记述得并不十分清晰,也许帕拉斯王家认为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我们目前能获得对此事的认识,全都只能依靠索格兰德死后才成书的《军神语录》中《训导》这一章节。这一章节本来是记述索格兰德在教育公主时所阐述的一些观点,所以形式基本上是两人一问一答的对话,从中我们可以略微看出一些端倪。节录如下:“公主拒绝吃眼前粗糙的午餐,军神对其进行了教导。 公主:‘王者不需要和人民分享苦难,从苦难中拯救人民才是我的责任。’军神:‘不分享人民的苦难,就不能了解人民的苦难,不了解人民的苦难的国王会去拯救苦难中的人民吗?’” ……………… “军神:‘何为王,以何为王?’公主不语,苦思无果。 军神:‘王者,为民众担其不能担之责任也。笼络人心的手段、知人善用的判断力是王者必备的能力,其余无出此二者。’” ……………… “公主:‘胜利的关键条件是什么?’军神:‘获得战斗的胜利是靠战士的勇力,获得战役的胜利是靠将领的才能,获得战争的胜利靠得是民众的人心啊。’” 诸如此类,索格兰德的思想一直影响着帕拉斯王朝之后几乎所有的君主,甚至一直延续到更遥远的未来。他的教育科学到底是如何的,至今教育研究界仍在争论。一些不付责任的人甚至将粗制滥造的教育出版物冠以军神的招牌加以出售,确实是发了一笔横财。不过,至少有一点我们可以确定,索格兰德对玛格丽特女王的教育的确做到了完美的因材施教、量体裁衣的准则。 当然,当时也有人对他的做法抱怨连连。最大问题是,他对公主的书面知识的教育实在是太少了,而出宫去认识社会的次数比较多。查理一世对此也有所干涉,但索格兰德以国王先前的不干涉保证作为盾牌,顶住了一些压力。但索格兰德也让了步,出宫就没有之前那么明目张胆了饿。 五月的一天,因为王室有祭祀活动,索格兰德可以有一天休息。陪伴年少的公主每天要消耗大量精力,而那个公主几乎是有用不完的精力似的。所以,休息一天也是索格兰德确实期盼的一件事。 正当他漱完口,思量着怎么打发这一天时,有人打响了门口的门铃。索格兰德打开门一看,竟然是尤嘉丽丝,“您怎么知道我住这的?” “怎么,不欢迎我吗?”尤嘉丽丝闪动着迷人的祖母绿色的眸子,她披着一件白色的袍子。 “当然不会,卡乌内斯库每个有身份的人都想邀请的明星,我怎么敢怠慢呢?请进吧。” 尤嘉丽丝轻盈地走了进来,深深地吸了口气,似乎要充分地享受这屋里的氛围。“一个伯爵只住这样的房子,您真是简朴的人。” “在军队中待久了吧,更何况我只有一个人不需要太大的地方,而且这里的租金也便宜。对了,您看上去有些疲倦,是要小睡一下,还是喝点什么呢?” “喝点什么吧。您真是敏锐过人,我一向认为自己精力旺盛得令人不易察觉我的疲倦呢。”尤嘉丽丝找了张椅子坐下,“像我们这种人,应该趁年轻时尽情纵欲,以便能尽早地结束自己的生命。” “不好意思,只有麦酒。”索格兰德递给客人一杯麦酒,自己只能坐到床上。因为家具少,房间里只有一个火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张床,一个衣橱。“您说得太伤感了,昨晚也要表演吗?” “的确,为了生活,我只能跳,有些客人我是不能拒绝的。昨天,不应该是直到今天早上,我一直在宰相府里表演。似乎还有几位军团长。”尤嘉丽丝呷了一口酒,“好喝,有您的气味在杯子上。” “是哪几位军团长呢?”索格兰德显然对此颇敢兴趣。 “记不清了,反正那个小胡子和你前部下没参加。”尤嘉丽丝有些昏昏欲睡的样子,却显得更加诱人了。 那应该是桑特罗和霍林,除去守疆的那两位,剩下的都去了。索格兰德并非小心眼,但多少注意一下也好。 “对了,谢谢您的称赞。我从宰相那儿听说了,能被您赞为高贵,真是荣幸呀。” 索格兰德刚想回话,却又听见了敲门声,“对不起,我去开门。”说完起身离开去开门。门口又是一位不速之客——琴娜·兰芳特。 “有什么事吗,兰芳特小姐?” 琴娜的表情仍旧冷冰冰的,她瞥了一眼屋内,然后说:“国王陛下要召见您,请您稍后来王宫一次。” “是,谢谢您的传达。我收拾一下,待会就去。” “那我先告辞了”琴娜转身下楼去了。 索格兰德关上门,再回过头来,发现尤嘉丽丝已经褪去长袍,睡倒在床上。她里面只穿了舞姬的演出服,仅仅是勉强遮住主要部位而已,这使她曼妙的身体毕露无疑。索格兰德无奈地摇摇头,又不忍心叫醒她。只好给她脱去鞋子。尤嘉丽丝的脚纤细洁白,让人有亲吻的冲动,却在脚趾关节处有不少红肿。显然通宵的舞蹈,使她的脚受了不小的伤害。索格兰德给这位客人盖好被子,自己披上外套便锁上门外出了。 经过几个街区后,索格兰德来到爱克鲁宫,很快便在书房里找到了国王。同时,琴娜也在房间内。索格兰德不知道她之前究竟看见了多少。望了她一眼,却从她脸上找不出任何提示。 “陛下召见微臣,不知有何差遣?” “是这样的,帕米斯王——阿尔斯朗一世出面调停我国和玛斯塔尔、伊比里亚之间的矛盾。因为您是亲历整个战事的人,所以我就派您作为我国的全权代表。兰芳特将官作为您的秘书官一同前往。”国王不动声色地命令道。 “可玛格丽特殿下的教育才刚起步,我……”索格兰德质疑道。 “公主的教育,我会请名师加以辅导,您不必担心。” “微臣明白,那么我们明天就动身是吗?” “对,务必在5月14日前抵达帕米斯王都——鲁巴塔。必要的证件,文书我已经交给兰芳特了。” “那么微臣告退了。” “我也下去了。” 国王挥了挥手表示同意,两人退出书房。本来在书房中小间的王后出来说道:“陛下,为什么突然又要把琉斯卿打发去公干呢?他和玛格丽特相处得很好啊。” “就是因为他们相处得太好了,我怎么能放心让我们的女儿对一个纳西比斯人言听计从,那以后还不是会成为纳西比斯人天下。本来以为这次明升暗降的迁职可以让他怒而弃官或者灰心丧气,可没想到他竟认真地做了起来。” “陛下您这样做,聪明如琉斯卿应该会知道的吧。”王后担心道。 “我就是希望他知道,然后给我交辞呈。他只要一交辞呈,我立刻再给他封一块大领地,甚至可以给他说一门亲事。”国王如此许诺道。 退出书房后,索格兰德对琴娜说:“证件、文书放您那吧。明早太阳升起后就在西城门碰头,没问题吧?”琴娜点点头,行了军礼便传身离去。索格兰德习惯性地还了个军礼,不由感叹道,真是惜言如金啊。 尤嘉丽丝醒来时已是正午时分,发现索格兰德正在桌子上写东西。她突然间意识到什么,看了看身上,发现舞衣仍旧穿在身上,而长袍也被叠好放在脚后跟。这让她有些失望。 “您醒了,要不要用热水暖一下脚,然后去吃饭?” “好啊,”尤嘉丽丝当然不拒绝,“您的床真是太舒服了。” “只是您太累了才会这么觉得的。”索格兰德取下火炉上的水壶,把水倒进木盆,又从水桶里舀了瓢凉水混进去。用手指试了一下,“可以了。”便把木盆端到床边上。 尤嘉丽丝小心地把脚伸进水里,好暖和,本来还有些痛楚的脚趾一下子放轻松了。她望了望桌子那边,桌上除了一封封好的信外,还有一个包裹和一把长剑。 “您要出远门吗?” “呃,对。是要派到帕米斯的王都去出差,也许要个把个月才回来。” “您不在的话,我会感到寂寞的。”尤嘉丽丝沉思道,忽又眼睛一亮,“不如我和您一块去吧。” “那样不好吧,在下有公务在身,会很忙的。”索格兰德婉转地推辞。 “我不会影响您的。再说,我的脚如果不好好休养一段时间的话,很有可能会残废的。到那时,我可是只有一条路来谋生了。好心如您应该不希望我变成那种状况吧。” “好吧,好吧。我没法干涉您的行动自由。我们去吃午餐吧。”索格兰德把洗脚布递上。 尤嘉丽丝擦干脚,穿上鞋子,高兴地挽住索格兰德,“那我们走吧。” 琴娜已经在西城门等了好一会儿了。初生的太阳红彤彤的,街上被洒满了红中透金的阳光。不远处,一个骑影飞驰过来,那自然是索格兰德。 “抱歉,让您久等了。” “不要紧,那么可以出发了吧。”琴娜说罢驱马便要走。 这时,又有一匹马小跑过来。琴娜认出侧骑在马上的是那天索格兰德床上的女人,便望向索格兰德,索格兰德正在苦笑。 “琉斯阁下,等我一下吧。我和你传闻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你可不能扔下我一个人在卡乌内斯库啊。” 索格兰德此时的处境可想而知。他暗想,兰芳特小姐一定得出了:“果然不出所料,真是不检点的男人。”的结论了吧。 琴娜倒是一声不吭,驱马离开。索格兰德只能跟上。至于尤嘉丽丝最终还是赶上了。 经过长达八天的旅程,三人终于来到了大陆上仅有的两座千年城之一的鲁巴塔(另一座是雷诺克斯的首都——底比斯)。这座古老的城市始建于大陆公历前785年,虽经历了数次大战但仍完好地保存下来。这里的城区是卡乌内斯库的两倍大,由于是大陆贸易的中心,繁华更是胜过帕雷洛十倍。长长的城墙中不乏千年以上的筑城石,石上布满了不知何时、何种武器留下的烙印。游吟诗人们常常会轻抚着墙头,唱颂古时的勇者。 一直有人争论到底谁是大陆第一强国,但从没人怀疑过谁拥有大陆第一强兵。帕米斯骁骑兵一直是公认的大陆第一强,就是自负的玛斯塔尔骑士也从不否认这一点。南部肥沃的平原加上北方广袤的草原,提供了帕米斯军队充足的补给;西北比菲尔山脉的铁矿和东南安加洛山脉的木材,武装了整个帕米斯军;而十六名万骑长的勇武更是让人胆寒。 而现在的王室组成,也使以前困扰帕米斯多年的南北之争如炊烟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十五年前,雷诺克斯利用帕米斯的内部斗争,曾一度同时拥有两座千年之城。但当代表南方商人和自耕农的当时的王太子,也就是现在的阿尔斯朗一世,赢得代表北方游牧部族的现王妃的爱情后,驱赶雷诺克斯三十万大军对帕米斯骁骑兵来说只是犹如赶鸭子一般容易。他们只用了三个月就把占据鲁巴塔长达一年的敌人赶出了国境。 而帕米斯王阿尔斯朗一世更是被人民赠与“解放王”之称号,和他不多的几位出色的祖先相提并论。在他的领导下,整个帕米斯可谓欣欣向荣。更有帕米斯人自豪地宣称:“自我‘解放王’登基之日起,二十年后必无谁是大陆第一强国之争论。”可见帕米斯人对这位15岁就担起救国复兴重担的国王的推崇和爱戴。另外,他和王妃的爱情故事,几乎是现在帕米斯人每次婚礼上必然要请游吟诗人唱颂的节目。 帕米斯的国家宾馆就在王宫的东侧,宾馆划有不少区用来招待各国使节。馆内布置豪华但得体,各处尽显大国气派。索格兰德等人被单独分在一区,但这区却紧挨着玛斯塔尔人的住处。 本来法伦西使团只有两个人,但尤嘉丽丝也被接待官员误算进来,结果开了三间房。好在这区的房间也不算什么。琴娜也是皱了皱眉头后,采取睁一眼闭一眼的态度。 索格兰德刚放下东西,一名宫廷内侍便来敲门。 “有什么事吗?”索格兰德开门问道。 “琉斯阁下,我们陛下听闻阁下已到鄙国,特意请阁下进宫小叙。” 于是索格兰德跟随国王的侍从走访兰尼斯宫。在穿过花园和长长的走廊后,索格兰德被引进了国王的书房。帕米斯王——阿尔斯朗一世,这年30岁。虽然是大陆上最年轻的国王,但却让各国的君主不由为之慑服。 国王年轻的脸上露出笑容,“想必您就是索格兰德·琉斯伯爵了,失敬,失敬。” “见到您很荣幸,国王陛下。”索格兰德欠了欠身。 “您的功绩我早有耳闻,但没想到您也是这么年轻,真是令人佩服啊。” “陛下过奖了,这只是以讹传讹的谬言罢了。和您15岁就击破雷诺克斯大军相比起来就不算什么了。” “阁下过谦了。不过,我很喜欢你这个人。不如我们交个朋友吧。”年轻的国王诚恳地说道。 “对陛下,在下也十分钦佩。今日承蒙错爱,实在有愧。”索格兰德有分寸地婉拒。 阿尔斯朗笑了笑,说:“阁下的顾虑我很清楚。放心吧,我不会想把你从法伦西挖过来的,您就不必推辞了。” “既然如此,在下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来,请坐吧。我好久没有遇见像您这样一见如故的人,看来这次我出面调停是一举两得呀。” 另一方面,尤嘉丽丝和琴娜相处得很艰难。一个说个不停,一个却沉默寡言。无奈之下,尤嘉丽丝只得独自一个人在宾馆中闲荡。当然,在人头攒动的宾馆中,她自然吸引了不少注意的目光。这使她颇为得意,更加有意地买弄起风情来。可过了一会儿,四周的目光都从她身上移开,集中到了她的正前方,这让她有些恼火。 玛斯塔尔使团的第二批人马到达了,这批人中自然少不了玛斯塔尔未来的女皇——希格拉妮公主。金色的长发,黄金色的眸子,公主的美貌和气质慑服了在场的每个人。尤嘉丽丝呆呆地站住了,一半是佩服,一半是不甘心。直到公主身边的珂塞特呵斥道:“没看见有人过来了吗?别挡道!” 尤嘉丽丝刚要还嘴,却被人一把拉住,她回头看是索格兰德。“对不起,希格拉妮殿下,您请吧。” 希格拉妮没出声,走了过去,但却回头望了索格兰德一眼,眼神是那般复杂和多情。索格兰德只是报以微笑。尤嘉丽丝把这一切尽收眼底,凭她在风月场上多年的经验,猜出希格拉妮的心事自是不难。可让她不明白的是索格兰德,从他的神情上看不出一丝爱恋,甚至是雄性生物的本能也没表露出来。奇怪的人,一般的男人被这么个美女这样望一眼,不是石化就是酥掉一半的骨头。 “您认识刚才的公主?你们好象还很熟嘛。”尤嘉丽丝试探着,她不相信索格兰德真的不在意对方。 “认识,年初的战役中刚交过手。” “噢?那么您怎么看这位美丽的公主呢?” “很聪明,也很有君主应有的气量,卓越的眼光。搞不好哪一天我会输给她。” “看来您很欣赏她咯,真是天生一对啊。”尤嘉丽丝酸溜溜地讽刺道。 “别说笑了,晚上还有宴会,我要去准备一下,顺路送您回房间吧。” 希格拉妮的房间很快被准备好了,帕米斯王给她留了最好的一间,一般是用来招待国王才使用的屋子。希格拉妮正换上一般的便装。这时,珂塞特推门进来,“殿下,晚上有宴会,我来帮您梳头吧。“希格拉妮在梳妆台前坐下,珂塞特为她梳起头来。 “我们又见面了,珂塞特,我该怎么办呢?” “殿下,他再怎么吸引您也是敌国的人,还是不要理睬比较好。您的丈夫可不是一般的男人所能作的。” “是啊,我也明白我的身份不可能箱阿塔兰忒那般自由。可我对他就是有一种不可抑制的zhan有欲,希望他眼中只有我一个,希望他随时守护在我的身边,希望……” “那么,”珂塞特开始把公主秀美的金法盘起来,“您就去尽力争取吧,我会支持您的。毕竟嫁人是女孩子这辈子的头等大事。别管阿塔兰忒的劝戒,做自己想做的。您可是一国的公主,未来的女皇啊,为什么不去把握自己的命运呢?” “珂塞特,谢谢你。我现在有信心多了,一定要让他为了我而舍弃那个国家。” “那我要给你好好打扮,迷死那个紫色眼睛的家伙。” “女为悦己者容”这句俗语更应该改成“女为己悦者容”,也许本来就是这意思,只不过为了对偶下半句才改过来的。后世的导演真应该感谢珂塞特·兰斯,要不是她的鼓动,“玛斯塔尔中兴之祖”和“法伦西不败军神”之间的故事也不可能被炒个几十遍,再加上“戏说”、“揭密”等。让无数影视公司大捞一票,不少没名没气的小角色成为影视巨星。如此说来,希格拉妮和索格兰德真是功德无量啊。 起点中文网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十五话 公主的告白 帕米斯王宫的宴会厅——帕尔特拉宫因其全白的建筑而被人们称之为“白宫”,吟游诗人们曾这般描述道:“鲁巴塔的白云之殿啊,那是群星会萃的天堂…………”。这正是对这一晚最恰当的描述,帕米斯王在他的“白宫”中大宴各国使臣。 琴娜终于了解到为什么第三军团的诸将一致称索格兰德为“宴会迟到王”了,她自己明明很早便穿好军礼服去叫索格兰德,可却最终是成为了最晚到场的人之一。索格兰德穿着他那件旧的青色军服,披着象征伯爵地位的披风。其实,由于第一次穿这件披风,所以搞了很长时间才完全弄好,以至没有辱没他“宴会迟到王”的名号。 法伦西的一行三人进入大厅时,正好赶上第一支舞曲刚开始。无所事事的帕米斯——阿尔斯朗一世便迎了上来,“您来得可真晚啊。” “让您见笑了,”索格兰德欠身行礼,“这位是我的秘书官——琴娜兰芳特。” 琴娜的军礼服是禁卫军必备品之一,也许是她最精致的一件衣服了。琴娜也欠了欠身,“很荣幸见到您,陛下。” “想必您就是夏普尔兰芳特阁下的千金了,虽然说得有些晚,但令尊的事请节哀。” “谢谢陛下的关心。”琴娜的语调降了下来。 “琉斯阁下,您的秘书官可真是一位美人,穿军装的美女在我们这可是很受欢迎的,你待会儿可要留点神啊。”阿尔斯朗一世想转换一下气氛。 “陛下您说笑了。”索格兰德一边苦笑一边流着冷汗,开始转移话题,“陛下,我特意请来了我国著名的舞者——尤嘉丽丝小姐,以此略表心意。” 尤嘉丽丝跪下行礼,阿尔斯朗一世颇为高兴,叫来司仪安排尤嘉丽丝的表演。尤嘉丽丝被司仪带开。 “伯爵阁下,您可真会安排。贵国的美女可一点也不输给玛斯塔尔的公主殿下啊。” 说曹操,曹操到。希格拉妮在珂塞特的陪同下走了过来,她今天穿着一件银色的晚礼服,美丽而结实的脖子上挂着一条精巧的银项链,小心盘好的金发上只有一顶细致的银质王冠作装饰,黄金色的眸子闪着迷人的光芒。 “晚上好,国王陛下。您好,琉斯阁下。” “您好,希格拉妮公主殿下。”索格兰德只是欠了欠身,并没有行吻手礼。 “不是在战场上相遇,真是令人高兴啊。” “在下也有同感。” 希格拉妮打量了边上的琴娜,琴娜冷冷地还了她一眼,这场暗中的交锋自然让旁人尽收眼中。此时,第一支舞已经结束了。希格拉妮望了一眼舞池,说:“琉斯阁下,您想跳舞吗?是不是边上的小姐不肯赏光啊?”这是女方主动邀舞的一种方式。 这倒让索格兰德一怔,只好回答:“正是如此,兰芳特小姐有些不方便,不知殿下是否愿意屈尊呢?” “当然可以,这是我的荣幸。”希格拉妮高兴地把手放在索格兰德伸出的手中,与他一起走过去准备跳第二支曲子。 珂塞特暗自高兴,就差没喊“殿下加油!”之类的话了;琴娜似乎有所了悟,但仍旧是一副事不管己的姿态;帕米斯王则有些摸不着头脑,用求解的目光望向另两人,可惜对方都不打算为他解惑。 舞曲开始了,索格兰德的舞技着实不如他剑技,但希格拉妮却很老到地掩饰了他的拙劣。索格兰德开始在心中感叹皇室的教育果然不一般,比他这种从酒馆里学来的舞步强多了。 “琉斯阁下,您不认为我们很有缘吗?总能碰到一起。” “哦?是这样吗?命运之神一向都是很喜欢作弄人的,殿下。” “我们的住处很近,您知道那边有一个小凉亭吗?就在两个区之间的花园中。” “似乎见过那么一个。” “这支曲子结束后您能到那里去吗?” “为什么?” “我有一些话想和您单独谈。您先去,我随后就到,行吗?”希格拉妮的语气近乎恳求。 以这个公主来看,应该不会有什么陷阱,索格兰德想。于是便回答:“愿意为您效劳。” 舞曲很快便结束了,两人互相行礼之后,各自走开了。索格兰德一退下来,阿尔斯朗一世便迎了上去:“真不简单,玛斯塔尔的公主居然主动邀请您。第一支舞的时候,我可是被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您真会开玩笑。” “战场上一见钟情的事也不是没有,我和我妻子可就是这么认识的。” “我可没您那样的好运。” 伊比里亚的王太子奥佛里特也是重要的宾客之一,他今天打扮得十分出众,自然吸引了不少女性的注意。此时,他正在与帕米斯的芙劳丝王妃闲谈。正巧,希格拉妮正向这边走来。 “晚上好,希格拉妮殿下。”王妃主动招呼道。 “晚上好,王妃殿下。”希格拉妮有礼节地回应道。她那俊俏的脸蛋,高贵的气质一下子就征服了奥佛里特。以至于在芙劳丝王妃为其作介绍时一直呆呆地望着希格拉妮,这让玛斯塔尔未来的女皇十分恼火。 “前面欣赏了殿下优美的舞姿,我能有幸邀您跳一曲吗?”奥佛里特吻着公主的手说道。 希格拉妮迅速地抽回自己的柔荑,毫不客气地回答:“对不起,我有些累了,奥佛里特殿下。王妃殿下,请容我先告辞了。”在到应允后,优雅地行了礼,在珂塞特陪同下离开了。 奥佛里特又不是傻瓜,嘴上虽然不说,心中已经恨得咬牙切齿了。前面希格拉妮在索格兰德面前的表情,白痴都看得出来意味着什么,而且希格拉妮还和他咬了耳朵。奥佛里特自然也把索格兰德也一并算上了。 在这时,尤嘉丽丝被安排出场表演。她的出现自然吸引了不少男士的目光,连阿尔斯朗一世也饶有兴趣地欣赏起舞姬的身段。当然,包括王妃在内的女性都对这位异国妖媚的舞姬不抱好感。 尤嘉丽丝扫视四周,没发现索格兰德,这令她很是失望;琴娜不屑地离场,也使她有些生气。琴娜其实也是不得已,很多贵族小姐看她的背影以为是个俊俏的美少年,结果当琴娜说明自己是女的后,立刻被帕米斯军中单身的千骑长们团团围住。琴娜发现自己再待下去也许会引发暴力事件,于是果断地决定撤退。 伴奏的舞曲响起,尤嘉丽丝并没有忘记自己的职业道德。她柔美的身躯在性感的装束和媚惑的舞姿中摆动。她欢快地跳着,极力挑逗着在场的男性。表演很成功,不少人已开始打听她的来历,当然有人做得更为直接。当尤嘉丽丝完成她的舞蹈后,一名侍从走上前去用法伦西语说道:“这位小姐,我们殿下希望您能过去和他谈谈。” 尤嘉丽丝顺着侍从的指示望见了那个有欠生气的伊比里亚王太子。她对索格兰德以外的男人暂时没太大的兴趣。所以她披上长袍,用响亮的大陆公语回答道:“对不起,我已经被法伦西的琉斯伯爵索格兰德包下了,无法在没有他的指示下为其他人服务。” 奥佛里特自然听清了这句话,对此只是更加重了他对索格兰德的嫉恨,“该死的家伙,今天晚上抢了我两次风头,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索格兰德在凉亭中来回踱了几次,天上的繁星也没能吸引他的注意力。其实,有个问题在困扰他:希格拉妮在打什么主意。索格兰德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从政治和战略上列出了数个假设,但都在不超过3秒内被他自己推翻了。 “让您久等了吧,琉斯阁下。”希格拉妮天籁般的声音打断了索格兰德的思绪。 “啊,不,没有。” “今晚的夜空很美。” “的确如此。”索格兰德应和着,等待对方切入正题。 “您在疑惑,疑惑我约您出来的目的。” 索格兰德并不惊讶,他充分估计了这位公主的才智,应该说还有些欣赏。 “您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吗?”公主的美眸望向索格兰德。 “难道不是年初的那一次吗?”索格兰德觉得对方并不是指他以为的第一次见面。 “呵,”希格拉妮看来有些失望,“您果然不记得了呢。五年前,有一个少女侥幸从您的剑下逃生,在索伦那河上游的树林里。” “说来那个女孩的确也是黄金色瞳仁啊。原来就是殿下您啊,真是失敬了。”索格兰德的记忆力还算不错。“在下似乎每次都要让您损失坐骑呢。” 希格拉妮笑了,笑得很美,因为她是发自内心地感到高兴。“我的做法也许不怎么讨您的喜欢,但我还是要说,我爱上您了,从五年前就开始了。” 惊愕,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便是索格兰德的瞬时反应。但他很快恢复了镇静,又来回走了几步后,回答道:“在下很愿意忘掉刚才所听见的,明早您也会以为这只不过是个奇怪的梦罢了。” 心中雀跃不已的希格拉妮对这个答复显然是失望的,这和少女心中所幻想的那种风花雪月的情景大相径庭。希格拉妮有些愠怒地说道:“您是个懦夫吗?如果您不爱我请直接告诉我,若您能接受我就不要躲躲闪闪的。” 索格兰德不动声色地回答:“对您这样杰出的女性,若在下生在玛斯塔尔,在下会高兴地拜倒在您的脚下。但您那任性的感情是要受现实考验的。在下是个现实主义者,不会开的花在下是不会给它浇水的。”比喻打得不错。 希格拉妮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挫败感,身为玛斯塔尔帝国的公主,她一向想得到什么就能得到什么。然而,索格兰德是这世上她唯一无法完成的梦想,在他面前她总是一败涂地。即使在她祭出自己最后的、最有力的武器——绝世的美貌,依然无法动摇索格兰德的意志。 “如果没有别的事,请容在下先告辞了。”索格兰德有礼节地欠了欠身,转身要离开。 就在这时,索格兰德忽然听见一声铉响,赶忙转身。希格拉妮虽然也作了闪避的动作,但由于她身上穿着晚礼服,不能像平常那样灵活。所以箭仍扎进了她的右肩,使她疼得几乎站不住了。索格兰德一箭步冲上去扶住她,迅速地用手臂保护好希格拉妮背后心脏的位置。 “您还好吧?” “还行。”希格拉妮咬牙忍住这从未受过的疼痛。 “刺客已经走了,”索格兰德机警地观察四周后作出了判断,“恕在下冒犯了。”索格兰德一把把她抱起,迅速而平稳地向玛斯塔尔使团的住处走去。 希格拉妮无力地依偎在他的怀里,痛觉似乎瞬间消失了,身体感到一种即充实又虚脱的感觉。索格兰德问她路时,她也几乎是在敷衍了事,根本不希望这样的情形结束。好在索格兰德还是有良好的方向感的,即使遇上希格拉妮的消极应对,他也迅速地找到了希格拉妮的寝室,把她送上了自己的床。 珂塞特为给他们制造两人世界,所以还在外面不知去向。因此急救的重任掉到了索格兰德的身上。“冒昧了,殿下。下次把晚礼服的帐单寄给在下。”说罢,索格兰德用力把晚礼服从肩部撕开,希格拉妮那漂亮的香肩露了出来。 伤口没发黑,证明没有毒。箭头是斜着扎进肉里的,所以伤口不深但有些大。 “殿下,在下可要拔箭了,您要用力呼吸,以免一下子喘不过气来。”索格兰德说罢左手按住希格拉妮的肩膀,右手紧握箭杆。希格拉妮清楚地感受到索格兰德的体温传入自己体内,但一阵钻心的痛使她不由地叫出声来。箭头已经被拔出来了。 “殿下,出什么事了。”珂塞特听见希格拉妮的喊声,冲了进来。 “箭已经拔出来了,包扎伤口这类不适合在下做的室就交给您来善后了。”索格兰德起身告退。 希格拉妮疼得直喘气,已无力送客;珂塞特手忙脚乱地照顾公主,也无法理会索格兰德。索格兰德谨慎地掩好门告退,心中开始推敲起刺客的由来。 琴娜回到自己房间的门口,刚要开门,忽然发现索格兰德正站在她的背后。“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琴娜毫不客气地问道,说着便打开了房门。 “我想向阁下请教一下弓箭的用法。” “真可惜。下官并不精于此道,恐怕会让阁下见笑了。” 索格兰德已经得到了他想知道的一切,“开玩笑啦,兰芳特小姐,我想和您谈谈令尊。” 琴娜显然迟疑了一下,但很快恢复过来,说,“那么请进来谈吧。” 索格兰德进去后找了把椅子坐下,琴娜点亮了蜡烛。索格兰德先开口道:“兰芳特小姐,对令尊的过世我真得很难过,他可是我真正意义上的恩师啊。” “父亲似乎很欣赏您啊,他恨不得让您做他的儿子。”琴娜酸溜溜地说道。 “过奖了,但您也是位足以让令尊自豪的杰出军官,虽然是女儿身。” “您也不赞成女性参军吗?”琴娜本来想说“您也看不起女人吗?”,但觉得不太妥当就没有那么直白地问。 “通常来说,我并不赞成。因为女性在战场上若是凯旋或战死还好,若是被俘,那么问题就不是死那么简单了。当然,对像您这样有能力的军官,我还是很欢迎的。” “谢谢您的恭维,我也是迫不得以。家父没有什么家产,没有人会愿意娶一个没有陪嫁又太过聪明的女人的,我也只能靠公职来养活自己。”琴娜毫不在乎地说道。 “令尊是位伟大的统帅,而且在为人上也足以让我以他为楷模。只可惜我在他麾下待得时间实在是太短了。胜利一直伴随着他,我一向以为他是那种要老死在安乐椅上的人。” “安乐椅啊,我以前一直在他坐安乐椅时,用椅子来碎核桃的,结果他总要从椅子上摔下来。可惜,我还没给他换过新椅子呢。”琴娜想起小时候的调皮。 “碎核桃?啊,我只是用来开过啤酒盖子而已。”索格兰德也坦白当年的事,“结果,兰芳特大人也要喝,那次我才知道天底下有喝3杯啤酒就能醉的人存在。” “家父喝醉后酒品很差的,喜欢拥抱着别人不放开,您被他拥抱过吗?” “当然,每次他都是盯着我不放的,可每次他嘴里只喊您的名字。啊,还有…………” 就这样两人不自觉地把与夏普尔的回忆一点一滴地汇集起来,说道高潮处还大笑起来,一直到东方吐露鱼肚白。一夜就这样不知不觉得过去了。 “竟然打扰您整整一个晚上,我真是该死。”索格兰德发现天已要放亮。 “不,谢谢您,琉斯阁下。我一直希望找人能像这样一起追忆家父,而不是光给予我同情。和您度过了这样一个夜晚后,我感到心情舒畅多了。”琴娜伸着懒腰说道。 “休息一会吧,激烈的舌战就要开始了,希望您这位秘书官能作好我坚实的后盾。我先告辞了。”索格兰德礼貌地退出了秘书官的房间。 第十六话 异国王子 五月的卡乌内斯库已是春意昂然,自南希瓦尔湖上吹来的熙风轻抚在人的身上,让人感到一中懒洋洋的舒适感。这样平和的气氛甚至感染到了年初刚刚新败的禁卫军,虽然他们依旧忙于重组的工作。 在禁卫军指挥部,拉可秀踌躇了一下,她还没有习惯于出入这栋有些老旧的建筑。门口的卫兵恭敬地向她行礼,但她并没有在意。拉可秀的目标是禁卫军统帅——欧内斯特·绍尔的办公室。在楼梯上转个弯后,绍尔的办公室很快出现在眼前。敲门。 “请进。” 拉可秀推门进去,绍尔正把腿搁在办公桌上,舒服地躺在椅子上。拉可秀皱了皱眉头,但仍认真地行了军礼。 欧内斯尔·绍尔现年25岁,与索格兰德同届,毕业时名次要比索格兰德高十二位。黑灰色的头发,眼珠是蓝灰色的,外表看上去有些削瘦,但却是以勇猛善斗而闻名于全军的。一毕业就在禁卫军中供职不可谓运气不好。但在数名将校阵亡,且全军陷入一片混乱之际,能成功率五千骑脱出,亦可称为良将。 “贝奇将官,交给你一个适合女性去做的差事。”绍尔恢复了应有的姿势,“希塔洛斯的第三王子,也就是他们的下任国王。于今天到达卡乌内斯库。你出南门,沿王道去接他。入城后作为他的开道骑兵。随同的36名骑兵已经在门外等你了,快去快回。” “是,下官明白了。”拉可秀敬礼后出去。走在过道上,她却心想:为什么我要被人胡来唤去的,算了,反正只有一年就不用受这份罪了。 她刚离开,一名禁军士官就冲进了绍尔的办公室,把禁军统帅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什么事需要你这么慌张,连门都不敲就进来了。” “大人,公主……那个……老师……” “我知道了,叫医生了吗?还是直接通知棺材铺?陛下允许我们使用一切方法吗?”绍尔的脸都绿了,但仍得他去处理这件事。士官连连点头,也顾不上说话了。 “去集合耶夫特中队,执行第101号行动。” “是,长官。”士官敬了礼后,退了下去。 卡乌内斯库外围的王家大道基本上都是在纳西比斯王国时期建造的,道路用整齐的方石铺砌而成,两旁栽有茂密的树木。法伦西并没有像蛮族以往的做法一样,把路拆了去修建堡垒。但大道上日渐多起来的杂草,多少也说明了蛮族对道路的不重视。 这天,一队打扮高贵的人马正走在这条大道,两边的树木已经被春风催生了新的枝芽,在五月的杨柳风中微微摇摆着枝条。驱马走在队伍中间的是一位米色头发的英俊青年,从他的服饰上可以看出他的地位非凡。不错,他就是希塔洛斯的第三王子——卡尼特斯。 希塔洛斯位于亚尔提卡特大陆的西南角,她西临云维特海;西北面是雷诺斯克,东北面以安加洛山脉与帕米斯为界;东面隔着格鲁希塔那荒漠就是斯卡兰和玛斯塔尔;南面涵概整个巴扎尼半岛,半岛直面辽阔的伊赫勒海;西南面,将亚尔提卡特和安瓦拉斯那分割的西尔维斯特是她和埃菲尼的天然国界。 希塔洛斯先王一共育有六子,三位公主。长子寇尔斯就是现在的国王,是第一任王后的儿子,目前膝下无子;次子米诺克斯因为生母地位低下,所以没有继承权;三子就是卡尼特斯,母亲是第二任王后;四子纳撒尼尔斯的生母已经去世,是由第二任王后抚养长大的,对王位似乎没有什么野心;五子费尔斯,第二继承顺位的王子;么子安塔拉斯,是现在的王太后,也就是第三任王后的独子,第三继承顺位。 希塔洛斯虽然在地理上是属于亚尔提卡特,不过那里的风俗更接近安瓦拉斯那上的民族。她是亚尔提卡特上唯一明文规定可以一夫多妻的国家,唯一还保留战车部队的国家。其他各国基本上都是默认一夫一妻制,帕米斯虽然规定国王可以拥有多名妻子,但阿尔斯朗一世现在看来并不打算迎娶侧室。 而一夫多妻的习俗大约是造成希塔洛斯男子风liu成性的一大渊源吧,希塔洛斯诸王子中几乎各个是这样。除了么子安塔拉斯还小,其余的个个用法伦西人标准来看是声名狼藉。其中又以卡尼特斯最为出名,据说在希塔洛斯首都哈伊斯瓦和他有染的淑女名媛可以编成一“乘”(三辆战车外加250人,总共262人)。当然也有人宣传该王子只和美女发生关系,那么人数顶多只有前面宣称的一半。不过其国人无一例外地都承认第三王子在政治和军事方面有过人才华,的确是个国王的好人选。 现在正当卡尼特斯意气风发地眺望卡乌内斯库的时候,一支箭“嗖”的一声,即刻夺去了他身侧一名贴身侍卫的生命。 “保护殿下……”喊话的人成了第二个牺牲者,很快绝大部分随从伤亡惨重。卡尼特斯只能带着剩下的人仓皇地策马奔逃,对方的目标自然是针对他来的。显然,策划者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否则,卡尼特斯也不会因为绊马索而摔到地上。 埋伏在四周的刺客立刻一拥而上,卡尼特斯想要起身拔剑已经来不及了。就在这位未来的希塔洛斯王命在旦夕之际,18支飞来的羽箭救了他。一个女性的声音传来:“法伦西的土地上怎么容得你们撒野。”话音未落,骠骑兵们已经挥舞着军刀杀奔而来。刺客们对精悍的法伦西禁卫骠骑兵来说只是群乌合之众,转眼间刺客已被斩杀20人,有两人被活捉后咬舌自尽了。 “真是抱歉,我们迎接来迟了,而且也没抓住活口。”拉可秀恭敬地行了军礼。 “没关系,被美女相就也不是什么坏事。”王子笑眯眯地拍掉自己身上的尘土,真不知道他到底是色胆包天,还是的确有王者之风。 拉可秀心跳了一下,但仍镇定地道:“殿下,请随我先走吧。我的手下会处理后事的。” 卡尼特斯的马还能站起来,他重上马背,“敢问这位小姐的芳名,在下是卡尼特斯。” “下官是拉可秀·贝奇将官,家父便是现任总司令官维夫利兹·贝奇。”拉可秀热心地回答道。倘若换成琴娜,大概只会扔下两个除做姓名外毫无意义的单词罢了。 拉可秀留下12人处置现场,自己带领剩下的24骑为异国的王子开道引路。很快,在没有什么麻烦的情况下,一行人来到了王宫的正门口。禁卫军的仪仗队早已在过道两侧列好队,上等的帕米斯红绒毯从大门一直铺到了王座前。 希塔洛斯人在拉可秀的引导下来到大厅,查理一世正端坐在王座上。希塔洛斯的王储向法伦西王行了欠身礼,“我谨代表我的王兄向贵国致以诚挚的敬意,并递上国书。”说着王子的侍从便递上了国书。站在国王边上的宰相接过文书,转交给国王。 对希塔洛斯和法伦西来说,结盟几乎是天经地义的事,希塔洛斯以往就一直和纳西比斯有盟约。因为对这两个国家来说,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强邻——玛斯塔尔,那么选择远交近攻的政策是必然的结果。 查理一世看过国书后,起身上前迎接客人,“非常高兴见到您,卡尼特斯殿下。” “我也很荣幸见到您,尊敬的陛下。” “我国的山河也别有一番风味,希望您在鄙国期间能够尽兴。” “法伦西的山川美景,在下早有耳闻,希望在贵国也能有与佳人共度美好夜晚。只是这次在贵国境内遭遇袭击,我的护卫已经死伤了不少。”说着卡尼特斯瞄了拉可秀一眼。 “您的安全自然不会有问题,”国王极力显出主人的慷慨,“拉可秀,王子在我国期间的安全就交给你负责了,人员你去禁军中随便挑。” “微臣自当不辱使命。”拉可秀谦恭地应道。 “阁下先去休息吧,今晚我要好好地招待你。” “多谢了。”卡尼特斯行礼告退,拉可秀负责将他们送至宾馆。 在长长的走廊中,王子与她并排而行,“贝奇小姐,若您不介意的话,是否赏光与我一起进午餐呢?” 要是平常,拉可秀是不会拒绝这样的邀请的。可她在这时偏偏在烦恼王子在国内期间的安全保障问题,竟不自觉地用夹杂不耐烦的冰冷语气回绝了卡尼特斯。事后她后悔了好一阵子,不过却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是想得到。这是人类心中,特别是特权阶级中最普遍的心态。卡尼特斯也不例外,这位身份高贵的王子的yu望也是特别强烈的。 远在帕米斯首都鲁巴塔,希格拉妮并没把遇刺的事情向使团的其他人表露,只让珂塞特替她照顾伤势。这天,珂塞特在替她换药时顺便带来了阿塔兰忒的飞鸽传书。希格拉妮趁换药时阅读了传信。信上说,阿塔兰忒在法伦西境内截获了一个皇后的秘使,似乎法伦西的当朝宰相和皇后一党有什么密谋,请求希格拉妮给予下一步行动的指示。 “殿下,我们怎么给阿塔兰忒回信。”珂塞特换好药之后问。 “让她将计就计,假扮皇后的使者,探听一下那个纳西比斯人有什么诡计。” “然后可以买个人情给琉斯阁下吧。” “也许吧。”希格拉妮另有打算。 再回到卡乌内斯库,卡尼特斯在用过午餐后提出想参观一下卡乌内斯库的市容,但又不想太过张扬,希望能微服私访。这个要求可把拉可秀折腾惨了,她只能立即让手下穿上便衣,而她自己也不得不亲自出马扮作王子的女伴。 卡尼特斯轻松地走在大街上,他现在只是一个希塔洛斯富家公子,偕同自己的“未婚妻”来逛街。拉可秀很难想通一个上午才被刺杀过的人,下午居然就像没事人似的跑出来游玩了。不过,没过多就她自己也把职责丢到一边,完全融入了“未婚妻”这个角色里。本来她和琴娜相比就比较接近一般女孩,加上卡尼特斯的正确引导,这种小女子特性也就这样表露无疑了。 卡尼特斯看着拉可秀表现出来的态度,甚为得意。不过在此过程中,他们被人打扰了一下。 “啊,是拉可秀,怎么不去做保安而在这里陪帅哥。” 拉可秀循声望去,看见的正是禁军统帅欧内斯特·绍尔,而绍尔的手中提着的正是玛格丽特公主。“我这不就是在公干吗?”拉可秀低声回答道。 “哦,原来你身边的就是那个希塔洛斯大色狼啊。”被领着的公主看着卡尼特斯说道。 “正是在下。”卡尼特斯欠身答道。 “所以公主殿下,这段时间内您就不能到处乱跑了,当心被狼吃了。”绍尔提醒公主。 “这位先生误会了,在下虽然喜欢美丽的花朵,但还不至于去采摘未成熟的花苞。所以您尽可以放心。”卡尼特斯面不改色地回应道。 “这是为什么?”玛格丽特问。 “如果在下把花苞也摘了,那在下的么弟不就没有可以摘的鲜花了吗?”卡尼特斯笑着说道,“等殿下成为美丽的鲜花时,在下一定会鼓动自己的么弟来采摘您的。” “呵呵,”公主笑了起来,“你果然是个会讨女孩子欢心的色狼,不过我并不讨厌你。在鄙国的期间,希望殿下能摘到称心的鲜花啊。”说完还看了拉可秀一眼,之后又补了一句:“我那可怜的导师在这方面如果有你一半的能耐,早就轮不到你来摘花了。” 告别了玛格丽特公主和绍尔,希塔洛斯的王储也不再想微服了,立刻恢复了应有的排场。这次,拉可秀完全没有理由拒绝和王子共进晚餐,当然她主观上也没有拒绝的意愿。 之后的几天,卡尼特斯巧妙地利用公务为由,对拉可秀进行了爱情攻势。旁人都看得出在卡尼特斯这类花丛老手面前,拉可秀幸存的机会微乎其微。 对此,法伦西的上层采取了默许和纵容的态度。因此禁军统帅的评论是:“面对卡尼特斯殿下的攻势,名为‘拉可朽·贝奇’的城堡迟早是要沦陷的。只是沦陷的原因到底是进攻太犀利,还是防守的人早就想投降了,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点到为止之后,绍尔还是老老实实地去指挥耶夫特中队重复、重复、再重复地执行第101号行动。于此同时,他发现自己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思念过一个男人,而那个男人就是索格兰德·琉斯。 ※※※ 这话几乎难产,在下没追过女孩子,也不知道怎么追。因此对卡尼特斯的行径的描写无从下笔。不过这不是言情小说,所以大家也就不用在意这个问题了。 起点中文网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十七话 旅途的开端 法伦西的五月也许有大陆上最宜人的五月,玛斯塔尔的天气现在已经略嫌闷热。卡乌内斯库城郊的森林在那宜人气候的滋润下显得郁郁葱葱,这个时节中路上单独的行人并不多,但四处流浪的旅人还是有的。 阿塔兰忒被独自派到敌国的首都,她把长发剪短了一些,然后很随意地一扎;再穿上男装,背上四铉琴,让人看上去是个年青的游吟诗人。这天上午,她已经走了大约十五法里,于是她决定休息一下。道路边上供路人休息的大石块很容易看见,阿塔兰忒挑了处平整的坐下,拿出水袋,啜了几口水。 日渐南移,已经快到中午了。阿塔兰忒开始盘算午餐的问题。这时,从她过来的方向开来一队人马。看排场,一定是哪个王公贵胄打猎回来,收获看来还不少。待走近了,阿塔兰忒认出了走在前头的女性——拉可秀·贝奇。阿塔兰忒拉起兜帽,她不想冒险。 拉可秀正在和队伍中的另一位主角——卡尼特斯谈笑风生,她当然不会去注意路边上一个小小的过路人。通过这几天的接触,她和希塔洛斯王储的关系一日千里地进展着。而卡尼特斯倒是忙里偷闲地瞟到了路边的游吟诗人,也许是他的对美女的第六感的提示,卡尼特斯对自己的侍从吩咐了几句。 “已经快是午饭时间了,我们的猎物还很充裕,就在这里犒劳大家一下吧。” “算上昨天已经是第三餐在外野炊了,我想换换口味。”拉可秀有些抱怨。 “今天的晚餐您可以随便挑,现在就稍微忍耐一下吧。”王子和颜悦色地劝说道。 “好吧,晚上我要吃南希瓦尔湖的鲤鱼。”这个时节的鲤鱼的确是一年中最美味的。 “没问题。” 一行人于是停下歇息,随行的厨师马上忙开了。阿塔兰忒面前出现了一名侍从,他用纯正的大陆公语说道:“您是游吟诗人吧,我们殿下想请您过去助助兴。” 这类邀请其实是带有不少的强制性的,若执意拒绝的话反而会惹来不必要的怀疑。阿塔兰忒权衡再三之后,决定就冒那么一次陷,看看希塔洛斯的王储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于是便起身跟随侍从过去。 拉可秀和王子坐在铺在平整土地上的毛毯上,一边交谈一边等待午餐。用游吟诗歌来打发用餐前的时间是个好主意。阿塔兰特用艺人的方式行了礼,解下斗篷垫在屁股下面。她的容貌自然引来一番赞叹,“我可从没见过这么俊俏的游吟诗人。” “殿下,干我们这行的当然得有一副好皮囊,否则怎么成为无知少女憧憬的对象呢?”阿塔兰忒机智地回答道,避免自己的女儿身被眼前的花丛老手看穿。 “的确是这样,呵呵。”卡尼特斯笑道。 “诸位想要听什么故事呢?” 王子询问了拉可秀,后者也没给出确切的意见,“就捡你最拿手的吧。” “遵命,尊贵的殿下。”阿塔兰忒对自己的歌喉四有自信的,希格拉妮平时就喜欢缠着她唱歌。看见眼前的一对,她决定就唱《英雄颂歌》中精灵王与他的王妃初遇的那一段。 亚苏拉斯提的太阳之咏者, 孤独地徘徊在黑暗中, 星光是那黑夜中唯一的光明, 那是爱情将来的预兆。 米鲁撒那瓦的星辰之咏者, 钻石般的星辰是陪衬她的首饰, 夜鹰的歌声吟唱赞美她的诗句, 命运的转轮镶上了爱情的宝石。 ………… 阿塔兰忒把这段浪漫的诗歌演绎得十分出色,使得拉可秀完全沉浸在诗歌所带来的美妙幻想中,阿塔兰忒这投其所好的方式也博得了王子的赏识,当她唱完这一段时,不但得到了一顿免费的午餐还额外被赏赐了一枚金币。 阿塔兰忒之后及时地告退,以远离那个对年青女性实在太过危险的花花公子。她的主要任务是去会一会法伦西那个貌似平庸的宰相。 (五月十五日,鲁巴塔) 大陆东方三国的和会按计划在帕米斯的“白宫”中进行,希格拉妮隐瞒了遇刺事件,否则玛斯塔尔使团早就鸡飞狗跳了。而玛斯塔尔的首席外交官——贝尔特朗子爵也不会心平气和地坐在索格兰德对面了。伊比里亚的代表是奥佛里特王子,当然他的父王是不可能放心他一个人来的,他的老师——贝尔托·苏亚雷斯自然是跟来了。苏亚雷斯这年34岁,有些邋遢的胡子和棕黄色卷发,蓝色的眼珠活跃地转动着。 相比对面坐得满满的状况,法伦西这边就冷清多了。2比8,索格兰德暗想;琴娜全然不顾她是屋内唯一的一名女性的事实,铺开纸墨,把应交给索格兰德的文件全数奉上。然后瞧也不瞧对方,悠然地等待会议的开始。 双方首先交换了关于和解的意向书,索格兰德故做惊讶地皱了皱眉头,对方那毫无道理可循的要价早在他的意料之中。琴娜也凑上来看了几眼,以确定自己的估计是否正确。 “我们的条件是不是太客气了?”琴娜低声问道。 “反正是上头的意思,我们力争不让步就是了。” 数分钟后,贝尔特朗子爵开口了,四十出头的他也可以自夸是玛斯塔尔的老牌外交家了。“尊敬的琉斯阁下,您不认为贵国的条件有些异想天开吗?”他用玛斯塔尔说道。子爵的行为是一种隐蔽的攻击,他自认为索格兰德不懂玛斯塔尔语。 琴娜正要把译好的语句告诉索格兰德,不曾想他已经用流利的玛斯塔尔语回答道,“我不这么认为,我想贵国的条件才没表现出应有的诚意。” 子爵没了到对方听懂了他的话,吃惊了5秒种后,立刻用刻薄的言辞反击道:“贵国劫持了我国11000名士兵,向我方索要赎金,这种行径和强盗有何分别?” “子爵阁下显然没有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贵国的11000名军人不小心迷路,到了我军驻地。我们好心地安排食宿,并派人护送回国。这期间的人工、餐饮消耗巨大,恕我国财力有限,无奈之下只得向贵国要求支付费用弥补亏空。不过,真奇怪。11000名将兵迷了数百法里的路到法伊边境,贵军的地理知识实在不敢恭维啊。”索格兰德笑着回应道。 贝尔特朗没想到在歪曲事实这方面对方比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只能气恼地坐下。苏亚雷斯扬了扬眉毛,他倒是暗自叫好。奥佛里特坐不住了,站起来用伊比里亚语指责:“贵军不但入侵我国,烧杀抢掠,还要我国道歉吗?” 琴娜迅速地译给索格兰德听,后者马上用法伦西语回道:“不知我军杀了谁,烧了谁的房子,抢夺了谁的东西呢?” “你就是这一切的元凶,杀了冈萨雷斯伯爵及其下属5000人,洗劫了他的庄园,还在这里装糊涂!”奥佛里特听完秘书官的翻译,忙不迭地跳起来。 “哇,这么多人,请问那位伯爵是做什么行当的,手下有这么多人?”索格兰德改用大陆公语故作无知地发问。 “废话,他当然是一名统帅。”奥佛里特马上跳进了陷阱,苏亚雷斯只能摇头叹气。 索格兰德抓住把柄自然不会放开,“原来是位将领,那么王子殿下所谓的屠杀不过是一场战斗,所谓的抢劫不过是战胜者收拾战利品,纵火不过是进攻敌人据点的一种方式,以上都是正常的军事行动。再说入侵吧,对了,贵国今年春天不是有十万大军在边境集结吗?我君区区三万如何会轻易地进入贵国呢?十万大军上哪儿去了?噢,我国境内倒是多了八万具尸体,这似乎应该有些联系。诸位才智过人,能给我一个令人信服的解释吗?” “我想在场的多数人已经被不断转换的四种语言搞昏了头。不如暂时休会,大家清醒一下头脑,再共商大局,如何?”苏亚雷斯及时地收拾残局,使己方不至于一败涂地。 这个建议被多数人采纳,会议就这样暂告一个段落。 索格兰德和琴娜收拾好东西,他们是最后两个离开会议室的。在走廊里,只看见奥佛里特不停地向苏亚雷斯发牢骚;贝尔特朗子爵则气冲冲地走向宾馆区,看来是要去向希格拉妮抱怨了。 “想不到琉斯阁下除了剑,语言方面也很不错呢。”琴娜开口称赞。 “兰芳特小姐,您才是语言天才,除去母语外,精通四种语言,太了不起了。” 法伦西的两位在互相吹捧中返回了各自的房间。索格兰德开了房门,他对玛斯塔尔和伊比里亚的议案并不感兴趣。索格兰德往床上一躺,打算补个眠,却又不自觉地想起了那位活泼玛格丽特公主。不知他不在王都,是否有人能管住这位小公主。他又想到自己的信是不是已经送到了家中,父亲会怎么处理多出来的那些地产。这一切使他慢慢地进如梦乡。 下午的会议是上午的重演,毫无进展。苏亚雷斯已无心约束他们的王太子,整个下午他只能把欣赏法伦西美丽的秘书官作为消遣。贝尔特朗似乎老实了不少,不过从他额上暴起的青筋来看,他也是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只有奥佛里特斗志不减,与索格兰德唇枪舌战,屡次被驳斥得体无完肤,只能以重重地坐回椅子来收场。琴娜安静地坐着,及时提供伊比里亚语的译文,倒也不至于无聊。 不欢而散的第一天会议结束后,索格兰德和琴娜在过道上遇见了早已等候在那儿的希格拉妮。一下子法伦西人明白了对方下午不正常表现的原因,原来希格拉妮在隔间旁听了下午的会议。那就怪不得贝尔特朗那么老实;奥佛里特那么急于表现自己;苏亚雷斯也明白自己对王子的影响力实在有限。 “我好像把手帕忘在会议室了。”琴娜找了个不高明的理由走开,只剩下索格兰德和希格拉妮两人独处。 “您的伤势好些了吗?” “已经没有大碍了,多谢您那天及时出手相救。”希格拉妮下意识地捂住肩膀。 “对刺客的来历有什么头绪吗?”索格兰德有些心虚地问。 “我已经大致猜到了,是我的后母。她现在怀有身孕,生下的孩子若有金黄色的眼睛,便有继承权。无论怎样,我的存在可是一大危险,会防碍罗西家夺权的。” “没有一个皇家的徽章上不是沾满肮脏的血和怨恨的泪的,您可要小心宫廷斗争啊。” “谢谢您的忠告。琉斯阁下,我那天说的话您考虑过了吗?”希格拉妮那妩媚的眸子正闪动着哀求的目光,哀求索格兰德给出她想要的答案。 索格兰德了解她的意图,但却只能说:“在下应该已经给过您明确的答复了。” 希格拉妮失望地低下头,“我真地无法让您爱上我吗?还是您已经心有所属了呢?” 索格兰德一时语塞,他不想伤害这位聪明伶俐的公主的感情,但他确实无法处理好这个问题。正当他进退两难时,尤嘉丽丝突然从后一把搂住索格兰德,“琉斯大人,你让人家等了好久哦。昨天一晚都到哪里去了,人家很寂寞呢。”说着要把他拖开。 “真没见过这么没教养的女人,快从他的身上离开。”希格拉妮拘于礼教和顾及自己的形象,不能动手。 “哎呀呀,尊贵的公主殿下,我这种女人本来就是给男人买来用身体伺候他们的。你说是吗?索格~~。”尤嘉丽丝对希格拉妮炫耀般地笑了笑,“您怕是没有这种机会了。” “你……”希格拉妮没说出口的是:居然比我先用了他的昵称。 在导火索被引爆前的一刹那,冰水浇了上来。“尤嘉丽丝小姐,有你这么给雇主带来麻烦的舞姬的吗?”琴娜及时赶回,“希格拉妮殿下,我们有公事要谈,您先请移驾回寝处吧。” 琴娜很完满地解决了争端,希格拉妮是有分寸的人,这时也顺着台阶下。 索格兰德心中庆幸一切被扼杀在了萌芽之中,对尤嘉丽丝的行为也颇感不满,“尤嘉丽丝小姐,于私在下似乎还应该感谢您。但是,我是个很重视公事的人,所以鉴于您的行为对我的公事方面的负面影响,我还是要埋怨您几句。”索格兰德提醒她道。 尤嘉丽丝默不作声。 (五月十四日,阿卑尔山脉南麓的一个小山村。) 一个披着灰色斗篷的人正向半山腰的一栋小木屋行进。他是一个年纪很轻的青年,犹如晴朗夜空般的眸子,脸庞因为年轻而显得削瘦,麦黄色的头发有些打卷。他很快边来到了目的地,在门上有节奏地敲了五下。门从里面打开了,开门的是一名男子。 “原来是卡西利亚斯,进来吧。” 青年走了进去,屋里没生火。“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风声已经不那么紧了,凯尼撒雷斯和苏比撒雷塔决定今晚去救出夫人和少爷。” “希望他们都能平安无事,他们准备得应该很充分吧。” “格兰特大人,您再回来指挥我们吧,许多士兵都愿意跟随您的。” “卡西利亚斯,不要急现在时机还不成熟。吉诺拉王朝让我独自背上战败的罪名,这个耻辱我是一定要洗刷的。”这名男子自然就是威廉·格兰特,“先休息一下。” 这天夜里,大雨来袭,这是山地地区十分常见的天气。由于下雨使气温急剧下降,威廉不得不在屋内生起火。雨越下越大,风也越刮越紧,将人心逼得紧张得慌。大约是晚餐后的三个小时,又是一阵有力的敲门声,卡西里亚斯警觉地凑到门边,问:“是谁?” “是我们,快开门。” 卡西利亚斯听见熟悉的声音便开了门,门外走进来两个男子。 “晚上好,格兰特大人,卡西利亚斯。”打头的是一个壮实的汉子。从他潮湿的斗篷里钻出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小家伙走路还不稳,却急冲冲地跑向威廉,“爸爸,爸爸。” 威廉将孩子抱起,向门外望去,却没看见他所希望看见的人。 “你们先进来吧。” 卡西利亚斯关上门后,问那个壮汉:“凯尼撒雷斯,夫人呢?” 凯尼撒雷斯是个身高近1.6法兹(合2米)的巨汉,可这个大块头这会儿却什么也不想说,只是摇头。 “苏比撒雷塔,你是个诚实稳重的人,你来告诉我实际情况吧。”威廉边哄着孩子边说道。 苏比撒雷塔是个留着浓密的一字胡的男人,他正脱下斗篷,小心地把它叠好。他揉了揉眼睛,定了定神之后说:“本来我和凯尼撒雷斯干得很漂亮,一切都按计划进行的,十分顺利。我们干掉了两个守卫,还偷到了马。可是该死的巡逻队来了,夫人把理查德少爷交给凯尼撒雷斯,让他先走。我本来负责保护她的,但……但是……”苏比撒雷塔深吸了口气又继续了,“她为不拖累我,她就……就……就自尽了。”他长吁一口气,终于说出了最难启齿的话语。卡西利亚斯一下子愣住了,他希望这是自己幻听。 威廉沉默了一会儿,他怀里的小理查德已经睡着了。威廉把孩子放到床上,替他盖好被子。“格兰特大人,都是我的错,要是我多注意一下的话……” “不是我的错,如果我不同意先走的话,两个人总能照应过来的。” “苏比撒雷塔,凯尼撒雷斯,你们都不要难过了,不要自责。这都不是,不是你们的错。连神祗都要受命运的支配,更何况是区区的凡人呢。卡西利亚斯,你也不要悲伤了,我们还有很多重要的事要去做,为死者的哀伤不应zhan有太多的时间。好了,抓紧时间休息一下吧,雨一停我们就要离开这里。”威廉安慰众人。 三名忠心的属下很快睡去,威廉·格兰特把儿子搂在怀里。他睡不着,妻子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没有十分出众的相貌和才智。十八岁那年嫁给他,两人之间没有过什么风花雪月,一直过着恬淡的夫妻生活。威廉曾一度有些厌倦,但现在想来,如她这般高尚的女子肯委身于他,实在是他最大的幸福。“我的加莉啊。”这位未来的伊比里亚王为爱妻流下了一颗晶莹的泪珠,默念着她的名字进入了唯一能和她再见的梦乡。 “可恶,又让他们溜了。”第二天清晨,伊比里亚的军官骂骂咧咧地走出木屋。这时,一行人已经离开有四个小时了。 大陆公历344年5月15日,失去爱妻的威廉·格兰特开始了他那艰难而又曲折的奋斗之路。这年,威廉·格兰特28岁,萨尔·苏比撒雷塔31岁,杰·凯尼撒雷斯27岁,鲁依·卡西利亚斯20岁,而理查德一世只有2岁半。 “人们只看见英雄人物的丰功伟绩,而从来就忽视他们为此付出的血和泪,忽视了他们让他们抱憾终生的劫难。500年前, ‘军神’索格兰德是这样;伊比里亚的威廉一世是这样;那维的罗梅达尔大王也是这样。而现代,‘圣女’姬兰妮丝是这样;‘海盗王’风塞卡是这样;而我的王,你能逃过这个宿命吗?”——摘自新齐格纳王国第一任宰相查尔斯·培根的日记,811年9月23日。 第一次瓦兰尼亚会战(一) 大陆公历339年4月5日,一支玛斯塔尔的军队正在向北挺进。早晨的雾气还没有散开。这个时节,索伦那河流域常有这样的早晨,有时雾要到中午才散去。军团长索德·兰斯心中并不轻松,他不但要对麾下的四万人负责,而且还须要照顾一个玛斯塔尔重要人物——希格拉妮公主。 “真是的,把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公主扔给我们,只会束缚我们的手脚。”副官如此抱怨着。 索德只有苦笑,谁叫祖先没规定女孩不能继承皇位,谁叫皇帝只生了一个女儿呢?说到玛斯塔尔的《皇位继承法》,其中只有一条有限制作用,即:必须有金黄色的眼睛。而整个皇室血缘系谱中只有这位公主符合条件;新的皇后由于政治原因并不得皇帝的宠爱,短时间内不会有新的继承人诞生。先人一个随便,子孙们就伤透了脑筋。 “兰斯阁下。”索德回头一望,正是那位公主在喊他。 “啊,原来是公主殿下。”他很有礼貌地向她点头示意,武门出生的他并不懂应酬头面人物。 “这雾对我们应该十分有利吧,所以阁下为什么不加速行军呢?”希格拉妮问道。一旁的副官巴伐尔·海斯极不友好地瞟了她一眼,希格拉妮忙解释:“我的经验不足,想借此请教一番。” 索德意识到再不张嘴会有引来不必要的纠纷,便谦恭地说道:“法伦西蛮人的游击战术是十分厉害的,说不定已经有小股部队渡过了索伦那河,在国界边上不小心是不行的。这雾对我军也有不利的一面。” “原来如此,感谢您的指导。”希格拉妮吐了吐舌头,笑道,“我真是太无知了。” 这副表情的公主令索德不禁想起自己那个调皮的异母妹妹。正在这时,一人一骑急匆匆地赶上来,“殿下,请您不要随便离开您的本阵。”来者是一个将有清墨般色泽的长发高束起来的姑娘。 “对不起,阿塔兰忒。”公主急忙掉转马头,说,“兰斯阁下,那么待会儿再见。” “再见。”索格目送她们离开,却发现自己的副官仍然在向后看。 “海斯阁下,”他叫了一声,副官赶忙回过头来,有些心神不宁,“您是迷上那位公主了吗?” “不,没有。这绝对不可能。”巴伐尔郑重其事地说。可很快他换了语调,低声说:“她的那个侍从还比较可爱。” 索德心想,年轻人总是这样的。想着又继续催马赶路。 在这之前的三天内,法伦西和玛斯塔尔已交战数次。法伦西军正在围攻瓦兰尼哀乐三角洲上的最重要的一个要塞——伊瓦。法伦西为此投入了五个军团,对方闻讯也出动十六万人前来增援。目前四个玛斯塔尔军团都还未渡过索伦那河。 发源自巴多山脉的索伦那河与雷蒂尔河交汇形成瓦兰尼亚三角洲,两河之后注入玛斯塔尔第一大河——摩斯河。在被阿卑尔山脉遮蔽的法、玛两国国境上,这里是唯一适合大军作战的地方。而且从这里向北可以到达富饶的兰帕斯盆地,那里有著名的商业和酿酒都市——帕雷洛;向南就能直面肥沃的玛撒利亚平原,那里遍野都是金黄的麦子、油绿的橄榄、紫色的葡萄。 “第三军团守东面,第八军团守南面,第五军团来守两者之间,目前为止就是这样。”雷尔·斯克撒哈把传令读给114骠骑兵团团长——索格兰德·琉斯听。 这是一个有紫水晶般的眼睛的男子,黑色的短发,年龄刚满20。“我们师团被派到上游去,估计要遭遇一场恶战了。” “加快行军速度!琉斯,带你的团先走,用最快速度。”对他叫喊的是23师团的指挥官——沃尔夫·卡法勒。一个典型的法伦西汉子,熊腰虎背,一脸横肉。现在的情形用士兵的话说就是:“丑陋的乌鸦正在驱赶优雅的青鸟呢。” 索格兰德高举长枪,大声招呼自己的部下全速行军。很快整一个团都消失在斯克撒哈的眼中,卡法勒又转过去催促快要掉队的士兵。 卡法勒当然对索格兰德心存不满,只是入伍2年,期间一直在作本阵的掌旗官的毛头小子。居然在一夜之间就变得比自己只低一个阶级,更不要说他是个纳西比斯人。卡法勒一向自负,而且又是那种相信勇力才是战斗的第一要素的人。就这点来说,他甚至有些看不起自己的军团长夏普尔·兰芳特,认为自己迟早有一天可以取代那个有些文弱的上司。 在另一条路上,第五军团的道格拉斯·格兰问第八军团的夏普尔:“你怎么认为总司令官的安排。” 并肩而行的夏普尔回答:“老贝奇也是无奈之举,让伊霍·梅尔去守东面,总比让百里·伯德去强些。” “那么为什么让卡法勒去守索伦那河的上游呢?” “我也是无奈之举啊,不过我已经留了后手在他那了。” “我军实在太缺乏人才了,士官学院在培养些什么啊?”格兰抱怨道。 “新任的第一军团军团长不是个不错的人才吗?” “看他怎么和老亨利攻下伊瓦,我才敢定论。” “你还是这么严厉,”夏普尔笑着说道,“好啦,我们要说‘再见’了,一定要活下来哦!。”说着两个军团各自加快速度向不同的方向进发。 迷雾渐渐散去,索伦那河流水声也可依稀听见。索德决定加快行军速度,他叫来巴伐尔,说:“派一队步兵,一队骑兵抢先过河。建立阵地支持到全军到达。”很快先头部队离开了大部队。 索伦那河上游的水很浅,这个时节只有齐腰深。玛斯塔尔人先锋很轻易地过了河。北岸不足千步就有一片树林,林子看来已有很长的历史了。再向东有一片岩壁,是巴多山脉的延伸段,在这一带是很常见的。岩壁与树林间只有一条能四马并行的土道。骑兵指挥官催促士兵赶快列阵。 不久,法伦西人的骑兵也到了,“糟了,晚了一步。”有人抱怨。 “团长,要进攻吗?”第一中队中队长问道。 “等等,佐菲。全军进入树林隐蔽。第一中队作好战斗准备,听我的号令行事。” 太阳已经开始普照大地了,114团的其余人马也陆续赶到。索格兰德眺望玛斯塔尔人的身后,一阵低而宽阔的尘土进如他的视线。“来了,一中队准备上场了。” 很快玛斯斯塔尔的步兵队赶了上来。虽然得到了增援,但刚过河的步兵却搅乱了骑兵的阵型,而骑兵的警惕也有所放松。 “一中队,突击!二、三中队准备!“一声令下,500名骠骑兵跃出树林,直奔对方而去。 玛斯塔尔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惊呆了,只有指挥官大喊:“迎击!快!战斗!” 而正在过河的一部分步兵却陷入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境地。“快过河,你们这群呆鹅!”步兵队长叫道。 双方很快陷入混战,眼看快要进如消耗战了。索格兰德又一声令下:“二、三中队突击!四中队跟我来。” 第二波冲击使玛斯塔尔人闷了,“怎么这么快又来一队。”法伦西人取得了数量上的优势,再加上北方骑兵的特有的骠悍,玛斯塔尔人零乱的阵型不久就崩溃了。指挥官连声“撤退”也没喊,转身就跑,其实也不用喊了。 当他们刚踏上南岸没走几步,侧翼又杀来一队法伦西骠骑兵。“敌人什么时候到我们后面来了。”玛斯塔尔人多数会这么想,但目前仍是逃命比较重要。骑兵队长之顾催马快跑。这时,一个青衣骑士拦住了他,还未等他拔剑,对方手中的长枪已刺穿了他的喉咙。“尽量不要放走他们,但要留活口。”战斗很快在单方面的杀戮中结束了。 索格兰德青色铠甲的护肩已沾满了鲜血,“佐菲,带你的人把尸体清理掉,不要堵了河道。大家快洗一下血腥,喝口水,完后到树林中整队集合,快!没时间磨牙了。” 数分钟后,全团在树林中集合完毕。“我们的情况怎么样?”索格兰德问。 “死了9个,14个轻伤,3个残废了。对方阵亡了483个,我们抓住51个,其中有他们的步兵队长。”佐菲回答。 “把指挥官带上来吧。”索格兰德吩咐道。 狼狈不堪的敌人被押了上来,他的头盔掉了,护甲也不成样子,眼神中既恐惧又诧异:“你们想干什么,法伦西蛮人从不放过俘虏的,我什么也不会告诉你们。” “我是夏普尔·兰芳特军团下属的骑兵团长,”索格兰德说,“难道凭这位名将的名义对您的保证还不足以信任吗?”听到夏普尔·兰芳特这个名字,对方的疑虑打消了。回答:“你只要保证我属下和我的性命,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 “居然谈起条件来了。”佐菲骂道。 索格兰德示意他闭嘴,又说:“好,我可以保证。佐菲,把他的士兵先放了。” “什么?!” “照我说的做,但武器和铠甲要留下,这您没意见吧?” “没意见,活着已经不错了。” “好,我想知道贵军的人数、构成、装备,指挥官是谁?” “我们是第九军团,人数是41000,有12000名骑兵,二十台投掷器。指挥官是索德·兰斯伯爵。” 索格兰德对对方的合作态度十分满意,示意佐菲放人。但这时一个声音闯了进来:“琉斯,你在干什么?” 索格兰德并不喜欢声音的主人,但也只要转过身去行礼答道:“下官正在审问俘虏。” 卡法勒只瞟了索格兰德一眼,发现他并不动声色,甚是恼火。他径直走到那个步兵队长的面前,轻侮地说:“原来是个玛斯塔尔杂种。琉斯,你准备怎么处置这家伙。” “放他走。”索格兰德面无表情地回答了卡法勒的询问。 “放生?”卡法勒眼中嘲笑地目光直射想已觉得大难临头的步兵队长,“在战场上是不可以放过任何敌人的。”说是迟,那是快,他抽出自己的战斧向玛斯塔尔人的脖子砍去。索格兰德一侧身,避开了飞溅出来的鲜血。并非他没有能力阻止,但卡法勒摆明了是在向他挑衅,以期能以对抗上级的罪名将自己杀掉。这种小伎俩索格兰德早就看透了,只是因嫌麻烦、以大局为重才忍受他的胡闹。 卡法勒转过身来,脸上的横肉块块饱绽,血映衬着一张令人生厌的脸。“全军就地休息,指挥官们到我这来。” 另一方面,索德从退回来的士兵口中得到了“敌人已经过河,数量很多,还在不断开来的”报告。难道对方想集中一个军团来对抗我们吗?只有在敌人未集合之前,一举将其击溃,索德心想。于是,他命令:“全军加速前进。” 一小时后,卡法勒接报:“敌军已逼近。”他下令准备迎击,向对方先头进攻。 斯克撒哈挨着索格兰德问:“敌人有四万,我们只有一万,正面迎击铁定要输。你为什么不阻止他呢?” “你认为会有用吗?”索格兰德冷冷地说道,“待会儿见情况不妙就撤进林子,不必理他。” 第十八话 阴谋和婚礼(上) 大陆公历344年5月23日,索格兰德这天起得颇晚,在谈判桌上无聊的争执已经持续有八天了。总得来说和会毫无进展,玛斯塔尔人本着决不向蛮族低头的决心寸地必争;伊比里亚人压根没想过“和平”一词;法伦西人自以为要价偏低也一步不让。以上种种开始让帕米斯王后悔来做这个“和事佬”了。 有人敲门,索格兰德刚穿好衣服,一脸惺忪,忙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留着漂亮的八字胡,蜂蜜色头发的男人,看上去约莫三十岁。对方有些愕然,问:“您是索格兰德·琉斯阁下吗?” “正是在下。” “在下是弗利兹·法尔斯贝格,这是国王陛下的信,在下是来接替您的工作的。” “出了什么事吗?”索格兰德接过信,打开浏览。 “您不在王都,玛格丽特殿下已经把两个代课教师给送上了病榻,恐怕现在第三位也已经倒下。若您抓紧的话,御医就不用担心第六位的生命安全了。” 索格兰德皱了皱眉头。毕竟还是不太信任我呀,他心中暗想。收好信,说:“您把行李搬来吧,我收拾一下,马上动身。” 法尔斯贝格很快把东西搬了进来,索格兰德已经把几件换洗的衣服打好包,并把手头上的文件全数交付。这时,琴娜走进了敞开的大门,“琉斯阁下,你们这是……” “兰芳特小姐,从今天起法尔斯贝格阁下将会全权代理我的职务,我有事要先回王都。” “非常高兴见到您,兰芳特小姐。”法尔斯贝格伸出手来。 “我也是,”琴娜和他随意地握了握手,“琉斯阁下,您现在就走吗?” “是的,好了,你们不必送我。那个该死的会议快开始了,你们先准备一下吧。”说完,索格兰德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关于索格兰德的离开,除去在场两人外,阿尔斯朗一世是最先知道的。索格兰德临走前特意先向他告辞并致谢。希格拉妮是在会议午休时知道的,便马上准备回国。尤嘉丽丝大概是最晚知道的,但却是最快行动的,立刻就打点一切去追索格兰德了。 换了一个人之后,会议仍毫无变化,不过贝尔特朗和奥佛里特的日子肯定好过了不少。 5月底的一个早晨,卡乌内斯库的街道正开始逐渐热闹起来的时段,一个年轻的小商贩在路过宰相府门口时大声吆喝:“卖木梳——卖木梳啦。” 宰相府的门房把大门边上的偏门“吱呀”一声打开,问道:“喂,卖木梳的,这梳子怎么卖啊。” 小贩立刻殷勤地凑上去:“一个银币两把。” “这么贵,你有桃木的吗?” “有,不过我可要现钱。” “好,没问题,你进来吧。” 小贩跟着门房进了宰相府,他一眼望去,整个宰相府可谓是富丽堂皇,甚至超过了玛斯塔尔皇室的几处别墅。在庞大的府邸中好似走迷宫地绕了好一会,门房才把他领到一间应该是书房的房间前。 “你自己进去吧,我们老爷要亲自看货。” 小贩于是推门走了进去,这间屋子并没有设计窗,屋里完全依靠蜡烛来照明。法伦西的当朝宰相正面对墙壁,欣赏着墙上的人物画像。墙上一共有17幅这样的画像。 “您来了。”宰相转过身来,语气和表情同平时在朝堂上没有什么两样。 “啊,尊贵的老爷,我把您要看的货带来了。” “哦,是吗?”皮耶罗笑了笑,伸出手来,“把东西拿来吧,现在想要找一把好的桃木梳子也不容易了。以前很多木工的手艺可是很难得的艺术品啊。” 小贩从怀里掏出了一把精致的桃木梳子,递给宰相,“老爷,请看看吧。遥远的异乡还能找到这样的好东西,在现在的法伦西可是有价也无市啊。” 宰相接过木梳,仔细在烛光下端详,确认着梳子上一个刻工精细的图案——罗西家的纹章。“的确是真正的上等货,你到底要卖多少价呢?” “索格兰德·琉斯。”小贩嘴里吐出了令人感到熟悉的名字。 宰相笑着把木梳在烛台上慢慢地点燃,“用那点钱就想把整个大陆上最有希望的天才买去,罗西家未免也太小看我们纳西比斯人了吧。” “索格兰德·琉斯不是你能驾驽的人,也不是我们能够控制的人物。我们本来也不希望招惹到他,但无奈他是希格拉妮唯一的软肋,不能为你所用的人,与其留着可能妨害到你,还不如用来帮助一下你的盟友。” “呵呵,说得不错。”宰相还是笑着,“你们不要低估了我复兴纳西比斯的决心,只要能让纳西比斯荣光重现于世,就算是让琉斯家的人做国王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索格兰德·琉斯并不是那种会成为国王的人,您比我们要清楚得多。他也许并不缺乏一个王者所应具备的任何一种才能,无论在军事还是在政治,甚至在女人方面。但您也应该发现了,他似乎少了王者所必须拥有的一个条件:过人的yu望。” 宰相迟疑了一下,对方比自己估计的要聪明,他们似乎清楚地知道他们自己要干什么,这和以前的几次很不一样。突然间他意识到了问题的根源,于是他的笑容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小姐,我几乎给你骗过了,你是希格拉妮殿下身边的近卫官中的哪一位,是兰斯小姐还是戈蒂埃小姐呢?” 小贩的身躯明显地震颤了一下,“不用否认,我清清楚楚地知道了,小姐。” “看来不论是我,还是法伦西的任何一个人都低估了宰相阁下啊。”阿塔兰忒也是聪明人,“好了,我们不说废话。下官是阿塔兰忒·戈蒂埃,代表希格拉妮殿下来和宰相阁下商量合作的事宜。” “那么看来我以前真是找错了合作的对象,”皮耶罗自嘲道,“您知道您犯了什么错误才使您露了马脚的吗?说出来不怕让您嘲笑,您表现得太明智、太理性了,就我所知贵国的皇后可不是一个明智的人。” “哦,是吗?虽然是事实,但从别国的人嘴里说出来多少令人不快。”阿塔兰忒努力使自己处于镇定的状态。她并不擅长谈判的技巧,只是从希格拉妮身上多少学了些,现在是在强撑门面而已。 “不过您的不快对您来说会显得微不足道,我决定和你们的公主殿下合作。”皮耶罗下定了决心,“和聪明人合作总能为大家带来好处,您说呢?” “那么我想,我们都应该表现出各自的诚意。”阿塔兰忒说道,“皇后答应给您的援助,公主殿下会两倍于原来的给您。而且我国的北方集团会给您相应的支持。” “好,那么公主殿下就请等着索格兰德·琉斯成为她的入幕之宾吧。” (5月28日的早晨) 查理一世对“前几日宰相府里来了个形迹可疑的小贩”的报告并不感兴趣,令他头疼的事情是:那个以风liu好色著称的希塔洛斯王子居然向总司令官的女儿求婚,还希望得到他本人的祝福。 国王招来贝奇夫妇商议,贝奇夫人倒是欢天喜地,但老贝奇却持反对态度。两过莫名其妙地就联了姻本是桩好事。可老贝奇就这么一个独生女,说什么也不肯让她远嫁异国。拉可秀是很喜欢这件婚事,“拉可秀王妃”的称号也让她希冀。 索格兰德走进王宫时,恰好公主的第五个代课教师被抬出去。而正在大门口集结耶夫特中队的绍尔看见索格兰德之后,马上转头对手下下命令:“取消101号行动,从今天开始暂时冻结101号行动的执行。”迎来部下的一片欢呼声。 “啊,是琉斯啊。你可回来了,你不在的时候大家可想念你了,你们说是不是啊。”还没走开的耶夫特中队的成员在那里拼命地点头,当然他们是包含真实感情的。 “那真是谢谢大家了,”索格兰德知道不对劲,“我先去向陛下汇报工作了,待会儿见。” “哎,等等。公主殿下也很想念你,不如先去把她找来检查一下功课。” “我认为公事更重要,殿下的功课不是有代课的老师负责吗?他们一定都很尽责。” “他们再尽责怎么能和你比呢?还是先去把公主殿下找来吧。”绍尔硬是不放他走。 “好,好,说吧。要告状的现在先告,过会儿我可只听殿下的一面之词。”索格兰德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她在我的毛巾上撒胡椒面,应该说她在几乎整个禁卫军的毛巾上撒了胡椒面。” “她偷了酒窖里的烈酒,然后把它混进了马的饮用水里,一个中队的骑兵没法出勤。” 其他诸如五次在当天的饭菜里加了三倍盐,三次焚毁了禁卫军所有稻草(用来上大号的),送了五个教师去医生那里等小事也就不细提了。 结果在禁卫军众人的控诉下,索格兰德当然是“义愤填膺”地去寻玛格丽特了。最后是在国王的书房外发现了这个小魔头,她正在偷听里面的谈话。 “玛格丽特·玛尔蒂娜·帕拉斯,你在干什么!”索格兰德的声音并不大。 小公主吓得几乎要撞门进书房躲避了,不过还是由于畏惧而乖乖地转身待在原地,“老师,您回来了,我好想念你哦。” “别想蒙混过关,站好了。”索格兰德轻易地化解了玛格丽特的“萝莉攻势”。 正当他要开始训人时,门内他没有印象的声音吸引了他注意力,“尊敬的国王陛下,贝奇阁下,我对贝奇小姐是真心诚意的,希望能得到你们的祝福。” “我当然乐意见到这件婚事,但我毕竟不是当事人的家长。”这是查理一世的声音。 “我不赞成,恕我莽撞,卡尼特斯殿下。您的事情我也略有耳闻,把女儿嫁给您,而且还是去这么远的异国我是很不放心的。若要找女婿的话,我宁可选索格兰德·琉斯。”老贝奇反对。 “老师,您是很烂的男人吗?”玛格丽特小心翼翼地拉着索格兰德的衣角问道。 “哦,应该算是吧。”索格兰德的下半句应该是:连有着绝世美貌的公主的求爱我都很狠心地拒绝了呢。 “如果以后没有女人肯嫁你,我就和你结婚吧。” “小鬼头……”索格兰德爱怜地摸了摸公主的小脑袋,“到时候我会让你父王给你选个好男人做丈夫的,你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父亲,我和王子殿下是真心相爱,请您不要反对。”拉可秀哀求道。 “现在就这么亲热了。好了,女儿已经成人了,是该离巢的时候了。陛下,我重申我反对这门亲事,我并不稀罕和希塔洛斯王家结亲家。但我不会干涉自己的女儿。夏普尔以前总说自己女儿好,我从前不服气,但现在心服口服了。拉可秀,你今晚让你母亲好好见见女婿吧。请容我先告辞了。”索格兰德赶忙拉起公主逃开,以免不必要的尴尬。 吃过午饭后,索格兰德去向国王报告工作,查理一世有些心不在焉。 “以上就是目前为止的进度。陛下,您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没了。琉斯,你继续作为太傅教导公主吧,退下。” “是。”索格兰德正要转身下去。 “等等,琉斯,你对贝奇小姐和卡尼特斯王子的婚姻怎么看。” “他们要结婚吗?应该不是坏事,郎才女貌,于国于民都有利。” “下去吧。”国王并不满意他的回答。这个答案太过平庸了。 之后的几天,索格兰德忙于纠正玛格丽特公主那些不正的行为。这天,他正在整理从王宫图书馆借来的大陆公语读本。这时,有人敲他办公室的门。 “请进。”索格兰德回头发现来者正是琴娜,“稀客,怎么?您终于让玛斯塔尔人和伊比里亚人屈服了?” 琴娜叹了口气,说:“要是那样便好了。他们在您走后便无心和谈,似乎早就计划好的。第二天马上就人去楼空。留言说什么让剑和长枪去辩论吧。” “法尔斯贝格阁下怎样,他的处境不好吧。” “那位仁兄倒是毫不介意,刚才他对陛下说:‘对方的这种行为是‘天要下雨’,我们是无能为力的。’陛下倒也欣然接受了。” “拉可秀·贝奇要结婚了,您听说了吗?” “对方是希塔洛斯的王储吧,拉可秀与其说是选择了那个王子,不如说是选择了希塔洛斯王妃的王冠吧。” “这样说未免尖刻了点吧,与您沉默寡言的大众形象不符呀。” “我可从没承认过沉默寡言是我的招牌。我和拉可秀同学5年,同僚2年,我很了解她。她是个好女孩,我不如她。说得太多了,告辞。” “走好。”索格兰德再次把头埋进了成堆的书籍中。 琴娜由于孤身一人,在外单独租房子不太方便,所以一直寄住在道格拉斯·格兰上将的家里。而格兰夫妇也把她看作是自己家庭的一份子。 “诸位,我回来了。”琴娜走进大门高声宣布道。 “琴娜姐姐,你终于回来了。”道格拉斯那十岁的儿子立刻迎了上来,琴娜高兴地拥抱了他,她把他看成自己的亲生弟弟。 “佩尔斯,你是男孩子。这么大了还那么黏琴娜。”格兰夫人也闻声走来,“出门在外一切都还好吧?你不在的时候,佩尔斯可是天天念着你的名字不肯睡觉哦。” “噢,是吗?”琴娜笑了笑,“佩尔斯很挂念我呢。” “当然咯,我以后要让琴娜姐姐做我的新娘子,等我长大了。”佩尔斯一脸认真地说道。 “好啊,我会等你的。”琴娜开心地把这小家伙搂在怀里。 “这可不行。琴娜,你快些结婚,把他的歪念给扼杀掉。贝奇小姐已经要嫁人了,你怎么样?听说那位新近受封的琉斯伯爵是个出色的美男子,城里的千金小姐们正在谈论他呢。你们一起出了趟差,关系有没有发展啊?”格兰夫人和普通妇人一样喜欢八卦。 “完全没有的事,那家伙作为同僚和上司是一流的,但作为情人就是最不合格的那种了。”琴娜毫不客气地评价着当今的太傅。 “姐姐,今天晚上我要和你一起睡。” “好啊。” 第一次瓦兰尼亚会战(二) “敌人从树林里出来了,看样子要和我们决一死战了。” “不必惊慌,我军有人数上的优势。”海斯鼓励着前卫部队,他眺望着对方的阵营。只见一个法伦西武士站上土坡,高唱着战歌,一面用战斧敲打盾牌来和拍子,一面招呼着同伴前进。“都什么年代了,还用这种方式登场。” 由于地形的关系,骑兵派不上什么大用场,所以双方均以步兵为主。索格兰德和他的团被安排在了后卫的位置;斯克撒哈则在左翼;卡法勒将重兵放在中间。玛斯塔尔人阵势很厚实,由方阵军守护在本阵之前,方阵军前只有三个大队的长枪兵。 玛斯塔尔人先发动了冲锋,两翼的速度明显超过中路。卡法勒见状,号令部队直取中间。双方的中军在河中接上了火,卡法勒挥着他的战斧不断地斩杀敌方的长枪兵,并鼓励士兵前进。相反,法伦西军的两翼陷入了苦战,不断被迫后退。 “琉斯大人,右边似乎支持不住了。”佐菲提醒道。 “我知道了,准备出击!”索格兰德看着右翼苦苦支持,心想:白痴,快逃啊!果然,右边不负所望,崩溃了。“全团向敌人的左翼突击,冲啊!”索格兰德枪尖一指,骠骑兵们蜂拥而动。 左翼的玛斯塔尔士兵正在不断围杀零散的法伦西人,不过杀戮使自己的阵型已混乱不堪,指挥官也放任士兵的行为。正当他们欢庆胜利时,法伦西骠骑兵像北风一样扫了过来。 “报告,左翼受到敌方骑兵突击,损失惨重。” “绝不能让他们过河,叫弓兵队顶住,命令枪骑兵作准备。”索德命令道。 玛斯塔尔的弓兵队隔岸列队射击,使好几个骑兵阵亡了。 “冲出这里,过河!” 骠骑兵们策马跃入河中,但流水影响了他们的速度,又有几十个人从马上掉了下来。索格兰德一急,顺手将长枪掷了出去,射中一个弓兵。骑兵们见状,纷纷效法。千余支长枪同时飞过来,就是铠甲兵也顶不住。玛斯塔尔人扔下百余具尸体,向后退却。 “不要放过他们,前进!”骠骑兵们抽出马刀追了上去,四散逃窜的士兵一个个成为刀下亡魂。 “报告,左翼崩溃了。” “枪骑兵在干什么,赶快去增援。” 这时玛斯塔尔人的枪骑兵正被自己人堵住了去路。溃散的弓箭手和长枪兵向没头苍蝇般乱跑。不但阻碍了自军的行动,死于乱军之中的也不为少数。 索格兰德见时机差不多了,大喊:“直取敌方本阵,争取主将的人头吧!”全团又巧妙地避免陷得过深,横地从对方阵中拦腰截了过去。这使玛斯塔尔军本阵的侧防部队猝不及防,一下子就被突破了,好容易压上来的枪骑兵又扑了个空。 “敌方攻入本阵!” “不必惊慌,准备迎击。尽力保护公主殿下。”索德抽出剑命令道。 前方的方阵军发现本阵遭袭,为了确保公主的安全,只好回头。最前线的长枪兵见状,也开始收缩。卡法勒以为是对方不支,对士兵们喊道:“前进,这是一鼓作气获胜的好机会。”法伦西军的中军随即压过了河。 希格拉妮只见本阵的骑士把自己围得水泄不通,便问:“怎么了?” “殿下,”阿塔兰忒答道,“有敌军突入本阵。请作好撤退的准备。” 希格拉妮显出兴奋的表情,极力向外张望。只看见一个青衣骑士挥舞着长剑,指挥部队和上前的玛斯塔尔人作战。 索格兰德已经结果了三个上来挑战的骑士,此时一个黑铠骑士冲上来攻击。他一剑砍来,被索格兰德挡住。 “你是军团长吗?”索格兰德问道。 “不是,但我要送你归西。”黑铠骑士接住了对方的反击。 “那就不奉陪了。”索格兰德一记强打后,先用剑挑断了对方的缰绳,再策马绕着对方走了一圈,趁机割断了那骑士马镫的系带。 “你这混蛋,有种过来堂堂正正地一决胜负。”黑铠骑士为了防止从马背上摔下,趴在马背上叫道。 索格兰德没再理他,大声呼喊自己的部下退出敌方本阵。因为敌人的方阵军和枪骑兵都赶来夹击了。“向敌方右翼突击!”骠骑兵们迅速摆脱敌人的纠缠,脱离了玛斯塔尔人的包围。而匆忙赶到的枪骑兵和方阵军又搅在了一起,搞得人仰马翻。 “方阵军重新列队,建立防卫线。”方阵军的指挥官拼命想控制局面。 “不必管什么阵型了,枪骑兵和方阵军全线向敌人的中军突击!” 大伙一看,发命令的人正是希格拉妮,虽说她不是直接的指挥官,但士兵们扔得听她的。就这样乱七八糟的混编部队向敌人冲去。 “对不起,兰斯阁下,再编队就贻误战机了。” “谁允许你瞎指挥的!”海斯趴在马背上训斥道。 “海斯阁下,您怎么了?”索德问。 “那个混蛋法伦西人弄断了我的缰绳和马镫系带。”海斯没好气地答道。 听完这话,索德不由地笑了起来,“那个青衣骑士很有一套,巧妙地运用了机动性来对抗我军的冲击力。不过,我们会赢的。” 前线方面,由于枪骑兵和方阵军混编,行动十分混乱。可无规则的混乱冲击杀伤力有时反而比平时强,再加上人数上的优势,卡法勒已无法维持本方战线了。 与此同时,玛斯塔尔人左翼重新压上,欲图包抄法伦西人的后路。可他们的右翼在对方的前后夹击下被彻底粉碎了。 “斯克撒哈,是该撤退的时候了,带着你的人向林子里逃吧。” “师团长怎么办?” “我会处理的,快走!”索格兰德转过头来呼喊部下的名字:“佐菲,带你的人跟我来,其余人退进树林。” 几百名骑兵又冲入中军,索格兰德一边招呼士兵撤退,一边寻找着自己的上司。终于一声怒喝引起了他的注意,只见一个身上扎了三四支长枪、浑身是血的男人挥舞着战斧斩杀着方阵军的士兵,至少有近十在他斧下送了命。索格兰德很清楚,这人没救了。他调转马头,招呼手下撤退。法伦西军已经崩溃了。 “报告,敌人已全部退入林子,是否要进击?” “不必了,”索德回答道,“整理队伍,打扫一下战场。” 斯克撒哈在林中开始重新组织队伍,一队骑兵冲入视线。“琉斯,怎么样了?” “师团长战死了,敌人大概认为我们溃散了,一时还不会进攻。整理下队伍,看看还剩多少人?” 不一会儿,报告送上来:法伦西军还剩6200多人,指挥官中校官以上只剩索格兰德和斯克撒哈了。 “大人,我们逃吧。”有人说。 “对,我们逃吧。”士兵们都说。 “我并不想阻止大家,但现在这么逃要死掉一大半人,你们的双腿是跑不过玛斯塔尔骑士的马的。如果大家听从我的吩咐,绝大多数人都可以活下来。”索格兰德说,“当然我不是要投降。” “只要能活着回去,我们都听您的。”士兵们附和道。 “兰斯阁下,我请求让我来指挥步兵攻入树林。再不动手,全歼敌人的机会就丧失了。” “殿下,那就请吧,但请注意安全。”通过刚才一战,索德已对这位公主的军事才能有了信心。 “方阵军前进!”由1000名方阵军,一万名其他步兵组成的编队突入树林。方阵军是以整体战和正面战见长,但在地形复杂的地方就很难发挥作用。明知如此,还让他们开道,不能不说是玛斯塔尔军轻敌和迷信的表现。 “敌袭!追击!”方阵军和法伦西的轻步兵遭遇,法伦西人接触了几下便四散逃窜。方阵军马上追了上去。 “停止追击,不要使阵形散掉!”希格拉妮大声呼喊道。 可一是由于轻敌,二是因为对年轻统帅的不信任,前卫阵形完全散了。方阵军的士兵一个个成了斧战士的牺牲品,在茂密的树林里短小的双面斧比长枪灵活得多。待后续部队赶到时,号称“步兵中的王者”的玛斯塔尔方阵军已经被杀得一干二净。 “白痴,这就是不听命令的下场。”公主气急败坏地骂道。 “殿下,我们还是先退出去吧。”一个大队长建议道。 “太晚了,我们已经完全陷入包围了,”希格拉妮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按我说的做,运气好还有一半人能活着出去。各位,打起精神来吧,为生存而战!”话音刚落,一阵箭雨就射了过来,之后是标枪。玛斯塔尔人抵挡不住,不自觉地向后退。 希格拉妮集结了剩下的方阵军,放在正面,用来殿后。 “全军慢慢退出树林,不要怕。”又是话音刚落,亮出马刀的骠骑兵就从两侧杀了过来,玛斯塔尔人马上出现了慌乱,一大批长枪兵被砍倒。 “不要乱,我们有人数上的优势,方阵军别动,长枪兵还击。”长枪兵刚缓过神来想回击,骠骑兵们又退开了。“别追了,保持阵形,向后退。” “对方似乎不上钩啊,大人。” “主帅忍的功夫好,手下的士兵可不一定。佐菲,再来几次。” 法伦西人极有耐心地重复了几次,每次都给对方造成了一定的伤害,而自己几乎毫发不损。第五次时,玛斯塔尔人终于忍不住了,希格拉妮苦心支持了好一会的阵形瞬间瓦解。以长枪兵为主的玛斯塔尔军在树林中限制颇多,法伦西人用斧子教导对手的失误。希格拉妮四周也危机四起,亲卫队的骑士一个又一个中箭倒下。阿塔兰忒虽然用准确的箭术还击,但到底势单力薄。方阵军正要回身支援,一队骠骑兵斜刺里杀过来截断了他们,在许多方阵军士兵还未转身之际,已有大半人倒下。 索格兰德率部直取对方主帅所在地。玛斯塔尔的骑士想上来阻止他,可一个个都成了剑下亡魂。希格拉妮也看见了那个青衣骑士在乱军中左冲右杀,直奔自己而来。这就是他们的指挥官吧,杀了他就可以扭转局势了,希格拉妮对自己的剑术有相当的自信。 于是,她扣好面罩,抽出剑,策马向那人杀去。索格兰德本来就是冲着那个银铠骑士去的,见对方冲上来,便凑上去抢先一记正手劈,被对方挡住。希格拉妮使劲推开,及一记直刺还击,但被对方轻易地格开了。 索格兰德发觉对手的实力不济,立刻使出反手劈、正手强打、反手撩击三连击。希格拉妮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眼看就要被抹脖子了,只有下意识地向后一仰头。就因为这样,飞出去的只有头盔而已。 女的!索格兰德一惊。虽说没人规定女性不能领兵,但一万步兵的统帅是个女人也太出人意料了。希格拉妮见机一剑砍去,但索格兰德从没在战场上发呆的闲情,一闪身翻下了马背。“可恶。”希格拉妮刚要转身找人,却被马掀了下来,原来索格兰德把一条马腿给砍了。 “这下公平了,小姐。”索格兰德已摆好了架势。 希格拉妮有生以来第一次从马上摔下来,这真是莫大的耻辱。她不顾疼痛,挥剑攻上去。双方一下子就对上了,此时看人看得格外仔细清楚。 “好漂亮的姑娘,不过战场上美貌没什么大用场。” 索格兰德的力量正逐渐占得上风,希格拉妮眼看快支持不住了,对手忽然将剑向边上一挥,斩落了一支箭。只见一人骑马飞驰过来,“殿下,把手给我。”原来是阿塔兰忒,索格兰德只好闪开以免受伤。就这样希格拉妮抓住近卫官的手,一跃上马。“全军撤退,快逃吧。” 索格兰德重新上马,骠骑兵跟随他追了上去。趁玛斯塔尔人丢盔弃甲时,斯克撒哈正收拾起步兵开始撤退。林外的玛斯塔尔军只见自己人狼狈地被法伦西骠骑兵追赶。 “弓箭手准备!” “慢,”索德阻止了海斯的行动,“会误伤自己人的。枪骑兵上!” 早上被憋了好久的枪骑兵卯足劲冲了上去,可对方马上又退进了树林。 “别追进去!”稳住身形的希格拉妮喊道。可已经晚了,至少有三分之二的人已冲了进去。在树林里,马刀要比骑士枪有效多了。没一会儿只见枪骑兵抱头鼠窜地逃了出来。 赶走了枪骑兵,索格兰德问:“斯克撒哈大人那边完成了吗?”得到已经完成并按计划撤退了的答案后,他立刻命令骠骑兵:“开始放火!”骠骑兵们迅速将自己皮囊里配发的烈酒四处泼洒,完后立即在林子中到处纵火。 “请马上进击,兰斯阁下,敌人也许会放火阻止我军追击他们。”希格拉妮提醒道。 索德也意识到了这个可能,下令:“全军进击,务必全歼敌军。”但还是晚了,林子中的火势已经用肉眼可以分辨了。 “从道路上还可以通过。”海斯提出。 “也许吧。”希格拉妮已经不太自信了。 结果索德派人一看,在离此处半法里的道路上横满了原木,而且那些是熊熊燃烧的原木。 原来索格兰德在与玛斯塔尔军作战时,斯克撒哈带人砍出了大量的树木堵塞道路,并浇上了烈酒。等索格兰得撤退时,只要一路纵火过去就可以了。 “目标伊瓦,追上步兵。”索格兰德满意地看着自己的第一次纵火成果。 是役,法伦西阵亡4600余人,玛斯塔尔军阵亡3300人。更大的会战还在后头。 第一次瓦兰尼亚会战(三) 与此同时,法伦西第八军团主力正与对方第七军团对峙。虽说法伦西军在数量上少于对方,但在夏普尔·兰芳特的指挥下,仍与两倍之敌相持不下。正当夏普尔指挥手下抵挡对方的第四次冲锋时,敌阵的北方突然大乱。 “似乎受到攻击了,”夏普尔说,“全军准备反攻!” 玛斯塔尔军的前锋怕被截断退路,不久后开始撤退。但索伦那河中游的水要深得多,一下子退回去并不容易。 “全军突击!”夏普尔鞭梢一指,防守了半天的法伦西军以猛虎下山之势扑向敌人。很快法伦西军便控制了几座浮桥。 由于被前后夹击,第七军团阵势大乱,本来的相持的局面转变为单方面的杀戮。不断有士兵倒在索伦那河中,鲜血染红了整条河。血河中漂满了死尸,所谓“血流成河”正是指这个景象吧。法伦西第八军团的本阵几乎是踏着尸体前进的。 幸好玛斯塔尔第七军团军团长——巴里·费扎罗狠心地抛下自己的前锋,率残部迅速退出战场,否则很有可能会全军覆没。尽管这样,仍有超过18000名士兵阵亡。 夏普尔看清了友军的军旗,是五星旗,法伦西第五军团。 “道格拉斯,你怎么会在这里?” “夏普尔,伊霍·梅尔完了。玛斯塔尔人两个军团全去对付第三军团了。我即使去了也救不了他,所以先过来帮你了。” “不知道卡法勒那边怎么样了,此地久留无意,我们急速向伊瓦集结。” “好,那就快走吧。” 两军会合行军了不一会儿,只见前方有一支没有军旗的队伍,全是步兵。 “你们是哪里的?”道格拉斯派人截下了他们。 有个军官模样的人站了出来说:“都是自己人,我们隶属于第八军团23师团,师团长沃尔夫·卡法勒已经阵亡了。目前正向伊瓦方向集结。” “原来是斯克撒哈呀,”夏普尔过来了,“你们还有多少人?” “军团长大人,真高兴活着见到你。如果算上琉斯手下的人,大约有五千多吧。” “校官还有几个,怎么逃出来的,玛斯塔尔人没跟在你们屁股后面吧?” “只剩我和琉斯了,具体情况您就问琉斯吧。您看,说到就到。” 果然,一队骠骑兵正朝这儿驰来。很快第八军团汇合了,索格兰德报告:“兰芳特大人,我们遭遇了对方的第九军团,不过他们应该一时半会没法动身。我们快去进攻伊瓦吧,详情我在路上告诉您。” “这就是你留的后手吧?”道格拉斯低声问道。 夏普尔只是神秘地笑笑,没在多说,号令全军快速赶路。 (4月5日下午3时,伊瓦城下) 法伦西军和城内的守军已经僵持了整整三天了,虽然法伦西军轮番进攻数日,但并没什么有效的方法攻破城门。 “奥依菲·桑特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说话的是第二军团军团长汉尼拔·亨利,这位年界五十有五的老人曾和现任总司令官维夫利兹·贝奇并称为第二代的“法伦西双刃”。 “我也知道,可敌人不肯出来啊。”回答的是第一军团军团长奥依菲·桑特罗,现年23岁,深色头发,留着两撇小胡子,褐色的瞳仁,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大。这是法伦西史上最年轻的军团长,至少目前为止是这样。这时传令兵走过来,交给老亨利一份报告。老将军脸上露出忧郁的神色。 “怎么了?”奥依菲问。 老亨利把报告递给他,说:“第三军团全军覆没,我们得速战速决。” 奥依菲对着那张纸看了一会,吐掉嘴里的嚼了半天的烟叶,说:“我有主意了。” 很快伊瓦守军发现城下的敌人慌张地撤退了,甚至连营帐都没有收。一定出什么事了!不一会儿,伊瓦接到情报:法伦西负责北线狙击的军团已被全灭。那这样看来清楚多了,法伦西军一定是为了防止后路被断才后退的。不,应该是逃命去了。如果此时一路掩杀过去,结果嘛……。在这种情况下,玛斯塔尔守将留1000人守城,其余的20000人浩浩荡荡地杀出城去了。 玛斯塔尔人追了一段,只见前有一队稀稀拉拉的步兵在急行军。果然是逃跑,玛斯塔尔都产生了这样的错觉。“全军突击!”追击者如狼似虎般四冲了上去,对方见状跑得更快了。玛斯塔尔怎肯放过,就这样被拉成了一条线。 突然间,一阵乱箭射来,法伦西人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糟了,中计了!”玛斯塔尔军的主将刚有这个觉悟,一支箭已经正中他的心脏。失去主将的士兵陷入了一时的慌乱,就在这一小会的时间中,法伦西军完成了包围。一时间,人血四溅。人数居于劣势的玛斯塔尔军做着没什么作用的抗争,但全灭是他们唯一的结果。 当奥依菲再度来到伊瓦城下时,伊瓦已插满了法伦西的军旗。 “不好意思啊,我们捷足先登了,不过破城之功还得记在您的名下。”夏普尔握住年轻军团长的手说道。 “侥幸诱出敌军,没有亨利上将的支持是无法取胜的。”奥依菲谦逊地回道。 “年轻人,别老往我脸上贴金了。” “无论怎样,都应该庆祝一下。”道格拉斯提议道。 这时,一名传令兵赶到,“国王陛下已经到了帕雷洛。希望召见各军团将官以上,包括将官在内的指挥官。”各位军团长急忙开始召集手下。 另一方面,被索格兰德牵制了大半天的第九军团正接到伊瓦被占领的消息。 “怎么办,兰斯阁下?继续前进,或是后退?”海斯问。 “不能后撤,”索德说道,“向东前进,我们从中游过河,和其他人会师。” “不过兰斯阁下,”海斯看了看不远处的希格拉妮,说,“那位公主似乎有些情绪低落。” “年轻人嘛,遇上挫折总是这样的,过一阵就好了。” “殿下,您在想什么?”阿塔兰忒问道,“在想那个青衣骑士吧?” “恩,呃?!”希格拉妮并不希望心思被看穿。不过,如果是阿塔兰忒,也是没有办法的,到底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呀。 “想他的什么呢?用兵?剑术?骑术?”阿塔兰忒继续问道。 “眼睛。” “眼睛!?”阿塔兰忒诧异了。 “好漂亮的紫色眼睛,有宝石般的光泽。第一次看见男人有这么漂亮的眸子,给人一种很撩人的感觉。”希格拉妮小脸上呈现出一副渴望的表情。 “殿下,请您抛弃那种想法。这不是您该有的思想。请答应我吧。”阿塔兰忒恳切地说。 “好吧,”希格拉妮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毕竟我还太小了。” 阿塔兰忒愕然,但没有再说什么。第九军团在沉默的气氛下渡过了索伦那河。 大陆公历339年4月8日,查理一世在帕雷洛的市政大厅中召见在会战中参战的将领。说来好笑,这整幢市政大楼还都是玛斯塔尔人占据此地时建造的。 国王在受过诸将的行礼后,便从王座上走下来,来到众人面前。“干得不错,桑特罗上将,贝奇司令官果然没有看走眼。” “陛下过奖了,没有亨利上将的鼎力相助,臣下是无法取得胜利的。”奥依菲谦恭地说。 “陛下,这小子老是爱拍我马屁。”最年长的军团长笑着开口了。 国王来到第一列的第三个人面前,这人头上缠着纱布,灰色的眼珠隐着锐气。“恕我健忘,阁下是……”国王询问道。 “臣乃第三军团33轻步兵团团长——卡尔·霍林,代表阵亡的第三军团全体将校觐见国王陛下。”那人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你们还剩下多少人,谁是最高军阶?” “我军团还剩下臣的属下1251人,其余各部还有133人,臣是最高军阶——校官。” “很好,感谢你们的努力。”国王庄严地向卡尔·霍林行了礼。接着他来到夏普尔和道格拉斯面前,说:“我很高兴看见第三代的‘法伦西双刃’成熟了。” “感谢陛下的褒奖。”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咦?兰芳特,你身后多了张新面孔嘛。“国王显然发现了索格兰德。 “微臣乃索格兰德·琉斯,现在暂时代理已故将官沃尔夫·卡法勒之职。” 琉斯!!这个姓氏让国王吓了一跳。这也难怪,在场的人都很清楚:琉斯家是纳西比斯王国时期有名的名门望族,地位仅比纳西比斯王家低。历代出过无数的将相,可以说是法伦西灭亡纳西比斯最大的阻碍了。传说是爱情女神的后人,因此有着紫水晶般的眼睛。而眼前这位青年正好符合。不过,琉斯家的正支应该没有后裔了。当年法伦西军攻克卡乌内斯库时,这个家族的男人都是战死,没战斗力老幼妇孺全是自杀的。而出于对其气节的尊重,琉斯家是唯一一个没有被清洗和审判的大贵族家系。 “是纳西比斯人吗?”国王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 “也许吧。”索格兰德不确定地回答。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家父本人就是孤儿,是不是姓琉斯,微臣的祖父母是谁也不清楚。说不定是为了抬高声望才这么说的。”索格兰德坦白地说道。 国王带着一种若有所思的表情走回王座,刚坐下就立刻恢复了国王的威严,众人立即谦恭地低下了头。“现在孤有事要宣布,”国王说道,“鉴于这场会战带来的伤亡,对各军团的编制有些影响。所以我做出以下调整,任命索格兰德·琉斯为新的第三军团军团长,第八军团卡法勒残部并如新的第三军团。兰芳特上将,由您重组23师团。琉斯上将,希望您以此为基础重建第三军团。至于军官嘛,每年的士官毕业生任你挑。” 这个人事任命虽说不是爆炸性地,但也让众人好久才缓过神来。 “谢陛下厚爱,微臣自当不辱使命。”索格兰德礼节性地回答。 “这下记录刷新得还真够快的。”夏普尔打趣道,“法伦西史上最年轻的军团长诞生了。” “真是件值得庆祝的事。”道格拉斯也加入进来。 “我一下子觉得自己好象很老似的。”奥依菲接上了话头。 国王喜欢部下这个样子,便说:“那么,晚上就为索格兰德干一杯吧。” “赞成!万岁!”下面的众人欢呼起来。 在市政厅的回廊上,夏普尔被索格兰德架着向外走。晚上的欢宴使这位名将已经醉得东倒西歪了。“军团长大人,不能喝就别喝这么多。”夏普尔的酒量差那是全军中出了名的。 “喂,我说琉斯,你现在也是一介上将耶。不要老这么叫我,我们可是同级啊。” “没办法,叫习惯了呗。” “这么想比我低一级的话,”夏普尔打了一个嗝后继续说道,“那就只好当我的女婿咯,再说回来,你和琴娜的年龄还挺配的。” 索格兰德心中咯噔一下,琴娜·兰芳特的恶名是传遍了整个帕雷洛的。索格兰德虽没亲自领教过,但听听传言就已经够可怕的了。 “喂,琉斯。白天听封的时候,你似乎并不高兴呀。”夏普尔突然问道。 “没有的事。”索格兰德极力掩盖。 “是就是,你小子有几根筋,我还不清楚。”夏普尔吐着酒气说道。 的确想骗过夏普尔是不太实际的。“老实说,国王陛下并非因为我的军事才能,而是由于我的政治价值才任命我做军团长的。让一个琉斯家的人担任军团长,对笼络安抚纳西比斯旧贵族是一帖良药。让别人想,帕拉斯家能将仇人的后代委以重任,我们也不会有危险。当然我是蛮钦佩陛下对我的信任,在琉斯家的旗下聚集反法伦西的势力可能性不小哦。” “琉斯啊,”夏普尔严肃地说,“我不知道陛下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我可以确定一点,那就是你在统帅军队方面有极好的资质。将来或许会超过我,甚至胜过雷顿大帝。到时候,说不定把大陆上所有的军队交给你,也不能使你发挥到极限。” 索格兰德愕然了,夏普尔看见他那样子,又回复到本性,拍着他的肩说:“所以说,你一定要当我的女婿哦。千万不要去认老贝奇作岳父呀。”索格兰德会心地笑了笑,二话不说架起这位前上司往回走。 “琉斯,你想干嘛?” “兰芳特大人还很清醒嘛,回去再让格兰大人好好敬您三杯。” “不要啊,杀人啦。”夏普尔夸张地叫道。 第一次瓦兰尼亚会战结束了,法伦西军参战155000人,阵亡36000人;玛斯塔尔也失去了183000人中的42000人。但这次会战并不是因为这些而被后世的史家给予特别的重视,索格兰德·琉斯——不朽的军神,是从此开始正式踏上历史这个舞台的。 第十九话 阴谋和婚礼(下) 拉可秀·贝奇和卡尼特斯的婚事成为了五月卡乌内斯库最流行的话题。法伦西人是不太能理解那个王子的行为;希塔洛斯人已经对他的乱来有所觉悟。反正现在的希塔洛斯王对弟弟的私生活很少限制(也限制不住)。只要不出乱子,他爱娶谁就娶谁,想要几个妃子就要几个。当然,在法伦西的订婚仪式操办得十分豪华,财政大臣正是无可奈何。 索格兰德按他自己的惯例是最后一个到场,琴娜这天值班,所以绍尔可以抽身来拈花若草。仪式由国王主持,法伦西人把原先那套罗里八嗦的希塔洛斯仪式压缩了不少,这令在场的人都很高兴。 在仪式结束后的舞会上,准新郎和准新娘分别被人团团围住。拉可秀自然是被王都的贵夫人们问长问短,而卡尼特斯则被法伦西的权贵们绊住了。 索格兰德正在这场面中显得无所适从,当他路过某个人堆的时候,被其中的一人叫住:“这不是琉斯卿吗?上次真是冒昧了,没能和您多聊上几句。” 索格兰德一看,原来是阿鲁贝利希的老爹——龙骑总长古尔西·翼姆那斯特上将。再一看原来这里几乎是翼姆那斯特家的家庭集会,就连阿鲁贝利希也老老实实地呆在一边。索格兰德觉得很奇怪,阿鲁贝利希一向和他父亲犯冲,今天怎么这么老实。他用询问的眼神望向阿鲁迪娜,对方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而这家的长子——玛撒雷尔的目光从看见他后就开始四处游移,似乎在寻找什么人。 寒暄几句后,古尔西说:“我和琉斯卿有几句话要谈,离开一会。” 索格兰德疑惑地看着阿鲁贝利希用眼神向他打暗示,然后被古尔西不由分说地拉走了。 “古尔西阁下,恕在下多事,您和阿鲁贝利希的关系改善了不少嘛。” “我同意不再要求他改行回来当龙骑士了。” “那真是太好了,”索格兰德本来就认为阿鲁贝利希很适合做骠骑兵,“哦,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好了,我明白的。”古尔西拍拍他的肩膀,“不过,我要他快些给我结婚,给我生个孙子来继承我的位置,连对象我也给他物色好了。” “您不是还有玛撒雷尔吗?” “琉斯卿,您也应该听说过,世上有一种父母对待孩子是很偏心的。很不幸,我就是那种人。”索格兰德愕然了,虽然世上有偏心的父母是没差,但从没听说过哪个偏心的父母承认自己就是偏心,他们往往把偏心的原因怪罪到不受他们喜爱的孩子身上。 “那不是应该天下太平了吗?” “如果那样就好了,要说我给他选的那个小姐各方面都不差,可他却鬼迷了心窍,硬是不肯答应。您曾经是他的领导,他是不是早就有心上人了?” “这个……”索格兰德很汗颜,自己居然没注意过。算了,军团中只有三个女性,剔除阿鲁迪娜,只剩下两个。布莉琪德是个准老处女,那么算来算去只有圣格兰了。 “我也不是很清楚,也许是……”索格兰德在古尔西耳边说了自己的猜测。 “原来如此,人长得怎么样?” “如果您胆敢怀疑女子士官学院的招生处玩忽职守的话,可以担心一下。” 古尔西满意地大笑起来,看来他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了。而他的笑声,引来了宰相大人的注意。 “啊,是古尔西。我在想少了谁呐。”一秒钟后他也看见了索格兰德,“琉斯卿也在呢,正好过来一起介绍给卡尼斯特殿下认识。” 索格兰德被很不情愿地拖了过去,一想起老贝奇说的话,就很容易明白那位王子殿下为什么用那种奇怪的眼光打量自己了。 “听说琉斯阁下刚从帕米斯的三国和谈中回来,不知道玛斯塔尔的希格拉妮殿下是否依然美丽如昔呢?”卡尼特斯首先挑起话题。 “是否如昔在下并不清楚,在下也不过是在年初才在交战中认识她。不过,我想无论我们多么讨厌玛斯塔尔人,大家也不会否认她的美貌的确出众。”索格兰德老实地回答。 “的确是这样,”卡尼特斯觉得自己果然占得了上风,“当初,在那位公主16岁生日时,我奉父王之命随次兄——米诺克斯一起去玛斯塔尔祝贺。我有幸也和那位公主跳上了一曲,她不但美貌出众而且舞技更是一流,不知琉斯阁下是否也见识过。” “在下到场时,第一支曲子已经开始了。”索格兰德不想把这个话题进行下去了,用了一句含糊的话想搪塞过去。主要是他认为在别人的订婚舞会上和准新郎谈论美女,而那个美女又不是准新娘,这是很失礼的。次要原因是索格兰德觉得再讲下去他说不定会对卡尼特斯吼:“舞我也和她跳过,人我也抱过,而且连告白也被我拒绝了。还有我在她14岁的那年还差点宰了她。”那他这辈子也就完了。 不过卡尼特斯似乎并不想放过他,所幸的是花园里传来了禁卫军的喧哗引开了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 原来琴娜在巡逻的时候发现了一个不速之客,她立刻拔剑冲了上去。对方也出剑反抗,双方的剑技都十分出色,所以边上的人根本插不上手。而那位闯入者就是阿塔兰忒,她只是想来看看希塔洛斯王储的订婚舞会,以确认两国的关系到底进展如何。 阿塔兰忒基本完成了任务,所以不愿意多纠缠。于是她便一个疾进突刺。琴娜这事表现出了超人一等的技术,她先是微微侧身躲过对方的剑芒;同时迅速地将剑握成反手,顺势向对方的脖子抹去。阿塔兰忒眼见剑锋逼来,双膝向下一屈着地,脑袋向后一仰,以铁板桥的姿势借助惯性滑了过去。琴娜的剑擦着她的鼻尖而过。 躲过这招后,阿塔兰忒立刻一个翻滚与对手拉开距离。琴娜返身再追已是无能为力,虽然用弓箭追射了几箭,但一是因为天黑,二是对阿塔兰忒这样的用弓专家,所以徒劳无功。阿塔兰忒应该庆幸,由于天黑没被琴娜认出来。 “啊,每次举行舞会就会出事,真是的。”绍尔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抱歉,陛下。没能留下入侵者,微臣已加派人手了,请陛下治罪。”琴娜并不推卸自己的责任。 “阁下能逼退来人已属不易,刚才就我所见,来人的身手的确了得。不是吗?琉斯阁下。”卡尼特斯开始后悔自己的性急了,错过了眼前的美女,不过他还是不会放过献殷勤的机会。 “的确如此,殿下真是有绅士风度。”索格兰德不着边际的马屁引来了琴娜的微笑。 查理一世当然没法再出言批评琴娜,不过他转而把一直在一边逍遥的绍尔借机给了踢出去加班加点。结果经刚才那么一搅和,大家都没了兴致,舞会也就不了了之。 第二天,卡尼特斯带着遗憾偕同满是希望的拉可秀踏上了归程。国王为他们送了行,贝奇夫人别看前一天还兴高采烈的,当场还是经不住离别的伤感,哭昏了过去。到是老贝奇一副已经超然的姿态,仿佛远行的不是他的女儿一样。 6月6日,查理一世收到来自帕雷洛的紧急军情:“昨晚,玛斯塔尔的第十军团突然越过索伦那河,目前为止,已入侵纵深8法里。”送信的龙骑士是彻夜飞行的。 “宰相大人有何高见呢?”查理一世扬着手中的报告问道。 “臣认为年初两国就战事频繁,现在肯定对方也没完全开战的准备,应该只是试探性的行动。第八军团完全可以应付,不过我们还是去鼓舞一下士气比较好,毕竟第八军团刚失去了兰芳特上将。新上任的弗兰克·肖上将也需要我们对他显示一下陛下对他的信任,才能更好地统领军团。” “宰相所言不差,不过,派谁去呢?” “要派一个有相当身份的文官为主要负责人,再让一个有能力的军官为副以防万一。” “的确,不过这样的话,人还真不好定呢。” “臣虽不才,但这点小事还是力所能及的。另外,再让琉斯伯爵做我的副手吧。他是个常胜之将,而且曾与玛斯塔尔军交过手,应该对此次作战有所帮助。” 其实查理一世早就想到这个组合了,两个顶着光辉头衔却没实权的纳西比斯人,实在是犒劳军队的最好人选。让前线的将领即有面子,又不会担心中央要对其指手画脚。 “宰相所言极是,就这么办吧。”国王立刻签署了命令。 索格兰德接到命令后并没什么异议,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过,国王鉴于上次他离开时的糟糕情况,向他征求了代课教师的人选。索格兰德的回答是:“微臣推荐琴娜·兰芳特将官,她应能约束公主殿下。”查理一世欣然接受了这个意见。 第二天,玛格丽特正在等候她的老师,没想到走进来的是个她不太熟悉的女性军官。玛格丽特自以为她无法无天的日子又来,可出乎她意料的是:琴娜的出手比索格兰德还狠,和琴娜比起来,索格兰德平时对她几乎可以说是疼爱有加了。 对于她的恶作剧,索格兰德如果认为无关痛痒就放任了;琴娜则毫不留情地对她进行了反恶作剧。有些方面,索格兰德毕竟要顾及性别上的差异不能完全施展手脚;但琴娜完全没这类防碍。所以玛格丽特好不容易总结出来对付索格兰德的招数,本来多少有点作用,不过现在是完全无用了。正好应证了一句名言:“方式是永远跟不上形势的。” 其实琴娜是很讨孩子欢心的人,再加上女性的某些特点,没过几天便和玛格丽特混熟了,双方的关系自然也就融洽了。查理一世对此十分高兴,想到自己的女儿喜欢的老师是正宗的法伦西人,心中塌实了不少。此时的国王完全忘记了推荐者是索格兰德这个事实。 再说索格兰德这边,他早就知道宰相表面上是那种他完全无法相处的人。而且宰相居然和他排起辈分来。经过宰相大人的不懈努力,终于确定了撒纳丁·皮耶罗的祖父的曾叔祖父的姑姑的外公的舅舅有可能和索格兰德的曾祖父的曾外祖母的阿姨的表哥是曾经同学一年的好友。 好容易于6月9日抵达第八军团驻地,却被告知弗兰克·肖已率军出发。待找到正于玛斯塔尔军对峙的第八军团,那已是6月10日上午了。 肖出营迎接了一行人,宰相和索格兰德犒赏士兵后,便与肖回到了中军大帐。 “肖上将,战况怎么样?”索格兰德问道。 这本是一句随口的话语,怎奈肖对索格兰德心中早有芥蒂。想当初士官学院毕业,肖是第一名,索格兰德是第二十名,同样被选如第八军团。肖从小时候就以夏普尔·兰芳特为偶像,一心想得到他的赏识,而且他家和兰芳特家也是世交,谁想夏普尔却更看中索格兰德。而后,索格兰德比他先成为校官;两年后第一次瓦兰尼亚会战结束,他虽然顶替了战死的23师团师团长的位置,但索格兰德却一跃成为了八名军团长之一。现在,这个以前“酒馆群架之王”的身份比他还要高。另外让肖不爽的还有,他自幼就喜欢琴娜,而索格兰德居然比他更有机会和琴娜相处,夏普尔生前也似乎更愿意把女儿嫁给索格兰德。 “情况不太乐观,琉斯阁下有何赐教呢?”肖狠狠地回答道。 “啊,没什么。只是随口问问。不过,肖上将还是小心点,对方的统帅应该是巴伐尔·海斯,此人用兵颇有章法,还是要仔细一点。”索格兰德感觉到对方明显的敌意。 “多谢阁下提醒了。”肖老大不高兴地回了一句。 之后,索格兰德等人被安排到了各自营帐去休息。 之前大闹了王宫的阿塔兰忒也借机跟随宰相躲过卡乌内斯库严密的盘查,来到这边陲之地。当天夜晚,在宰相的营帐里,阿塔兰忒问道:“宰相大人,您现在要怎么做来兑现对我们的承诺呢?” “这不便明说,计划我已经写在这上面了。公主殿下按这上面的办,自然水到渠成。”宰相将一卷羊皮纸交给阿塔兰忒,阿塔兰忒狐疑地瞟了一下皮耶罗,打开纸卷看了一下,合上纸卷,转身说了声告辞,便离开了帐篷。 乔安·柯兰尉官正好巡逻经过宰相的营帐,看见一个黑影,他警觉地握住剑柄,问:“是谁?”对方没有回答,转身就跑。乔安拔剑追赶上去,无奈对方速度比他快太多。他收回剑,立刻赶回宰相的营帐,“宰相大人,您没事吧。” “怎么了,有什么情况吗?”宰相故作疑惑。 “刚才有个黑影闪过,您还是小心点,我立刻给您加派人手。” “那有劳您了。” 后半夜十分安静地过去了。第二天清晨,索格兰德洗漱完毕后出来溜达,只看见肖正在打发柯兰尉官的骑兵中队去侦察。这时,宰相走了过来,问:“琉斯卿,是否有些跃跃欲试啊?”没等索格兰德回答,又对肖说:“不如让琉斯阁下率领一小队人一起去,他行事严谨仔细,可能会有些帮助,肖上将意下如何?” 宰相巧妙使肖把他的建议错认为是索格兰德的意思。肖对此甚为不满,但碍于情面,让柯兰尉官拨出十骑交给索格兰德。索格兰德虽不大情愿,但也不好推辞,便让人找了匹马,率领十名骑兵出发了。 行进在帕雷洛以南的丘陵地带在这个时节是趟不错的旅行,不过索格兰德没什么闲情逸致,在战场上精神高度集中是他的习惯。但手下的骑兵要比他放松许多,走着走着,附近出现了玛斯塔尔人的身影。 玛斯塔尔人似乎是新手,很紧张地开始规避。法伦西人都是老兵,发现对方的局促后,得意地开始追赶对方。并不是要真要和对手交战,这只是双方斥候经常玩的捉迷藏的游戏。斥候部队并不能经常上战场拼杀,所以他们也只有通过这种游戏来找点成就感。 索格兰德并不想坏骑兵们的兴致,再加上他毕竟不是他们的长官,所以没有约束他们的行为,虽然他的上将军阶仍然有效。 追了一段,索格兰德觉得不对劲了。他仔细观察了四周,立刻举手示意停下,骑兵们对此颇为抱怨。 “仔细听。”林中传来了清脆的鸟鸣声,骑兵们疑惑了。“没学过吗?这些鸟叫是人装的。还有刚才和我们玩游戏的可不止一队玛斯塔尔人。” “快跑!”带头的士官勒马转身。 “全都不要动!”索格兰德大声喝道。 先跑出去的士官瞬间被乱箭射死,众人惊呆了。“我们已经完全落入圈套了,逃是逃不出去的,不想死的就乖乖听我的。” “欢迎在下的仪仗队人数可真多啊,在下真成名人了吗?玛斯塔尔军的诸位,请出来吧。” 埋伏在四周的敌人陆续显了身,骑兵们这才发现,四周竟有数百名弓箭手和长枪兵,前后更是黑压压的一片枪骑兵。众人这才庆幸听从了索格兰德的命令。 “我们又见面了,琉斯阁下。”希格拉妮的大陆公语依然流利。 “在下说过还是不见为好,厄运果然随着不该有的会面而来。”索格兰德自嘲道,“你们的目标是在下吧,放过这些人对您没什么影响。” “我会考虑您的请求的,不过目前你们都是俘虏。带走他们。” 夕阳偏西,柯兰尉官的中队绝大多数已返回,只有索格兰德那一队仍行踪不明。肖这时开始担心了,宰相脸上却露出让人不易察觉的笑容。 “这家伙不会出事了吧。”肖自语道。 “琉斯伯爵经历颇丰,应能渡过难关,上将阁下请宽心。” “不行,还是再派些人去接应一下。”肖还没到置索格兰德于死地而后快的程度。 索格兰德等人被玛斯塔尔军押回大营,立刻受到了差别待遇。索格兰德的伙食是希格拉妮的厨师亲自打点,而骑兵们只能吃玛斯塔尔人的泔脚。索格兰德最担心就是这种反间计了。他估计待会他就会被请去希格拉妮的中军大帐,然后会有几个看管俘虏的玛斯塔尔兵把他和希格拉妮的关系说得要多暧mei就有多暧mei。当然,玛斯塔尔人知道第八军团是帕雷洛人居多,两国虽然敌对但边境贸易不会因此停止,因为生意的关系帕雷洛人不少都懂些玛斯塔尔语。再然后,玛斯塔尔人一个不小心,就把俘虏给放跑了。 果然玛斯塔尔人按索格兰德的估计的剧本开始演戏了,为了保证法伦西人能听懂他们说什么,玛斯塔尔人本来把看守要说的台词改得简单到就是学玛斯塔尔只有两、三天的人都能听懂。后来被希格拉妮否决,说是这样的反间计太明显了,其实是公主觉得内容实在是太直白了。于是,重编的台词里就只有几个敏感重要的片段的词汇比较简单。 结果次日宰相和肖根据那些连自己怎么能逃出来的斥候骑兵的报告,将这件事理所当然地定性为“叛国”。玛斯塔尔军异常地撤退自然也成了一个必要的佐证。 同一天,在第三军团军官的驻地,布莉琪德射箭居然连靶子的边也没沾到。霍林看了后说了一句:“这是天变地异的先兆。”便去酒店多要了一瓶红酒 第二十话 朝霞千里 法伦西国王查理一世这天起得挺早,用过早餐后便在花园中散步。一抹朝霞映红了东方的天空。“好漂亮的朝霞啊!只可惜这是大雨将来的预兆。”查理一世望着远方的天空说道。 之后,国王回到大厅听取各位大臣的报告。 将近中午,国王回到了自己的书房,但是椅子还没坐热,就有人禀报:宰相大人犒军已归。于是国王便在书房中召见了宰相。皮耶罗急冲冲地走了进来,向国王行了礼。 “宰相大人此行还算顺利?琉斯伯爵呢?” 宰相顿了顿,引起了国王的不安,“微臣正要向陛下报告此事,琉斯伯爵索格兰德叛国了。” 国王的身体微震了一下,说:“这不可能,他年纪轻轻我就给了他这么高的地位和荣誉。他得到了许多法伦西贵族青年都得不到的东西,为什么要叛国呢?” “恐怕是因为女人的关系。” “这怎么说,琉斯若想娶哪家的女儿,只消和我提一下,那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关键是与他有关系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玛斯塔尔帝国的公主殿下——希格拉妮。听说他们在年初的战斗中一见倾心,私订终身。而且在帕米斯时还偷偷地幽会。琉斯为她叛国的可能性很大,面对一个有绝世美貌的公主,会有男人不动心吗?” 国王陷入了沉思,宰相的话不无道理,但还是令人困惑。这时,又有人进来报告:有一位自称玛斯塔尔使臣的女子求见。国王与宰相对视了一下,国王示意让那个女子进来。 “微臣就先回避了。”宰相说罢躲进了书房边上的小间。 一名女子随后走了进来,向国王致意后说:“下官是希格拉妮殿下的近卫官——阿塔兰忒·戈蒂埃。下官带来公主殿下的亲笔信,请您过目。”阿塔兰忒言毕,递上一封信件。 查理一世接过信封,从中发现了一张纸,打开,读起来: 尊敬的法伦西国王(玛斯塔尔人头一回用这称呼): 这样写信给您,真是十分冒昧。关于琉斯阁下的事您也应该知道了,希望您不要太过于责怪他。至于这次事件全是我出的主意,索格兰德是迫于我的压力和任性才这样做的,希望不要牵连他的父母亲友。 我和索格兰德是真心相爱,请您相信。我愿意向维纳斯起誓,我是爱他的,即使他不是那么有天才。我们希望得到您的祝福。也许听起来是我脸皮太厚,但这对两国和平相处是有好处的。请您三思。 希格拉妮·伊丽莎白·海涅尔 上查理一世像是给人在后脑勺上猛击了一下,但他还是很礼貌地回复了阿塔兰忒:“贵公主的提议的确十分周全,可我想听听琉斯本人的说法。” “那就大可不必,恕下官出言不慎,琉斯阁下现在大概已经随公主殿下去视察他的新领地了。”阿塔兰忒毫不留情地扑灭了国王那微弱的希望之火。 查理一世挥了挥手,示意逐客,阿塔兰忒转身离开了国王的书房。 宰相从小间中走了出来,看见国王无力四靠在椅背上,便劝道:“陛下请宽心,只不过叛逃了一个青年将领罢了,王国还有诸如道格拉斯·格兰上将的众多优秀将领。公主的殿下的老师也可以由兰芳特小姐担任。失去一个见色忘义之徒对王国来说反倒不一定是坏事。” “我们把一个能率五万之众破敌十五万的人送给赫尔麦斯二世当女婿,果然没有辱没法伦西人慷慨大方的名声啊。”国王无奈地讥讽道。 “宰相大人,今晚召集全体将官,我有事要宣布。”皮耶罗领旨退下,心中暗喜。 “帕拉斯王家对索格兰德的态度十分暧mei。既想让他死心塌地地为自己效力,给了他许多财富和极高的地位。却又不愿让他充分地施展才华,因而不太让他掌握实权。在怎样对待索格兰德的问题上,玛格丽特要比自己的父亲高明得多。”——《帕拉斯王朝史》 瓢泼大雨使王宫的大厅显得有些阴冷。列席的军官们都已到齐,按军团分别站好。除了第二、八军团外,其余的上将和将官都出席了。禁卫军那一块特别冷清,只有琴娜一个人,绍尔这天值班。 不少人已经得到了一些风声,因此众人中不时传来低声私语的声音。第三军团的众人此时立场颇为尴尬,毕竟这次事件是由他们的前任上司出演主角。 国王走了进来,大厅中立刻恢复了寂静。查理一世坐定,说:“今晚我招集诸位来,是有一件十分重要的处分要宣布。宰相,就由你来向大家说明吧。” 宰相走上前来,清了清喉咙,说道:“6月11日,索格兰德·琉斯离营未归。现已有充分证据证明他叛逃到玛斯塔尔,故决定虢夺其伯爵爵位,上将军阶以及封地。但念其曾有功于国家,家中双亲也已年迈,就不再追究他的亲友了。另由琴娜·兰芳特将官正式出任太傅。” 众人反应各异:琴娜仍旧不动声色;霍林皱了皱眉头;杰克夫利特要不是被辛格尔德和巴斯压住大概早就冲上王座了;奥依菲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古尔西则一脸沉思状;格兰、伯德、慕撒尔、潘多斯十分平静,似乎他们早就知道了。 “好了,虽然是件令人遗憾的事,但希望大家仍要努力。7月1日时,各军团又要重新集结了,到时就有得可以忙的了。诸位,若没有什么事就趁早回去吧。”国王说道,众将退出大厅。 “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杰克夫利特走出大厅后如此说道,“琉斯阁下不会这样的。” “这可很难讲啊。”辛格尔德冷冷地说道。杰克夫利特气得一把上去揪住他的衣领。 “别在这儿丢人了,第三军团的威名都被你们扫尽了。这事还没定论呢,走吧。”霍林劝开两人。 “古尔西上将,您有什么看法?”奥依菲问道。 “我只能私下说说,我认为事有蹊跷。不如问问兰芳特小姐吧。”古尔西招呼琴娜。 “宰相大人似乎导演了一场好戏,剧本编得不错,很浪漫。”琴娜轻声地评论道。 奥依菲望着新任太傅的背影,突然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欣赏和崇拜。 玛格丽特直到第二天早晨才获知此事,对此她颇感不满,埋怨道:“总把我当小孩看。” 令琴娜吃惊的是公主一点也没有表现出她所估计的惊慌,很坦然地面对新的老师。这让琴娜不由地问了一句:“殿下,您难道不憎恨琉斯阁下吗?” “为什么?我会好好学习的。作为君主不是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自乱阵脚吗?索格兰德这么教我的。他早就说过将来自己会有这么一天的,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若我不好好听你的话,等他回来了我也没有能力让他不再受到这种不公了。” “那下官就勉为其难地代理到琉斯阁下回来为止。”琴娜欣慰地笑道。 当法伦西人正议论纷纷之时,这件事的男主角正坐在马车里对着两位美女唉声叹气。索格兰德原先的那件青色军服对玛斯塔尔六月的天气而言已经太厚了,所以他只好穿着仅存的衬衫。而偏偏希格拉妮的近卫队全是女的,这让索格兰德为自己的衣着而尴尬。为了逃避窘境,他只好闭目养神,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相对的,坐在他对面的两位近卫官也不好受。在这么近的距离面对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而且还要忍受他整整三天三夜。当然,两人也在寻思公主殿下是怎么会喜欢上这种人的。身处敌国境内,并在颠簸的马车上还能睡着的人大概不多吧。 好在押送队有十二人之多,对付起来还绰绰有余。日后索格兰德对此开玩笑道:“我只是个小小的太傅,却有幸享受到安瓦拉斯那的君主们才能享受的待遇,让十二个美女陪我三天三夜。” 近卫女骑士终于安全地把索格兰德送到了目的地——罗尔布纳的皇家行宫。 罗尔布纳是当时的三大港口之一(另两个分别是希塔洛斯的斯堪汀和埃菲尼的亚历山大里亚),也是玛斯塔尔最繁荣的城市之一,南方少数几处皇室直辖领,拥有十五万人口。罗尔布纳位于马里亚半岛的最南端,面向丰饶的伊斯瓦那海,优越的地理位置造就了她的繁华和兴盛。皇家行宫就坐落在海边,其中设施齐全,甚至还有一个码头。 这座行宫当然是汇集了玛斯塔尔能工巧匠的智慧,就像其他许多皇家建筑一样是劳力和血汗的结合体,代表海涅尔皇家在不厌其烦地夸耀着统治者的权力。“若是知道这幢建筑的花费,我国的财务大臣会昏过去的。”索格兰德如此评价道。 索格兰德被送到一个客厅中,这是个小巧的客厅,两张长椅和其间的茶几占据了房间的大半。阳光渗过薄薄的落地窗帘,使屋子中十分亮堂。索格兰德被单独一人留在了这里,无聊之中,他只能鉴赏起室内的家具来。 生为木材商人的儿子,他对木料的质地是十分了解的。两张长椅是由上好的松木制成的,老琉斯当初就是靠它起家的。茶几是用紫檀香木做的,这张茶几可抵上索格兰德半年的薪水。琉斯家基本垄断了这种木材在北方的市场,所以才能供得起索格兰德读士官学校。 正当索格兰德要深究茶几的产地时,门被推开了。希格拉妮理所当然地出现在了门口。她身着一件桃红色的连衣裙,没有任何首饰。金色的长发梳得光溜溜的,披在肩上。 “您好,琉斯阁下。旅途还愉快吗?” “虽然被强迫游览一个不想去的国家,但受到的招待还不错,贵国真是热情好客。” 公主美丽的长睫垂了下来,双方沉默了一会儿。“我想您舟车劳顿,已经比较疲乏了。不如先洗个澡,去去一路上的风尘。”说罢,希格拉妮走到茶几边,打了几下茶几上小巧的银铃。很快,一名男仆开门进来,“热水准备好了吗?带这位先生去洗个澡吧。” 索格兰德想到了洗澡的好处,便决定不和希格拉妮对抗,顺从地跟随男仆去了。浴室也修得相当豪华,大约是兰卡多斯的公共澡堂的大池一般大。只是这里是用大理石砌成的。索格兰德跳进水中,舒服地泡在热水中,借此机会开始整理一下思绪。 从整个过程来看,他的行踪多半早就给卖了出去,玛斯塔尔人早有准备。否则调动1000人来围捕一支骑兵侦察队也未免太夸张了。至于策划者,肖虽然不怎么喜欢他,但也不至于此,而且肖根本没有这个本事。那位柯兰尉官倒是提到晚上有人入侵到宰相的营帐附近,这么说来宰相也不是泛泛之辈。还有,宰相也经常宴请几位军团长,看来此人的野心和图谋可不简单。 “先生,您的衣服已经替您放在门口,若还有什么需要再叫我。”仆人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多谢了。”索格兰德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在浴池中,赶紧洗起来。 一刻钟后,索格兰德穿戴整齐地出现在了阳台上。宽敞的阳台上已经摆好了一张餐桌,刀叉也已齐备。希格拉妮迎了上来,称赞道:“您真地很适合穿礼服,当然您披铠甲时也很帅呢。” 索格兰德本已很讨厌玛斯塔尔那种烦人的装束,被这么一说,立刻严肃地回答道:“如果可以选择,在下宁可衣不遮体,也不要穿这么麻烦的衣服,没用的装饰品这么多。我们法伦西人不喜欢这种打扮。” 希格拉妮红着脸,轻声说,那么请先用餐吧。说罢,和索格兰德一同坐下,打了铃,吩咐开始上菜。索格兰德很难得居然还有好胃口,津津有味地品尝每道菜。相反,希格拉妮没有什么食欲,只沾点鱼肉,更多时间她在注视索格兰德。索格兰德却没感到什么不合适,我行我素。 阳台正对着大海,夕阳已经有五分之一到海平面以下了。海水泛着红色的金光,醉人的晚风阵阵袭来。 侍者已把餐桌收拾干净,希格拉妮终于忍不住开口了:“您刚才为什么不说话,您应该有不少问题吧?” “吃饭时保持安静是军纪,我认为这是个好习惯,不想破坏它。” “您是否真地十分讨厌我,对我异常不满呢?” “完全没有,您是十分讨人喜欢的女性。至于在下的问题,本来是有很多,不过吃饱之后都忘了。” “这顿晚餐对您来说可真是丰盛呀。”希格拉妮生气地讥讽道。 “谢谢款待,若是逃跑起来也会因为这顿饭而更有体力。”索格兰德毫不客气地回击道。 “你这么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当时在战场上干吗不自行了断得了。”公主气急败坏地回答道。 “因为在下更不愿意待在冥府呀,而且还要连累另外九个人一起陪我。” “你这么袒护的法伦西人结果还不是把你卖给了我……”公主一下子发现自己上当了。 “谢谢您回答了我的问题。” “你这只狐狸,骗子。” “谢谢夸奖。”索格兰德脸皮很厚地笑了笑。 希格拉妮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不知为什么,索格兰德总能牢牢掌握自己的动向,自己却完全无法了解对方的心思。这让她觉得自己离索格兰德十分遥远,她想追赶上他的努力,却显得那样地无力和苍白。 “虽然您总是拒绝我,虽然总是敌不过您,可是……可是我还是很喜欢您。”希格拉妮改变了策略。 索格兰德只要一谈到这个方面就会变得手足无措,他一改刚才的腔调,语重心长地回答:“希格拉妮殿下,在下应该已经劝您放弃这个想法了吧。您这般任性会给您带来麻烦的,玛斯塔尔的上层也不会同意的。这样您会失去所有人的支持,贵族倒还次要,百姓们会让您嫁个杀死过他们父子或兄弟的人吗?您的皇位会保不住,搞不好还要搭上数以千记的人命。请您还是三思。” “您还是关心我的,不是吗?至于皇位,如果我们两人联手,还不手到擒来。” “在下对贵国的皇位可没丝毫兴趣。殿下还是把在下放回吧,在下可以按玛斯塔尔的规矩付赎金。或者直接把我交给贵国的皇帝,您的父皇,他会给在下一个痛快的处置吧。” “索格兰德,你知道吗?现在即使有人要用全世界来和我换你,我也不会同意。”希格拉妮决绝的语气中包涵着无限的柔情,“我费尽心机把你抓住,不会轻易放手的,除非我们结婚,否则你休想离开我。”希格拉妮知道索格兰德是哪种人,婚姻的誓言可以简单地就把他和自己永远联系在一起。 “看来在下是无法说服您了。再谈下去也没什么意义,若没别的事,请容在下先退下休息。”索格兰德明了形势后,决定不在做徒劳的举动。 希格拉妮打铃叫来仆人,吩咐他带索格兰德去准备好的卧室。 索格兰德离去后,希格拉妮孤独地站在阳台上,望着几近完全坠落了夕阳,暗自叹息着。 (伊比里亚,德本斯,6月21日) “国王驾崩了,国王驾崩了。”这个消息像风似的,很快全城皆知。费迪南三世的去世使吉诺拉王朝的大厦开始出现裂缝,各方面的势力开始在暗中涌动。瞅准时机,准备一举摧毁这座大厦。 “我会向法伦西人报这个仇的。”奥佛里特继位后如此宣誓道。 他的话并非空穴来风,安娜·布莉琪德的箭、六月闷热的天气和忧郁的心情是费迪南三世之死的三大元凶。贝尔托·苏亚雷斯听后摇头叹气了一番,新的国王并不是他所崇敬的对象。他和费迪南三世的赌约也随着一方的死亡而不了了之,留下辞呈后这位格兰特王朝未来的宰相便不知去向。 “奥佛里特是坐不长这个王位的,我会让恩里克王朝的光辉和荣耀再现。”远在努曼西亚的胡安·桑切斯侯爵暗暗发誓,这位恩里克王朝的遗老正在磨刀霍霍。 “卡西利亚斯、凯尼撒雷斯、苏比撒雷塔,我们的机会来了。”威廉·格兰特在乡村酒店中轻声宣告道。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伊比里亚的七年之乱(345——352)是由索格兰德·琉斯一手造成的。好在他还是个做事负责的人,最终很完满地了结了自己若出的乱子。”——S·古德艾思,《亚尔提卡特大陆史》 第二十一话 异乡异客(上) 无云的晴空,偶尔有几只海鸥飞过,柔和的海风把帆撑得鼓鼓的,好似酒馆老板的啤酒肚。不过这一切并不能使索格兰德打起精神,自己居然在不知不觉中被弄上了一艘不知往何处去的船,真是失查啊。 正当他愁眉苦脸之际,希格拉妮向他走来,“琉斯阁下在欣赏海景吗?今天是个航海的好日子。” “的确如此。”索格兰德趴在船梆子上,用手支着脑袋回答道。 “阁下昨晚上似乎睡得不错。” “在下第一次知道在药物作用下可以这么舒服地睡觉。” “好舒服的风啊,”希格拉妮完全不顾索格兰德的讽刺,“您不喜欢大海吗?” “不,非常喜欢。她要比南希瓦尔湖大太多了,对一个国家来说是极为珍贵的财富。” “我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继续讲下去,我喜欢听您谈论政治和战略。” “在下不想教您,若要问在下理由,在下只能说自己是个心胸狭窄的家伙。” “我只是想了解您,我害怕对您一无所知,这会导致我失去您。”希格拉妮含情脉脉地说道。 “后方出现一艘快船,确认是皇家船只。减速,收第一、第三副帆,准备接铉。”船长指挥道。 两人向后望去,后方确有一艘小船迅速跟来。单桅上扬着绣有红玫瑰的旗帜——海涅尔皇家的标志。 不一会儿,两船接铉。从对方船上跳过来一个人,她便是阿塔兰忒戈蒂埃。阿塔兰忒依旧扎着马尾巴,身着湖蓝色的军服,她首先向公主行了礼。 “有什么消息吗?”公主问。 “有的,法伦西的国王已宣布削去索格兰德琉斯的一切头衔和封地,但不再株连其他人。”阿塔兰忒正色道。希格拉妮望了望索格兰德,但丝毫察觉不出他心中在想什么,这让她有些失望。 “唉,幸亏父亲的积蓄还够养老。公主殿下,贵国应该禁止平民和贵族通婚的吧,这真是条好法律。身为一介平民的在下实在不敢违抗贵国的宗法。”索格兰德从灾难中找到了好处。 “很遗憾,那条是‘贵族应该与有贵族血统或姓氏的人通婚,皇室亦如此。’所以凭您琉斯家的高贵血统的确是符合条件的。”希格拉妮狠狠地报复了他一下。 “真见鬼。”索格兰德低声咒骂道,然后说:“容在下先告辞了,昨天的药物效应似乎还没过去。恩、啊、好困。到目的地时来叫醒我。” 这次航行的目的地是距罗尔布纳35海里的一个小岛——特南斯,面积为零点八四平方加路(合约21平方公里)。是希格拉妮十六岁生日时,赫尔麦斯三世送给她的礼物,也就是上次差点被买掉的皇室领。这种礼物只有封建时代的特权君主才能随便送。 岛上绿树成荫,风景宜人,南方海岛的特色一应俱全。希格拉妮十八岁生日时的礼物便是岛上特别为她兴建的城堡。虽可以说是皇家庭院,但在码头上仍旧有一个有城镇规模的渔村,这是比较特殊的一点。正因为有了这个渔村,特南斯岛才成为了伊斯瓦那海上一个小小的中转站。。 船到达特南斯时已是将近晚餐的时候了,虽然天还很亮,但不少人家的厨房已开始作饭了。索格兰德下船时已经完全摆脱了昨天药物的影响,他在船舱里花了一个下午对现在的情势进行整合。大致的目标他已经定下,但具体的行动计划还要有待情况的发展。 岛上的城堡规模不大。正好坐落在岛上唯一的淡水源所形成的一个小瀑布。一个宽敞的大晒台正巧面向瀑布,而晒台下就是个不浅的水潭,夏天时这儿十分凉爽。因为非军事需要,这座城堡造得更像是一幢别墅。 索格兰德在阿塔兰忒的指点下,被带到了他的房间。屋中摆设不多,但都确确实实是上等货。在希格拉妮看来这已经极为简朴了,不过索格兰德都快被这里的奢华给吓坏了。索格兰德一件件地估计起它们的价值来。这就是他商人血统的行为障碍的具体表现吧。 不久,阿塔兰忒敲门进来,“琉斯阁下,晚餐已经准备好了,请您随我来吧。” “好的,非常感谢。”索格兰德有礼貌地回答道,跟着阿塔兰忒出去了。 在长长的走廊上,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走了一小段,前头的阿塔兰忒忽然放慢了脚步,“琉斯阁下,我可以和您说件事吗?” “请吧,在下正洗耳恭听。” “您和公主殿下到底怎么样了?我看殿下似乎有些沮丧,您还没有接受她吧。下官以女性的身份给您一忠告,女人是不可能在恋爱中完全不求回报的。也许殿下现在仍傻傻地认为她可以,但她过不了多久就会不耐烦的,到那个时候您就性命堪忧了。所以您还是有所表示来讨她欢心,这可以保证您的性命。反正您已经被法伦西人抛弃了,何乐而不为呢?”阿塔兰忒说道。 阿塔兰忒从小和希格拉妮一起长大,对自己的殿下是再了解不过的。因此她的那番话确实是很有一番道理的。索格兰德基于以上的认识,作了如下的回答:“多谢您的好意,在下也确信您是为了大家好才给出这番忠言的,但在下行事自有分寸,您的话在下会放在心上。好了,现在请继续走吧。” 阿塔兰忒极有分寸,继续执行自己的职责,将索格兰德带到了临着瀑布的晒台上。希格拉妮早已在那儿等候了。待索格兰德坐定,阿塔兰忒招呼侍者开始上菜。 “殿下是否要来点酒呢?冰窖中还有些冰块。”侍从长问道。 “那就来点葡萄酒吧,我要法尔图的320年的白葡萄酒,您呢?”希格拉妮征询索格兰德的意见。 “法尔图的,久慕盛名,在下也来一点吧。” 不一会儿,侍从将酒和冰块送上,并替两人斟满了两小杯。阿塔兰忒随即将其余人都打发了,自己也退下,为两人掩好门。 索格兰德啜了一小口酒,立刻称赞道:“的确是好酒,不逊于帕雷洛的。” “谢谢您的称赞,我很高兴您能喜欢。” 之后索格兰德巧妙地把话题停留在了酒上,希格拉妮始终也没找到机会把话题引往她所期望的方向。索格兰德几乎没有注意道她黑下来的脸色。 两人用完餐后,仆人们很快收拾完残局,又仅留两人独处。 “这里景色很美吧。”希格拉妮先开口了。 “的确,不过只有玛斯塔尔的帝王和贵族才能享受这般景致。” “索格兰德琉斯!”希格拉妮终于有些生气了,“您这些天总和我唱反调,您别太有恃无恐了。” “那么您想要我怎么样?像只宠物一样匍匐在您的脚边吗?抱歉,在下无法让您称心。”索格兰德冷冷地回答道。他那不屑一顾的神情更加激怒了希格拉妮。 “你现在可是在玛斯塔尔的土地上,别以为我不敢把你怎么样!”希格拉妮威胁道。但索格兰德压根不打算搭理这种威胁。 “你给我下去好好凉快一下吧。”希格拉妮彻底发怒了,趁索格兰德不备一把把他推下了晒台。随着一声响声,水面上溅起了白色的水花。 仆人们听见了水声,想要来看个究竟。但被阿塔兰忒呵斥道:“和你们没关系,回去休息,没有特别的吩咐不准离开自己的房间。 水面上除了不时冒上来几个水泡,没有别的动静了。希格拉妮有些不安了,法伦西是北方国家,那里的人都不太习水性,索格兰德若是个“旱鸭子”,不就等于是杀了他吗?想到这,希格拉妮喊了声:“阿塔兰忒,快来!”便脱下高跟鞋,一跃进入水中。 潭水透心地凉,希格拉妮游泳和潜水的技术都很好。但在不深的水中摸索了许久,仍找不到索格兰德。她浮上水面,深吸了一口气,再要扎下去,却被人拉住了。她回头一望,正是索格兰德。 “好了,这样算扯平了,快上岸吧。”索格兰德一脸肃漠地说道。 “你没事,太好了。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希格拉妮说着竟不禁哽咽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流眼泪,内疚抑或是委曲。湿润的眼眸,凌乱的金发,使她看上去愈加楚楚可怜了。 “别哭了。搞得好像是我在欺负你一样。”索格兰德心软了,“快上岸吧。” “请你原谅我,不要讨厌我。”希格拉妮哭着扑进索格兰德的怀里,长久以来在她心中积压的委屈和不安一下子随着泪水爆发出来。夏天的单衣浸了水之后变成几乎透明的织物,索格兰德清楚地感觉到公主那富有弹性的胸部。 索格兰德迟疑了一会儿才推开她,“您的感情只是少女怀春的冲动罢了,在没害人之前,早些收敛起来吧。您对我了解多少?除了我还算不错的外表,年纪轻轻便地位显赫外,您什么都不知道。” “这是因为您什么都不告诉我,但我对您的爱慕和崇拜并非您所想象的那么肤浅。我一直尽力用眼睛、耳朵、我的一切感官在了解您。我爱您辩论时的机智果敢,欣赏您在战场上的处惊不乱,崇拜您对祖国的忠贞不渝。这就是我了解的索格兰德,虽然不一定完整,但我仍深深为之着迷。以后,我会了解更多,渴望了解您更多。不论优点还是缺点,我都会细细品味,直到和您在精神上合而为一。请相信我。” 索格兰德此时若再没什么动作的话,也许会被人怀疑他是否是男人了。人类是经常被本能左右的生物,即使圣人也是这样,只是他们出现这种情况的次数比较少而已。 索格兰德爱怜地捧起公主的挂着泪珠的脸蛋,吻赶她眼角的泪花,吻了她轻启的唇。希格拉妮的身躯开始先是一阵颤抖后的僵硬,但很快变得柔软和火热起来。 阿塔兰忒默默地收起窗帘,将干的新毛巾放在了门口,无声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海风轻拂着树枝,发出沙沙的声音;海浪轻拍着岸礁,响起啪啪的节奏。银色的半月高挂在天空,月光在透过由薄纱织成的窗帘后,把朦胧的缠mian洒满了卧室。房间里传来轻微的、魅惑的喘息声,似乎是仲夏的夜色用晚风弹奏的天籁。 6月18日,从修拉萨赶来的珂塞特带来一个不算太好的消息:赫尔麦斯二世的肺病有复发,目前的情况十分危急,望希格拉妮速归。另外有个比较好的消息:皇后生下了一个男孩,可惜并没有海涅尔家标志性的黄金色眸子,继承顺位要排在希格拉妮之后。 对次,索格兰德忠告希格拉妮:“赶快回修拉萨,召集效忠自己的力量。若那皇子继承顺位在你之前,罗西家族还不会轻举妄动。只要皇子成年,你便只能交出大权。若有什么意外,也可以栽赃在你身上。现在皇子继承顺位在你之后,皇帝又病危,恐怕他们会孤注一掷,铤而走险。” “你不和我一起动身吗?”希格拉妮不安地问他。 “傻瓜,我和你一起去出现只会给你带来政治上的不利处境。留在这孤岛上,你还怕我飞了不成。等你牢牢地掌握实权之后,再接我去修拉萨吧。”索格兰德认真地回答道。 “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传说故事中总是男主角事业成功后去接自己心仪的公主的,现在反过来了?”珂塞特自语道。 半日之后,希格拉妮依依不舍地离开了特南斯岛。 第二十二话 异乡异客(下) 当6月19日的夕阳离开天际的时候,希格拉妮留在特南斯岛上的近卫女骑士们不由地松了口气。这两天以来,索格兰德都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白天泡在城堡内的图书室他吃惊地发现在此处,希格拉妮竟收藏了这么多玛斯塔尔的官方文件的草稿和副本,这让他可以好好了解一下玛斯塔尔的政治制度和情况;吃饭时的胃口也不错,这两天已经消灭了一只全羊。 晚餐后他会散步一小会,期间会花半小时眺望一下码头方向。这举动在近卫骑士的眼里明显是索格兰德期待情人早日归来的举动,也许她们是正确的。 这天散步结束后,索格兰德向厨房要了一桶冰块和一瓶法尔图340年的“血花”红葡萄酒。这种酒之所以叫“血花”是因为其颜色的确很像血,而且它的气味很淡,不过口感却完全不像血那么粘稠,反而比较爽朗。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索格兰德把中午偷偷藏起来的一只羊腿塞进了冰块里。为了防止他得到武器,玛斯塔尔人连用餐时的餐具都看得很严,不过对一只羊怎么才收拾出三根腿骨,他们似乎并没什么疑惑。 在他回房后一小时,门外的两名女骑士听见了玻璃破碎的声音,然后是索格兰德痛苦的叫声。她们慌忙推门进去,只看见索格兰德坐在床上捂着自己的手腕,手上满是鲜红的液体,分不清是酒还是血。酒瓶碎了一地。 “您不要紧吧。” “没什么,似乎割到动脉了,在下真是太不小心了。” “莎拉,去拿药来。”稍微年长的一个说道,名为莎拉的女骑士急忙跑了出去。 “您先把碎玻璃收拾一下吧,如果不小心又要有人受伤了。” “的确。”留下的女骑士跪在地板上,低头开始收拾碎片。 “您当心点。”索格兰德不动声色地从被窝里掏出已经用冰块冻得硬邦邦的羊腿,准确地向女骑士的后脑勺敲去。力量和位置恰倒好处,只是将对方击晕而已。 确认对方昏迷后,索格兰德先是搜出了她的荷包,然后把昏迷的人塞到了床底下。刚忙完,脚步声便由远而近了。索格兰德急忙回到床上,仍旧捂住自己的手腕。 莎拉进门一看,问:“咦,杰西卡呢?” “哦,她去拿换洗的床单了。”索格兰德面不该色地撒谎。 “那我先为阁下包扎吧。” “有劳了。” 十秒钟后相同的事又发生了一次。索格兰德将昏迷的两人五花大绑,为了拖延她们醒来后求救的时间,还将两人脱得只剩内衣,顺便打劫了两位小姐的荷包。希格拉妮果然是个大方的主公,索格兰德检查荷包后得出这样的结论。 之后,从城堡内脱出并不是太困难的事。但索格兰德身上的衣服实在是太华贵了,会给他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于是,他绕到守夜人的值班室,偷了一件粗麻布的斗篷。守夜人出去巡更了,所以整个过程中没有遇上任何麻烦。 入夜后,特南斯岛上唯一的酒吧便热闹起来,有闲钱的渔夫和暂时在这歇脚的水手们汇集在这里。身材惹火的老板娘在众人间穿梭,带着厌恶的心情,用职业的笑容去对付不时而来的骚扰。 这天夜里来了一个陌生的年轻人,他走到吧台前要了杯麦酒。他那双紫水晶般透彻的眼睛很快挑起了老板娘的热情,老板娘以出人意料的迅速分发完托盘上的饮料,借回吧台的机会前来搭讪:“小伙子,你是从哪里来的?好像从来没见过你。” “我前几天才刚刚随希格拉妮公主的船来的。” “你是骑士?” “不是,我只是个翻译。”索格兰德想试探一下自己和希格拉妮的事在玛斯塔尔到底被撒播得多广。 “哦,传说公主看上了一个法伦西人,原来是真的啊。” “回大陆的船最快几时开,我母亲病了,我得回去一趟。”索格兰德暗想:希格拉妮的政敌看来是想好好利用自己和她的传闻,居然把消息传得如此之快。 这话激起了老板娘的同情心,她凑到索格兰德跟前,一边用眼神指示,一边低语道:“看见角落里的人没有,他们中有走私船的船长。如果你急着离开,可以向他们打听。公主殿下过令,不准船只私自离开这座岛。她补偿了一些钱给渔夫们,所以他们不会出海。只有走私的人才敢,如果你不是这么急着离开的话,我们还可以多聊一会。”说着老板娘性感的嘴唇轻轻地咬上了索格兰德的耳垂,她满意地看着眼前的青年羞红了脸,娇笑着接过酒保递来的托盘,离开了吧台。 “嗨,塞琳娜,你难道想老牛吃嫩草?那个小白脸不适合你。”酒客中有人调笑道。 “死鬼,要你管!” “谢谢你的麦酒。”索格兰德饮干木杯中的酒,留下三个铜子,便走向角落的桌子。 水手们正在掷骰子,一个有着古铜色皮肤的健壮的中年男子边喝着啤酒边看着窗外。 “请问这里哪一位是船长?” “我就是,有什么事吗?”那名中年男子放下酒杯,打量起索格兰德。 “听说您的船很快就要离港,请问要去哪里?”索格兰德这才看清船长的眼珠是大海发怒时的海水才有的颜色。 “罗尔布纳,干什么?” “在下想搭船。” 船长和水手们都大笑起来,索格兰德仍旧很有礼貌地站着。 “居然有人想要打我们的船?哈哈哈……。你是外行人吧。好,我给你两条路:一、把身上的钱全交出来。二、和我赌上一局,若你赢了便免费送你到目的地,就是地狱也去;若是你输了,我要把你的紫眼珠子挖出来。”船长恶狠狠地说道。 “您是个有趣的人,在下就和您玩一局,怎么个玩法?”索格兰德完全忽略掉了对方话语中威胁的部分。 船长愣了一下,旋即又大笑了起来,看来起了兴致。“各自掷一次骰子,总点数大的人为胜。” “好的,您先请吧。” 船长抓起三颗骰子,在手中掂了几下,便极为自信地向碗中一掷:六、六、五。这意味着索格兰德必须掷出三个六点才能获胜。水手们都大笑起来,争相奚落起索格兰德。索格兰德轻笑了一下,不慌不忙地从领桌那里借来三个骰子。 “呵,你以为用别桌的骰子就会有好运气吗?”水手中有人出声道。 只见索格兰德并不搭理他,迅速地抓起六个骰子,直接扔进了碗里:五、四、四、三、二、一,一共十九点。四周的人都呆了,“不好意思,在下赢了。” 水手们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刚要群起而攻之,却被船长制止了。四目对视,过了一会儿,船长再一次大笑起来,“我很喜欢你,真有意思,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人。很久没有人能让我这么开心了。好了,出发吧。” “去哪儿?”一个水手问道。 “废话,当然是送这位先生去罗尔布纳咯。”可怜的水手惨遭集体鄙视。 出了酒吧,索格兰德想起还没请教船长的姓名,于是便问了。水手们都诧异地看着他,只有船长似乎想到了什么,回答道:“道上的人都叫我虎克。” “在下是……”礼尚往来,索格兰德正要报上姓名。 “不用说了,有些大家都明白的事,却用谎言来掩盖是没有必要。”虎克船长笑道。 一行人乘着夜色来到海边,推了一艘小艇下海。月光下,一叶小舟漂在平和的伊斯瓦那海上,船上传来了那古老而阴森的歌: 财宝箱上的鲜血, 黄金权杖下的白骨, 迷宫的尽头是死神的镰刀; 塞壬的歌声, 美杜莎的眼睛, 温柔乡最终把你带进棺材…… 小艇在机敏地躲过了一艘玛斯塔尔巡逻艇后,绕到特南斯岛的另一侧。索格兰德十分吃惊地发现这里居然有一个不小的天然溶洞,肯定能藏下一两艘战舰。而正如他猜想的那样,溶洞中的确有一艘战舰。 虎克船长指挥着小艇靠向战舰,索格兰德跟着众人一一沿缆绳爬上战舰。他们一上船,一个驼背的老头端这蜡烛迎上来,发黄的牙齿已经没剩几颗了。当他笑起来时,多数女人会害怕得尖叫吧,索格兰德这样想。 “船长回来了,噢?后面那个先生是谁,新来的帐房吗?”老头问。 “不是,亲爱的大副。他是我的客人。”虎克船长回答道。 “真是的,没有帐房会很不方便的。我人老了,头脑已经不好使了,管不了帐。上次那个虽然贪心了点,但帐目还是做得不错的,可你就是不听我的,把他切成十七块给喂了鲨鱼。好了,不说了,你们又要嫌我罗嗦了。”老头转身用嘶哑的嗓音喊道:“懒鬼们,都起来,准备出航了。” “我的大副就是这样,阁下请别介意。我一直想让他退休,可他不肯。”虎克船长边说着边望着老人佝偻的背影,眼中充满了儿子对崇敬的父亲那样的情绪。 老头别的没听清,只听见了“退休”一词,立刻跳了起来。“说什么退休,从来没有退休的海盗,我就算是一百岁了还是个海盗。海盗就只能死在海上,如果我听你的话,以后去地狱也会被人嘲笑的:‘哈,一个死在陆地上的海盗。’” “好了,好了。我的大副,只要你活着一天,你就当一天我的大副,这还不行吗?别在客人面前失礼了。”虎克船长只能哄着老头。 “您有一个出色可靠的大副,船长先生。”索格兰德真诚地说道。 “谢谢您的夸奖,能为您服务是我们的荣幸。”船长说罢向手下下命令,“起锚,出航,目的地是罗尔布纳。” 就这样,索格兰德登上了伊斯瓦那海上最有传奇色彩的海盗船——“虎鲨”号,当然他自己也会是“虎鲨”号传奇的一部分。 经过一个夜晚的航行,索格兰德被安然地送到罗尔布纳。海盗船乘着黎明前的黑暗,竟堂而皇之地开进了罗尔布纳港口,在码头让索格兰德下了船。当港务人员意识那是有名的“虎鲨”号时,对方早就嚣张地挂着骷髅旗逃离了他们的追捕范围。 告别了可爱的海盗们后,索格兰德立刻先找了一家客栈投宿。由于要接待海员,所以罗尔布纳的服务性行业几乎是24小时营业的。他让跑堂的为他购置几套普通的衣服,再把换下来的衣服拿到当铺去当掉。令他吃惊的是,当铺的伙计居然毫不犹豫地把他原先的那套衣服抵了20枚银币。可见,玛斯塔尔上层的生活的确很奢侈。 吃过早饭后,他开始打听去修拉萨的路途,客栈的老板建议他直接搭邮船去。邮船会沿海路走,然后在玛拉进入摩斯河,逆流而上去修拉萨。很幸运,当天就有去修拉萨的邮船,索格兰德当然也毫不吝啬地多付了老板一个银币以表示感谢。 当索格兰德登上船,发现船上全是年轻人,他们背着各式各样的双手大剑。这让索格兰德大惑不解。于是,为防止他人疑心,他用大陆公语问道:“诸位为什么要带剑呢?这一路上有许多强盗吗?” 其中一人用大陆公语回答道:“您是外国人吧?今年是玛斯塔尔的剑术大会年。我们是去参加比赛的,能打进前32名,就可以获得骑士头衔。冠军会被冠以‘剑圣’的称号,可以向皇帝提出一合理的要求。” “至有玛斯塔尔人能才能参加吧。” “不,外国人也可以参加,不过还从来没外国人能进前32名呢?” “原来如此,谢谢您的指点。”索格兰德心想,还有捷径可以走,真是太顺利了。 汉斯·麦克米伦被称为“玛斯塔尔第一的铸剑师”,他的店铺虽然座落在修拉萨最冷落的街区,但这并不影响他的生意。即使不专门为皇室服务,却也接到了皇室的订单。他为希格拉妮公主打造的那把银柄细身剑,被行家喻剑中的精品。可汉斯从不理睬这些权贵们,他只顾铸剑和经营店铺。 这天下午,老麦克米伦正抱着孙女爱丝黛拉在店堂里休息,走就来一个穿着青色斗篷的青年。青年在若大的店堂中安静地浏览。良久,他终于在一大堆双手大剑中找到了一把奇怪的片手剑(就是单手剑)。 “先生,我就要这把了,请把相应的剑柄和剑鞘拿给我,好吗?” 老麦克米伦望了一眼那把剑,转身走向店后。小爱丝黛拉好奇地望了望来客后,有摇摇晃晃地跟上了爷爷。过了大约有大半个下午,老人才抱着一个满是灰尘的盒子出来。见青年还在,满意地笑了笑:“把剑给我吧。”青年小心地把剑奉上,“这是把好剑,只可惜在店里白白睡了十几年。小伙子,这是我和我师傅一生中最好的作品了。” “那为什么没有人买走它呢?”青年无法理解一把花了两代人心血的剑会没人赏识。 “因为这个国家的人不喜欢用片手剑,更何况他们也不配用这把剑。”老人说着把装好的剑交还给青年人。剑柄和剑鞘都是象牙色的,的确是用象牙做的剑柄还在两面各镶有一块同样大小的紫水晶,剑身微微带有弧度,泛着与一般钢铁不同的色泽。 青年人拔出剑的一刹那,两颗紫水晶即刻爆发出夺目灿烂的光芒。青年人诧异了,铸剑师满足地笑了,“由流星铁铸成的‘牙月’啊,这回终于找到它的主人了。” 光芒渐息,“这把剑一定颇有来历吧?”青年人问道。 “三十年前,我的师傅在格鲁希塔那的荒漠中独自旅行。一颗流星从他头顶划过,坠落在离他有一加路远的沙丘里。他在陨石里得到了铸这把剑流星铁和剑柄上紫水晶,他花了十年的时间仍没将剑完成。二十年前,他临死时把它交给了我,我又花了五年才完成了师傅的遗愿。师傅曾说,当紫水晶发光之时,便是此剑出世之日。” “这要多少钱?” “既然它已经承认您为主人了,我怎么敢取分文呢?不过,可不可以告诉我您的姓名作为代价?” “索格兰德·琉斯。多谢您了。”青年收起剑离去,铸剑师若有所悟地点头目送他的背影。 第二十三话 修拉萨之夜(上) 六月的清晨,希格拉妮陪着大病初愈的赫尔麦斯二世在御花园中散步。皇帝的身体仍旧处于恢复期,虽然情况出乎意料的好,但仍就需要女儿搀扶。随从和医生在他们后面远远地跟着,以免打扰父女之间的亲昵。 “明天,剑术大会就要开始了,也许这是我能见到的最后一次盛会了。”老皇帝先开口了。 “别这么说,您还要做很多年的皇帝呢?” “我的女儿啊,”老皇帝笑起来,爱怜地望着希格拉妮,“到了我这个年纪,只希望能见到你的婚礼,早点抱这外孙晒太阳。更何况你是要继承帝位的人,若没有一个能干的丈夫,民众也不会服从你的。” 希格拉妮害羞地低下了头,轻声说:“可是我国还没有让我中意的人嘛。”无论她在外面多么的能干,可现在她也只是一个依偎在父亲身边的小姑娘。 “菲尔德斯家的利昂不是一个杰出的青年吗?若他在剑术大会上胜出,一定会向你求婚的。老菲尔德斯已经向我暗示过好几次了。” 赫尔麦斯二世看出女儿微妙的表情变化,接着道:“那位被俘的纳西比斯人呢?这样重要的人物我居然不知去向,听说兰斯伯爵也对评价甚高。女儿哟,何不为我引见一下?” “他现在正被囚禁在一个万无一失的地方,父皇要是想见他的话,我立刻派人把他押送过来。”希格拉妮心中正在痛骂帝国情报机关,该死的罗西家。 但皇帝的一句话让她转移了注意力,“召他来吧,若他真的流着琉斯家的血,真的才华出众,就让他用剑来证明一切吧。” 希格拉妮暗自高兴,既然皇帝并不持绝对反对意见,那么利用一下罗西家给她造好的声势也未尝不可。事后她立即打发阿塔兰忒去特南斯,她对索格兰德的剑技有充分的信心。 大陆公历344年6月28日,第27届玛斯塔尔剑术大会已经进入了最后一天。这项为期七天的大赛每四年才举行一次,是由赫尔麦斯一世于大陆公历236年创办的,用来填补取消奴隶角斗后全国性庆典的空白。这期间,修拉萨的市民可以尽情地狂欢,每天政府会给予津贴。 这届比赛已决出了最后的四名选手,让玛斯塔尔人感到惊羡的是,四人中居然有一个外国人。在这之前的二十六届大会从来都是进到32强就全是本土选手了。今天要进行两场半决赛和决赛。入场券成了抢手货,赌徒们也在前六天的热身后,开始了最后一搏。 早餐时间刚过,能容纳十万人竞技场已人满为患。据后来的统计,会场总共进入了十三万余人,创下了历史之最。不过第27届剑术大会并非因此出名。 半决赛的对阵形势是:利昂·菲尔德斯对巴伐尔·海斯,这场被公认为提前了的决赛。另一场是由唯一的外国人对圣堂骑士团团长——曼弗雷德·马斯,这是场鸡肋之战。马斯已经五十二了,迟早要把位置让给副团长;而外国人居然是用片手剑的。在玛斯塔尔人心目中,片手剑是和细身剑划等号的,单手用剑的只能是女人,可惜那个戴着面具的外乡人怎么看都是男人。 首先进行的利昂和海斯的比赛,两人很快进如场内,双方的支持者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两人互相按骑士的礼节相互致意,再向皇帝所在的看台行礼。海斯仔细观察了皇帝的四周,只见到了公主和珂塞特,这让他无奈地撇了撇嘴。双方持剑摆开架势,比赛开始。 利昂大喝一声,首先发动了攻击,扑向对方。海斯接住了他的斩击,双方开始较劲。 “侯爵阁下,想靠这样的技术就能夺冠吗?让我来教你几手吧。” 言毕,暴喝一声,用力推开对方的剑,紧跟着反手斩劈,正手撩击。挥剑迅速有力,大开大合,几乎没有破绽。很多人还没看请是怎么回事,利昂已经连退了好几步了。 真厉害,利昂暗想。他用有些麻木的手紧握住剑柄,摆好放手姿态,准备承接下一轮攻击。只见海斯将剑高高举起,大声喊道:“裁判,我要弃权!” 全场为之一愣,担任裁判工作的圣堂骑士团副团长——弗兰克·雷德纳普赶快跑上场来,宣布利昂为胜利者。 “海斯在向我抗议呢。”希格拉妮在座位上对父亲解释道,“他埋怨我把阿塔兰忒派出了。” “喂,您这算什么意思,不屑和我一战吗?”利昂大声对海斯宣泄不满。 “阿塔兰忒又不在,我表现得再怎么出色她也欣赏不到。您就不同了,公主殿下正看着您呐。” “若您夺冠了,不也可以要求皇帝陛下赐婚吗?”利昂在转移话题。不过一个“也”字把他的心思暴露无疑。 “阿塔兰忒是个好女人,我不想强迫她做她不愿意做的事,一切顺其自然吧。”海斯说罢收起剑离开,利昂心中不由产生了一股敬佩之情。 雷德纳普凑上到海斯边上,说:“喂,海斯,这样做真的不要紧吗?硬充好汉对身心是有害的。” “你很烦耶,我弃权也要你管。我至少有了既定目标了,你小子考虑一下自己吧。” 由于出现了戏剧性的变化,使第二场半决赛更引人关注了一点。这时,阿塔兰忒已经赶到了会场,她迅速来到公主的身边。海斯也来到了御用观礼台,很热情地向阿塔兰忒打了招呼,可惜对方没空搭理他。 阿塔兰忒在希格拉妮耳边低语了几句,希格拉妮的脸色立刻变了,虽然只持续了一瞬间。羞愧与愤怒涌上新心头。希格拉妮向皇帝告了声假,起身离席,两名近卫官紧跟了上去。 “那之混帐法伦西狐狸,珂塞特,立刻派人通知西方军和北方军加紧盘查过境商队,一定把他找出来。”希格拉妮命令道。 珂塞特正欲离开去执行命令,被阿塔兰忒拦住。阿塔兰忒劝道:“殿下请息怒,琉斯阁下的确切意图还不明朗。” “不明朗?他不就是想摆脱我吗?我什么都给他了,他还有什么不满足!”希格拉妮简直气疯了。 “但殿下也不能这么冒失地不事情捅出去啊。” “我知道,我知道,”希格拉妮冷静下来,虚弱地说道,“让我想想。” 两名近卫官心疼地看着自己的殿下,软弱地倒进了休息室的椅子里。 此时,竞技场内传来了不满的嘘声,第二场半决赛又是很快便结束了。马斯在第五剑时,被对方以惊人的速度刺穿了肩部,锁骨居然也被对方的剑斩断,不支倒地。 外国剑客那惊人的爆发力和华丽的技术让在场的玛斯塔尔人叹位观止,而马斯被抬下场去时遭到了不满他无能的赌徒们的讥讽和漫骂。 “好快的剑,而且瞬时的力量也毫不逊色。那人一定是大陆上有名的剑客,算马斯倒霉。”雷德纳普如此评价。 “你似乎对长官的败北很高兴哦?那把剑我觉得在哪儿看见过。”海斯说道。 “那种伤至少要养上一个月,这个月内骑士团就任由我作威作福了。”雷德纳普得意地答道。 “我想起来了,这是老麦克米伦的剑。据说是他最好的作品。能得到那老头的承认,一定不是普通的角色。利昂这小子的背运来了,今年是参加不到他们的婚礼了。”海斯悲观地展望未来。 十三万人经过六月阳光的洗礼,到了决赛开始时仍有八万多人坚持了下来,这让贩卖饮料的小贩们喜不自禁。决赛被安排在下午一点,参赛的双方都准时到场。赫尔麦斯二世因医生的劝告,已提前回宫。希格拉妮作为皇帝的代理人留了下来,她要主持之后的嘉奖仪式。 “嗨,外乡人。这天气,你穿这种斗篷就不热吗?”利昂问。 “战士必须学会应付各种情况,炎热的天气并不是障碍。”对方用标准的公语回答,丝毫不带任何口音。 比赛开始了,利昂在全场观众的助威声中先发制人,正面一剑劈过去。对方迅速出剑,借着拔剑时的加速度,反手一挥。双方的剑迸出了火花。利昂的剑被弹开了,对方仍巍然不动。 利昂喘了口气,大喝一声,再度冲了上去,用剑向对方的脖子抹去。对方一矮身躲过,收缩的身体却即刻像弹簧一样,随着一记突刺而弹出。利昂及时收回剑势,用剑向下一拍,死死地压住了对方的剑。对方见无法抽出剑,便侧身用肩撞开利昂,顺势抽出剑一记反手劈杀,利昂的头歪了一下,剑锋擦了他的耳根。 观众都屏着呼吸看完刚才的一轮交锋,等两人暂时分开后,原本寂静的会场瞬时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这是一场精彩的对决,观众们的兴致被调了起来,大声为两边加油鼓劲。 希格拉妮也渐渐被比赛吸引了过去,场上外国剑客的身影让她想起了索格兰德。 利昂此时陷入了苦战,对方熟练地正手劈、反手劈,直刺的三连击让他疲于应付。“太快了,”他暗想,“只有诱他狂攻,再找机会了。” 外国剑客又是一记正手劈。利昂这次没有继续搁挡,而是用尽全力向上一撩,对方的剑被弹开。双方中门大开,此时片手剑的优势体现出来了。外国剑客以出人意料的速度收回剑,一记迅雷不及掩耳的直刺,剑从第五和第六根肋骨之间穿过。利昂回剑剑斩下去,对方也只是堪堪然地向后一跳,避开了。 利昂只觉得眼前一花,仰面重重地倒了下去。救护人员立即抬着担架冲来,毫无疑问他输了。玛斯塔尔人爆发出失望和不满的情绪,也有人指责海斯不应该放水给利昂。 海斯也有些后悔,“早知道是这么强的对手,我就不让着侯爵阁下了。” 阿塔兰忒只应了声:“只用了八剑。” 无论怎样,玛斯塔尔史上第一个外国剑术大会冠军诞生了。 冠军缓缓走上了领奖台,之后的一幕让提早离场的人追悔莫及自己的早退。希格拉妮询问胜者的姓名时,对方还未答话,所戴的面具突然一裂为二,掉了下来。原来利昂的最后一击并不是一无所获。 “索格兰德·琉斯!”认识他的人都惊呼起来。 “看来神祗也不想让我蒙混过关呢。”索格兰德微笑着褪下兜帽。 “抓住他,卫兵!”还没发过言的皇后叫了起来。 “慢着,先听听他的要求吧。”希格拉妮对此又惊又喜,虽然表情没有明显的变化,但从她重新焕发出光彩的美眸中可以看出她的心情。 “谢谢殿下,很简单。让我在十天之内安全地、不受阻挠地回到法伦西。”索格兰德虽然礼貌,但却没因此在话里留下任何把柄。 “不行,为了抓他而死去的士兵们不是白白牺牲了吗?”皇后又干涉。 “我们抓他的时候,一个人也没死。”希格拉妮不留情面地驳斥了皇后,不过她当然不打算就这么把索格兰德放回去。 “我以皇帝代理人的身份原则上同意您的要求。不过您是异乡人,而且还曾经是我国的敌人,所以满足您的要求我们还是有条件的。今天不适合讨论这么严肃的话题,今晚应该是狂欢的夜晚。所以请等到明天,让我们商量后再决定向您提个什么条件。您同意吗?”希格拉妮很想看看索格兰德吃蹩的表情。 “好吧,难得的庆典,在下也想好好享受一下呢?”索格兰得满不在乎地说道。 第二十四话 修拉萨之夜(下) 剑术大会的最后一夜也被称为“狂欢之夜”。这天夜里修拉萨会彻夜处于狂欢的气氛中,人们会戴上各种假面,在后半夜通宵达旦地在街上游行和歌舞。狂欢之夜唯一的缺点就是会给治安带来极大的问题,小偷和盗贼会伺机而动,强盗也会偶尔光临。 按照惯例,前半夜会在爱榭丽宫中为剑术大会的胜者举办一个盛大的舞会,并由皇帝亲自赐于其“剑圣”的称号。玛斯塔尔的名流们正期待着这次的冠军。虽然索格兰德曾是他们最为头疼的敌人之一,不过由于最近肆虐的关于他和希格拉妮的绯闻,再加上这次出人意料的大胆参加剑术比赛。索格兰德的行为已经引起了,生性喜欢个人英雄主义的玛斯塔尔人欣赏。当然,索格兰德依旧很给面子的又一次迟到使他们的兴致降了些温度。 索格兰德走进宴会厅时并没有人注意他,毕竟宴会已经开始了一会儿了。直到司仪高声宣读了他的名字,才总算有人凑了过来,而那人并不是他所认识的任何一个玛斯塔尔人。 “索格兰德·琉斯阁下,哦不,现在您已经获得了剑术大会的冠军,我至少在四年之内得称您为‘剑圣’阁下。”来人看见他的一脸诧异,便自我介绍起来:“在下乃圣堂骑士团的副团长——弗兰克•雷德纳普,明天开始会代理团长的职务。” “幸会。”两人握了手,“在下有个同僚与您同名,现在也是军团长了。阁下有何赐教。” “您太客气了,我还想向您请教呢。您的剑技令在下十分佩服。不过,今天还由我来为您做个陪伴,把您介绍给大家吧。” “那就有劳阁下了。”索格兰德认为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于是,在雷德纳普的陪伴下,索格兰德被一一介绍给了几个玛斯塔尔的大贵族。出乎索格兰德的意料,许多人并没有对他保有敌对的态度。相反,还和他拉起关系来,起内容无非是:一百多年前某某的祖先曾和琉斯家的某某有过什么样的交情。对此,索格兰德甚为头疼。虽然可以含糊应对,但他实在不认为把大脑的容量浪费在记忆这些东西上会有什么实际的意义,而且他也确实不知道这些故事。 其实,索格兰德还没有完全地了解玛斯塔尔人的性情。玛斯塔尔人从某方面来说,的确有些自高自大的秉性。而从这种自傲的秉性发展而来的就是他们有一种几乎“病态”的英雄主义情节,他们往往会狂热地崇拜英雄式人物。他们在十五年前曾经疯狂地崇拜过帕米斯的阿尔斯朗一世,即使现在帕米斯是他们面对的最有实力的竞争对手。 希格拉妮作为一个地道的玛斯塔尔人,自然清楚这一点。于是她巧妙地运用她的宣传机器,在这次剑术大会的契机下,把索格兰德包装成一个英雄式的人物。当然,其中有不小的功劳也要归功于皇后派,罗西家魔化索格兰德的努力结果成为了他人的垫脚石。 正当索格兰德想为滔滔不绝的雷德纳普要一杯清水的时候,希格拉妮在珂塞特的陪同下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希格拉妮今天穿着一件绯红色的晚礼服,无论颜色和剪裁都很适合这个季节。银色的皇冠是最合适的首饰,亮金色的头发被小心地盘好,黄金色的瞳孔中只映出一个人身影。 “公主殿下,晚上好。”周围的众人都忙不迭地和她打招呼。 希格拉妮优雅地点头还礼,“诸位,晚上好。祝大家狂欢之夜过得愉快。” 众人很自觉地在她和索格兰德之间让出一条通道,仅仅一个下午,几乎所有的修拉萨贵族都知道两人的关系。希格拉妮这边把它宣传成一个动人凄美的爱情故事,而皇后那边则把它叙述成了一个心如蛇蝎的荡妇是如何与一个暴恹的色狼结成野心同盟的。不过,现在希格拉妮的表现让人更加相信前者的描述。 索格兰德没有任何举动,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希格拉妮走向自己。希格拉妮那幽怨的眼神让他几乎动瘫不得,唯一能做的大概也只有微微地叹一口气了。 “公主殿下……” “琉斯阁下,能借你的胳膊一下吗?” “不胜荣幸。”作为绅士是不能拒绝女士这样合理的要求的。 希格拉妮轻柔地挽住他,说:“陪我去阳台上透一下气,好吗?” “随您的吩咐。”索格兰德领着她,向一边的阳台走去。 旁人由此更是对希格拉妮一派的说辞深信不疑。在他们看来,一对如此相配的情侣就是因为分别生在了敌对的国家,眼看就要被拆散了。两人见面甚至都不敢公开称呼对方的名字,只能用生硬的“公主殿下”、“琉斯阁下”来呼唤对方,这对热恋中的恋人来说简直和接受酷刑没什么区别,甚至还更严重。 而珂塞特也已止不住泪水,喃喃道:“我可怜的殿下……”说罢便转身黯然退去。此时,的确有一打年轻男士愿意做她的护花使者,可惜只有雷德纳普阁下成功地赖在了美女身边。 一到阳台上,希格拉妮离开索格兰德的手臂,轻盈地来到围栏边上。索格兰德一言不发地看着她窈窕的背影。仲夏的晚风中夹杂着节日的喧嚣扑面而来,即使这样也驱赶不走心灵的寂寞。 良久,希格拉妮终于开口了:“索格,我在等你解释。给我一个解释,即使只是骗我的也好。如果你说了理由,我就能安心了。”希格拉妮的声音柔美让人感到心碎。 “我的殿下啊……”索格兰德无法应对。并不是缺少方法,只是没有动机而已。 “索格啊,”希格拉妮转过身来,那凄楚的眼神会让每个正常的男人想要疼惜她,“你不在的日子里,思念像毒蛇一样在撕咬我的心。失去你的消息之后,你知道我是多么的不知所措、歇斯底里。因为你,我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希格拉妮了。” “殿下,我很早就已经和你说过,你我都不是平民百姓。我们享受光辉的荣耀的同时,必然要在暗地里吞下十倍的苦果。现在的我一切以您的皇位为前提,我不想毁了您。”索格兰德树起了他刻板的一面。 “好吧,那么给我一个理由,即使虚假如你对我的爱情一样。”希格拉妮正个人笼罩在灰色之中,赌气地说道。 “希姬(希格拉妮的昵称),”索格兰德终于不忍心了,温柔把她搂进怀里,“你是公主,你是玛斯塔尔的公主,不是我一个人的。我需要考虑自己的行为会给玛斯塔尔带来什么影响。我是爱你的,也许没有你那么热烈,但我仍是爱你的。正因为如此,我不能自私地抹杀掉同样爱你的人的希望。” “别人你不用考虑,你只要想着我就行了。为了你,即使让我放弃一切都可以。”希格拉妮近乎疯狂地呢喃着。 “希姬……”索格兰德觉得自己几乎要迷失了。 “我好不容易才抓住的,我不想放弃,我不想放开你,索格!”希格拉妮呜咽着。 “真地能不放开吗?”索格兰德暗想道,“如果可以的话……” 不速之客总是在这种场合出现的,老年人的轻微咳嗽声把两人吓得分了开来。 “父皇。”希格拉妮低着头,轻声说道。 “希望朕没有打搅你们。”赫尔麦斯二世甩开护士的搀扶,挺起腰板向他们走来。 老皇帝仔细打量了索格兰德,其间对他的眼珠十分在意地看了又看,这让索格兰德摸不着头脑。老皇帝又咳嗽了几下,对着索格兰德开口了:“索格兰德·琉斯阁下,您的功勋和才华朕早已耳闻,那么您到底是琉斯家的那一支呢?” 这个简单的问题让索格兰德愣是呆了好几秒,索格兰德最后几乎是有些愠怒地回答道:“原来陛下关心的是在下的血统,那么很可惜在下无法准确地告诉您。也许在下只是一个纳西比斯小商人的儿子。” “那么也就是说,你根本没有证据证明你有琉斯家的血统,居然胆敢冒称琉斯家的高贵姓氏!”老皇帝有些不知所谓的恼怒。 “姓名只不过是用来区分人的道具而已,用人造的道具来判定人高低贵贱根本就是本末倒置的举动。”索格兰德终于明白玛斯塔尔为何空有富饶肥沃的土地,却搞得现在这般危机四伏了。 “如果没有贵族血统,那你休想娶我女儿。”老皇帝声嘶力竭地咆哮道。 “父皇——”希格拉妮急忙道。 “如果你想和他结婚,除非谋弑朕后即位,否则休想……”老皇帝说着剧烈地咳嗽起来。 “太医!”希格拉妮喊起来。皇帝的医护小组急忙赶到,将皇帝扶走。而希格拉妮也匆匆跟着离开了。 索格兰德望着一班人离去的身影,苦笑着暗道:“希姬啊,一边是父亲,一边是情人。你会怎么选择呢?算了,还是不让你为难的好。” “血统这东西是封建帝王实行专制的辅助工具之一,可惜也是帝王们失去人心的根本原因之一。固执于血统的帝王往往被束缚住手脚,赫尔麦斯二世正是一个典型。”史学家杰米·耶路曾这样评述道。 远在菲尔德斯府中,利昂刚换完药,正坐在床上倚窗眺望着爱榭丽宫的灯火。比赛结束后的事情他已经完全知道了。利昂这时倒是一点嫉妒的情绪也不存在,但严重失落感依旧弥漫在他身上。无论怎样,他都希望希格拉妮能够得到幸福,既然自己不能给她,那么希望索格兰德·琉斯能够给吧。 他对索格兰德的敌视情绪也不严重,除去上述原因外,索格兰德所表现出来的人品和武技也让他钦佩。刺倒他的那一剑可以说是外科手术般地精确,完全没有伤到他的内脏。按医生的诊断,利昂过几天就可以下床活动了。 忽然,城内一个方向的的异动引起了他的注意。“太阳神神殿!” 这天夜里,一伙有组织的盗贼袭击了太阳神的神殿以及多家贵族和富商的宅院。在成功获得财物后,他们为了引开人们的注意,在几处作案地点放起了火。结果是夜,有38人在火中丧生,数百人受伤。 盗贼先是在普通人家中放火,之后乘机偷袭了神殿,不过被神殿的圣堂骑士团发现。最后盗贼及时地在神殿中纵火,神殿中的人只能救火为优先,放弃了追捕。 此次的行动很有组织,几乎没有任何线索。于是,赫尔麦斯二世把这件刑事案件交给索格兰德。明确地告诉他,只有破案之后,他的要求才会被满足。索格兰德对此似乎并没有什么不满,只是提出让圣堂骑士团配合自己,毕竟他们要负一定的失职之责。 人物和杂谈 首先,在下承认本文有骗字数之嫌,不过有些东西在下很想和大家分享一下。 索格兰德(Sogland)正如大家所见就是在下的ID,原先在下只是想起个以“索”这个音为开头的名字。后来很巧地看见了英格兰的英文England,于是就有了这个名字。在最初的草稿中,索格兰德的姓氏并没有这么辉煌的历史,而且他的家世也不是商人出生。那时在下把他设定成一个地方小领主的儿子。那时的索格兰德是个很古板的人,自始至终都狠心地拒绝着希格拉妮。 希格拉妮(Hygrane)这个名字也是在下生造的。她的变化不是很大,基本和八年前在下刚构思这个人物时差不多。唯一和她有关系的变化是珂塞特的出场要晚,而且对希格拉妮的影响也很小。希格拉妮的姓氏——海涅尔,其实就是海涅(Hainir)只要让最后的“r”发音就可以了。 琴娜(Kina)的名字在下是在某部电影里看来的。以前的草稿中,琴娜出场很晚,要到帕米斯三国和谈时才出场。其实在下本来并没有这个人物的任何草案,几乎是写着写着就自然出现的人物。那时在下正沉迷于《梦幻模拟战3》,对里面的露娜很是喜欢,大概就是受了这方面的影响吧。 拉可秀,玩过圣战之系谱的人应该知道,第二部中的女王,24剑一回合砍掉最终BOSS的强力剑士。本来我想让她和希格拉妮唱对台戏的,不过后来不知怎么她就被卡尼特斯拐跑了(汗)。性格也完全比不上系谱中的同名者。 利昂(Lion)这个人本来要到剑术大会才第一次出场,又是一个原型来自《梦幻模拟战》的人物。《梦2》中的青龙骑士团团长利昂大家都有印象吧,在下只是借鉴了他的外貌(我没陆双鹤那么无耻,什么都照搬过来)金发的帅哥,绝对痴情的家伙。 国家方面: 法伦西(Frunce)在下把法国的英文换了一个元音创造的,不过书中法伦西是一个混合了日耳曼和高卢的民族,书中写到的他们的神——海苏斯乃高卢战神是也。所以书中出现的法伦西人的姓氏多数是日耳曼人的。 玛斯塔尔(Marstar)玛斯塔尔人的战神是古罗马的玛尔斯(Mars),这也就是他们国家名称的由来。 伊比里亚,就不多说了,世界地理还有印象的人知道,西班牙和葡萄牙所在的那个半岛。 第一部的故事主要在这三国间发生。 PS:曾有人说,军神应该以谋略见长。在下不敢苟同。上海S版语文教材有一篇课文就是《军神》,讲的是刘伯承元帅不打麻药做眼睛的手术的事。里面的德国医生说的很清楚:“惊人的意志力,一块会说话的钢板,用德意志的观点来说,简直就是军神。”可见单就是谋略是铸造不出一个军神的。另上衫信谦也被称为“军神”,在下认为这不仅仅是他兵法了得,更是因为他对起一生的对手武田信玄一直赤胆相照的原因。 第二十五话 王都战火(上) “纵观人类的军事史,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在冷兵器时代,一支完全由自耕农组成的军队会比一支由农奴组成的封建民军,甚至要比一支职业的雇佣军更有战斗力。而不幸的是,封建社会的土地兼并最终都会使这样有战斗力的军队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中。”——引自罗宾·斯沃德的《军事编年史》。 而现在,法伦西王国的军队完全符合一支自耕农军队的情况。法伦西自古以来的军队组成方式仍旧没有多大地改变,春天时解散去帮助农忙,夏天时集结出征。成为一个战士是法伦西人责任和光荣。 7月1日,各地的在籍军士陆陆续续地赶往集结地——卡乌内斯库。通往王都的道路上满是行人和车马,一切在法伦西的初夏中显得生机勃勃。 庞大的人流给卡乌内斯库带来了生机,同时也给充当宪兵的禁卫军带来了无穷的麻烦。鼓励士兵相互之间适当的寻衅是保持军队战斗力的一种方式,但如果把地点局限在军营内,相信绍尔会举双手赞成。 被关进来的人数第三军团的最多,起因多数都是其他军团数落索格兰德被他们听见,一言不和就动手。每次都让军官们去禁闭处领人,虽然霍林等人都认为很丢脸,但听说他们的对手之所以没被关进来是因为全进了医院后,又暗自夸奖了一番。 不论怎样,第三军团是第一个完成部队的整编的,这应该多多感谢提斯的努力。完成整编后,霍林马上将部队按指示开往格累斯顿,毕竟国王并不想一天到晚看见黑底银狼旗在他眼皮底下晃来晃去的。 第一军团是随后完成整编的,这要多亏了国王把法尔斯贝格打发给了奥依菲,法尔斯贝格在行政上的才能完全体现了出来。7月4日,第一军团的主力在第一师团师团长拜欧活夫的率领下先行开赴西境。奥依菲和法尔斯贝格则暂时和第十骠骑兵团留在了王都。 7月5日的夜里,宰相的府邸中依旧歌舞升平。皮耶罗照旧宴请了四位军团长,酒过三巡之后,宰相开始把下人打发走:“你们都退下吧。尤嘉丽丝,你也先回去。” 听到这句话,百里·伯德恋恋不舍地放开怀里可人儿,尤嘉丽丝娇唸地抛了个媚眼,知趣地离开了。 宰相把客厅里的蜡烛熄灭了一大半,剩下的也被集中到了客厅中央的桌子上。众人围到了桌边,宰相把一张大羊皮纸摊在桌上,原来是王都的地图。 “诸位,现在一、三军团都已经开拔。成就大业的机会就在此时了,明天夜里我们就行动。伯德上将的第七军团以两个师团从南门进攻,另一个师团去分兵守卫城外的桥梁。第六军团从东面,第四军团从西面一同夹击。而第五军团就从北门直接去夺取皇宫。怎么样,格兰上将?” “没什么问题,计划很好,不过有些仓促。”道格拉斯多少有点心不在焉。 “就是要仓促,难道我们还要和士兵们一一解释吗?特别是您的第五军团,如果被士兵知道我们要干什么,会引起兵变的。”宰相指出。 第四、六、七军团以纳西比斯人居多,他们对这个只成立了50年的国家没有绝对的忠诚心。而第五军团有一半是法伦西人,如果被他们知道了真相,那么后果不是皮耶罗承受得起的。而且道格拉斯并不是一开始就是他们的同党,假使不是因为他超过其他几位的统帅力,宰相根本不会冒险和他搭上线。不过,迄今为止道格拉斯对整个事业都很忠心。 “好吧,我没有任何问题了。” “很好,那么现在让我们来商讨具体的安排……” 从宰相府中出来,已经是星斗满天,此时正值半夜。道格拉斯懒洋洋地骑着老马,放任马匹的行动,反正这匹老马认识路,总会把他载回家的。趁着这段路上的时间,他要好好地想想。 自己为什么要参加这趟叛乱呢?道格拉斯说不清楚,他并不是贪恋富贵荣华的人。在35岁时就成为军团长,以后的七年里经历了别人很难遇到的风浪。整个法伦西军部中,除去第二代“法伦西双刃”的两位老将,就数他的资历和军功最高了。在夏普尔死后,没有人怀疑道格拉斯迟早要坐上总司令官的宝座,可道格拉斯并不稀罕。 要不要想国王揭发这件事呢?算了吧,如果法伦西躲不过这个劫难,那这个国家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少了夏普尔,又有谁能过救得了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被推到悬崖边上的法伦西呢? 夏普尔啊,你一定在地府中嘲笑我吧。看来我也是躲不过“双刃”的宿命啊,也许我生来就是要映衬你的光辉的,就像巴兰克·格累斯顿和夏南·兰卡多斯,维夫利兹·贝奇和汉尼拔·亨利一样。夏普尔啊,看看我这次把名为“撒纳丁·皮耶罗”的毒瘤划开的结果吧。是把“法伦西”这个病人放血而死,还是流尽脓血后获得新生呢? 不知不觉中,思家心切的老马已经把道格拉斯载到了家门口。这时,琴娜正好从府中出来。 “格兰伯父,晚上好。”琴娜很有礼貌地打了招呼。 “哦,是琴娜啊。”道格拉斯一直把老友的女儿当成自己的女儿一样,“这么晚了,你还要出去啊?” “今天是我值班下半夜,去晚了绍尔又要发牢骚了。”琴娜回答道。 “明天呢?明天是不是也是你值下半夜?”道格拉斯急切地问道。 “哦,不是,我明天是上半夜。有什么事吗,格兰伯父?”琴娜感到有点奇怪。 “没什么。我只是想。你到家里住了这么久了,我都没有好好关心过你。”道格拉斯用慈父般的目光仔细打量着琴娜。 “格兰伯父真是太客气了,大家都对我很好。不说了,我要迟到了。”琴娜临走时没有忘记给道格拉斯一个女儿式的亲吻。 道格拉斯抚mo着被亲吻的脸颊,望着琴娜远去的骑影,“夏普尔啊,我一定会保护好琴娜的。” 次日深夜,琴娜结束了一天的勤务,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家中。在洗好澡后,原本有些酸痛的身体更是懒洋洋地提不起一点劲。即使这样,当天闷热的天气依然使她睡得不安稳。在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后,出于战士的本能她发现自己卧室的门口有武装人员的活动。 她赶走自己的睡意,悄悄地摸到门口,把耳朵贴到门上,听见了两个陌生人谈话。 “别那么紧张,我们只要今天晚上看住这扇门就可以了。今天晚上别的地方不太平。” “你说这次起事会成功吗?” “放心,我们的人数占绝对优势,不会输的。” “如果里面的兰芳特小姐要硬闯出来怎么办,她可是很强的。” “那我们就让她出来啊,反正宅子里都是我们的人。放心,过了今晚,宰相大人一定会好好地奖赏我们的。” 琴娜听得心惊肉跳,今天居然会有一次谋反,必须立即通知王宫。她冷静地摸了回去,悄无声息地把衣服穿好,武器配好。把床单和窗帘连在一起做了条绳子,靠着这条绳子从二楼的卧室悄悄地爬了出去。 琴娜不敢去马房,那里必定有一打以上的卫兵看守。所以,她径直往后院而去,那里的墙是最矮的。在躲过了一队巡逻的士兵后,琴娜成功来到了后院的墙边。墙只有一法兹半高(2.25米)。琴娜纵身一跃,两手搭上了墙。弓起身子,荡了一下后用力一蹬墙,漂亮地翻过了矮墙后,稳稳地落地。放在现在的体操比赛中,这绝对是个9.5以上的高分动作。 之后的行程就完全要依靠她的双腿了。琴娜心急如焚地奔跑着,但很快她那如被火灼烧般肺就不允许她如此地奔跑了。琴娜拖着几乎麻痹的双腿努力向王宫前行,就在她要放弃希望的时候,三个骑影出现了。 “啊,是兰芳特小姐,这么晚了,你还在外面啊。”这是奥依菲的声音。 琴娜抬头一看,还有两人中的一个是法尔斯贝格。“有人发动叛乱,城外的四个军团都会参与。快带我去王宫!” “法尔斯被格,回去集合第十团;兰迪尔尉官,你去把这个消息通知总司令官。”把自己的两个部下打发之后,奥依菲殷勤地向琴娜伸出了手,“上来吧,兰芳特小姐。” 琴娜也没多犹豫,轻巧地跃上了马背。奥依菲叱呵着跨下的骏马,直奔王宫。 他们几乎是冲进王宫大门的。奥依菲还未勒住马,琴娜就跳下了马背,拉住一个禁卫军问道:“绍尔上将呢?快把他给我找来。” 琴娜正像没头苍蝇那样混乱的时候,耶夫特听见士兵的报告赶来了,“兰芳特将官,出了什么事?” “是耶夫特,总算有个能管事的了。紧急集合,这不是演习。把我的命令传下去,紧急集合。详细的情形,等部队集合完了我再告诉你,没时间了,快去!” 耶夫特稀里糊涂地就去集合禁卫军了。琴娜也没闲着,立刻直奔公主寝宫,把还睡意正浓的玛格丽特从床上拖了起来。由于玛格丽特根本没清醒,所以只能由琴娜来给她梳好头发,穿好衣服。 奥依菲也及时地把国王夫妇喊了起来,众人不知所谓地跟着准备好了一切。这时法尔斯贝格也把第十团带到,禁卫军紧急集合完毕,兰迪尔也回报总司令官开始召集自己的直属骑兵。 就在绍尔要责问琴娜是不是在胡闹的时候,看守城门的守卫飞马进如王宫。四个城门都受到了攻击,城外的四个军团同时叛变了。这个消息顿时让整个王宫在短短的沉静后,立时陷入了鸡飞狗跳的状况。 第二十六话 王都战火(下) “黑云压城城欲摧”正是描绘这时的卡乌内斯库的最好诗句,夏日常见的雷雨已经开始在遮天蔽月的乌云中酝酿着,而王宫中气氛也的确映衬着天气。 “兰芳特将官,我们该怎么行动?”查理一世焦急地询问道。 “对方的重兵一定在北面。相对而言,南面的兵力应该较弱。但因为在城里,我们最好分成两路行动。来保证充分发挥兵力和至少有一路的安全。国王陛下最好与公主殿下分开。”琴娜说道。她另一个没有表露的理由是,道格拉斯应该被安排在最靠近王宫的北门,她并不想和道格拉斯交手。 “可以,就这么办。兰芳特,公主就交给你了。”国王命令道。 “臣愿护送公主,请殿下和禁卫军一起突围。”奥依菲提议。 得到同意后,绍尔帅5000名禁卫军骠骑兵护送国王,琴娜和公主则随第10团及奥依菲的亲卫队突围。奥依菲率领着手上仅有2500骑沿阿隆瓦大街奔驰,走了没多久,只见一队骑兵冲杀而来。 “准备战斗!” 语音刚落,只见一骑从后面突然冲上,直去对方两名尉官。众人仔细一看,竟然是琴娜。对方两人中稍前的一个刚要挺枪,琴娜已一枪贯穿了他的心脏。第二个人刚想拔剑,琴娜又抢先一步抹了他的脖子。两人带着惊惧的表情跌下了马,琴娜凶狠的出手让敌我双方都惊呆了。 她横剑立马,大声喊道:“谁如果想要阻止的话,那就试试我刀剑吧。”第七军团的士兵们不由地后退了,他们被琴娜洗练的杀人技术给下倒了。 后来玛格丽特回忆道:“当时的琴娜表现出一种残酷的,令人恐惧的美丽,就好像女武神中最嗜血,最英武的伯伦希尔现世一样,也许大家就是因为这种魔性的美而爱上她的。”这并不是女王无根据的评述。日后见过琴娜作战的人都这么说,士兵们私底下就称她为“女武神”。 现在,我们的“女武神”的吓阻的确使对手有所动摇,奥依菲看准时机率军穿过了这一道阻击。但很快就遇上了更顽固的狙击。虽然奥依菲的骠骑兵冲散了对方的阵型,但人数的劣势使第10团陷入了一场混战。 琴娜奋力地拼杀,她那干练的剑术给敌人带来了永恒的安眠。但等她几乎要杀出重围时,回头却发现公主不见了,琴娜一咬牙,又冲了会去。很快她就找到了玛格丽特,保护她的骑士已经不多了。小公主吓得动都不敢动。琴娜策马赶过去,一剑刺穿了一个妄图猎取有价值的人头的家伙。 “你字发什么呆!”琴娜咆哮道。“把剑拔出来,你可是师承了法伦西最好的两个剑客。谁想碰你,就给他一家伙!” 玛格丽特小心地点了点头,拔出细身剑。 “跟住我,不要恋战,保护好我的背后。”琴娜命令道。 天上的乌云愈加浓厚了,整个城市似乎掉进了黑暗的幽冥地狱一般。不一会儿,雷声大作。豆大雨点以倾盆之势从天而降,扑灭了街上的火把,卡乌内斯库完全陷入了一片漆黑,只有偶尔划过天际的闪电能暂时照亮一下黑暗中城市。 雨水很快汇成小小的溪流,混杂着鲜血的溪流随意地流淌着,把血腥味传遍了大街小巷。雷神的闪电今晚似乎成了死神的镰刀,每一记过后,都有大量的灵魂离开了原本的身躯。 有黑夜的掩护,帕拉斯王朝的忠实护卫者们就有机会脱身。第10团和禁卫军终于在南门汇合了。他们的数量锐减得令人吃惊:禁卫军5000人还剩不足3000,第10团更是降到了三位数。国王这边完全是仰仗着欧内斯特•绍尔的勇武,近百个敌人被其斩杀。国王本人也被迫要挥剑保护王后。 雷雨已经渐渐停息,月亮从云层后探出头来。琴娜的头发完全湿透了,但在月光的照耀下,银灰色的头发泛起阵阵银光,这使她看上去更加迷人。 “基本达到目标。”奥依菲目不转睛地盯着琴娜说道。 “接下去怎么走?”国王询问道。 “往南冲过瓦伦涅大桥,去帕雷洛。”琴娜回答。 “为什么不往东去格累斯顿呢?”绍尔问。 “没时间说明了,请相信我。”琴娜作出这个判断,除了理性的思考外,还有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感觉,也许就是人称的“女人的直觉”吧。 “我同意。”国王在今晚特别支持琴娜,他的投资是正确的。 正当众人要出发,身后传来不少的马蹄声。众人紧张地握紧武器。待来人靠近,奥依菲认出了来人是总司令官直属骑兵团的总骑士长——基尔•拉尔森。拉尔森靠近后立刻翻身滚下马背,在国王马前跪下。 “贝奇元帅呢?”国王问道,他和许多人都感到莫名的不安。 “臣不才,没能保护好贝奇元帅,”拉尔森哭出了声,“元帅说,他会等陛下回来的。” 国王听完,长叹了一口气,说:“拉尔森,别自责了,那不是你的错。你暂时归入奥依菲麾下吧。我们出发。” 这样总共有4500名骑兵冲出了王都。还有包括王国元帅——维夫利兹•贝奇在内的6000名将兵长眠于此。 道格拉斯的军团已经攻进了王宫,他的先锋和总司令官的直属骑兵团干了一场。道格拉斯审视着老贝奇的尸体,老人的双眼还愤怒地圆睁着。道格拉斯叹了口气,为老元帅合上双眼。当传令官又向他报告兰芳特小姐已逃出王都,道格拉斯心中不知是该庆幸还是悲哀,他深刻地了解夏普尔之女的能力。 宰相与其余三人都汇集到王宫,除去第七军团有大约两个团队的人阵亡,其他三个军团没什么损失。宰相仍很担心,因为国王逃出了他的掌握。不过,在瓦伦涅大桥和东面渡口希多姆的兵力很充足。 “禁卫军和第一军团也不过如此,我会在他们过瓦伦涅大桥时把他们挤进河里。”伯德如此夸耀道。 道格拉斯轻蔑地瞟了他一眼,便向宰相告辞,为总司令官去安排后事了。 琴娜趁这段赶路的时间在马上小睡了一会儿。东方已渐渐露出晨光,她已经整整一天没有合过眼。一旁的人都小心不去惊扰她,大家都知道琴娜昨晚做了对一个女孩子来说太多的事了。但她没睡多久又醒来了,对军阶最高的奥依菲说:“桑特罗上将,瓦伦涅大桥一定有重兵把守。请作好准备,我们身后还有一个师呢。” 琴娜的话一点都不错,第17师团正紧紧地跟在离他们不到20法里的地方,三个步兵团也在大桥处严阵以待。奥依菲除了指挥骑兵强行冲击对方阵地外,也别无他法。绍尔、拉尔森、耶夫特、法尔斯贝格都冲了上去,骠骑兵们挥舞着军刀,砍杀着。但每当一个长枪兵倒下,又会有第二个补上来。 拉尔森冲得最前面,但保护他侧翼的骑士只剩了一个,其余的不是战死,就是跟不上了。很快,连这一个也被刺下马,拉尔森的侧翼空了。但扑上来的三个长枪兵被连续三箭射杀。拉尔森回头扫了一眼,只见那位银灰色头发的女将官正在搭上第六支箭。 对方的阵型有所松动,杀得浑身是血的骠骑兵仍在猛攻。叛军的军官们拼命呼喊,想要维持阵型。这也暴露了他们的位置。琴娜在100法兹外,狙击了三目标,竟有两个尉官,一个士官。血顺着河堤汇入亚苏河中,今天卡乌内斯库的输水道中会掺杂着这异样的味道。 绍尔面前的校官喷溅着鲜血倒下,他是第一个冲过瓦伦涅大桥的。叛军在桥头的阵型就像开了洞的船底一样,很快被骠骑兵们淹没。琴娜护卫着王室通过,她是最后几个过桥的。骠骑兵损失惨重,大约有1500人在刚结束的战斗中阵亡。活着的军官中除了琴娜外没有一个不受伤的。还有不少人失去了战马,这些人很快会掉队,为了保证士兵的生还,队伍不得不放慢了速度。 走到一个岔路口,琴娜已经回头望见骑兵扬起的尘土了。 “必需有人留下来阻击,否则我们全完了。”琴娜如此进言道。 国王点头同意,绍尔第一个申请留下负责阻击,其他人也纷纷请命。查理一世看了看众人,不禁感动得老泪纵横。 “诸位,不必争了,就让我来阻击吧。这个建议是我提出的。”琴娜发言道。 “我们怎么可以让一个姑娘献出生命来保护我们,如果我同意,这就是对拉尔森家族的侮辱。” “我刘下有两大理由:其一,我是唯一没受伤的将校;其二,我既然提出这个建议,我就有一定的作战方案。去帕雷洛,那里有充足的兵力和物资。再说,我可没有说去死,我一定会去帕雷洛的。好了,请留下一百名支志愿者,剩下的人快走吧。”琴娜坚定地说道。 “琴娜,不要离开我。”玛格丽特撒娇道。 “快走,我不想说第二遍!”一群大男人还不如我干脆。陛下,请您快下命令吧。”琴娜生气了。 国王见她如此坚决,不好再多说什么,挥手示意众人出发。士兵们争先恐后地要求留下,这是琴娜计划所预计到的。士兵们被她感动了,他们愿意追随这位高洁的女军官。所以一百骑很快被选出。 “兰芳特小姐,请您一定要活下来。”奥依菲的后半句最终也没出口。 “小姐,虽然我不同意,虽然我还没记下您的名字,但您无疑是我学习的楷模。”拉尔森说。 “兰芳特,一定要活着。我可不想让耶夫特那呆子当我的副手。还有,你是少数几个我想抱却没抱成的女人。啊呀——。混蛋!你打到我的伤口了!”绍尔去追杀耶夫特了。 琴娜送走国王一行人,长舒了一口气。她命令士兵砍下树枝扫去马蹄印,下令好好休息。顺便给士兵们讲了计划的内容,布置了任务。 不久叛军已进入了视野,“全体上马!” 琴娜翻身上马背,从腰中抽出一条手帕,把披散的随手长发扎了个马尾巴。 “给我弓!” 士兵递上弓,琴娜接过,搭上箭,瞄准了对方的领头校官。正是拉弓似满月,箭去似流星,对方应声倒地。追击队伍立刻慢了下来。琴娜不待对方喘息,又是一箭,将掌旗官射杀。对方便在离她不足100法兹处吓得气也不敢喘了。 等到17师团师团长毕欧格尔上来,追兵们才找回点自信。毕欧格尔望了对面一眼,大声对琴娜说道:“兰芳特将官,还是快归顺我们吧。格兰上将还在等您的消息呢。”刚说完,身边的士官又有一个中箭倒下。 “全军突击!。不用怕,我们人多。” 琴娜扔掉弓,抽出军刀,待对方离自己还有20法兹时,下令反突击。对手没了到人数如此少的敌人仍敢反击,猝不及防,第一批骑兵被杀伤大半。 “撤退!”琴娜见占了便宜,立刻退下。按计划,骑兵们分成三路,向三岔口的三个方向逃去。 若毕欧格尔用人性高尚的一面来做判断标准的话,他也许能赶上国王一行人。很可惜,他在此刻忘记了“舍己为人”这个习语。他认为琴娜怎么可能让士兵脱身去找国王,而使自己成为诱饵呢?或者他把琴那的计划的复杂性认识过高。总之,毕欧格尔帅部去追赶琴娜了。 大陆公历344年7月5日,帕拉斯王朝仍拥有多于过去的未来。 第二十七话 复仇三女神(上) 贵族们总是认为大陆公语是世界上最优美高贵的语言,不过他们都不知道,存在于阳光的阴影下的“里社会”中大陆公语也是最流行的语言,而且有着无比丰富的词汇和寓意。。 七月中的一天,修拉萨刚刚摆脱白昼的酷热,在城市的最下脚的地方也已是灯红酒绿。两个陌生的年轻人来到这里的一间看似普通的酒吧,他们推门进入。三流酒吧的惯有气味扑鼻而来,其中一个不由地掩了一下面孔。 两人中的一个有着紫色的眼睛,在这里很是少见;而另一个却是非常普通的蓝色眸子。 “琉斯卿,为什么我们要来这种地方?要喝酒我认识很多好地方。”蓝眼睛的青年低声问自己的同伴。 “我们不是来喝酒的,是来查案子的,雷德纳普阁下。”紫色眸子的青年回答道。 “你要怎么做?” “赃物只能在黑市上出手,这你总应该知道吧。” “我知道,但你懂他们的行话吗?我该干些什么?” “无论那里的里社会都是用大陆公语的,你不用担心,以前有位朋友教过我怎么对付。你只要看好我的背后就行了。” 说罢,索格兰德径直走向吧台,对正在算帐的老板说:“给我一杯黑啤酒,不要掺水,但是要加冰。给我的同伴来杯加糖的牛奶。” 老板是个肥胖的中年人,皮肤闪着油腻的光泽,似乎真地能滴下油来。听完索格兰德的话,立刻停下了手上的活计,看了索格兰德一眼后,熟练地给他们准备了饮料。然后问:“要什么下酒菜吗?” “花生和炸薯片都有吗?” “都有,都有。您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挑?” “那么就走一趟吧。”索格兰德抛出了一个银币。 老板于是叫来一个伙计帮他看着吧台,把索格兰德领到了店后。雷德纳普完全没搞明白刚才两个人在讲什么,而店内的空气让他很不舒服,几乎是要起疹子了。而且索格兰德给他点的是牛奶,喝在嘴里一点味也没有。虽然他很想要杯烈酒来润润喉咙,不过现在的环境使他觉得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比较好。 良久,索格兰德被酒吧老板殷勤地送了出来,双方脸上都挂着虚假的笑容。索格兰德向店老板告辞后,拉起雷德纳普就往外走。 等到离开酒吧后,索格兰德对雷德纳普低声说道:“我们后面有尾巴,不要回头,想办法甩掉他们。跟住我。” 以前在士官学院的时候,索格兰德被怀恨在心的对手常年跟踪。比起受过正规追踪训练的法伦西士官生,这里的地痞就好象幼崽般生嫩,索格兰德凭着经验很容易地在过三条街后甩开了他们。 “你前面到底玩了些什么花样,我怎么都不懂?” “那很简单。我要黑啤酒的意思是‘我来买黑货’,‘不要掺水,但要加冰’意思是我是行家,要找品质高的。给你点加糖的牛奶的意思是‘这是我的保镖,他是道上很厉害的佣兵,别找他麻烦’。‘花生和炸薯片’指不能流通的珠宝和能够流通的金银。” “原来如此!那么后来你有什么收获吗?” “他们答应和我们交易,时间是明天正午,地点是这里——” “加莱尔?”雷德纳普,“那要往东走了出城,很容易嘛,到时候把他们一网打尽。” “没那么简单,我觉得这次不太对劲。一般这类大宗的贼赃,他们都应该要在手上捂一段时间才脱手的。这次太急了,恐怕有什么问题。”索格兰德担心道。 修拉萨以东的加莱尔森林是来往客商的必经之路,以往这里的盗贼十分猖獗,官府屡次整治都不太成功,但近一年来这里盗贼无论在质还是在量上都有所削弱。 这天,有两位神官打扮的青年来到了加莱尔森林外的一家小酒店,这时已时值中午。店门口的堂倌立刻迎了上来,吩咐打杂的将两匹马牵去喂饲料,满脸堆笑地把两位神官引进店堂。不经意间,堂倌瞟了一眼两人腰间鼓鼓的钱袋。 安顿两人坐下,堂倌问道:“两为要点什么,本店虽小但货种还算齐全。” “把你们这里最好的酒拿来。”其中一个蓝色眼睛的神官把钱袋甩到桌上,这立即引起了店内所有人的注意。 堂倌领命退了下去,在等酒的时候,又有一个大汉跑了进来。可小小的店堂内已经没有空着的桌子了,大汉望了一下,走到两个神官边上,把身上的包袱往桌上一放,便道:“两为如果不嫌弃的话,可否行个方便,和在下挤一挤。” “可以,不过……”另一个紫色眼睛的神官说道。 “不过什么?” “不过,你要让我们请你喝酒。”紫色眼睛的神官语出惊人。 “那就多谢两位的好意,让在下做这个陪。”大汉也不谦让。 堂倌在这时把酒和三个杯子送了上来,吧台里的酒保慢条斯理地擦着酒杯,斜着眼望着年轻的神官把酒杯斟满。 “货带来了吗?”神官中的一个用只有桌上三人才听得见的音量问道。 大汉拍了拍包袱,反问:“钱呢?”当看见神官的钱袋,满意地点了点头。 “让我们为美丽的希格拉妮公主干一杯!”蓝色眼睛的那位高举着杯子说道。他那紫色眸子的同伴举杯示意了一下,正要饮下杯中液体,却瞟见店中的人似乎都很期待他们喝下去。他收回目光,看见后来的大汉早已一饮而尽,便也不带迟疑地喝下了酒。 三人正要喝第二杯,却不约而同地扑倒在桌上,一杯就也打翻洒了一地。 “真是傻瓜,这金币可就白白地归我们了。”堂倌乐呵呵地掂着钱袋,另几张桌上的也哈哈大笑起来。其中一个走到三人边上,踢了后来的那个大汉一脚,“别装死了,快看看他们还有什么东西。” 那个大汉立刻醒过来,嘀咕道:“这药也太厉害了,我吃了解药,头还是昏昏的。” 说着,大汉去撩紫色眼睛神官的斗篷,“这把剑一定值不少钱,头目一定会喜欢的”他刚要伸手去碰那剑,一只有力的手钳住了他手腕,抬头一望,正是那个紫色眼睛的神官。 “啊,你……你居然……” “可恶的混蛋,竟敢用石子来戏弄我们。”堂倌正好打开钱袋。 “恶魔的金币一到不守信用的坏人手里就会变成石子,没人教过你吗?”蓝色眼睛的神官也站了起来。 “居然黑吃黑吃到我们头上来。我还想黑吃黑呢,果然职业盗贼出手比较快。”紫色眼睛的神官自然就是索格兰德,他一边发着牢骚,一边妄图动他剑的大汉一脚踢开。 “你们是什么人,官兵吗?” “我想没必要让尸体知道掘墓人的名字吧。”蓝色眼睛的也当然是雷德纳普。 “难道你们是……算了,兄弟们,动手!” 店中一共有十一个敌人,有四个操起了板凳;堂倌手执着肉叉;其余的或用小刀或用开瓶器。雷德纳普一箭步冲进酒吧台,酒保刚要反抗便被一拳打飞出了柜台。 索格兰德闪过一个人的凳子攻击,操起那下了药的酒,掐着对方的下巴给灌下去一顿。又有一个人冲上来,索格兰德踢开先前的那个,回身捏住来人的鼻子,又灌下去一通。堂倌举着肉叉从索格兰德的背后冲来,那知索格兰德回手一甩。酒瓶结结实实地砸在他头上,崩成了碎片,堂倌带着满头的陶片倒了下去。 雷德纳普躲过一个飞来的板凳,起身用刚找到的平底锅猛击了持着菜刀从厨房赶来的增援者。第二把椅子飞来,闪过,起身用平底锅再次猛击一个妄图冲上来的家伙。之后,吧台里的碟叉勺刀都成了雷德纳普的投掷物。他依靠平底锅顽强地守住了吧台。十分钟后,最后一个盗贼也被索格兰德扔到吧台边,遭平底锅猛击后昏倒。 “好久没在酒店中混战过了,太过瘾了。”雷德纳普趴在柜台上笑着喘气。 “我也是,不过在卡乌内斯库,我通常一个人要对付这么多人。”索格兰德拍拍手说。 “怪不得你身手这么好。” “听他们刚才的话,似乎还有另外的人要找他们的麻烦。”索格兰德说着,把一个刚有些苏醒的人又撞上了墙。 “呆会儿回去审问他们一下就知道了。” “这些喽罗大概也不清楚,不过从他们实际要下手的目标应该能够猜到。” “他们之前的行动其实都是要掩人耳目,真正的目标是神殿里的某样东西,对吧?”雷德纳普在一堆废墟中翻找着什么。 “海涅尔家自诩为太阳神的子孙,那么神殿里应该有什么和帝位有关系的东西吧?”索格兰德如此推测道。 “有啊,皇冠现在在皇帝的脑袋上,不过代表制裁的黄金剑由太阳神神庙保管,那么他们的意图是得到黄金剑咯。而整个帝国只有一个人会需要它。” “罗西侯爵。”索格兰德毫不在意地揭示出谜底。 “要不要来一杯,”雷德纳普从瓶瓶罐罐的废墟中找出一瓶酒,“不要想这么复杂的事了。来,为酒店群架干杯!说说你是怎么和十多个人干上的。” 索格兰德接过斟满酒的木杯,啜了一口,说:“知道吗?法伦西人和帕雷洛人里是没有紫色眼睛的。所以在士官学院里,我可是个显眼的纳西比斯异己分子。遭人辱骂是家常便饭,被人群殴也是隔三差五。因此,我逐渐学会了怎么保护自己,怎么在没人掩护我的背后时与人数占优的对手对战并获胜。在学院的中间两年,平均一个月一次一打二十。” “这么说来,法伦西人对你不怎么样嘛。”雷德纳普顺手用平底锅猛击了另一个苏醒的人的脑袋,“我可不是当公主殿下的说客,不过我认为你应该留在玛斯塔尔。娶公主殿下,再生一大堆小孩。” “你也许说的对,”索格兰德笑了笑,“但我感到法伦西是能实现我理想的舞台,那有我追寻的东西。” “是什么?” “不知道,也许是个女人也不一定。” “公主殿下听了这话,恐怕不会有好脸色吧。”雷德纳普觉得很难理解索格兰德,面对一个像希格拉妮这般出色的公主的爱情,居然有男人会想要放弃。这种人不是白痴就是神祗了,眼前的法伦西人显然不是前者。 “回去吧。”索格兰德果断地饮干了杯中的液体。 数分钟后,一队武装的士兵冲进了这家酒店,将昏迷中的盗贼一网打尽。 第二十八话 复仇三女神(下) 虽然天空依然晴朗无云、阳光灿烂,不过在拉上窗帘的房间内,气氛仍旧比较阴暗。 “三位小姐还有什么别的需要吗?如果暂时没有的话,小的就先下去了。” “没什么事了,你下去吧。有别的事的话,我会叫你的。”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佝偻着身子,谄媚地笑着退出房间。 屋内三个女性都是有相当特色的美女。先前打发走下人的烟灰色头发的女子正坐在蜡烛边上擦拭飞刀,孔雀蓝色的眼眸透出锐气;躺在床上的叼着草叶的是个身材高大的女性,她那胡萝卜色的长发绑成辫子,浅赭色的眼睛闪着光亮,小麦色的皮肤、线条优美的肌肉,勾勒出一种野性美;窗边站着的是三人中个子最矮小的一个,偏浅色的长发用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在腰部处扎住,海水色的眸子看上去甚是妩媚,她正轻轻挑开窗帘观察着楼下的情况。 “外面的情况怎么样,梅加耶拉?”烟灰色头发的女子问着窗边的女子。 “有很多的人在这幢楼外面集合,他们都有武器,似乎在防备什么?”梅加耶拉回答道,“我总觉得接这趟生意并不合算,不过要养活缇茜芙涅的话,也没办法。” 小麦色肌肤的女子就是缇茜芙涅,她虽然生气,但并不打算从床上起来。“是啊,我只不过是卑微地满足一下生存的需要。不像有些人,把钱都花在身外之物上了。” 梅加耶拉轻抚了耳垂上漂亮的耳坠,回击道:“某些人的生存需要比一般人类的生活需要花费还大,简直和依靠本能过日子的野兽没什么区别嘛。” “你这个家伙……”缇茜芙涅突然从床上暴起,扑向梅加耶拉。 梅加耶拉灵巧地躲过,急忙躲到烟灰色头发的女子身边,装出可怜兮兮的声音道:“阿蕾克托姐姐,缇茜芙涅好可怕哦。” 缇茜芙涅虽然火气很大,但在阿蕾克托面前也不敢造次,只能对梅加耶拉恨恨地说道:“有本事不要老找阿蕾克托当挡箭牌。” “好了,不要再闹了。”阿蕾克托此时只能拿出大姐的气势,“梅加耶拉,如果你对工作不满意,那你就别干这行了。凭你的耍鞭子的工夫,城里有不少贵族老爷会把你当宝贝一样的。缇茜芙涅,你如果工作时能有分寸的消耗体力也就不会需要那么多的食物了,三叉戟又不是多么重的东西。好了,好了,那凉快那呆着去。” 被阿蕾克托训过的两人只好悻悻地回到原来的位置,互相瞪了对方一眼后,自顾自地休息了。 “好刺眼啊。”雷德纳普从审讯室里出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这样。 “几乎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看来还是要找到他们的头才行。”索格兰德从他身后跟出来。 “那么要隆重地拜访一下那位大头目才行咯,我们得准备准备。” “明天,我们就堂堂正正地去把他们一网打尽吧。”索格兰德说话声似乎大了些。 “琉斯阁下,拜托你轻点,隔墙有耳。” “哦,的确。”索格兰德马上道,“不过这里都是圣堂骑士团的人,应该不要紧的。”一边说着一边满意地瞟见墙角的人影已经消失了。 当天夜里,修拉萨郊外的一所庄园内灯火通明,院子里满是忙碌地搬运东西的人影。 “卡修老大,东西都搬得差不多了,可以出发了。” “好,大家出发。”盗贼的老大慌张地命令道。 “各位,别急嘛,好戏就要开始了。”一个陌生的声音闯进了众人的耳朵。 “什么人?”盗贼们紧张地提起了兵器。 “卡修!你以为你能够逃脱那位大人的手掌心吗?”一个修长的身影从火光的阴影中走了出来,“任务失败居然还敢逃跑。” 盗贼头子的瞳孔急剧地放大和收缩着,手中的钢刀也攥得更紧了,生生地从皮肤里挤出汗水来。“既然这样,那么我们就拼个鱼死网破吧。兄弟们,动手!” 盗贼们呼喊着冲向对方。对面的男人从容地把大剑抽出来,斩击,盗贼中随即喷出一股血柱,血花在火光的照映下泛出妖异的光泽。第一拨冲上前去的盗贼立刻就死伤殆尽,而从暗处飞来弓箭才是他们的送葬者。 盗贼头子不知觉地后退了一步,对方是有备而来的。“上啊,谁能杀掉这个人,我就分一半的财宝给他,上!杀了他!” 人为财死。盗贼们似乎忘记了弓箭的存在,奋不顾身地想眼前的男人杀去。可惜除了弓箭之外,男人的双手大剑一样是他们的夺命符。数十人的攻击却也不能在短时间内伤他分毫,而当男人的同伴支援上来后,情势更是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 盗贼头子和普通盗贼的本质区别是,盗贼头子知道比起钱来命才是最重要的,于是名叫卡修的盗贼头子选择了舍弃财物逃跑。而对手似乎也被他的手下所阻碍,并没有对他进行追击。 盗贼头子卡修成功地来到了后院,不过这里也有人早已等候了。 “又是什么人?” “在下只是一个异国的旅人罢了,不过为了能早日归乡,所以必须把阁下缉拿归案。”有着如紫水晶般眸子的男子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阁下就觉悟吧。”索格兰德举剑直取卡修。 卡修的战斗技能并不入流,但也不是鱼腩之辈。索格兰德的第一招被他堪堪然躲过,不过他也因此丢掉了手上的钢刀,颓然地跌到在地。就在索格兰德要将他一举擒下时,一把飞刀打断了索格兰德的企图。 索格兰德把飞刀击落后,定眼打量了来人。是三位女性,正是阿蕾克托等人。 卡修看来了援兵,连忙抓住眼前的救命稻草,“快,替我杀了他,佣金我可以再给你们加一倍。” “玛斯塔尔的剑圣,可以的话我们并不想和您为敌,不过您坚持不放过我们的雇主的话,我们姐妹也只能和阁下一战了。”阿蕾克托看都没看盗贼头子一眼。 “那可不行,不如我付给你们相当的佣金,你们就不要妨碍在下了。”索格兰德一面优雅地提出建议一面时刻戒备着。 “那么在完成之前的契约前,我们恕难接受阁下的提议,这是佣兵的原则。” “那么在下就得罪了。”索格兰德说罢就向三人中为首的阿蕾克托扑去。 阿蕾克托疾速地退却。索格兰德像苍鹰盯住野兔般紧咬着不放。突然,缇茜芙涅插到俩人中间,三叉戟横地一挥。索格兰德一矮身,抬头只见阿蕾克托从缇茜芙涅背后跃起、掷出三把飞刀。索格兰德侧身翻滚,飞刀深深地扎进土里。未待他有喘息,梅加耶拉的鞭子奔袭而至。索格兰德忙用斗篷一遮,斗篷瞬间被鞭子一劈为二。 缇茜芙涅暴喝一声挺戟刺去,却是一个空。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小腹就已遭到剑柄的猛击。但她凭借腹肌及时地收缩,挺过了这一击,扫见索格兰德正在她的左侧。索格兰德见状,心中虽然吃惊但手上并没迟疑,左拳和左膝又连续两记重击。缇茜芙涅再也挺不住了,一下子昏了过去。索格兰德扶住她,随后轻轻地把她的身躯放到地上。 阿蕾克托和梅加耶拉怎么也没想到有人能躲过她们配合得天衣无缝的组合攻击之后,还有余力迅速击倒强壮的缇茜芙涅。两人变得小心谨慎起来,尽可能地拉开距离攻击,避免埋身战。 梅加耶拉屡次挥鞭攻击均被索格兰德闪过,她又一次挥过去,哪知在收回前的一瞬,也就是鞭子伸展到最大长度之时,被索格兰德一把抓住。梅加耶拉大吃一惊,要知道像她这样熟练的鞭手,鞭子的尖端可以轻易地达到音速。可现在不是可以发愣的时候,未待她缓过神来,索格兰德用力一扯,梅加耶拉整个人向前飞起。只见索格兰德猛冲过去,用肩膀将梅加耶拉狠狠地撞到一棵杉树的树干上。体格较弱的梅加耶拉经不起这样的撞击,索格兰德一转身,稍用力击打了她的后脑勺,她便昏厥地软瘫下去。 阿蕾克托一看两个女伴相继被击倒,而对方却毫发无损,她一着急,向索格兰德掷出了剩下所有的飞刀,便直扑索格兰德。索格兰德打掉一半的飞刀,躲过一半,顺势格开了对方的突刺。阿蕾克托此时完全没有章法,只是为了拼命而来。索格兰德看出这一点,一记正手强打,被挡住,横地一拉,剑从阿蕾克托手中飞了出去,正好扎到了想要逃跑的卡修的两脚之间。 阿蕾克托喘着气,说:“您胜了,打算怎么处置我们,杀了我们还是想怎么样?” “要杀你们的话,现在地上已经多了三具尸体,”索格兰德收回剑,“你们的身手都很好,如果不想一辈子当佣兵的话,不如就让我提供一个合同给你们吧。你们可以考虑一下。” 正当阿蕾克托咬着嘴唇左思右想的当口,雷德纳普的声音闯了进来,“啊,老兄,你的样子怎么这么猥琐,连裤子都尿湿了。不就是一把细身剑差点把你废了嘛。” “雷德纳普阁下,您来得正好,那个就是这里的匪首了。您看着办吧。” “你原来是圣堂骑士团的人,你不要乱来哦,否则我会叫马斯团长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盗贼头子的语气一点都没有威慑力。 “哦,你放心,你很快就可以见到他了。”雷德纳普轻松地回答道。“琉斯阁下,你居然独占了三个美女,太黑心了。而且你居然还让两个昏了过去,实在是太有男子气概了。” “雷德纳普阁下,如果你放弃那种令人误会的用词,我会很高兴听你的赞美。好了,这三位小姐刚才帮助我擒下了敌人,你按规矩给她们赏赐吧。” “琉斯阁下,您的提议我同意了,说说看您的契约吧。” “加入希格拉妮公主殿下的近卫队,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吧。她们俩的意见呢?”索格兰德瞥了昏迷的两人一眼。 “我能代表她们的意见,毕竟当佣兵的最好出路还是吃皇粮。”阿蕾克托回道。 “那么事件就这样完美地结束了,回去喝酒!”雷德纳普将双臂枕在脑后说道。 第二天,圣堂骑士团将事件的调查结果递交了上去,基本上是人赃俱获、证据确凿。曼弗雷德•马斯因为勾结盗贼,而被革职查办,不过他早就接到风声而逃之夭夭了。他的职位自然是由在这次案件中立下大功的雷德纳普接替。 至于这次事件牵涉到罗西家意图谋反之事,索格兰德以证据不足且时机不成熟为由,建议希格拉妮不要上报。希格拉妮也就将此事当作天边浮云一般,睁眼闭眼了。 阿蕾克托三人在索格兰德和雷德纳普的引荐下,顺利地加入了希格拉妮的近卫队——百花军。虽然有人不服,不过在三人展现了各自的身手之后,所有的不和谐音都烟消云散了。 而玛斯塔尔贵族们真正关心的事却是:希格拉妮和索格兰德相处在一起的时光也终于到了结束的时候,这段恋曲看来最终也不能逃脱以悲剧收场的命运。赫尔麦斯二世本不想兑现诺言的,不过宰相巴贝克的一句话使他最终也没背上“背信弃义”的名声。 “若陛下处决掉索格兰德•琉斯,那么公主殿下会恨您一辈子。但如果是琉斯执意要回去,那么公主殿下要恨也是恨那个薄情的男人。” 当然对罗西家的党羽来说,索格兰德如果留在玛斯塔尔,势必会给与希格拉妮莫大的助益,借此机会把他送回法伦西对自己利大于弊。而且他回去未必会受到帕拉斯王家的欢迎,就算帕拉斯王家想通了之前的一切,法伦西也已经陷入了内战的泥潭,暂时是不会有精力图谋外国。 大陆公历344年的夏天,就犹如百虫的嘶鸣声一般,看来势必是不会平静了。 第二十九话 归途 闷热的空气、不规律的颠簸,这些都让索格兰德无法继续安稳地睡眠。他无奈的睁开眼睛,刺眼的阳光随即就灼痛了的视网膜,让他的瞳孔急速地收缩。索格兰德确定自己的确是在一辆马车上,并且根据太阳的位置判断,马车是在向北行驶。 索格兰德搜索了自己的身边,“牙月”和一个包裹静静地躺在自己的边上,随着颠簸不时地发出清脆的响声。索格兰德打开包裹,里面是一些换洗的衣物和不少帕米斯银币。他把衣服逐件地检查,忽然一封信进入了他的视野。上面写着“索格兰德亲启”,信被火漆封好,从印鉴上看是希格拉妮写的。 索格兰德打开信,信封里有张纸和一个铁鹰的挂饰,索格兰德打开纸,读了起来: “给我最爱的索格: 当你打开这封信的时候,相信应该已经在回法伦西的路上了。请原谅我对你又一次使用了迷药,因为即使像昨夜那么疯狂的情况下,你的精力依然那么充沛,所以我才出次下策。 老实说,索格我真地怕极了,怕极了和你告别的场面。早在特南斯的时候,我就预感到迟早会有这一天。那时我既幸福又害怕。 母后曾经在我小时候和我说过:“希姬啊,世上有一种男人,虽然他们也很爱你,但在他们心中你却永远也排不到第一位。如果可以,你千万不要爱上这样的男人。不过呐,你继承了海涅尔家所有的优点,能让你看得上的人多半会是这样的人吧。” 知女莫若母,看来母后是说对了。索格,我知道,在你心里真正排在第一位的是你的祖国——法伦西吧。其实在你在帕米斯拒绝我的时候,我就应该知道了。不过我就像有人所说的那样“飞蛾扑火”般的愚蠢,欺骗着自己。 索格啊,我怨恨你。为什么你就不欺骗一下自己呢,让你自己以为自己满足于我们的爱情呢?你真地好自私啊。 不过即使这样,我还是爱你的,痴心妄想地等你回到我的身边。 你的希姬 另:铁鹰的挂饰是我的信物,以后只要把它出示给索德·兰斯伯爵,他就会把持有者送到我这边来。” 索格兰德沉默地读完信,苦笑了一下,把玩起那个铁鹰的挂饰,想起了昨夜的缠mian。应该说,他其实已经有了必死的觉悟,所以昨天才会和希格拉妮那般放纵。索格兰德始终是这么认为的,不论怎么样他留在玛斯塔尔都会成为希格拉妮被人诟病的话柄。不止这样,还有可能阻碍她成为皇帝。 但到底为什么那么希望让她成为玛斯塔尔的皇帝呢?索格兰德自问道。其实还是为了法伦西考虑吧。希格拉妮是玛斯塔尔不多地认识到,帝国已今非夕比,内部早已危机四伏。如果希格拉妮执政,那势必把重心放在整顿国内上,十年之内是不会对法伦西用兵的。 “玛斯塔尔人最终都没杀掉我,他们迟早会后悔的吧。”索格兰德暗想道。 远在修拉萨,希格拉妮也同样在读索格兰德留给她的信: “亲爱的希姬: 这大概会是我最后一次使用这样亲昵的称呼了,因为当你打开信的时候,我很有可能已经被你的父皇送上断头台了。不过,即使是最好的情况,我也不可能待在你的身边了。 如果我活着,你大概也恨不得把我碎尸万段吧。我卑鄙无耻地利用你对我的感情,这点应该毫不留情地揭露我。 你是如此美好的女子,正常的男人都应该想要把你据为己有。我也许就是有点不正常,无论我如何地说服自己要好好对待你,但我却不能否认自己的心早就飞回了法伦西。撒纳丁·皮耶罗策划的叛乱应该就要发动了,如果道格拉斯·格兰上将都倒向他那一边,那么纳西比斯的复辟也许并不是梦想。但历史早就证明了,纳西比斯不在适合统治法伦西那块土地,所以它只会使法伦西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我必须要回去阻止这场倒行逆施。 我殷切地希望你成为女皇,所以多少做一些工作来帮你吧。雷德纳普阁下现在是圣堂骑士团的指挥官了,他将是你以后重要的助力。用一切可以拉拢的他的办法拉拢他吧,友情、美女、金钱、地位什么都可以。不过他也许并不在乎这些,那么你还是用你的理想和海斯阁下的友情比较好。 阿蕾克托、梅加耶拉、缇茜芙涅这三人身手很好,作为近卫官很合适。不过不要暴露她们的实力,暂时把她们当百花军的普通一员看待就可以了。她们在关键时刻会起很大的作用。 最后,我在另一个信封里给你留下了一个计划草案。当你要准备和罗西家正式摊牌时再打开,对你能够保险地彻底剪除罗西家会起到重要的作用吧。 再见了,再见了。如果可能,你最好把索格兰德·琉斯这个人彻底忘记,因为你是背负整个玛斯塔尔兴亡的人。 S.L(索格兰德名字的简写)” 希格拉妮将信纸小心地折好,轻轻地捂在胸口,口中呢喃着细语,晶莹的泪珠却不自觉地沿着脸庞流趟下来。 关于索格兰德•琉斯和希格拉妮之间的感情纠葛到底孰是孰非,史学家们就像对待其他历史问题一样毫无例外地分成了两派。 希格拉妮派的观点是这样的:“无论索格兰德在事业方面,还是在后来的感情生活上表现出什么姿态,但他对希格拉妮的态度只能用‘始乱终弃’来形容。就连他自己都承认的事,一些同仁却妄图给予翻案,这是明显有违‘秉持客观原则’的科学精神。” 同样,他们的反对者也表述了自己的观点:“首先否认索格兰德对希格拉妮的感情,本身就是违背客观事实。而且用教条的客观理论去分析古人的爱情更是可笑至极的举动,毕竟人类的感情是非逻辑的存在,一切妄图用现实历史证据来论证古人的爱情的行为也是徒劳的。从所谓‘希格拉妮派’所提及的证据来看,恰恰证明了和他们所持观点相反的事实。无论是圣堂骑士团还是复仇三女神,还有那封密信,都是索格兰德为希格拉妮登基准备的筹码。难道非要一个男人整日守候在爱人的身边,才能证明他的爱吗?” 当然,至今为止这个问题依旧像其他历史谜题一样,被持续地争论着。 7月的亚拉省境内,由王都通往帕雷洛的大道上鲜有行人。一则是因为天气炎热,二则是因为国家混乱。一些第七军团的散兵游勇随军在乡里四处搜刮,干一些法伦西人不吃的下流勾当。单身的旅人在这情况下是很危险的。 琴娜已经与战友失散多日,她在接连的战斗中失去了战马和武器。疲劳和饥饿也使她虚弱不堪。她把行军毯的单层披在身上来抵挡太阳的炙烤。另外找了一根树枝充当拐棍。尽量使自己看上去像个乞丐。不过,她仍然遇上了她不愿遇上的麻烦。五个喝得微醉的兵士栏住了她。 这些败类一开始并发现她是女性,只是想寻寻一个乞丐的开心。 “喂,那个贼骨头,大热天还披着东西,我看你一定有不可告人的事情。”说话的人一把抓住琴娜的手腕,伸出另一只手去掀行军毯。 琴娜用她仅存的一点力气挣开对方的手,向后逃开。不过因为用力不当,整条毯子都从她身上滑落下来。银灰色的头发披散在肩上,冰蓝色的眼睛戒备地圆睁着。 “从来没见过你这么上等的货色。弟兄们,今天让我们也开开荤。”兵士们淫邪地哄笑着,慢慢地围了上来。 若是平时,琴娜可以轻易地撂倒这五个人,但现在的一切客观条件都对她不利。领头的先扑了上来。琴娜勉强闪过,用手中的拐棍猛击了他的后背。她练把棍子在提高点的力气也没有了,只要在提高一些就可以击晕对手。另一个家伙从后一把架住她,棍子也被第三个人夺去。 领头的从刚才不重的打击中缓过来,回身就给了琴娜一巴掌,“臭婊子,居然敢打我。把她拖到边上的林子里去。” 鲜血从琴娜的嘴角渗出,她已经没有力气抵抗五个强壮的男人。琴娜被重重地摔到地上,此刻她忽然想起索格兰德曾说过的话:“女性若是被俘,就不时死那么简单了。不过,像您这样有能力的军官,我还是很欢迎的。”有能力的?琴娜想,我连自己的身体都保护不了。 “按住她的手,快点。”之后,琴娜听见了衣服被撕开的声音。 按住琴娜双手的人,正等着看他们领头的怎样对一个女子施暴,突然发现剑刃从那人的胸口长出。从倒下的尸体后露出一双愤怒的紫色眸子。那兵士一看,其余四人都已毙命。他慌忙站起身来,向自己的腰间去摸索武器,惊恐地望着不速之客。 “在军中以下犯上,对妇女施暴,两项并罚足以死罪。”紫色眼睛的骑士厉声道。 兵士大喊一声拔剑,但对方如闪电般的出手抢先抹了他的脖子,尸体握着拔了四分之三的剑倒了下去。 琴娜微微睁开眼,起身看见了熟悉的身影,“琉斯阁下!”她惊喜地叫起来。 索格兰德却忙捂住眼睛,指了指她的胸前。琴娜低头一看,她那丰满的胸部几乎有一半露了出来,她害羞地把被撕开的前襟拉起来。 “您回来了,我们就有救了。” 琴娜不知为何,心中一下子安下心来。这使她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积累的疲劳瞬间占据了她空虚的肉体。索格兰德还在说“一切我都听说了”之类的话时,琴娜已经倒在他的怀里呼呼地睡着了。 当琴娜再度苏醒时,她已置身在一间茅草屋内,身上披着一件斗篷,显然是索格兰德的。屋中只有一堆稻草和一捆柴火。不一会儿,索格兰德推门进来,他左手拎着一只野兔,肩上还扛着刚从野猪身上剜下来的肉排。 他刚把兔子放下,兔子就窜了出去。琴娜伸手把它抱过来,抚mo了一会,兔子用红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她。于是,琴娜对证在生火的索格兰德说:“琉斯阁下,不要杀这只兔子好吗〉它好可爱哦。” “不行,那是明天的早餐。”索格兰德生好了火。 琴娜又逗了一会儿兔子,把它举起来,说:“小家伙,你好可怜,要去填饱那边那个残忍的男人的肚子了。” 索格兰德无奈地苦笑,应道:“好吧,好吧,俘虏我们总是要让他们回去的。” 琴娜高兴地把兔子放到地上,“好了,你回家吧。” 兔子回头望了一眼琴娜,随后飞也似地跑开,消失在暮色之中。索格兰德已开始烤肉,恰到好处的火候把肉烤得滋滋作响,油一滴滴地掉进火焰中。 晚餐让两人吃得很满意。索格兰德收拾起剩余的野猪肉,把骨头扔进火堆里。这时,他听见琴娜喊他,抬头一看,琴娜把上衣褪下,露出她那匀称的肩膀和漂亮结实的背脊。 “有什么事吗?”索格兰德平静地问道,心里却想:这丫头又在玩什么花招,这么惹火的行为镇不像是她干得出的。 “看见我左肩上的箭头了吗?帮我取出来好吗?” 索格兰德挪近仔细一看,的确有两个箭头,不过四周都已经结痂了。索格兰德问:“怎么没有立刻取出来,万一伤口化脓了怎么办?”语气中略带责备。 “我为了不让大伙担心,又是战斗紧张的时候,所以只割掉了箭杆。” 这才是琴娜•兰芳特的作风。索格兰德回头从行李中找出把匕首,扔给琴娜,“放到火上烤,我去灌些水来。”说着拿上水壶出去了。 不一会儿,索格兰德回来。琴娜把烤过的匕首递给他,然后咬住匕首的刀鞘扑在索格兰德身上。索格兰德左手扶住她纤细的腰肢,右手持匕首,问:“准备好了吗?” 琴娜“恩”了一声,索格兰德开始动手。他先要敲碎,剥开已结好的血痂,这已经使当事人很痛了。之后要用匕首割掉一部分新长出来的息肉,再把箭头挖出来。就这样,一个肩头取了出来。当索格兰德开始料理第二个时,却感到自己的左肩一阵疼痛。原来,取出第一个箭头时,琴娜一松劲,刀鞘从她口中掉了出来。当开始取第二个时,她只好找索格兰德的肩膀咬了。汗珠从她身体的各个毛孔中渗出,双手紧抓着索格兰德的衬衫,在上面留下一道道褶皱。好容易取出第二个,琴娜从松了口,粗重地喘着气。整个过程中她一声也没吭。 索格兰德让琴娜俯卧在稻草上,从行李中取出一件纱布衬衫,撕成布条。把清水倒在其中一块布上,小心地替琴娜清洗创口。琴娜感到左肩胛处阵阵疼痛,但还是忍住了。不过泪水不知觉地已在眼眶中打转。清洗完伤口,索格兰德用纱布条轻柔地给她包扎伤口。琴娜回头望着他的动作,冰蓝色的眸子显得水汪汪的。 “喂,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会受不了您的诱惑的。”索格兰德开玩笑道。 琴娜笑着转过头去。索格兰德忙完一切,替已经睡着的琴娜盖上衣服,扑灭火,收拾残局。之后,索格兰德脱下自己的上衣,左肩留下了琴娜的齿印,渗出血水。他用剩下的水洗干净伤口,垫上了一块干净的纱布。然后才穿好衣服。走出屋子,在空地上铺下一件斗篷,躺下仰望着夏日的星空…… 第三十话 归来后的初战 虽然眼前的男人已被结实地绑着,但肖的眼神还是很富有攻击性的。索格兰德那紫水晶般的眸子和善地盯着肖生气的面孔。即使肖知道还不能对索格兰德轻举妄动,可一想到索格兰德和琴娜待了不止一个晚上,肖就忍不住想对索格兰德进行人身攻击。(幸亏他还不知道索格兰德连琴娜裸露的背脊都瞧了,否则很难说这故事是否还能讲下去) 就在两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琴娜敲门走了进来,行了军礼后说:“奉国王陛下口谕,肖上将,现在请将索格兰德琉斯阁下移交给下官。” “可是,这家伙……”肖有些不甘。 “难道阁下对下官所传口谕有何怀疑吗?”琴娜一办起公事就是这种态度。 “不,没有。”肖上前给索格兰德解开绳子,暗中警告道:“别耍什么花招!” 琴娜领着索格兰德穿过走廊,来到一扇大门前,“琉斯阁下,陛下正在里面等着您呢。” 索格兰德向琴娜点了点头,敲了门走进房间,国王和王后都在屋中。只不过身体一向健朗的查理一世躺倒在病床上,面如死灰。这让索格兰德十分意外。 “罪臣索格兰德琉斯叩见陛下。”索格兰德单膝点地。 “起来吧,你何罪之有呢?”国王在王后的帮助下坐起身来,“身为人君,没有看清事情的真相,盲目轻率,差点断送江山,我才是最大的罪人啊!” “陛下请自重,微臣愚钝,救驾来迟,罪该万死。” “琉斯啊,不必和我客气了,你我究竟中了谁的计,你早就比我先知道了吧。” 这时,又传来敲门身。对方推门进来,原来是玛格丽特公主和琴娜,琴娜还捧着“牙月”。小公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失声叫道:“索格兰德!” “公主殿下。” “真高兴再见到您,欢迎回来,我的老师。”小公主高兴地拥抱了索格兰德。 “师生之情待会儿再叙吧,诸位站好了,我有事要宣布。”查理一世咳嗽了几声,“我,雷顿帕拉斯之孙,战神海苏斯之后。法伦西王国第二代国王——查理帕拉斯宣布,从此时此刻起,正式命令王储玛格丽特玛尔蒂娜帕拉斯代行王权。另外册封索格兰德琉斯为罗斯卡多的侯爵,任命其为法伦西王国的宰相和总司令官,授予元帅军阶;琴娜兰芳特将官为宫廷书记兼太傅,辅佐宰相和王储。王后为我口谕的证明人和监督执行者。兰芳特将官把剑还给琉斯侯爵。” 索格兰德接过剑,回道:“微臣诚惶诚恐,望能托陛下洪福,早日平定叛乱。既已上任,微臣不敢耽搁片刻,立刻告退,着手工作。” 国王应允后重新躺下,三人退出了房间。 “兰芳特将官。” “下官在。” “通知全体将校,立刻到议事厅开会。” “明白。” 玛格丽特欣喜地望着索格兰德,她清楚地知道,法沦西的希望现在变得无限地大了。 “查理一世并非圣贤君主,不过能主动悔过,危急关头能果断地作出决定,不能不让人称赞他一番。”——引自杰米耶路的《亚尔提卡特大陆史》。 半小时后,在帕雷洛的诸位军官全都到齐了,索格兰德的上台执政让不少人颇感意外。玛格丽特公主坐上了君主的位置,索格兰德侧立在旁。 行过君臣之礼后,公主询问道:“叛军有何动向?” 肖上前报告说,第五、七军团正在逼近,又加了一句:“不知琉斯阁下有何妙计?” 索格兰德不急不慢地回答:“众所周知,帕雷洛三面环山,唯有南面是平地。所以,第八军团就在南面谷口扎下大营,修筑工事固守。另外派人手去联络二、三军团。对了,桑特罗上将,就让马奇兰迪尔尉官去吧。诸位,有什么其他的意见吗?” 肖暗想,不过如此,第二十名的家伙只有这点实力,冷笑着回答:“在下遵命。” 之后又作了一些人事安排,法尔斯贝格从第一军团调出,直接接任后勤总长的位置,负责全军后勤供应。奥依菲统帅以禁军为主干的预备队5000骑,拉尔森和绍尔均划入他的麾下。 散会后,琴娜在走道上叫住索格兰德,索格兰德点了下头,示意她跟他来。两人来到索格兰德新得到的办公室。索格兰德掏出铁鹰坠子交给琴娜,“把这个出示给索德兰斯伯爵,他会把你带到希格拉妮公主那里。您知道这次出行的目的。快去快回,我这可不能长时间的缺少您。” “下官明白,一定不辱使命。”琴娜低头双手接过坠子,眼中闪过复杂的光芒。 “路上小心,记得伤口换药。”索格兰德又叮嘱了一句。琴娜领受了这份私人的关心,上了路。 大陆公历344年7月10日,百里伯德和道格拉斯格兰进军至离帕雷洛仅十法里的一个小村落——贾古斯,可第八军团早已在那里挖沟筑垒,严防死守。伯德连续发动了数次冲锋,但都被占据工事的第八军团轻易打退了。 双方开始相持,伯德百无聊赖之中只能在营帐中喝酒,他也庆幸把尤嘉丽丝从宰相处讨来,寻欢作乐也有个对象。道格拉斯可没有闲着,除了不时地骚扰一下对方,还把斥候支使得像是春天的工蜂一样忙碌。 五天后,道格拉斯走进伯德的大帐。伯德吐着酒气,一手举杯,一手搂着妖媚的舞姬,说:“格兰上将,您也来喝一杯吧。” 道格拉斯摇了摇头,喝道:“我有重要的军务和伯德上将商量,其余闲杂都给我退下!” 尤嘉丽丝和众人只能退出大帐,道格拉斯的亲卫立刻团团未住营帐,不让任何人靠近。尤嘉丽丝拉住一个军士问:“格兰上将为什么这么大脾气?” “听说索格兰德琉斯回来了,接任了宰相和总司令官的位置,上将好像有什么妙计。” 尤嘉丽丝的眼睛一亮,原本对她来说已经破灭的希望,如今有重新燃烧起来。 过了半个小时,道格拉斯从营帐中走出,带人离去。尤嘉丽丝马上走进伯德的大帐,只见伯德将一小卷羊皮纸卷好塞进一个专门放书信的小木筒里。尤嘉丽丝估计那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便凑上去问:“大将军,您在藏什么呢?” 伯德拿着小木筒,“今晚我就要出发,有了这个,你就在这等我的好消息吧。”他把小木筒在尤嘉丽丝眼前晃了晃。 “如果你立下大功,早把人家不知忘哪儿了。”尤嘉丽丝撒娇道。 “怎么会呢?你可是我的心肝宝贝。”伯德一把把她抱起,“你这个迷死人的小妖精,让我在出发前在好好疼爱你一下吧。” 大帐中随后传出了令人销魂的女性声音。 夜里,第七军团出发后。守卫空营营门的卫兵发现有人正向他走来,“是谁?”卫兵警觉地问道。 “是我啦。”女性娇媚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原来是尤嘉丽丝小姐,这么晚了你上哪?” “回卡乌内斯库啦,伯德上将一走,还得人家在这好无聊喔。” “这也是,不过行李可否让在下过目一下?”卫兵还没忘记职责。 “好吧。”尤嘉丽丝让仆人打开行李,卫兵草草地检查了一遍。“是不是还要搜我身啊?” “那……我可不敢。小姐请慢走,路上小心了。” 而在第八军团中军大帐,索格兰德正和两位上将一起探讨如何解这个围。这时,一军士进来报告,抓到一个奸细。肖命人将之带上来。 “好痛啊,快放手呀。” 索格兰德一看,居然是尤嘉丽丝。“尤嘉丽丝小姐,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索格!太好了,你果然已经回来了。你的手下好粗鲁哦。”尤嘉丽丝抱怨着。 “肖上将待会会教训他们的,您无事不等三宝殿,来干吗了?” “人家偷到了和伯德那个老色鬼的行动有关的东西,你要吗?”多此一问。 “是什么?”三个指挥官异口同声地问道。 “我没看,而且人家把它藏在一个不太方便当场拿出来的地方耶。”尤嘉丽丝神态羞涩。 索格兰德和奥依菲已经明白了,只有肖还在问:“是什么地方?” “你是真傻吗?”奥依菲凑到他耳边低语了几个字,肖立刻涨红了脸,说:“那我们都先出去。快,全出去!”帐中立刻变得像台风过境后一样干净,只留下尤嘉丽丝一人。 数分钟后,众人回到帐中。尤嘉丽丝面似桃花,把小木筒交给索格兰德,“放心,人家擦干净了。” 索格兰德接过,从中抽出羊皮纸,仔细研究着,喃喃道:“如果这里是帕雷洛的话……”突然他一下子叫起来,把众人吓了一跳。索格兰德兴奋地冲上去把尤嘉丽丝举起来,对众人说道:“诸位,胜利女神就是她了。尤嘉丽丝,你干得太漂亮了。这仗打胜了的话,你想要什么都成,只要我能办到的。” “这可是你说的哦,大家都听见了,到时可别后悔哦?” “当然,来人,把地图拿来。” 不一会儿,帕雷洛周边的地图被铺在桌子上,“如果那张纸上所示的小路的确存在的话,估计伯德是按这条路线进军的。今晚拔营的话,预计明天清晨能到达这里——达卡特谷地。肖上将,我要抽调您麾下所有的弓箭手。桑特罗上将,立即命令预备队准备出发。通知法尔斯贝格,从仓库调拨5万支箭矢和3000张弓,要快。派人先行按这地图探路,侦察敌军的确切动向。诸位各自行动吧,愿海苏斯保佑。” “愿海苏斯保佑。” 由于常年对玛斯塔尔备战,帕雷洛储存了大量的军需,所以法尔斯贝格在一个小时之内就完成了调配。禁卫军和总司令官直属骑兵组成的预备队,成员大都受过弓箭训练。加上第八军团的弓兵,总计有12000人之多,由奥依菲桑特罗带队,索格兰德随军一起出发。 7月16日,第七军团绣着大熊星座的军旗在日出后半小时出现在了达卡特谷地,士兵们经过一夜的行军已经是睡魔缠身。伯德却难抑兴奋,从腰间掏出小木筒,拔出塞子一看,却发现其中空无一物。伯德心中暗叫不好,可未待他思考如何进退,战斗的号角已吹响。 “射击,把箭壶射空为止!”索格兰德命令道。 一般遭遇战时,习惯以弓兵的数量来估计敌军的总数。此时,伯德估计有上万名弓箭手同时在射击,箭如雨下,第七军团一片混乱。敌人大约有4~5万人,伯德却又被自己的估算所困惑,不过很快他的怀疑被打消了。漫山遍野只见百合花(第八军团)、独角兽(第一军团)和战斧(禁卫军)的旗帜在挥舞。一、八军团合流了!这个念头在伯德和第七军团的官兵脑中闪过。 “尤嘉丽丝,那个娼妇,竟然出卖我!”伯德终于明白了。 可他仍觉悟得太晚,绍尔和拉尔森的骠骑兵已穿透他们混乱不堪的防线,直逼本阵。设伏的士兵也从两边的高低上冲下来。 “冲啊,我们的目标是主将的人头,投降的胁从者一律赦免!”王室军的士兵高喊着类似的口号。第七军团的士兵一听,纷纷倒戈。他们本来就不太愿意打内战,如今更是好机会来脱身。 绍尔抢先一步杀入对方本阵,伯德慌忙拔剑抵抗。若论战历、资格,伯德绝对占优;但论及格斗和气力,他就远在绍尔之下了。果不其然,三个回合之后,绍尔便将伯德的人头斩下,叛乱者的第一个大将就这样被斩杀了。绍尔高举着血淋淋的人头,这使最后的顽抗也告瓦解。 达卡特谷地的战斗宣告结束,双方参战共计39000余人,伤亡没超过3000人。 获胜的一方,一面清理战场,一面整理编排第七军团的残部。 “快看,飞龙!” 索格兰德抬头望去,三头飞龙呼啸着划过上空。“向龙骑士挥舞第一军团军旗。”索格兰德命令道。他清楚地知道,第一军团的主力就在附近。果然,半小时后就看见了拜欧活夫的的骠骑兵队。奥依菲终于重新回到了第一军团。 原来,第四、六军团进逼第一军团驻扎的西境重镇——奥加罗沙。拜欧活夫和古尔西上将等商量后,决定向帕雷洛方向转移,以期与第八军团汇合。不曾想,在帕雷洛外围就敲遇了。 索格兰德从第七军团中挑选了3000骠骑兵和5000步兵,组成了新的预备队。之后,把原先的预备队整编为新的禁卫骠骑兵军,提升欧内斯特绍尔为上将,统帅禁卫军,拉尔森和耶夫特为其副手。然后,遣散了第七军团剩余的士兵,命令全军开往贾古斯,准备合围第五军团。这样王室军在帕雷洛方面就有了共计将近75000人,和除阿鲁迪娜部外所有的150名龙骑士。 但当索格兰德率大军杀回时,却扑了个空。原来,道格拉斯在上午接获了第二、三军团已经发兵攻占了东南部重要的粮仓——加佩斯的情报。为了避免被合围,只有先拔营向达央尼尔撤去。 索格兰德也懒得计较这个得失,只是派龙骑士去联络第二、三军团,合围达央尼尔。 索格兰德随后便回帕雷洛的行宫复命,走进行宫却看见众人神情悲伤。当见到公主,才被通知,查理一世终于还是没能挨过夏季的酷热,于7月16日凌晨驾崩了。 “殿下,噢不,陛下,请节哀。目前正值国难当头之时,所以我们只能为先王守丧两天,待光复国都之后再为先王举行国葬,为您举行加冕仪式。先王和法伦西祖先的在天之灵应该能谅解我等苦心。” “就按琉斯卿所说的办吧。”玛格丽特幽幽地吩咐道。 “陛下英明,愿海苏斯保佑我们。”索格兰德准备退下。 “索格兰德!” “微臣在。” 玛格丽特从王座上起身,跑向他,“代作一天我的哥哥好吗?我真地好害怕。” “不胜荣幸。”索格兰德如同父兄般地把新任的女王搂进怀里,爱怜地抚mo着她的脑袋,说:“我可怜的殿下哟,现在要你担负起君主的担子实在是太早了。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好在有很多人支持你,当然也包括我,希望你不要辜负我们的期望。你现在尽情地哭吧,但愿这是你一生中的最后一次。” 玛格丽特紧紧地拽着索格兰德的衣服,娇嫩的小手在上面留下了无数伤心的褶皱,凄厉的呜咽声从鼻腔中直冲到人的心坎里。 第三十一话 修拉萨攻略 索德兰斯打量着眼前的女性,银灰色的长发随手扎起,冰蓝色的眸子满是专注的光芒。如果是这样美丽的女子,那么索格兰德琉斯执著于回法伦西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索德暗自骂了自己一句“胡思乱想”后,把铁鹰坠子还给琴娜。 “兰芳特小姐,我马上安排人把您送去修拉萨。不过,从现在起,请您记住,您的身份是我推荐给公主殿下的近卫官。应该要注意的事项,我的人会和您说明的。” “您的设想的确十分周到,在此先代表我国向您表示感谢。”琴娜欠了欠身。 索德摆摆手道:“兰芳特小姐,不要和我用外交辞令,我只是个军人而已。您早些上路吧,这对两国都有好处。” “那么我就告辞了,伯爵阁下。” 七月骄阳高悬在天空,贩夫走卒依然要顶着烈日的暴晒为生活奔走,相反那些不用为生计烦恼的人就可以想办法消夏避暑。希格拉妮自然是属于后一类人,这天为了躲避酷热的天气,她和自己的近卫官们来到了摩斯河畔的避暑行宫。避暑行宫建在一个引摩斯河水形成的人工湖边上。即使在夏天,也因为有开阔的水面而凉风习习。 希格拉妮刚在临水的房间里坐下,就有仆人进来报告:“公主殿下,从兰斯伯爵那里有人来。” 希格拉妮心中雀跃了一下,不过马上就暗骂自己的愚蠢,那个人是不会这么快就回心转意的。于是仍旧落回椅子里,吩咐道:“把人带来吧。” 不一会儿,走廊上传来了轻松的步点声,随后是慎重的敲门声。随着阿塔兰忒的一声“请进”,房门被对方推开了。 希格拉妮眯起了黄金色的眼眸,显然她并不是很乐意见到来者——琴娜兰芳特。 “见到您很荣幸,希格拉妮公主殿下。”琴娜欠身行礼,玛斯塔尔语十分地道。 不过,不快的情绪没有叨扰希格拉妮很久,“很久不见啦,我向兰斯伯爵要人要了好多次了,这次他终于把你给送来了。”未待琴娜回应,希格拉妮便跑上前去亲热地勾住她的胳膊,拖着她往外走。 “走,我们去湖里玩。天这么热,你一定浑身是汗了。阿塔兰忒,去不其余四个也叫上。”说着,向琴娜眨了眨眼睛,用眼神指了下四周侍立的仆从。琴娜立刻明白了,即使是希格拉妮现在也不能保证自己的周围没有一只苍蝇。于是,琴娜很配合地扮演起她的手帕之交起来。 不久,人工湖上泛起一只游舫,不用说划桨手只能是缇茜芙涅。游舫长超过10法兹,宽却有6法兹。特别之处在于船中央被镂出一个正方型的缺口,就变成了一个随船而动池子。 船上只有七名女子,由于希格拉妮的命令,再加上有公主的近卫官在船上,所以禁卫军的船只是远远地跟着。琴娜认为希格拉妮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周全,几乎是堂而皇之地就避开了政敌的耳目。 正当她在思考该如何开口时,另外几个人突然把她摁住,“喂,你们要干什么?”琴娜发觉几人笑得很阴险,但语气却听不出一点慌张。 “真没意思,都不害怕一下,一点都不可爱。那就不要客气了,动手。”希格拉妮一声令下,众人把琴娜一把扔进了船中的池子。 琴娜过了好一会儿才从水里冒出来,希格拉妮在她边上蹲下,问:“怎么样,感觉舒服吗?” “非常凉爽,您也下来试试吧。”琴娜毫不客气地把希格拉妮也拉进了水中,激起一阵水花。她这一举动立刻导致其他人连锁反应,女孩子的疯劲一下字都被激发出来。珂塞特先恶作剧地趁人不备,把梅加耶拉推了下去;不过她马上被阿蕾克托蹬了下去;阿塔兰忒虽然立刻替她报了仇,但自己也被缇茜芙涅一起带进了水里。总之,一阵白花花的水花后,七个姑娘全在水里湿透。 姑娘们暂时抛开一切烦恼,一边享受着湖水带来的凉意,一边像闺中密友般相互嬉戏着。 “你的皮肤好白哦,而且又光滑又有弹性。”梅加耶拉轻抚着琴娜的背脊赞叹道。 “咦,这两个伤痕好象是箭伤,不过帮你取箭头的人手法真高超,伤疤这么小。”阿蕾克托用挺专业的口吻评价道。 “是琉斯阁下替我弄的。”琴娜不经意地回答,引来一片羡慕的赞叹声。 “好了,兰芳特小姐,我们还是谈正经事吧。”希格拉妮粗暴地打乱了众人的兴致,把自己的近卫官们赶开。“索格这次派你来,所为何事呢?” “下官此行的目的,公主殿下已经一清二楚了吧。”琴娜一针见血地指出。 “阁下难道指,在贵国镇压内乱时,我国不要插手吗?”希格拉妮对琴娜的精明颇感不悦。 “正是如此。” “若我偏要干涉,和撒纳丁皮耶罗结盟,率军从背后偷袭,把索格再抓回来,顺便把法伦西从地图上抹掉。” “殿下一向为琉斯阁下称赞为聪慧过人,我想殿下是不会扔下皇位不管,去管别人家的家务事的吧。”琴娜希望能说服希格拉妮。 希格拉妮不屑地回答道:“如果我能征服法伦西,那么还怕不被拥护为皇帝吗?” “那是建立在您能在短时间内彻底击败琉斯阁下的前提下,首先贵国年初刚动过兵,现在并没有做好全面进攻我国的准备;其次,殿下所掌握的军力的确胜过琉斯阁下数倍,但如果被自己人断掉后路的话,一样不堪一击;再次,琉斯阁下刚刚回归并被委以重任,我军正士气高昂,在加上琉斯阁下的才华,我军并不是弱不禁风,完全有能力击败任何敌人;最后,如果殿下一意孤行,下官只有与您玉碎了,让玛斯塔尔先混乱一阵。” “你胆敢威胁我……”希格拉妮有些吃惊。 琴娜的眼神透出杀意的寒气,认真地说道:“我可以用手指甲准确地割断您的颈部大动脉,女人的指甲是很锐利的,您应该很清楚。”说着玩赏起自己纤细却有力的手指来。 希格拉妮沉默了,并非完全因为被吓住了,更多是在思考。其实,希格拉妮全副精力要放在对付罗西家族上,根本无暇顾及法伦西。刚才只是她在和琴娜赌气罢了,被琴娜一吓,她马上清醒过来,知道在这个问题上不可任性。实际上,趁机做个顺水人情给索格兰德也不错。 “殿下,您想清楚了吗?被吓着了?”琴娜也很清楚以上的利害关系。 “好吧,我同意。不过只是暂时的,一旦我摆平国内,随时都会攻打法伦西的。” “非常感谢,下官也可回去复命了。”盟友永远都只是暂时的,所以没有必要计较。 希格拉妮突然欣赏起琴娜。若论勇武与忠诚,现在的几个近卫官都无可挑剔;但论及气量和眼界,除了自己大概再也找不出一个可以与琴娜相比的了。如有可能,希格拉妮很想将这位法伦西的美女纳为自己的幕僚。 动了心念,希格拉妮便上前搂住琴娜的脖子,“殿下,您要干什么?”琴娜不习惯这近距离的对视。 “你刚才说要杀我时的眼神很帅气耶,我好象迷上你了。”希格拉妮装出无限柔情地样子,“不如在同盟的条件里加一条,叫索格把你送给我。” “那……别开玩笑,殿下……”琴娜的理智告诉她这是个玩笑,可惜面对希格拉妮那绝世的风情,她的心还是不自觉地跳得厉害。 “现在什么都不用想,让我好好疼爱你吧。”希格拉妮说着就开始动手动脚了。 “不要——快住手——”听见琴娜的哀求。 “你的皮肤真地不错哦,呵呵,你很敏感呐。” 梅加耶拉和缇茜芙涅看得面红耳赤,不过阿蕾克托却伸手把两人的眼睛捂住,说:“小孩子不要看,会学坏的。”然后把两人拽到了后仓。 阿塔兰忒和珂塞特已经见怪不怪了,她们以前被希格拉妮作弄了无数次。实在是希格拉妮漂亮得连女人都会动心,虽然知道她是在玩,可一不小心还是着了她的道。想到这,两人对视了一下,应该是同时想到了一个问题:那么为什么索格兰德就狠得下心离这样美丽动人的公主而去呢?大概他不能算正常人类吧。 众人在晚餐前一个小时才回到岸上,刚下船,只见[仆从中有人呈上一封信函。阿塔兰忒上前拆开信封,取出信念道: “我亲爱的公主殿下: 为庆祝小皇子满月,我特在爱榭丽宫举行舞会。希望您和您的全体近卫官均能赏光。 ” 阿塔兰忒把“全体”一词用重音读了出来,而信上的印鉴是皇后的。 “消息还传得真快呀,”希格拉妮说,“回禀皇后陛下,我们都会去的,我很想抱包我的小弟弟呢。” 仆人退下去打发信使。希格拉妮回头打量了琴娜一番,吩咐道:“大家都跟我来,珂塞特去把裁缝找来。晚餐就先将就几口,打扮一个美女是很费时间的。缇茜芙涅,你有不满吗?那你们三个就别打扮了,穿上军礼服去备马。各自行动,抓紧时间。” 琴娜被领进希格拉妮的起居室,裁缝也随后就到。四个人开始了女孩子在舞会前费时费力的梳妆打扮。琴娜的身高要超过希格拉妮一些,希格拉妮的衣服她穿着感到浑身都紧,裁缝只能临时给她改。鞋子倒还好,和阿塔兰忒是一个尺码,可惜高跟鞋完全成了琴娜梦魇。因为这是她第一次做正式打扮,以往的舞会,她都只是看客而已。 *********************************** 历史学者一向只用三个词来评论玛斯塔尔的舞会:“无聊、奢侈、浮华”,但在许多游吟诗人的作品中爱榭丽的宴会厅一直是值得歌颂的地方,因为英雄人物往往要在此出现。 皇宫的宴会厅现在早已是灯火通明,大厅里的人数显然和主办者的权势是成正比的。当然皇宫外依然有不少想要挤进这个上流圈子的普通贵族,他们的数量要远远超过皇宫里的人数。 舞会刚过了一小半,也就是结束了第二支曲子的时候,司仪突然大声宣布:“希格拉妮公主殿下偕同其近卫官,到——”众人立即把目光投向了门口,公主殿下一行人随即花枝招展地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身着月白色晚礼服的希格拉妮优雅地向众人点头示意,首饰依旧只有那顶银质的王冠。在她身后的那两位大家熟知的近卫官也是美丽如常,虽然修拉萨的大贵族们已经习惯了如此眩目的光芒,但还是不自觉要眨一下眼睛。 琴娜躲在希格拉妮的光辉下,一开始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她。甚至由于她不习惯高跟鞋,而落在了离三人比较远的地方。虽然司仪的目光让她有些尴尬,不过她并不想让玛斯塔尔的诸位对她留下什么印象。 “复仇三女神”只能留在外面的走廊上,梅加耶拉对此抱怨不已;缇茜芙涅看到琴娜的状况后庆幸不已;阿蕾克托似乎也不在意错过钓个“金龟婿”的机会。 希格拉妮等人刚刚站定,利昂首先迎了上来,他身边还有一位希格拉妮未曾留下过印象的青年。那青年有着一头纯银色的茂密头发,碧蓝色的眼睛透出一股迫人的锋芒,似乎能看透人心一样。琴娜立刻对此人产生了极大的戒心。 “晚上好,公主殿下。”利昂吻着希格拉妮的手说道。 “晚上好,侯爵阁下。”希格拉妮当然注意到了利昂边上的陌生面孔,“替我引荐一下边上的这位吧。” “噢,差点忘了。这位是贝尔特朗子爵的大公子——西泽尔贝尔特朗帝国骑士,可是一名少有的优秀龙骑士。殿下,下次出征若有他参加,定能对战事大有助益。” “非常荣幸,公主殿下。”西泽尔也躬身行吻手礼,抬头时和琴娜的目光相撞,女方慌忙移开眼神。西泽尔饶有趣味地多瞄了琴娜几眼。 “侯爵阁下的朋友自然能力出众,而且西泽尔大人的名声,我也有所耳闻。” 利昂和西泽尔相视苦笑,西泽尔的确在皇都很有名,不过是在贵族沙龙和上流淑女之间。当初他和利昂两个人并称“金银妖瞳”,“金银”指的是两人发色,“妖瞳”当然是指他们那迷死人不偿命的眼眸。那段时间,两人走到那里都会引来姑娘们的围观,一周要打发掉一打以上的决斗对手。不过利昂自从三年前就从中脱身,投身军界以求获得希格拉妮的垂青,只剩下西泽尔一个人继续那种荒淫的生活。 “殿下,侯爵阁下,阿塔兰忒,晚上好。”阿塔兰忒只感到一股寒意,不错,海斯出现了,当然现在还回捎带上雷德纳普。 两个阴魂不散的家伙,阿塔兰忒和珂塞特新中同时骂道。 “殿下,您有新的近卫官了,那我俩就把她俩借走了,可以吗?”雷德纳普越过当事人,询问希格拉妮。而希格拉妮也不顾当事人的意见,把阿塔兰忒和珂塞特“借”出,当然如果当事人的反抗不是那么缺乏决心的话,这桩出借案也是不能成立的。 “殿下,您身边的漂亮小姐还没向我们介绍呢?”利昂被海斯提醒着注意到了琴娜。 希格拉妮早想好了这种问题的应对,便答道:“她的名字叫蕾欧娜拉,是兰斯家的远房亲戚,我好容易说动她来修拉萨做我的近卫官的。” “蕾欧娜拉,是个好听又高贵的名字。”西泽尔称赞道。 “谢谢您的称赞。”琴娜冷冰冰地回道,她对希格拉妮随意给她起名字的作法不甚满意。 “我想请蕾欧娜拉小姐今晚作我的舞伴,不知可否?”西泽尔欠身邀请道。 “当然没问题,是吧,蕾欧娜拉。”希格拉妮又一次擅自替人作了决定,顺便无情地把琴娜扯她裙边的手给拎开。随后又嘱咐西泽尔:“她是新来修拉萨的,又不太会跳舞,您可不要欺负她哦。” “那是自然。”西泽尔谦恭地应道。 琴娜心中暗骂:“可恶,居然用我来收买人心。”但也只能尴尬地挽住西泽尔伸来的胳膊,而她那种姿态在西泽尔眼里却变成了一种怯生生的可爱模样。 “我不喜欢哪个法伦西女人。”缇茜芙涅依在走廊的柱子上,注视着大厅。 “那是因为她太接近‘你的琉斯阁下’了吧。”梅加耶拉调侃道。 “胡说什么呢……” “脸都红了。远在法伦西的琉斯阁下呀,缇茜芙涅真怀念您那温柔的臂弯。”梅加耶拉装腔作势道。 “我要割了你的舌头。”缇茜芙涅恨得咬牙切齿。 “别闹了,成什么样子。”阿蕾克托擦拭着飞刀,喝阻了两人,“那个女人可不简单。你们看,别说我们,就是戈蒂埃小姐和兰斯小姐站在公主身边也只让人觉得是陪衬。可是那女人就不一样,似乎达到了可以与殿下平分秋色的地步。若说殿下是光辉的太阳的话,兰芳特小姐就如同夜空中的银月了。” “我突然发现阿蕾克托变得很会使用修辞了。”梅加耶拉仍旧打趣道。 “我更不喜欢的女人出现了。”缇茜芙涅说道。 原来皇后抱着新生的小皇子出现了。大厅里的众人立刻围了上去,罗西家的女儿得意用怀中的小生命炫耀着。希格拉妮虽然讨厌她那种神气,但仍然只能带着笑脸迎上去。小皇字张大了眼睛好奇地看着四周,他的蓝色眼睛引起了希格拉妮的蔑视。 “母后,让我抱一下我的小弟弟,好吗?”公主微笑着伸出双臂。 皇后躲开公主伸来的手臂,低头装出哄小孩的样子,似乎不经意地说道:“殿下还没有结婚呢,没有经验可是会把孩子弄疼的,他可是帝国的未来哦。” 希格拉妮半是尴尬半是气恼地收回自己的手,回头对利昂打趣道:“菲尔德斯阁下,我们也许很快会有这种经验的。”这句让利昂受宠若惊的话让众人以为希格拉妮已经走出了索格兰德给她带来的阴影。 两人退出人堆,正见到西泽尔拿着两个酒杯和一瓶上等葡萄酒走向凉台,琴娜则无聊地倚在石雕的栏杆上。希格拉妮叫住西泽尔,问:“阁下是否看上了蕾欧娜拉小姐了呢?” 西泽尔略带不耐地给予了肯定的回答。利昂很熟悉他,西泽一旦看上了,就会施尽手腕去得到;等他追到手了,就会立刻丢开。利昂此时倒是为那位银灰色头发的姑娘感到担心,西泽尔已经制造了不少悲剧了。要不是他的家族势力颇大且他自己的身手也不错,西泽尔早就不知道死了几次了。 希格拉妮话加剧了利昂的担心,“如果阁下想zhan有她的话,就请用尽方法把她留在您的身边吧,她在皇都可待不到明天中午哦。” “殿下的话很奇怪,不过我明白了,自会见机行事。”西泽尔有礼节地告退。 琴娜因完成了任务,倒是显出轻松的状态,欣赏着从阳台上眺望到的景象。 “让您久等了。”西泽尔打断了她的闲情,为她满上了一杯葡萄酒。琴娜礼貌地接过酒杯并没有喝,她很少沾酒,除了父亲去世的那天晚上喝醉过,平时只是冬天暖和身子时才饮酒。一是因为家族遗传的酒量太差;二是出于生为军人的自律。 “您第一次来修拉萨吗?”西泽尔已饮干了一杯。 “是的。”琴娜喝了一小口酒。 “月色下的修拉萨很美,”西泽尔喝干了第二杯,见琴娜不吱声,又道,“这酒也很醉人呢。” “的确。”琴娜并不接话茬,她不想因多言而泄露身份。 “不过呢,”西泽尔玩赏着高脚酒杯,“这月色,这酒就都不及您使人陶醉了。”西泽尔说着伸出手一揽琴娜的小蛮腰,将她搂进怀中。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琴娜的,使她的眼神没办法逃开。 琴娜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呆了,以前从没有人会对她这般柔情蜜意。在法伦西,她如剑般的冰冷和犀利逼退了不少男人,索格兰德虽然待她亲切,但仍有分寸;绍尔更多地是在玩闹;奥依菲不够大胆。 琴娜在思量如何应付时的神态,在西泽尔眼里变成了那种青涩的娇羞。西泽尔觉得还是不要吓坏怀里的小美人,所以轻轻地放开她,躬下身来吻着琴娜的柔荑说道:“不知在下是否有幸能请这位美丽的小姐跳上一曲呢?” “可是……我不会。”琴娜在想这样回答会不会露出破绽。 “不要紧,我来教您。”西泽尔以为她是从乡下来的,所以比较小心谦逊。 琴娜的舞姿并不如她的剑术那般优美,但西泽尔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耐心,似乎还有些乐此不疲。当舞会散场时,希格拉妮发现琴娜的两颊泛着动人的红晕,沉默着走出大厅。希格拉妮心中切喜,叫住西泽尔低声说道:“我们今晚会住在摩斯河边上的行宫里,蕾欧娜拉的房间是二楼拉上窗帘的那一间。” “殿下的好意,在下明白了。”西泽尔答复道。 当然,两人都没听见外面其他人的对话。“啊,蕾欧娜拉,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哦,是吗,大概是酒喝多了吧。”“你喝了多少?”“两杯。”“不会吧。”“我酒量很差的,这是家族的遗传。”“世上既然有天生的酒豪,自然也会有完全相反的人啊。” 送走公主,利昂走过来,“西泽尔,你似乎对那个新来的姑娘很感兴趣。” “不错,高尚的利昂,今晚我就会得到她的。”西泽尔自信道。 “我的朋友,你看上的女人没有一个能逃脱的。不过我劝你还是为她的终生幸福考虑一下。” “我也许会娶她的,谁知道呢?放心吧,未来的驸马。”西泽尔拍了拍好友的肩膀。 晚上起了些微风,把薄纱的窗帘轻轻托起,窗没有关,银色的月光洒满了整个房间。琴娜睡得迷迷糊糊,朦胧间瞥见一个黑影从窗口翻入,她警觉地去摸身边的剑。但一只有力的手钳住了她刚摸到剑的右手腕,使她的手因感到麻痹而放开了剑。对方趁她力气还未从睡梦中恢复,抓起她饿双手,将她牢牢地摁在了床上。 “什么人?” “午夜好,可爱的小羊羔。” 琴娜这个时候已经完全清醒了,借着月色认出了来人。“您要干什么,贝尔特朗阁下?”平静的语气。 “您认为一个男人三更半夜闯进一位小姐的闺房,难道只是来参观的吗?” “我明白了,那么请您早点开始,早点结束。明天我还要赶路,谢谢配合。”琴娜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屑和冷漠。 西泽尔原本高昂的兴致被一扫而空,他甚至怀疑琴娜还没搞清楚自己的所处的状况。正当他准备向琴娜说明的时候,琴娜趁他不备,用力把他踹下了床,夺过剑站到了床的另一边。 “怎么可能?”西泽尔喃喃道。按他以往的经验,一般女人只会稍做象征性的抵抗,之后就主动*了。琴娜这样的女子他还是头一回遇见,显然她是极为与众不同的。十几秒的沉默后,西泽尔不由地笑了起来。 琴娜不是出于好奇而是出于习惯地问了声:“笑什么?” 西泽尔从地上站了起来,收起笑声,回答:“我愈加对你有兴趣了,看来神祗还送来一个特别为我而生的女人。”说着西泽尔走向琴娜,琴娜警觉地亮出剑刃。“蕾欧娜拉小姐,别紧张。你注定要成为我的女人。不过不是今天,今晚我很高兴,告辞了。”西泽尔从进来的地方又出去了。 琴娜回剑入鞘,长舒一口气。“玛斯塔尔的花花公子果然很麻烦。”带着这样的想法,琴娜浅浅地睡去了。 第三十二话 七月最后的流火 即使是炎热的七月,玛斯塔尔的清晨还是依然有着凉爽宜人的气候。琴娜在经过了修拉萨的历程后,现在正在日夜兼程地赶回法伦西。和北方军的哨卡打过招呼之后,她很轻易地就来到了两国的界河——索伦那河。夏季的雨水已使其上游的河水涨到了一法兹深,河水也比春天汹涌了不少。琴娜见状,只好脱下鞋袜,准备泅渡过去。 这时,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蕾欧娜拉小姐,请您等一下。” 琴娜极不情愿地面对一个事实:西泽尔跟踪了她两天三夜,她居然没有察觉。 西泽尔一身藏青色的猎装,右耳还有一枚红宝石的耳坠,纯银色的头发梳得很整齐。西泽尔下马,牵着马慢慢地走过来。琴娜下意识地按住剑柄,问道:“阁下有何贵干?不要妨碍我执行公务。” 西泽尔瞟了一眼琴娜的光脚丫,说道:“您的脚真美,言归正传。小姐到底是执行哪国的公务呢?我不知道是否还应该称呼您‘蕾欧娜拉小姐’。”西泽尔的目光直逼琴娜。 琴娜知道已经被揭穿了,便答道:“我的真名是琴娜·兰芳特,法伦西王国的将官。” “怪不得公主殿下要我想尽办法zhan有你,原来如此。” “阁下最好是站在希格拉妮殿下一边的,否则我不会让您活着离开。”琴娜虽然恼怒希格拉妮妄图对她施“美男计”,不过他们目前在大局上还是一条战线的,于是她的杀气已弥漫开来。 “我对争权夺利没兴趣,不过若能博取您的欢心的话,我会去做。”西泽尔用语言想要掩饰他慢慢靠近琴娜的举动,“但是,我认为今天我如果放走你,我会后悔一辈子的……”话未说完,琴娜已看穿他的企图,对着他的小腹狠狠地一脚踹了上去。 西泽尔痛苦地倒地,琴娜见机牵着马飞快地向自己的祖国逃去。待西泽尔缓过劲来,琴娜已达对岸了。 “贝尔特郎阁下,”琴娜喊道,“我不喜欢戴首饰的男人。”说完,上马离去。 “真该死!”西泽尔扯下耳坠扔在地上,“不过,虽然是蛮族,但还是美丽绝伦的女孩。” 一天一夜后,琴娜发现了禁卫军的营地,绣有战斧的旗帜迎风招展。琴娜刚进营门,一眼望见的便是毕欧格尔。琴娜立刻拔出了剑,而对方却慌忙向她行军礼。说:“兰芳特将官,下官已经被划入您的麾下,这是琉斯阁下的任命书。” 原来新的预备队划给了琴娜指挥。毕欧格尔虽然也参加了叛乱,但毕竟他是举事前一刻才知道是去攻打王宫,而且在达卡特谷地时主动命令属下放弃抵抗的。再加上现在缺乏有经验的军官,所以只是降了他的军阶,让他以戴罪之身在军中服役。 琴娜接过毕欧格尔递上的一卷羊皮纸,打开一看,了解基本情况后,问:“琉斯阁下和女王陛下呢?” “已随主力部队出发有半天了,我们奉命在这等候您。哦,下官已被降为校官,另一名校官是穆勒。” “那么立刻拔营出发,追上主力军团。” “明白了。” 此时,索格兰德已汇合了第三军团主力(不包括第7师团在内)共计8万大军,兵临达央尼尔城下。由于第二军团已对达央尼尔以北进行迂回,道格拉斯·格兰只留下了13师团打阻击。索格兰德并不想通过强攻夺下达央尼尔,所以正对着地图发呆。 这时,传令官进来报告,兰芳特小姐要见他。索格兰德应允了,立刻起身收起地图,命令传令官传令全军准备拔营。不一会儿,琴娜走了进来。 “您好,兰芳特小姐,旅途愉快吗?” “还好,差点被一个玛斯塔尔人侵犯。希格拉妮殿下对您的行动真地十分配合。” “您做得很出色,不过我怎么听着语气不太对劲。阁下的魅力连玛斯塔尔人都不能抵挡吗,那以后不如让您成为对玛斯塔尔帝国的专使吧。”索格兰德顿了顿,“说正经的,您找我还有其他事吧?是不是为了眼前的这座城?” “的确,13师团是下官的旧部。下官认为可以兵不血刃地使之归降。”琴娜回道。 “能如此当然最好,您就去吧。若成功了,我想让您的部队变成一个独立的军团,如何?” “谢谢,琉斯阁下。”琴娜告辞离开。心想,果然还是琉斯比较理解我。 13师团的现任将官是巴佛亚·格里勃兰,以前琴娜麾下的骠骑兵团团长。他属于那种责任感和使命感兼备的军人,不过琴娜一向认为他行事太过规矩,不适合统帅部队独立作战。当然,雷顿大帝的远见还是有道理的。琴娜在13师团官兵中很有人望,士兵们总对美丽的女指挥官抱有憧憬。因此,琴娜几乎没费什么周折就见到了格里勃兰。 “原来是兰芳特小姐,我知道,卫兵们肯定是殷勤地把您送进来的吧。”格里勃兰苦笑着迎上来。 “您见笑了,”琴娜说,“我是来劝阁下起义归降的。” “好吧,反正道格拉斯·格兰也已经丢下我们不管了,我们当然重回陛下身边。”格里勃兰忿忿地说道,“什么‘法伦西双刃’,到头来还不是丢下部属,自顾逃命去了。” 琴娜眯起眼睛,格里勃兰的迟钝让她感到生气。格兰上将相当于她的半个父亲,如今却被不知好歹的部下批评。琴娜竖起声调,说:“格里勃兰阁下,您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你们可是被格兰上将救了一命。” “什么!他救了我们?先是带着大家上了皮耶罗的贼船,现在又陷我们于死地,若不是小姐您,我们怕是早被琉斯阁下指挥的大军碾碎了。” “当时的情况下,格兰伯父的一个军团如何对抗叛乱军的三个军团呢?只有暂时投靠叛乱军,才能保住大家啊。而现在格兰上将正是知道我的存在,才留下13师团的。因为我念及旧部定会来招降,若他真要顽抗拖延时间,只要留下一团在城中潜伏骚扰,何必要牺牲万人呢?”琴娜厉声说道。 格里勃兰跌坐回椅子里,恍然大悟。 “阁下快点整顿军队吧,我要回去复命了。”琴娜丢下一句,转身离开。 她刚一打开门,就有士兵欢呼起来:“我们不再是叛军了,兰芳特小姐又回来指挥我们了。”顿时,整个军营沸腾起来。 而在城外的军营中,索格兰德正在被两名上将质问。“您怎么可以派兰芳特小姐去执行这么危险的任务呢?” “是啊,琉斯元帅,若她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我一定会和您决斗的。”弗兰克·肖气得一塌糊涂。 “二位,若对兰芳特将官的能力没信心的话,我是不会同意她去冒险的。”索格兰德一副泰然处之的样子,他对琴娜很放心。 “你这家伙……”肖几乎要动手了,还好奥依菲拉住了他。 “各位,你们在商量什么呢?”琴娜及时地出现,浇熄了四窜的火苗。 “啊,实际上也没什么。”奥依菲打着哈哈。 “成功了吗?” “很顺利,阁下。” “那么,我宣布几件事,”索格兰德起身说道,“一、琴娜·兰芳特现升为上将,第13师团划归其指挥,和原来的预备队合并,成为第十三军团。二、全军立刻拔营出发,骠骑兵先行,力求在小菲尼斯山口外追上第五军团。三、兰芳特将官,不,兰芳特上将,请您把古尔西·翼姆纳斯特上将找来,让雷尔·斯克撒哈组织好他的团,搭龙骑士,抢先占领小菲尼斯山的中间山口的堡垒。根据情报,四、六军团已退如其余两个山口的堡垒。快去执行吧。” 于是被载如军事史册的“小菲尼斯山之役”就要上演了,因为这是历史第一次使用空降兵突袭敌方的战略要点的战例。 “遵命。” “兰芳特上将,”索格兰德叫住琴娜,“到时还得让您劝说格兰上将回头啊。” “我明白。” “这些天来,辛苦您了,肩上的伤怎么样了?” “已经完全好了,谢谢。” “噢,是吗?”索格兰德找不到什么词了,“您办事去吧。” 索格兰德率军奋起直追,以阿鲁贝利希为先锋,直逼小菲尼斯山口。半天之后,他们与亨利上将的第二军团会合了。 “怎么样了,亨利上将?”玛格丽特女王问道。 “老臣不才,没有能够截下第五军团。臣果然已经老了。” “阁下不要这么讲,您的用武一直是我们学习的榜样。”索格兰德劝慰道。 “琉斯元帅,光凭勇武就能获胜吗?您对此很清楚吧。”老将苦笑着反问。 “亨利阁下,”女王发话了,“我现在正式任命您为总司令官,王国元帅。琉斯元帅从现在开始只负责宰相的政务;第二军团仍旧由亨利元帅指挥。诸位没有异议吧。” 众将对此相当满意,也很惊奇年轻的女王能做出如此出色的人事安排。在这战争的收官阶段,让全军资历最高的老将来获得“光复王室”的功劳,想必不会有人不平吧。而索格兰德本人也可抽出时间和精力来对付战后的重建工作。 7月30日,格兰上将的第五军团进入了小菲尼斯山口,王室军距他们只有25法里之遥。而第五军团再花大约15分钟便可进驻中间山谷的堡垒了。与此同时,翼姆纳斯特上将古尔西向新的元帅报告任务已完成。老亨利并未改变索格兰德制订的作战计划,说明老人作为一代“法沦西双刃”,其为人的气量还是相当大的。如果老亨利是个自以为是的人,胡乱修改计划的话,法伦西也许会深陷内战的泥潭不能自拔,最终被邻国瓜分吧。 总之,第五军团很快发现了堡垒上飘扬着第三军团的军旗。他们只有尽快攻下堡垒,否则就会被两面夹击而败亡。进占堡垒的是斯克撒哈旗下的2200人,由360名龙骑士连夜分两批送达的。由于山谷狭窄,叛军的兵力优势荡然无存。道格拉斯只好以中队为单位,轮番强攻。 卡尔·霍林曾自夸第三军团的轻步兵是大陆最强,今天看来所言非虚。斯克撒哈率领士兵奋勇抵挡第五军团近乎疯狂的攻势。箭石四窜,此时一切战术都是奢谈,指挥官所能做的只是把一个个中队的士兵填进战场,血几乎染红了整个山谷。斯克撒哈折断了两支长枪,斧子也砍钝了,最后只好用短剑刺杀敌人。 一小时过去了,两小时过去了,道格拉斯焦躁地看着战况的持续恶化。黑底银狼旗依旧在血腥中飘舞。 “琉斯在干什么,想让我成为第二个安达克吗?”斯克撒哈一边奋战一边在心中咆哮。 终于,第五军团的后卫开始骚乱了,阿鲁贝利希的骠骑兵杀奔而来。道格拉斯重重地叹了口气,“传令全军,停止一切军事行动。我们输了,所以大家投降吧。”道格拉斯到最后还是没丧shi身为一名将领的气度。而城楼上的斯克撒哈见状也大舒一口气,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不愧是道格拉斯·格兰上将啊。”索格兰德见状由衷地赞叹道。 琴娜随着阿鲁贝利希的骠骑兵冲入一片狼籍的战场,她紧张地用双眼搜寻着道格拉斯的身影。突然,她望见一个身影正要举剑自刎,琴娜不禁失声喊起来:“不要啊,格兰伯父!” 道格拉斯架在脖子上的剑刃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割了下去。“琴娜,你要好好地活下去啊!”上将的喃喃自语淹没在从颈部大动脉喷出的鲜血中。道格拉斯将身边的幕僚已悉数遣开,里他最近的护卫也有十法兹远,大家已无力回天。 琴娜飞快地来到道格拉斯的身边,扶起他的头,“格兰伯父!你为什么要这样呢?我……我怎么对佩尔斯,对伯母说呢?不要死,不要死啊——”琴娜已经泣不成声了。 道格拉斯口角泛着血泡,他微笑着,手指在琴娜的脸庞上轻轻地留下几道血印。张口要说什么。可琴娜什么也听不见。道格拉斯的眼中,琴娜又回到了十多年前那因调皮被罚,站在墙角哭泣的“假小子”;他又看见夏普尔开玩笑时的神情;他又看见第一次抱起佩尔斯的情景;他又看见了……许多。突然,几阵抽搐,一股热血涌上喉头,道格拉斯再也看不见了。 “不要啊!!格兰伯父——” 晚风掠过山谷,发出悲怆的声音。西天的天空,火红的流火星发出血色的光芒,这是七月最后的流火了。夏天的干燥炎热很快就要暂时告一段落,但是流血和死亡的悲剧还要持续在人间上演,永远也不会有停息的一天。 第三十三话 光复王都(上) 大陆公历344年8月2日,法伦西王室军在三天前击败了叛乱军的精锐——道格拉斯·格兰的第五军团,道格拉斯战败自刎而死。同时王室军也打通了通往王都的道路。这时,叛乱军的统合力也已经崩溃。四、六军团在撤退时,出现了部队起义和哗变,慕撒尔和潘多斯将残部加起来才剩下21000人,他们唯一的希望只剩下王都的城墙。 法伦西的军官们正在女王的营帐外面扎堆,索格兰德和老亨利已经进去好一会儿了。 “兰芳特小姐似乎很伤心啊。”霍林先开口扯道,“躲在帐篷里到现在都没出来。” “阿鲁迪娜她们进去看望过她了,听说一直在抽泣呢。”阿鲁贝利希说道。 “当然咯,”肖插了进来,“道格拉斯·格兰相当于琴娜的半个父亲,一年之内失去两个亲人,她太可怜了。”肖全然没注意到第三军团诸将对他戒备的眼神。 “我认为琉斯阁下是去安慰兰芳特小姐的最佳人选,”布莉琪德说道,“想象一下,琉斯阁下温柔地把楚楚可怜的兰芳特小姐搂进怀中,任她把自己的衬衫前襟哭湿一大片。然后捧起她的脸蛋,半残留的泪水吻干。我觉得琉斯阁下做这事实在是太合适了。” “那我呢?”霍林问。 “你知道鲜花为什么从来不长在牛粪里吗?”布莉琪德无情地讥讽道。 霍林若无其事地向表情有些扭曲的肖解释道:“这个女人因为到24岁还没出嫁,所以整天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已经神智不清。您别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布莉琪德正要反击,这时两位元帅从营帐中出来了。两人低声说了几句,老亨利点了点头转身向琴娜的帐篷走去。索格兰德径直来到众人面前,“阿鲁贝利希,把你妹妹叫来,再派个人请尤嘉丽丝小姐来。五分钟好到的帐篷来。大伙没事早点去休息吧,我们还有一座王都要打呢。”军官们听完,各自散去。 老亨利安静地走进帐篷,琴娜正背对着他坐在行军床上,肩膀不停地颤抖着。琴娜发觉有人进来,忙拭干眼泪,转过身来,“您好,亨利元帅。” “坐吧。”老亨利自己也找了张椅子坐下,他慈祥地望着琴娜,“我可怜的孩子哟。” “对不起,我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这样。但是……”琴娜说,“我很快就能恢复的。” “没关系,孩子。”老亨利摆摆手,“我也有两个年龄与你相近的女儿,她们过着娇生惯养的生活,一遇到什么不如意就会逃回父母身边撒娇。而你经历了这么多的苦难,不用自责了。孩子,你已经够坚强了。但是,坚硬的玻璃很容易碎的。偶尔也让自己以一个普通少女的身份生活一会儿,你并不是生来就是军人,但却生来就是女人。” “谢谢,我明白了。” “人老了,话也多了。好了,我该走了。如果在你这待得太久,那些年轻人会妒忌我这个老头子的。”老亨利起身欲走,“对了,去琉斯阁下那儿一下,他有任务派给你。原来那个小子也有不知所措,坐立不安的时候呀。” “我知道了,慢走,元帅阁下。”琴娜低下头回答。 十几分钟之后,琴娜来向索格兰德报到,同时尤嘉丽丝和阿鲁迪娜也在帐内。琴娜见状,正要退出去,索格兰德叫住了她:“兰芳特小姐,进来。您要与这两位合作一次。请您过来把这个收好。” 琴娜接过一看,诧异地瞪大了仍有些红肿的眼睛,“王家徽章!” “不错,见到这个徽章就如同见到国王本人一样。具体内容,翼姆纳斯特小姐会告诉您的,现在请让尤嘉丽丝小姐带您去化妆,没有异议吧。” “下官明白了。”琴娜转身欲走。 “兰芳特小姐,”索格兰德迟疑了一下,“怎么说呢?呃……请节哀,还有很多人需要您。” “谢谢,琉斯阁下。” 阿鲁迪娜安抚着自己的坐骑,为它装上三个人的龙鞍,“好了,别闹了。待会儿你可要载三个美女上天,还有什么不满的,安静些。”飞龙低吟了一声,似乎明白阿鲁迪娜的话。 阿鲁迪娜听见背后的人声,回头一看两为乘客来了。“打扮好了吧,琴娜,让我瞧一下嘛。”说着就去脱琴娜披着的袍子。 “好了,好了,我自己来。”琴娜说着褪下长袍。她姣好的容颜,美丽的胴体显露无疑。 “呀,多漂亮!”阿鲁迪娜兴高采烈地说,“火流星,你说是不是?”飞龙长嘶一声。 “是呀,嫉妒死我了。”尤嘉丽丝接道,“我劝她打完仗后,和我合伙干,让整个卡乌内斯库都拜倒在我们脚下,可惜她不愿意离开军队和政治。太浪费了。” “因为那儿有一个能倾倒玛斯塔尔帝国公主的男人吧。”阿鲁迪娜微笑着说道。 “出发吧,不然要误事了。”琴娜重新披好了长袍。 飞龙长鸣着载着三人冲上云霄,掠过苍茫的大地。农田的碧绿中已夹杂着金黄,如果不是道路上四处丢弃的军队辎重,倒是一派丰收在即的美好景象。经过近一个小时的飞行,飞龙盘旋而下。地面上有一辆双套马车正等着,飞龙稳稳落地。琴娜和尤嘉丽丝从飞龙上跳下,一名男子立刻迎了上来。 “下官是杰恩·贝塔尉官,负责接应兰芳特上将和尤嘉丽丝小姐。” “我们就是。”琴娜指了指自己和尤嘉丽丝。 “那好,我先回去了,再见!”阿鲁迪娜向三人告别,呵斥着飞龙起飞。 目送走阿鲁迪娜后,杰恩马上套好马,载着两位小姐向卡乌内斯库方向赶去。马车走了一顿饭的功夫,来到了卡乌内斯库的南大门,叛军的残兵败将陆陆续续退进城里。皮耶罗派人设卡对进城的人进行盘查,王室军再有一天就要兵临城下了。琴娜等人的马车当然也被拦了下来。 卫兵们不允许他们进城,“小姐,这该怎么办呢?”杰恩装出很无奈的样子,其实这种情况他们早就想到了,索格兰德还对此给他提出十数种可能出现的变化。 “太可恶了,我可是你们宰相请来的贵客,延误了,谁负得了责!去把你们的头叫来!” 士兵们一是迫于尤嘉丽丝的气势,二是折服于车上两位小姐的美貌。于是他们只得找来他们的上司。很巧这位上司是原来宰相府上的卫队长,上前打招呼:“原来是尤嘉丽丝,让我们确认一下人就可以了。” “这个是我的车夫。”杰恩谦恭地欠了欠身。 “那个姑娘呢?”军官对坐在车上的琴娜发生了兴趣。 “噢,是我收的学徒。” “不愧是尤嘉丽丝小姐,很有眼光。”军官谄媚地奉承道。尤嘉丽丝狡黠地一笑,凑到他耳边低语了几句。那人连连点头,满脸堆笑地将马车送走。 离开城门的哨卡,琴娜不禁要问:“尤嘉丽丝小姐,您刚才讲了什么有魔力的语言,让对方这么轻易地就放过我们了呢?”杰恩听了,心想:用脚趾想都知道的答案,她这种女人。 “很简单,我单纯的上将小姐,”尤嘉丽丝嫣然一笑,“所有的男人都是好色的,就像所有的猫都谗腥一样。我对他说:‘那个姑娘还是个雏儿,过几天我让您给她开苞。’你应该对自己的美貌有所自觉,不要老听琉斯阁下的陈词滥调。” 琴娜听见尤嘉丽丝露骨的用词,不知觉地两颊绯红,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她很是恼火,最近所遇上的人似乎都对她的身体更加感兴趣。 修云斯顿·英格丽特,夫罗姆老伯爵的孙子,明年春天就要从士官学院毕业了,属于学院内大多数的纨绔子弟之一。由于战争,学员们都被监禁在学院中,墙外到处是巡逻队。这天,修云斯顿正一边沿着围墙散步,一边正在哀叹大半个月没有见到过美女了。唯一经常看见的也只有腰粗膀圆的食堂大娘了。 修云斯顿做梦也没想到,天降美女压到他身上的这类好事会发生,但就偏偏在这个时候发生了。等到修云斯顿挣扎地爬起来时,赫然发现一位银灰色头发且身着舞姬的性感装束的美女站在他面前,还拎着一个包裹。不幸的是,兴奋感即刻被抵上喉咙的利刃赶得烟消云散。 “你是什么人?快说实话!”琴娜凶狠地逼问道。 “呃?我只不过是这里的一个普通学生罢了。”修云斯顿很佩服自己还能保持镇静。 “有什么证据吗?”琴娜警惕地盯着他。 修云斯顿想了半天,突然发现自己在士官学院混了这么多年,居然没办法证明自己是这儿的学生。“好象没有,”修云斯顿又想了想说,“不过,我可以证明我的另一个身份。”说着要举起右手。 “别动!” “别紧张,我右手戒指上有纹章,不信我脱给你看。”修云斯顿慢慢地去脱戒指。 “快点,别耍花样!”琴娜说着接过戒指——棕熊,“原来你是英格丽特家的,还算可靠。好了,认识这个吗?” “王家徽章!”修云斯顿吃了一惊,“舞姬也会有这个东西?” “我是琴娜·兰芳特上将,奉琉斯元帅之命才潜进来的。对了,您的名字?”琴娜收起匕首。 “修云斯顿·英格丽特,萨姆·英格丽特是我的爷爷。” “虽然你还不到年龄,但提前征召你吧。先说说有多少学员在16岁以上,叛军的兵力是多少。” “大约有600人能作战,守敌只有100来人。外面的战况如何了?” “你认为有人能挡住索格兰德·琉斯的军队吗?好了,别说了。带我到你宿舍去,这儿不是谈话的地方。另外你还要去找几个平时比较有威望的学生来。” 修云斯顿平时的人缘还不错,人很快聚齐了,一共四个。分别是:马克·克雷依特、奥托·伊斯帕尔、腓特烈·格罗斯林、修拉克·哈斯。这些就是这一届的优等生了。 “诸位!”琴娜发现对方的注意力更多地是在她的身体上,而非王家徽章上而恼火,“我需要你们的协助来完成任务。首先,我们要先拿下学校的军械库,大约有80个人守卫,有20名弓箭手。我和英格丽特负责解决指挥官,你们四个率领16岁以上的学生攻打军械库,任你们自由发挥,有异议吗?” “有问题,”哈斯举手,“像阁下这样的美女,在军中多吗?” 这个问题几乎激怒了琴娜,让她只能暗自叹息:一代不如一代了。于是,琴娜不怀好意地回答:“是啊,胜过我的还不能算少。” 四个人立刻小声讨论了一下,克雷依特回答:“好的,上将阁下,我们会好好干的。希望以后能从军在您的麾下效力。” “我完全可以按你们的成绩和功勋,向总司令官推荐你们。”琴娜有分寸地许诺道,“开始行动吧。” 第三十四话 光复王都(下) 十五分钟后,一名漂亮的舞姬和一名男仆出现在了百夫长的宿舍门口,原先这是教师们的宿舍。学院的教师多数都被关押起来,除了一些投靠了宰相派。此时,门口的守卫就有一个原先的教师。他在学生中很没人缘,长得肥头大耳,人称“三下巴”,就是讽刺他的脂肪比“双下巴”的人还多。 修云斯顿一见“三下巴”,倒吸了一口凉气,庆幸自己平时缺课极多,对方应该不记得他。 “站住,干什么的?”“三下巴”说着,眼睛已经色迷迷地开始打量琴娜。 “宰相大人派我护送这个姑娘来服侍这儿的百夫长。”修云斯顿谦恭地回答道。 本来宰相府的人应该是趾高气扬的才对,这个疏忽让“三下巴”起了疑心,问:“我肯定在哪儿见过你。” “怎么会呢?”修云斯顿一边冒冷汗,一边在脑中飞速地打着腹稿,“您记错了吧。” “不可能,我一定在这个学校里见过你!”“三下巴”狡猾地加重语气,观察对方的表情。 “阁下应该不会记错的,”琴娜微笑着说,“喂,你是不是刚来的新手阿啊,这么紧张!” “啊,”修云斯顿聪明地接到了提示,“我其实刚从克雷伊特少爷那儿跳槽到宰相府。” “早些说清楚不久行了吗?”“三下巴”厉声道。 “阁下快些放我们过去吧,这样我也许晚上还会有空闲哦。”琴娜尽量地回想尤嘉丽丝的说话,极力模仿着她那种挑逗的语气。虽然琴娜本人没有什么自信,不过却很有效果。“三下巴”满脸堆着那种让女人厌恶的笑容,把两人送进了门。 “兰芳特阁下,”修云斯顿低声问,“您是不是就这样让琉斯元帅给了您上将的地位?” 琴娜听了就差没给修云斯顿一记耳光了,但她只是冷冷地回道:“请您不咬侮辱琉斯阁下。” 士官学院的学生部队已经在食堂集结完毕,“我们的号召力还是蛮大的嘛。”伊斯帕尔双手抱在胸前自信满满地说道。 “但500来个人,只有30把菜刀,就是算上餐刀和叉子也不能没人身上都有武器。”克雷伊特忧心地说道。 “管他那么多,只要能冲过去,我就是赤手空拳也能打倒几个。”哈斯顺手抄起一把菜刀作出砍杀的姿势。众人中只有格罗斯林没有出声,他默默地挑出一把餐刀,说:“弓箭手可以由我来处理。”说着掷出刀子,刀子飞行了50步后深深地扎进了墙里。 “既然这样,大家出发吧。”克雷伊特命令道。 学院的武器库是一间占地约半法亩(约合300平方米),高3法兹的仓库。叛军在边上建了一座木制的瞭望台。两名弓箭手正依在瞭望台上闲聊,几名士兵也抱着长枪懒散地坐在门口,夕阳的余晖把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突然,只听见一声惨叫,弓兵吃惊地看见一把餐刀扎进了同伴的喉咙。两秒钟后他也带着这个表情从台上落了下来。士兵们刚从地上站起来,马上被蜂拥而至的人群打倒在地。但仍有人打响了警备铃。铃声吸引了几乎所有叛乱者的注意,所以并没有人发现百夫长寝室窗上的鲜血。 “哈斯快撬开锁!不管用什么方法,快!”克雷伊特咆哮道,武装士兵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了。 哈斯怒吼一声,挥舞两把菜刀向门上的锁链砍去,“呯”的一声,火星四溅,链子断开了。 “快进去拿武器!伊斯帕尔,带有武器的人守住瞭望台,哈斯进去分配武器;格罗斯林,你,还有你们几个来帮我防守大门。”克雷伊特迅速下了命令。 士兵们陆续赶来了,伍长们叫喊着指挥士兵攻击暴动的学生们。近百人正在围攻十来个人。伊斯帕尔身边只剩下三个人了。格罗斯林的餐刀多少缓解了武器库门口的压力。一分钟后,武装好的人陆续冲了出来,仓库门口的情况大为改观。但伊斯帕尔快支持布住了,他身上已负了六、七处伤。 正在这时,一样东西飞入人群中。有人定眼一看,竟是百夫长的人头,不由失声叫了起来,这让叛乱者的士气受到了挫败。只听见一个悦耳的女性声音传来,“你们的指挥官已经死了,还要为死人拼命吗?”话未落地,琴娜和修云斯顿已来到伊斯帕尔边上。 “你们动作太慢了。”伊斯帕尔靠到瞭望台的脚架上,有气无力地抱怨道。 “对不起,不过总得给女士换衣服的时间吧。”修云斯顿抱歉道。 换上军装的琴娜抽出军刀,厉声道:“还有谁有意一战的,过来试试我的刀剑吧。” 一个自恃勇武的伍长挥剑冲上来,欺负琴娜乃一介女流。只可惜他算错了,只一个回合,就被琴娜手刃了。“还有人吗?”叛乱者被她锐利的眼神所威慑,放弃了最后的战意。 短短几十分钟的战斗,学生们只有一人死亡,二十二个人受伤。对方则有十余人战死,剩下的都表示愿意跟随琴娜,与宰相的军队作战。 在城外,王室军已经扎下营,但却没有丝毫多余的动静。守城的将领安心地认为,对方在明天天亮之前是不会有大规模行动的了。两名叛乱军的上将只是派人加强了对输水道的戒备,也安心地去休息了。 城内虽然实施了宵禁,但在街头巷尾的阴影里,依然能够看见闪动的人影。他们并不和巡逻队正面冲突,而是巧妙地绕开他们,进而去占据那些比较重要的设施。 月亮下山之后,城外却鼓起了安静的骚动。军旗在凌晨的微风中缓缓地飘动,马匹不安地跺着步子。 “陛下,一切都准备就绪了。”索格兰德轻声地报告。 “我知道了,就等琴娜的信号了吧。”年轻的女王强压住自己的兴奋,回答道。 众人屏息等待着,将领们知道,耐心地等待同快速坚决的行动一样重要。突然间,一座城楼上亮起了三点明亮的火光。 “传令官!”老亨利大声喊道,传令官们立刻策马奔驰出去。 “阿鲁贝利希第一阵,托佐夫第二阵,骠骑兵突入王都。诺依斯,内克特跟上他们。其余人跟我来。”霍林大声命令道。 “拜欧活夫,跟住第三军团的骑兵。”奥依菲简单地吩咐道。 “梅塞尔德,舒斯特尔跟我来!”肖长枪向前一指。 骑兵们从城们突击,步兵们则向各个输水道入口发动进攻。索格兰德随第二拨骑兵进如城内,一个年轻人被带到他面前,“您就是为我军开启城门的人?请教阁下的家姓。” “我是修云斯顿·英格丽特,是兰芳特小姐麾下的临时兵,很荣幸见到琉斯阁下。”修云斯顿回答多出询问者的预期,“图书馆和国库已经有我们的人在看守,贝奇夫人等军属也有人保护,兰芳特小姐当然也很安全。” “谢谢,期待阁下在明春的毕业狩猎中有上乘的表现。”索格兰德有礼貌地回答了修云斯顿后,便和禁卫军护送女王直奔王宫。 王室军没有遇到什么有效的抵抗,只是在几个输水道出口发生了比较激烈的战斗。在王宫中,皮耶罗的私人卫队对禁卫军来说,只是“不堪一击”一词的形象化。皮耶罗被围在了大殿之上。 “撒纳丁·皮耶罗,你的末日到了,还不跪下认罪求饶。宽宏的女王陛下也许会饶你不死。”绍尔厉声道。 皮耶罗仍穿戴整齐,干笑了几声,说:“我有什么罪?我只不过为纳西比斯抢夺回她的东西罢了。这王宫、这王都、这国家都是纳西比斯的,而你们这些蛮族才是真正的强盗!我牺牲了纳西比斯贵族的骄傲与尊严,隐忍了二十年,如今再搭上条命也无所谓。不过,法伦西人中的叛徒助我成事,纳西比斯的败类却坏了复国大业。神啊,您难道真地抛弃了纳西比斯吗?” 索格兰德觉得由他来反驳比较好,就制止了绍尔和玛格丽特女王。“皮耶罗,神没有抛弃了纳西比斯,是人民抛弃了纳西比斯。因为纳西比斯抛弃了帕雷洛;抛弃了战场上垂死的士兵;抛弃了受冻挨饿的人们。所以大家也抛弃了纳西比斯,他们选择法伦西,因为法伦西人为他们带来了安定的生活,消除了他们的屈辱与苦难。时代已经变了,虽然真理从不改变。皮耶罗,这场游戏你从一开始就输了。” “不,如果没有你这个纳西比斯人的败类……” “索格兰德是法伦西人,他一直都是,而且永远都是。”年幼的女王打断了发狂的叛乱者。 “谢谢,陛下。” “小丫头,记住我的话。这个伪善的男人将是法伦西最大的灾难。”皮耶罗说着,嘴角渗出了黑色的血液,他猛烈地咳嗽着,苍凉地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喊道:“纳西比斯诸望的圣灵哟,请宽恕我的无能吧,将无尽的诅咒降临到那个叛徒的身上……”说完喷出一道血箭后颓然地倒在了地上。 “该死,太便宜这老东西了。”绍尔忿忿地说道。 众人随即都沉默了,皮耶罗也许一直都认为自己是正义的,而法伦西这边理所当然地也认为自己是正义的。“那么世上真地同时存在两种对立的正义吗?”玛格丽特问道。 “如果分别从两方的主观角度看,的确有着两种对立的正义。但是如果从真正客观的第三种角度看,在任何一种情况下,都只有一种正义。那些所谓的两方都正义的斗争是不存在的。出现这样的观点,不过是那些人把什么是由主观得到的结论和什么是由客观得到的结论混淆了而已。”索格兰德不动声色地回答道。 “请记住,我的老师,你永远都是法伦西人。”玛格丽特不经意地说道。 “谢谢,我的陛下。”索格兰德欣慰地低下了头。 这时,琴娜走了进来,遇上众人关切的问候,尤其是肖和奥依菲。琴娜略过这些问候,直接向索格兰德报告:“下官顺利完成任务,慕撒尔被杀;不过潘多斯大约带着600人向北逃窜了。” 索格兰德望了望老亨利,老元帅捻了一下胡须,说:“各军团都要迅速开回驻地,禁卫军又要安抚民众,遣散降兵,扫清残余叛党。所以,兰芳特上将,辛苦你了,即刻率第十三军团追击,马上出发!” “是,下官定会取回叛将首级。”琴娜领命后,小跑着出去了。 大陆公历344年8月5日,法伦西建国以来的第一次内乱,在历时一个月后即告结束。仰仗着索格兰德·琉斯的出色谋划,以及众人的积极协助,王都卡乌内斯库又回到了帕拉斯王家的手中。 第三十五话 插曲—那维 虽然才只有八月份,但法伦西北部的针叶林地带已经让人感到丝丝凉意。一支法伦西人的骑兵部队飞驰在广阔的原野上,他们隶属于第十三军团,现在正由军团长——琴娜兰芳特率领,追击叛乱者的残余。 “停下。”琴娜举手示意,翻身下马。她在地上仔细地搜寻起来,过了一会儿,她重新回到马背上,鞭梢一指东北方向,“继续追。” 琴娜邻着三千骑兵已经追了三天三夜了,唯一可知的是潘多斯身边的士兵越来越少。琴娜并没有无节制地驱赶士兵追击,她只是要给叛乱者施加一定程度的压力,到时候潘多斯的人头自会送上门。 又追出大约一法里,只见几个村民摸样的男人踉跄地向他们跑来。“传令官,上去把他们带过来。”传令官接令,策马上去。十几秒钟后,民们来到了琴娜面前。 “怎么回事?” “小姐,我们的村子遭到了那维人的袭击。你们是国王的军队吧,请救救我们村子吧。” “对方有多少人?” “说不清,少说有一、二百人吧。” “我明白了,请诸位带路。”琴娜举起长枪,转向全军,说:“全军进入战斗状态,我们要去教训一下那维人,全军出发!” 那维人的一支小部队正在这村里享受着*掳掠,烧杀抢夺的乐趣,并没想到法伦西军会在此时出现。所以,当骠骑兵从四面八方突袭而至时,那维人夸称的豪勇瞬时不知去向。分散在村庄各处的那维人被逐个杀死,只有集中在村子中央的六十个人稍作了抵抗,但也只是徒劳的举动。 指挥官被活捉后,五花大绑地带到琴娜面前。强壮的那维汉子还在不停地挣扎,并且破口大骂。 实际上那维人和法伦西人本是同一民族的两大氏族,由于信仰问题而分裂。法伦西人主信战神海苏斯,那维人主信大神奥丁。所以那维语和法伦西语只是相当于同一语言的两种方言罢了。 “法伦西的臭**,不要大得意得太早。我们伟大的领袖罗梅达尔,很快会带大军杀过来的,你知趣的话,赶快放了我。看在你漂亮脸蛋的份上,我会让你成为我的女人的。”说完,他放肆地大笑起来。边上的法伦西士兵都很气愤,不过琴娜似乎并不想阻止他。 那维人笑完,又说:“否则你就会像前两天被砍下头的法伦西军官一样。快下决定吧,我开始期待你在床上的表现了。” “我活的20年中见过不少愚蠢的男人,”琴娜从马上下来,“但你这样的还很少见。我什么都没问,你却已经把我需要的情报全数抖露出来。真不知道是该赞你还是骂你了。” “兰芳特小姐,怎么处置他们这些那维人。”一个骑士长问。 “我军可没有杀俘虏的坏习惯。留两个活口,其余的交给村民们审判处理吧。” “太英明了!”幸存的村民不约而同地欢呼起来,手刃这些闯入家园的强盗是他们此刻最大的心愿了。被俘的那维人露出恐惧的表情,发出绝望的吼叫。有几个出于求生的本能,挣扎着站起来想逃跑。但立刻被村民们打倒在地。 “上将阁下,我们是要撤回与大部队汇合吗?” “猜对了一半,发一个传令兵给格里勃兰,我要写份命令书给他。再挑个俘虏放回去,派出侦察队,全军在这里休息一会。 晚上,侥幸捡回一条命的那维人终于找到了那维大军的营地。那维诸部的首领们接到报告,立刻聚集到了一起。首先发话的是这次部落联盟的首领,军队的统帅——罗梅达尔。 那维诸部共有七个主要部落,各以北斗七星中的一颗星来命名。这是最主要的七个部落才有的荣誉,另外还有几十个小部落,它们大多都依附七个大部落。罗梅达尔是“奥托”的族长,另外六个人分别是:“美拉弗”的哈根森、“法库达”的德尔鲁、“梅布列斯”的托夫丁、“雅利奥托”的法利鲁、“米沙鲁”的格龙夏尔、“米特拉榭”的立塞达尔。 “法伦西军出动得比估计的快,我们应该如何应付呢?” “那当然是让那些弱化了得法伦西人,尝尝大神奥丁的愤怒。”托夫丁恶狠狠道。 罗梅达尔将目光转向立塞达尔。立塞达尔被称为“北方第一的美男子”、“那维的智囊”,是个有着纯金色头发,幽蓝色眼睛的美青年,年方22岁。虽然并没有留胡子,但没人怀疑他的勇猛。 立塞达尔托着光滑的下巴,皱着眉头说:“总觉得有陷阱。不过,法伦西军应该不会太多。他们是冲着托夫丁手上的人头来的。” “别想打我手中的战利品的主意,一个法伦西上将的人头,这可是足以让后代骄傲的东西。”托夫丁有意识地护住腰间的口袋。 “那人是个叛徒,拥有他的首级没什么好光荣的。我们把它交给法伦西人,相应的要求法伦西人给予足够的财物。”立塞达尔提议。 “我认为是个好主意,这样我们可以早点回家。”格龙夏尔表示赞同,并非出于懦弱或近利。 “没想到人称‘那维第一勇士’的格龙夏尔会这么胆怯,守着亡妻的墓碑更适合你。”哈根森讽刺道。 “你说什么!”格龙夏尔庞大的身躯逼向哈根森。 格龙夏尔身高1.4法兹(超过2米),但身上没有一块多余的脂肪。“米沙鲁”是那维最靠北的部族,当其他部落冬天依靠驯鹿群为生时,他们则要踏上冰封的海面去捕杀鲸鱼。格龙夏尔曾单独捕杀过一头抹香鲸,并独自把这条长8法兹(合12米)的鲸拖行了30法里回到部落;还徒手杀死过一头巨大的白熊。不过,他对妻子的痴情也是有了名的。可惜他的妻子五年前因为难产而去世了。 哈根森面露惧色,却还说:“与其死守着死去的女人,还不如抢个法伦西女人来抱抱。” “够了,住手!”罗梅达尔喝住两人,“那维人的团结到哪去了?哈根森,你的玩笑可不高明!” 格龙夏尔气呼呼地坐了回去,一样以豪勇著称的德尔鲁小声打趣道:“不过哈根森的话也不差,听说这次法伦西的指挥官可是个绝色的美人儿,你就把她抓回去吧。” “不行,”格龙夏尔这时像个孩子般执拗,“除了天上的女神没人比得上她,没有人,没有……”德尔鲁和立塞达尔不禁偷偷地笑了。 罗梅达尔干咳了两声,众人安静下来。“作战的方案还没有定论,我即没权利剥夺托夫丁的战利品,也没法让战士们空着手回家,所以全军追击吧。” 为数超过一万的那维军就这样继续循着法伦西人的足迹追击,众人都安心地认为法伦西刚结束内乱,并无多余的军力来对付自己。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了两天。这天,罗梅达尔接到了负伤的斥候的报告:“法伦西军正从正面向我军逼近,为数超过一万。” 这让不少那维战士兴奋地摩拳擦掌,按那维人的习惯,与敌人正面决战才是作战的正途。年初一战,依立塞达尔的谋划伏击获胜,但那维人对立塞达尔并不异常感谢。 半小时后,两军在法伦纳斯江中游的平原上展开了阵势。法伦西军的主帅传过口信,要求阵前答话。罗梅达尔同意了,期于六人跟着他走上阵前。 法伦西骠骑兵从中让开一条道,琴娜策马从人阵中走出来。这在那维人中引起了骚动,一方面是因为琴娜的美貌,另一方面是确认法伦西人真用女人作主帅。 “现在是白天,可我却看见了夜空中的银月了。”立塞达尔不自觉地整理了一下前额的头发。 “那维的诸位,”琴娜开口了,“法伦西和那维是血脉相连的两族,也曾是背靠背的战友。自从雷顿大帝以来,法伦西从未有负于先祖的盟誓。那维的诸位,试问你们威吓屡犯先王雷顿与你们的祖先公议的边界。”义正严词,毫无纰漏。 “那是瓦尔基利亚女神转世……”格龙夏尔喃喃道。 “臭**,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们。”托夫丁咆哮道。 “那维的诸位,奉劝你们将法伦西叛将的首级交还与我们。然后,平安地回家去吧。我们的女王决不会忘记你们的功勋,我国日后会派出使节奉上我们的谢礼。回家去吧,勇敢的那维战士们。” 那维军阵中响起了阵阵骚动,琴娜的话却有影响力。 “不要听信这个法伦西**的妖言,准备作战吧!”哈根森大声激励士兵。 “法伦西勇敢的少女啊,”罗梅达尔开口了,“那维人从来只是掠夺别国的财物,从不接受谢礼。多说无意,请你回到阵中,我们决一死战吧。让你见识一下,法伦西人在那维人面前是多么地无力。” 琴娜长枪一横,制止了骚动的法伦西军的突击yu望。“那维的诸位,不用急着下决定嘛。看,你们的传令兵来了,听听他的报告吧。“ 那维诸部的首领们回头发现一骑从后卫部队赶来,“罗梅达尔大人,不好了,我们的背后出现了法伦西军,为数不下8000。” “什么?!”众人为之一震。 “真该死!”法利鲁咒骂道。 “我要宰了这个**。不,那天便宜她了。先要好好干她三天三夜,再剥下她的皮!”托夫丁野蛮地诅咒道。 “按我先前的建议行事吧。”琴娜换了语气,“不然,诸位的尸骸将长眠于异乡!抉择吧!” 那维人沉默了,罗梅达尔望了一下众人,突然说:“托夫丁,把东西交出来吧!” “不行!” “快点!”罗梅达尔喝道,“不能为了你一个人,牺牲一万人的性命,快交出来!” “不行,我要带‘梅布列斯’的人杀出去。”说完,转身离去。 罗梅达尔眼中闪过恨意,攥紧战斧,猛地大喝一声,一斧将托夫丁劈到在地。众人骇然,罗梅达尔从托夫丁的尸体上搜出潘多斯的人头,冲到阵前,用全力将其抛向法伦西人。 “从这一刻开始,罗梅达尔抛下了传统那维武士的荣誉感,真正开始步上王者的道路。”S古德艾斯。 “你干了什么?”法利鲁是第一个回过神来的人,“罗梅达尔,从来没有人指责过你的不是,为何此刻却如此地怯懦和糊涂!” “罗梅达尔,你疯了吗?”哈根森气愤道。 “我没疯!”罗梅达尔沉着地说道,“我不能为了一个人的私欲,葬送一万战士的生命。记得年初我们怎么屠戮法伦西人的吗?我不这么做,同样的情况也会发生在我们身上,为了那维,我可以牺牲一切,甚至揽上世间最丑恶的污名。好了,托夫丁将以奋战而死的声名回到奥丁的瓦尔哈拉。” 法伦西人验证了人头之后,军中响起了撤退的号角。一万八千名法伦西士兵杂十分钟内消失在那维人的眼前。“感谢你们首领的决定吧。”琴娜留下了这句话。 那维人怀着各自的心情,慢慢地向北方开去。谁都不知道,那维的命运已经转移了轨迹。 问题和建议集锦以及杂谈 在下的三江周过得好算不错,毕竟现在像这一类型的架空历史并不是很流行。好了,现在我们来解决一些问题。 1,关于人名的问题。很多人都对在下取的人名和地名发出了抱怨,在此说明一下。 情况A:人名太长,不易记住。 这个个人认为不能成为讨厌本书的理由,我到现在都能完整、流利地说出梅尔卡兹的全名,当然如果您连谁是梅尔卡兹都不知道,那在下也只能无语了。 情况B:外国人的名字,所以讨厌。 这个在下觉得不能说您爱国,只能说您是当代的义和团——盲目排外。正如杀蚊者所说,您可以出门向任何一个方向转,去武侠和仙侠区。 其实除了索格兰德和希格拉妮的名字外,别的名字都是实际存在的。而地名也是从现实地名演变过来的。在下只是改掉了一个元音或辅音,就变成了现在的地名。如格累斯顿是从德国名城德累斯顿来的。 2,关于单位的问题。 行文中的确出了些bug,在下现在给出换算率:1法兹=1.5米1法里=1.33公里1鲁特=1.25公斤 1加路=2公里。 其他讨论 首先要感谢medu的发言 这本书是网络文学中少见的上乘作品,但是个人觉得作者对本书的定位不太清楚:是要写成严肃的高质量作品,还是写成更多人翻看的快餐yy作品?如果是后者,这书显然还不能让人简单的“爽”到,比如不费吹灰之力称霸天下、坐拥天下第一种马地位等等;如果是前者,建议删掉纯提供男性yy用的女同性恋情节——其实如果性向正常,没有女人可能会因为另一个女人“漂亮”就被吸引,正如正常男性没可能对一个肌肉猛男流口水一样。 关于这个问题,在下希望写成前者。而所谓女同的情节,medu大概指31话中琴娜和希格拉妮那段。其实那根本不是GL,只是女孩子之间的嬉戏而已。如果大家观察过女生间的亲昵时,会发现有时候她们的确会做些看上去像同性恋的举动,但实际上不过是打闹罢了。 第二关于索格兰德和希格拉妮的感情问题。 在下知道许多人是坚定的公主派,虽然公主派也出现了分歧。以bighead0为首的一派,现在是欲除索格兰德而后快;而其他人还是希望两人有情人终成眷属,所以对棒打鸳鸯的在下很有意见。不过还是medu说了公道话: 不能把名将和明君配成一对,一个合格的君主,必须要对手下的能臣用各种方式进行驾御和制衡,这样的夫妻档是必然会破裂的,而且由于各自的势力冲突给国家带来一场血腥清洗。事实上,也没有一个有才干的君主有过在政治或者军事上成就突出的配偶。琴娜在目前来说是最合适的人选——最佳的副官和替补指挥官,也有很强的组织能力,正好和主角互补。 其实在下的想法是这样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中的保尔和冬妮雅本来是很好的一对,但最后还是分开了。这不是任何一个人的错,只是两个人的志向不一样,虽然能成为好的情侣,但注定是不能成为好的夫妇。保尔最后的结婚对象在我们看来远不如冬妮雅,但他们有共同的理想,所以还是合适的夫妻。 第三关于本书的走向问题 在这里,在下要感谢bighead0他应该是读者中最投入的一位了(虽然投入错了方向)。对于您的热情,在下一定尽量满足您愿望,在不破坏故事大纲的前提下,使劲地折磨索格兰德。很多人都不喜欢他,不过在下本来就认为任何一个率性的人都不会喜欢他的,更何况是这么多喜欢美女的男同胞。“主角是用来讲述故事的,配角才是用来喜欢的。”有这样的说辞吧。不过,慢慢地在下会让大家喜欢他的。 还有其他的声音,如让本书变成GL吧,让本书变成后宫型的吧,还有人妄图索格兰德去染指玛格丽特。对此,在下只能说抱歉,在下无法满足各位的愿望。对于bighead0的GL提议,在下坚决地否决;对于不止一人提出的后宫种马型,在下要说,如果我想写,十本都写出来了,本书早就超过100W字。对于最后一点,在下要说,阁下你自己有萝莉控,但并不是谁都有啊。 第四说一下本书的成书过程,以打消那些怀疑本书会TJ的朋友的疑虑。 这要从8年前开始了,那时还是个小鬼头,受青春期萌动的影响,在下开始幻想一个类似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故事。本来这只是一个单纯的在互为敌国的公主和骑士的爱情悲剧,后来觉得加入些战争场面不错;再后来觉得光两个人爱来爱去没激情,给他们加了情敌;再后来觉得就两个国家没意思,就开始构建整个大陆。最后在初三的夏天,在下完成了最初的草稿,可惜后来给高中同学弄丢了。不过现在想来要感谢他弄丢了草稿,否则就不会有今天的《军神传》了。 另外,草稿本来只到345年就结束了。而后来的故事,是由于在下本来写过20年后他们后代的故事,那被在下写成了一部奇幻冒险小说。不过由于那时开始看田中芳树的书了,于是决定把两部并起来,变成架空历史。 最后在给出几个人名的出处。 卡尔·霍林、安娜·布莉琪德、雷克斯、法巴鲁、诺依斯、阿鲁迪娜,这几个人名字,在下全是从《圣战的系谱》中拿来的。各位如有兴趣,可以自己取找一下,看看他们原来是怎么样的人。说老实话,比起系谱的剧情,在下在小细节上的确不咋地。 杰克弗利特、阿鲁贝利希,这是两个典型的北欧名字,他们的最早出处是北欧民间传说《尼伯龙之歌》。杰克弗利特是国王,屠龙的勇者,用龙血洗澡后刀枪不入。不过他在背后心脏位置由于一片树叶的阻挡而没沾到龙血,成了他唯一的死穴。阿鲁贝利希要谋夺他的王位,所以知道了这个秘密后,派人刺杀了他。还有阿鲁贝利希的家姓——翼姆纳斯特,在下是从《巨人传》里得到的,在法语中的意思是“老实愚笨的骑士”。 西泽尔,这个名字在下是漫画《花冠安琪尔》中男二号的名字,漫画中是个很有野心的男人,妄图利用女主角统一意大利。在下当时构思西泽尔时,正为缺少意大利味的名字而苦恼,正好看了这漫画,就决定用了。 阿塔兰忒·戈蒂埃,阿塔兰忒是希腊神话中唯一一个希腊本土的女英雄,长得用原文来说就是“男人看她是美女,女人看她是美男子”,男女通杀的美女。关于她的只有两出记载,一是围猎吕卡冬野猪: 话说当时有一只很大的野猪在吕卡冬破坏庄稼,攻击人畜。于是当地的领主就请四方英雄一起来杀野猪,当时去了很多有名的英雄,如取金羊毛的伊阿宋、阿基里斯的老爸帕琉斯等,阿塔兰忒也去了。结果在场的百来个大男人都没能给野猪致命一击,反而是阿塔兰特两箭做掉了野猪,于是年轻领主就看上她了,为了讨好她,要把野猪送给她。可领主的两个舅舅不爽了,当场抢去猎物,还羞辱了阿塔兰忒,领主一怒冲冠为红颜把自己两个舅舅宰了。领主的母亲知道后,为了给自己的兄弟报仇,就把自己儿子害死,然后自己自杀。总得来说阿塔兰忒就正宗“红颜祸水”一类的女人 二是七英雄攻打底比斯时,她唯一的儿子第一个被宙斯用雷劈死(也不知道和谁生的),是史上第一个被宙斯用雷劈的人(那天火神刚把闪电棒造好给宙斯)。 她的姓氏在下是从《茶花女》得来的,茶花女玛格丽特就是姓戈蒂埃。 珂塞特,这个名字是《悲惨世界》中冉阿让的养女,芳汀的女儿。 阿蕾克托、缇茜芙涅、梅加耶拉,复仇三女神。关于复仇三女神,总得来说奥林匹司诸神都讨厌她们,不过除了宙斯,也没什么人敢得罪她们。像阿加门农的儿子,为父亲报仇后,被这三个老女神缠上,要不雅典娜罩他,早就挂了。而雅典娜也是用来一场审判和雅典每年的N头牛的供奉才化解此事的,像雅典娜这么强势的女神都要让她们三分,可见复仇三女神是很厉害的角色咯。 第三十六话 求婚 琴娜率军返回王都,卡乌内斯库犹如大病初愈的病人,整个城市透出秋季的凄清。琴娜向老亨利汇报完战况后,便询问了索格兰德的情况。 “琉斯阁下在哪?我有事要找他谈谈。” “他应该在宰相的办公室里吧,这小子自从你走后还没从那儿出来过。”老亨利热心地指点道。 琴娜谢过老元帅后,退出他的办公室,向索格兰德的办公室走去。当她到门口时,只见一个侍女端着茶点走来。一问是女王吩咐送给索格兰德的。“我送进去就可以了,您去忙吧。”琴娜接过盘子,全然不顾年轻的侍女恨得牙痒痒的情绪。 琴娜敲了几下门。没人回应,于是便推门进去。只见不大的办公桌上堆满了羊皮纸卷,可不见索格兰德。走近一看,才发现他趴在桌上睡着了。索格兰德睡得那么沉,就是接近正午的阳光都没能赶走睡魔。琴娜放下茶点,安静地给他整理文件。她知道索格兰德这几天有多累,应该是连续地通宵工作吧,否则他不会这么不警醒。 当琴娜要替他盖上外套时,索格兰德突然醒了过来,把琴娜吓了一跳。“噢。原来是兰芳特小姐,”索格兰德望了一眼办公桌,“麻烦您了。您来有什么事吗?潘多斯已经被您解决了?” “嗯,是的,阁下。叛乱者已经被正法了。” “我知道了,您是来问格兰上将的家人的情况的吧。”索格兰德揉了揉眼睛。 “的确如此,请问他们现在怎么样了?”琴娜急切地问道。 “我没有为难敌人家属的习惯,但让他们留在国内也对他们没好处。所以,我让他们以流亡者的身份去帕米斯了。女王修书给阿尔斯朗陛下,他会妥善给予安置的。格兰夫人和公子昨天已经启程,格兰上将的骨灰也交割他们了。您错过了告别,真可惜。” “没什么,谢谢您为他们做的一切,琉斯阁下。”琴娜的一块心病解决了。 “刚才不小心睡着了,您最近辛苦了,回去休息吧。”索格兰德伸了个懒腰,准备继续和小山似的文件堆搏斗。 “不用了,阁下。”琴娜顿了顿,“下官虽然不才,但也希望能为琉斯阁下分担一点工作。” 索格兰德想了想,说:“好吧,有兰芳特小姐帮忙,应该能事半功倍的。” 这天接近晚饭时间,紹尔和拉尔森决定把索格兰德拉出去找乐子。两人刚来到门口,就听见了索格兰德的声音:“多亏了兰芳特小姐的帮忙,终于可以把工作告一段落了。” “我只是帮了点小忙。”琴娜谦虚道。 沉默了一会儿,索格兰德像是下了决心似地开口了:“兰芳特小姐,我想这个时候提这件事似乎不太恰当。不过,我总担心以后会没机会说。现在讲明了总比将来后悔要好,但又像我要用权势来压迫你。总之,在讲之前,希望您能谅解。” “琉斯阁下,您什么时候也变得优柔寡断了?”琴娜善意地嘲讽道。 “兰芳特小姐,我正式向您求婚,您意下如何?”索格兰德恢复了往日的气势,“我知道自己作为上司和同僚还不差,但作为情人就是不合格的。但还是坚持自己的请求。” 别说琴娜了,门外的两人差点跌倒。还是绍尔反应快,忙叫拉尔森去把玛格丽特女王请来。 “我妄尊自打地批评琉斯阁下,其实我也是一样。我的针线活就很差……”琴娜低头道。 “我不是请裁缝。” “我也不太会做饭。” “我不是找厨师。” “而且其他的家务活也很糟。” “我不使找女佣。” “还有……”琴娜还要说,被索格兰德制止了。“琴娜,你显然没有弄清我的意思。我不是在找一个为我个人服务的奴隶,而是一个志同道合的伴侣。光就这一点,我就可以把你和其他女孩区分开来。我这样讲有些自以为是。但你是唯一能让我特别注意的女孩,我愿意向你献上我一生的忠诚。所以请嫁给我吧。如果你还有犹豫,那我们可以先订婚,过一段时间再决定。只要你哪一天爱上了别人,那一天你就可以自由地离开我,怎么样?” 琴娜咬着嘴唇,眼睛里闪烁着感动的光芒,低声回道:“好的,索格兰德。我同意。” “非常感谢,能得到您的应允是我的荣幸。”索格兰德微笑着向琴娜欠身道,“那么,让我们为这个决定庆祝一下吧。” 两人走到门前,索格兰德一开门。“轰”的一声,只见拉尔森和耶夫特顺着门倒到了地上。两人尴尬地从地上爬起来,在他们身边挤满了人,甚至包括了刚扫清王都附近残余反叛军的第三军团将校。众人迟疑了一会之后,立刻又热闹了起来。 绍尔、阿鲁贝利西、斯科萨哈、托佐夫懊恼地各自数了三枚银币给霍林,霍林取出其中五个递给布莉琪德。前者赌的是“索格兰德会不会吻琴娜”,后者赌得失“求婚是否成功”玛格丽特女王像只欢唱的黄莺般绕着眉开眼笑的老亨利;阿鲁迪娜挤了挤辛格尔德,可惜后者没反应。 “琉斯太不果断了!”斯克萨哈埋怨道。 “兰芳特小姐才令我失望呢。”霍林数着赢来的钱,“我真想看看弗兰克肖的表情。” “那么我们是不是该庆祝一下,不如开个晚会吧。”年轻的女王提议道。 “只是订婚而已,我不想搞得那么铺张,所以……”索格兰德正要拒绝。 “我们不需要请那些没意思的人,只要在场的人就可以了。我真想瞧瞧那些贵族没参加到索格兰德的订婚宴会,而捶胸顿足的样子。还有,那些小姐们嫉妒得猛咬手绢的模样也一定很好玩,可惜不能当场见到。”霍林又开始出主意了。 “好,就这么办。耶夫特,去通知御膳房,准备三十人份的餐饮。”玛格丽特下令道。 于是,在爱榭丽宫举办了法伦西历史上最小的,但却是最温馨的一次宫廷宴会。没有司仪,没有仆人,甚至没有乐队。当然,大伙还是能快乐地跳舞,伴奏则是用榆树叶和四铉琴。索格兰德很自觉地邀请琴娜跳舞,只不过整支曲子是在两人的互相道歉中渡过的。 正当宴会的男女主角在舞池中时,卡尔霍林又开始了“恶魔的私语”。他个阿鲁贝利希等人讨论了一下;阿鲁贝利希又对自己的妹妹耳语了几句;阿鲁迪娜又找来了布莉琪德和圣格兰。 当舞曲一结束,索格兰德与琴娜就被各自分开。霍林等人负责和索格兰德东拉西扯,而阿鲁迪娜等人则借机猛灌琴娜。五杯红酒之后,琴娜是已经有七分醉意了。这时,霍林终于讲到正题,“琉斯阁下,我记得兰芳特小姐还欠你一个吻,对吧?”此时,阿鲁迪娜已经把醉醺醺的琴娜拉了过来。 “的确似乎有这么一回事。”索格兰德正向“陷阱”滑去。 “不如趁今天就把这笔账给收了吧。”托佐夫建议道。 “我想放弃债权,也就算了吧。” “谁说可以算了的……我……”琴娜仗着酒意,推开阿鲁迪娜,“我说要还的。” 声音之大,把女王也吸引过来了。索格兰德反而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这帮家伙把醉不能喝的人灌醉了,太狡诈了。这时的琴娜趁机把索格兰德摁到椅子上,“索格,你不原意的话就推开我。” 面对琴娜如一汪秋水般迷离的眼神,由于酒精而浮上两朵绯色云彩的脸庞,索格兰德当然是并不可能吐出半个“不”字。琴娜抓过边上的装着红酒的杯子,喝了一口后,猛地就俯身han住索格兰德的嘴唇,淡红色的酒顺着索格兰德的嘴角淌下。 老亨利赶忙捂住女王的眼睛,可玛格丽特还是透过指缝看得脸红心跳。长吻结束后,琴娜起身抹了一下嘴,对着四周目瞪口呆的众人说:“这下你们都满意了吧。” 布莉琪德拉了拉霍林,低声说:“琴娜是不是早就看穿了你们的伎俩?” 霍林木讷地点了点头,看来他也是低估了琴娜的洞察力。而琴娜顺水推舟的做法更是让“阴谋家”们出乎意料。 不过,琴娜的清醒也就维持了这么一会儿,马上她就只能扶着墙壁勉强站立了。索格兰德有些生气地望了望“阴谋家”们,上前把琴娜搂进怀里,对玛格丽特说:“陛下,兰芳特上将已经喝太多了。大家也应该尽兴了。我想诸位就各自回去休息,兰芳特小姐就由陛下安排在宫内住一宿吧。” 听了索格兰德的一席话,众人也只好各自散去,琴娜由宫内的女官扶去休息。玛格丽特吩咐道:“把兰芳特小姐扶到我的寝宫去,今天我要和她一起睡。” 索格兰德并没有挑选任何一座叛乱主谋者的府邸作为自己的住处,他仍旧是住在原先的地方。而房东甚至都不知道他就是索格兰德琉斯,那个八卦的大婶一直只是认为他是个禁卫军的军官而已。当索格兰德刚回那里时,房东还向他抱怨了这几个月为了替他留着房子而受了损失,索格兰德只是微笑着把不在的几个月的房租付清而没多说什么。 这天,索格兰德从王宫回来后,恰巧在门口遇上房东。房东暧mei地朝他笑笑,自言自语道:“我就想这么俊俏的小伙子怎么会一个相好的也没有,想不到今天来了个这么漂亮有钱的,待会儿成了好事后,想来不会少我的好处。” 索格兰德狐疑地看了看房东,带着莫名其妙的感觉开了自己的房门。可一进门后,战士的直觉让他差点把剑拔出来。但再发现床上坐着的尤嘉丽丝后,他舒了一口气;不过当他发现地上的女性衣物后,神经又立刻紧绷了起来。 尤嘉丽丝一丝不挂地坐在床上,索格兰德把脸转了过去,“你怎么进来的。” 尤嘉丽丝轻巧地从床上滑下来,走到索格兰德面前,“我对房东说,我是你的朋友,想让你惊喜一下,她就帮我开了门。” 索格兰德正在心中埋怨房东多事,决定要搬家时,突然感到一个火热的身躯扑进了他的怀里。“尤嘉丽丝小姐……”尤嘉丽丝不愧是世间不可多得的尤物,索格兰德隔着衬衫似乎也能感受到她如丝般光滑的肌肤。 “索格,抱我……”尤嘉丽丝梦呓道,“我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能奢望你娶我为妻,可我只求作你的情人。索格,好好爱我一次吧。” 索格兰德轻轻推开尤嘉丽丝,避开她那幽怨的眼神,拾起她脱在地上的长袍。“尤嘉丽丝,你不明白……” “不,我明白。”尤嘉丽丝全身因为激动而发抖,“我没琴娜聪明,没她又身份,甚至连美貌都比过她。我只是一个下贱的**罢了,是吧,琉斯阁下!” “不是,我已经向琴娜承诺向她献上一身的忠诚,虽然只是单方面的口头应承,但我不想违背它。承蒙您的错爱,对不起。” “好啊,你守信用。”尤嘉丽丝摊出了王牌,“不要忘了在帕雷落城下,您应承过我什么,您不会忘了吧?” “的确没有。”索格兰德虽然预感不妙,但他还是承认了。 “好,我现在就要您兑现。”尤嘉丽丝脸上露出扭曲的得意笑容,“我要的就是您——索格兰德。我再重复一次,我要你。” 索格兰德低下头,轻声答道:“对不起,尤嘉丽丝小姐,除了这方面……” “索格兰德琉斯,”尤嘉丽丝大口地吸着气,“我会永远诅咒你们的,你最好给我好好记着。”说完,夺过索格兰德手中的长袍,狠狠地甩门而去。 第二天清晨,琴娜在床上醒来,爱怜地看着玛格丽特熟睡的脸庞,思绪却倒回了昨日的情景。 自己居然答应了索格兰德的求婚,到底是为什么呢?为了父亲的遗愿吗?琴娜虽然很爱自己的父亲,但也不会因此而盲从父亲的任何要求。因为爱索格兰德吗?索格兰德的确对女性很有杀伤力,但琴娜自问对索格兰德的感情还不能和希格拉妮相比。也许自己和索格兰德只是在相互利用吧,但如果自己一点也不喜欢索格兰德的话,那么昨天怎么会这么大胆呢?想到这琴娜自己都脸红了,昨天实在是太放浪形骸了。 正当琴娜为此烦恼时,玛格丽特已经醒过来了,“我的老师,早上好。” “啊,早上好。”琴娜被吓了一跳。 “在想什么呢,脸这么红?难道是在想索格,想如果现在躺在我这个位置的是他就好了吧,是不是?”玛格丽特闪着精灵的眸子,调皮地调侃着。 “陛下——” “琴娜,在没人的时候不用这么正式。”玛格丽特说道,“你就像我的姐姐一样,索格就像我的哥哥一样。如果你们两个结婚,对我来说是最好不过的事,我希望你们都能幸福。其实大家都是这么希望的,除了大家私人的期望外,法伦西也需要你们的结合。就是这样,可以说你们是我再世上除了母后外最重要的人了,我希望你们一直在我身边。”说着,玛格丽特依偎进了琴娜的怀里。 “好的,我的陛下。”琴娜爱怜地抚*摸着玛格丽特的金发。 一年已经慢慢走向尾声,但纷繁的时事仍可以独自编成一部交响乐,而法伦西的种种只是一小段插曲而已。 第三十七话 修拉萨的萌动 由于高耸入云的阿卑尔山脉的阻挡,北方的冷空气不能轻易地进入广袤的玛撒利亚平原。正因为如此,九月的玛斯塔尔依旧持续着高温,甚至比七月的天气还要炎热。也正是因为这样,年迈的皇帝——赫尔麦斯二世最终也没逃脱死神的魔掌。在他一生的夙敌查理一世死后不足两个月,于九月九日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修拉萨的各派势力在大丧的三天内都很规矩,让这位中庸的君主好歹也太平地离开了地上世界。然而,暂时的妥协并不意味着永久的和解。 对于皇帝的驾崩,希格拉妮所受到的打击显然要更重一些。出席完葬礼后,她已经整整一天没有出过门了。大家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让阿塔兰忒去探问一下。 “请进。”希格拉妮听见敲门声,随口应道。 “公主殿下。”阿塔兰忒端着盘子进来,“您一天没吃东西了,就算吃些水果也好啊。” “谢谢,阿塔兰忒。”希格拉妮幽幽地应道。 突然,希格拉妮似乎犯了恶心,猛地一阵干呕。 “殿下!!”阿塔兰忒关切地凑上去。 希格拉妮摆摆手示意没事,缓过了一阵后,她把阿塔兰忒拉到身边,耳语了几句之后,阿塔兰忒的脸色大变。 “不行,一定要赶快处理。”阿塔兰忒来回踱了几步,“找御医来,事成之后再灭口!” “不,我要留下它的。” “那么,我们去怂恿菲尔德斯阁下求一次婚。” “那太委屈他了吧。” “殿下,除此之外,您能给出更好的办法吗?”阿塔兰忒几乎要产生眼前的女人不是希格拉妮的念头了。眼前的女性虽然仍是希格拉妮的外貌,但是却没了以往的皇者气势,形容憔悴,患得患失。 “阿塔兰忒啊,其实我一直在思量,就算我成为了女皇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得不到索格兰德,与其这样,还不如选择放弃帝位,到法伦西去追随索格兰德。” “啪”红红的指印留在了希格拉妮娇嫩的脸蛋上,阿塔兰忒单膝点地,说:“殿下,您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并不是因为您想成为女皇才成为女皇的,是许多人希望您成为女皇才是。如果您走了,我、珂塞特和‘百花军’的姐妹们怎么办呢?一直深爱您的菲尔德斯侯爵怎么办呢?海斯怎么办呢?您用首饰和衣服赎回来的11000名将兵怎么办呢?”说到这儿,阿塔兰特已经是泪流满面了,“再退一步,就算您到了琉斯阁下的身边,您认为您还能凭什么栓住他的心呢?且不说他身边那位出色的兰芳特小姐,若索格兰德琉斯是被美貌和柔情就能俘虏的话,您又怎么会爱上他呢?如果您抛弃这儿的一切,您就不再是那位称得上琉斯阁下的希格拉妮公主了啊。” “阿塔兰忒,我……”希格拉妮也已梨花带雨,伸手想要去扶阿塔兰忒,可是阿塔兰忒却躲开了,起身说道:“属下以下犯上,实属不能自已。请殿下三思而后行。无论殿下做出什么决定,我决不会违背殿下的意思。”说完,用陌生的态度欠了欠身后退出了房间。 望着被轻轻掩上的门,希格拉妮陷入了惆怅之中……。 良久,她才从麻木中苏醒过来,突然急切地跑到书桌边,疯狂地翻找起来。过了一小会儿,她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般的捏住了一个信封。那是索格兰德留给她的。 希格拉妮撕开信封,慌乱地抖开信纸。 尊敬的公主殿下: 当您打开这封信时,在下首先要对您说的是“请节哀”,您的父皇应该已经去世了。皇后派对您的攻击也已准备就绪,但这并不是您最大的危机。您的麻烦当然也不是南方军的30万人马,您最大的、最需要解决的问题是:不要再对自己要成为玛斯塔尔女皇这件事抱有任何犹豫和怀疑。您的决心就是您最重要的武器。 ………… ………… 在下在上面提到的计划还需要一个合适的人选,此人最好富有浪漫的冒险主义精神,而且在军政界是个生面孔,以及其他相应此任务的能力。 愿您平安。 索格兰德琉斯 “愿您平安”这一句深深地印入了希格拉妮脑海,她将信纸紧紧地贴在胸口,无声地哭泣着,跪倒在书桌边上……。 海斯和雷德纳普正在海斯家中,一边下棋一边喝着330年份的法尔图白酒。 “皇帝终于死了,这下又有好戏看了。“雷德纳普喝了口酒。 “你什么时候能不对每件事都幸灾乐祸呢?”海斯思考了很久之后走了一步。 “我想很难吧,我们这儿无趣的人太多了。我比较适合去作琉斯阁下的部属。”雷德纳普随手应了一招。 “这话兰斯小姐肯定不爱听。”海斯又出了一招。 “年底我就去求婚,虽是个不安稳的小家伙,但挺可爱的。” “你认为兰斯伯爵舍得把宝贝妹妹嫁给你这种浪荡子吗?”海斯挖苦道。 “既然你这样的癞蛤蟆都可以追到阿塔兰忒那样天鹅,我为什么就不可以呢?” 雷德纳普毫不留情地反击道,顺手又应了一手。 “不好意思,我赢了。”海斯诡诈地笑道。 “咦?不可能?”雷德纳普慌了神,“我的‘皇后’呢?我的‘兵’怎么会在这里?你居然趁我不备偷棋!” 正当两人闹得不可开交时,管家送来了一封信。一见信上娟秀的女性笔迹,海斯立刻把棋局扔到了一边。 “阿塔兰忒终于来约我了,时间还是半夜里,嘿嘿……”海斯得意起来,“可为什么地点是菲尔德斯家呢?” “也许是想对你摊牌说:‘对不起,我已经是侯爵的人了。’侯爵因为公主和琉斯阁下的关系很不开心,说不定一郁闷,就……” “阿塔兰忒不是那么随便的女人!”海斯几乎要去掐他的脖子了。 “那你刚才兴奋个什么劲啊,自己也对人家有企图。” “信里还说:‘请把雷德纳普阁下也捎带上。’说起来珂塞特和阿塔兰忒总是形影不离的,你说是吗?”海斯终于找到机会报复了,“说不定侯爵一郁闷,连……” “海斯,到时候你不要阻止我,”雷德纳普吞了口唾沫,“我先回去磨剑,晚上一起走。” 这天夜里,两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菲尔德斯家的围墙外。 “我说,为什么我们非要从这里进去呢?”雷德纳普问踩在肩膀上的海斯。 “废话,我们是去刺杀夺人所爱的侯爵阁下,你见过从正门大摇大摆地进去的刺客吗?”说着,海斯已经爬上了墙头,“阿塔兰忒,我来了。” “混蛋,快拉我上去。”雷德纳普低声喊道。 待两人刚一落地,十几只火把就把他俩团团围住了。“都是你的好主意!”雷德纳普埋怨道。但也没有别的办法,两人只好乖乖地束手就擒。 “啊,你们两位终于都来了。”利昂的声音把两人迎进了地下室。海斯一看,公主的近卫官们都已经在这儿了,阿塔兰忒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就不正眼瞧他了。 “戈蒂埃小姐很了解你哦,连你会从后院翻墙进来都给她了到了。”利昂对海斯耳语道。 “我请大家到这儿来的目的,大家心中应该很清楚了吧。”阿塔兰忒首先发话了,“我们汇集到希格拉妮殿下的麾下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希望她成为女皇,让玛斯塔尔更加强盛吗?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希望这样。” “我们这些近卫官的力量并不够,”阿蕾克托接了下去,“光凭我们五个和‘百花军’的姐妹是无法获胜的,所以要借重诸位将军的力量。” “噢?那么在下和圣堂骑士团如果帮助了公主殿下,对在下有什么好处呢?”雷德纳普用别有深意的眼神望向珂塞特。 “弗兰克……”海斯刚要说话,却被阿塔兰忒拦住了。 “加官进爵自是不必说了,”珂塞特回应道,“如果阁下想要的是我私人方面的报答,那……那……那也是没有问题的。”好不容易红着脸说完。 “好,既然都有决心,便不用担心成败了。”雷德纳普怎么看都笑得很奸诈。 正在众人要进行具体步骤的商议时,却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和管家的声音:“阁下,阁下,请回吧。侯爵大人已经休息了,再说您怎么能直闯别人的地下室呢?” 屋内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地亮出了兵刃,只见门“咚”地一声被撞开了,站在门口的是西泽尔贝尔特朗,他身后还有一个披着斗篷、戴着兜帽的人,从身材上看是个女人。利昂对管家说:“下去吧,没你的事了。”管家战战兢兢地下去了。 “西泽尔,半夜里,喝了酒,还带着女人跑到别人家里,太不象样了。”利昂埋怨道。 “是吗?你不也和这么多美女在一块吗?还有空指责我。” “别找麻烦,你身后是那一家的小姐?我叫人送她回去。” “啊,如果你舍得把海涅尔家的大小姐送回去的话,我也不好说什么。” 所有人迟疑了五秒钟后,马上向来人行礼,“公主殿下大驾光临,臣有失远迎,望殿下恕罪。”来人褪下兜帽,果然是希格拉妮。 “大家都平身吧,”希格拉妮先拉住阿塔兰忒,“让你担心了,对不起,阿塔兰忒。” “殿下,这是属下应尽的责任。”阿塔兰忒依然谦恭。 “西泽尔,你还是太不象话了。”利昂有些不知所措,只好又责备好友。 “没关系,”希格拉妮笑眯眯地看着利昂,“没有他,我也不能深夜大大方方地造访侯爵阁下呢?是吗,菲尔德斯?”利昂只有连连点头的份。 “不这样的话,不符合我的风格呢。”只有阿蕾克托注意到了西泽尔的话。 “海斯,‘菲尔德斯’城堡沦陷了耶。”雷德纳普低声说。 “三年前就和‘海斯’城堡一起被主仆两人分别攻陷了。”海斯回应道。 “好了,我们开始谈正事吧,先说说你们的想法。”希格拉妮提议道。 (一天前的清晨,卡乌内斯库) 尤嘉丽丝被正午的阳光给照醒,她只记得自己从索格兰德的家中跑出来,之后便只有对酒精的印象了。尤嘉丽丝忍着宿醉造成的头疼,环顾四周。这不是她以前睡过的任何一张床,而房间也是她未见过的朴素大方。其风格使她一时竟认为是又来到了索格兰德的房间,但却没有那么拥挤。 正当她在脑中索引自己的熟客名单时,一个女佣推门进来了,“啊,小姐,你终于醒了。” “噢,你好,请问这里是……” “这是我们大少爷的房间,”女佣把窗帘完全拉了开来,“还是第一次见他带女人回家。” “又是一个纨*绔*子*弟的堕*落前奏。”尤嘉丽丝口中低语道。 她不是第一次有过这样的经历了,只是希望这一次的顾客不至于讨厌。尤嘉丽丝穿好衣服,在女佣的引领下出了房门。在庭院的回廊上,她看见一男一女两个身影,女的是她比较熟悉的阿鲁迪娜,而男的既非阿鲁迪娜的父亲,也不是她的次兄。 “啊,哥哥,原来尤嘉丽丝小姐就是你第一次风*流*韵*事的对象啊。”阿鲁迪娜依然像黄鹂般活泼,“你可真会挑人啊。尤嘉丽丝,我哥哥没有欺负你吧。” “完全没有的事,令兄很体贴人呢。”尤嘉丽丝用嘲弄的语气回答道。 “是吗?”阿鲁迪娜调皮地望着他的长兄——玛萨雷尔。玛萨雷尔那张充满稚气的娃娃脸立刻变得通红,嘴角的淤青由于羞涩的笑容而突现出来。 “您的脸上……” “噢,没什么。只不过和几个小混混活动了一下筋骨。”玛萨雷尔忙掩住伤势。 “让我看一下,”尤嘉丽丝温柔地掰开玛萨雷尔的手,“还疼吗?唉,为了我这样的女人,您这样做完全不值得。” “不,不,完全值得。”玛萨雷尔又脸红起来,“呃,我从舍妹口中听说了您不少事,您这样勇敢的女性,值得在下为您效劳。地位的高低其实不能说明什么……我不是指您从事的工作……呃……” “哥~,你要把人家的手握到什么时候呢?”阿鲁迪娜挽救了长兄的语无伦次,玛萨雷尔慌忙放开了尤嘉丽丝的柔荑。“走吧,该是午餐时间了。”阿鲁迪娜挽着尤嘉丽丝走开了,玛萨雷尔红着脸快步跟上。 第三十八话 动乱的开端 九月十五日,修拉萨阴霾的天空和今天应有的气氛不太相称。这天是玛斯塔尔第23代皇帝,第一位女皇登基的日子。加冕的典礼如同以往的22次一样,被安排在了修拉萨近郊的福玻斯·阿波罗的神庙内举行。海涅尔家自诩为太阳神的子孙,所以希格拉妮也不能例这个外。 加冕典礼的主要仪式被放在神庙的主殿内,象征皇权的皇冠和黄金剑被摆放在主祭坛上。时至今日,希格拉妮距离最高的权力也就只剩下眼前的12级台阶而已了。 修拉萨有头有脸的大贵族们都来了,新的皇帝将要在此时此地决定,及时的道贺总是必要的。众人在祭坛前分两边站立,主殿的四周由众多的神官和助祭守护着,通往祭坛的过道上铺着上好的帕米斯红绒毯。 平时就一直是希格拉妮派的官员和贵族几乎是自发地站到了过道的右侧,其余的人则是在左边。而平日里一直是被众星拱月的皇太后身边相对来说甚是冷清,而皇太后也掩着面纱异乎寻常地安静。 典礼开始的号角吹响,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主殿的门口。不久,希格拉妮的身影出现在了,令人出乎意料的是,公主并没有穿任何华丽的服饰。希格拉妮的金发依然被别致的盘好,而她苗条优美的身段被银色的铠甲衬托得完美至极。 希格拉妮来到祭坛前,于此同时,年过花甲的大祭司也带着助祭从另一边登上了祭坛。按照常例,自然先是一段对神明的赞颂,这个大约花了10分钟。结束之后,在大祭司的示意下,希格拉妮开始缓缓地登上祭坛。 当希格拉妮跨过最后一级台阶后,她在皇冠和剑前单膝跪下,庄重地低下了头。 “海涅尔家的女儿啊,”大祭司说道,“诸神眷顾的宠儿,今天你就将要成为玛斯塔尔的这片土地的主宰。你能向神祗起誓,保证努力为你的臣民带来财富、荣耀和幸福吗?” “我愿意。”希格拉妮镇定地回答道。 “好吧,如果你能得到诸神的庀佑,那么请取走祭坛上皇冠和剑吧。” 这时,殿内一个落地烛台突然轰然倒地,所有人的注意力几乎都被吸引了过去。惟独利昂的眼中只有希格拉妮,而正是他发现了大祭司身边的助祭怀中闪过一阵金属的光芒。 “殿下,小心,有刺客!”利昂喊了起来。 希格拉妮听闻,警觉地抬起了头,只见一片寒光袭来,她本能地向后一坐,躲过了这记袭击。与此同时,埋伏在神官和助祭中的刺客一跃而出,整个神殿内立刻陷入了一片混乱。公主的近卫官们除了梅加耶拉的鞭子带了进来,其余的人几乎是赤手空拳。利昂也没有武器,但他顾不得许多,奋力向希格拉妮冲去,不过混乱的人群阻碍了他的行进。 希格拉妮此时异常冷静,她迅速地抽出祭坛上的黄金剑,格挡掉了了刺客的第二次攻击。而此时她也看清了刺客的面目——曼弗雷德·马斯,“马斯,你反了!” “不反的话,我就要死在你们手上,你说我反不反?”马斯面目狰狞地用剑压住了希格拉妮,“去死吧,小妮子!以后将是罗西家的玛斯塔尔了。” 正当马斯要进行进一步的攻击时,体态臃肿的大祭司突然冒出勇气,从后面一把把他拦腰抱住。 “放开,老不死的!” 希格拉妮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她果断地挥剑向马斯的右手腕斩去,当即把他的持着短剑的手砍下。马斯痛苦的狂吼起来,瞬间爆发的蛮力一下子就挣开了大祭司,也使希格拉妮迟疑了一下。就趁着这个间隙,马斯用仅存的左手一把抓起皇冠,拼尽全力把它掷向皇太后。皇太后接住皇冠后,立刻在侍从的簇拥下迅速撤出大殿。 “公主殿下!”利昂终于挤开人群,来到祭坛下。 “利昂,快去把皇冠抢回来,我没事!”希格拉妮对他喊道。 “遵命!”利昂带着重托向门口追去。 在玛斯塔尔象征皇权的两样东西中,皇冠代表的是正统的地位,而黄金剑代表的是制裁的权力。所以说,相对而言,只要有皇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继承帝位。皇冠落在谁手里,那么其帝位的合法性就比较强。 刺客们开始向祭坛上射箭,由于他们带进来的只是些小型猎弓,所以除非命中希格拉妮没有保护的头部,否则根本无法对其造成丝毫伤害。而没有护甲的马斯就很不幸地被射中了脖子和眼睛,当场死亡。而希格拉妮及时地趴下,顺便还把大祭司也拉倒,因此没受伤。但大祭司的运气不好,还是被流箭射中的屁股。 祭坛下,玛斯塔尔的贵族们真是丑态毕现,为了自保,把身边的人推向刺客。但做出这类行为的人,马上又被另外的人推出去,一时间在混乱中死伤了不少人。 公主的近卫官们现在已经开始逐渐清除四周的敌人,靠着梅加耶拉出色的耍鞭技术,她们很容易地就缴获了武器。而缇茜芙涅则找到了落地烛台来作为三叉戟的替代品。阿蕾克托和阿塔兰忒分别用飞刀和小型猎弓将对方的弓箭手逐个消灭,其余三人将所有妄图扑上来人打倒在地。 而在神庙外,外面的禁卫军和里面的部分圣堂骑士团又发生了冲突。 “巴贝克大人,请您快让开。我奉了公主殿下的命令要进去平乱。” “噢。是吗?可我是奉了皇太后的懿旨,守住大门不让任何人进入。”玛斯塔尔的宰相不阴不阳地笑道。 “公主殿下是未来的女皇,你想成为叛逆之臣吗?”海斯厉声道。 “对不起,神庙是圣堂骑士团的守护范围,即使是皇帝也要三思而后行。”巴贝克毫不示弱。 这时禁卫军的背后马蹄声响起,原来是雷德纳普的这一边的圣堂骑士赶到。骑士团的主力是倾向雷德纳普的,而巴贝克这边以罗西家的私兵居多。巴贝克见雷德纳普赶来,心中暗叫不好。 “宰相大人,似乎您的权力还不到能过擅自逾越下官的职权来干涉圣堂骑士团的行动吧。好了,你们几个,快给我开门。” “可是,我是奉太后……”巴贝克还想拖延。 “什么太后,您直接效忠的应该是皇帝吧,就算这样,您也没有权力动用我的手下。更加没有权力动用私人卫队来阻碍禁卫军的行动。关太后什么事。” “雷德纳普阁下,你们的纠纷的确不关我的是非。现在请让我过去。”令人不悦的女生声在海斯和雷德纳普的耳畔响起,当然对巴贝克来说却如仙乐般悦耳。 “可是,皇太后陛下……”这回角色轮换了。 “什么可是,你们还想挡我的路不成!”皇太后翻脸比翻书还快,“可怜先皇尸骨未寒,他的臣子就要欺负我这个未亡人了。” “不敢,不敢。”嘴上这么说,心中却在骂“该死”。 正当皇太后一行人要穿过大门时,利昂从后飞奔而来,手中持着自己的佩剑,大喊道:“皇太后阴谋篡位,私自抢夺了皇帝的皇冠,快动手抢回来!” 听闻此音讯,门口的双方几乎同时亮出了兵刃。 “太后,请您把皇冠交出来,否则我们就只好冒犯了。”海斯威严却又不失礼节地说道。 “放肆!你们这些家伙居然敢威胁我。”皇太后依旧盛气凌人,“宰相大人,替我教训这批乱臣贼子。” “是,太后。” “那么我们只好冒犯了,大伙听好了,夺回皇冠者有重赏!” 血腥的厮杀立刻在神庙的大门口上演起来,利昂趁着对方的注意力全在正面之际,奋力杀入敌阵。他看见巴贝克正和皇太后的近侍们保着皇太后,想趁乱逃跑。利昂见状一边大声呼喊,一边追杀上去。皇太后见他来势汹汹,先支使了一个近侍上去,不料只一个照面就给利昂劈倒了。 利昂拨开人群,离皇太后一行只有几步了。近侍们一一上前,却也不过是枉增伤亡巴黎。利昂摆脱了近侍们的纠缠,冲上前一步,劈手要夺皇冠。只见皇太后和利昂各抓着皇冠的半边争执不下。 毕竟是利昂的力量要强出许多,皇太后眼见支持不住了,却只见一道剑光向利昂的抓着皇冠的左臂袭来。利昂忍着令人昏厥的疼痛,左手仍死抓着皇冠不放,右手挥剑和重新扑上来的近侍们搏斗起来。 但利昂并不时片手剑的名家,手中也不是轻便的片手剑。正当他被敌人攻得露出破绽时,飞来的箭支和飞刀将皇太后的近侍杀伤大片。利昂也趁着敌人的迟疑之机,全力击杀了几个靠近的敌人。 “你们的阴谋已经被完全挫败了,还要继续忤逆皇命吗?”阿塔兰忒的声音响起。 希格拉妮等人解决了神庙内的的刺客后,毫发无伤地回到众人面前。皇太后见到活生生地希格拉妮,一声惨叫后跌倒在地,利昂趁机夺回了皇冠。而叛乱的士兵也纷纷放起了抵抗,巴贝克颓然地靠在了大门柱上。 利昂收起剑,将沾满自己鲜血的皇冠递到希格拉妮的面前,说:“陛下,臣没有辜负您的嘱托,现在物归原主,女皇陛下万岁!”说罢,由于失血和体力透支而晕倒了。 “快来人,快救救他!”希格拉妮将感动和焦急化为泪水,“菲尔德斯侯爵,朕绝对不允许你有事,明白吗?”随行的神官立刻将利昂扶进神庙去治疗。 海斯和雷德纳普扶着皇太后和巴贝克来到希格拉妮面前,“陛下,他们怎么处置?” “叛乱罪应该怎么处理?历来对皇帝心怀不轨的又该怎么处置?这不用我亲自说明了吧?” “是,陛下。”海斯回道,“暂且收监,明日就公开处决。” “陛下饶命啊,饶命啊。”巴贝克这时才想起乞求。 希格拉妮并没理会他,与众人一起风风火火地赶回了皇宫。希格拉妮一口气冲入皇太后的寝宫的育婴室。小皇子的保姆吓得一下子就坐倒在地上,“公主殿下……” “我的弟弟呢?”希格拉妮厉声问道。 “快回答女皇陛下!”海斯凶神恶煞地一把揪住惊慌失措的保姆。 “被……被……贝尔特朗家的大少爷给……给带走了。” “西泽尔.贝尔特朗?”希格拉妮恼羞成怒,“海斯、阿塔兰忒,你们带禁卫军继续搜捕叛乱者的余党。阿蕾克托、梅加耶拉、缇茜芙涅带人去抄贝尔特朗家。雷德纳普和珂赛特去调查行刺计划的来龙去脉。另外,派龙骑士火速传令兰斯伯爵,要北方军准备南下勤皇!” 希格拉妮随后返回神庙,圣堂骑士团已经把神庙守得严严实实。希格拉妮先是探望了受伤的大祭司,随后来到了利昂的病榻前。 “侯爵阁下的情况怎么样了?”希格拉妮询问替利昂治疗的神官。 “侯爵阁下性命无忧,不过左手的筋骨受了损伤,以后左手就不能再握剑了。” “是吗?”希格拉妮黯然道,“给他用最好的药,你辛苦了,下去吧。我又事要和侯爵阁下单独商量。” 神官知趣地带着医护人员离开。 “陛下……”利昂的左臂已缠满纱布,见到希格拉妮进来正欲起身。 “不,不,不要起来。”希格拉妮急忙阻止,坐下来温柔地望着利昂。 “对不起,利昂,对不起。”希格拉妮不自觉地已梨花带雨,“都是为了我缘故。” “陛下,臣只要是为了陛下而战,可以不计生死……” 希格拉妮默默地起身,走向窗前,把背影留给了利昂。 “陛下啊……” “利昂,即使你对我如此地付出,我却不能回报你什么。甚至现在我还要请你继续作出牺牲,当然如果你不愿意的话,可以拒绝我。”希格拉妮认为有些事对利昂这样正直的人,还是当面说出来好。 “什么事呢,陛下?” “请你娶我吧。”希格拉妮用一种平静得可怕的语气说道。 “陛下!”利昂不禁颤抖了起来。 “我怀孕了,孩子是索格兰德的,我现在需要一个男人来让孩子不至于背上私生子的名声。但相对地来说,我希望找一个自己还算喜欢的对象来做这件不怎么光彩的事。我知道这对一个男人来说是莫大的耻辱,所以你拒绝我也是很正常的事。但是即使这样,我还是希望你能答应。” 沉默持续了很久,似乎有一个世纪那么久。 “对不起,向您提了这么失礼的要求……”希格拉妮准备离开了。 “陛下,等等。”利昂从床上站起身来,把希格拉妮拉进了自己的怀中,“我愿意为您做一切的事情,无论是什么事。请嫁给我吧,这是臣莫大的荣幸。” “谢谢,利昂。”希格拉妮把头埋进了他的胸膛,“我真是个傻瓜。” (二日后清晨,玛斯塔尔南方城市——那布鲁斯) 那布鲁斯是南方最大的城市,是玛斯塔尔商业和手工业的中心之一。而玛斯塔尔第一庞大的家族——罗西家族也以此为根据地,四处拓展着自己的势力。罗西家的族长正是皇太后的父亲——罗西侯爵克里斯蒂安。这天清晨他还在床上用早茶,他的亲卫队长贝鲁斯科尼便冲进了卧室。侯爵今年四十有九,深褐色的胡须和头发已染上些许霜迹。 “什么事这么慌张?”侯爵正把精致的黑釉茶杯送到口边。 “侯爵阁下,大事不好了。希格拉妮殿下发动兵变,囚禁了皇太后,自称为帝了。” “什么?一介女流,竟然敢称帝!”侯爵重重地把茶杯放下,茶水四溅,“我的外孙呢?” “属下正要禀告,一名年轻的龙骑士把它带了回来。属下已验过其身份,确实您的外孙。” “快请那位义士到书房一叙。” 半个小时后,罗西侯爵在书房见到了那位龙骑士,“请教阁下的家姓?” “在下乃贝尔特朗家的长子西泽尔,今次公主殿下突然发难,而在下仓促之间又独木难支,没能将皇太后一并救出,实在是有愧于侯爵阁下。” “阁下切莫自责,我要感谢您还来不及呢?那您的家人怎么办呢?” “家父执迷不悟,在下虽不忍弃之,但未了先皇的正统血脉也只好听天由命了。如今既已完成重任,在下还要回去领罪,以免全家招致希格拉妮殿下的毒手。”说罢,西泽尔起身告辞。 罗西侯爵原本是在试探西泽尔的诚意,眼见如此,不由器重其西泽尔来。于是忙出言挽留:“希格拉妮行事凶狠恶毒,阁下就是回去,全家也难逃她的毒手。不如留下来,随我一同北伐诛之,一雪血海深仇。” “难道我的父母兄弟皆无活路了吗?”西泽尔急起来,“唉,是我害了他们,希格拉妮若是敢动他们分毫,我必与之势不两立!在求证父兄音讯之前,请让在下随君左右!” “好!阁下请先休息,明日再议大事。” 三日之后,从修拉萨传来了皇太后被送上断头台,而希格拉妮招利昂.菲尔德斯为婿的消息。希格拉妮继承帝位,成为玛斯塔尔历史第一位女皇,时值大陆公历344年9月20日。 希格拉妮修书一封,将皇太后首级一并送到那布鲁斯。信中命罗西侯爵亲自上修拉萨请罪,并交回皇子和西泽尔,还剥夺了罗西家一半的领地。罗西侯爵愤而掷书,斩杀来使。于9月25日,拥立仍在襁褓中的皇子为马克西米利安三世,举南方之兵北伐。 第一话 纳西比斯兴亡录(上) 大陆公历元年,曾经辉煌过500年亚尔提卡特帝国的历史终于走到了尽头,古老的帝国在外族的入侵和国内军阀的混战中分崩离析。帕米斯、希塔洛斯、伊比利亚、雷诺斯克、斯卡兰都已经相继从帝国的版图中独立出来;富饶的帕雷洛地区也受到北方蛮族的威胁;而在帝国本土的玛斯塔尔,军阀的混战也已经到了最后关头。 在北方重镇——坎佩尼亚,北方军阀的代表亨利·纳赛尔正在和自己的将军们研究最新送来的情报,被后世称为亨利一世的亨利·纳赛尔这年35岁。 “格里菲斯家这次也输得太惨了吧,就算海涅尔家有菲尔德斯家的帮助,也不可能全歼对方的军队。” “如果没有猜错,查尔斯·格里菲斯是被人从背后捅了刀子。”索林·琉斯发言,这位就是琉斯家的初代家主,亨利一世的首席军师,一样有着琉斯家标志性的紫色眼睛。 的确,在2月14日清晨就开始的第二次*会战中,直到中午双方还是僵持不下。可是当格里菲斯军的统帅查尔斯从战场下来吃午餐时,原先一直在中军两翼的罗西家军队突然向他的大营发动了突击。查尔斯面对这突然的变故,只得在亲兵的保护下仓皇地逃走。而失去了主帅且被包围的10万格里菲斯军也只有投降一途;获胜之后的海涅尔军在收编了投降的敌军后,开始逼近格里菲斯家的统治中心——那布鲁斯。 “那布鲁斯陷落是迟早的事,我们现在该想想如何面对马克西米利安·海涅尔的大军。吞并南方后,他会有帝国本土五分之四的领土,6倍于我的人口,8倍于我的军队。”老将巴鲁斯·撒利卡说道。 亨利一世把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军师,这位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的智囊,虽然曾有多方诸侯邀请他成为他们的幕僚,并许以高官厚禄,甚至是美女如云。但索林还是选择了帮助他这个10年前还只是个小诸侯的朋友。 索林明白主君的意思,他的手指在地图上从坎佩尼亚向北移,直到一座城市的标示上停了下来。 “帕雷洛!”将军们都惊呼起来。 “对,帕雷洛。”索林看了看众人,接着道,“我们现在的实力无法和海涅尔家对抗,本来以为他们和格里菲斯家会耗上好一阵,但现在看来我们还是太小看马克西米利安了。现在帕雷洛总督海拉斯刚刚去世,他的两个弟弟正为了争夺他的位置而闹得不可开交,正是我们趁机夺取帕雷洛的好机会。” “那么之后呢?”亨利一世问道。 索林笑了笑,他就是欣赏自己主君这种野心勃勃的性情。于是他的手指又在地图上划了个圈,那就是整个法伦西。将军们都大吃一惊,愣愣地望着已经胸有成竹的军师。 “为了稳住海涅尔家在我们边界上的军队,我们可以假装臣服的姿态,承认他是帝国的继承者,然后秘密进军帕雷洛。海涅尔家在北方的大将菲舍尔·兰斯虽然是个杰出的人才,但只要我们能说动他的主君,他是个很死脑筋的正统军人,不会擅自行动。” “那么由谁去呢?”这个关键的问题被提了出来。 “当然是我去,因为只有我才有这个分量和能力使他们相信。”索林悠闲地说道。 大陆公历元年2月20日,纳赛尔家的三万精锐悄悄从坎佩尼亚出发,越过索伦那河,进军帕雷洛。亨利一世先是和海拉斯的其中一个弟弟密谋联合,诱杀了另一个,然后又以惩办凶手的名义讨伐了原来的盟友。而已经饱受了两兄弟蹂躏的帕雷洛人对亨利一世的举动表现出了积极的态度,而亨利一世随后的安抚更是让帕雷洛人欣然地接受新的统治者。 由于索林·琉斯在海涅尔家中作为人质,所以海涅尔家把主要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彻底消灭格里菲斯家这件事上。当菲舍尔发现纳西比斯军的举动时,那布鲁斯才刚刚被攻破,那已是4月中旬的事了。 其实玛斯塔尔的初代皇帝——马克西米利安一世并非没有对纳西比斯军的举动有所怀疑,但他更加希望能够趁此机会将索林·琉斯招揽过来,所以并没有当场揭穿。不过当他明白了一切之时,索林已留书一封后飘然离去了。 随后当海涅尔家的大军回到修拉萨时,纳西比斯军已经在整个亚拉省站稳了脚跟,马克西米利安一世知道已经失去了击败对方的最好时机,于是也暂且按兵不动,开始了稳固后方的恢复性工作。 大陆公历3年,法伦西的各个部落在玛斯塔尔的怂恿和利诱下,纠集了8万对外号称15万的大军进犯帕雷洛。而马克西米利安一世也摆出了要与法伦西蛮族合击纳西比斯的姿态,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亨利·纳赛尔在这危急关头居然在帕雷洛称王,自称亨利一世。还派遣使者向玛斯塔尔表示,愿以索伦那河以南土地换取玛斯塔尔退兵和结盟。 马克西米利安一世在犹豫和怀疑中勉强接受了这桩买卖,毕竟重新统一帝国本土对他来说是个相当大的诱惑,但当他付出大笔粮草和武器装备后,才发现留给他的是一片空空如也的土地。而北方的原帝国居民和财富全都早就被转移到了帕雷洛。 之后,在7月份的小菲尼斯山攻坚战中,防守方的纳西比斯军击败了法伦西联军。随后又在第二年3月的南希瓦尔湖南畔的决战中,彻底消灭了法伦西联军的主力,击溃了前来增援的那维军队。大陆公历4年攻陷了法伦西在现卡乌内斯库位置上建造的堡垒,将法伦西的势力赶到了法伦纳斯江的东岸。 随后,亨利一世宣布迁都至卡乌内斯库,正式开始了纳西比斯王国的历史。亨利一世之后统治王国15年,于大陆公历19年去世。于此同时,马克西米利安一世望着已经完工的要塞伊瓦及其城头用来哀悼亨利一世的黑纱装饰,长叹了一口气后,结束了自己最后一次出征。1年以后在听闻索林·琉斯的死讯后的两个星期也撒手人寰。 纳西比斯的第二代国王亨利二世并没在历史留下太多的建树,甚至于后来相当多的历史系学生在背纳西比斯历代国王时经常要把他漏掉。亨利二世并不是亨利一世的嫡出,他的母亲只是一个卑微的女仆而已。亨利一世的正妻没有能给他生下男孩,即使这样亨利一世对妻子还是相当尊敬。 亨利二世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个比较懦弱的人,也许应该称之为谨慎。在他在位的短短8年内,一直遵循着索林·琉斯为他定下的治国方针。虽然他的懦弱给后来的法兰一世带来了不小的祸患,但至少在位期间他能很好守住最后的底线,应该说是相当令人称道的。 法兰一世即位时只有13岁,而王国的大权这时全操纵在他的姑母——也就是亨利一世正妻的大女儿——长公主海琳娜手上。海琳娜控制着当时的禁卫军,由于法伦西人还在法伦纳斯江东岸虎视眈眈,所以禁卫军有着纳西比斯当时一半的军力。而海琳娜公主本人在亨利二世在世时就颇为跋扈,她一直看不起庶出的兄长,当然也不会对年幼的侄子报以青眼。 然而,正像后来历史中几个著名的君主一样,“太阳王”法兰一世童年的经历使他成为了更为出色的人物。法兰一世在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后,表现出了一般孩童所不具备的素质。他一面装出顽劣调皮的样子,一面却趁机以玩耍的名义来收拢以后的部属,这些和他一起玩军事游戏的人就是后来著名的“青年近卫军”。而和他一起玩耍的贵族子弟中,法兰一世最看中的就是索林·琉斯的孙子,后来被纳西比斯人称为“征服者琉斯”的拉塞尔·琉斯。 海琳娜公主毕竟对自己的侄子还是不放心的,为了能够更好地监视他,在法兰一世刚满16岁时,就安排自己丈夫的一个表亲的女儿做了王后。这个举动唯一带来的后果就是让法兰一世更加厌恶女人,所以这位王后幸运地在法兰一世掌权后没有被一并送上断头台,原因只不过是法兰一世认为杀了她后,再找一个女人来当王后会很麻烦。 又过了四年,大陆公历33年3月20日,在法兰一世亲政的加冕典礼上。“青年近卫军”一举擒杀了长公主一派的所有重要人物,长公主海琳娜和她的一家悉数被送上断头台。整个三月最后的日子里,卡乌内斯库的贵族们被恐慌笼罩着,凡是和海琳娜一党有丁点关系的人,几乎都要被“请到国王那里谈谈”。不过所幸而一切都在还算公正的环境下处理完毕了,虽不能说没有一起冤假错案,但至少株连的人数还是控制在了合理的范围内。 法兰一世随后要面对的是外敌的威胁了,他招回了几个因忠于亨利二世而被放逐的老臣,国内的形势很快被稳定下去了。而“太阳王”的第一次出征就是解伊瓦之围。于此之前,海琳娜可以说是近乎愚蠢地挑起和玛斯塔尔的战争,在出击坎佩尼亚不成的情况下,要塞伊瓦连同25000名守军被围困了半年。 同年5月,法兰一世以拉塞尔·琉斯为先锋,先是在帕雷洛外围一举击溃前来进犯的玛斯塔尔第2军团。三日之后,趁着瓦兰尼亚三角洲上普降暴雨的机会,法兰一世亲帅禁卫军精锐5000骑杀入玛斯塔尔中军大营。困守伊瓦多时的纳西比斯军犹如是在暴风雨中看见了灯塔一样,顿时振作起百倍的勇气,一起杀将出来。 玛斯塔尔军完全没有了到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中,纳西比斯军援军会发动大规模的突袭,顿时不知所措。主帅菲利普·贝尔特朗在乱军中被拉塞尔·琉斯斩杀,10万玛斯塔尔军被只有他们三分之一兵力的敌人击溃。随后,法兰一世率领军队直接追击,追过索伦那河,一度重新攻占过坎佩尼亚。 6月中旬,海涅尔皇朝第二任皇帝提图斯一世重新集结了军队,和法兰一世在坎佩尼亚城外进行了决战。此役,纳西比斯军总共有83000;玛斯塔尔军有110000,不过玛斯塔尔军由于先前的大败,所以在骑兵数量和质量上处于绝对的劣势。 双方经过了整整三天的正面交锋,各自的损伤都超过了30%。玛斯塔尔军虽然人数上还有优势,但并没能对对方的精锐造成致命打击;而纳西比斯这边,虽然实力损失相对不大,但从国内传来了法伦西人入侵的消息。于是,双方在阵前订下了和约。和约主要内容有:纳西比斯军撤过索伦那河,交还坎佩尼亚;玛斯塔尔则赔偿纳西比斯8000枚金币以抚恤对方战死的士兵;5年之内互不侵犯。 随后,纳西比斯军回师,在卡乌内斯库城郊又一次与法伦西大军展开激战。最终凭借着军队素质和拉塞尔的天才,一举歼灭了法伦军的主力。纳西比斯王国终于在此番波折后,度过了一个国家新生期的危险状态。 法兰一世在位总共47年,在他在位期间,是纳西比斯王国的黄金时期。对外依靠武力,逐步征服了整个法伦西;对内逐渐以完善贵族封分,巩固了纳西比斯人的统治地位。 拉塞尔·琉斯的智谋和他的祖父一样帮助着纳西比斯的扩张,尤其是对法伦西剩余部分的征服。纳西比斯先是和伊比里亚的恩里克王朝合谋瓜分,借此机会把法伦西人的仇恨转移到伊比里亚人身上,然后以双方同盟者的姿态进入法伦纳斯江以东。最后当法伦西人赶走伊比里亚军后,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无力对抗背后的纳西比斯“盟友”了。 法兰一世以其出色的执政能力,以及在军事上大胆果断的谋动,为自己赢得了“太阳王”的美喻。但生为凡人就不可能完全无懈可击,这为伟大的君主唯一让人诟病的是他丝毫不近女色,这有可能是因为他姑母给他留下的深刻印象所致。法兰一世的母亲早亡,他生来接触的女性都是姑母的眼线,从小他就产生了“女人就是敌人”的偏执看法。由此,甚至传出了他和自己最亲密的拉塞尔有断袖之癖的传言。但“太阳王”并未为此做出任何改变,他固执的性格也可见一斑了。 “国家的辉煌就像是蜉蝣的生命那般短暂。”法兰一世末期的一位著名诗人曾如此感叹道。当纳西比斯王国迎来她的第四位君主时,如太阳般光辉的岁月已一去不复返了。 人名索引 大家都抱怨名字太长,我就抽空做此造福人类的举动了。 按出场顺序先后 索格兰德·格雷迪奥·琉斯(Sogland Graydio Lius):主角,现年25岁。 汤姆·安达克:洛克希特的警备长。 卡尔·霍林:第8师团的师团长。 马奇·兰迪尔:边境哨所的士官。 巴伐尔·海斯:玛斯塔尔将军。 希格拉妮·伊丽莎白·海涅尔(Hygrane Elizabaid Hier):玛斯塔尔公主。 芒·查克:阿尔克地区的盗贼头子。 杰克弗里特·迪诺瓦:第7师团的师团长。 杰恩·贝塔:守卫洛克希特的士兵。 奥斯卡·辛格尔德:第9师团的师团长。 安娜·布莉琪德:38弓兵团团长。 阿鲁迪娜·翼姆纳斯特:第3龙骑中队的龙骑将。 胡安·何塞:伊比利亚军统帅。 菲特烈·菲尔德斯:玛斯塔尔将军。 费尔南德斯·加西亚:伊比利亚将军。 达波尔·西格诺里:玛斯塔尔军官。 阿塔兰忒·戈蒂埃:希格拉妮的近卫官。 珂赛特·兰斯:希格拉妮的近卫官。 阿鲁贝利希·翼姆纳斯特:阿鲁迪娜的哥哥,法伦西骠骑兵指挥官。 卡亚·法巴鲁:法伦西弓兵指挥官。 梅杰·诺依斯:法伦西枪骑兵指挥官。 亚妮丝·圣格兰:法伦西弓骑兵指挥官。 查理一世:法伦西国王。 夏普尔·兰芳特:第八军团军团长。 汉尼拔·亨利:第二军团军团长。 百里·伯德:第七军团军团长。 奥伊菲·桑特罗:第一军团军团长。 达里亚·慕撒尔:第四军团军团长。 维夫利兹·贝奇:法伦西总司令官。 道格拉斯·格兰:第五军团军团长,夏普尔的好友。 雷尔·斯科萨哈:43轻步兵团团长。 拉可秀·贝奇:维夫利兹的女儿,第15师团师团长。 琴娜·兰芳特:夏普尔的女儿,第13师团师团长。 拉尔·提斯:工兵大队指挥官。 雷克斯:斧骑兵团团长。 菲恩·内科特:法伦西骑兵指挥官。 伊凡·托佐夫:法伦西骠骑兵指挥官。 唐·杰拉曼·科斯塔:伊比利亚伯爵。 费迪南三世:伊比利亚国王。 奥佛里特·杰诺拉:伊比利亚王太子。 苏亚雷斯:奥佛里特的老师。 威廉·格兰特:伊比利亚将军。 捷别旗特·潘多斯:第六军团军团长。 利昂·菲尔德斯:玛斯塔尔将军,菲尔德斯家的侯爵。 玛斯塔尔皇后: 巴贝克侯爵:玛斯塔尔宰相。 阿尔贝蒂尼伯爵:玛斯塔尔税务大臣。 索德·兰斯:玛斯塔尔将军,北方军统帅。 撒娜丁·皮耶罗:法伦西宰相。 古斯塔夫·休拉特:禁卫军统帅。 欧内斯特·绍尔:禁卫军将领。 亚伦·巴贝尔:禁卫军将领。 奈尔哈特·瓦格斯:禁卫军将领 费尔朗·达莫阿·迪维尔:玛斯塔尔将军。 卢昂图·于比埃尔:玛斯塔尔将军。 巴里·费扎罗:玛斯塔尔将军。 古斯塔夫·休拉特:禁卫军统帅。 弗兰克·肖:23师团师团长。 沃奇:琉斯家的老管家。 格雷蒂尔·琉斯:主角的父亲。 海琳娜·琉斯:主角的母亲。 巴夫特子爵:纳西比斯贵族。 柯兰伯爵:纳西比斯贵族,乔安·柯兰的祖父。 米琳达·巴夫特:巴夫特子爵的女儿。 玛格丽特·玛尔蒂娜·帕拉斯:法伦西的公主。 古尔西·翼姆纳斯特:阿鲁贝利希和阿鲁迪娜的父亲,龙骑总长。 马萨雷尔·翼姆纳斯特:阿鲁贝利希和阿鲁迪娜的哥哥,龙骑将。 尤嘉丽丝:舞姬。 阿尔斯朗一世:帕米斯国王。 芙劳斯:帕米斯王妃。 贝尔特朗子爵:玛斯塔尔外交官。 卡尼特斯:希塔洛斯第三王子。 弗里兹·法尔斯贝格:法伦西军官。 鲁伊·卡西利亚斯:格兰特的属下骑士。 杰·凯尼萨雷斯:格兰特的属下骑士。 萨尔·苏比萨雷塔:格兰特的属下骑士。 理查德·格兰特:威廉·格兰特的儿子。 加莉·格兰特:威廉•格兰特的妻子。 乔安·柯兰:法伦西军官,柯兰老伯爵的孙子。 莎拉:希格拉妮的下属女骑士。 杰西卡:希格拉妮的下属女骑士。 塞琳娜:特南斯岛上酒店的老板娘。 虎克船长:海盗船“虎鲨”号的船长。 汉斯·麦克米伦:铸剑师。 爱丝黛拉·麦克米伦:汉斯的孙女。 曼弗雷德·马斯:原圣堂骑士团团长。 弗兰克·雷德纳普:原圣堂骑士团副团长。 阿蕾克托:“复仇三女神”之一。 梅加耶拉:“复仇三女神”之一。 缇茜芙涅:“复仇三女神”之一。 卡修:盗贼头子。 西泽尔·贝尔特朗:贝尔特朗的长子,龙骑士。 罗梅达尔:“奥托”的族长,那维部落联盟的首领。 哈根森:“美拉弗”的族长。 德尔鲁:“法库达”的族长。 托夫丁:“梅不列斯”的族长。 法利鲁:“雅利奥托”的族长。 格龙夏尔:“米沙鲁”的族长。 立赛达尔:“米特拉撷”的族长。 克里斯蒂安·罗西:罗西家的族长,玛斯塔尔侯爵。 贝鲁斯科尼:罗西侯爵的亲卫队长。 第二话 纳西比斯兴亡录(下) 正如前文所述,“太阳王”法兰一世是个不折不扣的女性怀疑论者。他不相信女人,当然也不会把自己毫无防备地,赤裸裸地展示在任何一个女性面前。所以法兰一世无嗣也成了理所当然的事。这下问题就集中到了“到底由谁来继承王位”这个命题上。 法兰一世的亲族可以说是所剩无几,在他早年的大清洗中,王族内凡是和长公主海琳娜有丝毫政治联系的,男人都被送上了断头台;妇孺则被流放,剥夺王族的权利。而唯一逃过这一命运的,只有他的第二个姑母——同样是庶出的——菲欧娜公主。 大陆公历91年3月,在纳西比斯王位空悬了整整3个月后,继承人终于决定了。法兰一世所信赖的大臣们辜负了主君的希望,他们挑选了菲欧娜公主的最长的一个孙子,也就是后来的亨利三世。要说到这位国王,本性只是一个善良、喜好幻想的青年,正因为这样的特性,亨利三世在之前已经是一个小有名气的诗人和艺术家了。然而,命运往往会作弄人,这个对王位没有丝毫野心的年轻人就这样,越过了他那些充满优越感的亲戚,成为了纳西比斯第四位国王。 “我的不幸是我成为了国王,同样我的幸福也是因为我成为了国王。”这是在亨利三世的传记中开门见山的一句话。 亨利三世成为国王后,众人急忙开始替他物色王后的人选。由于有了法兰一世的前车之鉴,所以为了国家的未来,尽早地诞下继承人是见极为必要的事。于是亨利三世所言的幸福也伴随而来,经过层层筛选和激烈的政治斗争,琉斯家的女儿——拉塞尔·琉斯的侄孙女——卡特琳娜·琉斯成为了亨利三世的王后。 这位王后在少女时代就已经艳名远播了,倾国倾城的容貌加上温婉贤淑的性格,早就是卡乌内斯库众多色狼所垂涎的目标。亨利三世也是其众多追求者之一,不过由于年青人的腼腆,国王在之前都还不曾和王后认识,也就无从知道王后其实对他的诗歌颇为欣赏的事实了。 本来这么一对神仙眷侣应该是王族以后侃侃而谈的话题,但后来却成为了不少人诟病的目标。其中原因其实很简单,如果国王和王后的才能或身份颠倒一下,那么会是几乎完美的状况,可惜事实并不是这样。 正如我们前面所谈到的,亨利三世是个在艺术上有着出色天分的人,他对政治既不关心也不擅长。这点也正是选择的他的权臣们所期望的,在亨利三世执政的早期,他就像是个傀儡一样。然而权臣唯一打错的算盘就是挑了琉斯家的女孩做王后,卡特琳娜和她的先祖同样有着出色的谋略,她清楚地了解人心的险恶和政治的肮脏,正是这样她当初才会对有些单纯的亨利三世另眼相看。 不论怎样,这为年轻的王后担负起了维护丈夫权利和地位的重任,毕生都为纳西比斯王国和亨利三世而辛劳。而亨利三世虽然心疼妻子,但他知道自己在政治方面就像是新生婴而般无力,并不能给出什么象样的帮助。另一方面,他也始终是在逃避身为王者的责任,如今有这么一个避风港,潜意识中就把责任都扔给了王后。 王后因为操劳过度,在30岁这个黄金的年岁便早早地香消玉损了,当然也不排除被忌恨她的敌人毒杀的可能。失去妻子的痛苦深深地刺激着亨利三世,因为痛恨自己的无能而爆发出来的能量,顷刻间把一个年青的艺术家变成了充满怨恨的复仇者。他所对准的目标就是那些自以为是的权臣们,连大臣们都很吃惊这么一个外表单纯的主君是如何以那么凶狠的手段收拾、清洗着任何政治上的反对者。即使成功地重新夺回了权利,但这也没让亨利三世的痛苦从本质上减轻。大陆公历108年,这位君主在自责和仇恨中辞世了,据说在弥留的阶段,医生和仆从们看见了他长久未见的微笑。也许能和心爱的王后永远地在一起,才是这位君主真正所期望的,这让他对死亡也熟视无睹了吧。 法兰二世是亨利三世和卡特琳娜王后唯一的儿子,正因为如此,亨利三世舍弃了出色的次子罗塞尔,让他成为了国王。本来王后给他起与“太阳王”一样的名字是希望他能继承先祖的才能,可这第五位国王继承却没继承来自琉斯家丝毫的才能,反倒和他的父亲一样,对艺术和文学更为热衷;而次子罗塞尔亲王却得到了父亲在政治方面潜在的能力的遗传。 法兰二世对自己的弟弟无私地信任,把重要的政事都交给弟弟去处理;而罗塞尔亲王也从没有辜负过兄长的信任,把事情处理得完美无缺。这是让后世的史学家相当奇怪的一个状况:难道有着出色才能,又拥有极大权力的罗塞尔亲王完全没有谋反的意思吗?按一般的逻辑来说,像罗塞尔亲王这样的例子中,作为弟弟的一方必然时刻觊觎王位,然后就是人们津津乐道的弑兄篡位的戏码了。 但是这一切并没有发生在纳西比斯的国王和王弟身上。后来当法兰二世去世,罗塞尔亲王也没有自己作国王的打算,而是把年幼的亨利四世扶上王座。在第二代中,先前兄弟间友爱的传统并没传下来,罗塞尔亲王的儿子——罗伯特大公比起父亲来显得野心勃勃。亨利四世虽然清楚这个事实,但碍于自己叔父的面子,只好对他进行忍让,这却让罗伯特大公更加有恃无恐,专横跋扈起来。 当罗塞尔去世后,罗伯特大公认为长久以来压制着自己的父亲终于不在了,他的机会也将来到。他继承了父亲的权位后,立刻马不停蹄地着手篡夺王位的工作。常年以来,由于亨利四世的退让,使他一直认为亨利四世只是依靠父亲的荫庇才能有今天的地位的。恕不知,亨利四世早就开始准备对付他的谋反了。 当阴谋破败后,沦落为阶下囚的罗伯特大公在监狱里见到了自己的表弟亨利四世。国王才道出为什么罗塞尔亲王从来没有谋夺王位的意思。 “知道为什么叔父从来不要求符合他能力的位置吗?”亨利四世苦笑道,“看看这个吧。”亨利四世把罗塞尔亲王的遗书递给了自己的表兄。 “我最爱的儿子: 很不幸,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你的生命已所余无多了。你肯定是满心的不甘、不服气,也许认为又是我帮助了亨利。 有很多人问过我,为什么不从无能的哥哥手中把王位夺过来呢?那么让我现在来告诉你吧。我们的父亲,也就是你们的祖父,他是一个很专情的人。所以对我这个并非是他心爱女子所生的儿子,他没有分出过丝毫的关心。如果单是这样,我也会成为一个充满怨恨的复仇者。但我并没有成为那样的人,就是因为我的哥哥。他也许并不是一个国王,但他肯定是一个好哥哥。我之所以没有堕入黑暗,那是因为兄长用的他的光和热温暖了我。 当我的母亲,你的祖母去世时,没有一个亲戚来哪怕是看一眼。而哥哥却是在知道消息后,立刻赶到,把我接到了他的住处。当时我仇恨着周围所有的人,他人也对我是惟恐避之不及,但哥哥却没有对我产生任何反感,一如既往地给予我关爱。也许在别人眼里他是一个昏庸的君主,但在我的心目中他却是我最为重要的人。所以守护好兄长是我人生的唯一目标。 罗伯特,你大概不能了解为父的心情。我本来希望你和亨利能像你们的父辈一样,可惜我错了,再见了我的儿子,让我们在冥府中相会吧。” “亲爱的表兄,如果不把你送上断头台,于理不符,我也不能立威于国内。但是,为了叔父大人,我不会剥夺侄子的地位,他依然会是大公的继承者。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当罗伯特大公被送上断头台后,纳西比斯迎来她历史上最和平的130年。由于出了多位喜好艺术的国王,热衷艺术逐渐成为了纳西比斯贵族的时髦和嗜好。后来的史学家是如此评价这段时间的:“如果说历史上那段时间中,被饿死的艺术家最少,那么无庸质疑的是大陆公历120年到250年了。” 当纳西比斯的贵族们长久地浸淫在颓废的艺术和享乐中时,大陆上的军事科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革新。玛斯塔尔引以为傲的、继承自亚尔提卡特帝国的重步兵方阵,在斯卡兰的戈壁中被帕米斯骁骑兵打得一败涂地。马镫的发明,使原本在重步兵面前显得孱弱的骑兵获得足够的冲击力,弩弓的改进也让原先坚不可摧的防御现在变得形同虚设。 玛斯塔尔在经过斯卡兰的失败后,长久以来积压的国内阶级矛盾顿时爆发成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整个马里亚半岛都被起义的烽火所点燃,虽然分散在四处的起义者仍免不了失败的命运,但这样的斗争却是在一点一滴地消耗着帝国的实力。最终结束这场浩劫的是统治阶级的妥协,赫尔麦斯一世宣布取消了国内的奴隶制。将一些死于战乱的贵族的土地分成小块,以20年分期付款的方式买给获得自由的奴隶。表面看来统治者是失去了对奴隶的所有权,但实质上当奴隶辛勤工作来偿付完土地的价钱后,他们马上要面临的就是破产。而这20年,让本以捉襟见肘的帝国财政慢慢地恢复过来,玛斯塔尔的军队在沾满人民血汗的金钱的武装下,曾被帕米斯人浇灭的野心之火又再度熊熊地燃烧起来。 在纳西比斯方面,针对大陆上的变化而提出建议的人并非没有,可惜正确的声音却由于发表者的资历而被忽视了。琉斯家的最新鲜的一代中,塞雷特·琉斯就是这一类少数者。当他把建议书投交到军部参谋处后,却被参谋处的众多老资格者训斥为不知天高地厚,而把建议书扔进了垃圾筒。就连他的父亲小拉塞尔·琉斯也对儿子的建议嗤之以鼻,甚为不得志的塞雷特只好把自己放纵到王都声色犬马的生活中去了。 大陆公历262年2月,磨利了爪子的猛兽终于扑出了笼子。玛斯塔尔皇帝提图斯大帝亲帅中央军10万发兵直指瓦兰尼亚三角洲,很快就围困了伊瓦。同年4月,玛斯塔尔军诈败于纳西比斯军,将对方诱至雷蒂尔河畔。一心要救援伊瓦的小拉塞尔完全落进了提图斯的圈套,在自军渡河到一半的时候,被对方突袭。没有马镫的纳西比斯轻骑兵部队,在玛斯塔尔重甲枪骑兵的冲击下像雪花般地消失了,而匆忙列阵的重步兵也没能抵挡住对手。是役,纳西比斯9万被对手全歼于雷蒂尔河畔,主帅小拉塞尔·琉斯阵亡。 三日后,当伊瓦守将巴雷斯·撒里卡看见敌军旗杆上的小拉塞尔的首级时,悲愤地拔剑自刎,遂伊瓦失守。失去了伊瓦和超过十万大军后,帕雷洛城对玛斯塔尔人来说就如同是囊中之物了。 夺取帕雷洛后,玛斯塔尔中央军的兵锋直指达央尼尔。而当纳西比斯国王罗塞尔二世询问有谁可去御敌时,回答他的是堂下犹如冥府般的死寂。最后,实在找不到替罪羊的纳西比斯统治者,把塞雷特以“父债子偿”的传统名义送上了前线。 但是毕竟塞雷特身上流的是琉斯家的血,当他来到达央尼尔后,立刻一雷厉风行的手段整顿了已经人心涣散的军队。在获得了王国所有军队的调动权和不惜一切代价击退敌人的命令后,他大胆地放弃了本来应该重点设防的达央尼尔,当玛斯塔尔大军兴冲冲地进入达央尼尔后,迎接他们的是一把意料之外的大火。匆忙撤退的玛斯塔尔军遭到塞雷特的袭击,一路败退回了帕雷洛,由于没有有力的追击部队,塞雷特的战果也就止步于击退敌军的地步了。 为了能保存国家,塞雷特建议暂时割让亚拉省,但是愚蠢的上位者立刻暴跳如雷,训斥挽救他们的英雄为“买国贼”。塞雷特无奈,只能听从被微小的胜利冲昏头脑的国王,领着残兵出发与玛斯塔尔军决战。在达央尼尔城外的决定性战役中,参战的纳西比斯军共计55000人无一投降,全部阵亡。而相对的玛斯塔尔军在此付出了超过80000人的代价,才终于让琉斯家的男人第二次在战场上丢失生命。 到了战斗的最后时刻,提图斯大帝曾向剩余的纳西比斯军劝降,但是被塞雷特婉转地谢绝了。由于塞雷特的死战,玛斯塔尔虽然歼灭的纳西比斯最后的反抗力量,但自己也丧失了大部分精锐。面对西方希塔洛斯和帕米斯的獠牙,在另一方面是因为对塞雷特的敬佩,提图斯结束了对纳西比斯的用兵,带着获得整个亚拉省的一纸和约回到了修拉萨。 经历了这场劫难后,本已步如晚年的纳西比斯王国加快了迈向死亡的步伐。背井离乡的帕雷洛人;回忆往昔荣耀的、穷困潦倒的纳西比斯平民;早已对种族歧视愤恨的法伦西人,都开始要把这座腐朽的大厦推dao重建。一直是王国支柱的琉斯家,把自己最后的力量也投入了挽救纳西比斯王国纳塞尔王朝这个黑洞中去,然而他们除了换来了敌人的尊重外却一无所获。纳西比斯王国最终在大陆公历294年3月23日,在烈火和鲜血所演奏的送葬曲中,掉进了历史的坟墓。 第三话 北国(上) 在344年剩余的三个月中,法伦西政府都忙于安定国内。由于战事是在夏季中度过的,对全国的农业生产并没有太大的影响。但考虑到战时对民间物资的征用,这年下半年的赋税就被免去了大半。而对相对富裕的首都贵族,索格兰德便借指责他们勤王不利之故,着实地抽了他们一笔罚款以充实财政。 不过,食品的供应还是出现了一些问题。禁卫军中有人本想去责问索格兰德为何伙食标准比以前差了,可和宰相大人共进了一次午餐后却哭着跑了回来。绍尔号召大家自力更生,结果南希瓦尔湖畔出现了大批垂钓者。女王的加冕典礼是唯一的一顿盛宴,每人一大碗白菜肉糜汤让大家都很满意。 十月下旬的一天下午,深秋的阳光把整个皇宫晒得暖洋洋的。但玛格丽特女王的脸却没有那种相应的恰意表情。 “您说什么?!您要亲自去那维?” “是的,陛下,”索格兰德的语气平静中透出坚毅,“这对我国很重要。” “可……可是那是十分危险的,那维人很凶暴,这是整个大陆皆知的事实。” “正因为那维一直是我国的威胁,所以臣才要去。” “那维人的凶残几乎是与生俱来的,您可能会没命的!”玛格丽特从王座上站了起来。 “五十年前诸国也是这么评论法伦西的,但现在也不得不承认我们是文明的国家。而那维迟早也要步入文明,越是早越是对我国有好处。陛下,我们不能总是三面作战。” “好吧,我明白了。”玛格丽特坐回了王座,“那么您需要些什么?还是多带一些人去吧。” “东西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另外臣挑了杰恩·贝塔和马其·兰迪尔两名尉官同行。” “不让琴娜和你一起去吗?”这是个私人问题了。 “不用让她担心,随便替我遍个借口吧。那么,臣告退了。”索格兰德欠身退下。 玛格丽特望着年轻宰相的背影,觉得自己一时间似乎愈加渴望起力量来了,如果自己有足够的能力,那么索格兰德就可以和琴娜去过轻松些的生活,和其他的贵族未婚夫妇一样。 (十天前,修拉萨) 老麦克米伦刚一打开店门,就看见一个披着麻布斗篷的异乡人站在店门口,“您好,麦克米伦先生。”陌生人开口了,法伦西腔的玛斯塔尔语。 “您好,我能帮您什么忙吗?”老麦克米伦问道,“请进来说吧。” “索格兰德·琉斯元帅向您致意,他希望您能为他打造这样东西,”陌生人掏出一卷羊皮纸,“一种双面斧,要用最好的钢,这是酬金。”一袋金子。 “相当漂亮的设计,”老麦克米伦眯起了眼睛,他注意到了尺寸,“恐怕在玛斯塔尔没人能用得了它。好吧,给我三天的时间,三天后来取货。”说完,老美克米伦收起羊皮纸,关上店门。而年幼的爱丝黛拉则又摇摇晃晃地跟上了爷爷。 *********************************************** “琉斯阁下,东西我带回来了。”杰恩·贝塔双手捧着一件用黑布包裹的东西。 “让我看看。”索格兰德接过战斧,扯去黑布。巨大的双面斧泛出青、金、银三色光彩,斧面的青色让人不由感到钢铁的寒意;金色的镶边安排得恰到好处,透出一股霸气;斧刃镀银,一来防磨损,二来更凸显出锐利的杀气。 “没有一个战士会拒绝这么一件武器的。杰恩,快包好,不要让人看见了。否则我们是走不出王都的。” 十一月初的北方天空已经开始飘起小雪,在森林与森林间的广阔旷野上行进着三人五马的队伍。 “兰迪尔,里你家到底还有多远?怎么会有人住得和那维人这么近。”杰恩抱怨着,马其·兰迪尔笑而不语,但那眼神的确是在说:“快要到家了呵。” 穿过一片树林后,一个小村庄终于在三人的眼前出现了。走到村口,一个和马其年纪相仿的青年扛着木叉迎了上来。“嘿!马其,你小子终于回来了,可把我妹妹想坏了。哦?似乎发大财了嘛。” “别开玩笑了,下任村长。”马其回答道,指了指索格兰德,“我只是这位大人的手下,雷恩。” 索格兰德和杰恩向雷恩打了招呼,但索格兰德并没有用自己的真名,他现在自称为辛格·奇昂校官。别了雷恩之后,三人很快来到了马其的家,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正在前院玩耍。马其刚下马推开篱笆的门,只见一个年轻的少妇从屋里出来,“雷英斯特,该……”她愣了一下,而名叫雷英斯特的小男孩也抬头望了望两边,狐疑地看着来人。 “丽莎,我回来了。”马其上次回家还是三年前,雷英斯特才出生不久。 兰迪尔夫人掩着嘴,哭着扑进了丈夫的怀抱,喃喃道:“你终于想到回来了,狠心的家伙。”说着撒娇地捶打着丈夫的胸膛,马其则把妻子温柔地搂进怀里,百般安慰。 这个情况让索格兰德和杰恩都觉得自己很多余,杰恩悄声对索格兰德说:“大人,这次回来也准我一次假吧,我儿子也该有这么大了。” “是该让大家休息一下了。”索格兰德意味深长地回答道。 “雷英斯特都这么大了,快让爸爸抱抱。” “小雷,这是爸爸呀,快叫啊。” 随着雷英斯特一声稚嫩且怯生生的“爸爸”,马其高兴地把儿子举了起来,“乖儿子,哈哈。”这时,兰迪尔夫人才注意到另外两人,“还有客人啊,看我糊涂的,快请进吧。我马上给你们去做饭。” “不用急,夫人。”索格兰德礼貌地回答。 “这位是辛格·奇昂校官,我的上司。那是杰恩·贝塔,我的同事。” “您好,夫人。”杰恩行了礼,“我儿子也有雷英斯特那么大了,以后让他们成为好朋友吧。可惜还没有女孩,否则就可以订下婚约了。” “也许他们就是未来的‘法伦西双刃’呢。”索格兰德如此调侃道,引来众人爽朗的笑声。军神一生都不曾作过什么胡乱的预言,但这一次他真地猜对了命运之神的安排。 午饭过后,兰迪尔夫妇躲进里屋去亲热了;而杰恩似乎很喜欢雷英斯特,一直陪着他玩耍,也许是在寻找自己儿子的影子。索格兰德无所事事,便独自策马出去转悠。 早晨就开始的稀稀落落的小雪终于停止了,土路两边的田地因此而被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雪。这个时节,地里已经鲜有人影,只有稻草垛一个一个孤伶伶地呆在田埂上。偶尔一见的树木早就脱去了叶子,顶着寒风,光秃秃地矗在路边。 索格兰德向北走了大约一、两法里,远处的嘈杂声预示着又有事情发生了。索格兰德抽了一记马鞭,迅速地赶了上去。待他靠近一看,一群蒙面的大汉正把一个少年团团围住,双方都持着斧子对峙着。 “你们这些家伙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攻击我?”少年发话了,地道的那维语。 对方也不回答,领头的正挥手要同伴开始进攻。这时,索格兰德也恰好赶到了,大声喊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要干什么!” 蒙面者回头看了一眼,对边上的几个人嘀咕了一下,包围圈中立刻走出三个人向索格兰德靠来。“来者不善呢。”索格兰德暗想着抽出了“牙月”。 其余的人不再理他,开始向少年发动进攻。少年有着典型那维人的外貌:金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洁白的皮肤。但与他那清秀的外表所不相符的,是他挥动起斧子的速度。要知道像斧子这类重兵器,完全是依靠自身的重量来增加攻击力的,而要把这类兵器挥动得如此迅速,臂力和腕力将是相当可观的。 总之,当索格兰德轻松解决掉自己的对手时,少年仍旧没有落在下风。领头的蒙面者似乎有些慌乱了,所以当有人拍他肩膀时,他几乎是瞬间就蹦起了三尺高。而拍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索格兰德。 随着一声惨叫,一个人体飞进了战圈。众人定眼一瞧,正是他们的领头者。袭击者一看形势不妙,立刻拖起伤员,坚决地撤退了。少年并不甘心,正要追出去,但被索格兰德拦了下来,提醒他当心那是个圈套。 “谢谢阁下相救,虽然来的都是废物,但没有阁下的话,我也是保不住自己的。” “这是应该的,”索格兰德收起剑,“如果我没看错,您是那维人吧。在下辛格·奇昂,是个游历四处的商人,正要到你们的地方去做生意。” “我是梅布列斯的斯达尔,欢迎您去我们那儿做买卖。不过,您区区一个商人,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身手呢?”那维的少年看来还是蛮机警的。 “其实在下家中的确是做生意的,不过在下并不喜欢,在下更喜欢游历四方。现在正以商人的身份在大陆各处旅行,做买卖只是顺便而已。另外,在行走天下的时候,没有一点自我保护的能力是很危险的。”索格兰德面不改色地撒着谎,当然谎言中有一部分是真的。 “的确如此。”斯达尔点了点头。 “阁下到此地有何贵干呢?据我所知,那维和法伦西并不和睦,您跑到法伦西的领地上会遇上不必要的麻烦的。” “我是来还债的,”斯达尔说,引来了索格兰德的诧异,“去年我们部落曾经向这里的几个村庄借过粮食,我刚刚用今年收入的一些兽皮来抵偿粮食。” “原来如此。”索格兰德发现,边境的状况并不想是想象的那样糟糕。 “您既然喜欢游历,肯定到过不少地方吧,在我的手下来接我之前,给我讲讲吧。”斯达尔提议道。 “好吧,如果您爱听的话……” 两人正聊着,从远处又驰来两骑,“斯达尔大人,您没什么事吧。”看来是斯达尔的手下。 “我没什么事,是这位先生帮助了我。”斯达尔对手下说明了情况。 “真是太感谢您了,听说您不久要来我们那做生意,到时候请到梅布列斯来做客吧。”两人中年轻一个说道。 另一个较年长的心疼地责备了少年几句后,也向索格兰德道谢,然后劝说少年早些回去。斯达尔显然有些犹豫,这时索格兰德也开腔道:“阁下现在的处境并不乐观,还是早些回去查清楚到底是谁要威胁您的安全为妙。” “奇昂先生,一定要来我们那里做客啊。”看来斯达尔是和索格兰德有些投缘。 “在下一定会去叨唠的,这就不远送了。” 送走那维人,索格兰德也认为继续在村外游荡并不是一个好主意,于是拨马返回村庄。 次日,原本应该一早就出发的三人,在索格兰德的故意拖延下,直到午后才从马其家中动身。但兰迪尔夫人送别丈夫时仍旧目含幽怨,马其也似乎有些疲劳,结果一路上成为了杰恩调侃的对象,就这样三人进入了那维的领土。 第四话 北国(下) 凛冽的北风穿过树林,发出凄凄的呜咽声。在这个时节,那维的北方早就是天寒地冻。除了米莎鲁外,其余的部族都要跟着驯鹿群迁向南方的沃尔谷地。在那维语中,“沃尔”有温暖的含义,而这个谷地正是由于拥有众多的温泉而得名的。 望着匆忙于迁徙准备的族人,罗梅达尔的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担忧,甚至是一种恐惧,罗梅达尔望着自己的双手,他就是用这双手砍倒了托夫丁,打碎了祖先的规矩。失去传统庇佑的“奥托”将要走向何方,自己又能把族人带到何地呢?即将开始的旅程势必不会平静吧。 一名战士打断了罗梅达尔的沉思,“族长大人,有三个自称是商人的男子要求见您。” “哦?”罗梅达尔冷笑道,“难道是来收购驯鹿皮的?让他们过来吧。” 法伦西人还真是守信用啊,他暗自嘲讽道。不久,三个陌生的男子出现在他的面前,为首的看来是其中最年轻的。 “诸位远道而来,真是辛苦了,但我们现在手头上没有你们要的东西。”罗梅达尔摊开双手说道。 “阁下会错意了,我们是来推销货物的,请看……”黑布一掀,被后世那维人称为“罗梅拉特”的双面斧即出现在了罗梅达尔的面前。战士的血立刻在奥托族长的体内沸腾起来,他小心翼翼地接过战斧,反复摩挲观察着。“奥丁啊!”口中不断颂念着诸神的名讳。 “开价钱吧!”罗梅达尔望也不望对方地说道,现在他的眼里只有这柄战斧了。 “您又误会了,这个是我们送给阁下的礼物而已。” 罗梅达尔不解地问:“可您刚才说是来推销货物的,难道不是这柄战斧吗?”他实在不认为还有什么东西能比这么一柄战斧更能打动那维人的心了。 “我要推销给您的货物,它的名字就是——那维的未来。”索格兰德凑近了压低声音说道,“大言不惭的说法就是我来指导那维今后要走的方向。” 罗梅达尔大吃一惊,不过这并没有持续多少时间,奥托的族长立刻嘲弄地说道:“哦?那么我是否可以请教一下价钱。” “和平,法伦西和那维之间的和平。”索格兰德并不理会对方的嘲讽。 罗梅达尔沉思了良久才开口道:“请进里屋一叙。” 索格兰德欠了欠身,表示顺从的意思。然后对马其和杰恩吩咐了几句,便和罗梅达尔走进了里屋。那维人没有椅子,双方在火堆边面对面地盘腿坐下。由于已是迁徙准备工作的最后阶段,所以在屋子里并没留下什么东西,四周唯一能看见的就是由黑褐色的原木组成的墙壁了。 索格兰德首先打开了话匣子:“我想请问罗梅达尔阁下,您对那维现在的状况满意吗?” 罗梅达尔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那维表面上依旧团结,沿着古老的方式生活着。但是越来越多的人口,越捕越少的猎物,使得那种团结愈加显得脆弱不堪。各大部落之间龃龉不断,而且从这次出征就可以看出来,更多的热闹只为自己的部族着想。挨饿的人更多了,战士们只能通过掠夺才能养家糊口。更甚的是,有些人已经把掠夺看作唯一的生存方式了,不知不觉中正在引着那维走上歧路。 “我很佩服雷顿大帝为法伦西所做的一切,希望那维也能出现一个英雄吧。” “那维需要的不是英雄,而是一个王者。”索格兰德冷静地说道,“统一那维的王者!” “您是要我向我的同胞亮出屠刀吗?” “您不先出手,别人也迟早会动手的。那时候,您和您的族人一样会出于自卫而战斗。到时候,那维必然会分崩离析。就算我国不出手,那维也会因此而逐渐衰亡。在毒素未扩散开来之前,先剜掉伤口的肉才是上策。” “您这是在危言耸听!”罗梅达尔抗辩道。 “我在危言耸听吗?我想您比我清楚,那维每年能够生产多少粮食,按现在的状况,那维能养活所有的人吗?问题就在这里,各部落迟早会为了争夺有限的猎物而发生争斗。100年前,那维就是为此而付出了超过10万人的生命,十几个部族永远地消失。难道您希望这样悲剧重演吗?事实已经证明了,那维如果不改变,那么迟早会在这种愚蠢的循环中灭亡!” 罗梅达尔的理智告诉他,法伦西人的话是正确的,但他的感情接受不了。的确那维每隔50到60年就会有一次大的内乱,而50年前之所以没有发生问题,是因为纳西比斯灭亡后,那维得到更多的资源。如今古老的混乱将要再次降临到那维的头上。 “看来罗梅达尔大人也是爱惜名声的人啊,也许那维永远也诞生不了一个王者吧。”索格兰德带着失望的表情站起身来。 “请让我考虑一下。”罗梅达尔捂着头,痛苦地呻吟道。索格兰德礼貌地退出了房间。 当索格兰德出来,两名手下立刻围了上来,“怎么样,阁下?” “那维的未来很快就要决定了。不要紧张,我们只是商人而已,买卖是你情我愿的事。” 这时罗梅达尔的夫人抱着三岁的小女儿走了过来。索格兰德用一种挑剔的眼光暗自打量着这位那维女子。“很适合做王后的女人呢。”索格兰德在心中评论道。 “我听说来了商人,所以来看看。想必几位就是远道而来的客人了。” “啊,这位夫人,您来得正好。我们正巧带着几件首饰,应该十分称得上您的美丽。”索格兰德身上毕竟流着一半是商人的血,“请跟我来吧。” “还没请教这位先生的姓名呢?” “辛格·奇昂。”索格兰德觉得那个在母亲怀中的小女孩正在死死地盯着他。 索格兰德忍着冷汗,满脸堆笑地把这对母女引向自己的马匹。在之后的小半天内,马其和杰恩终于认识到家庭出生对一个人有多大的影响了。索格兰德——这个他们看来平时处事严肃,思绪缜密的上司,在此时完全是一副市侩商人的面孔,把他们带来用来伪装的商品几乎是销售一空。 “杰恩,我怎么觉得现在的琉斯大人只能用一个词来描述他呢?” “我知道是哪个词。”杰恩拍了拍同僚的肩膀,“毕竟他连玛斯塔尔那个精明公主都骗进了。” “奸商。”两人异口同声的低声说道。 两人正在以调侃上司为消遣时,索格兰德已经把东西卖得差不多,高兴地清点着换来的物品(那维还是以物易物为主要交易方式)。马其和杰恩凑上去看了一眼,更加证实了他们刚才得出的结论,他们带来的东西按正确的估价其实根本是不可能换来眼前的珍贵毛皮的。 “好了,现在我们去一趟梅布列斯的地盘吧,我有个人要去拜访。”索格兰德像个守财奴式地把毛皮收藏好。 两名下属叹了口气,一边上路一边询问为什么要去梅布列斯族,索格兰德的心情不错,耐心地把缘由讲了一遍。 法伦西人在收拾停当后,开始征求奥托的人给他们指路,但当那维人知道他们是要去梅布列斯后,几乎都摆摆手拒绝给他们提供帮助。 法伦西人其实并不清楚那维人中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但是从现场观察而得到结果来看,那维各个部族之间的火yao桶显然已经被点上了引信。到底是什么事情呢?索格兰德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事情在琴娜逼退那维大军时就已经发生了。 最后,还是一个来奥托族走亲戚的雅里奥托人给他们带了路,到达目的地后,索格兰德很慷慨地把一张熊皮送给了领路的人。这让刚刚给上司贴上有色标签的两名下属甚为惊讶,琢磨了一阵之后,两人一致认为索格兰德肯定是有更大的便宜可以从眼前称作“梅布列斯”的部族中捞取,才会这样大方。 由于那维各个部落之间还是离得比较远的,所以当索格兰德一行人找到梅布列斯人的聚集地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法伦西人报出了斯达尔的名字,那维人却即刻显出恭谨的姿态,看来那个名叫斯达尔的少年在梅布列斯是有相当的地位和人望的。 当热心的人把索格兰德等人带到斯达尔的住处时,那维正要开始他们的晚餐,肥美的山羊腿正被穿在树枝上在橘色的火焰上炙烤。宽敞的木屋内,空气被人们的呼吸和四周的火把烘得热乎乎的,似乎和外面的严寒不是在一个世界上一样。 斯达尔很快就看见了索格兰德,他高兴地从地上站起来,跑到索格兰德的边上。“嗬,您可来得真是时候啊,我们本来还担心今天的酒饭要吃不完了。” “斯达尔,门口的客人是谁啊,快给我们介绍一下,今天又可以有新的酒友了。”那维人豪爽从平时的语言就一览无疑了。 “这位是在前几天救过我的辛格·奇昂先生,他可是个旅行家。”斯达尔拉着索格兰德,“请您坐到我边上来吧,另外两位是您的同伴吧,请随便坐,别客气。” 杰恩和马其本想找个就近的位置做下,不曾想马上被那维人推到了靠近火堆的地方,“怎么能让远道而来的客人坐在门口挨冻呢?”那维人这样说道。 “不管你们从哪里来的,只要能带来新鲜有趣的见闻和故事,我们是最欢迎的。来吧,在羊肉没烤好前,先讲段新鲜的见闻来听听吧。”那维人中有人提议道。 “您就讲吧,我也很想听呢。”斯达尔也这么说。 “既然是如此好客的主人的要求,我当然是无法拒绝的。”索格兰德微笑着向众人点点头,开始讲起他在帕米斯时听到的关于阿尔斯朗一世某个祖先的传说。结果直接导致的后果是这晚没有人去动山羊的脑子这道菜,因为故事里主人公就是用山羊的脑子代替要被魔王吃掉的人脑子的。 在晚宴的交谈中,索格兰德也知道了,斯达尔原来是上任梅布列斯族长托夫丁的最小一个儿子,他上面还有三个哥哥和一个姐姐。而现在梅布列斯的族长之位到底由谁来继承还没定下来,托夫丁生前最喜欢的是斯达尔,普通族人也支持他。但族里的几个长老和他的哥哥们都不同意由他来领导梅布列斯,姐姐也不希望他成为族长。 “你想让自己的部族变成什么样子的呢?如果有这样的梦想,不介意的话,能不能说给我听听呢?”当众人都酒饱饭足地休息去后,索格兰德和斯达尔单独坐在火堆前时,索格兰德这样问道。 斯达尔吃了一惊,他瞪着湛蓝的眼睛望着好似无意问出这一句的索格兰德,索格兰德并没在意他的目光,只是自顾自地把大家剩下的残酒一饮而尽。 索格兰德把玩了粗糙的陶质酒壶一阵,没有等到斯达尔的回答。他放下酒壶,起身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说道:“如果我是你们部族的人,现在我也不能同意把族长的位置交给你。斯达尔,你是个聪明的人,应该知道自己还欠缺什么了吧。”说完,走出了屋子。 斯达尔低头思索着,看见索格兰德要出去,自己也立刻跟了上去。屋外,持续了几天的小雪终于停止了。在密布着云彩的夜空中,皎洁的月亮不时地探出头来。 两个人矗立在雪地里,沉默地望着天空好一阵,“现在的情势可真和天气一个模样啊,希望这东西像是今天的月亮,明明在那里,可却老是喜欢躲到云层后面。”索格兰德自语道。 “奇昂先生,谢谢你,我想我知道了。”斯达尔向索格兰德鞠了一躬。 索格兰德笑笑了,“那么请给我介绍个过夜的地方,您也早点休息吧,充足的睡眠是睿智的温床呢。” 第五话 一个客人两个主人 十月底的玛斯塔尔正是秋天的黄金时期,由于有来自南方温暖空气吹来,配合秋季阳光的斜射,使得整个玛撒利亚平原上的气候凉爽宜人。大地也刚刚脱去墨绿的夏装,换上点缀着红色的金黄。唯一让人会担忧的是这时的天气稍显干燥,容易引起火灾,但在小心的防范下,这样的干燥其实是秋天更加讨人喜欢的因素之一。 修拉萨的大街上这几天都充满着喜庆的气氛,原因是刚刚继承帝位的女皇陛下将要为自己举行婚礼,那个令所有玛斯塔尔人羡慕的对象就是利昂·菲尔德斯侯爵。当然,等到今天晚上,他就会是菲尔德斯大公了。 熙熙攘攘的提图斯大街,这是从修拉萨北门通向皇宫的主干道,也是修拉萨最热闹的一条大街。良好的收成使这几天各家店铺都热闹而忙碌,这样状况影响到了一队军方的人马。仔细看去,威武的北方军骑士护送着一位英姿勃勃的女骑士,但这位美丽的女性似乎并不是玛斯塔尔的能孕育出来的儿女。 琴娜这次并没像上次那样,秘密地进入这座古老而繁华的城市,因为情势已经较几个月前有所不同。这次她的身份是公开的、正式的,她代表她的祖国——法伦西——来给玛斯塔尔女皇的婚礼送来祝贺。 正因为这样,索德·兰斯给她派出了整整100名骑士的护送队伍,虽然琴娜独自一人也能完好地到达目的地。玛斯塔尔的骑士们本来对长官的安排颇有怨言,但当他们看见护送对象的样貌后,立刻开始赞颂起索德,可怜起没有一起同行的同僚来。 浩浩荡荡的队伍终于穿过稠密的人群,来到了爱榭丽宫的正门,门口的卫兵在检验过文书后,将一行人放了进去。琴娜这次终于可以好好欣赏一下这座宫殿,上次虽然也来过,不过在夜色中并没有多做观察。 法伦西的特使来访的消息很快就通报了上去,出来迎接琴娜的阿塔兰忒。由于这天要举行婚礼,作为傧相之一的阿塔兰忒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穿着军装,而是穿着礼服出现的,这让琴娜有些不适应。 “殿下在等您,请跟我来吧。”阿塔兰忒看来并不热情。 “好的,谢谢您。”琴娜微微欠身后跟上了转身就走的阿塔兰忒。 来到一间房间的门前,阿塔兰忒敲了门,里面传来的询问的声音,应该是珂塞特。 “法伦西的使者,兰芳特小姐来了。” “请她进来吧。”希格拉妮吩咐道。 阿塔兰忒推开门,把琴娜先让了进去,自己随后掩上门也跟了进来。希格拉妮摆脱了帮助化妆的女官们,转过头来注视着琴娜,眼神很是复杂。琴娜被她这么盯着感到浑身不自在,因为那是一种把人和自己做比较的眼神,任何有自尊心的人都会感到不舒服。 所幸希格拉妮没把这个动作持续太久,她挥了挥手,示意女官们都下去。女官们服从地向她行了屈膝礼后逐一退出了房间,阿塔兰忒上前把门仔细地关好。 “珂塞特,剩下的你帮我完成就可以了。”希格拉妮转过头去命令道。 “希格拉妮陛下,我谨代表我国以及我们的女王陛下,对您能结成如此美满的婚姻致以我们最真挚的祝福。”琴娜先展开了自己的外交辞令。 “您的确是应该对这桩婚事感到高兴的,不是吗?”希格拉妮很不客气地回答道。 “我们的确是感到衷心的高兴。”琴娜明白希格拉妮的意思,但她仍只好装糊涂。 “兰芳特小姐,很高兴您来参加我的婚礼。法伦西人一向慷慨,这次您又给我们带来了什么礼物?”希格拉妮知道和琴娜这样的聪明人交流,耍性子没什么意思,直接一点对双方来说都有好处。 “礼物倒是有那么一份,但是在这个家里却有两个主人,我们做客人的都不知道应该把礼物怎么处理了。”琴娜顺着对方的话回答道。 希格拉妮冷笑了一声,说:“兰芳特小姐还是那么不可爱,一点便宜都不让人占呢。好了,我们不饶口令了。罗西家一向都流着背叛的血,三百多年前他们能背叛格里菲斯家,三百年后在对我们举起叛旗也不出人意料。海涅尔家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所以对现在的事态早有准备了。” “您是说胜利必定是属于你们这一边咯?”琴娜打断了希格拉妮。 “您对此有所怀疑吗?”希格拉妮又一次盯住琴娜,琴娜从她的眼眸中看到的是毫不动摇的信念,或者应该说是包揽天下的yu望。这个并不让琴娜感到惊奇,实际上她和索格兰德一样清楚希格拉妮的能力和野心。 “如果要我说,那么在一切还没最终决定之前,赌徒把注往任何一边下都是正常的。” “的确是这样。”希格拉妮对没有慑服琴娜这件事并不在意。 “不过,我想我们可以把事情处理得更好些,至少在客观上对三边都公平,至于主观上我们更倾向于谁,那就不要细说了吧。”琴娜的回答已经很明确了,法伦西的诚意显而易见。 “留下来参加我的婚礼,你不会没有带礼服吧。” “我的行李不多,不过还够装下一件军礼服。” “真可惜,上次您离开后,有不少人向我这里打听过您。” “哦?陛下是怎么回答他们的呢?” “我照实说了。” “是吗?” “说你不可爱,还真是不可爱啊,你不能稍微表现出一点惊讶吗?怎么说今天也是我结婚的日子,满足一下新娘的好胜心对你来说不会有什么损失吧。” 盛大的场面,隆重的婚礼。在掌管婚姻的朱诺女神的神庙里,主过道上铺着崭新的帕米斯红绒毯。今年最后的鲜花从神殿的天花板上被人撒向新娘的头顶,落英缤纷,整个情景看上去就好象是在天国中举行的庆典,让人不由地痴迷于这样美妙的幻想。 在婚礼仪式结束后,新婚的女皇夫妇坐着马车巡游修拉萨。所到之处,人群发出由衷的赞颂。载着新人的镏金马车由四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白色骏马拉着,马匹的毛色没有丝毫杂色,因此在给它们按上银制的头饰后,看上去完全就是独角兽的模样。新人看上去多么地匹配,他们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想民众们亲善地挥手致意。同样亮丽的金色头发;同样俊美的面孔;同样优雅的气质,让人以为是密涅瓦和马尔斯同时降临人世一般。 “玛斯塔尔人今天做了一个相当美好的梦呢。”琴娜依旧平静地旁观着。 “兰芳特小姐,您这就要走吗?”身兼傧相和保安负责人两项工作的海斯在一边问道。 “是的,希望下次还能参加到你们的婚礼,告辞了。”琴娜驱赶着给她新准备的马儿,挑了人群稀疏的方向,向城外赶去。 “真没想到让玛斯塔尔数一数二的花花公子栽跟头的蕾欧娜拉小姐居然是个法伦西人。”雷德纳普凑到好友边上感叹道。 “你一口气说这么长一句话不觉得累吗?” “巴伐尔,你欠我三个金币。”雷德纳普一脸认真地说道。 “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上次我们打赌菲尔德斯殿下能不能在年内结婚时,就是剑术大会结束那一天。你自己说的,愿意赌三个金币他结不了。” “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海斯显然是记起来了。 “其实你也不用给我。” “真的吗?弗兰克,你果然是我最好的朋友。” “你和阿塔兰忒的彩礼我就不送了,这样就当是扯平了。” “你想得美!”彩礼可不止三个金币。 “想想如果我在你后面结婚,那我和珂塞特加起来就要送两份彩礼,而到时候你只要给我一份就可以了。不行,我一定要防止这种情况的发生。”雷德纳普突然意识到了某个重要的问题。 “那我们不如来赌一下谁先结婚,赌注就是三个金币如何?” “正合我意。”于是两人开始了他们之间第N次“三个金币的赌约”。 (四天之后,那布鲁斯) 罗西侯爵正在和自己的幕僚们商讨北伐的诸多事宜,他的亲卫队长贝鲁斯科尼走了进来,低声对侯爵说道:“侯爵大人,那位法伦西的特使已经在外面了,她说来和您谈笔交易。” “法伦西蛮族到底还是想来凑热闹。好吧,让她进来吧。”罗西侯爵也并非完全无谋的人,他一早就派人去注视修拉萨的动静了。 不一会儿,贝鲁斯科尼把来人引进了会议室。西泽尔一见来人,倒吸了一口气,原来是琴娜。会议室的大门敞开着,门口卫兵把长枪一交叉,阻止琴娜继续前进。 “这就古老的罗西家,亚尔提卡特帝国光荣的后裔的待客之道吗?”琴娜不动声色地说道,“我以为对女士,阁下会更加礼貌一些。”愚蠢的小把戏,琴娜心中毫不客气地把对罗西家的评价扣掉了好些分数。 罗西侯爵挥手示意卫兵放行,懒散地靠在椅子上,回答道:“请不要见怪,他们只是看见美女之后有点紧张而已。”在场的玛斯塔尔人中,除了西泽尔和贝鲁斯科尼外,都笑了起来。 “好了,远道而来的小姐,让我们听听您带来了什么样的交易。”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琴娜没让自己的反感影响到自己的表达,“希格拉妮和侯爵阁下必定会有一场轰轰烈烈地生死决战,而法伦西只是希望看见对自己有利的结果。” “仔细说说看。”侯爵支起下巴。 “我们可以为您提供的帮助是这样的,北方军的兰斯伯爵是您最大的忧患,我国可离他们是最近的。如果有必要,法伦西随时能发动进攻来牵制他们。当然我们也可能因为刚刚结束的叛乱而抽不人手去照拂他们。” 如果能把北方军钉死在法伦西这堵墙上,那么南方军和罗西家的私人武装将以25万对6万的优势进攻修拉萨;反之,就完全没有这个优势了。 而东方军的特拉帕托尼实力不够,他加入进来只会把自己赔进去,年初东方军可是在法伦西丢掉了近两个联队。而被赎回来的大半个联队都已经把忠诚给了修拉萨的那位,再加上菲尔德斯家的影响,按兵不动对东方军来说最好不过。驻扎在斯卡兰的帕米斯军就够西方军的老马尔蒂尼头疼的了,他既无心也无力参与进来。 “听起来不错,可价钱我们不一定付得起。”侯爵不是笨蛋,天上不会掉馅饼这个道理他还是很清楚的。 “价钱是大了点,坎佩尼亚以北的土地外加20万枚金币,先付一半的金币。” “很有趣,”罗西侯爵搓了搓手,“但我们一定要和贵国合作吗?要知道,我们的兵力和资源都很雄厚。” “法伦西是量力而行的,我国的要求对您来说只是九牛一毛,而我们所起的作用远大于您的付出。如果侯爵阁下不愿意出这个价钱的话,修拉萨一样有很好的下家,我们也可以帮住修拉萨的那位来对付您。” “恐怕贵国并没有什么可以威胁到我的利器吧。”侯爵自负地说道。 “哦?是吗,您可以去调查一下。我们的琉斯阁下是谁把他从伊斯瓦纳海上送回陆地的。”琴娜故作高深地回答道。 罗西侯爵大惑,他不明白这隐含着什么意思。侯爵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幕僚们,可惜他们也是莫名其妙。这时,西泽尔凑到侯爵耳边说道:“今天先这样吧,虽然法伦西人有可能是在故弄玄虚,但我们也要调查清楚事由才能作出正确的判断。” 罗西侯爵点了点头,回道:“阁下的提议确实很有吸引力,但让我们考虑清楚后,再做决议,不是对大家都有好处吗?” “的确如此,侯爵阁下的决定很明智。”琴娜似乎并不在意是否能谈成这笔交易。 “贝鲁斯科尼,请去为这位小姐安排一处上好的宿处。” “对了,还未请教小姐的芳名。”贝鲁斯科尼按骑士的礼节向琴娜行礼。 “琴娜·兰芳特。” “那么说来,贵国的夏普尔·兰芳特上将……”贝鲁斯科尼吃了一惊。 “正是家父。” 贝鲁斯科尼惊讶的同时,也感觉到了背后一阵凉意,显然有人不希望他和眼前的小姐有太多的交流。作为一名正直的骑士,他也觉得自己问得太多了,于是恭敬地对琴娜说道,请随我来吧。 琴娜收拾了一下不多的行李,在窗边坐下。她被安排在那布鲁斯最豪华的宾馆中,屋子的朝向很好,加上宾馆优越的位置,可以让客人轻易地在房中就能欣赏到城市最精彩的部分。11月初的那布鲁斯正被仲秋的红色所覆盖,但和修拉萨不同,常绿的乔木仍占着城市的半壁;而此时的卡物内斯库应该已经飘起今年的初场小雪了吧。 二十天前,玛格丽特女王突然命令她再度出使玛斯塔尔。当时的玛格丽特似乎是想掩盖什么,匆忙地打发她南下,甚至没让她和索格兰德道别。一想到索格兰德,琴娜马上联想到几天前在修拉萨举行的婚礼。命运真是弄人,那个曾经使出浑身解数要得到索格兰德的希格拉妮最终还是嫁给了别人;而自己这个连亲生父亲都不指望能嫁人的女子,却已有婚约在身。 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她和索格兰德的婚约更向是利益的结合。作为一个女性,要在军队中获得更大的空间,那么非要索格兰德这样对军队有影响力的人物做靠山;作为一个被贴着异族标签的上位者,如能通过婚姻手段表明自己的立场也是相当有利于往后。 真是这样吗?琴娜觉得也许该问一下索格兰德的想法,不过她知道索格兰德一定会这么回答:“这是客观存在的有利结果,你不这么认为吗?” “咚咚——”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琴娜起身开门,是西泽尔,正欲让他吃闭门羹,西泽尔却抢先一步欺身冲了进来。 “贝尔特朗阁下!”琴娜有些气恼了。但西泽尔并不在意,随手将身后的门关上。 “琴娜,你怎么会跑到这儿?”西泽尔语出关切。 “凭您的智慧,我认为不必向您解释。”琴娜不冷不热地回答道。 西泽尔其实很清楚琴娜是来干什么的,但他并不关心这些。既然琴娜又一次出现在了他伸手可及的地方,他就不会在让她逃走了,至少西泽尔是这么认为的。 “阁下如果没有别的事,请回吧。”琴娜正要去开门逐客,西泽尔却趁次机会把她圈在了门板上,琴娜嗅到了不安定的气息,“您想怎么样?” “琴娜,这次我不会让你再逃走了。你是我心中的太阳,我要娶你。留下来,留在我身边,至少要给我一次机会吧。”西泽尔在她耳边用令许多女性神魂颠倒的声音呢喃着,而且还夹杂着别人从未听到过的话语。 “谢谢您的垂青,不过我已经订婚了。”琴娜几乎不为所动。 “谁?是和谁?!索格兰德·琉斯吗?!”西泽尔近乎是在咆哮了,“真是该死,我就知道。这家伙先是让利昂担惊受怕,现在又轮到我了。” 死寂般的沉默,琴娜却并不想去打破,她对西泽尔没有什么义务感。 “我不管这些,”西泽尔的眼神转成赌徒式的疯狂,“你让我快疯了,琴娜。反正现在你在我掌握之中,我必须干我想干的事。”说着,他俯身向琴娜凑去。 “贝尔特朗阁下……”琴娜语气中的软弱更加让西泽尔意乱神迷。 “叫我西泽尔。”西泽尔在琴娜的耳边吐着温热的气息。 “好吧,西泽尔。”琴娜必须承认西泽尔对对付女人很有一套,但她依然能强迫自己不会沉沦进去,“如果我和你结婚,只是如果,你能给我什么呢?优裕的生活,让人沉溺的爱情吗?” “除此之外,一个女人还能有什么更好的享受呢?”西泽尔皱了下眉头,琴娜的与众不同让他疑惑,更使他醉心。“我会让你幸福得忘记一切的,我保证。” 琴娜在心中微笑起来,听完西泽尔的回答,她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同意索格兰德的求婚了。 “诗人们喜欢把女性比小鸟和鲜花是吧。”西泽尔觉得自己又快要失败了,连忙想用吻来封住琴娜的口舌,但被对方轻易地制止了。 “西泽尔,你和索格兰德,不应该说世上大多数男人和索格兰德的最大不同是什么,你知道吗?”琴娜不待他回答,继续说道,“如果把我比作小鸟,你就是一只华丽的鸟笼,时刻想把我关在你的小世界里;而索格却是那方天空,可以让我自由地翱翔。如果把我比作鲜花,那么你就因为鲜花美丽而想把摘下带回家的路人;而索格却是会给与花朵更多阳光和水的园丁。我不能待在你的鸟笼里,因为我不是金丝雀,要是也只是茶隼;我也不能让带回去插进花瓶,因为我不是玫瑰,要是也只是路边的雏菊。” 沉默有持续了一小会,琴娜对此丝毫不在意,因为她知道自己的话起作用了。 “琴娜,我是个自私的家伙,我可不会说‘祝福你’之类的话,反正你迟早会后悔的。”西泽尔松开了他的包围,“我会等你哭着回来求我的。”说完开门不带犹豫地离开了。 第六话 南秋北冬 “在以往的关于军神时代的历史著述中,每每提及琴娜·兰芳特,学者们都是以无比羡慕的口气着重于她是索格兰德唯一的妻子这一事实。仿佛琴娜·兰芳特此人的人生使命就是出现在历史的长河中,然后和索格兰德相遇并成为他的爱人一样。由于这种武断的沙文主义观念,导致史学界长期以来忽视了琴娜·兰芳特作为一名将帅、一名外交官,为法伦西做出的贡献。”——《兰芳特家族史研究》 当仲秋的阳光照射进宾馆客房的卧室时,房间的主人早就已经起床多时。琴娜的早起让宾馆的负责人很是慌乱了一阵,要知道一般的贵族在这个时节往往要到将近中午才会起床,因此当琴娜来到楼下餐厅时,早餐几乎不成气候。好在琴娜并不是挑剔的人,有新鲜的面包和牛奶就可以轻松打发了。 了解到到中午以前她是肯定会是无所事事,琴娜向宾馆的负责人要了一名向导,便随着一起出去逛那布鲁斯的早市了。 其实,罗西侯爵早就起床,用过早茶后就和西泽尔一起商讨起对于法论西的对策。 “侯爵阁下,法伦西人所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您有答案了吗?” “我派人去罗尔布纳的港务局查过了,那天送索格兰德·琉斯进港应该是‘虎鲨’号。” “海盗吗?” “是的,不过不是一般的海盗。底下曾经流传过‘陆的统治者是皇帝,海上的统治者是虎鲨号’这样的话。如果法伦西人真能够动用得了伊斯瓦那海盗的力量,那么我们先花10万金币保证后院不起火还是相当便宜的。”罗西侯爵忧心地说道。 “早上派去监视他的人有什么回音吗?”侯爵突然问道。 “回报说法伦西的使者出去逛街了。”贝鲁斯科尼回答道。 “她可真是悠闲。” “法伦西人也许根本没有这个力量,当然我们还是把她请来再确认一下吧。”西泽尔此时完全是站在罗西侯爵的立场上考虑问题的。 “好吧,也只有先这样了。”罗西侯爵招来贝鲁斯科尼,“去把兰芳特小姐请来和我们共进午餐。” 当琴娜结束了自己的旅游项目回到宾馆时,贝鲁斯科尼早就在那里恭候多时。 “贝鲁斯科尼阁下,这么早就可以开始我们昨天未结束的谈判了吗?” “呃……正是,”贝鲁斯科尼知道对方是在讽刺玛斯塔尔贵族懒散的作风,只能苦笑着回答,“侯爵阁下一早就差遣在下来请兰芳特小姐共商大事,现在请小姐随我一起,侯爵阁下希望能和您共进午餐。” “好吧,让我换件衣服总是可以的吧。” “当然这是女士应该享受的权利。”贝鲁斯科尼行了标准的骑士礼。 “那么待会儿见,贝鲁斯科尼阁下。” 作为一个军人,琴娜根本没有一般贵族女性那套惯例。只是为了能取得更好谈判效果,就把借用这一惯例当成是一种策略好了。于是,琴娜在房间里,尽可能多享受了一会不曾享受过的柔软的床铺后,在正午过了,才从楼上下来。 贝鲁斯科尼虽然等得心急,但也无可奈何。 在侯爵府的诸位,为了保持礼节,只好忍饥挨饿地等到了午后。当琴娜走进餐厅时,许多人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琴娜优雅地落座,微笑着向大家为自己的迟到道歉,当然理由是那些玛斯塔尔贵族们无法不原谅的女性特权。 用完午餐后,侯爵吩咐仆人送一瓶葡萄酒到书房,然后便邀请琴娜到书房里详谈。西泽尔和贝鲁斯科尼也一起跟了去。 “兰芳特小姐,我就开门见山了,”西泽尔装出和琴娜完全没有深交的样子,“怎么说呢?我们不认为贵国有能力要求我们支付您昨天所说的条件。” “哦,各位研究的一整天就是这样的结论吗?看来伊斯瓦那海上的海盗很快就可以改行了。”琴娜无所谓的回答着。 “怎么说?”贝鲁斯科尼不太明白这是一个威胁。 “因为他们很快就可以被希格拉妮收编成为正式的玛斯塔尔皇家海军了。” “怎么可以让海盗成为海军呢。”贝鲁斯科尼不满地抗议道,真是一个正直正统的骑士。 “兰芳特小姐,你这是在威胁我们咯。”罗西侯爵同样不满。 “我只是在说出一个可能发生的情况,不过时日不同了,我国的要价也是要变化的。坎佩尼亚以北的土地,30万金币,先付18万。” “什么!”这下连西泽尔都吃惊地看着琴娜了,为了一个看来虚无飘渺的筹码,法伦西人居然要价还要上涨。 “我不知道阁下凭什么提出这么过分的要求。”罗西侯爵强压住胸口的怒气,法伦西蛮族太嚣张了。 “不凭什么,只不过如果您拒绝的话。可以让琉斯阁下有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去帮助希格拉妮陛下,至于我的上司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想侯爵阁下也应该清楚原因吧。”琴娜仿佛是在说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这让西泽尔很吃惊。 居然轻易地就把自己的未婚夫抬出来当挡箭牌,西泽尔开始有些庆幸自己并不是琴娜的爱人了。不论如何,这的确是个很好的理由。 “只要我能击败希格拉妮,伊斯瓦那海上的海盗对我来说还不蚂蚁一般。”罗西侯爵红着眼睛说道。 “如果帝国真能彻底根除海盗的话,早就做到了,不是吗?”琴娜不留情面地指出了侯爵的破绽。 罗西侯爵沉默了一会儿,就在西泽尔认为谈判破裂前的一刹那,侯爵突然道:“25万金币,先付12万!” “30万金币,先付15万。”琴娜并没退让多少。 “好!就这样。”侯爵像是赌徒似地点了点头。 “那么请贝尔特朗阁下起草文书吧。”琴娜笑了起来。 一个小时后,琴娜满意地带着文书从侯爵府邸离开。双方签署了一份协议:罗西家付个法伦西30万金币,以及坎佩尼亚以北的土地。先付15万金币,将在第三国希塔洛斯交付,其余的在罗西家战胜后付清。从玛斯塔尔南方,走海路去希塔洛斯还是很方便和安全的。 看着琴娜的骑影离去,侯爵舒了口气后,哈哈大笑起来。西泽尔和贝鲁斯科尼都不解地望着侯爵,最终还是西泽尔开口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侯爵大人,我觉得我们的代价付得太大了,这不是笔合算的买卖。” “两位是不是对我前面的表现很失望。” 两人点了点头,侯爵得意道:“黄毛丫头,和我较量还嫩着呢。” “怎么回事呢?”贝鲁斯科尼转不过弯来,他不是擅长动脑子的骑士。 “我们可以先付15万,这不是什么大数目,为了以防万一。至于其余的条件,我一个也不打算履行。” 西泽尔挑了一下眉毛,贝鲁斯科尼依旧不解,“这……我们不是签了协议吗?” “我们的目的是什么,让我们在和希格拉妮作战时,法伦西至少不要成为她的盟友。法伦西内部看来也不是铁板一块,花15万金币就能稳住法伦西实在是太合算了。至于我们击败希格拉妮之后,法伦西就算来要帐,我们也可以拖延。比如借口还没完全消灭敌对势力,不能算我们完全战胜。另外就算我们撕毁条约,法伦西凭什么来讨债,他们自己也刚经历过内战。真是愚蠢,居然想要通过这样就能获得帝国的土地。”罗西侯爵用自己的实践加强了他对“蛮族就是蛮族”这个看法的认定。 真的是这样吗?西泽尔在心中打起了一个大大的问号。而贝鲁斯科尼则一脸崇拜地望着自己的主子。 ************** 后半夜持续的大雪把初冬的那维带进一个晶莹纯净的世界,索格兰德在早上几乎是被冻醒的,他打着哆嗦从行李中取出了备好的御寒衣物。在自己穿戴好后,立刻给两名属下送了过去。马奇毕竟是北方人,对这样突然的降温并不十分在意;但杰恩虽然也经历过阿尔克的冬天,但那是远远不能和那维的天气相比较的,感冒的症状已经在他身上体现出来了。 和那维人一起吃了早饭,即使在早上,那维人仍习惯来上一杯。一方面是为了抵御严寒,另一方面也能解掉宿醉带来的头疼。 法伦西人正解决完黑麸面包和汤,刚要慢慢地享用浓烈的麦酒时,外面的喧哗声引起索格兰德等人的注意。 “这完全办不到,按先前说好的,我这一粒多余的麦子都没有!”这是斯达尔的声音。 “小弟,别说我们做兄弟不客气,前两天你还不是去过法伦西人的村庄,怎么也应该弄到不少麦子吧。”显然是斯达尔的一位兄长。 “今年你们就分给我多少皮毛,能换多少粮食?也不知道你们把自己的皮毛都拿去做什么了,不先想着自己族人的肚皮,现在却想来动我这里存粮的主意。” 索格兰德从屋子里出来,在一旁观察着那维人的争吵,不干涉他人的家务事是他一贯坚持的好习惯。斯达尔红着脸,并不屈服于兄长的权威。而他的对面是三个典型的那维汉子,三个长得很相象,毕竟是兄弟。不过这三个人和斯达尔比起来,就有很大的差距了。 斯达尔干净的短发,细洁的皮肤配上修长矫健的四肢,就算是走在修拉萨的大街上也肯定被人认为是个英俊清秀的贵族少爷。而他的三位兄长都留着邋遢的胡子和长发,酒糟鼻子,身材矮壮,四肢看上去又粗又短。 “换不来就抢啊,如果那帮法伦西猪敢不给,就给他们一斧子!”三人中最为粗鄙的一个叫嚷开了。他的叫嚣引来了法伦西人的怒视,当然索格兰德只是在心中表达了一下而已。 “你说得倒是轻巧,塞尔哥哥。”斯达尔厌恶地望了他一眼,“今年我把那些个村子的东西抢了,把人都杀了,明年我问谁去要麦子?” “我们又不是要你把他们全杀掉,就杀几个吓唬他们把粮食交出来嘛。”最开始说话的那个在一旁帮腔。 “拉特哥哥,那是别人过冬的粮食,如果我都抢了,也不劳我们去动斧子,人还不是都饿死?”斯达尔机敏地反驳道。 “这个……”拉特语塞。 “不要废话了,我们是来借麦子的,你到底是给还是不给。”看来还是有一个有清醒的头脑的,并没有给斯达尔的谈话策略所迷惑。 “鲁尔哥哥,你这算不算是在威胁我呢?”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鲁尔双手抱在胸前问道。 “如果你是在威胁我,那我只好把麦子交给你们,毕竟我年纪最小,敌不过你们三个年纪长的。如果你不是在威胁我,那我只好回答你,麦子我不会给你们一粒。”斯达尔把自己的兄长推到了两难的境地。得了麦子就撕破了脸皮;如果不肯撕破脸皮,那就只好放弃麦子了。兄弟阋墙是那维人最不耻的行为,尤其是兄长欺负年幼的弟弟更是可以把人变成人人唾弃的对象。 索格兰德一边在考虑以后如果介绍父亲来那维拓展生意一定要和斯达尔合伙,一边决定上前组织年轻的未来商业伙伴把事情闹僵。 “啊,那维的诸位,我好象听到你们在谈论粮食的问题。如果各位愿意的话,我可以替大家操办操办。”索格兰德用的是大陆公语,这让斯达尔等人很是诧异。 “他在说什么?”鲁尔问道,但一时间没有人回答他。 索格兰德向后招了招手,马其会意地跑了上来。索格兰德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他会意地点点头,然后转向斯达尔的兄长们,指着索格兰德说道:“这位是从伊比里亚来的辛格·奇昂先生,他刚才听你们谈到粮食的问题,他愿意帮你们以低廉的价格从伊比里亚买进小麦。我是他的翻译。”说着,索格兰德微笑着向众人点点头,完全是一副语言不通的样子。 斯达尔一脸狐疑地望着索格兰德,他不知道法伦西人到底卖得什么关子,但直觉告诉他现在不要插嘴为妙。 “又是伊比里亚人。”塞尔小声嘟囔了一句,被鲁尔白了一眼。 索格兰德当然把对方这些不自然的表现尽收眼底,有些猜想被证实,“伊比里亚人的手伸得还真长啊。”索格兰德在心中自语道。他并没被这个已证实的猜测纠缠多久,立刻又换上商人的笑容,继续用大陆公语和马其演着双簧。 经过双方反复地讨价还价,终于确定了这个问题还是等到迁徙到沃尔谷地后再谈。索格兰德的报价低得简直可以让大陆上的粮食商人都去跳海自杀,但斯达尔的兄长们仍然在犹豫,显然他们手头上并没有足够能用来交换他们所需粮食的财富。 送走了令人厌恶的三人,斯达尔长舒一口气后,半疑问的目光照到了索格兰德的身上。 “斯达尔阁下肯定是在怀疑我的为人了,”索格兰德笑了起来,“您不知道刚才您是多么的危险啊,像这样的情况以后一定要避免出现。” “怎么说?难道他们敢于违背祖先的传统吗?”斯达尔更加不解了。 “对野心家来说,任何传统和规矩只要阻碍他,那么都可以被打破。不说别的,现在还不是您和自己的兄长们撕破脸的时候,您完全没有这个实力这么做。既然现在他们也不愿这么做,那么您何必要强把自己逼到绝地呢?” “但是……” “您也许想说,按那维的传统应该堂堂正正地击败他们。但是您根本没有击败他们的实力,我也不是要您用什么卑鄙的方法,只是建议您暂时忍耐而已。至于我为什么要使用欺骗的手段,这只能说我是商人,什么手段能获得利益就用什么手段。但我向您保证,对您我是以朋友的身份交往的,绝对没有任何不利于您的企图。信不信由您了。那么谢谢您热情好客的款待,我想我们也该告辞了。” 法伦西人说走就走,丝毫也不拖泥带水。斯达尔目送着三人的背影,心中激荡着信念的互相冲击,虽然和法伦西人只接触了不足一天的时间,但却给予了少年足以改变一生的影响。 “琉斯阁下,我们现在要去哪里,直接回国吗?”杰恩塞着鼻子问道。 “我们有干粮吗?”索格兰德并没回答杰恩的问题。 “没有。” “怎么走之前,你们没有拿一点吗?” “完全没有,您不是刚才说要走得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吗?”言下之意就是,因为您要耍帅,所以才会导致这样窘困的结果。 “那正好,我们再去一次奥托吧。顺便就和他们一起结伴走一程。”索格兰德似乎并没理解到属下的暗讽。 “我觉得,就算女王陛下不给琉斯阁下发俸禄,他也能把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杰恩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和这样的上司一起出来办事,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马其附和着。 法伦西人的那维之行,风波远没有平息。 第七话 寒风 当法伦西人再一次到达奥托族的营地时,那维人正在为第一批出发的队伍做最后的准备工作。营地里一派忙碌的景象,虽然乱哄哄的,但在这样的严冬中着实让人感到一股暖意。 法伦西人四处搜寻着,希望能找一个熟识的人帮他们报个讯。就在三人将要体会到“举目无亲”是什么感觉时,一个稚嫩的声音解救了他们,“妈妈,大哥哥、大哥哥。”罗梅达尔夫人顺着女儿的指示,看见法伦西人的身影。 “奇昂先生,这里。”罗梅达尔夫人向索格兰德招呼道。 训练有素的法伦西军人们很快就发现了对方,立刻牵着马赶过去。“啊,夫人,我和我的手下们正不知如何是好呢。” “奇昂先生,家夫正想派人去找您呢。想不到您倒是自己来了。” “哦,是吗?”索格兰德心想,那维人的立场转变得也未免太快了一些吧。 “如果您没有什么急事,可以劳烦您随我去家夫那里一趟吗?” “这是我的荣幸,那么有劳夫人引路了。” 法伦西人说完跟着罗梅达尔夫人向营地的中心走去,一路上很多人都和索格兰德打招呼。这让杰恩和马其觉得很没道理,大概他们的上司是史上最成功的奸商之一了吧。 “就是这里了。”罗梅达尔夫人把三人带到了房门前。 “谢谢您的引路,那么在下就进去了。”索格兰德欠了欠身,然后推门进屋。 “诶,塞勒丝特,你不可以进去哦,爸爸和大哥哥有事情要谈。”罗梅达尔夫人阻止着想要挣脱她怀抱的女儿。 “啊,原来令千金叫塞勒丝特啊。”杰恩挺喜欢小孩子的,“来,塞勒丝特,和我一起玩怎么样?” 谁知道小塞勒丝特一下子就躲回了母亲的怀抱,嘟囔着:“不要,大叔。” 由可爱的童声念出的简短词句有着无以伦比的精神杀伤力,杰恩的脸立刻就垮了下来,“为什么?为什么?我只比奇昂大人年长三岁而已。虽然也已经娶妻生子,但一个小孩怎么可能把这个也分清楚呢?” 马其拍了拍同僚的肩膀,表示对他逝去的青春感到遗憾,安慰道:“大概这就是女人的直觉吧。” 再说索格兰德走进了屋子,看见罗梅达尔依旧是坐在火堆的边上,和上次见面是同一个位置。罗梅达尔的脸色并不是太好,也许他心理上承受着超出我想象的压力吧,索格兰德这样思虑着在他的对面坐下。 “罗梅达尔大人,您再一次邀见我,有什么特别的吩咐吗?” “奇昂先生,我想再听听您上次所说的话。” “对不起,恕在下无理,我拒绝的您请求。”索格兰德毫不客气地回答道。 “为什么?!”罗梅达尔有些吃惊,法伦西人难道不希望那维在内部斗争中丧失些实力吗?他们不是乐得那维窝里斗,可以让他们过得安稳些吗? “我想对于一位有头脑的领袖来说,我上次已经把话说得够清楚得了,应该不需要我再一次地重复某些不重要的细节。如果您硬是希望这样,那么请容我逾越地指出,您在犹豫。您需要我再一次地陈述某些您已经再清楚不过的事,只不过是为了对自己下些暗示来加强自己的决心。”罗梅达尔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虽然身体不受他的控制,但他心中清楚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从另一方面来说,你是在逃避责任,在心理上把责任都推到在下的身上。对不起,我不能这么做,因为我无法对那维负责。应该对那维的未来负责的恰恰是您,或者说是全体那维人,并不是我这个异乡人。”索格兰德不动声色地阐述了自己的理由。 “奇昂先生,您说得对。”罗梅达尔虚弱地喘息道,但似乎是大病初愈一般。 “您的确应该成为那维的王者,毕竟您的心中装得不仅仅是奥托一族,而是整个那维。如果真要我说,那么请不要顾忌太多,一切为了那维,这才是您应该秉持的判断原则。”沉默在屋子了持续了一小会,“我说了多余的话了。” “奇昂先生,我现在相信您是真地为了那维的未来才来的,否则您不会拒绝我刚才的请求。”罗梅达尔抖擞起精神。 “我只是不希望成为您的替罪羊而已。”索格兰德回答道。 “呵呵,您还是这么会开玩笑,无论如何我希望能和您成为朋友,真心的朋友!” “如果您能让我们的友谊升华成为法伦西和那维的友谊的话,乐于从命。”索格兰德欠了欠身。 “您还有其他事吧?”罗梅达尔微笑着问道。 “呃……”索格兰德还觉得本来很难开口,“正是,我和部下们想和贵部族的迁徙队伍结伴一起南下,不知有什么不方便吗?” “那真是太好了,如果赶急的话,就和今天出发的队伍一起走吧。”罗梅达尔豪爽地答应下来。 “十分感谢您周到的安排。” “既然这样,有一事想托……” “一路上我会尽力照顾好夫人和小姐的安全。” “那真是太好了。”罗梅达尔很奇怪自己和这个法伦西人有点默契。 “军神和罗梅达尔大王的友谊看似偶然,实则必然,也是必须的。法伦西需要这份友谊,因为他们还没有强大到足以轻松应付来自四面八方的威胁;那维需要这份友谊,因为他们需要时间适应从氏族社会过渡到封建社会的剧烈风暴。”——某一位历史研究生在论文答辩中回答导师提问时的发言。 当然这的确是一种合乎逻辑的推断。姑且不论它是否合乎事实,不过没有人会否认这段友谊对法伦西和那维的影响。在之后的岁月里,法伦西和那维处于盟友的时间要远远长于互相敌对或者互相中立的时间。 罗梅达尔让自己的夫人和女儿先走,自己和剩下的族人随后出发。除去受大雪影响迟缓了迁徙准备外,更多是出于安全的考虑。他总是担心“梅布列斯”的复仇,所以把最孱弱的族人先送到南方去。毕竟在罗梅达尔的思想中还是存在着一些那维古老传统的残骸,他认为最有可能复仇计划将围绕他来,那么亲人离自己越远越是安全一些。另外他并不认为托夫丁的那几个儿女有勇气把这样的私人恩怨升级为部族的世仇,即使是复仇那维人也会做得堂堂正正。 “雷瑟尔、达夫不和我们一起走吗?”罗梅达尔夫人在和丈夫告别,雷瑟尔是他们的长子,达夫是次子。 “他们都已经过了十四岁,应该成为部族的战士了,不能再留在你身边撒娇,大家会笑话的。今年开始,他俩就跟着我一起行动,你不用担心。” “你也要当心,这几天天气寒冷得紧,我不在,要知道照顾自己。” “你也是,多余的事不用你操心。一路上有什么意外的话,奇昂先生和你们一起走,他是靠得住的人。好了,不婆婆妈妈的了。” 那维人的车队缓缓地出发了,大雪过后,天气异常地晴朗。冬日的阳光甚至有些刺目,但这对提高空气的温度并没有什么帮助。风依然很大,穿过一片片树林,发出呼呼的呜咽声,刺骨的寒冷便是由它送进每个人的衣服缝隙中。 “不要一直盯着雪看,眼睛会受不了的。”马其提醒杰恩。 “哦,我知道了。”杰恩回神道,“帕雷洛可从不下这么大的雪。”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而索格兰德一直陪在罗梅达尔夫人的牛车边上。 “奇昂先生,塞勒丝特似乎很喜欢你哟。”罗梅达尔夫人微笑着说道。 “好象的确是这样。”索格兰德发现自己似乎有些怕这个小姑娘。 “大哥哥,抱抱。”塞勒丝特又向他伸出了两只小手。 索格兰德望了做母亲的一眼,对方丝毫没有帮助他的意愿,反而笑咪咪地顺从了女儿的意思。索格兰德只好小心翼翼地从其母手中接过小女孩,放到自己的坐骑上。小姑娘在他怀里兴高采烈地哼哼唧唧。 这种情况引来了部属的议论:“没道理啊,我和大人只相差三岁而已,为什么我被称为‘大叔’,而大人却被称为哥哥呢?”杰恩显然还对刚才的事耿耿于怀。 “看来霍林阁下的言辞不但不夸张,还有所保留呢。” “怎么说?” “他说大人对上至八十,下至八岁的女性都有杀伤力。我看下限应该调低到三岁才是。”听了马其的见解,杰恩立刻很配合地摆出了“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之状。 即使被部下如此地调侃,索格兰德也只是苦笑而已。 正当法伦西人悠闲自得的时候,潜藏的危机正在蓄势待发。在离开奥托的车队以南有大约三法里的地方,这里的针叶林异常地茂密,道路的两旁是微微隆起的土坡,是个适合埋伏的地方。 “哥哥,你确定罗梅达尔本人就在车队里面吗?”陌生的女声,声线较粗,有着一种特别的沙哑。然而这声音并不令人感到不悦,反倒平添了一股成熟的魅力。 “当然,那个胆小鬼不抢先逃跑才怪呢。” “大家把脸都蒙上,待会儿不要露了马脚,这次要让奥托血债血偿。”依然是那个女声。 “西蒙娜,你还真是谨慎啊。” “我不想坏了那维的传统。”西蒙娜冷冷地回道。她就是梅不列斯的西蒙娜,托夫丁的女儿,斯达尔的姐姐,当然也是现在梅不列斯几个主要领导者之一。 按那维的传统,如果一方有亲人被杀,但他们又没有证据指证凶手,那么他们可以采用古老的血亲复仇。就是死者的亲属才能参加复仇行动,对象可以包括仇人的任何亲属。只要在行动时不留下证据,那么对方也不能要求惩办他们。一般来说,家族之间的这类复仇最终都会以妥协而告终,但也不乏你死我活的例子。而就梅不列斯和奥托的情况来看,以前几乎没有先例,因为那维经历了这么多年,族长几乎和族内的任何人都有亲戚关系。如果由于族长的关系而发动血亲复仇,那将有可能演变成两个部族之间的战争。因此罗梅达尔并不认为托夫丁的那几个儿女有勇气把这样的私人恩怨升级为部族的世仇,将家族的恩怨置于部族的利益之上。 好了,索格兰德一如既往是最先察觉到危险的人,但那维人的行动力确实值得夸赞。当索格兰德发现危险的瞬间,“危险”也已经化成漫天的利箭,袭向毫无防备的迁徙队伍。死神的巨镰在人群中狠狠地一挥而过,立刻带走了以复数计算的生命。没有比这样的景象更让人难忘的了,太阳也退居云后,雪地顿时失去了光泽。 三个法伦西军人几乎毫发无伤,但他们还得尽力救助惊慌失措的那维人。 “趴下!快,全趴下!躲到车底下去!。”索格兰德再将塞勒丝特母女二人摁倒同时,大声向四周呼喊。 袭击者似乎射光了箭,现在他们纵马从两侧的树林里冲了出来,用斧子来结束剩余人的生命。只有老幼妇孺的奥托族纵想自保,也是力不从心。 “兰迪尔、贝塔,拔剑!”索格兰德一声令下,三人从车底下杀出,即刻在敌群内造成了死伤。短暂的突击后,三人退到一处,抵抗的力量实在太少了。 “你们两个想办法搞匹马,突出去,这是命令!”索格兰德连抗议的机会都不给两名部下,又冲了出去。因为袭击者已经开始在掀翻车辆,屠戮幸存下来的人了。 “妈妈——妈妈——”年幼的女孩用还不清楚的口齿大声呼唤着为保护她而身中数斧的母亲,一名凶残的大汉正准备结束这幼小的生命。他的斧子随即落下了,但却是那种失去生机的自由落体。 索格兰德跪在受重伤的女人身边,“夫人,夫人!您怎么样了。” 濒死的母亲艰难地抬起头,爱怜地抚mo了女儿的脸庞,向索格兰德微笑了一下,然后安然地闭上了双眼。“夫人!”索格兰德大呼,但也无济于事。虽然他也很悲伤,但现在并不是哀悼的时候。抱起仍在喊“妈妈”的塞勒丝特,对小女孩耳语道:“塞勒丝特,你妈妈睡着了,我们一起去找你爸爸来把她叫醒,好吗?”小姑娘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在另外一边,两个法伦西人正在一边争执一边抵御攻击。 “兰迪尔,上马!” “不,你上马,我已经经历过一次忍辱负重的状况了。” “混蛋!我可没你那种单骑跑五百法里的运气,想违抗琉斯阁下的命令吗?” 马其在犹豫中被推上了马背,“如果你敢死在那维,我就不把女儿嫁给你儿子。” “好,如果你这个婆婆妈妈的家伙还能生养的话。” 让我们回到索格兰德这一边,看来死神更加眷顾这边的袭击者。索格兰德一手抱着塞勒丝特,一手持剑正在杀开一条血路。但敌人的数量委实太多,索格兰德明白,能顾好怀中的孩子已经是万幸了。这时,一名骑者发现了他们,挥舞着斧子向索格兰德冲了过来。 索格兰德觉得冲来的敌人的身形颇为眼熟,但现在是不可能上去问先生我是否在某时某地见过你这一类的问题。 “塞勒丝特,抓紧了!”索格兰德说罢搂紧了怀抱,将手中的“牙月”抛向天空。待他完成这一动作时,骑者的斧子已经奔袭而至。索格兰德团身一个向前的翻滚,躲过了。而对方也没有机会对他做出第二击,因为从天而降的的“牙月”从右侧后背将他的身体贯穿,尸首无力地从马上摔落下来。 索格兰德迅速地上前抽出剑,血顺着剑刃流淌,几乎一瞬间便从剑身上消失了。可现在并没有闲情赞美“牙月”。索格兰德把塞勒丝特放上马,自己也随后上了马背。 西蒙娜眼看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了,已经看不见什么站着的非友军了,正要下令撤退,突然看见一个陌生的骑影向自己这个方向冲来。“还真有好手呢。”她自语道,随即挥舞着马刀迎了上去。 索格兰德无心恋战,眼见右边又冲上来一个,马上在心中定下了战术。他狠地一抽马,马感觉一阵生疼,一下子爆发出了所有的速度。索格兰德正是要得这样的效果,在两骑相接的瞬间,他使出全力对对方的兵器一记撩击。西蒙娜完全没了到这样岢烈的攻击,强大的冲击力使她几乎失去重心掉下马来。当她控制住自己后,对方早就失去了踪影。 虽然索格兰德是一名有经验的军人,但在这种没有阳光的冬日里,他还是发觉自己迷失了方向。冬天的针叶林长得几乎一模一样,雪又掩盖了地势上的微小差别。索格兰德勒住马,察看四周,四周的景象无法给他明确的提示。 确定怀中的塞勒丝特睡着了之后,索格兰德脱下手套,舔了一下自己的食指。将手伸出的一刻,食指的一侧感到了刀割一般的疼痛。索格兰德迅速地戴好手套,策马向确定的南方奔驰而去。北面说不定还能遇见敌人,而罗梅达尔却一定会去南方,如果他们发现了死难族人的遗体的话,更应该加快南下的步伐。 索格兰德边赶路边合计着,自己身上只有一天的干粮,燧石也还在,可是只有一条单层的行军毯,也没有铁锹来挖雪洞,夜晚将会变得很艰难。另外袭击者的身份也是个问题。那维诸部每年迁徙的路线是相对固定的,可以确定是那维人的内讧,而且是七大部族之间矛盾激化的结果。从已知的情报来看,应该是梅布列斯的人干的。但从行动上来看,对方似乎干得更像是强盗的行动,按那维血亲复仇的传统,根本不需要这么复杂的掩饰行为吧。 冬天的白昼异常地短暂,在策马走了大约三十法里之后,索格兰德不得不停下来过夜。他熟练地生起了火堆,把不多的干粮烤热后尽量满足塞勒丝特的肠胃。为了抵御夜晚的严寒,索格兰德把孩子紧紧地搂在自己的怀中,傍着火堆依偎在马身边睡下。他保持着行军时的浅睡,以便随时保证火堆不熄灭,也防止万一有人追来也能第一时间反应。就这样熬过了第一夜。 2008年年终总结大会 2008年的春节特别地早,这个不是人为因素可以改变的,所以今年的年终总结大会也就提前开了。 黑川:“我们来打赌,这次SG需要多长时间把这个总结大会写完。” 得志:“去年要不是我仗义救场,他连年终总结都可以拖稿。” 王二:“反正我继续攒书。” 米兰内洛:“反正我已经都忘了讲啥了。” 兽王:“反正我去年已经爽过了。” 兽王话音刚落,从边上冲过来一群人,揪过得志就问:“你们见没见过一个叫‘独角兽王’的家伙?” 兽王一听,便知事情不妙,正欲开溜,却被人死死地给拽住了。他回头望去,黑川、王二等人一手拽住他的衣角,一手指着他,眼睛却各自望着别的地方。 “原来你就是啊。”为首的大汉对他露出了亲切地笑容。(兽王:那能用“亲切”形容吗?) “不,不,你们认错人了。”兽王抖得像片飘零的树叶那样。 “你头上那个角是不会骗人的,我们没认错,兄弟们,把他带走!” “你们这群没义气的——”兽王这样哀嚎着,被一群大汉五花大绑后抬走了。 “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得志幸灾乐祸道。 “安心地去吧,同读们不会忘记你的牺牲的。”王二做了总结性发言。 众人为兽王默哀1秒钟后,开始进入会场。 当大家进入到签到台边上时,凡船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我说,去年不是表决过,今年应该每人发30斤猪肉的么?” “是啊,是啊。”王二符合道。 “我觉得很玄乎。”得志说道。 “诸位,被你们说中了……”黑川指着一个方向说道。 众人望去,只看见在厕所边上贴着一张蝇头小楷。 “由于全球金融危机,且本大会委员会部分投资被卷入麦道夫诈骗案,故原定发放的30斤猪肉取消,特此公示,有疑问者请于2009年1月1日前咨询大会委员会。大会委员会,2008年12月31日” 众人脑袋上全部出现黑线,因为今天已经是1月10日了。 “算了,反正本来也就没指望过。”众人暗自道。 大家一进会场,就发现以往一向冷清的幽灵区边上变得异常热闹,众多人围在那里。连幽灵区的元老——安达克警备长也不得不出面维持秩序。 “我说,这是怎么回事呀?”王二上前问道。 “你们都忘了吗?今年挂了重要人物,所以大家都到这里来围观。”安达克回答道。 这时候,突然有人喊道:“今年新挂的人来了,来了。” 人群一下子向入口处涌去,导致原本刚刚踏进会场的众人身不由己地被人群冲了出去。 “居然这么多人来迎接我,我很感动啊。”一个浑厚的男声传来。 “切~~原来是古尔西。” “没劲,没劲。” “大家散了散了。” 众人一哄而散,只留下翼姆纳斯特家的一干人,玛萨雷尔见状,马上张开双臂迎了上去。 “父亲大人。” “儿啊~”古尔西老泪纵横。 在边上围观一时没走的凡船说:“啧,这就是世态炎凉么。” 经过一番波折,一行人终于入得会场。此时他们才发现,怪不得这次外面没有看见什么示威者,原来全部被放进会场了。只见整个会场到处都是诸如“还我琴娜”、“作者,你这个杀人凶手!”、“诅咒你一辈子收好人卡!”等等标语。 “不过,我倒好奇一点,今年大会秘书会是谁。”黑川说了这么一句。 “那不如我们来赌一局吧,我坐庄。”熟悉的声音,大家回头一看,不是霍林是谁? “现在盘口怎么样啊?” “现在盘口这样,押玛格丽特女王的是1赔1;压阿蕾克托的是1赔2;押梅加耶拉的是1赔3;……押布莉琪德的是1赔1000。”霍林将行情向众人一一报来。 “你们这个做得很齐全嘛,居然连米琳达•巴夫特这样生僻的人物都有。”得志说道。 “那是,不然怎么好意思招徕各位来玩呢。” “我押玛格丽特女王100块!”王二说。 “不过,我总觉得好像缺了谁。”黑川暗自说道,调教者听到了,又猥琐地笑了几声。 “关闭投注了!”霍林大喊道,因为他看见希格拉妮陛下已经做到自己位置上了。 众赌徒屏着呼吸,盯着索格兰德和琴娜以往出现的方向。终于,有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我靠,是拉伯雷小姐,我怎么没想到呢?”一干人惊呼道。 “没人投中啊,庄家统杀!哦也!”霍林高兴地喊起来。 “又上这个杀千刀的当了。” “5555,我的私房钱。”王二痛哭道。 “还好我没下注。”得志悻悻然。 “正宗洞庭湖烤旱鸭子,25块一只勒。” “笨笨牌牛皮糖,保证不粘牙。” (某两位读者:我们可不可以不以这种方式出场。) “肃静!”索格兰德敲了敲锤子,全场安静了下来。 “拉伯雷小姐。” “啊,是,这是这次的议案。”艾蕾莎不敢抬头,有些羞涩地把文稿递给索格兰德。 “谢谢,不必那么紧张。”索格兰德安慰道。 “是,琉斯大人。” “哼哼~~”希格拉妮在一旁故意对着新来的秘书哼哼了几声。 “那么,开始这次的年终总结大会。今年的第一项议案是:强烈要求作者复活琴娜。” “我反对!”希格拉妮猛地吼道,1秒钟后,女皇陛下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索格兰德收回注视希格拉妮的目光,说:“嗯,幽灵区有人要求发言,请上来。” 结果出乎意料,飘上来的竟是琴娜。 “琴娜,我爱你,哎呀——”声音是从玛斯塔尔区那个方向传来的,可能那个人是西泽尔,不过已经被四周群众制服了。 “诸位,我要求不要表决这项议案。”琴娜平静地说道。 “咦!???”全场哗然。 “理由呢?你总得有理由吧。”希格拉妮也觉得奇怪了,忙不迭地发问。 “琴娜,是不是卑鄙无耻的作者胁迫你啊?”风之社站起来发问。 “不,并没有这种事。” “你不要怕,广大人民群众是站在你这边的,只要你点头,我们立刻去K死作者那个家伙。”风之社继续鼓动道。 “的确没有这事,不过,我也不想说我的理由,因为这是很私人的感情问题。那么,我的发言完了。”琴娜说着,优雅地飘下了讲台。 “那么关于这项议案……”索格兰德低沉着声音说道。 “既然当事人都不想表决,那就顺从她的意思吧。”希格拉妮巴不得早点否决掉。 “琴娜这么说总归有道理的,我同意不表决。” “那我也同意。”台下众人纷纷符合。 “那么,第一项议案就不表决了。”索格兰德威严地宣布道。 而此时,在幽灵区里。 “啊哈哈,不愧是我的女儿,这招‘以退为进’使得真是漂亮。这下索格兰德那个小子是完全中招了,我知道这小子的脾气。”夏普尔在那里非常得意。 “今年的第二项议案,啊,老传统,我就不重复了。”索格兰德捂着额头说道。 “我们要后宫!” “后宫去死!” 索格兰德话音刚落,台下就立刻陷入了一片混战之中,香蕉皮、番茄、臭鸡蛋四处横飞。 “还好我们早有防备。”王二等人已是经验老到,立刻撑起了自备的雨伞抵挡这些东西。 十分钟后,“肃静,辩论结束,开始投票!”索格兰德吼道。 表决结果依然是五五开,这样难道就没个头了么? 接下来的项目是什么呢?索格兰德看着日程表,皱起了眉头。 “下面进行的是女性人气角色的访谈,主持人是——王二,请王二上台。另外,请以下我念到名字的女士上台参加。” 王二很得意地上去了,被选中的女士上台时,他趁机一一和她们拥抱。总共有:希格拉妮、琴娜、尤嘉丽丝、玛格丽特总共四人。 索格兰德把提问稿塞到王二手里,转身走了下去。 “那么,第一个问题是问希格拉妮陛下的。请问您对于琴娜的死亡有何看法,以及你认为会对你有何影响?” “对此我深表遗憾。”希格拉妮做出哀伤的表情说道,“毕竟我们都爱着同一个男人。” “我怎么看你的眼睛在笑?”一旁的玛格丽特插话道。 “是吗?”希格拉妮说着,扑闪着自己的眼睛,盯着对方说道,“好了,黄毛丫头,我不会回应你的挑衅的。” “谁是黄毛丫头?!” “好了,好了,让希格拉妮陛下回答完这个问题。”王二忙打圆场。 “至于对我来说嘛,不会有任何影响,我对待索格的态度不会因为琴娜的存在与否而改变,毕竟是我认识他和选中他在前。” “很强势的发言,呵呵,那么第二个问题问琴娜,你是否支持索格兰德续弦呢?” “啊,在这个问题上,我弃权,因为在书里我已经是死人了,我不能干涉索格的自由,如果有合适的人选,我希望他能幸福。” “虚伪。”希格拉妮低声说道。 “当然,像希格拉妮陛下这样的,恐怕不会合适。”琴娜冷冷地补了一句。 “啊哈哈,”王二冷汗直流,“那么,第三个问题问玛格丽特陛下,您很快要招婿了,请描述你理想中的人选。” “啊,啊,这个啊,嗯,我想那个人首先要有高尚的品格,对我很专一、忠诚。以国家为重,能够抵御某些自认为是大陆第一美女的人的诱惑。有智谋、能统帅大军以少胜多。武艺要好,最好双手能并用刀剑……”玛格丽特洋洋洒洒地讲了一大堆。 “你直接说是索格兰德不就可以了。”希格拉妮毫不客气地揭穿了。 “哪有这回事。”玛格丽特红着脸争辩道,还偷偷瞄了琴娜一眼。 “好了,我想大家都清楚女王陛下的择偶标准了。继续下一个问题。”王二连忙打断,“最后一个问题,请问尤嘉丽丝小姐的三围?!这个,这个嘛……” “哦,大家很好奇么?不知道,目前流传的版本是多少?”尤嘉丽丝倒是笑吟吟地看着王二。 王二回答道:“据说是90D,58,88。” “呃,好像有偏差哦~~” “那确切数值是多少?” “这个嘛,主持人,你可以亲手感觉一下嘛~~” “真的可以吗?”王二下意识地擦了一下鼻子下方,“我怕玛萨雷尔阁下……” “不要紧,他在意的是我的心,不是我的身体。来吧。” “好,那我就勉为其难地……”王二说着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王二——王二——”王二听见台下有人喊他,他转过头去,看见得志正在那里手舞足蹈,想要向他表达什么,但是王二知道得志没有学过手语,所以也不知道他到底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似乎是某种危险正在接近他,不过与尤嘉丽丝的酥胸相比,大概可以忽略不计吧。王二这样想着,决定不理睬得志,继续自己的行动。 “太惨了,我不想看下去了。”得志见对方不听劝阻,悲伤地扭过头去,其他人也只好背过身去,为王二默哀了。 “饿饿饿饿……啊噢饿……饿饿饿……” 散会之后,一干人走出会场,却遇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独角兽王。不过兽王并没有像众人想象的那样缺胳膊少腿,反而很惬意地拿着牙签在那里剔牙。 “这不是兽王么,那伙人没拿你怎么样吧?”米兰内洛问。 “没怎么样,他们只不过想听我细说穿越时看到的美景,还请我搓了一顿,光是洞庭烤旱鸭子,我就吃了3只。”兽王得意道。 “咦,王二呢?”兽王问道,话音刚落,从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让人不寒而栗。 祝各位新年快乐。 第八话 狼群 在由雪构成的苍白背景下,单骑孤影出现在旷野上。西北风是如此的猛烈,以至于那单骑努力的前行看上去也是那么地有气无力。不过,除去西北风的衬托效果,索格兰德跨下的马的的确确是已经有气无力了。毕竟任何生物在饿了一天之后都不会有什么好的表现。 白昼实在是太短暂了,即使把尤如昙花一现的傍晚也算上,索格兰德也只能有6个小时的时间赶路。且不说后面有可能存在的追兵,就是太长时间暴露在北方的严冬之下就足以要人的性命了。 饥饿的马匹明显乏力,整个白天也不过又走了四十法里。如果算净距离,也许只有三十法里。索格兰德现在担心食物的问题远剩过其他的危险,剩下的干粮大概只够塞勒丝特一人,如果不想饿肚子,他必须能找到食物。 茫茫的雪原,连最耐寒的生物也不曾看见过踪影,要找到食物谈何容易。“只有碰碰运气了。”索格兰德自语道。 他将塞勒丝特和马安顿好,嘱咐小家伙不要乱跑,乖乖等他回来,顺手掰了一块黑麸面包塞进小姑娘的手里。 索格兰德向西走了一段,这样可能会靠法伦那斯江的水系近一些。果然,在走了大约一法里后,他发现了一条干枯的溪流。 “就在这里试试吧。”索格兰德说着向溪边树林里走去,他找了一棵大白杨边蹲下,掏出匕首开始在树根处刨了起来。一般像蛇和青蛙这样的生物会选择水源边上的树根处作为它们的冬眠地点,索格兰德唯一不确定的是在那么靠北的地方是否适合蛇和青蛙生存。 运气不坏,索格兰德在第三棵桦树下找到了一条肥壮的花纹蝮蛇。虽然这是大陆上最危险的生物之一,不过睡得昏昏沉沉的爬行类在严冬是没有一点杀伤力的。在天黑之前,索格兰德又找到了一条蛇和几只青蛙,甚至还被他挖到了蝉的幼体。 当他带着收获回到过夜处时,塞勒丝特猛地从马边上跳起来,急忙投进他的怀抱。索格兰德爱怜地把她抱起来,“小鬼,我是不会把你丢在这里的,很害怕吗?” 有了食物,在野外度过的第二个夜晚并不是太艰难。索格兰德唯一感到担心的问题却仍然是食物,明天不一定会有这么好的运气。 当启明星消失在夜空中后,索格兰德二人迎来了第三天的早晨。马显然是饿极了,胡乱地在地面上搜寻着不多的枯萎植物充饥,所以整个行程变得更加缓慢了。索格兰德也感到浑身无力,毕竟在严寒的气候下,连续两天没有摄取丁点脂肪对人的体力损耗是巨大的。就昨天的晚餐那点蛋白质,很快就在人体抵御严寒的战斗中消耗殆尽了。 马又停下了,已经不知道是今天的第几次了,索格兰德也从瞌睡中醒来。他望了一眼怀里塞勒丝特,小家伙倒是精神不错,只是她不知道高消耗等于好胃口。他又望向了天空,天色很晚了嘛,正要这样自语,突然发觉不对劲。虽然索格兰德一直为了减少能量消耗而在打瞌睡,但他对时间的感觉并没有发生偏差,天暗得也太早了。再仔细观察,三秒钟后得到的结论令他不禁打了个哆嗦——今天晚上会有暴风雪! 已经不能在向前走了,得找地方过夜。如果不能在完全天黑之前挖出一个雪洞,那要再见天日的话就只有等到明年春天了,而且肯定是躺在棺材里回法伦西。 索格兰德从马背上跳下来,牵着马,单手抱着塞勒丝特走了一段。走着走着,来到了一个土坡边上,这是个背风处。他定下了主意,放下塞勒丝特,对小家伙说:“塞勒丝特,到上面去看看你爸爸有没有来找我们?”塞勒丝特听话地摇摇摆摆地爬上了土坡顶,背着索格兰德认真地向北方望去。 索格兰德确认小家伙的注意力不在这里后,轻轻地将马鞍和缰绳解了下来,来到马的身后,温柔地抚着马背,悄悄地抽出了“牙月”。马累坏了,并没注意到人的异常举动。突然间,一声长嘶,随即马轰然倒在了雪地里。 “对不起了。”索格兰德默念着道歉的话,把“牙月”从马腹中抽出,血顺着剑的血槽迅速地流淌到地上,所到之处的白雪瞬间就被温热的鲜血融化了。 马的鲜血这时也是不能浪费的营养,索格兰德立刻凑上去双手捧着喝了一大口。然后抹了一下嘴,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来掏空马腹。内脏很快被清理出来,肉也被大块大块地切割下来,皮下的脂肪更是被搜刮得一干二净。 “塞勒丝特,有没有看见你爸爸啊?” “没,没有。” “那下来吧,今天给你做好吃的。” 索格兰德支起火堆,把马肉割成小条小块烤熟,这是今后几天的粮食。内脏用雪清理干净后也烤好,是今天的晚饭。油脂融化后,大部分被均匀地涂在马的尸体表皮,这是用来抵御严寒的;剩余的留做防冻用,以后可以涂在脸上。 三天来,这是索格兰德的第一顿饱餐,为了应付即将到来的暴风雪,充足的体力是必需的。塞勒丝特也很满意,马的肝脏让她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一切准备停当之后,索格兰德抱着塞勒丝特钻进了被掏成中空的马的尸体,马的主要骨架索格兰德并没有拆掉,特别是肋骨和脊柱的骨头。 “塞勒丝特,早点睡吧。”索格兰德对怀中的孩子说道,对方懂事地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当白昼之神的最后一丝眷顾也离开大地之后,风暴之神打开了他的布袋。暴虐的北风犹如听见冲锋号角的骑士,以雷霆万钧之势杀奔而来。马的尸体迅速地被肆虐的风雪所掩埋,这正是索格兰德所估计的,这样他可以不用铁锹就能做出一个雪洞来。不过,索格兰德还得不时地向上顶一下雪,以免真地被活埋了,不过马的骨架表现出很好的韧性,完全承受下了雪的荷载。 塞勒丝特小小的身躯紧紧地依偎在他的怀里,就好象索格兰德是她所有的世界一般。索格兰德静静地听着外面风雪的咆哮声,爱怜地搂紧这个小姑娘,保护她现在是他唯一的责任。 11月20日临近午餐的时间,玛格丽特女王正兴致昂然地听取琴娜对这次出使的总结报告,并盘算着在午餐的时候如何敷衍琴娜。 “综上所述,我们这次圆满完成了预定的任务。琉斯阁下定下的指标也超额完成了。”琴娜认真地给报告下了个结尾。 听见琴娜嘴里蹦出“琉斯”一音,玛格丽特不由地颤抖了一下,这已经是今天的不知第几次了,她暗想自己是不是太过敏感了。 “陛下,关于去希塔洛斯的人选,臣推荐法尔斯贝格阁下,您认为呢?” “我也是这么想的,让他以请拉可秀王妃回国吊唁贝奇元帅的借口去。”玛格丽特也有些政治家的头脑了。 “兰芳特卿,今天就和我一起用午餐吧。”玛格丽特从王座上站了起来。 “这是臣的荣幸。”琴娜深深地欠了欠身。 就在君臣二人将要离开王宫大殿的时候,被卫兵架进来的马其·兰迪尔打破了在场的气氛,“女王陛下——陛下——,我们在归途中遇上了那维人内讧,琉斯阁下派我回来报信。” “那么琉斯阁卿呢?”殿上的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属下在乱军之中和琉斯阁下失散了,无从得知。” 玛格丽特和琴娜同时心中一震,相互望向对方,索格兰德对她们两人的重要程度不言而喻。还是琴娜先回复过来,“陛下,请允许臣亲自去那维一趟,另外请您对军队下命令吧。” “我——我知道了,”玛格丽特在师长的提醒下也回复了神志,“传令下去,命令第二军团停止休整,立刻进入战备状态。另外,给第三军团下令,没有我的命令不准离开阿尔克省半步。请总司令官和桑特罗上将午餐后即刻来宫中议事。” “兰迪尔士官,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和我一起出发,我还需要你做向导。”琴娜来到马其的边上嘱咐道,然后转身向玛格丽特,“陛下,臣这就告辞去准备北上的行程,今后希望您和琉斯阁下不要在对臣隐瞒如此重要的事,尤其还牵涉到重要人物的安全。”说着琴娜风尘仆仆地离开了王宫,玛格丽特望着她离去的身影,无力地坐回了王座。 而远在那维,被法伦西君臣所关注的焦点,现在正在以一小时不到四法里的速度在向南前进。失去马匹后,剩下的路程只能完全依靠索格兰德的双脚。并不熟悉的道路、严重的积雪都是阻碍索格兰德前进的原因,不过最大的问题还是食物不足所带来的,为了保证塞勒丝特的口粮,索格兰德每天的饭量都被他自己严格控制着。他尽可能不去动用作为存粮的马肉干,而是在沿途寻找食物。 但是,困厄并不只有这些。 在失去马匹后的第三天,索格兰德发现自己被跟踪了,当然对方不是人类,而是狼。在士官学院过了这么多年,他一直对自己的背后状况很敏感。一只成年狼,在他的左手后方离开有十五法兹的位置,也许它感到没有把握解决对手,暂时还是保持着跟踪的状态。 半日之后,索格兰德停下来休息。他把马肉干塞到塞勒丝特的手中,小家伙完全不知道自己后面跟着一只狼。索格兰德观察起跟踪者来,想要确认它到底想干什么。据他所知,狼很少主动攻击人类,只有饿极了的时候才会发动对人的袭击。 不远处的跟踪者,在一旁悠闲地刨着爪子,不时地发出一声嗷叫。索格兰德有点担心,狼的听力很好,就那个嗷叫的音量完全可以把半径20法里内的狼都招过来。他找起身,抽出剑,决定将危险还是扼杀在摇篮里最好。但对方似乎看穿了他的意图,狼机敏地向后退去,一直和索格兰德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索格兰德走了十多步后放弃了最初的想法,如果狼着决定和他这么耗着,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更何况他不能离开塞勒丝特太远。 等塞勒丝特吃完,两人继续上路,狼也继续跟着。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晚上,索格兰德不敢怠慢,天色一变暗就停下开始生火。夜晚是野兽的天下,任何人类在夜晚都不会是动物掠食者的对手。 无奈没有机会出去找食物了,索格兰德只好也挑了几块马肉咽下去,然后怀抱着塞勒丝特浅浅地睡去。幸好,狼也是量力而行的,整个晚上并有什么动作。 第二天,狼依然跟着他们。但是在中午前的大约一小时,索格兰德担心的事发生了,出现了第二头狼。但是出乎意料的是,狼并没有攻击他们的打算。两头狼一边跟着他们,一边嬉戏打闹了一会儿,原先跟着他们的那头狼离开,换成后来的那头继续跟着他们。 “看来是个大麻烦了,想办法解决掉这个尾巴吧。”索格兰德暗自思量着。 但是,经过几次尝试后,索格兰德认识到身后的畜生实在是多疑得很。马肉对它的诱惑力看来还是太小,那么这里唯一能对他构成足够吸引力的只有——塞勒丝特了。“可惜我根本没这个魄力去冒这个险,听天由命吧。”索格兰德如此想道。 大陆公历344年,那维的冬天异常地寒冷。在食物不足的情况下,前几年出生的狼会回到自己父母的身边,因为它们只有同心协力才能捕猎大型的蹄类动物,这样一来导致的结果就是狼群的超过平时的规模。再加上这几年迅速膨胀的人口引发的人类对自然界的掠夺,在344年冬,突出的食物匾乏造就了空前庞大的狼群。 吃过午饭之后,情况如索格兰德所想变得糟糕起来。尾随的狼的数目开始慢慢地增加了,从一头变成三头,之后又有陆续加入的。索格兰德后面很快就形成了一队超过20头狼的队伍,就是这个数目也已经超出了正常时期的规模。狼群浩浩荡荡的,狼们一路上不紧不慢地奔跑着,互相用嘴推挤、舔弄、摇着僵硬的尾巴,有些甚至在打打闹闹,不亦乐乎。有新加入的同伴,它们也热情洋溢地欢迎它的加入,亲热地嗅着、舔着新来的同伴。 “看来狼和人一样,在会餐前都要互相寒暄一下。”索格兰德苦笑道。 天色越来越暗了,终于有狼忍不住了。一头年轻的公狼窜出了队列,它小跑了几步后回头望了一下是否有同伴跟来和他一起行动,看来大家都还是抱着观望的态度。于是,它勇敢地向眼前的人类后背扑去。但是它显然太缺乏经验了,对方轻松地侧身闪过它的攻击。瞬间温热的血溅了一地,索格兰德趁势将它的肚子划开了一个大口子。狼痛苦地哀号了一声,花花绿绿的肠子流了出来,它抽搐了几下后就再也不动了。 又有几只公狼窜出来,向索格兰德发动了攻击,但并没讨到这么便宜,反而被索格兰德又杀伤了两头。狼群中响起特殊的嗥叫,公狼们拖着同伴的尸体退了回去,显然是狼群中的上位者发出了约束行动的命令。年轻公狼的尸体被拖回狼群后,立刻成为了同伴的充饥之物。 “既然我不能选择决战的时间,至少能选择地点吧。”索格兰德这样想着,他飞快地跑起来,在天黑之前,他要找个对自己有利的战场。狼群被他带动了起来。 索格兰德夹着塞勒丝特,在雪地里拼命地跑着,他不能被动地等待狼群发动进攻,必须尽量地寻找对自己有利的因素。可惜,在这样的天气下,所有的客观条件都对一直遵从大自然规律而生存的生物有利。人类在此时实在是太脆弱了。 终于,索格兰德发现了对自己有些帮助的场所——一棵枯死的大树,树的四周半径60法兹内没有别的植物,也没有其他掩体。树虽然已经枯死,但并没有倒下,十分地高大。索格兰德马上向选定的根据地跑去,狼群也跟了上来,但仍旧谨慎地没有采取过多的行动。 索格兰德来到树下,他仔细观察这棵苦死的大树。这棵树虽然还没有倒,但估计已经经不起太大的折腾了,根部有不少地方已腐朽松动。如果躲上树,以狼群的力量应该很容易就弄倒它,所以只能依靠它来作个屏障,待会不至于四面受敌。 于是他攀上树,将塞勒丝特安顿好。然后,迅速地开始收集能够得到的一切可燃物,如果能够一直保有一堆火,那么对之后的战斗会很有帮助。 天渐渐地暗了下来,但狼群的耐心看来没有丝毫削弱。它们的数量持续地增加着,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时,依然不时地有狼加入群体。就当索格兰德以为这种情况会持续到天亮时,狼群中发生了骚动。几乎所有的狼开始跑了起来,它们摇着尾巴,扬起头,两耳贴后,围成一个大大的圆圈奔跑。它们高高地跳跃着,彼此舔着颜面,尖声嗥叫。年轻的和地位低下的狼微微俯下身子或趴在地上,表现出恭顺的样子。 有经验的猎人看到这样的场面会告诉你,狼王将要登场了。索格兰德并不清楚狼群有这样的仪式,但是根据现场的状况,他还是能推断出一些正确的结论的。他并没有时间去多作验证,当务之急是把火快些点燃。 当人类文明之光再一次在那维的荒原上闪烁时,狼王终于出现在了人类的眼前。这是一头银白色的公狼,体形健壮,毛色富有光泽。在它的前胸处有一小块乌黑的毛,和整体的银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左耳只剩下了半个,显然是人类的武器所造成的伤害。如果索格兰德身边有一个那维猎人的话,他一定会惊恐地告诉法伦西人:“那就是有名的狼王——‘黑心’,他之所以得此名,一是因为它那胸前的黑毛,二就是因为它残忍狡猾的性情了。” “嗷呜——”狼王开始嗥叫起来,狼群也跟着它开始嗥叫,年轻的狼还不时地跳跃到同伴的身上。凄凉的狼嗥音乐会持续了大约2分钟,那场面如果是一位动物学家在场的话一定会激动不已吧,可惜索格兰德对此只是感到了些许不耐烦而已。这是狼王在发出最后的召集令,有点像军队在发动冲锋前,要由主将鼓舞一下士气一样。 集体的嗥叫结束后,随着“黑心”一声长嗥,狼群中最年轻的狼首先向猎物发动了攻击。索格兰德早就严阵以待,他一手持着“牙月”一手持只燃烧的树枝。畏惧火光的天性导致狼无法在索格兰德左手方向取得优势,所以它们不自觉地把攻击方向集中在了人类持有武器的一边,然而这样导致的后果是它们只能个别地上去送死。 很快,索格兰德边上已经躺下了四五头狼的尸体。“黑心”不满地来回在群狼前踱步,它突然又嗥教了一声,一头年长的狼猛地向索格兰德的左手冲来。索格兰德还想用火来驱赶它,但看来这头狼是长久地生活在人类的周围,它并不十分畏惧火光,跃起一口咬住了索格兰德的左臂。 索格兰德感到一记生疼,条件反射地抡起就是一脚。狼发出“呜呜”的声音,滚到了一边,再也没有爬起来,看来内脏受到了很严重的伤害。趁着这个机会,一直徘徊在索格兰德右侧的狼纷纷跳起,一头狼咬住了“牙月”,索格兰德毫不手软地将燃烧的树枝捅向它的眼睛,狼惨叫着松开了口,在地上打着滚。这是场殊死的较量,容不得丝毫的的犹豫。索格兰德持续地挥剑,第一批向他攻击的狼很快就一一变成了尸体。 狼群看来是要和他打一场消耗战,没有给他什么休息的机会,保持着波状攻击的形势。如果是普通的战士,早就在这样的攻势下被狼群撕碎了。但是索格兰德毕竟是习惯了以一敌众的人,这样的疲劳战术一时还起不到什么明显的作用。 久攻不下,“黑心”长嗥着,狼群停止了攻击。索格兰德喘着气,靠到了树干上。如果狼足够聪明,它们的攻势只要再持续一小会儿,就可以让索格兰德丧命了。但是,现在索格兰德获得了宝贵的喘息时间。 体力的损耗、出汗以及身上不少的小伤口,使他已经开始出现体温过低的现象。索格兰德知道自己必须要获得一些营养,马肉已经所剩无几了。他寻找出最后被他杀死的狼的尸体,割开其喉管,贪婪地开始吮吸着鲜血。砍下狼尸的前腿,连着皮毛一起吞下精瘦的血肉。人类的尊严在此时是毫无作用的东西,索格兰德一点也不吝惜地抛弃了它。 索格兰德一边吃喝,一边冷眼观望着狼群的动向。狼群不久之后又开始骚动了,“黑心”鼓噪着同类向眼前的人类发起又一轮的攻势。索格兰德扔掉啃了一半的狼腿,重新上阵。这次狼们变得谨慎起来,攻击也不似刚才那么凶猛,甚至还在后退。索格兰德正起了杀性,生肉和鲜血把他的人性暂时的压抑着。他眼中暴出血丝,疯狂地挥舞着剑和简易的火把,渐渐被引离了树下。 当索格兰德意识到不对劲时,回头发现火堆已经被几头老狼踢散踏灭了。 “真是狡猾的畜生,这才是它们的目的吗?”索格兰德苦笑起来,他大喝着又冲回树下,杀散了还妄图着树上的塞勒丝特的狼。 索格兰德重新靠到树干上,他抬头向塞勒丝特看去,小家伙竟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睡去,而是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索格兰德向她微笑了一下,想不到塞勒丝特也向他笑起来,就在两人相互交流的时候,索格兰德凭着战士的直觉,把两头想要偷袭的狼身首分离。 人兽之间的战斗一直持续着,那维的冬夜是如此地漫长,让双方都感觉不到杀戮的尽头。 当银色的月光时隔数日后重新眷顾大地时,那维的荒原上有史以来最为庞大的狼群仍旧没能战胜一个人类,超过一百头狼的尸体是无克辩驳的佐证。 野兽并不是光靠感觉器官判断形势的生物,它们有时也依靠它们的直觉,连人类都知道野兽的直觉有着异常精准的判断力。 现在,整个狼群开始不安地骚动了,它们开始畏惧了。它们不再吼叫,龇牙咧嘴,背毛竖起,用严厉的目光凝视对手;而是双耳紧贴,神色惊慌,轻微的龇牙咧嘴而形成一条细缝,随着敌人的前进而后退。 “黑心”对狼群大声嘶吼着,像是将军在呵斥胆怯的士兵。它在狼群中四处走动,不时地嗥叫着,咬打着其余的狼。但是这没有任何效果,甚至有几只地位底下的狼对它进行了反抗,暴躁地向它低吼着。 索格兰德的身体此时已经到达了极限,他不可能在做出如之前大半个夜晚那样的杀戮了。他的视线虽然开始模糊,但头脑还是清醒的,狼群的纪律处在崩溃的边缘,只要有恰当的时机,他就可以让整个狼群溃散。 索格兰德的体温过低持续的时间已经超出了一般人类能忍受的范围了,能够支撑他到现在的惟有他的意志力了。狼群的骚动不太能传到他的耳中了,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幻觉也伴随而来。 “轰”地一声,群狼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来,眼前的人类终于支持不住跪倒在地。“黑心”又得意起来,它威胁地向其它狼吼叫,命令它们再度向猎物发动攻击。其余的狼并不服从它,弓起背,用嘴用力地“咬”着空气,而大声地啪啪做响。 就在狼群仍在为是否继续作战而争论时,跪倒在地的索格兰德突然暴起,这是他积蓄了最后的力量发动的突击了,速度之快甚至超过了不少掠食动物。“黑心”的反应果然出众,它极力躲过了人类的刺杀,而对方的武器刺进了它身后的一头狼。 “黑心”刚一落地,死去同类的尸体又向它飞来,于是它继续向狼群中逃避。但这次它算错了,索格兰德的剑刃正在那个方向等它。 “嗷——呜——”临死的惨叫声和鲜血一起迸发出来,狼群的统合力也随着这声惨叫而烟消云散了。狼群惊恐地看着和它们战斗了一整夜的人类,拖着挂在剑上的“前”狼王,一步一步地走回那棵枯死的大树边。 索格兰德无力地又一次靠到了树干上,大山般沉重的倦意如潮水般向他袭来,严重幻觉肆无忌惮地在他脑中弥漫开来。他不时地看见和听见夏普尔、安达克、老贝奇等人的音容笑貌,不过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他看见了…… “族长大人,你听,这么早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狼在嗥叫啊。” “也许他们死了族长吧。” “立塞达尔大人,大清早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是,是,我知道了。我们过去看看吧。” 第九话 立塞达尔的立场 (11月25日,沃尔谷地) 这两天是奥托族长罗梅达尔过得最难受的日子,梅布列斯的报复就像暴风雪一样的横扫了奥托的迁徙队伍。发现族人遗骸后,整个部族都变得沉默了。族中几乎没有一家不失去亲人的,但是罗梅达尔却没有感受到族人丝毫的埋怨,这让他更加难受。 奥托人都清楚,他们的族长并没有错。如果当初族长不那么做,像今天一般的葬礼仍旧会发生,只不过死者变成族里的战士而已。 可罗梅达尔不这么想,作为十多万人的领袖,重视责任的他这次依然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妻子的去世更加使他觉得自己辜负了众人的信任,当他亲临同胞手足遇难的地方后,独自一个人在那里待了一整夜。族里的长老为此也担忧了一整夜,后来终于有一位长老注意到塞勒丝特的尸体并没有被发现。按理说,如果她也遇难,那么尸体不会离开母亲很远,但现场根本没有看见她的尸体。进而长老又发现,和队伍同行的三个法伦西人的尸体也不在,因为各家都把亲人的尸体一一辨认出来了。 于是,罗梅达尔被希望从精神崩溃的边缘拯救了回来。他坚持地相信,法伦西人救出了他的小女儿,正流浪在莽莽的雪原中。 那维人并不习惯奢华的丧葬,死难的同胞都被聚集到一起火化了,每个家庭都分到一部分骨灰,从这里可以看出,那维依然还是古老的氏族社会风俗。 现在的奥托族长只是一个担心女儿的父亲而已,他抱着骨灰盒,焦急地等待着出发去搜寻女儿的族人的回音。 接近傍晚时分,出去的人陆续地都回来了,但没有带来好消息。正当大家以为又要带着失望度过一晚时,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的事插了进来——法伦西的第二位使者来了。 “请他进来吧。”罗梅达尔说着在火堆旁坐下,心想:法伦西人来得真快呀。 来人在罗梅达尔的长子——雷瑟尔的引领下走了进来,当他褪下兜帽,罗梅达尔才惊讶地发现来人居然是上次对阵的敌人——琴娜·兰芳特。 “见到您很荣幸,罗梅达尔阁下。” “您好,小姐,再次见到您令我很是诧异。对了,还未请教阁下怎么称呼?”雷瑟尔站到了父亲的身后。 “在下是琴娜·兰芳特,目前是法伦西王国的上将。我们的女王陛下谴我来此,是来探问我国的使节的近况,听说他在那维遇上了些麻烦。”琴娜冷冰冰的语气依旧。 虽然琴娜的语气波动不大,但罗梅达尔仍能感觉到她压抑着的焦虑和不安,所以不动声色地回答道:“既然贵国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始末,我也不必隐瞒什么。辛格·奇昂大人所在的队伍的确遭到了袭击,至今下落不明。但请理解我们的心情与你们一样紊乱,因为许多证据表明,我的小女儿应该和他以及另一位法伦西朋友在一起。我们已经加派人手去找了,相信不久就会有消息的。” “最好是这样,并不是我欺人,但丑话先说在前头。如果那位大人发生任何意外,那么法伦西和那维必定要发生一场大战。”琴娜用几近凶狠的口气说道。 “这对法伦西未必有好处吧。”罗梅达尔流着冷汗回答道。 “谁知道呢?”琴娜扯着发梢,换成了那种令人生畏的语调,“首先,您要知道那位大人在国内就很受部下的爱戴,如果他的部下发起飙来,卡乌内斯库现在也只好作壁上观。确切地说来,我们的女王陛下也未必想要约束他们的行为。女人是很情绪化的动物哦。” “难道,奇昂先生他的真实身份……”罗梅达尔突然间了悟。 “罗梅达尔大人果然是一代豪杰,不过您应该知道这是只要心领神会就可以的事情,不是吗?”琴娜微笑道,但谁都看得出来她的心并不在笑。 正当罗梅达尔苦恼地面对着女笑面虎时,及时的救命稻草来了。他的次子从外面冲了进来,“爸爸,爸爸!塞勒丝特找到了,塞勒丝特找到了!” “是吗?”雷瑟尔抓住了兴奋的弟弟。 “真的?在哪里?人怎么样了?”罗梅达尔从长子手中夺过次子,两眼冒出精光,失去妻子和族人的悲伤暂时被重获女儿的喜悦所代替。 “是谁把她带回来的?”琴娜用迂回的方式寻求自己需要的答案。 “是立塞达尔大哥在今天早上在路上发现他们的,他们就在后面。”达夫红着脸,喘着气回答道。 听见“发现他们”一词,琴娜终于放下了些许的担忧,但仍紧抓着希望的尾巴,不肯放松。罗梅达尔看在眼里,连忙再问:“还有法伦西的客人呢?” “哦,只有奇昂先生和塞勒丝特在一起。立塞达尔大哥说,应该是奇昂先生把塞勒丝特从那些人手里救出来的,奇昂先生的身体很差,他们发现他时已经昏迷过去了。不过他真地很厉害啊,听说他杀了好多狼。” “你快去把妹妹接来,把奇昂先生送到老古尔奇那里去,快去。” “是,父亲大人。” “等等,达夫,我和你一起去。”雷瑟尔看来也急于见到妹妹。 罗梅达尔的两位公子兴冲冲地离开了,琴娜却一言不发地陷入了深深地担忧之中。从刚才的只言片语中,她得到了令人不安的信息——索格兰德受了很严重的伤。 “兰芳特小姐,”罗梅达尔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不用担心,毕竟他还是活着回来了,不是吗?”罗梅达尔现在看出来,眼前的姑娘和他的那位“奇昂”先生并不只是同僚或者朋友的关系,应该是更加亲密的人吧。 “我知道。”琴娜淡淡地回了一句。 过了一小会,罗梅达尔的两位公子领着米特拉缬的族长跑进了屋子。和两个半月前相比,“那维的智囊”开始蓄起了小胡子,毛茸茸的金色胡茬使他更添了几份成熟的气息。一进门,立塞达尔就吆喝起来:“可爱的小美女,现在我把你送回家了,等你长大些再来接你。” “塞勒丝特!”罗梅达尔张开双臂,激动地呼唤着女儿的名字。 “爸爸,爸爸。”小家伙按奈不住,用力挣脱了立塞达尔的怀抱,摇晃着向自己的父亲奔去。 “噢,乖女儿,让爸爸担心死了。”罗梅达尔温柔地抱起女儿,闭着眼,用脸蹭着女儿娇嫩的皮肤。实实在在的触甘让他使自己安下心来,确定这并不是做梦。 立塞达尔微笑着欣赏父女团圆的场面,璇即开始注意起屋中唯一的陌生人来。 “这是法伦西方面来的——琴娜·兰芳特上将,这位是米特拉缬的族长——立塞达尔。”罗梅达尔看见两个在对视,连忙为两人作了介绍。 “久仰兰芳特上将的名声了。”立塞达尔客套着。 “立塞达尔大人听说的应该是家父吧。”琴娜不轻易接受他的恭维。 “呵呵,如今见到了小姐才知道,不过这样更是一段佳话啊。法伦西史上唯一的一对父女上将,这可是前无古人,后未必有来者的事吧。”立塞达尔摸了摸自己还不成气候的胡子笑道。 “过奖了,我们还是说正经事吧。”琴娜微微地一颔首,“我这次来主要是为了我国的使者,听前面的通报,他受了很严重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情况如何了?有没有危险?” 这位小姐可真心急啊,和她在战场上的样子一点也不符合,立塞达尔这样想着,摆着回答道:“没事,他受的都是些皮外小伤。真正把他压倒的是严重的体力透支,但现在及时地把他救下来了。既然他没死在狼群之中,那就更不可能死在这里的床上了。” “狼群!?”琴娜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我现在可以去看看他吗?” “雷瑟尔……”罗梅达尔正欲打发长子走一趟,但被立塞达尔阻止了。 “让孩子们多亲热一会儿,我可不能破坏你们家庭团圆,打发我的人走一趟吧,”说着,向外头喊道,“欧尔姆,请进来一下。” 名叫欧尔姆的青年走了进来,从第一印象就给人十分严肃的感觉,其实连立塞达尔也经常要被他说教,所以族长一向对他客客气气的。 “有什么吩咐,族长大人”可以看出欧尔姆并不是为了让人尊敬他才这般严肃的,也许他认为这是他所应承担的某种使命吧。 “请带这位小姐去看望那位法伦西的勇者。” “谨遵您的吩咐,这位小姐,请跟我来吧。” 琴娜跟着欧尔姆离开了屋子,罗梅达尔也打发孩子们去厨房找些东西吃。立塞达尔出去看了看屋子的四周,回到屋里后用炯炯的目光盯着罗梅达尔。这让奥托的族长感到有点不自在,于是他决定找个话题。 “法伦西的女王看来很关心奇昂先生这位使者啊。” “连赫赫有名的琴娜·兰芳特也很关心他啊,到底是即使身陷玛斯塔尔也能全身而退的人呢。”立塞达尔并不打算轻易放过这位年长的同胞。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毕竟是那维的智囊啊。” “在那维,智慧往往是最容易被轻视的东西。”立塞达尔突然愤然地说道,“我如果没有身边的斧子,依然也会被你们轻视。” “别这么说,现在大家还是倚重你的智慧的。”罗梅达尔劝道。 “那维需要一次翻天覆地的变化,这次变革需要一个王者来引导,唯一的王者。”立塞达尔的由骤至缓,由爆发至缓和。“如果可能我希望那个人是您,尊敬的罗梅达尔。” 立塞达尔的表态让罗梅达尔吓了一大跳,他连忙回应道:“您在说什么,我的兄弟立塞达尔,我可不是为了破坏祖先的传统才来成为诸部的首领的。“ 立塞达尔苦笑道:“法伦西人来这到底是干吗的,我怎么也能猜到。罗梅达尔啊,你不要忘记那时你砍倒托夫丁后所说的那句话。难道奥托的族长只是一个贪鄙的信口雌黄之徒?丧失爱妻和族人的伤痛只是磨灭了你的志气吗?如果是这样,那么那维就真地没有希望了。” 扔下这段话,米特拉缬的族长离开了,只留下罗梅达尔独自陷入内心的旋涡中…… 琴娜在欧尔姆的带领下来到一间独立的屋子里,一个白发老者正在一边侍弄着草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年的草药味,而屋中的水杉木床上躺着的正是索格兰德。琴娜走到床边,索格兰德的脸色灰暗,耳朵上生了好几处冻疮,嘴唇上只有些微的血色,好在气息还是平稳的。 虽然明白他已无大碍,但还是忍不住想要确认一下。洁白的柔荑刚抚上索格兰德的额头,一个苍老的声音插了进来:“别打扰他,再优秀的战士也要休息。”老者上下打量了琴娜一番,“再说有你这么漂亮的情人,他一定舍不得的。” “老古尔奇,人就交给您照顾了,还需要什么东西吗?”欧尔姆说道。 “没什么了,叫他们一窝铺盖来,最好再有张床,总不能让姑娘家受冻吧。”老古尔奇颇有些盛气凌人地吆喝道。 “我知道了,那我先走。” “好了,走吧,走吧。”老古尔奇看来不太喜欢欧尔姆,送走之后还嘀咕着,“年轻人就该有年轻人的样子,这小子看上去比我还老的样子,真是的。” 老人招呼琴娜到火堆边坐下,再次打量起她来,“你可真是个漂亮的姑娘,比以前的那些‘希露达’都漂亮。和那边躺着的小子可真是不错的一对,我打赌在勇气上除了米莎路的格龙夏尔,没人能胜过他了。外面老传‘法伦西人已经不比当年’之类的话,现在看来都是瞎掰。” “为什么这么说呢?”琴娜问,“到底他经历些什么事?” “在这样大冬天,在雪地里徒步跋涉了三天,还带着个小孩。之后,竟然能和整个狼群对峙一整夜,还能把‘黑心’个宰了。要知道按到过现场的人说,从痕迹上来看这次狼群大概有一千头都不止。他一个人杀掉了超过一百头,那一片都是死狼和血,人去是时候狼都走得干干净净,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黑心’这头畜生这两年已经杀死了好几名优秀的猎手了,就是罗梅达尔和德鲁尔也没能战胜那头狡猾的畜生。”老人只注意宣扬索格兰德的勇武,完全忽视了琴娜的心境。 整个狼群!琴娜有自信对付三、四头狼,但整个狼群却是她无法想象的一个存在。照例来说,现在应该是琴娜大发英雄崇拜主义情节的时刻;不过,我们的“女武神”此时的心情却是更加复杂了。 另外一方面,雷瑟尔和达夫开始是拿他们的妹妹没办法了,小家伙吃饱之后就嚷嚷着要“大哥哥”,完全对自己手足兄长的哄劝不买帐。最后惊动了罗梅达尔,做父亲好说歹说才把她哄住,安静地去睡觉了。 第十话 心情温泉 明媚的晨光,让被其唤醒之人觉得仿佛来到隔世一般。索格兰德倦乏地睁开了眼睛,漠然地望见黑漆漆得天花板。活着还是死了呢?索格兰德自问着。 耳边响起了轻轻的呢喃声,索格兰德吃力的扭转自己的脖子,立刻就看见了他所不曾料想到的人——琴娜正趴在他的床沿上熟睡,银色的马尾巴遮住了她的脸庞,依稀只能看清她美丽的长睫。 索格兰德知道自己侥幸活了下来,努力地想挪动身子,可浑身瞬间爆发出来的酸痛马上就击败了他,使他不禁低声叫唤起来。琴娜被他的举动吵醒了,惺忪的眼神片刻便被抖擞的精神所取代。 “怎么了,你要做什么?” “扶我起来,好吗?”索格兰德现在虚弱得连只蚂蚁都捏不死。 琴娜将手伸到他脑后,抬起他的头,把枕头殿高,然后把索格兰德扶着在床上坐起。“这样可以吗?没觉得不舒服吧。” “现在很好,”索格兰德深吸了一口气,“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琴娜不高兴地反问。 “呃——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的。”索格兰德觉得今天的琴娜有些不一样。 “你是什么意思我不知道!” 索格兰德完全懵了。虽然旁人也许会认为他是个十足的花花公子,毕竟他和希格拉妮的那一段现在整个大陆上的人都知道了。但真正熟悉他的人,比方说卡尔·霍林或者第三军团的任何一个军官都会告诉你,其实他们的前任上司是个完全不懂女人的家伙。 “那个——能给我倒杯水吗?”索格兰德的确是个感情白痴,这个时候应该能找到比这个强上百倍的说辞吧。 琴娜居然真地慌慌张张地给他去倒水了,索格兰德望着她忙碌的背影,脑子不由地开始重新整合那维现在的状况和相应所需的对策了。 杯子被递到面前,索格兰德刚要说“谢谢”然后接过杯子,却发现其实自己根本抬不起手臂,更不要说捏住杯子了。琴娜看见这个情形,温柔地把杯子递到他嘴边,慢慢地喂他喝下了几口水。 “谢谢,”索格兰德喝完之后说道,“兰迪尔和贝塔都还活着吗?” “兰迪尔尉官和我一起来的,贝塔尉官还不知道他的下落,那维人并没找到他的尸体。” “那他应该还活着,当初在十几万玛斯塔尔和伊比里亚军中,他都能活着逃出来,这次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吧。”索格兰德估计道,“兰迪尔尉官和你一起来的?那叫他继续以伊比里亚商人翻译兼代理人的身份去梅布列斯那里周旋,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计划。” “伊比里亚商人的代理人?” “我在梅布列斯那里的身份是个伊比里亚粮食商人,但在这里我的身份是辛格·奇昂,不过罗梅达尔应该已经猜到了我的真实身份了。不过,现在还是继续用辛格·奇昂这个名字吧。”索格兰德完全忘记了刚才和琴娜的紧张气氛,但这并不表示琴娜也忘记了。 由于女性天生的丰富的联想力,琴娜又记起了自己的初衷,继而用冰冷的口气嘲讽道:“我们的琉斯阁下还真是八面玲珑啊,把所有的人都耍得团团转,连我都不清楚的你的所作所为呢?” 再一次轮到索格兰德不知所措了,他的直觉告诉他,此时不能和琴娜硬碰硬,而且以大男子主义的方式来处理男女之间的关系也不是索格兰德的作风。于是,在可以使人窒息的沉默中,索格兰德在脑中极力地回忆着霍林等人所发表的关于女性的一切言论,以图获得一对策来缓和目前的局势。不过很快,索格兰德放弃了这个徒劳的举动,因为那些时候他完全没有用心去听年长部下的教诲。 “兰芳特……”没反应。 “上将阁下……”被瞪了一眼。 索格兰德退缩了,又过了一小会儿,才鼓起勇气:“琴娜……”美丽的上将阁下终于肯转过面孔来听他的说辞了。 “呃——我知道你在生气,可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虽然我也知道这么说似乎是不太负责任,但还是请你告诉我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还是没做什么?”索格兰德诚恳地说道,“你要知道,人并不是什么时候都和平时一般聪明的。” “索格啊,”琴娜收起了冰冷的表情,“于公于私,你都不能把自己的生命视同儿戏啊。于公,你是法伦西的宰相,如果你在那维出了什么事,你将置国家和女王陛下于何地?别的不说,单是第三军团,我们就没有办法再约束他们对那维采取军事行动。现在的法伦西可以失去任何一个人,包括我,但惟独不能失去你啊。” 琴娜停顿了一下,接着道:“于私,我是你的未婚妻,虽然我并没能为你做过什么,但是我们的关系是大家公认的。如果你不幸丧命于狼爪之下,你要置我于何地呢?你口口声声说会对我忠诚,但却连这样重要的事情都瞒着我,更何况我并不是那种会痴缠你的女子。假使你无法信任我,那么何以谈得上对我的忠诚呢?” 字字句句中都包涵着琴娜的真挚,她渴望能得到索格兰德的信任,渴望成为的他的半身。这些从刚才的谈话中,索格兰德的的确确地感受到了琴娜的感情。他原本只是认为和琴娜的婚姻会对双方的事业都有利,而且双方似乎也不互相讨厌。索格兰德尊重婚姻的契约,做好只是他单方面履行契约的准备,并不指望琴娜真地能对他投入多少感情。现在看来,他想错了,他以为了解琴娜,其实他并不真正地完全了解对方。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索格兰德无法辩驳琴娜对他的指责。 “索格……”简单的一句就可以让心爱自己的人心软。 “我们暂时冻结我们的婚约吧。”惊人的说辞。 “你说什么?你这个……”琴娜又是诧异又是生气。 索格兰德打断了她的爆发,“我说我们暂时冻结我们的婚约,就当它没发生过。我为之前的行为和想法道歉。从现在开始,请允许我正式地开始追求您,想其他情侣一样交往。您的意下如何,亲爱的琴娜?” “好的,我可是很刻薄的哦。”琴娜在短暂的惊喜后,拭去眼角的泪花,大方地答应下来。 “不胜荣幸。” 正当两人共同作出了决定时,屋子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老古尔奇驼着背,端着一个盘子走了进来,一看索格兰德已经起来了,便朗声道:“呵,我给你们送早餐来了,不过看起来来得不是时候。” “您说什么呢?”琴娜说着起身去接盘子。 “小姑娘害羞了,”老人把盘子交到琴娜手中,“小伙子今天挺精神的,不过暂时你还不能乱动。虽然狼没有让你受什么严重的伤,但是你在寒冷中待得时间太长了,肌肉和神经都受到了严寒的伤害。不过还不是无可救药,按我说的做,过了冬天你就可以像以前那么强壮了。” “我一向很听医生的话,要怎么样呢?”索格兰德微笑地问道。 “啊,很简单。每天去泡温泉三个小时,回来之后把我配的草药汁全身涂抹,关节处要多涂一点,室内要保持温暖。再有嘛就是要多吃肉,顿顿都要吃。” “就这样?还有别的要注意的吗,老古尔奇?”琴娜一边开始喂索格兰德面包一边问,她把面包掰得很小,慢慢地一块接一块地送进索格兰德嘴里。她并不在意老人是否回答她的问题。 “来,喝汤吧。”塞了些面包之后,琴娜又开始细心地送上一勺白菜汤。 “呃——我说,”被忽视的老者决定报复一下这种不尊重老人的态度,“我提醒你们一下,所有的事都得你们自己做,我每天都要出诊,也没有别人有闲工夫帮忙。” “谢谢,我们知道了,”索格兰德也没思考老人话语中的含义,“请问一下,温泉在哪里呢?” “你们就去罗梅达尔大人专用的那一处吧,我等会儿带小姑娘去一次就知道了。好了,中午我再来。”老古尔奇心中奸笑着离开了屋子。 现在屋内的气氛非常地好,任谁进来都会用羡慕的眼光看这么一对看上去很正常和普通的情侣。但是,之后气氛就被当事人之间的几句话砸得支离破碎。 “你这段时间在那维有什么收获,老老实实给我交代清楚。”琴娜语气虽凶但并没影响到手上的动作。 索格兰德不敢造次,断断续续地在进食过程中把自己在那维的经历说了一遍。等讲完后,索格兰德向琴娜提问道:“现在的那维处于变革的前夜,你有什么看法?” 琴娜喂完最后一勺汤,帮索格兰德抹嘴时回答道:“就现在得到的情报来看,我们要插手那维的内部斗争,关键和突破口在梅布列斯这里。” 索格兰德一副“英雄所见略同”的表情,“怎么说?” “梅布列斯是现在表面矛盾和隐藏矛盾的集合体,表面上因为托夫丁的死,他们和奥托族有着严重的矛盾;另一方面,梅布列斯本身的族长继任问题还无定论,照你得到的消息,看来是分成三派了,这样的话矛盾的复杂性就更高了。所以说现在的梅布列斯就好比已经趋于崩溃边缘的一段堤坝,只要处理得不好,洪水就会把整个那维给吞没,说不定还会殃及法伦西这块本来处在高地上的田地。”琴娜说完,把盘子收拾了起来。 “是啊,所以我们要把在堤坝上睡觉的人给叫醒,好及时地补救工作。” “那维七大部族,奥托是我们依靠的主心骨,米特拉颉的族长看来是个聪明人,他会站到罗梅达尔这一边的。雅利奥托、美拉弗听说一向是保守势力的代表;法库达的族长据说是个不错的领袖,但没把握说他一定会站到罗梅达尔这边;米莎鲁和其他六族接触较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想法。”琴娜重新坐下来分析道。 “我们对那维太不了解了,”索格兰德叹了口气,“其实我们对大陆上的其他国家都不很了解,如果能透彻地明白他们的习性,那么下判断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跟赌博似的。” “的确这样,不过这个问题还是回了卡乌内斯库再说。现在你还是再睡一会吧。” “好,帮我一下。” 等到了中午,琴娜从温泉处回来后,索格兰德发现了一个严峻的问题。老古尔奇说,没有人会来给他们帮忙。那么也就是说,琴娜得独自带索格兰德去温泉,还好并不是很远。等到了温泉处,他俩终于意识到,现在索格兰德几乎是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那么脱衣服、穿衣服都要别人帮忙;而且不能把这么一个伤员独个扔在温泉里吧,绝对有可能把他淹死在里面,得一直在边上看着;连带想到,之后涂抹药汁也是一个情况。另外附带提一句,唯一可以讨的救兵——马奇·兰迪尔阁下上午已经被他们打发去和斯达尔的三个兄长斗智斗勇去了。 如果第三军团的诸将以及禁卫军长官——欧内斯特·绍尔在这里的话,可以保证这天在罗梅达尔家的专用温泉外会有一打以上的偷窥者。但是,同样如果前面提到众人做出如此丧国辱军的行为的话,他们会觉得这是多么不值得。因为在这整整三个小时宝贵的风花雪月时间,却被温泉中的两人用来讨论明年的国政计划、军队整编、外交事宜等完全不符合氛围的事情,简单地用焚琴煮鹤大煞风景已经不足以形容这样的行为了。 “其实要说两人一点都没意识到情况的重要性也不正确,确切地说是两人都意识到了。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让女方主动那是会被世人指责为“淫乱”的;可惜应该主动的男方当时根本没有犯罪的能力。所以宰相大人和兰芳特小姐也就理所当然地把它忽视了。”这是事后当卡尔·霍林听说此事后的评论。 而听了霍林所言,阿鲁贝利希立即抚额作恍然大悟状,其他人倒是很一致地用脸部表情准确表示出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个意思。 当然尴尬也不是丝毫没有发生,在给索格兰德第一次上药的过程中,两人在是否连某个男性的重要部位也要照顾到这个问题上发生了分歧,由此引发以下对话。 “我觉得应该就算不抹也不要紧吧。”索格兰德说,“我们可以等老古尔奇回来,再向他讨教这个问题。” “不行,按老古尔奇的意思,药只有在泡好澡后马上涂才有效果。” “如果那里也被冻伤了,我自己能感觉得出来。” “真的吗?”琴娜表示疑问,“刚才我一起进温泉的时候,你好象没有反应嘛。不是说,正常男人看见一个半裸的美女都会有反应的吗?” “……”索格兰德觉得琴娜有时候说话真地很大胆,同时在心里寻思道:“再怎么说,大家也不会把我归到正常男人里去吧。” 正当他在诧异的时候,琴娜满是药汁的手已经伸进去了,嘴上还说:“你看,连这样也没有反应呢,还说不严重。” “琴娜,你可是说了一句很伤男人自尊的话,我的心都开始哭泣了。” “我这可是关心你我未来的幸福。” “我觉得早上的一个决定是明智的。” “哪个?” “冻结婚约那个,我现在终于了解你的本来面目了。” “索格。”琴娜诡异地笑起来。 “怎么?” “你应该知道现在我可以对你为所欲为吧。” 然后……当然并没有惨叫从沃尔谷地的某处传出,为什么呢?因为伟大军神阁下怎么可能为了这点小伤痛而叫唤呢? 第十一话 飞龙谷 阿卑尔山脉是整个亚尔提卡特大陆上最高的山脉,她的主峰标高达到了3500法兹。虽然这样,但在诸多歌颂大自然的诗歌中,提及颂扬她的笔墨仍然zhan有了文学史上一个不低的位置。与之相比,同样重要的西尔维斯山脉却一直被南北两个大陆的诗人们咒骂着。 究其原因,莫不是阿卑尔山脉那相对温顺的性情所致。虽然要翻越此山依然是大陆上最困难的几件事,但由于山脉的整体分布较其他山脉平缓,适合人类长久居住的小型盆地在山脉的范围内为数虽不能用星罗棋布来形容,却也是颇具规模。特别是阿卑尔山脉南麓,在高山溶雪的浇灌和山地四季如春的宜人气候作用下,物产不仅丰富而且在品质上也要超过大陆上许多地方。 然而,在格兰特王朝未君临伊比里亚之前,对此处的诸多优点也仅是见诸于笔端和传闻,并没有使更多的人广为受其福泽。 拉扎兰梅克伯爵领就是统治伊比里亚在阿卑尔山脉地区的行政单位,说起这个伯爵领的由来,要追述到亚尔提卡特帝国的前期。当初帝国向外扩张领土,出发去伊比里亚的军队中有一支与帝国失去联系长达一年有余。正当帝国军部要给他们的家属发抚恤金的前夕,领军拉扎兰梅克帝国骑士却给帝国送上了调查报告。报告中称发现了一处世外桃源般的地方,而且更加令帝国中央振奋的是,那里栖息着大群落的飞龙,这对正欲扩充军力的帝国来说无疑是天赐恩泽。于是,帝国皇帝亲自起文书,任命拉扎兰梅克为该处军政长官,并且将他加封为伯爵,还许诺若情况属实且今后能为帝国提供足够的飞龙,则该处就是拉扎兰梅克家的世袭领地。 就这样此处成为了亚尔提卡特帝国龙骑士部队的一个重要基地,而拉扎兰梅克家也成为了军界有名的龙骑士世家。另一方面,拉扎兰梅克伯爵积极引进葡萄、橄榄等作物,兴修水利,将美丽的山谷盆地顺利地转变成了一个富饶的鱼米之乡。但可惜由于交通的问题,这里的大好农产品都只能成为龙骑士部队的补给,而不能销售到外面。因此在帝国时期,拉扎兰梅克家凭借着军方龙骑士的后勤供给而成为帝国一等一的富豪。 当然这样的风光随着帝国的覆灭而烟消云散了,进入伊比里亚并获得其统治权的恩里克王朝并无意得罪原先的帝国地方贵族,所以初代国王卡洛斯一世宣布承认并保护原先帝国贵族一切特权,就这样拉扎兰梅克家成为了恩里克王朝的臣子。 由于地处偏远,历代拉扎兰梅特伯爵往往赶不上去觐见国王的时间,再加上伊比里亚历来不重视龙骑士的作用,所以伯爵们也就渐渐懒得去德本斯了。久而久之,就是连伊比里亚的统治中心也忘记了在这个偏远的地方有这么个伯爵,除了正式公文外,大家都不再称呼拉扎兰梅克伯爵领,而是用了一个更通俗易懂的说法——飞龙谷。 大陆公历344年12月底,阿卑尔山脉南麓的气候依旧似早春时节,令人赏心悦目的新绿布满了山野。狭窄的道路因为下雨的缘故而略微显得有些泥泞,一辆轻便的双套马车在上面留下了浅浅的车辙,不时地溅起些许泥点到路边的草叶上。 突然,一棵不大不小的水杉树“轰”地倒在了马车前进的路上,车夫赶忙制住马匹,马烦躁地扬起蹄子,长嘶着后退了几步。 “怎么了,卡洛斯?”马车中传来一个悦耳的女声,虽然不能说是空谷百灵的喉咙,但语气中透出的一股祥和平易的味道让人立刻就会对声音的主人产生好感。 “小姐,路被倒下的树堵住了。” “你能处理吗?” “恐怕不行,至少得有个帮手。”车夫打量起倒地的树木。 “那么让我们来帮一下忙吧。”有人带着令人不快的笑声从道路一边的树林中走了出来。 “你们是……”车夫卡洛斯吃了一惊,连忙取出武器——一根木棍挡到了车门前,“休想打小姐的主意。” “在下是斯蒂法诺伯爵帐下骑士,奉伯爵阁下的命令,来请拉扎兰梅克小姐去做客。”带头的骑士虽然面带讨人厌的笑容,但骑士的礼节倒还没有忘记。 “家兄早闻斯蒂法诺伯爵的大名,请容我回去告之,必定择日来访。”拉扎兰梅克小姐机智地扯开话头。 “伯爵大人在意的是小姐,令兄那边,伯爵自有交代。” “看来伯爵阁下的诚意很大呢。” “当然,伯爵阁下三日前有幸一睹小姐风采,早已心生仰慕之情,日夜期盼与小姐一会。” “既然如此,那么诸位怎么作出用树木阻我的车驾这类山贼的勾当,我对阁下是否是伯爵的属下很是怀疑呢。” “这是在下一时情急才出此下策,望小姐恕罪,来人快把那树给我移开。”骑士长打发着手下去处理那棵水杉。 “卡洛斯。” “什么事,小姐。”车夫听见了主人的低声召唤。 “他们一移开树,你就赶紧赶车逃跑。” “好的。” 只听见“咚咚”几声,水杉已被一砍为二后推到了路边。机不可失,车夫一箭步冲出,跳上马车,扬起鞭子就狠狠地抽到了马背上。马儿高声嘶叫着,撒开腿就跑,可刚跑出十几米,又是几棵树木轰然倒在他们面前,车夫为了保护马车的安全,只好死命地勒住马。 “啊,小姐,”骑士长慢慢地从后面走了上来,“先前为了保证能留住小姐,我吩咐手下多锯了几棵树,他们看小姐的车夫走错了方向才这般提醒一下。” “我和你们拼了!”车夫气急败坏地提着棍子从车上跳下来。 “卡洛斯,住手!” “可是,小姐……” “我命令你住手!”车夫颓然地停止了莽撞地行为,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小姐多么地担心他,平时她是从来不用这么严厉的语气和用词的。 “小姐请移驾到伯爵为您准备的马车上吧,您的车子经过刚才这么一折腾,肯定落下什么暗伤了,很不安全呢。”骑士长的礼仪依然如故。 “好吧,让我的车夫先回去,这没问题吧?” “当然,当然。” 马车的门开拉,骑士长恭敬地来到车边,车夫把梯子从车底翻出来。拉扎兰梅克小姐提着长裙,优雅地从车厢里探出了身子。 “为您效劳。”骑士长伸出了自己的右胳膊,拉扎兰梅克小姐由他搀扶着走下了马车。 这时,大家才有幸一睹这位小姐的芳容。漂亮的鬈渠长发泛着只有漆过的上等胡桃木才有的光泽,如同阿卑尔山中雪般白净的皮肤透着健康的绯色,明亮的蓝色眸子好似阿卑尔山区的天空。五官虽然够不上绝世美女的水准,但也生得讨人喜欢。这就是拉扎兰梅克伯爵小姐——伊莎贝拉·拉扎兰梅克。 “好了,我们这就走吧。” 拉扎兰梅克伯爵小姐平静地说道。 虽然她屈从于现在的形势,但并不意味着她放弃了挣扎的希望。当人执著于希望并时刻为此准备之时,往往机会和幸运就会眷顾他。而我们这位可爱的小姐正好是这般的好运,从树林里突然冲出了双套一辆四轮大车,让她看见了获救的可能。 但四轮大车似乎失去了控制,在车上乘客的惊呼以及原先在场人员的迟疑中,将路中间的双套马车撞翻到了路边的沟渠中。拉扎兰梅克小姐的马车辕架被撞断,车身被冲击力搞得七零八落的,一侧的车门已经摇摇欲坠了。 “卡西利亚斯,你是怎么看的地图!”好容易停下的四轮大车的车夫刚缓过神来就叫骂道。 “这是你技术的问题,我早就说了该让苏比撒雷塔大哥来驾车的,你硬要逞能。”被叫作卡西利亚斯的年轻人不甘示弱道。 “还说是我技术的问题,就是神也不可能在不知道前面是急下坡道的时候,控制住这么一辆马车吧。”体格魁梧的巨汉车夫回答道。 车上的另外两人开始劝说争吵的两人,其实是三个,但是一个三四岁的小鬼应该没什么发言权。 被无视的骑士长看到这个情形决定还是不要管这些人,于是对拉扎兰梅克小姐说道:“尊贵的伯爵小姐,我看我们还是上路吧,剩下的事就留给我的属下去处理吧。” 既然救命稻草出现了,当然没有放过的道理。伯爵小姐立刻耍起了大小姐的脾气,“什么!?就这么放过他们了?那可是我最喜欢的一辆马车了,要他们立刻给我扶上来,另外要他们负责修理得和原来一样。” 骑士长觉得四轮大车上的四个人并不是易与的角色,所以他并不想若额外的麻烦,劝说道:“想那样的马车,只要伯爵小姐见到了斯蒂法诺阁下,想要多少辆就能有多少辆。” “我可不管,我就要我原来那一辆,决不放过这群可恶的家伙。”说着伯爵小姐挣脱了骑士长的拉扯,提起裙边就向对方冲过去。 骑士长心中暗叫不好,急忙上去想不伯爵小姐拉回来。可是拉扎兰梅克小姐并没有让他如愿,她边跑着边冲着还在争执中的不速之客喊起了“救命”。 四人中抱着小孩的男子下车扶住了她,车夫卡洛斯也连忙靠到主子这一边。 “求求你,救救我,这些人想要绑架我。” “意外而来的几位,请把我们家小姐放回来。”骑士长一边拔出剑一边高声说道,真是个机灵的家伙。 “我们家小姐什么时候变成你们的了?”卡洛斯生气地反问道。 “那边的先生,不要听我家小姐的胡话,她一直想要逃家,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她的。快点把她还给我们吧,她父亲正为她茶饭不思呢。”骑士长继续自己的主张。 “别听这个混蛋胡说八道,他们的主子想要霸占我,所以才来劫持人家的。”伯爵小姐努力地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这位先生,”怀抱小孩的男子开口了,“我是不清楚你们之间的是非,这的确也与我和我的同伴不相干。”听到这里伯爵小姐的绝望;骑士长的高兴是显而易见的。“但是,我想作为一名有修养的绅士,对女性的求援是不能视而不见,您不这么认为吗?” “呵——呵,”骑士长干笑起来,“的确如此,但这并不是求援,只是逃家小女孩的胡言乱语而已。” “我说了,我无法判断你们的是非,所以暂时我要给予向我求援的女士庇护,您有什么意见吗?” “我当然有很大的意见,”骑士长放弃了说服对方的想法,“算了,大家给我上!把这些家伙都解决掉,不要伤了小姐。上!” “凯尼撒雷斯,你多余的精力就发泄到他们身上去吧,我等会就没空陪你吵了。”卡西利亚斯已经抽出了配剑。 “真是的。”凯尼撒雷斯没多话,也从背后抽出了自己的双手大剑。 “小姐,请帮我照看一下犬子。” “哦,没问题。”拉扎兰梅克小姐接过了孩子,“来,乖孩子,姐姐抱。” “苏比撒雷塔阁下,我们也一起上吧,那位先生,照顾好你家小姐。” 于是,一场四对二十二的战斗,或者说是群架,开始了。虽然斯蒂法诺伯爵的属下们在人数上zhan有优势,但是他们并不清楚对手的实力,应该说他们从一开始就低估了对手的实力。当他们的骑士长明白时,已经有一半的人被解决掉了;当他们全都明白的时候,就只有骑士长大人还站立着了。 四个人整理一下自己的容装,正要调头准备离开,骑士长喊住了他们。 “有什么事吗?” “你们就打算这样放过我们了?” “不是一般这个时候,阁下应该高呼:‘你们给我走着瞧。’之类的口号,然后以惊人的速度溜之大吉的吗?”对方反而问起他来。 骑士长无语,呆了几秒钟后,说道:“那么请让我和诸位同行吧。” “你不用回去报信吗?”伯爵小姐问道。 “小姐没有带到,我回去不是找死吗?所以诸位就可怜一下在下,让在下可以去飞龙谷找个安身之处吧。”骑士长就差跪下来磕头了。 “主意都是上面的,受罪都是底下的,倒霉都是中间的。这就是中间管理阶层的悲哀啊。” “卡西利亚斯,你很有感触嘛。” “我和你这种只有块头的受罪阶层是不一样的。”卡西利亚斯说道。] “你这家伙……就只有嘴厉害。” “想打架吗?” “谁怕谁啊。”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苏比撒雷塔拉开吵架的两人,“阁下的姓名还没有请教呢。” “在下胡萨尔·华金,骑士。”骑士长向众人欠身道。 “在下是威廉·格兰特,这三位是萨尔·苏比撒雷塔、杰·凯尼撒雷斯、鲁依·卡西利亚斯。”格兰特为华金一一作了介绍。 “很荣幸见到诸位,莫非诸位就是被国王陛下通缉的四人?” “正是,如果阁下想要去报信的话,那可以请便。”威廉向伯爵小姐要回儿子,可小家伙竟然赖在女士的怀里不肯离开了。 “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既然是大名鼎鼎的格兰特阁下,那么请让我也成为您的部下吧。”华金鞠躬道。 “阁下既然愿意屈尊,那是最好不过了。” “好了,我们还是快赶路吧,行踪已经泄露了。”说着几个人正准备上车走人。 “等一下,”伯爵小姐伊莎贝拉拦住了他们,“你们难道想把我一个弱女子丢在这里吗?而且全是拜诸位所赐,我的马车彻底毁了,诸位难道不想负起责任吗?” “呃……这个,她说的好象全都是事实啊。” 威廉尴尬道。 “别理她不就可以了。”卡西利亚斯说道。 “可是我们有人质在这位小姐的手里。”苏比撒雷塔说道。 “人质?”大家随着苏比撒雷塔的指示,看见的威廉的爱子——理查德。 “那么,这位小姐,您希望我们怎么赔偿您呢?” 威廉为了儿子也只能卑躬屈膝了。 “这个嘛……马车的价值到底多少我说不准,得回去问过我哥哥,你们先把我送回去吧。”伊莎贝拉说着,抱着小理查德走向了格兰特等人四轮大车。 “要求并不过分,我们就随她走一趟吧。” “是——格兰特大人。”众人齐声答道。 第十二话 被雇佣的王者 且说威廉·格兰特一行人跟着拉扎兰梅克伯爵小姐伊莎贝拉往飞龙谷——拉扎兰梅克伯爵领的首府——菲莱吉堡(也就是伊比里亚语中的“飞龙堡”的意思)前行。一路上的道路虽然一眼看上去就知道一直被细心维护着,但无奈由于地理条件的限制,马车在狭窄的道路依然走得非常艰难。 当天的黄昏时分,一行人终于来到了菲莱吉堡的地界。穿过崎岖蜿蜒的山口小路,一处巨大的盆地展现在了众人的眼前。和山谷外显得萧瑟的冬季景象不同,盆地中的麦田还是一片绿油油的样子,在夕阳光辉的照耀下,泛着令人感到温暖的金红色光泽。而在交错纵横的田间小道上,结束了一天劳动的农民正三五成群地抗着农具收工回家。人群中偶尔传来几句嘹亮的歌声,几声爽朗的笑语。 “驾!”凯尼撒雷斯用力地一挥马鞭,驱赶着四匹马拉着马车快走。 当马车来到盆地中的大路上时,沿着路边走的农人纷纷向车上投来了目光。 “啊,是伊莎小姐回来了。”有人高声叫喊道。 “伯爵小姐回来了。” “伊莎小姐,您好。”众人都一一在路边上站定,男人们脱下帽子向她欠身行礼,女人们则恭顺地向她问好。 “您好。”伊莎贝拉不厌其烦地回应几乎每一个人,态度看上去和蔼可亲。 这让威廉·格兰特感到非常新鲜,贵族妇女他以前也接触过不少,但她们对待平民阶层的态度完全和眼前的少女不一样。要么是高高在上,将对平民的鄙夷刻在自己的脸,好象生怕人家把她们和平民搞混了一样;要么恭谨有礼得使人感到生硬和过分,虽然明着并没有失礼,实际上却在处处提醒对方,我之所以如此就是因为我是贵族不屑于同你们这些下等人计较。 而伊莎贝拉完全没有以上的作态,她和人随意地寒暄,就好象是邻居的姑娘一样肆无忌惮。她的表情柔和,可爱的微笑一直挂在脸上,在谴词上也得体随和。“哦?真的是这样吗?”“抽空我一定要来看看。”“如果您方便的话,过几天就来吧。”诸如此类的说辞不断地从伊莎贝拉的口中跳出来。要说威廉以前在什么地方见过一样的人,那大概只有在家里了,他已去世的妻子就是这样的女子。 众人亲热地将他们送到了上拉扎兰梅克家城堡的路上后与他们告别,看着远去的四轮大车,飞龙谷的领民们不禁开始闲话起八卦来。 “你们有没有注意啊,小姐怀里还抱着个孩子呢。”一个女人说道。 “是啊,一直替小姐赶车的不是卡洛斯吗?怎么今天换了个大块头?”另一个老人接口道。 “而且我记得小姐出去的时候,乘的是那辆新装修过的双套马车啊,活还不是你做的吗?”一个年轻人挤一下身边的木匠。 “多出来五个大男人和一个小孩,太奇怪了。” “你们瞎猜什么呢,说不定人家是伯爵大人的朋友,你看那几个男人明显都是骑士啊。” “说不定,那些都是来追求伊莎小姐的,小姐自己作不了主,带回来让伯爵大人参谋呢。” “我们的伊莎小姐这么漂亮,人又好,怎么能只嫁给普通的骑士。我看她至少也应该做公爵夫人,不,应该做王后才对。”这个妇人倒是很有眼光和想象力。 “那么那个孩子该怎么解释呢?” “莫非是伯爵大人的私生子?” “怎么可能,伯爵大人这么正派的一个人……” 然后大家的话题从“为什么伊莎小姐出去和回来不一样了”转移到了“伯爵大人在外面的风花雪月故事。”看来今后几天晚上菲莱吉堡的平民们不缺乏饭后的谈资了,人民舆论的力量果然是伟大和不可思议的。 现任的飞龙谷伯爵全名叫弗朗西斯科利·卡斯蒂兰诺·德·拉扎兰梅克,今年29岁,还没有婚娶。说到这个伯爵,一直是飞龙谷人津津乐道的一个话题。 话说当年老拉扎兰梅克伯爵卡斯蒂兰诺是个风liu公子,他和伯爵城堡中一个漂亮的女仆好上了,女仆还怀了孕。但是由于门第的关系,伯爵公子当然不可能和女仆结婚,于是老拉扎兰梅克伯爵就背着自己的父亲把怀孕已有3个月的情人送到一处偏远的山谷,交给一个年老忠实的守林人照顾。 几年后伯爵在父亲过世后继承的爵位,娶妻并生下了伊莎贝拉,由于伯爵夫人甚为凶悍,老伯爵也患上了“气管炎”,丝毫不敢动接回自己情人的念头,由此也渐渐把她淡忘了。但是伯爵夫人自己的肚皮不争气,十多年都没能再给老伯爵生下一个孩子,更不用说男孩了。 后来终于有一天,老伯爵在骑着飞龙巡视领地内飞龙栖息地时,发现了一个年轻人。这个年轻人和野生飞龙相处得非常融洽,这对一个龙骑士来说是天生最需要的资质,没有继承人的老伯爵就动了收他为养子,以后让他入赘做女婿的念头。 然后他询问了年轻人的家世,得知他是自己一个老迈守林人的孙子,母亲已经去世,便直接向他的爷爷提出了收他为养子的要求。那个老守林人哪能不知道这个年轻人的身世呢?但他知道老伯爵惧内,真要以实情告之恐怕不妥当,所以也暂时瞒了下来。 再后来伯爵夫人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死了,又过了几个月,老伯爵中风也支撑不了多旧了。他放心不下女儿,想在闭眼前让两个孩子订婚,那时伊莎贝拉才15岁,弗朗西斯科利也不过23岁。这个消息一传到守林人那里,老人可急坏了,这不是让拉扎兰梅克家背上乱伦的罪行吗?他连夜赶到菲莱吉堡,把真相公布了出来。老伯爵虽然没能看到女儿订婚,但终于见到了自己的亲生儿子,所以三天后在笑声中去世了。 现在的伯爵并没有在伊比里亚政府中担任什么职位,一方面这和拉扎兰梅克家一直被当政者所忽视有关系;另一方面伯爵本人比较喜欢在飞龙谷的清闲生活,不愿去被案牍所劳累。 今天,拉扎兰梅克伯爵弗朗西斯科利正在客厅中的火炉边看书,等着自己的妹妹回来一起吃晚餐。跳跃的火光照映着伯爵的脸庞,他的五官因为早年艰苦朴素的生活而被刻画出坚毅有棱角的线条,这和大多数的贵族很不一样。而和其他贵族男子相仿的是,伯爵留了一口非常漂亮的八字胡子。 “伯爵大人,要开饭吗?”管家走进来谦恭地问道 “小姐还没有回来吗?”伯爵微微合上书页抬头望向管家。 “还没有。” “那再等一下吧,大概她又到村子里去麻烦大家了,你派个人下去瞧瞧。”伯爵很了解自己的妹妹,因为当初是把她当作结婚对象来看待的,想到这伯爵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是。” 拉扎兰梅克家的城堡建在一处很是险峻的山顶上,其正北方向是一面绝壁,东西两侧也是极陡峭的山坡,上山只有走南面。这倒不是当初建造时为了防范什么,只是城堡里要起降飞龙,在这里向正北方向起飞的话,飞龙可以借助山谷中的气流而更容易地飞翔。 但是这样设计也是显而易见的缺点的,那就是要从到达城堡得化上一翻工夫,就是因为这样,当伊莎贝拉一行人来到城堡大门口时,天上已是满天星斗了。 车夫卡洛斯跳下车,熟练地扣响了大门上的铜环,过一约莫十多秒,门后传来了询问的声音:“是谁呀?” “是我,卡洛斯,小姐回来了。” “哦,我马上开门。”守门人回答后,门后响起了一系列开门的声响。 “卡洛斯啊,你在外面也帮忙推一把。” 陈旧而沉重的大门带着年迈的声响被打开了,守门人一看,不由地好奇道:“怎么多了这么多人,而且还换了辆马车,到底怎么回事啊?” “说来话长了,简单地说就是本来我和小姐差点回不来,多亏了这些先生的帮助。” “哦,是这样啊,那你就让他们把车赶到马房边上去停着,然后去见伯爵大人吧,他可等急了。”守门人说着,当马车进来后,吃力地关起大门。 伊莎贝拉抱着孩子先跳下了车,威廉和自己的手下也跟了下来,卡洛斯则接过马鞭吆喝着把马车赶走了。 “诸位,跟我来吧,”伊莎贝拉走了几步后又转过头来加了一句,“放心,家兄可是很好客的,而且我们和国王早就已经相互忘记了对方的存在了。” 威廉闻言苦笑着回头望了望自己的属下,然后和众人一道随着伯爵小姐一起走进了城堡。城堡的内部格局和普通的伊比里亚城堡不同,它的层高更高些,带有浓重的亚尔提卡特帝国时期的风格。注重采光和通风,前厅异常的宽敞,大概在很久以前拉扎兰梅克家经常在这里宴请帝国的显耀贵族们,不过现在连当年丁点风光的影子也看不见了。整个建筑的柱子布置得非常严谨而又巧妙,稍微懂一些建筑学的人都看得出来这房子的屋顶能担得住一座小山的重量,但却丝毫不让人感到些许不自由味道。 在伯爵小姐的指引下,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伯爵所在的客厅。伯爵看见妹妹的身影,高兴地丢开书本,站起身来迎接她,可当他看见妹妹怀里的小男孩和身后的男子后还是不免要产生疑惑。在亲切地吻过妹妹的脸颊后,弯着腰低声地问道:“亲爱的伊莎,你后面那些是什么人,我不记得和军队的人有过什么交情?”伯爵的直觉告诉他眼前的男人们都是行伍出身。 “他们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没有他们,那你就只能看着自己以前的未婚妻嫁给别人了。”伯爵小姐这时候还不忘调笑自己的兄长,她和兄长开玩笑时就经常叫他“我以前的未婚夫”,称自己是“你以前的未婚妻”。 伯爵一听到这个称呼,不由地有些生气起来,当然他更关心的是到底是什么人对自己的妹妹做出了绑架这类龌龊的行为。“是哪个家伙干的。” “那位先生,你来告诉我哥哥吧。”伯爵小姐点了华金。 伯爵直起身子望向自己妹妹的身后,华金倒是面不改色地挺起胸回答道:“在下原来是斯蒂法诺伯爵的下属骑士,奉命来邀请伊莎贝拉小姐的。当然伯爵说了,如果小姐不肯接受邀请,我们可以使用任何手段。” “奥萨苏那的斯蒂法诺?”伯爵询问道。 “是的。” “那么你怎么不回你主子那里去报告呢?” “我现在已经转投到威廉·格兰特大人麾下了,弃暗投明,和罪恶的过去彻底决裂了。”这家伙还真说得出口,其他人心想。 “威廉·格兰特?”伯爵有些吃惊了,“那个被国王通缉的威廉·格兰特?” “正是在下。”威廉走上前了一步,“我们也是凑巧经过,这位小姐向在下一干人求救,于是就出手帮了点小忙。” “我们不会打扰您很久的,等您把被我们不小心破坏的马车的价钱算出来,我们就走,以后会想办法赔偿的。”威廉看伯爵没什么表态,接着说道。 伯爵仔细地打量了众人一番,突然间笑了起来,他拍了拍伊莎贝拉的肩膀,“我可爱的小妹啊,你可真是会给我带来惊喜。格兰特阁下,你解救了我重要的亲人,我当然应该留你吃一顿丰盛的晚餐以表微薄的谢意,至于马车的事,我们吃完饭再说。”说完伯爵喊来了管家,吩咐他开饭,并加餐具和菜。 晚餐依旧是正式的贵族套路,开胃酒——汤——主菜——甜点——水果。说句实话,在场的客人都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么象样的吃过一顿了。格兰特一行人是风餐露宿地躲避着追捕,而华金本来就是一个没法靠自己的封地过日子才去当差的穷骑士。 饭毕,城堡的主人开始和客人讨论起马车的问题了。 “那辆马车我可是上个星期才叫木匠重新修缮一新的,花了不少钱呢。” “我知道那辆马车乃伯爵小姐心爱之物,但我们是无心的。”威廉这时候是很希望伯爵小姐出来帮腔地说一句“哥哥,不要为难人家了”之类的话,可惜他望见了伯爵小姐正细心地把切好的苹果块塞进自己儿子的嘴里,完全没有将注意力分一点过来的意思。 “而且就算阁下知道了马车的价钱后答应赔偿,您也完全没有钱,不是吗?另外您还居无定所,到时候您一走,我到哪里去找您呢?”伯爵提到了很现实的问题。 “呃……这个……”威廉语塞。 “我闻到了陷阱的味道。”凯尼撒雷斯低声说道。 “不只是闻到了,我们踩都已经踩上去了。”卡西利亚斯很乐于指出同伴的错误。 “这样吧,我为诸位提供一份工作,来偿还被破坏的马车吧。”伯爵好心地提出了建议。 “那当然是最好了,不知道是什么工作呢?” “当飞龙谷的军事顾问。” “什么,什么?”一干人都很吃惊。 “就各位所知,拉扎兰梅克家是龙骑士世家,所以我们对如何在地面上作战可以说是一窍不通的。而舍妹又已经被奥萨苏那的那个人渣斯蒂法诺看上了,估计这次虽然他失败了,但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我肯定是不可能把妹妹交个那种人,所以他说不定会带自己的军队来攻打这里。如诸位所见,飞龙谷因为不会被国王征召,因此几乎没有象样的军队。虽然我每年有召集一下民兵,但毕竟要训练出一支可战的部队还是需要专家的帮助。怎么样?帮飞龙谷训练出一支五千人队伍,你们只要待到明年春天就可以了。”伯爵解释道。 “格兰特大人,”苏比撒雷塔说道,“外面天寒地冻的,我们像以前那样很难在野外生存下去,伯爵大人的建议值得考虑。” 威廉低头想了一下,也许这正是个好机会,要推翻杰诺拉王朝,如果连个根据地都没有那是什么事都办不成的。于是,他抬起头,“如果伯爵阁下对在下有信心,那么就把此事全权交由在下处理吧。” “好,格兰特大人果然爽快。”拉扎兰梅克伯爵笑了起来。 大陆公历344年11月,威廉·格兰特终于结束了超过半年的流亡生活,在飞龙谷中得到了自己最初的根据地和盟友。 第十三话 泡沫 十二月的德本斯虽然不像卡乌内斯库一般地冰天雪地,但是依然有着刺骨的严寒。这年的冬天,伊比里亚的广大地区明显要比往年寒冷。由于年初的战败,大量的青壮年劳动力白白地丧失在了无谓的侵略战争中,参加对法伦西侵攻的十数个伯爵领都遭到了歉收的命运。 就连王都也出现了粮食供应的短缺,新的国王奥佛里特三世正在为这个问题头疼不已,来回地在宫殿中踱步。 “向南方催的粮食还没有音讯吗?”国王停了下来。 “还没有,陛下。”伊比里亚的宰相唯唯诺诺地答道。 “努曼西亚的那个老家伙,真是欺人太甚。” “是,是,待陛下度过难关一定要好好向他问罪。”宰相应和着。 “还有别的事吗?”奥佛里特筋疲力尽地坐回了王座,却立刻又跳了起来,“冷死了,真该死!把火给我烧旺些!这鬼天气也尽和我作对。” “奥萨苏那的斯蒂法诺伯爵献上一策,可以解决现在的粮食问题。”宰相鼓起勇气递上一封书信。 “你念给我听吧。”寒冷使国王并不想把双手从温暖的口袋中拿出来。 “他的大致意思是这样的:拉扎兰梅克伯爵领应该囤有足够的粮食,因为那里四季如春,几乎全年都可以种植庄稼。所以陛下可以向那里调拨粮食,另外据说,威廉·格兰特也逃到了那里。” “拉扎兰梅克伯爵领?”国王显然没有这个概念。 “是啊,陛下也许没有听过这个正式称呼。不过,飞龙谷陛下一定略有耳闻吧,就是拉扎兰梅克伯爵领。”宰相解释道。 “噢,原来是这样。那么那个斯蒂法诺伯爵有什么请求吗?”奥佛里特也不是完全无能的人,至少他清楚地了解自己国家这群领主的秉性。 “他信里是这么说的,愿意为陛下分忧,担下替陛下筹措粮食的艰巨任务,并借此机会一举捉拿住反贼威廉·格兰特。” “顺便扩张一下自己的地盘,是吧?”奥佛里特不屑地讽刺道。 “陛下……”宰相深深地低下了头。 “好吧,好吧。替我分忧这些话都是表面工夫,真正的目的说不定是看上拉扎兰梅克家的哪位漂亮小姐了。”奥佛里特随口戏语却是一语中的,“让他去办吧,告诉他,如果能筹措到我需要的粮食,不只是我,王国的政府也会完全忘记有拉扎兰梅克伯爵领这个行政单位的存在。你下去给他回封信,起草个任命书,随便给个什么官职,反正也不需要我们给钱。诶,等一下,威廉·格兰特务必要生擒送回德本斯。” “微臣这就去办。”宰相谦卑地退了下去。 奥佛里特目送走自己的宰相,满腑思绪地坐回了王座。当初他是如何地羡慕着这个位置,等现在真地坐上来,他才明白父辈的艰辛。但他并不后悔和气馁,他自信能够最终将伊比里亚统治得更好。这个精神倒是吉诺拉家惯有的遗传。 对奥佛里特来说,粮食短缺和努曼西亚的胡安·桑切斯侯爵都不是他真正担心的问题,现在困扰他的是一种孤独的感觉。他身边没有可靠的大臣,除了跟随先王征战过的加西亚将军,他几乎没有什么可用之材。就拿宰相这个位置来说,原本奥佛里特在王太子时期就多次向自己的老师苏亚雷斯表明,只要他当上国王,宰相就非苏亚雷斯莫属。可是这位在费迪南三世时期的重要参谋就这么不辞而别了。现在的宰相,原先奥佛里特就看不起他,现在也只是找不到比他更好的而已。 在军队方面,加西亚将军虽然也是合格的统帅,但和奥佛里特心中野心相比,这为元老级的人物还是不够用。年轻的国王倒是很看中威廉·格兰特,他只是不明白威廉为什么不能为他牺牲一下,担下战败的罪责,等他当了国王肯定会重新起用他的。现在也不晚,只要威廉·格兰特肯谦卑地向他宣誓效忠,那么他还是乐意接受这样的臣子的。 “奥佛里特三世的一向为自己的野心自豪,他在少年时代就一直喜欢读亚尔提卡特帝国扩张的历史,他狂热地崇拜着帝国的开国元勋们。梦想有一天能像他心中偶像一样建功立业,扫平整个大陆。他一直深信着自己并不缺乏那样的能力,这个观点至死他都没有怀疑过。然而他一直都没意识到,作为主君,他缺乏吸引人才的魅力。更重要的一点,那些亚尔提卡特帝国的史书把他的视野牢牢地限制死了,他看不清大陆的格局已经不是六百年前的样子了。或者说,奥佛里特三世正是因为这样才让有识之士看不见希望和前途。”——《军神时代的的君主们》,杰米·耶路。 “去把加西亚将军请来,我要和他商议重要的事情。”现在的伊比里亚王站起了身形,在自己心中熊熊燃烧的野心之火中又添上有一把柴禾。 好了,现在让我们把视线转移到许久未被大家关心过的人物身上。 卡乌内斯库的天气实际上并不比德本斯好多少,雨夹雪一直断断续续地下了整整一个礼拜,天空的阴霾有时虽然是人那无法捉摸的命运的映衬,但却无法感染沉浸在幸福中的人的心情。 尤嘉丽丝静静地站在窗口,眺望着大街,这样举动在以往对她来说是几乎不可能存在的。那时她是整个卡乌内斯库上流男子的宠儿,她可以肆意地嘲笑他们,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但现在她完全没有这个心思了。 作为一个风尘女子,尤嘉丽丝对现在的生活没有什么好抱怨的。虽然没有以前那么风光,不再被众多的男人追捧,生活也不可能像以往那样奢侈,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她现在有了一个情人,一个可以说完美的情人——玛萨雷尔·翼姆那斯特。一个长相并不是十分出众的男人,一个不懂得花言巧语的男人,一个没法为她挥金如土的男人;可却是一个将她视为生命一部分的男人,一个能够包容她放荡过去的男人,一个懂得用他那有力的臂弯和胸膛的热量温暖自己的男人。 “咚咚——”尤嘉丽丝长久期盼着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在小厅中打瞌睡的女仆立刻警醒了过来,她知道来人重要性。 “罗丝——”女主人在里屋喊了起来。 “知道了,小姐,我就去开门。”女仆一边应承着一边走向门边。 “?”女仆开门后发现来人并不是她所预计的那一位。 “请问这里是尤嘉丽丝小姐的住处吗?”门口年轻人问道。 “对,没错。你是谁?” “我是翼姆那斯特将官的下属,将官阁下托我来拜访尤嘉丽丝小姐。” “罗丝,到底是谁来了?你在磨蹭什么呀?”女主人开始感到不悦了。 “是玛萨雷尔大人派来的人”女仆对里屋高声回答道。 “那快请他进来啊。” “您快些进来吧,外面挺冷的。” “打扰了。”年轻的士官走进了屋子。 “把大衣给我吧,你快进去见小姐。”女仆关上门,熟练地替士官脱下沾了些许碎雪的大衣,“快进去吧。”见士官仍有迟疑便又催了一声。 “谢谢。”年轻的士官说完,敲响了里屋的门。 “请快进来吧,不要拘束。”尤嘉丽丝的声音中透出急切。 “下午好,尤嘉丽丝小姐。” “下午好,您有什么消息替玛萨雷尔大人带给我吗?” “玛萨雷尔大人有公务出差去了帕雷洛,要过段时间才回来,他怕您担心,所以差我送封信过来。”士官说着开始从身上找信,“啊,在这里。” “快让我看看。”尤嘉丽丝连忙从来人手中接过系好的羊皮纸卷。 “如果没有什么事吩咐,在下就先告退了。” “麻烦您了,您去忙吧。”尤嘉丽丝的注意力已完全集中到了纸上。 送信的士官在离开之前,不免好奇地多观察了一会自己上司的情人,军营中对此有不少的传闻。他眼前的这个女子,嘴角上一直挂着浅浅的笑意,祖母绿的眸子本来应该上充满着*的媚惑,现在却闪闪发亮,使其人显得精神奕奕;脸部的曲线柔和而精致,本来应该是戴着世故的虚伪面具,现在却轻易地为了信中的每一个字或喜或忧,看上去只是个刚刚恋爱的小女生。士官收起好奇心,决定晚上喝酒时一定可以把今天看到的向同伴们炫耀一下,另外可以替自己尊敬的上司正一下名声。带着对屋子的女主人的祝福,士官安静地离开了。当然全心关注信的女主人并没注意到他的离去。 尤嘉丽丝用颤抖的双手展开信纸,粗略地望了一眼,是她所熟悉的笔迹。她努力地使自己镇定下来,以防止由于激动的情绪而错过信中的任何一个单词。信的内容如下: 给我最爱的尤卡(尤嘉丽丝的昵称): 当你接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是在去帕雷洛的路上了。很抱歉,在以后的一个多月的时间内都不能陪在你的身边了。 请不要为我担心,我此次前去帕雷洛只是为了一些小事情,因为不值得捞烦龙骑总长——当然也就是我的父亲,所以就将我派了出去。 我也许会在帕雷洛多逗留一段时间,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将来。我以前曾向您提过,我从祖父那里继承过些许地产,而其中有一处就是在帕雷洛近郊的地方。我打算在那里找一个好的买家,将那里的土地换到王都来。还记得前些日子我们去郊游的地方吗?美丽的南希瓦尔湖畔的树林,您对那里很中意吧。我已经打听到它的主人了,那是个和善的老人。看来他并不是很在意那块土地,所以他向我许诺了一个不错的价钱。按照我的估计,帕雷洛那的地产足够能换来那片树林,以及一栋崭新的两层近水别墅。 我们以后还可以雇人为我们造一条小巧的游船。当夕阳西下,在金黄色的黄昏中,我们可以驾着它去看日落。如果同时是个晴朗的夜晚,我们还可以一边在上面吃晚餐,一边欣赏明媚的月色。 我们可以养些什么,比如说一向讨女士欢心的小兔子,或许您也会喜欢一群摇摇摆摆的鸭子和几头雪白的小山羊。当然我并不指望能把自己心爱的坐骑也带回去,开玩笑而已。 我不打算替屋子砌一堵围墙,树篱应该更好一些,在院子里种一棵大树,撒上点草子,这样以后孩子们就不会缺少玩耍的地方了。我的木匠手艺不怎么样,不过为他们挂个秋千,搭个树屋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说了这么多,都是我自以为是的想法,不知道您对此抱什么看发呢?我这般地自作主张希望没有让您不高兴吧,一直都没有为您添置过什么东西,这让我觉得很惭愧。如果您对此有什么新的想法可以差人送信给我,找我派来的那个人就可以了,他是我忠实的朋友。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差点忘记了。尤嘉丽丝,请不要担心我所描述的美好前景能否实现,等我一从帕雷洛回来就向父亲提这件事。我想他会答应的,我并不是他所宠爱的孩子,也许在某些方面他因此不会为难我吧。 请时刻都要相信我对您的爱情。 永远爱您的玛撒雷尔 十二月十七日 尤嘉丽丝艰难地读完了来信,她将信纸轻轻地按到了胸口,仿佛这样能让信中所洋溢的热情温暖她的心窝一般。玛撒雷尔,那个给人粗一印象是个腼腆的大男孩的人,在和她短短相处的这几个月中,迅速地蜕变成了一个值得依靠的男人。究竟是爱情魔力;还是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物,只不被他的娃娃脸所掩盖了,尤嘉丽丝并不清楚。 “罗丝,给拿小刀、笔和墨水来。”尤嘉丽丝决定立刻给自己的情人回信。 女仆很快就把主人所指的东西拿了进来,尤嘉丽丝接过后把女仆打发了出去,自己独自一个人坐下来给玛撒雷尔回信。她小心地用小刀刮掉羊皮纸上字迹,她刮得很慢,几乎不忍让这些生动的字迹消失在自己眼前。不过羊皮纸比银子还贵,现在是要为了将来厉行节约的时候,她无力去负担额外的开支。在她接受玛撒雷尔的爱情前,她以为这不过又是一场游戏而已,失去索格兰德这边的希望,对她来说就是失去从那令人厌恶的生活中解脱出来的一条捷径。可是她错了,玛撒雷尔的热情让她看见了希望,虽然道路可能布满荆棘,但玛撒雷尔却让她相信他们能够战胜这些困难。 不能说尤嘉丽丝没有为两人的未来什么都没做,她卖掉了自己的马车,卖掉了昂贵的帕米斯挂毯,卖掉几乎一切的奢侈品。以此也积攒了一笔钱,尤嘉丽丝偿还掉了多数的债务,她以为这样就可以彻底地和过去决裂了。她将在玛撒雷尔的怀抱中获得新生,她会成为他的贤妻良母,为他营造一个温暖的小家庭。 未来是多么得美好啊,尤嘉丽丝断断续续地写着回信,窗外持续的雨加雪在此时的她看来只是冬日让人遐想的景色而已。“给我最爱的玛撒雷尔,永远属于您的尤嘉丽丝”她在一番绞尽脑汁的苦思后,终于满意地起笔题下了这个落款。 正当她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时,敲门声又一次响起了,“罗丝,去开门,看是谁来了?” 外间的女仆没有答应,尤嘉丽丝刚想责骂,才想起是自己把她打发出去了。于是她只能亲自去替来客开门。小心地把羊皮纸卷好后,高兴地在纸卷上烙了个吻,尤嘉丽丝几乎是蹦跳着去外间开门。 “下午好,请问您……”尤嘉丽丝开门后抬头一望来人,顿时失去把话说完的勇气。 “下午好,尤嘉丽丝小姐。” 第十四话 永非救赎 “纵观了历史上的众多人物,以及当今世界的现状,我们可以轻易地得到这么一个结论:即使是一个被大家都公认为品行、人格高尚的,一直受到认识他的尊敬的人,也是经常会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做出一些并不高尚、引人诟病的行为事件来。而且往往由于这些人物做出的这类事情,从而导致一些不可挽回的重大灾难,甚至有可能影响到历史车轮的前进。当然,我们并不能为此将他们与扔了一个烟蒂从而引发森林大火的人相提并论,如果一定要做出一个类似的比较,我们只能说他们和贩卖香烟的人对引起森林大火所负的责任相当。”——《亚尔提卡特大陆史》 “希望我并没有打搅您的休息。” “完全没有,请快进来吧,您这样一直站在外面,邻居们会说我不会招待客人的。”尤嘉丽丝谦卑地屈着膝,将来人让进门来。 “那么就打扰了。”来者毫不客气地走进了屋子。 尤嘉丽丝一边替来人收好外套,一边请他进里屋去坐,由于罗丝不在,她只好自己来做这些事情。待到一切停当,她拘谨地在对方的对面坐下。 “尤嘉丽丝小姐。” “是!”尤嘉丽丝显得很紧张。 “我们应该都有些熟悉了,所以不用相互介绍了吧。” “是的,翼姆那斯特上将阁下。”尤嘉丽丝吃力地吐出这几个字,“玛萨雷尔不在我这里。” “我知道,是我派他去帕雷洛的。”古尔西说道。 “您是故意要支开他的?” “对,我需要和您单独谈谈,”古尔西顿了顿,“不受外界因素打扰的。请听我说——小姐,我的长子已经要为了您而名誉扫地,倾家荡产了。” “上将阁下,您搞错了。我已经决定再也不为生活而去谄媚他人了,而且我也不接受玛萨雷尔的任何馈赠,卡乌内斯库的社交界再也不会有人谈论我了。” “这就是说,因为您以往的荒淫放荡是无人不晓的;这就是说,我的儿子已经舍弃了法伦西军人的荣誉,和您一起挥霍起您从前从其他人那里搞来的钱财了?”古尔西不屑地讥讽道。 “上将阁下,请原谅我;第一因为我是个女人,第二这是在我的家里,这两条理由都站在我这边,所以请您对我客气些,尽到一个客人应该有的礼貌。您跟我讲话用的那种语气,不像是一个与我有些生分的上流社会的人所应有的,因此……”尤嘉丽丝有些气愤了,如果不是因为玛萨雷尔的缘故,她很有可能就不是用如此有节制的话语了。 “因此什么?”古尔西很惊奇眼前的女子敢顶撞他。 “因此请允许我要失陪了,这样做对我好,对您更好。” “是啊,听到您这些话,看到您这种态度,很难说这些话是借用别人的,这种态度是故意装出来的。人家早已对我说过,您是个危险的人。”古尔西也不客气。 “是的,上将阁下,我是危险的;可是只是对我自己危险,而不是对别人。” “不管是不是危险,小姐,玛萨雷尔为了您就要破产了,这可假不了。” “我再对您说一遍,上将阁下,处于我对玛萨雷尔父亲的尊敬,我再说一遍,您搞错了。” “那么,我们家族在外省替我们管理财产的委托人写给我的这封信又说明什么?他通知我说,玛萨雷尔要将他那微薄的地产或是变卖或是转到您的名下。” “我向您保证,他决定要卖出一块产业的事我也是今天——您来前不久才知道,玛萨雷尔告诉我,他想用那块地在南希瓦尔湖边上换一处树林。至于其他的事情,我毫不知情。即使玛萨雷尔做了,也是对我有所隐瞒;因为他很清楚,他为我作出的这种牺牲,我是不会接受的。”尤嘉丽丝庄重地回答道。 “可是,据我的了解,您并不是总这样说话的。” “是的,上将阁下。要是以往,我会像贪婪的野兽一样,毫不客气地吞下这顿点心;可是那时候我并没有爱上什么人。” “那么现在呢?”古尔西依旧用嘲讽的语气问道。 “现在诸神可怜我,给了我一个赎罪的机会,我现在正在用一个女人能在心底深处找到的最最纯洁的感情在爱一个人。”尤嘉丽丝带着虔诚的表情说道。 “讲起漂亮话来了。”古尔西压根就不打算相信一位风尘女子嘴里吐出的这类语句。 “请听我说,上将阁下……我知道人们很难相信一个像我这样的女人的誓言。可是我还是要以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以我对玛萨雷尔的爱情,向您发誓说,他这样做,我是不知道的。” “可是,小姐,您总得靠什么维持生活吧?” “我本来是不愿意对您说的,可是您现在逼我非说出来不可,先生;可是因为我非常看重玛萨雷尔父亲对我的看法,我就告诉您吧。自从我认识您的长子,为了不让我的爱情有片刻跟以往发生在我身边的所谓爱情有所相像,我当掉了或者卖掉了我的首饰、过于奢华的衣服、马车。您瞧吧,原来在您的脚下曾经有一块漂亮的帕米斯绒毯;还有您现在坐的椅子,早先也不是这样的便宜货;您的背后,本来是有一个比现在的那个大一倍的梳妆台的。您也清楚我曾经的那种风光,总不至于天真地认为我一向是这么朴素的人物吧。如果您怀疑这些家具的品质,那么可以请琉斯阁下来鉴定,听说他家一直都是经营木材生意的。”尤嘉丽丝骄傲地回答了古尔西的质疑。 看着古尔西默不作声,尤嘉丽丝觉得她已经留住了希望的尾巴,她需要再接再厉。于是她继续说道:“是的,我过去是个放荡的女人;是的,我有一个不光彩的过去。自从我和玛萨雷尔相爱后,为了不让他的家徽蒙羞,我真愿意流尽我最后一滴血。唉,不管别人在您面前说了些什么,我总还是个良知未泯的人,我和别人一样渴望正常光明的生活;等您慢慢了解我以后,您会看出来的……是玛萨雷尔拯救了我——他从前爱我,现在还爱我。您是他的父亲,您应该跟他一样好心肠。我求您了,别对他说我的坏话;他会相信您的,因为他爱您;而我呢,我尊敬您,我也爱您,因为您是他的父亲。” “对不起,夫人,我刚才太鲁莽了。我以前不了解您,因此不能预见到我现在在您身上发现的所有这些高尚的品质。我来的时候非常生气。玛萨雷尔一直都不是我宠爱的孩子,当听说他处于如此糟糕的境地,我更是有气不打一出来。急于想通过使他摆脱这状况来弥补我以往对他缺失的责任,因此也错怪您,夫人。”古尔西垂下了头。 “感谢您的赞美,上将阁下,您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尤嘉丽丝觉得自己成功了。 “那么,我能不能求您一件事呢,夫人?求您做一件能用来证明您对玛萨雷尔的爱情的最最有力的证据。”古尔西转变了话题。 “不,求您不要这么说。”尤嘉丽丝不自觉地战栗了起来,“我知道您要求我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我虽然早就知道这一天的到来,但求您不要说出来。我现在已经很幸福了,不再有什么额外的奢望。” 古尔西没有理睬的她的哀求,他兀自地说道:“我的女儿——阿鲁迪娜您是熟悉的,还有我所疼爱的次子——阿鲁贝利希您也是知道的。我的这双儿女很快就要步入婚姻的殿堂了,这也许您也听说过。他俩所选择的对象,他们的家世都是清清白白,他们都是法伦西军人的后裔。所以,理所应当他们有权利要求联姻对象的家世也和他们的一样清白……” “不,不——请您不要再说下去了。”尤嘉丽丝哭倒在爱人父亲的脚边。 古尔西徒劳地扶了她一把,然后继续道:“不管您在玛萨雷尔的眼中是多么的纯洁,而且由于您刚才所流露出来的感情,我也认为您对玛萨雷尔的爱情是纯洁的。可是在社会上其他人的眼里,您却并不纯洁,他们将永远看到的是您的过去,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把你拒之门外。我未来的亲家们已经对此事有所耳闻了,他们已经相信了外界对您和玛萨雷尔的种种传言,他们威胁如果玛萨雷尔不在此事上给他们一个令人满意的交代,那么他们将宣布退婚。您想想吧,阿鲁贝利希您或许不关心;但您想想阿鲁迪娜吧,她是多么地爱自己的未婚夫,她也和您相处得不错。您当真忍心看到她所憧憬的美好未来,就这么被您亲手葬送掉吗?” 尤嘉丽丝软弱地坐在地上。良久,她突然似乎是看见了另外的希望,急切地抓住古尔西的手,跪在他面前说道:“是的,我懂您的心思。您说的话很有道理,我要离开卡乌内斯库,我会暂时和玛萨雷尔分别一段时间。离别是痛苦的,但是我愿意为您和玛萨雷尔这么做,为了不让您对我有任何抱怨……而且久别重逢的喜悦会使我忘掉离别时的忧伤。您总会允许他偶尔给我写写信吧。一直到您的亲家淡忘掉这件事以后……” 尤嘉丽丝真诚地望着古尔西,世间大概再没有比此时她的眼神更天真无暇的了。 “请听我好好说,孩子。该做的事我们还是一下子做干净;暂时的别离是不够的。”古尔西冷酷无情地打碎了尤嘉丽丝最后的幻想。 “您是要我和玛萨雷尔一刀两断!?” “必须这样做。” “这——绝对办不到!”尤嘉丽丝激动得重新站了起来,“我们相爱有多深,您难道不知道吗?我没有朋友,没有父母,没有家庭,您难道不知道吗?我的过去,玛萨雷尔已经原谅我了,那时候他发誓对我说他会代替这一切,我也就把我的整个生命交给了他,您难道不知道吗?离开玛萨雷尔?您还不如现在就杀了我还痛快些。” “好啦,好啦,安静点吧。别说得太过分了……您还年轻,您还很漂亮,不是吗?我向您要求的那种牺牲是非常大的,这我知道,可是您却非这样做不可。请听我说,您认识玛萨雷尔才三个月,而您说您爱他!可是这么短时间的爱情是没有权利毁掉一个人前途的。如果您还跟他呆在一起,我儿子的整个前途就要被您毁了!您能肯定这种爱情是永恒的吗?您是不是已经发现被欺骗了呢?如果有一天,您突然发现您并不爱我的长子,您是不是再爱另外一个人,这样就太迟了。尤嘉丽丝小姐,请您原谅,可是过去的事情使我有权作这些猜想。” “这决不可能,上将阁下,我以前从没没像现在这般享受到爱情的美好。玛萨雷尔是我好不容易才抓住的机会,是诸神垂怜我这个曾经污浊的女人。如果这次我放手,以后上天就再也不会这般眷顾我这样的人了。” “算了吧,”古尔西有些不耐烦了,“您和我长子的相识,我也是很清楚的。那天,您那高尚的爱情被琉斯阁下拒绝了吧。然后,攀不上高枝的您,就把目光瞄准了路见不平的玛萨雷尔,不是吗?一个年轻的法伦西军官,虽然比不上宰相大人,但也是不错的替代品,不是吗?” 尤嘉丽丝吃惊地后退了几步,她绝望地摇着头,“这是多么无耻的污蔑啊,您,一个有权有势的上流社会的人物。居然屈尊用如此荒唐的言辞,来诬蔑一个可怜无助的女人,一个只不过想追求自己幸福的女人。” “好了,夫人。该说的我也已经都说了,反正玛萨雷尔是不可能继续和您在一起的了。您收起您那套把戏吧,您可以在外省找到很多愿意娶您的富翁,不是吗?听我的话,离开卡乌内斯库吧,说不定别的地方正有别的爱情在等着您呐。”古尔西说着站起身来。 “我这就告辞,再见!” “再见!接待您真是我应该后悔的事。”尤嘉丽丝再也不想忍耐了。 送走古尔西后,尤嘉丽丝瞬间由于绝望而导致的愤怒立刻消失了,连带愤怒一起消失的还有她那不多的精力。她颓然地坐回窗边,拿起写给玛萨雷尔的信,看了一便又一便。突然,她歇斯底里地狂笑起来,那是含着泪的笑,疯狂的笑声随着发出者体力的消耗慢慢地转变成支离破碎的抽泣。 我是多么地可笑啊,尤嘉丽丝暗想到,居然天真地以为他们会接纳我,其实从索格兰德的态度上我就可以知道了。太可笑了,第一次索格兰德就已经让我碰得头破血流了。我却不知悔改,第二次向那冰冷坚硬的墙上撞去。呵呵……真是活该啊。但是事情并不是这样就结束了,对,并不是这样就结束了。我要报复,报复这个虚伪的国家,这些虚伪的人。让你们知道即使被你们看轻的人,你们眼里的下贱货色,也会让你们付出足够的代价。我的每一滴眼泪,都要你们一个人的血来抵偿。 玛萨雷尔啊,我的爱人,不是我不够爱你,也不是你不够爱我。要追究责任的话,就责怪那世俗的偏见吧。我和你的梦终于到了该醒的时候了,诸神把你带进我的世界,原来根本就是为了毁灭我。你不是我的救赎,永远都不是。 第十五话 好胃口的女皇 相对于北方邻居那严酷的冬季,玛撒利亚平原上的气候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温柔多情了。今年依然没有什么强大的寒流能够越过阿卑尔和巴多两座山脉,所以当法伦西人早就习以为常的小雪光顾修拉萨时,着实让饱食终日的贵族们欣喜了一番;相反城市的底层却对此拧紧了还没舒展的眉头。 爱榭丽宫的一间屋子中,玛斯塔尔的统治者正矗立在窗边,专注地观赏着纷纷扬扬的雪花慢慢地飘落到她的花园中。房间被燃烧得正旺的火炉烘得暖暖的。 “陛下,当心着凉,快把这披上吧。”珂塞特从身后送上了柔软的狐皮披肩。 “谢谢,”希格拉妮接过近卫官的关心,“房间里已经很暖和了。” “可是陛下已经有小宝宝了,一点也不能疏忽啊。” 希格拉妮闻言,左手轻轻地抚上了自己的小腹,小腹已经有些隆起了。隔着肚皮,希格拉妮也仿佛能感受到新生命的活力。她低头看了一眼,稍稍用力按了一下自己的腹部,然后抬起头重新望向窗外的雪景,思绪却飘向了远方。 索格兰德啊,你并不知道吧,我现在正孕育着我们的孩子。这是你我的血脉,是留给我唯一的东西。孩子现在在我身体里也仅仅只有三个月,我却迫切地期待着他的出生。不知道他的那个部分会像你,那个部分会像我。我希望他的眼睛能像你,那令人沉沦的紫水晶般的眸子。最好不要像我,那他就不用背负海涅尔家的一切,可以更加自由地享受他的未来。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呢?至少我希望是个男孩,一个继承你一切优点的男孩,我可以自私地把他当成你的影子,让我能遏制住对你的思念。 “陛下……”珂塞特唤回了女皇的注意力。 “恩?有什么事吗?” “阿塔兰忒回来了,就在外面。” “快让她进来。”希格拉妮说着,整理了一下披肩,坐到屋中的躺椅上。 女皇最信任的近卫官之一——阿塔兰忒戈蒂埃精神抖擞地走了进来,她将外套和手套脱下交给侍从,从容地向希格拉妮欠身行礼,“陛下,我回来了。” “你辛苦了,前线的情况怎么样?” “目前为止,叛军还是在和我们相持于**——维苏威一线。” **和维苏威是玛斯塔尔中部的两个郡,当地最有名的东西就是火山和温泉这两样。由于受火山的影响,所以气候明显要比在它们北面的几个郡县要潮热。同样因为火山所引起的地壳运动,又使得这里的丘陵遍地,地势起伏很大。历来这一线都被认为是玛斯塔尔南北的分解线,当然也是兵家必争之地。三百多年前,海涅尔王朝的创始者——马克西米利安一世就是在这里击败了他最大的对手——查尔斯格里菲斯的十万大军,从而奠定了海涅尔王朝三百四十四年的基业。 “对方的主将是谁?” “是卡尔洛·安切洛蒂伯爵。” “哦?那个老人还能上战场?真是让罗西侯爵走运了。”希格拉妮开始享用起厨师为她准备的午茶了,这段时间以来她的食量有了明显的增加。和某些准妈妈不同,希格拉妮似乎一点也不替自己未来的身材担心,肆无忌惮地将富有营养的美食一扫而空。 卡尔洛·安切洛蒂伯爵,现年估计也该有70了,他是上一任的西方军统帅。以滴水不漏的防守而闻名于大陆,无论是构建工事或依托城池的死守,还是在平原上仰仗严密的布阵的坚守,都可以让任何犀利的攻势化为乌有。当然,这位老将并不是很精通骑兵的使用,但他却能有效地遏制对方的骑兵战术。对于这一点,帕米斯的几位老资格的万骑长都有体会。 “前线的情况你不说我也知道了,一定双方各自在要道上相距不足一加路(5公里)的地方构建工事,然后海斯会挑几个嗓门大天天用不堪入耳的言辞侮辱对方的家庭成员。” “大致就是这样了。”阿塔兰忒有些尴尬地回答道。 “让他去吧,他很快就会发现南方人虽然做的事很差劲,但涵养功夫却是帝国一流的。阿塔兰忒,你不用替他不好意思。反正你们还没有结婚,现在想反悔也来得及。除非……”希格拉妮优雅地咬了一口蛋糕。 “除非什么,陛下?”珂塞特问道。 “除非阿塔兰忒已经做了和我一样大胆的事。”希格拉妮喝了一口ju花茶将蛋糕送下食道,被调侃的近卫官的脸一下子泛起了羞色。 看着好友的反应,珂塞特惊叫起来:“难道你真地已经……” “你说什么呢?陛下您真会开玩笑。” “呵呵,阿塔兰忒是很规矩的女孩,我只是逗她一下而已。”希格拉妮又呷了口茶,继而道,“菲尔德斯大公最近怎么样,南方的气候他还习惯吗?” “殿下他还好,只是因为处理公务而有些劳累。另外,似乎重新开始学习用片手剑的缘故,有时候会显得比较烦躁。”阿塔兰忒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哦,是吗?”希格拉妮原先高昂的兴致被打压了下来。 利昂原本是玛斯塔尔剑术一流的骑士,但是在她加冕仪式上的混战中手臂的神经受了不可复原的损伤。一只手的握力荡然无存,关于剑术的一切必须从头来过。只能像女人一样用片手剑,这对一个玛斯塔尔骑士来说势必是一件令人胸闷的事情。 希格拉妮对利昂为她做出的牺牲抱有深深的歉意和感激,两人成婚之后,她几乎把所有只有死人才能获得的荣誉都加诸于丈夫的头顶上。甚至以怀孕的名义,将很大一部分权力都交到了利昂的手上。可以说只要希格拉妮不吭声,利昂现在就是玛斯塔尔实际的统治者。 但是,希格拉妮很清楚:利昂并是那种醉心于权力的人,她所能给予他的东西,对利昂来说是微不足道的。而利昂心底里所期盼的,却是希格拉妮无法给予的。于是,两人就陷入了这样的怪圈:希格拉妮越是给利昂更多的荣誉和权力,利昂就越是期盼她无法给予的东西;利昂越是这样无怨无悔的期盼,希格拉妮对他的负罪感就越强,就越要给予别的东西以期能补偿利昂。 希格拉妮默默地起身,再次走向窗边,向遥远的南方望去。 “陛下,不过菲尔德斯殿下一说到陛下就能振奋起精神,我想应该没有问题的。”阿塔兰忒安慰道。 “我知道,我亏欠他的实在太多了,用我的一生也偿还不清……”希格拉妮说着,心中又道:索格啊,你也亏欠我和孩子很多,同样用一生也偿还不清。但是我并不需要你来补偿我什么,利昂大概和我是一样的想法吧。即使像我们这样自负聪明的人,也尽是在做蠢事呢。 “陛下……”两名近卫官欲言却无从言起。 “珂塞特,”希格拉妮突然出声了,这让屋里的其他人措手不及,“传我的口谕给民政大臣:立刻准备一批过冬的用品,像是木炭、粮食、棉衣之类的东西,将这些分发给修拉萨的贫民,要保证每家每户按人头都能分到。物资不够的话,向内务省调用。我明天会派人下去检验他的工作进度的。” “陛下真是体恤民情,我这就去。”珂塞特行了屈膝礼,提着裙边疾步走了出去。 “陛下真是英明啊。”阿塔兰忒走上前去。 “我只是不想给罗西家丝毫的机会罢了。像这样的天气,我是罗西侯爵,一定会叫人搞些小动作的。如果这个时候贫民来场不大不小的暴动,那我会很麻烦的。”希格拉妮在密友的搀扶下重新坐回了躺椅。 女皇随后询问起了阿塔兰忒的私事,把自己的近卫官弄得满脸通红。过了一会儿,传完口谕的珂塞特也会来了,三个女人开始随便地闲聊。 就在希格拉妮以为这个下午会这般打发掉时,宫廷长在这个时候敲门进来。 “有什么事吗,里皮子爵。” 里皮子爵是个有着灰色头发的中年人,约莫四十出头。他们家族从来没出过什么特别杰出的人物,要说有什么值得夸耀的话,那就是玛斯塔尔每十个宫廷长就有七个是出自他们家族。里皮家对皇室的忠心无庸质疑,他们的家训也是:“记住你们的先祖唯一的特长也只有忠诚而已。”历代的皇帝信任他们,却不一定宠爱他们。 “有一个伊比里亚方面来的使臣要求见您,陛下。”里皮子爵机械地回答道。 “哦?奥佛里特陛下难道不知道我已经结婚了吗?”希格拉妮恶毒地调侃道。 “来人不是从德本斯来的。” “那是从哪里来的?” “他自称是胡安桑切斯侯爵的家臣。” “努曼西亚的那个老野心家?看来伊比里亚的贵族还真是耐不住寂寞啊。既然不是来求婚的,那就请他进来一叙吧。” “谨遵您的吩咐,陛下。”里皮子爵说完退了下去。 “宫廷长大人还是和以往一样的无趣啊。”珂塞特伸了一个懒腰。 “虽然我只需要他的忠诚,但忠诚也不是一定要和死板联系在一起啊,不过还是随他去吧。”希格拉妮并不是讨厌宫廷长。 不一会儿,努曼西亚的使者被带进了屋子。伊比里亚人显然是没有见过这样富丽堂皇的宫殿,显得有些拘谨。当他见识到玛斯塔尔女皇的美貌时,更是把自己的魂魄都丢掉了。希格拉妮皱了皱眉头,心想:那个伊比里亚老头就不能派个象样一点的人来吗?也不怕丢脸。 阿塔兰忒重重地咳嗽了几声,终于把处于失神状态的使者唤醒。使者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不由地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谦恭地低下了头。 “阁下不远万里来到修拉萨,不尽是为了来参观一下爱榭丽宫的吧。” “呃……”使者清了清嗓子来整理一下情绪,“在下是努曼西亚侯爵胡安桑切斯大人手下的一等文官……” “少说废话,快说你家主子派你来到底干吗?”珂塞特粗暴地打断了使者的话。 “珂塞特,你让人把话说完呀。”希格拉妮柔声地责备道。 “这位先生,我的朋友有冒犯之处还请您原谅,那么现在您可以告诉我们您的来意了吗?”希格拉妮既而微笑着问道。 “可……可以……”使者结结巴巴地回答道,完全对希格拉妮的魅力没有免疫力,可怜的人完全忘记了要报上自己的名号这回事。 “请您快说吧。” “是……是,”使者又一次清嗓子来掩饰他的慌张,“我代表侯爵阁下来表示对陛下顺利登基以及新婚燕尔的祝贺。” “那真是有劳侯爵阁下有这份心了,如果没有别的事,这位大人可以回去替我向侯爵大人转达我真诚的谢意。”希格拉妮已经开始逐客了。 使者虽然紧张得要命,但玛斯塔尔女皇的意思他还是明白的,慌忙道:“其实侯爵大人此次派在下前来,还有另外一事希望能得到女皇陛下的应允。” “什么事?侯爵大人并不是我的臣子,在努曼西亚他完全可以随心所欲地做任何事情。”希格拉妮再一次端起了泡好的ju花茶,轻吹了一口气。 “陛下一定知道侯爵大人的家系中有着恩里克王朝的高贵血统。”使者小心地开了头。 “那又如何?”希格拉妮不以为意地啜了口茶,都没正眼望使者一下。 “当初杰诺拉家的逆贼篡夺了伊比里亚,现在他们连年发动失败的战争,今年他们一派系的领地又因此而遭遇到了歉收,民心浮动。而我家侯爵在伊比里亚南方诸郡的人望极高,又有王室的正统血统,现在正是一举推翻暴政,光复恩里克王室的最佳时机。”使者背起了早以想好的说辞。 “所以呢?” “侯爵大人希望能得到您的支持。” “什么方面的?” “各个方面的。” “呵呵……”希格拉妮放下茶杯,笑了起来,然后用一种观赏珍奇动物的眼光望着使者。 伊比里亚人被女皇的目光盯得很不自然,踌躇了良久才鼓起勇气问道:“陛下为什么这样盯着在下看。” “阁下真是少有的人才,如今已经不多见了。比方说北面的索格兰德琉斯吧,他就不会对朕说这种话。”说到这希格拉妮言语中的讥讽之意已经甚为明显了。 “希格拉妮陛下……”使者有些不知所措了。 “好吧,我直说了。”希格拉妮挺起了腰板,“我国有什么义务要为贵国的所谓正统王室来伸张正义呢?为什么朕要加上‘所谓’一词呢?阁下如果读过历史应该很清楚,恩里克家原本并是什么尊贵的王室,只不过是亚尔提卡特帝国的一介外省贵族而已。要说血统,他并不比现在伊比里亚上的任何一家贵族高贵。无非是仰仗了他们先祖的才能和血汗而已。同样,现在的王室也是靠自己先祖的智谋和血汗才得到今天的地位而已。如果努曼西亚侯爵能够表现出与之野心相当的能力,朕并不反对向你们伸出援手。但是现在,阁下如果依旧固执于自己的请求的话,请给我一个能说服玛斯塔尔民众的理由或者条件。” 使者的右手在他那蹩脚的毛料裤子上抓出了道道皱折,他的脑门上不知到是不是因为室内炉火太旺的缘故沁出了汗珠。 “陛下如果能伸出援助之手,您的恩情,恩里克家和她的封臣们会世代感激的。”使者过了很久才蹦出这么一句话。 “阁下想要用未来的虚名来和我交换现在的实利?您真是应该去做商人。” “那么,尊敬的陛下。您到底如何才肯向我们提供支援?” “呐,如果你们能答应我以下的条件,我也许可以说服民众和贵族们。” “请问是……” “第一,贵军起兵后,一切军需供应由我国来掌控;第二,当贵军出征后,贵领地的治安我国也可以帮助维持;第三,贵军应将雷杰那岛(伊比里亚东部的岛屿,也是伊比里亚的第一大岛,整个大陆最东面的岛屿,与大陆隔雷尔海峡相望。)借与我国海军,以帮助贵军对杰诺拉家形成夹击之势;第四,鉴于朕所见识的贵国民军低下的军事素质,我国要求向贵军派出军事顾问,以提高贵军的战力;第五,恩里克王朝复辟后,向我国支付10年份的贵国粮税,分20年付清,要收利息的;第六,今后伊比里亚国王登基需玛斯塔尔皇帝的赐封;第七,两国边境贵国不必再驻军,一切事务由我国的东方军负责;第八,如今后贵军在战事中要求我国派出作战部队,那么一切费用由贵国负担,我军将不受贵方将领制约;第九,在有我军参战的战斗,战胜后我军有优先挑选一半战利品的权利;第十,如果城池或者土地由我军占领或攻占,即为玛斯塔尔的领土,贵方若想要回需支付赎金。以上的条件,如果侯爵阁下能够答应,那么我们往后就是亲密无间的盟友了。”希格拉妮说完后,端起茶杯将剩下的ju花茶一饮而尽。 其实刚才希格拉妮每说一条,使者就不由自主地颤抖一下。当希格拉妮说完,他几乎要瘫倒在椅子里爬不起来了。使者虽然无能,但还不至于昏庸,如果答应下这样的条件,等攻下德本斯,伊比里亚350年的历史也就到头了。 “滋事体大,还请陛下容我回去禀明侯爵大人,再做定夺。”使者站了起来。 “那么就有劳阁下替我问候侯爵大人了。” “告辞了,陛下。”伊比里亚人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陛下,您的条件是不是太过分了?”阿塔兰忒质疑道。 “买卖是你情我愿的事情,这是那个人教我的。”希格拉妮说着将一块松脆的烤饼干送到自己的贝齿之间。 各国兵种设定 各国兵种介绍: 以下内容多数摘自罗宾斯沃德的《军事编年史》,版权所有,请勿转载。 法伦西 (正如大家在以往的章节中得知的,法伦西的王牌是骠骑兵。)从护甲重量上来说,这是一种中偏轻型骑兵。法伦西骠骑兵一般会装备有经过处理的硬皮甲,包括胸甲、肩甲和保护各个关节的护甲;军官们会在皮甲里穿上琐子甲,但多数法伦西出生的人并不信任琐子甲的防护能力,所以经常不穿。后来雷顿大帝强制性地在军规中加入了这一条,琐子甲才被普遍接受。 骠骑兵的武器有一杆没有护手的长枪,一把军刀。在法伦西起兵的初期,骠骑兵实际上装备斧头的更多一些。但后来在一些混战中,法伦西人发现纳西比斯骑兵的军刀要比他们的斧头更加灵活,之后巴兰克格累斯顿就将自己的骑兵的装备全换成了军刀。至于,法伦西人的长枪,由于普遍比较廉价,所以骠骑兵一般在刺中敌人后就将之脱手。后来,索格兰德琉斯发明了长枪投掷战术,为了贯彻这一战术,他所率领的第三军团还尝试改进长枪,使之能成为刺杀和投掷都可以的武器。当然,这一战术是为了弥补对抗重骑兵和步兵方阵时的劣势。轻步兵方阵经常被这一战术所打乱,然后给骠骑兵以有机可乘。而对于重骑兵,长枪也往往能借助动量原理的相对性,给予其原先无法做到的杀伤。但对于训练有素的士兵,这一招并不能收到特别好的效果。 玛斯塔尔 玛斯塔尔人真正引以为傲的是他们的重步兵——方阵军,可以说超过4法兹的长枪、能够覆盖整个人的椭圆型盾牌以及厚重的全身甲才是玛斯塔尔军的灵魂。客观地来说,大陆上没有任何一支军队敢于和玛斯塔尔方阵军正面交锋的,因为完全不可能获得胜利。但同样,战场上没有绝对的事情。玛斯塔尔人由于不重视轻步兵,特别是弓箭手的发展,所以在帝国初期其军队的远程火力几乎为零。在大陆公历211年的战役中,帕米斯人让自负的玛斯塔尔人吃足了苦头。可即使是这样,玛斯塔尔依然没有放弃方阵军的想法,而是为其开始配备其他类型的部队以弥补起缺点。最后,如今的玛斯塔尔各个军团和联队都是以方阵军为中心建立起来。这个做法就好比,不放弃笨重的重型坦克,而是以其为核心配备一个完整的由中型坦克、自行火炮等其他装甲单位而形成的部队。虽然这样玛斯塔尔军重新确立了不败的地位,但也只是限于“不败”而已。除非变成阵地站,否则玛斯塔尔依然很难获得优势。 伊比里亚 在格兰特王朝没有建立以前,玛斯塔尔女皇——希格拉妮一世曾这样评论伊比里亚军,“士兵就是一群胆小的农民,军官就是一群贪婪愚蠢的贵族强盗。”伊比里亚军的战斗力也就可想而知了。 (威廉格兰特针对伊比里亚军队的特性,制定一套符合国情的战术,在未来的几个章节我们会讲到,这里就不多累述了。) 帕米斯 帕米斯骁骑兵一直是公认的大陆最强,虽然他们西边的邻居——雷诺克斯人也许不同意。但无庸质疑,在曾经发生过的大规模骑兵战中,帕米斯人从无败绩。而骁骑兵在对抗步兵时也表现得很出色。以上的一切,首先要归功于骁骑兵那严格的纪律。就我们所知,在骑兵开始冲锋后,想要在约束他们,把他们重新组织起来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但帕米斯人在这一点上做得很好。一对一的话,也许一个帕米斯骁骑兵不是一个雷诺克斯骑兵的对手。但是如果出现集团作战的情况,那么雷诺克斯人只能在初期与之持平,战况拖得越久,帕米斯人严格纪律的优势就越明显。所以,单纯把任何一个帕米斯万骑长看成一介武夫的想法都是侮辱自己智商的行为。玛斯塔尔重甲枪骑兵也许能一直保持一个完整的阵型,但却没法像帕米斯人那样散看阵型能够很快按指挥官的要求重新集阵;而法伦西方面,除非是索格兰德琉斯亲自训练和指挥的部队,否则骠骑兵冲锋后和一群失去头羊的羊羔崽子相比,除了能说话和会吃肉之外没什么两样。 装备方面,帕米斯骁骑兵的标准装备有一张弓以及装20支箭的箭袋、一杆没有护手的长枪,一柄短剑。帕米斯人的长枪更为考究,他们在近战也更为依靠长枪而非短剑。当然,我们不排除有个别万骑长喜好他们特殊的武器,如双手大剑、流星锤或者是铁链之类的各种奇怪的东西。 希塔洛斯 希塔洛斯的军队的怀旧情节看来比玛斯塔尔还严重,他们一直死抱着战车这个老古董不放,更让人可恨的是雷诺克斯人和玛斯塔尔人居然经常对这个老古董一筹莫展。 三辆战车后面跟250名步兵,这个看来有点像现在的一辆坦克后跟一个排的步兵一样。希塔洛斯的战车是三套,这样似乎能便于转向,并且在死亡一匹马后不致是速度受到毁灭性的打击。车上有五名成员,一名驾驶者,两名持枪的盾牌手兼替补驾驶员,两名弓箭手。因为有步兵的掩护,所以盾牌手的注意力可以更多地放在防守上。同时,由于战车相对与马匹的平稳,所以弓箭手的命中率要好于相同素质的弓骑兵。 于是相对雷诺克斯人,希塔洛斯人有更好的防御力;相对玛斯塔尔人,他们有更好的机动性。并且即使在对冲中,大陆质量最大的玛斯塔尔枪骑兵也能冲垮对方的战车阵线,自己却很容易被围困住而丧失机动力。 雷诺克斯 (这是一个大家还比较陌生的国家) 谈到雷诺克斯的军队,大家往往会想起那些嗜酒如命的重步兵以及作风彪悍的特色骑兵——翼胡萨,当然雷诺克斯人更喜欢自称为“风骑士”。翼胡萨是很容易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兵种,他们骑马时腿蜷得很高,冲锋起来也是典型的不要命。但最让人注意的是他们背后的东西,他们会背两根软木条,然后把飞刀一把把地插在软木条上。从远处看去,就像是背上长着两个翅膀一样,这就是大陆上其他国家称他们叫“翼胡萨”的原因,“胡萨”在雷诺克斯语中就是骑兵的意思。 翼胡萨基本上是来源于一个阶层,雷诺克斯人称之为“独院地主”,也就是比较富裕的自耕农。以往的历代雷诺克斯皇帝都给这个阶层很多特权和照顾,在雷诺克斯,如果一个翼胡萨和一个伯爵打官司,经常都法官都是会偏向翼胡萨这一边,除非那个伯爵本人也是个“风骑士”。不过到了特兰王朝的末期,由于大量的独院地主中的精英都在329年丧生在了帕米斯,这个阶层的风光也就大不如以前了。 米亚斯 “这个世界上,没有比他们机动性更高的步兵了。”索格兰德·琉斯这样评价米亚斯掷矛手。而他的评价也是恰如其分的。 这群黑皮肤的战士有着全世界最出色的奔跑能力,他们成人的仪式就是独自一人去追捕一只羚羊,带回它的角和皮。当一个男孩能够独自完成这个任务,那么他就被承认为一个合格的战士和一个男人。就是略知动物学皮毛的孩子都知道羚羊可以长时间保持每小时80公里以上的速度,而即使最好的短跑运动员也只能达到52公里的时速。“他们可以在一小时内带着所有装备,奔跑到10法里以外的地方后立即投入战斗,如果地形崎岖,他们也最多花上一个半小时。”《军神语录》中是这么记载的。 米亚斯人的装备,若是外行人看上去多半会觉得简陋。他们几乎不披甲,只有少数精英战士和军官会穿戴皮甲。他们甚至都没有鞋子,通常赤着双足在野地里奔跑。他们的武器是5到8支木质标枪,这是一种用米亚斯特有的硬质木材制作的武器,米亚斯人可以轻松地在助跑后把它掷出60法兹甚至更远。他们还会携带一种淬毒的吹箭,可以迅速致使人麻痹。他们也很喜欢制作精良的猎刀,在弄不到猎刀时,他们会选择用特殊硬木制成的大砍刀。米亚斯人的盾对他们来说非常重要,盾牌的蒙皮代表着这个战士的地位和能力。王国建立后,只有国王和被他钦定的人才能在盾牌上蒙狮子的皮。新兵一般只有自己成人仪式上猎取的羚羊皮,能够装备犀牛皮和鳄鱼皮的都是经验老到的战士。好的米亚斯盾牌,既轻便又可靠。 第十六话 表白 自从那维进入气象意义上的冬季已有将近三个半月了,随着春季那悄无声息的脚步的渐渐接近,那维的天气也逐渐摆脱了冬季刚开始时的阴霾和严酷,转而变得温和明丽起来。同时随着天气好起来的,还有索格兰德的伤病。 在这段说短不短、说长不长的日子里,大陆上发生了无数的事情,有喜剧当然也有悲剧。然而这一切都对暂时生活在这里的我们的主人公还没产生任何影响,索格兰德一边养着自己的身体,一边并没有让自己的大脑怠工。马其·兰迪尔扮演的伊比里亚商人代表很成功,他和梅布列斯中的反斯达尔势力签订下了一桩涉及150万鲁特(约合1900吨)粮食的交易。对于此事,虽然卡乌内斯库方面的存粮存在很大的缺口,但所幸法尔斯贝格在希塔洛斯顺利地接收到了罗西家支付的15万枚玛斯塔尔金币。有了这批大陆硬通货,法伦西很容易地在帕米斯的市场上收购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而双方的第一次交易很快就要进行了。 另一方面,索格兰德的恢复也很令人乐观,这几乎完全要归功于琴娜的照料。每天扶持着行动不便的索格兰德来回于温泉和住所之间;按时地为他全身涂抹药膏;精心照料他的饮食起居,甚至于最初几天还要喂根本动不了四肢的索格兰德。当然索格兰德不想一直受制于人也是一个促进恢复的重要原因,经历过伤病第一天的状况,索格兰德就开始努力地恢复自己的行动能力。 特别是在温泉里,由于以前一直看见琴娜冷淡犀利的一面,索格兰德完全没了到她在某些方面的观念比自己想象的要大胆开放得多。这让索格兰德非常地苦恼,琴娜似乎完全不介意和他一起赤裸着身体泡在一个温泉里。在温泉中,索格兰德一开始尽量让双方离得远一些。不过由于既然泡进了温泉,那要趁机尽量按摩肌肉摩擦皮肤才能起到治疗效果,身体接触自然也就无法避免了。于是索格兰德决定用聊天来将双方的注意力引开,这个计划很成功,双方从亚尔提卡特帝国建国初期的第一场会战开始就投注了极高的热情。所以在热烈的讨论后,索格兰德终于很争气地在亚尔提卡特帝国覆灭前复原自己的上肢行动能力,可以名正言顺地避开和琴娜的肌肤之亲。 然而过往的许多事实都证明了,大家很容易低估琴娜的洞察力,往往自以为得计时,其实自己的企图早就被琴娜看穿。索格兰德不幸地又一次证明了这个事实。 又是一个明媚的早晨,索格兰德悄然地醒转过来,恢复意识后第一件要做的事还是尝试挪动自己的四肢。令他很兴奋的是,他的双腿已经可以动弹了,虽然还不是很灵便,但的确可以支持自己站立。 索格兰德本来就不是喜欢依赖别人的性格,而且长年的独自离家的生活也使他不习惯于被别人伺候着。早在士官学院时就是这样,当时有不少富有的学生都有自己的跟班,甚至有些家境并不富裕的人也竭尽全力地赶这个时髦。索格兰德的家境当然也不是没有这个能力,不过一来老琉斯确实是个吝啬鬼,二来他本人也不喜欢这种风气。所以自始至终索格兰德的所有私人事务都是自己一个人料理的。等到了军队中也没改变这个习惯,成为军团长以后虽然他并不想干涉别人的做法,但如果连军团长大人都没有勤务兵的话,下属又怎么好意思有呢,当然个别厚脸皮的家伙除外。于是第三军团成为了大陆上拥有最小勤务兵编制的作战单位,旁人看来大概会觉得那是大陆上最寒酸的军官生活吧。 索格兰德慢腾腾地将自己内务整理好,就像以往很多个早晨一样。在他将被子刚刚叠好的时候,琴娜端着早餐走了进来。她看见索格兰德已能自由行动,这让她吃惊不小。原本按照老古尔奇的判断,严重的肌肉拉伤加上各种细小的伤口再加上长时间的体温过低,一般人没有个半年是不可能恢复行动能力的。琴娜暗暗地为索格兰德的意志感到吃惊,看来她是忽视了温泉的某些神奇之处。 索格兰德刚直起腰板,就感觉到一个柔软的身躯贴上了自己的后背,腰被一双纤巧有力的手臂锁住。“你怎么自己起来了,应该在卧床多休息几天的啊?” “哦,感觉能动了就自己起来了,我不能一直让你照顾。”索格兰德将自己双手按在了琴娜扣在他腰际的柔荑上。 “我让你感到不自在了吧?” “呃……没这回事,你多心了吧。”索格兰德觉得自己反应得很拙劣。 “你不用安慰我,在温泉里我就已经感觉到了。我想你不想我们太过于亲近,不是吗?要是一般男人的话,肯定会乐于在床上多躺些时日的。” “是这样吗?我只是觉得还有很多事要做,尽早恢复身体不是可以多做些事吗?” “索格为什么要选我呢?”琴娜突然间幽幽地冒出这么一句。 “恩?你说什么呢。”索格兰德显然有些跟不上琴娜的跳跃思维。 “我说你为什么要选我做你的未婚妻呢?以前因为不清楚恋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所以一直就认为你选择我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这样结合对你我都有其他方面的好处。但现在想来这不是全部,如果你选别人的话,相信同样能带来各个方面的利益,甚至要比我能带给你的更大。你是个聪明人,不可能看不到这一点!”到最后琴娜显得有些激动了。 索格兰德愕然地呆在原地。自己的谨慎和保守看来并没有带来什么好处啊,反而让琴娜不安起来,看来有时候还是坦诚一点的好。 “这是因为再聪明的男人,在面对自己喜爱的女子时都犯傻的。我并不比其他人聪明或者睿智,只是比他们更加冷静和客观一点而已。即使这样,琴娜,我要说在处理和你有关的事情时,我和别人相比的那丁点优势也回荡然无存。这就是你给我和其他女性所不同的感觉,这些天之所以和你保持一定距离,那是因为我觉得如果太接近你,我真的会为你发疯的。到时候,也许会做出伤害你的举动,我不能允许自己犯这样错误。” “你也是用这样的花言巧语欺骗过希格拉妮吧,我在玛斯塔尔的时候,有关这方面的流言听得耳朵都生茧子了。”琴娜的心结其实已经被解开了,索格兰德虽然在谴词上还很含蓄,但琴娜完全能明白他的意思,她现在之所以这样说只是想掩饰一下自己的高兴而已。 可是索格兰德却被她这么一句引起了埋在心底已久的思绪。 “希格拉妮啊,在私人方面是我亏欠她太多了。” “怎么说?”琴娜好奇地问道。 “琴娜,有一件事我希望能得到你的谅解,当然你为此而动怒也很正常。”索格兰德下定了决心。 “什么事?和你的旧情人有关?” “我和希格拉妮发生过肉体上的关系。” “什么?”琴娜瞪大了眼睛,这种事几乎没有哪个男人会主动对自己的未婚妻说出来,“也就是说你和她那个那个,反正就是你害怕对我做出的那些事情,你和她都做过?!” 索格兰德点点头。 “你真是……无耻!” “是,我是很无耻,利用的她的感情。第一次还可以推脱的话,第二次完全就是不负责任的放纵了,那天我以为自己肯定会死在玛斯塔尔,所以就……。因此现在还是尽早向你坦白的好,如果你认为就此无法再信任我,那么我们可以解除婚约。” “既然你们都已经有夫妻之实了,你为什么不干脆留在玛斯塔尔?”琴娜严厉地责问道。 一般情况下,三流剧情的男主角肯定会说:“即使和她在那个那个的时候,我的脑海中始终有一个抹不去的倩影,那就是你。”这一类的台词。然而索格兰德毕竟不是三流爱情剧的男主角,并且作为女性的一方也根本不会信这样的胡扯。 “因为我和她根本做的是两样的梦啊。”索格兰德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琴娜不由地紧张了起来,她急切地期待着索格兰德的下文。要说琴娜的不安和疑惑,其实很大一部分是在玛斯塔尔时听说的关于索格兰德和希格拉妮的传闻所引起的。在玛斯塔尔人的眼中,他们当时的公主、现在的女皇是如此优秀和多情,两人最终的分开也被大多数人看做是因为老皇帝的固执以及朝中某些人的别有用心所导致的。因此琴娜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道索格兰德本人到底是如何看待和希格拉妮之间的感情,也许她其实是生怕索格兰德依旧眷恋着以前的情人。 “希格拉妮曾经说过,她爱我的外貌,爱我的才华,爱我的品格,爱我的许多许多。但是她惟独没有说过爱我的理想,她希望因为她爱着我的那些许多许多,而我应该以爱她的理想来做为回报。她急切地想了解我的一切,却从来没有开口问过我的抱负。” “按希格拉妮的想法,她可以为我和整个玛斯塔尔的统治阶级作对,而我也得绑在她的战车上,为了她的梦想而战斗。如果我留在玛斯塔尔,成为她的丈夫,那么以后我的一切都将围绕着她的梦想而转动。因为她为我付出高昂的代价,所以要这样的回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当她第一次开口说爱我时,我就已经知道了她的想法。所以我回答道,如果我有幸生在玛斯塔尔,我会很高兴地拜倒在她的裙下。然而很可惜,我出生在法伦西,身上还有可能流着纳西比斯人的血。无论如何,我和她的梦想都不会有交点。如果我抛弃自己的抱负而为她的理想生活,那么我将不会在是我自己,只会成为希格拉妮和玛斯塔尔帝国的一件华丽的装饰品而已。这样的未来,我认为希格拉妮也已经预见到了,只是她不愿意承认罢了。又或者在这个问题上,她也和那些不入流的小商贩一样,变得急功近利和鼠目寸光了。” “希格拉妮个人无论从任何方面来说,都是无可挑剔的人物,打心眼里我对她可以用上人世间最美丽的词汇去称赞她。但就如同走兽可以羡慕飞鸟的羽毛,但却决不希望自己也披上那对它来说完全是累赘的华丽一样。虽然我崇拜希格拉妮的那些伟大的理想,但却决不希望拿它来代替自己的愿望。希格拉妮热爱玛斯塔尔,就像你我热爱法伦西一样,这本是无可厚非的一件事。但她却不能像我包容她对玛斯塔尔的爱一样包容我对法伦西的爱,这一点上她非常的专制,可以说完全体现了一个合格君王的资质。” “好了,琴娜,你现在清楚地知道了我对希格拉妮的感观;而且你也应该能从我刚才言论中体会到我对爱情和婚姻问题的理解。也许你不能认同我的想法,这样的话,请你趁早提出来。我们可以及时地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问题的诞生,你认为呢?” “索格啊,你真是一个冷血的家伙。”琴娜如此评论道。 “应该说是一个无耻而冷血的家伙。”索格兰德无情地自嘲道。 “那么你又怎么知道我会爱你的理想呢?”琴娜问。 “我就是知道而已。” “你不认为这个回答没有什么说服力和理性吗?” “的确是没什么说服力,但我想偶尔相信一次直觉不会很糟糕。” “索格啊,问你一个老套的问题。” “什么?” “如果我和国家,同时遇到了危险,你先救我还是先救国家?” 索格兰德沉默了很久也没能再吐出半个选择来。 “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在犹豫该怎么回答你的问题,”索格兰德老实地说,“如果我回答先国家,怕你会不高兴;如果我回答说,先救你,那就是对你撒谎。” “其实这个问题是父亲和我说的,他之后对我说:‘琴娜啊,记住当你问男人这个问题后,一般等级的色狼会回答先救你,而老谋深算的色狼会回答你先救国家然后为你殉情。’然后我问他,没有别的回答了吗。父亲就告诉我说,大概有个人会有不讨女孩子欢心的答案吧。你的真实答案是什么?” “真实答案?”索格兰德想了想,“如果出现这样紧急情况,我会先挽救国家,希望能尽快解决问题,回过头来救你。假设,仅仅是假设,我没能救回你。那我应该也不会自杀殉情,除非国家不再需要我,如果大家还需要我一天,我就会继续活下去。” “和我想的完全一样呢,索格。”琴娜的柔荑轻抚上索格兰德的脸庞,“你就是这样的家伙,不过我就是喜欢这样的你。不用担心,从今往后,你的背后由我来守护。”说着琴娜温柔地吻上眼前男人的嘴唇。 索格兰德完全怔住了,并不是因为琴娜突然的吻,而因为琴娜的最后一句话。琴娜也明显地感觉到了他身躯颤抖了一下,她知道她已经进入这个男人的心。索格兰德从士官学院开始,就自认为独自作战大概是自己一生的宿命了。虽然他并不指望有人能让他安心把背靠上去,但并不代表他不期望有这么一个人存在。长久以来对于这种孤独的麻木,今天被琴娜的一句话彻底粉碎了。 良久,索格兰德的身体才松弛下来,他扶上琴娜的腰肢,热烈地回应起对方的热情来。两人的理智很快被淹没在唇舌的交缠中,令人窒息的消魂感是最好的媚药。之所以没有发展成一发而不可收拾的场面,是因为有第三者突然插了进来。 第十七话 旧冬(上) 打断情侣间的缠mian的是一个不足四分之三法兹(1.125米)高的小家伙,也就罗梅达尔的爱女——塞勒丝特。塞勒丝特挥舞着她那一双稚嫩的小手,奋力地要将琴娜推开,琴娜在不知所措中只好顺着她的意思和索格兰德分开。而塞勒丝特达到目的后,踉踉跄跄地跑到索格兰德身边,抱住他的腿气鼓鼓地望着琴娜。 琴娜先是错愕,然后是尴尬,最后似乎有些掺杂着醋味的生气起来。索格兰德非常无辜地望向琴娜,与此同时他也望见了站在门口的两人——罗梅达尔和立塞达尔。 “那维的智囊”一开始捂着嘴,到后来实在忍不住地放声大笑起来,而一同过来的罗梅达尔则是哭笑不得。原本见到屋内情侣亲热的场面,两位族长是不想坏人美事的,可是塞勒丝特却一把挣开父亲的手,直冲进去搅了局。 “再过十五年,塞勒丝特就会成为那维数一数二的美女。如果她还像现在这样,两位的婚姻可就岌岌可危咯。”立塞达尔从笑声中缓过气来后如此打趣道。 “小女给两位添麻烦了。”罗梅达尔此时也只能讪讪地道歉。 “两位大人既然来了,就请进来吧。”琴娜只好借此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是啊,请进吧。”索格兰德说着,在自己的床上先坐下,将塞勒丝特抱到了自己的膝盖上。 “打扰了,我们主要是来探望一下奇昂先生的。”那维人看来并不想点破索格兰德的真实身份,“不知道阁下的状况如何,今日一见,似乎是出乎意料地乐观呢。” “托罗梅达尔大人的福,我的伤病恢复得很快。” “那很好啊,再过一段时间就是开春祭了,希望奇昂先生能在那时完全康复。在我们的节日上,好让我们把你这位勇士介绍给大家。您在寒冬之夜,独战群狼救护小女的故事已经在整个沃尔谷地传开了。无论哪个部族的人,都想见一见您呐。”罗梅达尔说道。 “开春祭?是贵族最重要的节日吧,我也略有耳闻,想必到时候一定非常热闹。”琴娜接口道。 “两位大人并不只是想和我们谈论那维的风俗吧,我想直接说我们的想法。这之前,我想确认一下,在那维人眼中兄弟阋墙是怎样的状况?”索格兰德问道。 “很严重的行为,如果有证据证明一方的确想要加害另一方的话,我作为部族联盟的首领,可以要求召集该部族的长老议会对被告实行审判,长老们有权力对其实施轻则流放,重则处死的刑罚。但是如果已经成了即成事实,我就无法干涉,因为这已经是他们的内部事务了。” “您说的是梅布列斯的那几位吧,”立塞达尔说道,“也许你们还不知道,据我得到的可靠消息托夫丁的一个儿子在对奥托的那次袭击中丧身,梅布列斯那边虽然对外声称是酒醉后冻死在雪地里的。但是我的人问了一下目击者,死者身上有明显的贯穿剑伤。” 那维人望向了索格兰德,意思很明显,罗梅达尔开口道,“奇昂先生,这应该是您的杰作吧。托夫丁的年纪较长的几个儿子虽不能说是无人能敌,但至少一般的战士想要在那样的环境下击杀他们也不是容易的事,而且是剑造成的贯穿伤,那无庸质疑只有您了。” “这正是梅布列斯那边不敢公布真正死因的原因,死者是拉特,斯达尔的三个兄长中最蛮勇下流的一个了。现在人人都知道奇昂先生的剑术高超,又是保护着塞勒丝特躲过袭击一路到此。两厢一对质,那可就是无可辩驳的证据啊。”立塞达尔分析道。 “死者的尸体现在肯定已经销毁,这个证据也就不复存在了。”索格兰德说道。 “真是可恶啊。”立塞达尔猛地拍了下大腿。 “但是证据既然可以抹去,那么另外方面的证据自然也就可以被制造出来。”琴娜透露了一点口风用来安抚自己的盟友。 “哦?是什么?”两位族长来了兴趣。 “暂时先对两位保密,总之帮助梅布列斯族长后选者中最劣势的斯达尔是肯定的。” “不说也好,即保密,也让我可以猜一下。看看我是不是会辜负‘那维的智囊’这个名号。”立塞达尔被挑起了些许好胜心。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不打扰奇昂先生休息了。”罗梅达尔说着,起身从索格兰德手中接过已经睡着的塞勒丝特,和立塞达尔一道告辞离去。 虽然之后屋内又只留下了两人,不过很可惜的是,有些东西错过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比方说亲热时的气氛。 而在沃尔谷地的另一端,另外的势力却在做另外的打算。 “可恶啊,居然有活口从那次袭击中逃了出来。西蒙娜这个贱人,也没有及时地通知我们。” “现在还好趁早把拉特的尸体给火化了,没有别的证据,罗梅达尔不能拿我们怎么样。现在就等伊比里亚人的粮食一到,我们就可以在开春祭之后动手了。” “伊比里亚人那边怎么说,他们到底可不可靠?” “按那个法伦西代理人的说法,只要道路一解封,粮食马上可以从兰卡多斯起运。” “为什么不一起运来呢?这样我们可以省不少事。” “这道理还不简单,第一对方没有能力一下子雇到这么多人手,另外如果一下子运这么一大批粮食,法伦西人不起疑心才怪呢。唉,如果米莎鲁那边有我们的人,就可以把至少一半的粮食通过海路运过来。”鲁尔感叹道,一边心想着自己的兄弟真是个没脑子的家伙,等处理掉斯达尔和西蒙娜后就要做掉他。 而刚结束和那维人的交流的马奇·兰迪尔,在梅布列斯人的营地里发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背影,他好奇地想要追上去一探究竟,但被同行的那维人拦住了。马奇知道今天是没办法搞清楚了,于是收起自己的疑惑,陪着笑脸离开了那维人的营地。 此时,距那维的过冬地有500法里之远的卡乌内斯库中。法伦西的君主正要第一次完全独立地作出自己的判断。她的两位导师都不在她的身边,总司令官阁下虽然在行军布阵上颇为老到,但他毕竟不是行政官员出身,无法在政务上给予年轻的君主太多的帮助。 玛格丽特面对山海般扑面而来的文件,几乎是已经到了恼羞成怒的地步了。 “真是的,偌大的一个王宫,居然没有一个人可以帮上忙的。”年轻的女王一边埋怨着,一边无奈地批阅着今年的内务财政总表。 “陛下,您就别在抱怨了,想想当初琉斯大人一个人就要处理这么多东西。现在您至少还有我们帮忙,所以应该感谢海苏斯才对。”在边上看着首都输水道整修申请的欧内斯特·绍尔这样安慰道。 女王陛下显然不想听到这样的话,“什么?!禁卫军去年光巡逻这一项就花掉了800索拉里(银币),明年要砍掉一半。” “啊,陛下,如果砍掉一半的费用,我们就不能骑马出去巡逻了。” “你们不是还有脚吗?用走的吧。”玛格丽特冷酷无情地回答道。 “陛下,您不要忘了,我们禁卫军开支的上升主要是上半年琉斯卿出差去帕米斯的那段时间,其他都和正常年份一样。”绍尔不知死活地开始反击。 “那有什么不一样吗?” “因为那段时间,禁卫军由于某人的缘故无辜地损失了不少财产,并且由于多次要执行‘101号’行动,所以出勤费用大幅上升。” “哦,我知道了,那巡逻费用就不压缩了。”绍尔正欲和边上一起被拖来做免费苦力的耶夫特庆贺,但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认识到“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教训,“禁卫军这边的赤字就把禁卫军统领的年饷扣掉三分之一来补吧。” 正当绍尔被“殃及池鱼”的耶夫特猛掐脖子的时候,玛格丽特突然被一张外交文书吸引了全部注意力,因为这是一张从遥远的伊赫勒海边的国度写来。文书的落款是:希塔洛斯科林斯亲王妃拉可秀,科林斯是希塔洛斯的第三王子——卡尼特斯的封地。 玛格丽特打开文书,浏览其中的文字,文书是用很正式的外交语气写的。前任总司令官维夫利兹·贝奇的死讯应该早就传到希塔洛斯,七月在帕雷洛和之后解放卡乌内斯库后曾先后派过两名使者前去希塔洛斯。然而作为女儿的一方,吊唁无论怎么说也来得太晚了,不过总比渺无音讯要好得多。文书中提到,拉可秀亲王妃将于今年的5月前来法伦西为自己的父亲扫墓,安塔拉斯亲王将作为陪同。 玛格丽特忽然想到,自己、琴娜、拉可秀以及远在修拉萨的希格拉妮一样都是失去了父亲的可怜女儿啊,只不过后三者都已经找到了自己人生可以寄托的归宿,而她却不可能总是依靠索格兰德吧。自己这是在想什么呢?女王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其他的文件上。 有人为了公事而伤透脑筋,自然也有人被私事给困扰着。 阿鲁贝利希·翼姆那斯特校官,今年的春天他就要当新郎倌了,不过现在他更为他的兄长担忧。他的兄长,玛撒雷尔·翼姆那斯特,所有人公认略带腼腆的正派人,现在居然为了一个低贱的娼妓和家里闹翻了。这样的情况要是在以前,就算是索格兰德亲口告诉阿鲁贝利希,他也不会相信,但现在却成了的的确确的事实。 阿鲁贝利希并不了解事情的经过,所以他也不认为事情真的严重到玛撒雷尔需要那样对待父亲的地步,虽然他知道古尔西一直以来都不太喜欢那个事事顺从他的长子。 当时的情景阿鲁贝利希依然记得很清楚:玛撒雷尔红着眼睛,认识他的人几乎都不能相信像他这样的娃娃脸上也能挂上这样愤怒的表情,狠狠地把一张羊皮纸扔到父亲脸上。然后用即悲愤又轻蔑地语气说道:“我亲爱的父亲大人啊,我怎么不知道你何时开始如此地关心我了。我一直以为您是一个正直、勇敢的武将,想不到您也会用这样高明的手段去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真是太高明了,那不是使用您的力量去打倒她,而是用世俗的虚伪道义的绳索慢慢地把她勒死,扼杀掉她那对你们都无害的小小的希望,用绝望来让她窒息。真是太高明了,您利用她的纯洁天真,您利用了她那无辜的爱情,您利用了她那本已万分悲惨的过去。真是太高明了,我不得不佩服您,就是我国最以智慧而著名的人物也不得不佩服您在这件事上的高明。您杀死了一个高贵的灵魂,即使是海苏斯的战斧也做不到这一点。”古尔西回答道:“我的儿子,我这都是为了你好。”“那我还是要感谢您咯?请放心,您在这件事上不会损失什么,名誉、地位什么都不会损失,您至多只会失去一个不怎么称心的儿子。祝您好运。”说着这样刻薄的话,玛撒雷尔丢下自己的父亲,也不顾弟妹的阻拦,离开了翼姆那斯特家的宅邸。 想到这,阿鲁贝利希叹了口气,敲响了面前的门。来开门的是一个年轻人,也许我们的读者还记得那位替玛撒雷尔送信的士官,就是阿鲁贝利希眼前的这位。因为他也是玛撒雷尔的部下,所以两人相互之间还是认识的,只是阿鲁贝利希说不上对方的名字。 “您是阿鲁贝利希大人吧,”得到肯定后,对方继续道,“如果您是来找玛撒雷尔大人的,那很抱歉您白跑了,玛撒雷尔大人昨天就已经离开卡乌内斯库了。” “那他有没有说要去哪里?去多久?” 士官摇了摇头,阿鲁贝利希失望地低下了头,但对方又道:“不过,他留下了这封信,他说您要是来找他,就把这信给您。” 阿鲁贝利希接过羊皮纸卷,向对方道谢,随后离开了眼前的房子。他要回去和家里人一起看。 当他回到家时,全家老小都聚集在客厅了,焦急地等待着阿鲁贝利希给他们带了的消息。翼姆那斯特夫人——身处在母亲立场上的人,显得犹为地神经质,看见自己的次子走进客厅,她几乎是跳了起来,问道:“怎么样了?他不肯跟你回来吗?” 阿鲁贝利希利索地脱下外套交给仆人,古尔西在一旁说道:“你让他先歇一下。” 翼姆那斯特夫人几乎是要对丈夫拳脚相加了,用带着恼怒的声音回道:“你真是个铁石心肠的人,玛撒雷尔现在到底怎么样都不知道,你就知道宠着阿鲁贝利希,长子好象不是你生的一样!” 古尔西被夫人的一顿抢白给弄得哑口无言,只能望向自己的女儿。阿鲁迪娜立刻解救了父亲的尴尬,对暴怒中的母亲说道:“还是先看二哥带回来什么消息吧。”翼姆那斯特夫人这才转移了目标。 “大哥已经离开王都了。” “那他去了哪里?” “我也不知道,他的朋友和下属也不清楚,不过他留了一封信给我们。” “快拿出来,在哪呢?” “在这。”阿鲁贝利希从口袋里掏出了羊皮纸卷交给母亲。 翼姆那斯特夫人飞快地解开卷轴,读了起来: 亲爱的母亲、阿鲁贝利希、阿鲁迪娜,还有尊敬的父亲大人: 当你们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不在卡乌内斯库了。是的,正如你们猜测的那样,我去找她了。即使是在她写给我此绝情的书信以后。 父亲大人,我一直希望得到您的宠爱,因此从来也没有忤逆过您对我的任何期许。我以为这样也许您能把对阿鲁贝利希的关爱和纵容稍许分给我一些,现在看来我是想错了。我从来也没有真正理解过您的想法,同样您也没有想要理解我的。我现在决定按自己的想法去做,即使等待我的是毁灭,我也不想让自己在将来后悔。 母亲大人,您不用为我担心,您的长子并不是那么懦弱无用的人。相反,在我遇见尤嘉丽丝并获得她的爱情之后,我自信比任何人都要成熟和坚强。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我亲爱的弟弟和妹妹,你们很快就要步如婚礼的殿堂了。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赶回来参加你们的婚礼,所以在这里我先送上作为兄长的祝福。请不要为我担心,也不用感到对我有什么亏欠,因为你们的兄长是为了追寻自己的幸福而离开家庭的。即使在十分遥远的地方,你们也应该确信我过得很好。 好了,我应该要出发了,再见了,我的亲人们。 永远爱你们的玛撒雷尔 345年2月20日 “玛撒雷尔啊……”翼姆那斯特夫人含着泪将信按在自己的胸口上。 “母亲……”剩下的两兄妹上前扶住自己的母亲。 而一手造成如今的状况的人,也在一边沉默了起来。宽敞的客厅被沉默所填满,其间即掺杂着哀伤,也透露着希望。 2007年年终总结大会 时值公元2007年岁末,同样《军神传》的例行公事——年终总结大会。 会场周围和往常一样,也和世界上任何一个重要会议一样,各种示威者群集,对此我们应该是已经见怪不怪了。 读者代表团的资深代表——王二,正在会场入口处猥琐地徘徊着。他不太愿意独自一个人过早的进入会场,其实更重要的原因是,如果我们都还对去年大会记忆犹新的话,我们应该知道,王二是在确认他爱人是不是一起跟过来了。 很幸运,王二在外面待了没多久就碰到了另一个资深读者——凡船。 “唉呀呀,凡船,好久不见啊,你今年怎么也来开会了?” “本来我是不想来的,我刚刚还在玩银英5的巴米利恩,就差一步就送小莱上西天了,结果被我老婆硬给叫着过来了。”凡船一幅很不爽的样子。 “你老婆干吗硬让你来?我老婆还不让我来呢。” “唉~谁知道她从哪听到的小道消息,说今年开会的人每人发10斤猪肉……” “真的么?” “不知道啊,去年你有没有领?” “去年?我中途被揪回家了,不知道有没有啊。” “有,当然有,怎么可能没有呢?我看着拉尔•提斯做的大会预算,我会不知道么?”此时边上有人插话了。 王二和凡船一看,原来是卡尔•霍林上将。霍林一边剔着牙,一边摇晃着身子说道。 “真的?” “那还有假,”霍林低下头,拉过两人,“悄悄告诉你,刚才我们还趁提斯不注意,割了点烤着吃了。” “那太好了!”王二一听,立马掏出手机拨回家里,“老婆啊,我今天晚点回去,为什么?哎呀,我碰上一个排队领猪肉的地方啊,10斤肉啊,10斤呐。是啊,是真的,你放心吧,我路上一定注意安全……” “快入场了,晚了进不去,就领不到了。”凡船催促道。 其他一切如常…… 幽灵区 安达克百无聊赖地坐在那打哈欠。 “话说……今年都没怎么挂人。” “今年就挂了3个有名有姓的。” “不景气啊,早知道这样,我就不买中石油了。” “这和股票搭什么界?” 会议开始了,索格兰德一如往常地接到了议题大表,很让他意外,今年的第一项议题不是——本书是否要后宫化。不过,很快,他对这个问题也很头疼了。今年的第一项议题是——明年开会时,要每人发30斤猪肉。提案签名档里,领头的是王二和凡船,其他大部分读者也都签了,一如往常在某页出现lance01到lance98的一连串签名。 几乎不出意外,第一项议案顺利地以99.9%的支持率通过。反对票是大会后勤处投的,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今年某项预算已经是往年的2.5倍了。 后宫化的议案今年屈居第2,不过并不妨碍它的受关注程度,辩论双方很快从唇枪舌剑升级到大打出手、血流成河。不过,这次居然奇迹般的双方得票率相同,按照程序,提案方要重新准备然后再次提交,不过由于大会只开一天,所以再次提交也要等到下次会议了。 在表决前的休息期间,索格兰德和玛格丽特女王秘密召见了杰恩•贝塔校官,似乎对他的部门下达某些秘密的指令。 今年似乎过得很平淡,也没什么八卦可以让大家打听,在会后,大家各自领了猪肉后就散了。 王二很开心,虽然今年没有和美女拥抱,不过好歹领到了10斤肉,回去可以向老婆夸耀一番了。 时间已经很晚了,当王二走上一条次干道,刚经过第2个路灯,突然间那个路灯猛地闪烁了几下后熄灭了。王二立刻产生了不好的预感,这个预感在3秒钟后就应验了。王二遭到了一阵殴打。 “哎呀呀,各位好汉别打了,你们要什么就拿什么吧……我钱包在我上衣左边内侧口袋里,里面就十三块八毛五,身份证给我留下就成。” “穷鬼!我们不要你的钱包,我们就要你手上提的猪肉。” 王二心想,原来打劫的不抢钱抢猪肉的事情不是假的呀,今天给自己碰上了。 “不行啊,我跟我老婆说好今天要带肉回去的。” “还说,本来今天只要你手上这10斤肉的,你不放手,我就让你再赔上自己那只手。” 王二一听要砍自己的手,立马就放了。 “称一下,是不是10斤。” “是10斤。” “好,收队,向下一个目标前进。” 过了好一会,王二艰难地爬起来,这时路灯又亮了,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王二发现,这帮人下手很有技巧也很讲道德——就是不打脸,旁人根本看不出你被痛殴过,而你自己却最清楚自己浑身是伤。王二扶着路边栏杆摸到十字路口,他猛然看见了另一个一瘸一拐地走来的人。 “凡船啊,你也被抢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第十八话 旧冬(下) 亚尔提卡特大陆的最北端,一年之中有三分之一的时间会陷入完全的黑夜中。这里有着整个大陆最严酷的生存环境,但是同样有着整个大陆最为瑰丽的景象,我们现在称之为“极光”,然而在那时,古代的那维人将它看成是诸神的女儿们——瓦尔基里亚那光亮的铠甲将太阳的光芒反射到地面上的结果。 驾驶着简陋的船只的米莎鲁的渔夫们,当他们看见女武神们巡游过他们的头顶,对诸神的眷顾感到由衷的感激。经历了整整一天与大海的搏斗,不少人已经筋疲力尽,他们唱着古老的歌曲,缓慢地划动着船桨向部族的营地进发。他们此次应该是整个冬季的最后一次归航,但这最后一次却充满了惊心动魄。短短的一天之内,大海几乎使尽了自己全部的力量想将他们带到海神的宫殿去,然而米莎鲁的勇士们有一位出色的领导人——他们的族长格龙夏尔。在他的勇气和果断指挥下,他们不但安全地度过了风暴的利爪,并且又一次捕获到了一条大个子的抹香鲸。 “爷爷,爷爷,你听!”在营地篝火边的小男孩兴奋地喊道。 正在用鲸鱼皮修补独木舟的老人抬起了头,极北之地的风霜在他的脸上留下了太多的痕迹,这是那维的老人的普遍情况,他们的实际年龄往往会让初次见面的人给高估。老人眯起眼睛望向孙子手指的方向,仔细地听起来: 埃吉尔咆哮着, 风暴是他的呼吸, 美丽的海浪惟恐避之不急。 躲过瑞恩的网, 我们踏上了回家的航程。 女武神们自我们的头顶飞过, 留下的是绚目的光芒。 嘿哟,嘿哟,大家用力划啊。 尊敬的埃吉尔啊, 请不要不甘心。 当美丽的布伦希尔德站上龙船的桅杆, 我们自当不再畏惧您的巨浪。 嘿哟,嘿哟,大家用力划啊。 残忍的瑞恩啊, 快点收起您的网吧。 我们的身上, 没有您所喜爱的金银。 嘿哟,嘿哟,大家用力划啊…… 老人开心地笑了起来,回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每次躲过海神的愤怒之后,大家都是唱着这首歌替近乎脱力的水手们加油鼓劲。他放下手中的活计,拉着小孙子和营地里的族人们一起赶去营地的码头。 当辛苦了整整一天的水手们登上陆地,大家立刻把他们围了起来嘘寒问暖,并且把族里最后一点储藏的烈酒拿出来犒劳他们。留在陆上的年轻人们,虽然他们对出海还没有什么经验,但是他们依然有着强壮的体魄,这使他们现在可以轻而易举地把被船拖回来的抹香鲸搬到岸上。 今次的猎物被般到了营地的广场上,将要按照以往的惯例,公平公开地把鲸鱼的各个部分分给众人。这头抹香鲸已经死去多时了,但是在极寒的海水中,它几乎依然保持着刚刚死亡时的状态。大家不断地惊叹着它的巨大和强壮。其他零碎的渔获也被堆在了一边。 按照惯例,出航的众人要先向大家陈述猎物被捕获的经历,并且表决各人在捕鱼过程中起的作用的大小,以此来决定分得猎物的多少和优劣。我们可以从历史学家杰米·耶路的一份研究报告中看到这样的评论:“无庸质疑,在古代那维人的这种分享猎物的仪式中,我们看到了很典型的氏族社会末期的状况。有能力的人将会比他人积聚起更多的财富,特别是部落的首领,因为他们本来就是因为能力出众而被众人选中的。于是乎私有制便开始大行其道,个别人的高尚行为并不能阻止和改变私有制诞生的趋势。但我们同样可以看到,古代那维人和今天的人类比起来,是多么得光明磊落、诚实可信。” 让我们回到现场,第一位发言的水手说道:“我认为某某应该分到最好的那些金枪鱼,因为是他锐利的目光帮助我们发现了鱼群。” 被第一位水手提名的某人先是谦虚了一下,然后说:“我认为某某应该和我分享那些金枪鱼,因为没有他精准的撒网技术,我们也只能对那些肥美的鱼儿干瞪眼。” 然后又是一些其他的收获被大家分走,其间虽然起了点小争执,但当事人很快在旁人的调解下接受了折中的方案。其中一位被章鱼的墨汁喷了一脸的水手,被众人强行使其接受了所有的章鱼和乌贼。 最后,也是这次最大的收获——抹香鲸上了众人的讨论议程。这次,所有的水手几乎是异口同声地提名了一个人——他们的族长格龙夏尔。众人一一绘声绘色地向没有出海的人描述了他们族长英勇的姿态。 “族长当时用手一指,就是这个大家伙。当时大伙可都吃了一惊,我们都没什么信心把它给制服。” “这个大家伙力气可真是大,咬上了诱饵后把我们拖了好远,期间几乎都是族长在和它较劲。要是我,可不可能支撑到后面的船都赶上来。” “你们是没有看见,族长看那家伙还再顽抗,拿着鱼叉直接跳到了它的背上……” “风暴来临的时候一直都是族长把着舵,高声呼喊着每一个人的名字,并鼓励我们,否则的话,不堪设想。” 所有的人都同意将抹香鲸分给他们的族长,格龙夏尔并不是个擅长说服他人的领导者,特别是在这样的事上。他涨红着脸,一再要求大家重新考虑,甚至希望族中的长老们动用他们的权威来压服众人,迫使他们同意将鲸鱼平分。可惜长老们只是笑咪咪地点着头,却没有任何行动。 正当大家僵持不下的时候,先前我们提到的那位老人站了起来,走到了广场的中央。本来还在嘈杂的众人立刻没了声音,就连格龙夏尔也不再高声回绝众人了。 “父亲。”格龙夏尔对老人低着头轻声喊道。 老人满意地看了儿子一眼,说道:“把刀给我。” “父亲?” “把刀拿给我。”老人有力的重复了一遍。 格龙夏尔脸带犹疑,但仍利索地解下腰间的剔骨刀,双手递给自己的父亲。而米莎鲁的众人也是一脸疑惑地看着老人,但是这位前任族长的权威使他们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尊敬的格伦霍姆,您要怎么办呢?”一位长老代表所有人问道。 “你们会满意我的方法的。”格龙夏尔的父亲格伦霍姆头也不回地说道。 在一群人疑惑的目光下,老人熟练地开始对抹香鲸开肠破肚,动作简练,简直就是庖丁解牛的抹香鲸版本。经过一番操作,老人从抹香鲸的肠道里取出一块带着血污的黑褐色东西,这样东西散发着浓烈的腥臭,让人不由地掩住鼻子。不少年轻人都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然而族里有经验的人都知道它的价值。 “我的儿子,大家对你评价,认为你理所应当获得这条鲸鱼的全部。我也这么认为,这并不因为你是我的儿子,而是因为你现在成为了一个合格的族长。现在把这个拿去,你应该知道它的价值。虽然不能和我们偶尔在海上捡到的相比,但经过族里的密法处理后,在南面的国家依然可以换到不菲的财富。” “父亲?”格龙夏尔不明白父亲的话,对生活在严酷环境下的那维人来说,黄金和宝石这些“芙莱雅的眼泪”还不如一件称手的武器和一堆丰盛的食物来的有用。 “诸位,”老人跳上了抹香鲸的尸体,对众人说道,“你们说我们的族长还缺少什么?” “尊敬的格伦霍姆,我们的族长完美无缺,就像彩虹桥的守卫海姆道尔一样。我们对他十分的满意,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第一人回答道。 老人显然并不同意他的观点,终于有一个人开口了:“尊敬的格伦霍姆,我想我知道您的想法了。我们高尚的族长大人,他还缺少一位能配得上他的妻子。就像奥丁的身边不能缺少芙丽格,芙莱雅要寻找奥德一样。” “对,就是这样。诸位,你们都知道,你们的族长对他的亡妻是如何的忠诚。但是,你们认为他应该这样形单影只地度过余生吗?” “不,不行。”众人呼喊道,大部分是出于对族长的爱护,当然有一小部分是想看好戏。 “父亲!” “好了,我的儿子,没有女人的家庭是缺少欢乐的。而且你的儿子,我的孙子,也不能度过一个没有母亲的童年。世俗的财富代表不了一个人的真心,但是有时候它是能证明你决心的最好证据,带着这个财富去换一个好姑娘回来吧。这样我想这样大家会开心把这条大家伙给平分掉,你们说是不是啊!” “是!”众人欢呼起来。 “我们的族长最好能把今年开春祭的‘希露达’娶回来。”有人起哄道。 “怎么样,我的儿子?” “如果是大家的意思,那等开春祭的时候我试试。”格龙夏尔有些不太情愿,不过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倩影倒是让他觉得这似乎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爷爷,你看。”孙儿奶声奶气的声音又在格伦霍姆耳畔响起。 在广场上的所有米莎鲁人都望向遥远的天边,灰色的云朵上染上一层薄薄的金色镶边。 “弗雷啊!”长久的黑夜终于结束了,春天已经来到那维的土地上。 ***************************** 伊比里亚,德本斯,大陆公历345年2月25日。 国王奥佛里特三世最近的心情不错,他对南方各领地的高压政策终于取得了令他满意的效果。以努曼西亚为首的一批领地终于向他低下了高贵的头颅,以各种谄媚的姿态向他谋求妥协。奥佛里特显然不知道,胡安·桑切斯侯爵曾经和杰诺拉王朝一贯的盟友——玛斯塔尔有过交涉。对方只不过是在是被外人全部吞并,还是被亲戚咬上一口之间做出了一个平均智力水平以上的选择。 由于南方各伯爵领的低头,德本斯及周围几个伯爵领的粮食短缺得到了足够的补充。奥佛里特三世在大为得意之际,到也没有忘记下令将粮食以平价卖给濒临饥荒边缘的平民。应该说命令的本身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奥佛里特为政为人的缺点却导致了不良的后果。 国王在颁布完命令,并任命的执行人事后,意气风发地去处理其他的军国大事了。而得到了任命的几位贵族大臣立刻看到了这次政务能为他们带来的利益,当一个国家的官员中的大部分开始把权力等同于谋取利益的工具时,国家也就处在了危险的边缘的。在民主国家中社会舆论和其他一些权力机构还能对此种现象起到一定的牵制和净化作用,但是在封建专制国家中,除了最高的权力者外,其他人根本无力导正这样的错误。 奥佛里特在处理政务时,他的主观性非常的强,但他只是单纯的按照自己的计划行事。他制订的计划可以说是相当有水准的,但是却总是忽略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实际状况并不都是按照计划来发展的。奥佛里特只是想着怎么按照他的设想去行事,却很少考虑如何使环境条件更加接近他计划的需要。就好比一个厨师做一道顶级的美味佳肴,忽略了怎么样能获得完美的原料,而只是简单地依照菜谱处理一样。 伊比里亚的国王在勤奋地为自己描绘的蓝图添砖加瓦了一天之后,接受了王都一位在社交界颇有名望的贵族的邀请,出席他们家的宴会。当晚大约九点的时候,奥佛里特三世如约来到对方的府邸。 国王陛下的驾到顿时让主人的脸面上增添了不少光彩,他本着炫耀的目的,以殷勤的姿态恭迎国王进入他的宴会。当奥佛里特进如大厅的时候,整个宴会已经开始了相当长的时间,经历了前面的一段准备阶段,宴会的主人显然想在国王驾临后立刻把宴会推向最高潮,以此来博得国王的欢心。 于是当奥佛里特三世刚与几位熟识的贵族大臣打过招呼,宴会的主人就迫不及待地宣布今天的压轴节目即将上演。 “啊,在场的各位,相信不少人对舞蹈都有较为深刻的认识和研究。那么我想诸位一定不会想错过在帕米斯的宫廷宴会上亦受到多方赞扬的舞蹈,今天我就有幸将这么一位出色的舞者介绍给大家,请大家给予热烈的欢迎吧。”主人的话音刚落,一旁的仆人们就熄灭了四周大部分的烛火,让众人能把注意力更多地集中到舞台上。 舞者裹着薄薄的绒毯缓缓地进入了人们的视线,随着富有伊比里亚民族特色的激昂音乐响起,舞者将掩盖其面目的绒毯抛上半空。众人瞬间就被舞者的美貌给惊呆了,她那性感的装束下的曼妙身材牢牢地抓住了男人们的视线。 奥佛里特扬了扬眉毛,他已经认出了台上舞姬,当然读者们也应该早就猜到了,那是两个多月前从卡乌内斯库消失的尤嘉丽丝。奥佛里特并没有立刻做出反应来打断舞姬的表演,相反他倒是耐下性子认真地去欣赏尤嘉丽丝的表演。 和大半年前相比,尤嘉丽丝对舞蹈的理解更为深刻了。如果说当初在帕米斯的表演,人们的注意力完全是在她的身材上的话,那么今天至少是只有一半的注意力还停留在原来的方向,即使是自认为艺术修养颇高的人也会承认舞蹈本身对他有相当的吸引力。伴奏是完完全全的伊比里亚民族风格的音乐,所以如果让人知道这是尤嘉丽丝第一次在这样的乐曲下正式演出,不少人会觉得非常得不可思议。 伊比里亚民族音乐热情而奔放,节奏感很强。而要在其伴奏下跳好舞蹈是相当困难的事,虽然简单地跟着节拍起舞并不困难。正因为其强烈的节奏感,所以当舞者的节拍和音乐的节拍出现稍微的不契合,那旁人也是很容易感觉到的。因此伊比里亚有这样的谚语:“能跳舞的人很多,会跳舞的人鲜有。”意思是说,能做一件事是很容易的,但要精通它成为那个方面的行家却不是简单的事。 然而今天尤嘉丽丝完全没有让土生土长的伊比里亚人感到丝毫的不自在,她和舞曲是配合得如此默契,简直就是天衣无缝。从这个方面来说,尤嘉丽丝能在她那个行当中获得成功并不完全是靠她的身体,或许应该说在舞蹈方面她的的确确是一个天才。 当舞蹈结束之后,经过短暂的沉默,热烈的掌声顿时将人生地不熟的尤嘉丽丝给淹没了。而不少在后排的贵族也发现,他们的国王开始拨开人群向台上冲去。 第十九话 伊比里亚有战事 尤嘉丽丝漠然地望着台下反应热烈的伊比里亚贵族们,她感受到了许久未有过的某种熟悉的气氛。对啊,这就是她曾经的生活,她曾经十分厌恶极力想要摆脱的生活。但是过去的种种经历向她表明了一个事实,她就是为了这种腐朽糜烂的生活而诞生的,这种生活就是像烙印一般已经深刻地留在了她的命运中,这一辈子也将洗刷不掉。 既然无法摆脱,那么就充当一个好的参与者,把这灯红酒绿、醉生梦死的日子继续表演下去,直到——直到自己应当谢幕的那一刻吧。尤嘉丽丝想到这里,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在旁人看来这是非常得意的笑容,而被咽下喉咙的泪水当然是不会有外人看见的。 正在这时,尤嘉丽丝的思绪被场面突然而至的安静给拉了回来。她一转头,就看见了一张有些熟悉的面孔。伊比里亚的贵族们诧异地看到他们的国王已经从人群的后排来到了舞姬的面前,他们开始交头接耳,猜想着国王的想法。宴会的主办者也是十分地吃惊,不过他很快想到如果能够成就这样一桩美事一定能够使他得到国王更多的宠信,于是便以令人惊讶的速度换上一副谄媚的面具。 “国王陛下,请容我大胆地猜测,”宴会的主人谦卑地说道,“陛下一定是在某处和尤嘉丽丝小姐见过面。” “正如阁下的猜测一样,我和国王陛下早就在帕米斯见过面了。是吗?我亲爱的陛下?”不曾了到尤嘉丽丝听懂了主人的伊比里亚语,抢先向国王伸出了她的纤纤玉手。 奥佛里特三世并没有忘记礼节,他低头弯腰行了吻手礼,但目光却从来没有离开过对方佼好的面容。尤嘉丽丝从他眼中看见的是赤裸裸的yu望,她并不是没有遇见过这样眼神,只是最近的日子里已经很少碰上了,所以多少有些感到陌生。而这样的陌生感正由于某个正直的青年所带给的她的变化,想到这里,尤嘉丽丝生硬地挤出笑容回应着对方。 “尤嘉丽丝小姐是否愿意把你的今晚赏赐给我呢?”奥佛里特虽然用词非常地婉转,但任是谁都看得出来国王的意思很是直白。 尤嘉丽丝妩媚地笑了起来,同样用大陆公语反问道:“国王陛下是否愿意把今晚的时间浪费在我这样一个贫贱的女子身上呢?” 剩下的就不必多说了,虽然在场的不少伊比里亚贵族对妖媚的舞姬也有意思,但是看来今晚是没有机会了。众人目送着他们的国王牵着舞姬的手,款款地离开举行宴会的大厅。现在还只是暮冬,夜晚依然要比白昼长。 大陆公历345年2月22日,飞龙谷 奥萨苏那伯爵斯蒂法诺和他的军队已经被堵在飞龙谷的谷口有大半个月了,本来伯爵打听到拉扎兰梅克伯爵是对地面战完全的外行,外加上飞龙谷许久未被国王征召过,所以军备是相当松弛的。因此他和他的手下们原本以为这次出兵只是一趟轻松的郊游,战事将会在春季到来之前结束。自己既可以抱得美人归,又可以向德本斯邀功。谁曾了到,就是这么一群被他们看不起的乡巴佬把他们硬生生地堵在这里堵了二十来天。 斯蒂法诺伯爵对此次出兵可是下了大本钱的,他的领地在伊比里亚西南诸郡中并不算是很大,但也足够他养活相当数量的民军和骑士。这次他调集了领地中大部分的兵力,包括有4000名轻装步兵、800名弓箭手以及大约500名装备精良的骑士。相对而言,飞龙谷这边的兵力就相当乏善可陈了,大约只有三、四千名没受过多少驯练的农夫、四个骑士以及一名龙骑士。 然而,飞龙谷这边是有充足的准备的。他们早早地就在谷口的险要处用木头搭建起了一道坚固的防御工事,远道而来的奥萨苏那人显然没有想到要面对如此的攻坚战,因此在一开始缺乏攻城武器的状况下并没能取得什么战果,反而平白地折损了不少人马。暴怒的斯蒂法诺伯爵在狠狠地抽了退下来的步兵几顿鞭子后,终于想起要听听属下骑士们的意见。而所有有经验的骑士都建议他把工匠从领地招来,就地建造攻城设备。伯爵虽然万般不愿意,但除此只外也没有别的方法。 用去些许时日后,斯蒂法诺伯爵意气风发地指挥着新造好的十多台简易投石机向对方的木头堡垒发动进攻。不过,奥萨苏那的军队显然忘记一个重要的事实:对方拥有自己没有的贵重兵种——龙骑士。换句话说,奥萨苏那军这边根本没有想过要把建造攻城武器这件事遮掩一下,所以每天巡航过他们头顶的拉扎兰梅克伯爵很容易地就发现了这个情况。既然如此,飞龙谷的几位军事顾问立刻就拿出了应对的方案。 投石机在下马骑士的护卫下,缓缓地靠近对方的堡垒。他们虽然很是谨慎,但是大胆地接近目标。因为从近几日的交战中,奥萨苏那这边发现对方没有足够的弓弩,所以在远程火力上飞龙谷这边是处于劣势。而且守方也没有强大的骑兵,因此也不太需要担心对方从堡垒中突然冲出来,只要留些下马骑士就足以遏制对方那群装备简陋的民兵了。 当投石机靠近到相当的距离时,守方开始了攻击,许许多多的小陶罐从堡垒后被投掷出来。砸在骑士的铠甲上和投石机上一一破碎,斯蒂法诺伯爵看到这一情形,大肆地在自己的阵地上嘲笑对方是一群无知的农夫,他的骑士也抱着乐观的情绪等待对方的失败。 而堡垒后的威廉却对拉扎兰梅克伯爵说:“要是换在别的地方,这可是相当昂贵的作战啊,幸好这里是飞龙谷。” 伯爵回答道:“正是因为在飞龙谷,所以才更让人心痛啊,飞龙谷的橄榄油可以说是大陆上最优质的橄榄油了,就要被用在这群家伙身上了。作为领主,我可真是太痛心了。” 两人的话音刚落,目前仅有的熟练掌握弓箭的十几个人就将自己手中点燃的火箭射向了毫无防备的敌人。前排的士兵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对方连续的射击就将他们身后那十余台投石机完全点燃。飞龙谷的橄榄油果然是优质产品,燃烧效果出人意料的好。再加上奥萨苏那人以前没有做过任何消防演习,很快火势就便得一发而不收拾,众人只能看着自己这边辛辛苦苦近十日的努力瞬时化为乌有。 斯蒂法诺伯爵当场气得就要命令全军强行进攻对方的堡垒,虽然众骑士都劝阻主公不要如此莽撞,但一向自高自大的伯爵哪里听得进去。见自己的下属纷纷反对进攻,一气之下自己单枪匹马地甩下众人,招呼着刚退下来的民兵向堡垒发起冲锋。 “真是壮观的场面啊,”卡西利亚斯望着熊熊燃烧的投石机残骸如此评论道,“果然还是优质橄榄油的纵火效果比较好呢。” “有个冲动的家伙过来了。”凯尼撒雷斯指着领着民兵的斯蒂法诺伯爵说道。 “也该是让我来尽一下地主之谊的时候了。”拉扎兰梅克伯爵说着,已经抗着他在飞龙上使用的重型弩来到了阵前。他将箭安到槽里,使劲地扳动着绞盘,将铉拉到最满,架在栅栏上开始瞄准。 “看来伯爵差点被夺妻的怨念和恋妹情节可都是相当地深呢。”卡西利亚斯小声嘀咕道。 “那格兰特大人岂不是一点机会也没有了?”凯尼撒雷斯回应道。 “你们两个!我可都听见了。”伯爵头也不回地说道,然后又专心地瞄准着目标,“再近点,亲爱的伯爵大人。” “嘣”的一声,拉扎兰梅克伯爵已经扣动了扳机。随着一声战马的长嘶,冲在最前面的斯蒂法诺伯爵掉下了马背,本阵中的骑士见了慌忙催动自己的坐骑前来救护。奥萨苏那人的阵地上一片兵荒马乱,尘土高扬。 “怎么样?”这句是苏比撒雷塔问的。 “都是你的同事在我耳边上嘀咕,害我准头偏了点,斯蒂法诺这家伙的运气真不错。”伯爵说着抗着弩离开了堡垒护墙。 斯蒂法诺伯爵被这次狙击命中了左侧胸口,在锁骨下方仅一寸的地方开了一个前后贯穿的伤口,因为正好是在胸甲和肩甲的接缝处,所以箭几乎是仅留了一个尾巴在正面。还好救治得及时,伤口也没有化脓,因此便只能一边养伤一边重新制造攻城器械,以待下次出击。 于是,双方便僵持到了今日。在外头例行巡逻了一圈回来的拉扎兰梅克伯爵弗朗西斯克利铠甲都没脱就走进了他们的临时指挥所,一进帐篷,却看见所有的人都在忙着收拾行装。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我好像没有下过撤退的命令吧?” “哦,是这样的,撤退的命令是我下的。”威廉抬起头来说道。 “这是为什么?”伯爵把头盔脱下往边上一扔,“我们不是一直很成功地把他们堵在外面了吗?” “伯爵大人,很快就要到春天了,所有的人都要去忙农活,我们不可能一直维持部队在这里和对方作战。”苏比撒雷塔解释道。 “这我知道,但是如果我们要忙春种,对方也是一样的啊,等他们先退兵了再回去也不晚。”伯爵不解道。 “我不想让奥萨苏那领的收成也受到影响。” “那是为什么?”伯爵感兴趣起来。 “因为很快那里就会是我们的领地了。” 伯爵认真地盯着威廉看了一会儿,笑着说道:“你真是个野心家。” “那是也被我们的国王逼出来的,”威廉说道,“当然我应该的确是个天生的野心家,好了,伯爵大人,今天晚上我会让你看到一场一边倒的胜利。” “呵呵,我拭目以待。” “对方的攻城器械应该又造好了吧?”临末威廉又问一句。 “一切都在阁下的计划中了,何必再多问呢?”伯爵潇洒地走出了帐篷。 是夜,奥萨苏那军在夜幕的掩护下将他们新造好的投石机悄无声息地运到了对方的堡垒下。随着一支火箭划过天空,20台投石机一起发射,其间还夹杂着几颗裹着油布的火石弹。白天还看上去牢不可破的堡垒围墙顿时倒塌了一片,“冲啊!”奥萨苏那的士兵们蜂拥着冲入对方的堡垒。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事,营地里早就空无一人。“快给我搜!”还缠着绷带了斯蒂法诺伯爵厉声地命令道。骑士和士兵们便开始搜索正个营地,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 “这群兔崽子跑得到是快。” “伯爵大人,从营地的状况来看,对方走得十分地慌乱,许多东西都没有带走,应该是没有走远。”一名骑士如此分析道。 “那还不快追。” “但对方也有可能是布下了圈套。” “那你们说怎么办?倒是出个主意啊。” 属下的骑士商量了一会,一致建议追击一段路,如果没有结果那么还是趁早退兵才是稳妥的办法。斯蒂法诺伯爵正恨不得冲上去找对方报那一箭之仇,所以当即就同意了这个意见,奥萨苏那人于是整理了一下队伍,开始追击敌人。 他们走了大约有2法里后,一个敏锐地骑士发现一个躲在路边草丛中的农夫,当场就把他给揪了出来。 “啊,啊,大人,不要杀我啊,我只个种地的。”农夫哭丧着脸向斯蒂法诺伯爵求饶。 “那我问你话,你都要老实地回答我,如果有假,当心你的脑袋。” “是,是,要是小的知道的,一定不能瞒着大人。”农夫唯唯诺诺道。 “我问你,你们为什么夜里逃跑啊,你们的指挥官呢?” “啊,这……”农夫吞吞吐吐道。 “快说!“一边的骑士亮了一下宝剑。 “我说,我说。”农夫吓坏了,举着手护住自己的脑袋。 “那你就快说吧。” “是这样的,我们都是些种地的,可是我们伯爵非要叫我们来和你们打仗。他是老爷啊,我们能不听他的吗?他还不知道从那里找来几个骑士模样的人,叫我们操练这操练那的,乡下人那能经得起这样的瞎折腾啊。” “别废话,说重点,你们今天怎么会逃跑了?”一个骑士打断了农夫的话。 “是,是,”农夫不住地点头,“今天吃晚饭时候,给伯爵老爷跑腿的偷偷和咱们说,你们已经搞了好多抛石头的大家伙,伯爵估摸着不可能像上次那样解决掉那些东西,这里是守不住了。大家一听,就开始算计着怎么开小差了。而且我们都离开家里这么些日子了,都快要到春天了,谁不惦记着家里的那些的活计。所以几个人一窜气,就都跑了,没想到大家伙都是这么个心思。” “那你们伯爵和那几个骑士呢?” “伯爵有飞龙,骑士有马,他们早赶过去了。我还挨了那几个骑士几鞭子,差点没给他们的马踩死。”农夫怪委屈地说道。 这么看来,对方的部队应该是完全溃散了,此时正是一鼓作气冲杀向菲莱吉堡的好机会。几个骑士讨论了一下,想伯爵提出了建议。农夫在那里眨巴着眼睛,等待着这些大人们对自己命运的判决。 “老东西,你给我们在前面领路,要是能追上那几个骑士,我赏你银子。”伯爵这样对农夫说道。 “好,好。” 这样总共约4500名奥萨苏那军就跟着这个农夫继续追击他们想象中溃逃的敌人。 大约又走了有3法里的路程,在队伍最前面的农夫突然掏出一直藏在怀了的小刀,猛地一转身刺进了后面一名骑士坐骑的腹部。战马疼得长鸣起来,而农夫捅完刀子后飞快地逃进了路边的草丛。当别人回过神来想抓他时,已经不那么容易发现他了。而那声战马的长鸣也向埋伏着的飞龙谷人发出了信号。 很快,奥萨苏那人看见几个燃烧着的巨大草团从两边的山坡上滚下,这让他们很是一阵慌乱。草团并不能给他们造成什么实际的伤害,但是却给伏兵标明了他们的位置。马上,飞龙谷的民军开始了密集的射击。 对,不用怀疑,这支缺乏弓箭的军队开始向他们的对手发动了成相当规模的远程火力打击。他们使用的弹药是在这一带山区中非常常见的石头,而他们的武器就是很简单的投石索。用木棍和动物的皮革制成简易武器——投石索。虽然它的杀伤力略逊于弓箭,射程也相对较近,弹药携带不多。但是它依然具有相当的优点:它的制造方法简单;使用方法也易于掌握;在射程之*手可以有略高于弓箭的精确性。而且目前的状况下,居高临下的地理优势克服的射程的问题;预设阵地处设伏也使他们有了充足的弹药供应;本来也想要控制对方的伤亡人数,所以杀伤力的略微不足也可以忽视。 威廉·格兰特选择的这处伏击点谷底没有任何的掩体,视野开阔,三千名受过三个月训练的投石手分成三组持续不停地射击,奥萨苏那人无处可躲。步兵们一个个被打得头破血流,抱头鼠窜。弓箭手还没来得及开弓,手腕就已经被打伤,然后眼角眉骨也被擦破,血流满面。包裹在盔甲里的骑士倒是没有什么流血事件,但也在身上留下了处处淤青。而且盔甲被石头砸得持续地震荡,也把他们弄得头昏眼花。 射击足足持续了三刻钟之久,等到飞龙谷的民兵冲下去准备肉搏时,地上已经找不出几个能过站得住的人了。还能保持清醒的骑士也只能向对手要求投降,普通的民兵在那里哀嚎遍地。至于斯蒂法诺伯爵,要不是几个骑士拼死护着他,很有可能在愤恨、旧伤复发和石头的合作下送命了。 “快给活着的人包扎伤口,治疗骨折。”威廉下令道。 “亲爱的斯蒂法诺阁下,馋涎邻居家的鲜花就换来这样的‘遍地开花’可真不是桩划算的冒险啊。”弗朗西斯科利嘲笑着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邻居。 是役,奥萨苏那军5300人,死亡有337人,4000多人受到不同程度的伤害。而飞龙谷这边,死亡有73人,200多人受伤。威廉·格兰特为自己的事业打下第一根桩。 第二十话 开春祭(上) 在温暖的沃尔谷地内,一处宽敞的空地成为了那维举行公共集会的广场。如今的时日,一棵巨大的松树被移到此处,耸立在广场的中央(“哐铛”一声,导演被索格兰德踢翻在地,“我知道今天是圣诞节前夜,但这个故事里没有这个节日,阁下不觉得故意做出这样的行为非常地无聊加低级吗?”)。那么CUT,重头来过。 (作者本人不太喜欢洋节,不过还是祝喜欢过节的朋友节日快乐。) 那维,沃尔谷地,大陆公历345年2月24日。(由于那维即使最北的地方也不在北极圈里,所以米莎鲁的越冬地的极夜结束是在春分之前。) 按照信使的传达,米莎鲁的大部队将于今天到达,所以在沃尔谷地越冬的那维诸部落一大早就开始为即将来到的开春祭做准备,当然有各种各样、必要和不必要的准备。 罗梅达尔近日被节日的准备工作给忙坏了,因为不管如何他还是那维诸部的领袖,很多关于庆典的布置方案最终还是要他点头拍板。而奥托族内的事务则在理论上应该被交给罗梅达尔的两个儿子去负责,但雷瑟尔和达夫毕竟年纪尚轻,结果仍旧有许多的事情要麻烦他们的父亲来给予他们指导。 所幸,前几日立塞达尔来探望过勤劳的部落首领。当“那维的智囊”看见焦头烂额的罗梅达尔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同情,反而嘲笑他是典型的“抱着兔子饿死”(也就是和“守着金矿受穷”一个意思)。罗梅达尔被年轻的米特拉颉族长的嘲笑搞得万分地恼火,掐着对方的脖子要他说个所以然出来,否则就把他和托夫丁的死鬼儿子埋一块去(这句是原话)。“那维的智囊”当然是以那维人少有的优雅掰开了对方卡着自己脖子的双手,然后慢悠悠地告诉部落首领:你家里还住着法伦西的宰相大人,现在正是向这个白吃白喝了你这么多时日的家伙收帐的时候,这么优质的廉价劳动力,说不定还买一送一呢(令人吃惊,这也是原话)。 于是,刚刚从病榻上站起来的索格兰德也就被拉来当雷瑟尔和达夫的顾问了,果然不愧是“那维的智囊”,他所预言的“买一送一”也的确是实现了,琴娜自然是不可能放心索格兰德一个大病初愈的人立即就投入这么繁重的工作,所以也加入了进来。 然而,“那维的智囊”没有想到一点:对方既然是法伦西的宰相,必定是有不少高明的地方,没有那么容易就按着他的设想去受苦受难。果不其然,索格兰德接手过顾问的工作,立刻就开始教唆奥托未来的领导者如何地去偷懒。当然,按法伦西人的说法是怎样有效合理地运用人力资源。 在短短的一天之内奥托族内的诸多事务被依照索格兰德的示范给划分成好几块,并且为此很成功地建立起一个颇有效率的工作机器。所有物质资源的准备被划给了新建立起来的后勤委员会,分配、使用、筹划都有了相应的人员机构负责。法伦西人人为地让那维人体验了一把先进制度的优越性,比起以往的鸡飞狗跳、乌烟瘴气的状况,现在情况对奥托的长老们来说简直可以说是妙不可言。 所以,当“那维的智囊”忙完自己这边的事,偷闲想来奥托这边看好戏时,却是非常诧异地望见有关责任人已经悠闲地聚在一起喝了好一会儿酒了。 而法伦西人这边,索格兰德和琴娜也回到自己的的住处,听取连日来和梅布列斯人打交道马其·兰迪尔尉官的报告。 “他们没有对我们这边起疑心吧?”索格兰德搓着手问道。 “应该没有,虽然对方也知道自己的兄弟是被你所杀死。但是如果公开向你问罪反而会暴露自己当天的作案,所以属下认为对方还不可能和我们撕破脸。” “托夫丁的儿子也不是傻子啊,我就在想为什么他们没有财产也要和我们先订下约定。而且在报复奥托的时候把动作搞得这么大,原来是报仇抢劫两不误啊。那么这样一来倒是把一堆证据都送到我们手上了,只是我们毕竟是外族人,怎么把这些变成那维人能接受的铁证还是需要花点工夫。”索格兰德开始盘算起下一步棋了。 “我们需要一个对方那边的证人,那样就不可能被对方翻案了。”琴娜提到这样的建议。 索格兰德苦笑起来,“一个对方的人来为我们作证,我亲爱的兰芳特小姐,这谈何容易?” “不,琉斯大人,”马其打断了上司,“我想也许有可能……”于是他把那天在梅布列斯人的营地里看见的哪个熟悉背影提了出来。 “你是说那个人很有可能是杰恩咯?” “对,我觉得很像。” “哦?那倒是非常地有趣了。” “你怎么能确信真有其事,一个人在对方的阵营里不露马脚地生活这么多天,这简直是天方夜谭。”琴娜对索格兰德突然冒出来的信心深表怀疑。 “呵呵,我亲爱的兰芳特小姐,我的部下我自然清楚他的本事,杰恩是个很机灵的家伙,就算我把他一个人扔到玛斯塔尔女皇的亲卫队里,我想他也能混下去吧。”索格兰德用了些比较夸张的言辞,显得有些得意。 “我突然觉得你今天非常讨人厌,”琴娜转过身去准备离开,“我去看看午饭好了没有。” “那么有劳了。” 目送着琴娜离开,索格兰德收起了刚才的表情,转过头来对马其说:“我们这次要利用好杰恩这家伙打开的这个缺口,直接在那群混蛋的心脏上剜上一刀。” “那么该怎么做呢?” “杰恩既然扮演了这么多天的梅布列斯人,那么这次就让他再演一回奥托的人好了,不过这是件非常冒险的事。你再找个借口去一趟梅布列斯那边,争取和杰恩能取得联系。当然他如果觉得这件事太危险,可以叫他尽快从那边脱身。如果他觉得自己的演技没什么问题,那就按我布置的来行动,就是这样……”索格兰德向马其悄声地面授机宜。 “那么现在我就再去一次。” “不急,开春祭要两天后才开始,你今明两天要做的是向奥托这边尽量多地了解一些奥托族必需的常识,等后天再去联系杰恩都要交代给他,这样可以避免露出马脚。” “琉斯大人。” “还有什么事?” “你和兰芳特小姐发展到什么阶段了?第一、第二、第三?”马其问道。 “打听上司的私事是你个人的爱好吗?” “不是,”马其斩钉截铁地回答道,然后又立刻说,“是所有处于我们这种中间阶层的人员的群体性爱好。” “这和你无关,出去吃饭吧。”索格兰德冷下脸来说道。 “是,”马其行了礼,“那么下官就只能根据自己观察到的些许蛛丝马迹来进行想像了,日后如果有幸再回到第三军团时,我想霍林阁下会很有兴趣和下官叙叙旧的。” “你这是在威胁上司吗?”索格兰德知道,如果马其想像一下然后去汇报给霍林,然后霍林就会再想像一下去向整个军团广播,再然后三万多人就会衍生出各种再加工版本传向全国。好了,一个清清白白的人的名声就会彻底毁掉,自己很快就会被人和希塔洛斯诸王子给归到一类去。 “下官不敢,下官只是提到了事情的一种很合理的发展趋向。”马其一本正经地回道。 “好了,好了,你那第一、第二、第三阶段的标准是什么?”索格兰德举手投降。 “这您都不知道,当然是第三军团公认的那个标准咯。” “那么我郑重告诉你,一个都没挨上。” “真的?” “兰迪尔尉官,我的容忍也是有限度的,霍林上将当年的那次葡萄酒事件你也应该听说过吧,你给我适可而止点。”索格兰德这时觉得自己的脾气真是好到极点了,像这样无理取闹的下属要放在其他国家肯定早被挖坑埋掉了。 “是。”马其只好收起好奇心,毕竟像这样宽容的上司世上鲜有,万一被他逼死了就不好了。 “不过,琉斯大人,下官还是有一事不明,您刚才为什么要支开兰芳特小姐呢?” “她最近已经替我操了不少心了,有些事不用再去麻烦她的心思,另外一方面这件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琴娜是个聪明的姑娘,她清楚我的想法。”索格兰德挥手让马其离开,马其行了军礼离开的屋子。 “我也和其他人一样开始喜欢做多余的事情了。”索格兰德目送走部下,对自己近期和琴娜相处的状况下了个结论。 而在离开沃尔谷地的不足一法里的地方,米莎鲁的大部队正在向那维人的传统越冬地带行进。汉子们赶着马拉雪橇,唱着那古老的那维曲子,嘹亮的歌声拌着驱赶牲口的吆喝声打破了冬季残留下来的最后的死寂。格龙夏尔的雪橇在队伍的最前面,他把儿子放在自己的身边的座位上,小家伙看着飞驰而过的景色,兴高采烈地挥舞着小手。这个年纪的孩童总是热衷于旅途中那些简单的景色,因此而忘记旅行所带来的疲倦,移动的简单景色在他们看来要比任何瑰丽雄伟的静止景观要生动有趣得多。 格龙夏尔和他的父亲很高兴旅行能给孩子带来这样快乐,特别是格伦霍姆,他坐在雪橇里和整个家庭的财产呆在一起,而目光却从没从自己的孙子身上离开过。雷哈格尔——这是老人父亲的名字,据说法伦西的开国国王雷顿大帝的祖父也叫这个名字,反正不论怎样这是一个非常有男子气概的名字,现在由他的孙子来继承。老人一点也不怀疑孙子今后会有幸福而精彩的人生,他甚至已经无数次地想象过孙子的婚礼、孙子第一个儿子的诞生等情景,虽然有些事他或许没有机会看见了,但在此之前的无数次想象足以宽慰他的风烛残年。 当然,格伦霍姆随即想到了一个现实的问题,那就是怎样让孩子度过一个和其他人一样的、完整的童年。于是他又开始替儿子这次的寻伴之旅担心起来,其实族里并不是没有姑娘愿意嫁给格龙夏尔,实际上即使放眼到整个那维,老人也敢断言自己的儿子是最受姑娘们欢迎的两个人之一(另外一个是我们亲爱的“那维的智囊”)。但是儿子的眼里实在是容不进其他人的影子,而且格龙夏尔自己也当着大家的面在难产的妻子面前起誓,除非是天上的仙女般的人物,否则他是不会再娶了。当时大家只是以为他因为妻子的病危,急得不知所措而赌咒发誓来缓解自己的压力和无助感。可没料到格龙夏尔真地说到做到,已经过去了整整五个年头了,他也没提过一点这方面的意思。天上的仙女?!老人不由地苦笑起来,如果仙女的羽衣这么容易被凡人拾到,那连洛基都能改恶从善了。不过这次儿子意外地松了口,莫非有了撬动他心房上那把锁的姑娘了?谁知道呢? “哟嘿!”格伦霍姆被一声吆喝声打断了思绪,他抬眼望去,路边两个少年在向他们挥手,年长的那个还抱着一个小女孩。 “吁——”格龙夏尔勒住了马,“呵,原来是雷瑟尔和达夫,快点上来吧。” “格龙夏尔叔叔,格伦霍姆爷爷,还有雷哈格尔,你们好。”少年一边打着招呼,一边跳上雪橇。 “来,雷瑟尔和达夫坐到我边上来,让我看看你们赶车的技术有没有进步。”格龙夏尔挺喜欢罗梅达尔的这两个儿子,待他们就像自己的亲属一样。他拍了拍儿子的屁股,接着道:“雷哈格尔到你爷爷那边去,那是塞勒丝特吧,和雷哈格尔一起去后面,老爷爷有好吃的给你们哦。” “过来吧,孩子们,我这可有好吃的。”格伦霍姆从雷瑟尔手中接过塞勒丝特。 “格龙夏尔叔叔,父亲叫我们来给你们带路,他已经派人把划给米莎鲁的营地区给清理出来了,我们这就去吧。”雷瑟尔说道。 “好,你来。”格龙夏尔把缰绳交给了罗梅达尔的长子。他又看见达夫羡慕地望着自己的兄长,连忙又对达夫说:“达夫,你不是一直想要一颗鲨鱼的牙齿吗?” “我真地能拿一颗吗?不是说只有米莎鲁的男孩第一次出海前才能得到一颗吗?”达夫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 “我是米莎鲁的族长,当然有权力送给你一颗。不过你得了以后就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了,要用那维勇士的标准来要求自己,可不能再和雷瑟尔闹孩子气了。”格龙夏尔说道。 “没问题。” “那等会我们安置好营地后,你来我这拿。” “太棒了!” 格龙夏尔摸了摸少年的脑袋,心想:毕竟还是孩子啊。他回头望向父亲那边,只见老人把一大块鳕鱼干塞给雷哈格尔,叫他分给比自己小一岁的塞勒丝特。要问那维的孩子什么食物最馋人,那无疑是米莎鲁的鳕鱼干了。雷哈格尔用尽力气也没把鳕鱼干掰开,并不是他力气不够,而是他没掌握方法,没有顺着鱼干的纹理使劲。见鳕鱼干在他手里这么长时间也没弄出个所以然来,塞勒丝特可等不及了,一把夺过鳕鱼干,一用力就掰开了。然后小姑娘比较了一下,以不容质疑的态度将稍大的一块塞个雷哈格尔,将另一块忙不叠地送进自己的嘴里。 整个过程中,格伦霍姆就在一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孙儿傻呼呼地任罗梅达尔的女儿摆布,只能哭笑不得地说了句:“看上去似乎塞勒丝特才是姐姐的样子。”而塞勒丝特和雷哈格尔两个人之后漫长的孽缘也就由此种下了,后来这两人吵架,塞勒丝特总是以“想当初连块鳕鱼干都掰不开的家伙”为开场白,把对方骂得狗血淋头。 “驾!”雷瑟尔吆喝着牲口,冲进谷地的入口。 第一个看见米莎鲁族的雪橇进入谷地的人,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活计,跑回自己的部落把这个消息传递出去。第二个、第三个人也是这样,很快消息边传便了整个那维诸部。那维人加紧了干活的速度,谁也不愿意因为自己而拖沓了庆典的到来。节日的气氛随着浩浩荡荡的车队一起来到沃尔谷地,来到了那维的心里,渗进了他们的骨髓。 PS:(第三军团的标准是:跟她上chuang,让她怀孕、让她带着你的孩子去和别人结婚还无怨无悔。汗……卡尔·霍林声称自己也才做到第二步,索格兰德果然不亏是第三军团的前军团长,居然都做到了,只不过对象不是琴娜而已。) 《军神传 警告:本篇纯属用来娱乐,请不要以此为依据对剧情产生妄自的猜测。 话说时值公元2005年年末,大陆公历345年年初,《军神传》剧组召开了例行的年末总结大会。与会者包括了所有登场过的人物和被提到过的人物,以及个别幸运读者。 我们闲话少说,现在由在本作中被提到过最多次数(大概是3次吧)的历史学者——杰米·耶路教授(以下简称为J)作为我们的特约记者对本次大会进行现场直播。(一带深黑色四方形眼镜,体态较丰满者出现,就是著名的耶路教授了,follow him!) J:现在我们来到了本次大会的会场,大家看啊,大会还没有开始,已经是人头掺动了。啊,谢谢(教授从迎宾小姐手中接过一份宣传品)。让我们来看看,大会主席:索格兰德·琉斯元帅、大会执行委员长:希格拉妮女皇陛下、大会秘书长:琴娜·兰芳特上将。咦?那不是主席台上就这三个人,作者呢?算了,他对本次大会来说也是无关紧要的人。相对而言主席台上的三角关系才是大家关注的。导播把画面切到会场吧,趁大会还没开始,随便拍些镜头。(作者在暗处正在把后文本来所有冠以耶路教授的名字的观点全改成罗宾·斯沃德。) 花絮A:法沦西的安娜·布莉琪德正在和阿塔兰忒·戈蒂埃比试弓箭,她们的目标是——头上被绑着苹果的霍林和海斯,可怜的男人,为他们先默哀吧。不过这两个人也太灵活了吧,已经躲过了十几下了。特别是霍林,他已经闪过了7次冲他命根子来的箭了。喂,大会就要开始了该歇歇了吧。 “嗖”“嗖”两声,两个上窜下跳的人头上的苹果几乎同时被餐刀给一劈为二,只看见格罗斯林从边上默默地走过,果然是后生可畏啊。 花絮B:现场来了一群特殊的人物,他们——他们全是飘进来的。本书不是没有魔法和武功吗?怎么回事?等摄像师走进了,才发现这里好重的阴气。原来这边是幽灵专区,有许多本书中已经挂掉的人物。我们随机采访几个吧。 “夏普尔·兰芳特上将,您看上去挺高兴的,能不能和我们说两句。” “好,好,”夏普尔看起来非常乐意,“我主要是心愿都了却了,连最头疼的问题都解决了。” “您最头疼的是什么问题?”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作父亲无非就是想着怎么把女儿嫁掉,哈,不错,琴娜果然还是听了我的话。像索格兰德这样的小子怎么可以放过,我这个学生就是……(以下省略赞美褒扬之语N字)。啊,老贝奇,你别板着脸啊。你家拉可秀不也嫁得不错嘛。虽然希塔洛斯是远了点,卡尼特斯是色狼了点,但好歹是个王妃啊。像我家琴娜就没这福分啊,你看是不是,哈哈哈。”一点都听不出这是在恭维人,边上的道格拉斯·格兰上将作出一脸“我不认识这个人”的样子。 “这不是安达克警备长吗?”本书第一个挂掉的有名有姓的人物。 安达克一脸不爽的样子,“你有什么不顺心吗?” “废话,有谁愿意故事一上来就挂掉,虽然挂得比较帅……” “阁下就别牢骚了,你可要知道因为你挂得早,所以起点给本书写的简介里,只有您被提到了姓名啊,这可是连主角都享受不到的荣誉啊。” “即使这样我也不愿意第一个挂。” “不能这么说,还有因为你挂得帅,所以很多人把你和先寇布中将相提并论呢。” “切,如果我生前能像他那么受女性欢迎倒也罢了,我和琉斯阁下混了这么几年也知道虚的东西要再多也没用,行文到现在,还有谁会记得我呢?算了,反正这里的人迟早都有这一天的,我要老是抱怨倒显得自己没风度了。” 花絮C:会场的男厕所里,有一群人聚集在里面,不知道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怎么说也太贵了,你别是因为我是玛斯塔尔人才出这价钱的吧。” “怎么可能,我做生意一向很公道的。” “不行,再让一点吧。” “不可能,这可是兰芳特小姐穿过的,我都没洗过。” 这个未免也太BT的吧,像这种行为一定要暴光。等摄像师跑过去一看,卖方是修云斯顿·英格丽特,而买方有西泽尔·贝尔特朗阁下、卡尼特斯殿下甚至还有弗兰克·肖上将,而还有一留有小胡子的男子刚刚似乎预先发现了摄像师而匆匆翻窗逃逸,不过在外面被负责保安工作的警犬发现而被追逐。 “你们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做出这样亵du最受读者欢迎的女性的勾当,实在是天理不容啊。你们到底是在卖什么啊?偶也是琴娜的粉丝。”摄像师也丢弃了自己的道德感,那位小胡子先生真是太不幸了。 “你以为是什么啊,我只不过向他们出售兰芳特小姐穿过的舞姬装束而已,没你想的那么龌龊。”(参见王都解放那一话)修云斯顿说得理直气壮。 “我只不过不想让琴娜的东西落入这群家伙手里,给他们YY而已。”肖上将立刻替自己开脱。 “我也是。”西泽尔接口道。 “太虚伪了,当色狼也要有色狼的道义。”卡尼特斯殿下看来要揭发事实了,“贝尔特朗阁下,你前面还说,要买下来以后,等哪天再抓到兰芳特小姐后让她穿给你看,然后……(以下省略少儿不宜的描述N字)。” “靠,你还不是想买回去,给自己的后妃穿上,然后在OOXX的时候就可以把他们想象成琴娜了。” “你……!·%……#%……!” “你!^&^###—·……#%#……·#()·” 就在那两个人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肖对修云斯顿说:“我出4个金币,外加帮你进13军团,怎么样?” “成交!” 大会开始的铜锣声响起。 J:大会已经开始了,摄像师你刚才去哪里了,连主席台成员入场都没拍到。算了回去再找你们老板,现在我们还是别耽误正常工作吧。哦,主席台正中央的大会主席——索格兰德·琉斯阁下(公主派读者嘘声四起,为首者是lance98);左手是执行委员长——希格拉妮陛下(反公主派嘘声四起,为首者是191919,第三军团那块口哨声四起);右手边是秘书长——琴娜·兰芳特小姐(琴娜目光一扫,全场蠢蠢欲动之势皆被喝止,好厉害啊)。 索格兰德接过琴娜递来的大会议程,看了第一项,脸就僵住了,望了一眼琴娜,对方耸耸肩表示她也没办法。索格兰德只好开始宣读:“本次大会,第一项议程是:关于本书是不是要转为后宫型。”该死,谁提出来的。 台下一阵骚动,口哨声和嘘声四起。 “安静,各位讨论3分钟,随后辩论、表决。”索格兰德敲了下锤子后说道。 3分钟后,大致已经分成了两派,通过抽签后,由反对方先发言。反对方派出的读者代表191919先生(应该是先生吧?)。 “各位同读们(呃?什么叫“同读”?答:大概是指一同读一本书的人吧。汗……),先生们、女士们。我们广大的读者来看这本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本书与众不同,有特点吗?本书最大的特点是什么,还不是因为有一个专一的主角吗?(遭公主派强烈的嘘声)他是不是强大对我来说不重要,我就是特别满意他不为美女所动的行为,不屈服于某些有强权势力背景的女性的求huan(希格拉妮红了下脸),即使某些放荡的女人脱guang了钻到他床上都被他严词拒绝了(尤嘉丽丝正趴在玛撒雷尔耳边哈气,没听见)。同读们(这个词……),请你们想象一下,如果主席台上的这位变成和‘奇幻小说三大龙’(项少龙、叶天龙、唐龙)一样的人物,你们还会对本书产生现在这样的热情吗?谢谢,我的发言完了。” J:听了反对方191919那义正词严的发言,还有人敢上来说赞成吗? 有,当然有。卡尔·霍林就是一个。他走发言台,显得颇有风度,然后开腔了:“朋友们,世界杯很快就要到了,虽然我们是看不到直播的,但还是要为此庆贺一下。(场下一片莫名其妙。回放:赞成方给霍林的战术布置:你一上来就要把大家给搞糊涂,越糊涂越好。)肯定很多人会问我,这和世界杯有什么关系啊?当然有关系,没听过足球寡妇吗?所以说,我们的主角就像是世界杯期间的足球迷一样,太过关心不太重要的事情了(遭读者中球迷的嘘声)以至于冷落了身边的女性。19先生(果然省略了,我就知道)前面提到了“奇幻小说三大龙”我个人认为,主角就是要像他们学习啊,没有他去胡搞有名有姓的女性角色,那能挨到我们去胡搞没名没姓的呢?没名没姓的长得又不一定比其他的差。因为主角只有一个,我们这些配角当然不能强过他。作者更是一个一个地分配给我们,男同胞们,如果能分到个像希格拉妮陛下那样的也就罢了,你们看作者净是塞给我们些什么货色啊(这句话把几乎所有的女性角色都得罪了,不过本来她们也不是赞成方指望能争取的对象)!我说最后一句话,是男人的就要支持后宫!LOLI!群P!……哎呀!”辛格尔德和杰克夫利特把现任的军团长砸晕了给拖了下去。 之后双方又是一番互相攻击,后面的情势几乎已经要失去控制了,索格兰德见状,猛地敲了锤子,“现在开始投票表决!”让我们去四处转转吧。 幽灵区: “啊,太阳王法兰一世陛下,您对本次投票有什么看法?” “女人有什么好的,都是些虚伪庸俗的动物,你说呢,亲爱的拉塞尔。” “陛下所言甚是。” “喂,亨利,管管你孙子,别把我孙子给带坏了。” “索林,你急什么,又没有让你绝后。” 玛斯塔尔区: “我说我们应该支持哪边呢?” “陛下支持哪边,我们就投哪边。” “那你知道陛下支持哪边吗?” “…………” 法伦西区: “有谁看见桑特罗上将了?” “他刚才不是和肖上将一起去厕所了吗?” “也没看见他回来啊。” “这个投票可真是为难啊,女王陛下,我们该支持哪边呢?” “老师身边只有琴娜才最合适呢。” “我们明白了。” 伊比里亚区: “这件事好像和我们没什么关系吧。” “哎呀,理查德你又乱擦鼻涕了,谁有纸?!” “只有这个了,反正也是和我们无关的投票。” 帕米斯区: “阿尔斯朗陛下,您的看法是?” “后宫啊,”帕米斯王望了边上的王后一眼,对方正瞪着他,“这个作为一个正直的人是一定要抵制的,我一向很反对这样的行为,啊,是吧,芙劳丝,哈,啊哈,哈哈。” “那我要你修改法律,不再允许国王能立侧妃,你为什么不改?” “这个……”可怜的国王陛下,为他默哀三秒钟。 那维区: “什么是后宫?”那维人倒是很一致地问了耶路教授。 “呃,这个,就是一个男子有很多妻子的意思。” “噢,那大哥哥是不是也可以这样?”塞勒丝特问道。 “呃,目前他还不可以。” “那就好,反正大哥哥是塞勒丝特一个人的。”这个小鬼也太……。 “罗梅达尔,女生外向,你不要伤心。” 主席台: “琉斯阁下,这是个牵涉到您个人问题的议案,您的观点如何?” “我要是先看了提案目录,绝对不会让这种议案给提到表决日程的,回去就要查查是谁给他们开的后门。”索格兰德愤然道。 “希格拉妮陛下,您好像很心虚的样子啊。”琴娜冷不丁冒出来一句。 “呀,我该去医生那里检查了,先去投票了。”怎么看也是逃之夭夭的借口。 1小时后,表决结果出来了,反对方以0.01%的微弱优势否决了这个提案。当结果公布后,以霍林为首的后宫派坚决要求重新投票,他们声称对方在投票中有舞弊的行为。当然这样的主张遭到大会主席为首的反对派的激烈回击。双方闹得不可开交,后宫派声称要进行“颜色革命”,对方立刻斥责他们为“美帝国主义的走狗”。 而会场外发生了自杀性爆炸袭击事件,奥依菲·桑特罗上将在爆炸中受伤被送往医院,医生从他手臂上取出了若干狗牙碎片。随后一自称“特大号老虎”的个人声称对此事负责,并说这是为了抗议本书更新过慢,他将继续从坟墓里爬起为此而斗争。 好了,我们由于安全原因不得不暂停转播,祝大家新年快乐。 尘埃与碎片(一)——琉斯家的片段 大陆公历元年4月某日夜,那布鲁斯城下,玛斯塔尔军军营。 马克西米利安一世借助着菲尔德斯家的鼎力相助,以及罗西家的背叛,终于把海涅尔家历来的夙敌——菲尔格斯家逼迫到的最后一步。然而,即使是垂死的狮子也是有能力使猎人对它在相当一段时间内无可奈何的。现在,那布鲁斯围城战就是这样的状况。 “将军。” “呵呵,索林的棋艺果然要高超啊,我又输了。” “是阁下承让了。” “再来一局吗?” “公爵阁下,还是算了吧。” “是吗……”马克西米利安一世从对方的语气中听出了其他的意思,他将自己手中“国王”把玩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似地开口了:“索林啊,请你告诉我,在你的眼里我和亨利·纳塞尔到底有什么分别呢?我自认为在任何方面都要比他zhan有优势,你为何不愿意替我效力呢?难道单纯地只是为了忠义?” 索林·琉斯举起一旁的锡制酒杯,慢慢地饮下其中剩余的液体,放下酒杯后开始回答道:“公爵阁下(当时海涅尔家尚为称帝,名义上还是亚尔提卡特帝国的公爵),你知道宝石来到人世间的流程吧。所有的宝石,不论它现在是如何的光鲜,在最初的时候,它在外观上其实和其他的普通石头也没有任何差别。然而,有一些独具慧眼的人会在它还是一块顽石的时候就发现到它的内涵,然后它就会被摆上台面经过工匠的加工展现出夺目的光彩。等它发出光彩的时候,其他那些本来视其为微末的人就会蜂拥而至,赞美它、歌颂它、想要把它占为己有。那么,像您这样明智的人应该明白,宝石是应该归属于发现它的人呢?还是应该归属那些后来迫切想要拥有它的人呢?” 马克西米利安一世不由的红了下脸,“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不过我不会放弃我的想法,毕竟你人还在我这里呢。” 索林笑了笑,对对方言语中的胁迫之意并不在意,“我可是要做一个尽职的人质呢。” 数日后,当马克西米利安一世再次来到索林的营帐中时,却再也找不到对方的踪迹了。对方唯一留下的也只有一封书信而已。 “公爵阁下: 或许应该改称皇帝陛下了,我在贵处已经叨唠了很长时间了,说是人质,实际上却是受到了贵宾的待遇。这让我很是不安,在离别之际,就献上拙计一则,权当是饭钱吧。至于住宿费,就给阁下一个劝告吧。 现今大陆四分五裂之势已然明朗,阁下切不可妄动重现帝国夕日版图之愿望。帝国本土面积虽然不及雷诺斯克与帕米斯,但气候优于两国,出产丰富,开发完全,要想傲视群雄并不是奢望之事。但我素知阁下秉性,恐怕只要海涅尔家当主一日,便不会死重新统一大陆之野心。若阁下执意夙愿,那么也请三代之后动武,否则恐国力不逮,而帝国本土再遭祸殃。 言已至此,从与不从,已不是我能控制的了。阁下待我颇厚,本意不愿兵刃相见,但恐怕是不能遂我的愿了,后会有期。 …………” 马克西米利安一世既愤恨又遗憾地将羊皮纸揉作一团,可不一会儿,又似放下心事般松开了手中的劲道。 次日,那布鲁斯城破……。 ————————————懒惰的分割线—————————————— 大陆公历91年5月,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 卡乌内斯库五月的阳光是最讨人喜欢的,不会使人感觉到太过炎热,而是让人觉得整个身体都被温暖所包围着一样。就在这样的早晨,一位美丽的小姐也早早地起床,和普通的贵族小姐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相比,真是太不寻常了。她在享用过简单的早餐后,在自家的阳台上,悠闲地坐上躺椅,阅读起几卷羊皮纸上的文字起来。和风徐徐,轻拂过她的秀发和裙摆,仲春时节弥漫在空气中那种令人陶醉的气氛在此时衬托出专心于文卷的姑娘绰约的风姿。 良久,姑娘突然发觉有阴影出现在了她所看的纸卷上,她理所当然地抬起了头,印入她那迷人的紫水晶般眸子的是一双同样迷人的黄金色眼睛。 “阁下难道就不能走一次正门吗?”姑娘笑着问道,无疑她的笑容完全够得上倾国倾城了。 有着黄金色眼睛的青年晃了一下脑袋,使自己从刚才看见的美景中清醒过来,堆上玩世不恭的神情,回答道:“走琉斯家正门的机会我可只给自己一次,那就是迎娶卡特琳娜小姐的日子,我会郑重地走完那段路的。” “那么看来您是不再有机会走正门了。”卡特琳娜依旧笑着。 “您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可不相信您一点风声也没有听见,诚实一些吧,我亲爱的皇太子殿下。”卡特琳娜合上了卷轴。 青年的脸立刻就沉了下来,静静地站立在一边,一言不发。卡特琳娜没有理会对方的不快,兀自站起身来,来到阳台边上享受起五月温柔的杨柳风来。 “卡特琳娜,”过了一小会儿,被后世称为提图斯二世的青年开口了,“跟我走吧,跟我去玛斯塔尔吧。你会成为皇后的,成为玛斯塔尔历史上最耀眼、最出色、最令人羡慕的皇后的。我会将我的一切都献给你。所以——和我私奔吧,然后被数以万计的纳西比斯军队追捕,应该是趟挺不错的蜜月旅行呢。”青年的语气在最后又转为玩世不恭的调子。 “呵呵,我亲爱的皇太子殿下,最后一句才是你的风格呢。”卡特琳娜娇媚地笑道,在收起笑容后又立刻说:“如果将近百年前,我的太祖父在那布鲁斯城下做了不一样的决定,那么也许今天我就应该成为你的妻子了吧,真是可惜呢。” 青年听罢,几乎是暴怒着冲过去抓住了姑娘的双肩,“卡特琳娜,我就不相信你真地不爱我,真的愿意去做那种可悲的政治牺牲品,你是个聪明的姑娘,难道你就不明白吗?难道你就愿意去嫁给一个自己从未见过面的人吗?” “提图斯,你是未来的玛斯塔尔皇帝啊。” 青年一听,打了一个激灵,放开了卡特琳娜。 “你会成为一个好皇帝的。” “我会生个比你还漂亮的女儿,你就祈祷不自己的家族不要再生儿子吧,否则我一定让自己的女儿来勾引琉斯家的男人。让他们背上背叛的罪名,如果女儿不行,就孙女、曾孙女,海涅尔家和琉斯家的缘分可不会就在你我这一代就断结的。”青年诅咒着离开了对方的府邸,当然并不光明正大的。 望着玛斯塔尔皇太子离去的方向,卡特琳娜暗自嘲讽自己道:“我可真是自私啊,明明不爱对方,却还是要在他心中留下自己的烙印。提图斯可真是下了个可怕的诅咒呢,真不知道我的子孙中是不是有人能抵挡得住有那黄金色眼眸的美女的诱惑呢?” 风吹起被放在一边的羊皮纸卷,纸卷角上赫然署着:“亨利·凯泽尔(注:凯泽尔是亨利三世父亲的姓氏),作于大陆公历88年5月5日。” ————————懒惰的分割线———————— 大陆公历263年4月5日傍晚,达央尼尔南郊。 法伦西这个时节的傍晚拥有着大陆最美丽的夕阳和晚霞。如果在平时,此时此地是一个足以让人诗性大发的时空。而今天,同样是这样,只不过诗人面对着眼前的场景怕是只能写出无比悲壮的《国殇》来。 残阳如血,已经喧嚣了一天的战场正在逐步地进入死寂,特别是对于纳西比斯军来说。除了主将塞雷特·琉斯的本阵外,基本上再也看不见任何活着的纳西比斯士兵了。而在他们的四周,玛斯塔尔皇帝的禁卫军已经重新列好阵势,只等上面的命令便要杀将过来。虽然玛斯塔尔人的阵型也只能用稀疏来形容,但怎么也比塞雷特的本阵要来得人多。 “陛下,禁卫军已经准备好了,就等您的命令了。”穿着不合身的盔甲的玛斯塔尔宫廷长——杰菲斯·里皮子爵上前通报到,由于伤亡惨重导致人手不足,所以连随侍皇帝左右的宫廷长大人也客串起了传令官的角色。 玛斯塔尔的皇帝——提图斯四世,后来被称为提图斯大帝——因为他打下了整个亚拉省,慢慢地张看眼睛,扫视了一遍战场,然后才说道:“派出使者,向对方致敬,劝他们体面地投降吧。” “是,陛下。”宫廷长谦卑地退了下去。 十分种后,塞雷特看见对方阵中驰出一骑,对方高举着白旗。塞雷特明白是什么意思,连忙阻止了身边亲兵的开弓动作。“把那个人带过来。” 玛斯塔尔人很快被带到了塞雷特的面前,“你们的皇帝有什么要说的吗?” “皇帝陛下向您表示敬意。”传令官一本正经地用大陆公语说道。 “感谢他的礼貌,请您同样把我的敬意传达给皇帝陛下。”塞雷特也用大陆公语回答道。 “您还不离开吗?”塞雷特随后看出了传令官的犹豫。 在稳妥地保全性命还是光荣地服从命令之间,看来玛斯塔尔人还是选择了后者。 “皇帝陛下还说,贵军已经尽到自己的职责了,可以体面地放下武器,安全地离开这里了。”传令官虽然做好了放弃生命的准备,但仍旧小心地观察着塞雷特的表情。 塞雷特听罢,无奈地苦笑起来,回头对本阵的众人说道:“大家都听到了吧,诸位和在下努力到现在,在下非常感激,如今愿意离开的人就自由地离开吧。即使没有玛斯塔尔皇帝的许诺,塞雷特也会拼尽全力让他回去与家人团聚。” 塞雷特说完,转过身去,不再回头看众人。大家都明白主将的意思,不愿意留下的人大可以光明正大的离开,没有人会去和你计较这个问题的。玛斯塔尔的传令官先是疑惑,然后是惊讶,最后这位先生充满敬意地向纳西比斯人欠身告退。 “陛下……”里皮子爵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来。 “我知道了。”提图斯大帝又一次睁开闭着的双眼,刚才的闭目养神,使他觉得自己能和对方主将的灵魂沟通一样,“毕竟是琉斯家的人啊,看来海涅尔王朝始终是要和琉斯家无缘的,不论是开国皇帝,还是我同样名字的祖先,连同我都是一样的结果啊。” “禁卫军——进攻!”在皇帝叹息后的一分钟。 “纳西比斯的光荣,进攻!” 即使是再渺小的海浪,依旧会义无返顾地拍向巨大的岸岩。 “塞雷特·琉斯,如果您有时间搞这些异想天开的东西的话,还不如好好地练好骑术。” “塞雷特,你父亲我年轻的时候也喜欢幻想,但这个是不能带到军队里来的。” “塞雷特少爷,您可好久没来看望人家了,人家很想念您呢。” “塞雷特·琉斯先生吗?您好,我是军部抚恤金分管处的,您应该猜到了,我给您带来了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您的父亲——拉塞尔·琉斯大人不幸阵亡了,这是您应该收到的抚恤年金的文书,请在这签名吧。” “塞雷特,你去负起你父亲战败所带来的问题吧。希望你不要像你父亲那样让我失望。” “塞雷特啊,我的孙子,你身上流淌着琉斯家的血,不要因为懦弱而使它蒙羞。” “琉斯卿,您果然不负众望,得胜而归,我果然没有看错人,王室对你们家的信任即使在最危难的时刻也是一如既往的。” “您在说什么?您想让我背上亡国之君的骂名吗?丢掉开国先王留下来的基业,这种是根本不可能发生。我说琉斯阁下,您该不是受了什么鼓惑了吧。您的先祖可没有一位劝过国王干这种事的!” “琉斯大人,我们能打胜吗?” “为了纳西比斯,为了琉斯大人,我会战斗到最后一刻。” 对不起,诸位,我们失败了。所有的影像在纳西比斯年轻的统帅的双眸失去光彩的那一刻黯淡了下来,他的身体慢慢地软下来,夕阳将这具跪着的尸体投影在了一面残破不堪的纳西比斯军旗上,随后冷冷的晚风将破碎的布屑吹上了天际。 第二十一话开春祭(中) 明天就是开春祭的最后一天了,当然也是最重要的一天,许多重要的活动都会在那一天举行。之后那维诸部落就要各奔东西,去自己的地盘谋取新一年的生计,等到夏天来临的时候才会重新聚集起来议事。 “等到明天结束,我们就可以准备回家了。”索格兰德望着天上半月说道,他和琴娜两人在晚餐后去洗了也许是最后一次那维的温泉,此时正以散步的形式走在回归的路上。 琴娜就依在他的身边,脸颊上因为刚结束的洗浴而抹上了两朵嫣红,“是啊,我都有些想念大家了。” “我也是,不过回去应该有很多事情等着我们去处理吧。”索格兰德如此估计着。 “亲爱的宰相大人,”琴娜跳到了他的面前,“你能不能空出一小会来,不要思考工作上的事情,反正你也已经玩忽职守了很长时间了。” “也对呢,”索格兰德抱歉地对琴娜笑了笑,“我是应该留给自己一点时间。那么,亲爱的兰芳特小姐,明天您能赏光和我结伴,一起领略一下那维开春祭的节日风情吗?” “您是希望我来看着您如何把别人的节日给搅得一团糟吧。”琴娜嘲讽着跑开了。 “看来和您的剑术一样变得越来越犀利的还有您的口舌呢。”索格兰德回应道,稍许加快了脚步跟上前面的人儿。 (两小时前) “索格。” “什么事?” “让我看看你的剑术有没有因为长时间的伤病而退步吧。”琴娜在门口说道。 “怎么突然间想到这个方面了。”索格兰德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提起了身边的“牙月”。 “别罗嗦,你想逃避我的挑战吗?” “女士的邀战当然是不能拒绝的。” 两人来到屋外的空地上,双方抽出兵刃,摆开架势。 “慢着。”琴娜突然想到什么。 “怎么了?”索格兰德又一次感到诧异。 “你的剑要比我的好,这不公平。” “那很简单,我们换一下吧。”索格兰德大方地将“牙月”的剑柄递到了琴娜的面前。 琴娜望了他一眼,再没有迟疑,两人交换了兵器。战局重开。 和上次一样,仍旧是琴娜抢先攻击。索格兰德的确不清楚自己的身体到底恢复得如何,所以一上来便使出真实的实力来抵挡琴娜的攻势。索格兰德的防守和闪躲在琴娜的眼里依旧是十分出色,自己一时半会找不到什么破绽。 索格兰德一边在使用各种招数和琴娜对抗着,一边通过不同身法和招数的使用效果来检验自己身体的恢复情况。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的某些肌肉仍旧十分地僵硬,特别是大腿上的肌肉,看来许久没有运动果然使身体状况有所退步。 另一方面,索格兰德也看出来,琴娜的剑技有了长足的进步。如果以前说她的技术是教科书上的典范的话,现在已经溶入了不少实战才能获得的经验,针对她自身的特点进行了恰到好处的改进。索格兰德估计了一下,如果现在开始反攻,他是不可能再像上次那样在十剑之内击败琴娜了。 “我要开始了!”索格兰德提醒了一声,立刻变换了眼神,那是可以让对手立刻感受到他的决心和战意。 琴娜不由地畏缩了一下,索格兰德的苛烈攻击立刻向她席卷而来。琴娜吃力地挨过起前两记正手劈,敏锐地发现了索格兰德的攻击强度并没有上次那么强,也许是因为伤病许久没有活动的关系。想到这一层,她咬了咬牙,鼓起勇气,勇猛地迎了上去,展开了针锋相对的反击。 索格兰德惊讶于琴娜的反应,然而实力上的差距使他并没有感到慌乱,原因其实很简单。琴娜是女子,她的气力虽然要胜过常人,但毕竟和索格兰德是有相当地距离的。如果是硬是这样和索格兰德对抗,只会加速她的失败而已。 但是,突然索格兰德觉得手中感觉一滞,心中暗叫糟糕。普通的制式片手剑和“牙月”在质量上是有本质区别的,这样激烈的对抗下,自己手中的剑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了。想到这里索格兰德不自觉地向后跳开一步,想要叫停了。 然而琴娜似乎杀红了眼,一记反手劈接踵而至。索格兰德的直觉告诉他:如果应对不当,自己完全有可能命丧于此。几乎是在瞬间,索格兰德做出了选择。他高举自己的剑迎向对方的剑,果然不出所料,他手中的剑被“牙月”斩断。而琴娜显然没有估计到这样的状况,由于没有吃到力而使她的剑势出现的迟滞。索格兰德此时已经矮身躲过了剑锋,猛地往前一扑,将琴娜压到在地上,以便压制住她有些失控的举动。 等到琴娜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四脚朝天了。 “琴娜,你怎么样了?”索格兰德略微抬起身形,关切地问道。 琴娜没有回答他,只是呆呆地望着天空。该不是后脑碰着什么,碰傻掉了吧?索格兰德居然冒出了这样的念头。 “索格,我是不是一个疯女人?” “你在说什么呢?该不会脑袋真地碰到什么坚硬的东西了吧。” “我是说,像我这样一个没有什么女人味,只知道争强好胜,即使明知道有些方面男女有别,仍然想要在男人的世界里打出自己的天地来。要证明我虽然是女儿身,却并不会因此在任何方面输给男人。这样的我,妄图挑战某些这个世界的潜规则的我,是不是一个疯子呢?”琴娜突然说道。 “看着我的眼睛,琴娜!”索格兰德突然变得严厉起来,“听我说,你这到底是什么心态,我很清楚。你的父亲,我可以称他一声老师,他是个出色的人物。对,他是非常出色指挥官、统帅,你对他很崇拜,非常地崇拜。你希望自己能成为他的骄傲,可是你自己却本能受到世俗观念的束缚,因为你不是一个男孩,却又是父亲唯一的孩子。他只有你一个孩子可以让他为之骄傲。你当你的父亲是什么?大公鸡吗?求偶的雄鸟吗?为什么他非要你来替他装点门面呢?他本身就已经相当杰出了,他不需要一个出色的儿子来证明他还是个成功的教育家。即使你是个一无是处的大小姐,也不会因此损害到夏普尔·兰芳特的丝毫英明。你这种不正常的心态,我从五六年前的听闻中就猜到个大概了。” “还有,你在怀疑自己的成绩吗?是不是认为,我是为了讨好你,为了对得起亡故的老师,才将你捧上军团长的位置呢?是不是认为士兵们对你拥戴只是因为你长一张漂亮的脸蛋?自己想想,是谁敏锐地察觉到叛乱的苗头,以一己之力将整个王室救出危亡之地;是谁在没有援助,没有补给的情况下和叛军周旋了近一个月;是谁冒险潜入王都,发动士官学院的学员们里应外合夺回王都;又是谁,兵不血刃地避退那维大军,诛杀逃逸的叛乱魁首的?难道你也是个庸俗虚荣的女子,希望我把这些一再重复给你听吗?告诉你,琴娜·兰芳特,这些事情我才不屑于做呢。”索格兰德拎着琴娜的领口说道,琴娜瞪大了眼睛望着压在自己身上男人,显然难得看见他把优雅的举止给抛开来对人说教。 “无论发生什么,我仍然会努力证明自己的能力,不会输给任何人。”琴娜收回了意识。 “还有,索格兰德·琉斯,你是个混蛋。” “如你所说,现在才发现太晚了。”索格兰德笑道,他知道长久以来纠缠着琴娜的心结已经被自己解开了。 突然,两个人同时意识到了什么,将目光一同转向一边。“马其·兰迪尔尉官,你认为一根盖在头顶上的松树树枝能起到隐蔽作用吗?” “两位大人,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继续。” 这个时候,两个人才发现刚才那个姿势真的是很暧mei,立刻就分开了。 “你从什么时候来的?” “从‘索格兰德·琉斯,你是个混蛋。’这里开始。”马其回答道,然后小声嘀咕道,“原来琉斯大人有这样的嗜好啊,看不出。” “你说什么呢?” “我说,我来汇报梅布列斯那边的情况。” “那么进屋里来说吧。”索格兰德拍干净自己身上的雪,从琴娜那边接过自己的配剑。 三人各自在屋里坐定,索格兰德示意马其可以开始了。 “是这样,我昨天早上在梅布列斯人营地的外边故意转悠了好一会,杰恩那家伙果然很机灵,借着要给领路去见他们领头的机会和我说上了几句。我简单扼要地把您的命令传达了给他,他觉得值得一试,所以也就继续留在那里了。” “很好,不过你们在斯达尔的兄长面前没有露出什么马脚吧?” “应该没有,我和他按您的吩咐假装是接头时被他们逮个正着,而且的确是特意让那个鲁尔抓住我们。果然不出你所料,那家伙并没有立刻就对我们动手。按您的吩咐,杰恩说他是罗梅达尔大人在法伦西那边的远方亲戚,和我是姻亲关系,我们一道给您这位伊比里亚的大商人给作翻译跑腿。这次他是逢了罗梅达尔的命令想来找袭击奥托车队的证据,即使找不到,罗梅达尔也要他作为内应,要对梅布列斯进行一场大规模的报复。” 琴娜听到这里皱起了眉头,“索格兰德,恕我逾越,我要说你这是在拿兰迪尔和贝塔两个的生命在冒险。” “事情当然没有马其说的那么简单咯,杰恩受了点皮肉之苦吧?” “挨了几下,否则他们是不会相信的。不过也没多挨,毕竟他的身份是一个侨居法伦西多年的族长远亲,不可能对罗梅达尔和奥托抱有太多的忠诚心。” “那么最后那位聪明的鲁特大人是怎么把你放回来的呢?” “他是让我传话给您,说由于事前并不知道您也在奥托的车队里,所以对您的遭遇只能说抱歉。并且您也杀死了一个他的兄弟,这事也就两清了。” “没这么简单就结束了吧?”索格兰德笑了起来。 “他说还可以和您做另外一笔生意。他说知道您希望和两面作生意,发两面的财。他并不想要阻断您的财路。不过希望您这次只和他一家作生意,事成之后他可以给您双倍的回报。只要您肯让杰恩和我替他们向罗梅达尔传递假情报,这样就可以了。” “哦?应该还有几句话吧?” “呃,他说如果您不肯和他合作,那么他也已经掌握了您的软肋,如果不想鱼死网破的话,还是和他合作比较好。” “他掌握了什么东西?杰恩吗?对方不像是这么幼稚的人。”琴娜疑惑道。 “呵呵,有意思。”索格兰德笑了起来,“看来那维真的有不少聪明人啊。” “你是说对方已经知道了你是法伦西人?” “他是不知道,不过现在怎么也应该猜到了,这没什么好惊奇的。当然,鲁尔应该还没有把证据捏在手里。” “证据?”马其大惑,“有这样的证据存在吗?快点把它销毁了。”结果换来了两记卫生眼。 “亲爱的琴娜,看来女性也有要为自己的美貌发愁的时候呢。”索格兰德说道。 “亲爱的索格,这句话对你也是有参考意义的,想想自己的眼珠子吧。”琴娜毫不客气地回敬道。 当初琴娜在阵前和那维军对峙,虽然距离也算不近,但还是应该有相当多的人记住了她的相貌。假如对方当场指出,将会有许多目击证人。那么身为当时统帅的罗梅达尔理应认识她,为什么让这两个法伦西高层的人物冒名在自己的族内呆了这么久,马上就会引来许多的猜想了。并不需要把这些猜想一一证实,就足以让索格兰德等人死无葬身之地。 思索了良久,索格兰德提议道:“化妆吧。” “我不会。”马其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既然是你提议的,你来吧。”琴娜如此不负责任地说道。 “身为女性却来要求一个男人替她化妆,你不觉得是件很丢脸的事吗?”索格兰德这样回答了婚约者的要求。 “也就是说,我们这里没有一个能实行这个计划咯。” “那女扮男装吧。” “琉斯阁下,如果你长着兰芳特小姐这样一张脸,就算你有国王陛下给你开个证明,也不会有人相信你是男人的。”马其一语又否决这个想法。 “那只有最苯的办法了,琴娜你尽量少出门,就算出去也要蒙着脸出去。要是有人问起,就说是诸如天花啊之类的恶疾,反正挑最恶心的皮肤病解释。”从这件事证明了,人类的智能毕竟还是在客观条件的约束下的。 尘埃与碎片(二)——琴娜的过去 大陆公历328年4月,法伦西,卡乌内斯库。 这年的四月,天气和以往的年份有相当的差别,还应该处于初春时节的卡乌内斯库却有着异常的高温,使人感觉似乎已经进入了夏季。这样的异常气候,对于在那个年代还遵循着大自然的简单规律过活的人类来说,可谓是个相当大的麻烦。别的不说,光是因为气温而急速融化的冰雪就给法伦西上下带来了非常严重的涝灾,法伦那斯江已经有数处发生了决口。 在这样一个糟糕四月的早晨,我从自己的床上醒来,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应该按时叫我起床的女仆也不知去向。但我并不在意,没有人正好,我可以趁机逃出家门玩耍。我和别的有身份人家的孩子不一样,穿衣服这样的小事情已经难不倒我了。而其他孩子在我这样的年岁,连个扣子都扣不好。 我穿戴好后,跳下床,来到门口,努力地踮起脚尖去触摸门把。今天很顺利,只花了一下会就打开了门。接下来我要去厨房,不知道能不能拿到点吃的。然而,当我刚刚走下楼梯,照管我的女仆就发现了我。 “啊,小姐,你怎么自己起来了。”废话,给你叫起来,我还能出去玩吗?可是,不对啊,女仆的眼圈怎么红红的,我昨天没有把癞蛤蟆之类的东西放进她的裙子里啊? 女仆在我面前蹲下,轻轻地抚mo了我的头发,然后拉起我的手,“小姐一定饿了吧,我们去吃早饭,走吧。”早饭还是要吃的,吃饱了才有力气开溜啊。 用过早餐后,女仆没有向往常那样带我去园子里,而是把我领向了父亲的书房。不会吧,她什么时候已经有了透视别人想法的能力了,知道我想出去玩,所以直接把我交给父亲处置? 来到书房门口,只听见里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夏普尔,你要节哀啊。” “我知道,道格拉斯,谢谢你。噢,还有芬妮,也谢谢你,谢谢你们来看我。” “琴娜知道了吗?” “没有,她应该还在睡觉吧,要不就是已经逃出去玩了。” “那也好,让她去开心地玩一天吧,等晚上回来再告诉她……” “小姐,我们先去别的地方吧。”女仆也听见了里面的对话。 我有非常不好的感觉,于是说道:“不要。” “我们去厨房,让厨子给你好多点心,你就可以出去玩一整天了,我替你保密,不告诉任何人,好吗?”女仆说得断断续续地,似乎在忍着什么。 她越是这样我越是要和她作对,我大声回答道:“不要!我要去看妈妈,今天我一整天都要和妈妈呆一起,不出去玩了。” 显然我的声音已经惊动了书房里的大人们,女仆呆呆地望着我,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父亲和格兰伯父、格兰伯母从书房里冲了出来,女仆带着歉意的泪眼望向自己的主人,父亲挥手示意让她离开,她掩着面跑开了。 “琴娜啊,我的乖女儿。”父亲抱起了我。 “爸爸,今天我们全家呆在一起一整天,好吗?” “好,好。”父亲的回答怎么看都是敷衍,但却掺杂着令人揪心地情绪。在他的身后,新近成为格兰伯母的女子听了我的话,顿时软弱地把自己的脑袋埋进的丈夫的胸膛。 那天,我知道一个新的词——“死亡”。 (PS:不知道各位第一次知道“死”是什么意思是在多大的时候?我记得自己是在四岁的时候第一次知道,是邻居的一个老奶奶,明明昨天还边晒太阳边看我们玩“跳房子”。第二天就再也看不见了,当时作者可真的是相当地害怕,晚上躲在被窝里吓得直哭。) “夏普尔,你一个大男人怎么照顾琴娜,还是要去帕雷洛这么远?” “那你说我能怎么办?” “至少把琴娜留下来吧,我家里怎么说也还有个女人,能够照顾孩子。” “不了,你和芬妮也是新婚燕尔,不能让打搅你们的生活。” “你还当不当我是朋友?” “这不是朋友可以替我解决的问题,谢谢你的好意。”父亲笑着拍了拍格兰伯父的肩膀。 “我知道了,”格兰伯父叹了口气,“记得给我写信。” “真麻烦,芬妮要吃醋的。” “你……”格兰伯父又叹了口气,“你这样我也放心了。对了,你的屋子怎么办,要我帮你找个房客吗?” “不用了,我已经把它卖掉了,新主人后天就搬进来。” “可是……” “我在有些方面也是软弱的人。” “我明白了。” “另外,这样以后回王都可以名正言顺地来你家蹭吃蹭住了。” “等我升职了就搬家!” ————————————————懒惰的分割线————————————————— 大陆公历334年9月,法伦西,帕雷洛。 来到南方已经有6个年头了,我依然和在王都时没有什么分别,父亲因为军务也没有什么时间来管教我。我在帕雷洛的军属住宅区内可谓是远近闻名,因为这里没有一个相仿年纪的孩子没挨过我欺负的。来硬的,他们没一个打得赢我;比动脑子,都是些撞了墙也不知道回头的家伙。即使别人告到我家来,父亲也多半不在;就算父亲知道了,只要我一挤眼泪,他也只是叹着气把我关进书房一整天。他不知道,我之所以能欺负遍整个军属区的大小孩子,就是因为看了他书房里的羊皮纸卷上的那些东西,所以我是很高兴被他关这样的禁闭的。 后来,那些孩子们都顺从我,把我当他们的头儿。我就带着他们在整个城里到处闹腾,而父亲只得安排了人帮我收拾善后。 这一天,我又一在外面顽皮了一整天。我们今天好好捉弄一下那个弗兰克·;肖,他老以为比我长了几岁,就有资格来对我说三道四了,他喜欢作乖宝宝就自己去作呗,干吗想要捎带上我。不过看在他老爹老给我塞好吃的份上,我没有对他出绝招哦。 我一进门,就想去父亲的书房,看看还有什么好招能用来整弗兰克的。却在门外听见久违的声音。 “夏普尔,六年不见了,恭喜你升上军团长了。”是格兰伯父。 “我才要恭喜你呢,官也升了,儿子也有了。” “呵呵,彼此彼此。” “你是琴娜吧。”我正偷听得起劲,后面突然响起一个温柔的女声。 “呀!”我轻轻地叫唤了一声,回头一看,这个女人我好像是格兰伯母嘛,她怀里还抱着什么东西。 “格兰伯母。” “诶,”她应了我一声,“挺漂亮的小姑娘,怎么弄得像只小花猫。” 我忙用手抹了一把脸,结果当然是更加糟糕了。格兰伯母“咯咯”地笑了起来,我正尴尬的时候,房间里传来令我注意的话语。 “我说,夏普尔,”格兰伯父顿了一下,“你有没有考虑过再……?” 房里传来了父亲的苦笑声,“等琴娜再长大一些吧。” “她已经十岁了,不小了啊。” “你不知道,我还是校官的时候,的确动过这个念头。可惜啊,人家都看不上我这样一个看上去绝对会在下一场战斗中送命的校官,更何况还有个年岁这么小的女儿。不过,倒是有一个姑娘愿意和我交往一下,可以琴娜那小鬼,一顿作弄把人家给气走了。再后来,不瞒你说,等我成为军团长后,倒是大把的姑娘想要嫁给我。不过,你想啊,这样的人能照顾好琴娜吗?还是等琴娜再大些吧。” “格兰伯母,爸爸和格兰伯父在说什么呢?” “啊,他们再说给你找个新妈妈。” “为什么要找给新妈妈呢?我不是有妈妈的吗?只是她已经死了。” “如果你爸爸找一个新妈妈,那你就能有个小弟弟了。” “小弟弟?” “对啊,像这样的一个小弟弟。”格兰伯母弯下腰来,将她怀抱中的东西(?)给我看。 “想抱抱他吗?他叫佩尔斯哦。” 我尴尬地笑了笑,“等我洗个澡吧。” “真是个乖孩子。” 后来,我问父亲:“爸爸,你想要个小弟弟,是吗?” “恩,是挺想的。” “那小弟弟和琴娜有什么区别呢?你已经有琴娜了,为什么还要小弟弟呢?” “…………”父亲显然是不知道如何回答我,良久蹲下来抱住我,“不要小弟弟了,爸爸不要小弟弟了,有琴娜就已经可以了。” 但是,不久之后,我还是被弗兰克·;肖告知:我是女孩,世上有许多事只能男孩去做,女孩是没办法做的。我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后来一直都不怎么喜欢这家伙吧。 ————————————————懒惰的分割线————————————————— 大陆公历337年5月,帕雷洛。 “我说,小姑娘,我承认你很厉害,我也知道你的来头,我惹不起你。不过在动手之前,我要问个清楚,你到底干吗找我这些不成器的手下的麻烦呢?我不记得有听说过,兰芳特上将是个正义感过剩的人啊?”为首的男子一脸困惑的表情,他的手下们很疑惑地看着老大,心说:老大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呢?一向狡猾、卑鄙、无耻、下流的老大,居然在和对手谈话啊。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听说你们很强,所以来试试看咯,想不到这么不经打。” “那么说来,你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才来找我们麻烦的咯?”果然是一向狡猾、卑鄙、无耻、下流的老大啊,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你好像很清楚的样子嘛。” “过奖,过奖。” “聪明人一向命不太长哦。” “这……”结果还是被对方威胁了,真是没面子啊。 “其实,兰芳特小姐,”流氓头子弯着腰,凑过去说道,“其实像我们这些小喽罗,对您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根本体现不出您的英明神武。我倒是听说过一个地方,如果你去了那里,绝对能向别人证明,您的实力是多么地超群。” “什么地方?说来听听。” “女子士官学院。” “恩?” “听说那里每年报名有几百号人,都是万里挑一的主,可每年能从那里领到毕业证明的只有一两个,甚至还有几年一个都没。” “好像有点意思,”琴娜沉思了一会,“今天,我心情变好了,就暂且放过你们吧。” “啊,那您走好,走好。” 送走麻烦后,流氓头子被手下围住了。 “老大,你为什么不给兄弟们报仇,把她打趴了,然后拖到角落里OOXX。” “苯,她是什么来头,你希望我们给第八军团的人把我们给踩扁吗?再说了,本来我上比她高那么一点点,但多了你们这群累赘之后就是她比我高那么一点点。还有你当你是叶天龙啊,女人给你OOXX了就会跟你混了。” “叶天龙是谁?” “这个……这个不是重点,反正如果她把我的话听进去了,我们就可以太平几年了。反正进了那学院,即使毕不了业,也应该被教育成淑女了。” 我和父亲不同,父亲在武艺上可以说是差强人意,而我似乎还算是颇有天分。并且我可以借着这个名头,堂而皇之地出去找那帮地痞流氓的麻烦,看看军中的那些叔叔伯伯们教给我的手段有没有效果。 蹦蹦跳跳地回到家里,一看原来有客人,是弗兰克·肖的老爹。只要他儿子不在这,我是挺乐意看见这个管后勤的老好人。 “肖伯伯好。” “哦,琴娜今天回来得很早啊。” “恩,是啊。”我忙给自己倒了杯水,五月的帕雷洛已经相当炎热了。 “肖啊,怎么有空来我这坐。”父亲出来迎客了。 “嘿嘿,我还不就那点盼头。”肖伯伯老脸一红,把礼物递上——一瓶330年的红酒。 “哦,你放心,已经帮你办妥了。这酒你拿回去,等弗兰克回来,和他一起喝吧。” “没关系,家里还有别的。”肖伯伯坐了下来,“他这次的表现怎么样,毕业狩猎仪式有很多出色的年轻人参加吧?” “你还不知道?”父亲有些得意,“他是这次毕业考试的第一名,狩猎仪式的时候也表现得不错。要不是我早有预谋,恐怕要被老亨利他们给抢去了。哼哼,我是拿了人家的手短,怎么能让他们得逞呢?” “那就好,那就好,要是去了第二军团,恐怕得有些年才能升上校官吧。” “这倒也是,不过在第二军团毕竟安稳呢,到我这里可是很有可能出生入死的。你老兄难道就不怕?” “那有什么可怕的,身为法伦西军人,就要有那样觉悟。我把他送去卡乌内斯库的时候就作好心理准备了,否则的话,给他找个经商的活计还是难不倒我的。” “不过啊,夏普尔,我看你似乎特别高兴啊,到底有什么好事?” “也没什么,只是有一个让我觉得很特别的士官生,我也把他挑到我这里来了。还好他的毕业成绩只有第20名,没有人和我争,怎么都觉得是捡了个大便宜。” “到底有多好,比我儿子更出色吗?” “那倒不至于,”父亲的语气怎么听也是客套话,“如果可以倒是想有那样一个儿子。” “那可以让弗兰克给你当儿子。” “那怎么行,你老哥怎么办?” “那就给半个。” “半个?”接着我就发现这两个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了我身上,后来想来,我大概是从那个时候连带着把弗兰克·肖的老爹也讨厌上了。 从后来父亲的言谈中,我发现他并不十分看中弗兰克,倒是三天两头地提到那个第20名的家伙。每次一提起那个姓琉斯的人,他都流露出一种好似看见没法偷到手的宝贝的盗贼的眼神(这个形容也太……)。后来他又会突然地将目光瞟到我身上,然后一脸谋而后定地奸笑,就好像是发现宝库钥匙的盗贼一样(你就不能换个喻体吗?)。 在这样的状况下,本来我就认为去女子士官学院是个颇有诱惑力的主意,现在这样的决心变得更加坚定了。去士官学院,我会变得更强,强过那个叫琉斯的人,强过任何一个男孩子。如果这样父亲就不会再用那样的眼神看我了,虽然我讨厌肖家父子,但我很喜欢肖伯伯谈到儿子时的眼神,那种充满骄傲的光芒。我希望父亲有一天也能像这样说出我的名字,这样的话,这样的话,他就不必每次提到琉斯时最后都要以遗憾地叹息作为结尾了。 (还没完,我最近是不是很勤快?sleepcat:可惜都勤快到不该勤快的外传去了(估计会这么说吧)) 第二十二话开春祭(下) 大陆公历345年2月28日,玛斯塔尔,罗德那布群岛。 自从修拉萨和那布鲁斯决裂至今已经5个多月了,双方的军队依然在*——维苏威一线僵持。说是僵持,是因为双方都没有作好足够的准备。修拉萨方面,中央军毕竟人数有限,虽然他们可以自豪夸耀自己要胜过南方军任何一个军团,但对方在数量上是他们的两倍,而且由于罗西侯爵的动员令,对方的数量还在持续增加。而那布鲁斯方面,虽然他们有着不逊色于北方,甚至还有超过的各种资源。但南方诸郡毕竟不是常年处于战备状态的地方,一下子要整合这些资源还是需要相当的时间的。另外一方面,罗西侯爵也在等待着确认法伦西人是否能够信守诺言。 现在几乎整个玛斯塔尔都注视这场对垒,即使远在伊斯瓦那海上的皇家海军也不能置身事外。玛斯塔尔皇家海军的主力都集中在南方的港口,而北方只有莱切一个大港,并且因为伊比里亚海军孱弱,所以地处帝国东北的莱切也只有少量的舰船驻守。 目前皇家海军的司令官是罗伯特·;乔姆亚内·;巴乔伯爵,这年刚满40,留着一口漂亮的胡子,宗色的头发也和许多南方人一样扎着一短小的小辫。当内战爆发时,还在罗尔布纳的他立刻意识到了自己手中势力的轻重,留书与罗西侯爵,说要去剿灭伊斯瓦那海上以“虎鲨”号为首的海盗,将指挥部移至罗德纳布群岛。更绝的是,连整个南方海军的家属也被他搬走,美其名曰:可以提高士气,与海盗作长时间的周旋。 这样一来,明眼人都看出这位司令官不想成为罗西家的走卒,至少不想卷进这场内战。说要去剿灭海盗,实际上至今海军都没能得到一张信得过的标明海盗大本营的海图。而且就算是到了那里,据说该岛四周暗礁重重,没有人领航的话,估计等挨到岛边,大半个海军也就没了。 罗西候爵倒也没有在意,毕竟对方并不是想和他作对,而且这样说不定还能把法伦西人所用来威胁他的海盗牌给压住。如果法伦西人两边讨好的话,他也会很麻烦。但最主要的是,罗西候爵并没有意识到掌握这支海军对他有什么重要的意义,舰队又不能开到岸上来。罗西候爵的这种想法在当时的人看来,绝对是非常正常的,你总不会指望水兵上岸后和骑兵一样强悍吧。 然而,人类的任何时代都是存在着伟大的战略家和先驱者的。玛斯塔尔人中没有人发现,并不代表其他人就没有发现。索格兰德给希格拉妮留下的书信中,已经明确地指出,皇家海军是她能否速胜的关键。其效用和他对罗西候爵玩的那些小把戏而言,就好比是火把和太阳的差距一样。 这天巴乔伯爵在这二月的最后一天里,本是百无聊赖地生活一下子变得富有激情起来。 “司令官阁下,有一名来自罗尔布纳的龙骑士要求见您。”侍卫官向他请示。 “龙骑大队是干什么的?我不是下过命令,要他们把所有从那边来的飞龙全赶回去吗?”伯爵有些生气,他根本不想掺和进这场内斗中去。 “龙骑大队的负责人说,那名龙骑士的技术相当高超,他们动用了一个中队也没拦住他。而且他向我们出示一样了不得的东西。” “什么东西?” “皇帝陛下亲自签署的任命书。” “现在还不知道谁当皇帝呢。” “不,是先皇签署的。” “什么?!” “任命那位先生为整个群岛的总督,司令官阁下也要受他节制。” “那还不快请他进来。” ———————————————懒惰的分割线—————————————————— 那维,沃尔谷地。 今天是开春祭的最后一天,按照往年的惯例,要在这天月亮升起的时候,让被选出的“希露达”代表整个那维向天上的诸神祈福。“希露达”在那维语中即为北极星的意思,对常年生活在海上还有野外的那维人来说,明亮的北极星是给他们提供方向指示的重要天体。所以那维人把能够想象到的一切赞美之词用在它的身上也不为过。为了尽量地吸引更多女孩子出门,这天的集市也是整个节日中最为热闹的。 (注:关于北极星,在圣斗士当中提到是“希露达”,但我在北欧神话的资料中并没有发现它的具体名字。所以我怀疑有可能是Thrud,也就是雷神托尔的女儿,最有名的几位瓦尔基里亚之一。因为日文中应该是这么写的“スンルト”,然后经过那个年代的各种奇怪的翻译方式,很有可能变成“希露达”。不过,不管如何在本书中那维语“希露达”就是北极星的意思。) 那维这项传统直到今天依旧被保留在当地的旅游节目中,不过已经有以往的每年一次变成了每周一次,许多初去那里的女性旅游者当得到这样的“殊荣”时几乎都是受宠若惊。当然对此表示不满的一些民俗学者会尖酸地讽刺道,“希露达”的质量是肯定过不了国际质量检测认定的。 “琴娜,真不和我们一起去吗?”索格兰德问道。 “不用了,我一向对逛街一类的事情没有太多的兴趣,更何况这是要冒风险的。”琴娜果决地回答道。 索格兰德对此是有些担忧的,毕竟从他所受到的关于女性的教育(第三军团中某不良中年的杰作,某人:我才30多,还不能算中年吧。答:谁叫你是那里年龄最大的几个。某人:切,有人比我还老呢。拉尔·;提斯:军团长的伙食标准再降2级,现在是国家困难的时候,你就带头节约吧。)女性对逛街购物是有着天生的狂热的。他可不认为琴娜能与众不同到克制住自己的天性,所以宁肯冒点风险也不希望琴娜委屈自己。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们就出去见识见识了。” “早去早回。” “知道了,我会给你带礼物的。”两人拥抱了一下。 “呵呵,随你高兴吧。” 索格兰德告别完琴娜,和杰恩两个人一起出去溜达。 在这一天,凡是希望做点生意的人,都会把自己的东西摆到过冬营地区的大道两边。一些外国的商人也会赶到这里来摆上自己的货物,他们中有些是想趁那维人处理存货时,能够大捞一笔的;也有些是常年和那维人进行交易,到此处来替他们新一年的业务开个头的。反正不论如何,这一天那维开春祭的集市的繁忙程度可以和大陆上任何一个有名的市场相媲美。 索格兰德和马其两个人随着拥挤的人群移动,就好象是漂在水面上的落叶一样,看来对人类来说,喜欢凑热闹是个普遍的特性。索格兰德属于比较另类的人物,倒不是他不喜欢这样热闹的气氛。对他来说,看着别人凑热闹是很惬意的事,但要是让他自己也参与进去那就不会有什么好的心情了。 基于这样的原因,没过多久,索格兰德就开始向人群稀疏的地方移动。马其不知道他的上司的想法,他完全是个普通人,早就被集市上各种各样的事物吸引住了。索格兰德决定单独行动时和他打了声招呼,马其看来也是在三心二意。 索格兰德四处乱晃,反正就是挑人少的地方走,走了一阵,便来到了一个似乎被所有人所漠视的角落里。令人感到奇怪,在这样冷落的地方,居然仍有人摆下了一个小摊。索格兰德随便扫了一眼,这是一个出售一些那维手工小饰品的摊位。他想或许可以给琴娜挑个小巧有特色的礼物,便在这个摊位前蹲了下来。 摊主是一个上了干瘪的老婆子,摊位上摆着许多稀奇古怪的小东西,似乎都是用各种矿石加工而成的,但由于其手工还是相当粗糙的,所以估计一个地理学者将会很容易辨识它们的成份。不过对于看惯了经过精细加工后的成品的地质门外汉来说,这些东西就显得不是那么可爱了。 索格兰德本来就对博物学缺乏研究,现在对此也当然是兴趣缺缺,不过就在他要离开的时候。那个干瘪的老婆子喊住了他:“年轻人,给你的心上人买样东西吧。” 索格兰德不答话,笑着摇了摇头,准备离开。 “呵呵……”老婆子的笑声干巴巴的,“你是嫌我摆出来的这些东西难看,怕讨不到姑娘的欢心吧。来,来,我还有压箱底的宝贝呢。你不来见识一下吗?” “那就让我开开眼界吧。”索格兰德不想让老人难堪,便耐下性子回过头来。 老婆子从她身边的包裹里东翻西找,终于捧出一个用巾帕包了好几层的小包。她将小布包放在地上,用她那干枯的、满只皱纹的手,颤颤巍巍地将其一层一层地打开。就在她将手挪开的瞬间,一道刺眼的光芒使索格兰德不禁掩了一下眼睛。再仔细一看,原来是枚棱锥状的六面体水晶,刚才正好反射了太阳光。 索格兰德小心翼翼地拣起水晶,仔细端详起来。非常纯净的水晶,没有丝毫杂质,就连微小的气泡也没有。“真是块美丽的石头。”索格兰德赞叹起来,他已经动心了。 “单是这样的话还不足以说它是宝贝。”老婆子得意地笑起来。 “哦?” “你肯定以为是某个人把它打磨成现在这个样子的,”这让索格兰德颇为惊奇,难道……“不错,这块石头从它被发现的时候就是这样子了,很奇妙吧。” “的确很神奇,不过大自然神奇之处有很多,都不是我们能想象的。好吧,这颗水晶我买下了,您就说个价吧。” “啊,价钱啊……”索格兰德已经准备“大出血”一次了,“我忘了。” “那……”没想到等了半天是这个答案。 “让我去问问我女儿,她应该记得,你能帮我看一下摊子吗?” “呃……如果您愿意信任我的话,请您快去快回。” “知道,知道,我人虽然有些糊涂了,但还不至于不明事理,不会耽误你去看‘希露达’的选拔仪式和神前斗技的。”老婆子说着,吃力地起身后钻进了人流中。 与此同时,留在住所的琴娜听到了敲门声,她打开门,一个她还有些印象的同僚出现在她眼前。 “兰芳特上将!”对方习惯性地向她敬礼。 “进来!”琴娜把这个呆头呆脑的家伙一把拉进了屋子,“你想让那维人都知道你是法伦西禁卫军吗?” “对不起,长官。” “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请看这个。”送信的禁卫军递上一卷羊皮纸。 琴娜接过纸卷,迅速地浏览了一遍,“玛斯塔尔的女皇陛下还真是心急啊。” “我会马上通知琉斯阁下的,毕竟这个主意是他给别人出的,还得让他来做决定。你现在先回去,和女王陛下说,我的意见是目前还是命令第八军团稳守帕雷洛才是。玛斯塔尔人也不可能完全没有想要混水摸鱼的企图。”琴娜将羊皮纸卷收了起来。 “是,下官明白了。”信使敬礼后离开。 送走信使后,琴娜叹了口气,找出索格兰德给她准备的面纱,换下自己身上的军队便服,换上那维妇女所穿的长裙,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屋子。 琴娜来到集市上,看着摩肩接踵的人群暗自感叹自己早上的决定是多么地明智。然而现在不是佩服自己的时候,在这样人流中要寻找一个人可以说是大海捞针了。琴娜跺了跺脚,硬着头皮挤进了人群中。 拥挤的人群中,想要避免身体接触几乎是不可能的,琴娜走了没几步就被人撞了一下。那人力气颇大,使她不由地向后踉跄了两步。她没敢吱声,下意识地停下扶了一下面纱,抬头一看却吓了一跳。原来那个人是格龙夏尔,因为当时在阵前他是站在最前面的几个人中最高大的,所以琴娜对其有比较深的印象,当然她并不知道对方到底是谁。 “啊,对不起,你没事吧?”格龙夏尔问道。 琴娜点了点头,就要离开。对方却又喊住她,这让琴娜的心漏跳了一拍,其实格龙夏尔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要询问她,“请问你看见过一个这么高的小孩吗,大约四五岁的样子,脸圆圆的,鼻子的这里有点雀斑?”原来他在找儿子。 琴娜理所当然地摇了摇头,格龙夏尔颇感失望,说道:“谢谢。”便继续向前找去。 当格龙夏尔离开自己的视线后,琴娜抚着胸口深深地吸了口气,也继续进行自己的活动。她又向前找了一段,突然在一个较僻静处听到一个孩子的哭泣声。本来这和自己没有多少关系,不过女子的母性本能还是促使她过去瞧个究竟。 是个小男孩,大约四五岁的样子,圆脸蛋,正在那里“呜呜”地把眼泪擦到自己的袖子上。 “可怜的小家伙,你怎么了?你和谁一起出来的呀?”琴娜蹲在孩子面前问道。 “我和爸爸一起出来的,现在我找不到他了。”说来也奇怪,男孩一见琴娜便停止了哭泣,将原先所有的胆怯都抛到了脑后。 “你叫什么名字啊,你爸爸长什么样啊?姐姐带你去找他吧。”琴娜心想,我如果领着个孩子,这样会比较保险吧。这样打算着,琴娜向孩子伸出了手。 “好啊,我叫雷哈格尔,我爸爸叫格龙夏尔,人很高,他那维最强的战士哦。”小男孩忘记了自己脸还挂着泪珠,开始兴高采烈地介绍起自己的父亲来。 “哦,我也听人说起过他呢。”琴娜心想,这下好了,我可以带着这孩子直到找到索格兰德为止,反正他父亲是米莎鲁的族长,不用担心耽误替这孩子找家人的事。就这样琴娜牵着雷哈格尔的手,重新进入了人流中。 一大一小两个人又这样走了一段,雷哈格尔似乎完全忘记他和父亲走失的这件重要事情,一路上像之叽叽喳喳的小麻雀一样和琴娜说个不停,而且几乎都是关于他父亲的事。 “雷哈格尔很喜欢爸爸呢。”琴娜随口这样应了一句,眼睛却在四处搜寻自己的目标。 “是啊,我爸爸是那维最厉害的人哦。这可不是我说的,连罗梅达尔伯伯他们也都这样说哦。”雷哈格尔感到十分自豪地说道。 “那你妈妈呢?是不是全那维最漂亮的人呢?”琴娜想要继续引导孩子想些让他感到自豪和幸福的事情,以便让他不用太过紧张。 “我没见过我妈妈,”雷哈格尔高涨的情绪火焰像是被劈头浇下一盆冷水,“他们说我妈妈生下我后就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不会回来了。” 作为一个成年人,琴娜理解这些话背后的含义;而作为一个有着相同遭遇的人,琴娜觉得自己和这个孩子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她暂时放弃了寻找索格兰德的工作,回过身来爱怜地抚mo起孩子的小脑袋。 “妈妈不要我了,是不是因为我小时候不乖啊?我都不记得怎么惹她生气了。” “不,不是的,不是因为雷哈格尔的缘故,”琴娜蹲了下来,“等你再长大一些,你就会明白,妈妈是因为爱你,所以才不得不离开的。她是为了雷哈格尔才离开的。你听过这个故事吗?传说世上有那么一群魔鬼,他们不相信人类之间的亲情真的有那么真挚,因为魔鬼们没有母亲。于是,神仙们就和他们打赌,魔鬼可以在人类中挑一些母亲带走,带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当她们的孩子还非常小的时候。神仙和魔鬼打赌,看那些孩子们长大以后还能不能记得他们的母亲。如果他们始终没有忘记过,那么神仙就会教会他们本领,让他们去把自己的妈妈找回来。雷哈格尔,你愿意等到长大以后去找回妈妈吗?” “我愿意,我不用神仙教我,我爸爸就可以教我,他是那维最勇敢的人。” 琴娜微笑着替雷哈格尔理下鬓角的头发,不过孩子的下一句让她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到,“在那之前,姐姐就做我妈妈吧。” “啊……哈哈,我们还是去找你爸爸吧。”琴娜在此时也只能替自己打哈哈了,面纱后一脸尴尬。 两人又走了一段,一群孩子挡在了前面。 “啊,小雷。”显然孩子当中有人和雷哈格尔熟识。 “你们在干什么呀?” “给漂亮的姐姐戴花环啊,长老们叫我们做的,不超过这么高的孩子都可以到他们那里去领一个花环。”为首的孩子一只手扬了扬用各种颜色的报春花编成的花环(大概和夏威夷那里的差不多大,可以套在脖子上),一只手比划着领花环的身高限制。 “我还没有拿呢。” “不要紧,先前我们找不到你,我就替你领了。这是你的,拿着。” “姐姐。”雷哈格尔接过花环后,招手示意琴娜蹲下。 “怎么?” “给你。”雷哈格尔迅速地把花环套到了琴娜的脖子上。 “这是干什么呀,我可长得不漂亮啊?”琴娜诧异地说道,她摸了一下面纱,并没有掉下来啊。 “我知道姐姐很漂亮。” “这个姐姐脸上蒙着纱,你又没看见,你怎么知道?”孩子们都很奇怪。 “我就是知道。” “小雷这么说肯定没错咯,那么我的也给姐姐吧。”那个替雷哈格尔领花环的孩子说着也把花环套上了琴娜的脖子。 “那我也来。” “我也是。” 不一会儿,琴娜的脖子上就挂满了花环。对于孩子们的热情,琴娜也不好拒绝,所以也就笑纳了。事后,索格兰德如此总结道:“由此可见,在异乡时彻底地了解当地的风俗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否则因此引发的麻烦完全无法预见其破坏性。” 原来,按那维的风俗,在这一天要选出“希露达”的后选人。而如果把这工作交给任何人,都会引起各种各样的纷争和舞弊行为,会玷污随后的祭祀仪式。于是那维人把这项工作交给了天真的孩童,他们认为孩童看到世界是最真实的。而如果有人想要通过孩子们舞弊,那么很容易从孩子的口中知道是谁作得弊。所以后来这也成了约定俗成的事,那维人很乐意让这些小天使随意地闹腾去,而历来的结果也证明了孩子们的确是具有相当的慧眼。 似乎曾经有这么一个名人,在他幼年时读完相当数量的童话后,得到了这么一个结论:“只有心灵美的女性会给人带来幸福;只有外貌美的女性会给人带来麻烦;而两者兼备的女性会给自己带来天大的麻烦。”放眼本篇,斯言在理啊。 第二十三话春谷月夜 格龙夏尔依旧在人群中四处搜寻儿子,刚才他转回了族里一趟,想看看雷哈格尔有没有自己跑回来。结果被他父亲知道了这事,冲他发了一通脾气,老格伦霍姆可是把这个独孙看得比自己的命都重要。于是乎,格龙夏尔带着一肚子的怨气,急冲冲地再度出发去找儿子。 他在那维也算是个出名的人物,不时地有人和他打招呼,格龙夏尔便得耐下性子回应顺便打听儿子的下落。 “嘿,格龙夏尔,今年你也不会参加神前斗技吧?”一个与他擦身而过的人问道。 “不会。” “那太好了,我刚才看见你儿子和一群孩子围着一个姑娘,她可真是漂亮。真是奇怪,这么漂亮的人儿,为什么还要一开始给自己蒙面纱呢?” “什么?你看见我儿子了?”格龙夏尔一把把刚才那人给抓了回来,“在哪呢?” “就在前面,长老们也在。”那人被放开后,嘀咕了一声,“好大的力气,看来真地能掐死一头熊呢。” 格龙夏尔迫不及待地按他人的指示寻到了他的目标,本来他还想着要好好教训到处乱跑的小家伙一顿,结果被儿子一声奶声奶气的“爸爸”叫得立刻就打消了原来所有的怨怒。 “你这个调皮的小东西,跑哪里去了,你爷爷都急死了。”格龙夏尔轻轻地打了儿子几下屁股。 “我在看别人作小木人,一转身你就不见了,是这个姐姐一直在带我找你。”雷哈格尔指向了琴娜。 “啊,非常感谢您……”格龙夏尔还没说完,人就愣住了,完全忽视掉了边上的几位长老。 琴娜的面纱刚才在拒绝那维长老们的邀请时,被调皮的孩子给扯掉了,负责选拔“希露达”工作的几位长老立刻打消了他们先前的疑惑,更加坚决地要求琴娜参加他们的仪式。这会几位长老正在给这个他们认为“冥顽不化”的姑娘作思想工作,劝说她不要放弃这样一个所有那维少女都憧憬的机会。 “尊敬的诸位,我说了好几遍了,请你们把这个光荣的机会留给别的姑娘吧。我实在是没有资格参加这样神圣的仪式。”琴娜都快被这帮执著的老头给逼得抓狂了。 “这就很奇怪了,姑娘你外貌人品都符合我们的选拔标准啊?” “外貌也就罢了,你们怎么知道我人品好不好?”琴娜没好气地回道。 “这个我们自然知道。”反正这样的交流已经持续了好一会了,琴娜第一次需要绞尽脑汁来寻找自己的缺点,妄图说服这群老顽固放弃她。可惜这群老人每当她说自己一句坏话,立刻就能编排出十句赞美之词把她的理由给淹没掉。琴娜甚至都对以前给上自己的辩论学和修辞学两门课的教师对她的评语产生了怀疑,不过她似乎忘记了,辩论术的确可以把黑的说成白的,但似乎还没有一个诡辩家敢声称自己能把透明的说成有颜色的。也就是说,你可以指鹿为马,但你不可能指鱼为马、指鸟为马。 现在长老们看见格龙夏尔来了,立刻将不擅言辞的米莎鲁族长给拉了过来,对琴娜说道:“你看,这位是在我们这以对女人铁石心肠而著称的格龙夏尔大人,我们让他来做个评判。你说,格龙夏尔大人,这位小姐是不是很漂亮?” “是,是,非常漂亮,简直就是天上的女武神……”格龙夏尔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他非常惊奇能在这里看见法伦西的上将小姐。 “你看,连格龙夏尔大人也这么说了。” “好吧,好吧,我投降,你们爱让我参加什么仪式就参加什么仪式吧,快走吧。”琴娜一方面是被这群老头给搞得快精神崩溃了,一方面是想快些避开米莎鲁的族长大人,以免等他回过神来后说出什么对自己不利的话来。 “那这边请。” 就在这群长老快离开时,格龙夏尔回过神来抓住了拖后一一个,“什么事,格龙夏尔大人。” “长老,帮我报名,我要参加神前斗技!!!”格龙夏尔几乎是吼出来的。 “什么?你不是对这事一向不感兴趣的吗?” “你别管这么多,给我报名就行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可以松开手了吧。” “啊,对不起,长老。” 目送走长老们和琴娜,格龙夏尔蹲在儿子身边,问道:“小雷,让那个姐姐给你作妈妈,好不好?” “真的可以吗?爸爸,这太好了!”雷哈格尔兴奋地跳上了父亲的脖子。 “真的,没问题。” 那维的神前斗技是一项颇有骑士风度的比赛,只是形式上稍微野蛮了一些。但是话说回来,据说有统计表明那维神前斗技中的死伤率甚至要低过不少国家的枪术比赛。这是一项有丰富宗教味道的比赛,并且和“希露达”的选拔仪式相互结合。在开春祭祀之前,长老们会根据孩子们的花环,挑出“希露达”的后选人。然后进行神前斗技,由其中的最后的胜者来选出主祭的“希露达”。所以那维有不少民间故事中,都是讲述了相爱两人中的男方是如何历尽千辛万苦,最终在神前斗技后抱得美人归的。 对那维的青年来说,获得神前斗技的冠军,将“希露达”的荣誉带给爱人,那可是最有说服力的求婚礼物了;而对那维的姑娘来说,也没有比这更能满足女性的虚荣心的了。 比赛是真剑决胜负,直到一方放弃或者失去战斗能力为止,不许使用长度小过小指的任何投掷物,不许使用弓箭,不许在对方放弃比赛后继续攻击,不许使用盾牌等。反正还有许多规则,比赛一定要在月亮升到天顶之前结束,否则会耽误之后的祭祀。 格龙夏尔已经很多年没有参加这项比赛了,他的亡妻并不是相貌出众的女子,所以除去为了族里争取荣誉外,他从来没有抱过什么其他的想法参加比赛。而在妻子去世,他也被公认为“那维第一勇士”后,这项比赛也就对他没有任何的意义了。不过现在不一样,他似乎也可以像其他人一样通过它来为自己争取些什么。 随着夜幕的降临,整个开春祭的的最后高潮也将要来到。琴娜有些焦躁地坐在特别为“希露达”的后选人所准备的席位上,这里无疑是最吸引来观摩稍后的神前斗技的人群的眼球的方向。可以说是汇集了那维最美丽的鲜花。 “西蒙娜,看见那个坐在最角落里的姑娘了吗?”托夫丁的儿子拉住了自己的妹妹。 “你想说什么,该不是想告诉我她又和罗梅达尔有什么瓜葛吧。”西蒙娜颇感不悦地望着自己的兄长。 “不是,其实她也可以说是我们的仇人之一。”鲁尔不顾妹妹的狐疑,继续道,“她是父亲去世那天法伦西人的统帅,也可以说是逼迫罗梅达尔不得不下黑手的元凶。” “你在开玩笑吧,据我所知法伦西人还没蠢到不可救药的地步。” “我这里有好几个证人,你愿意见见吗?” “好吧。”西蒙娜仍旧抱有怀疑的态度。 琴娜觉得自己就像是市场上的蔬菜似的,被摆在大家面前让人品头论足,为了尽可能地降低被人认出的机会。她专门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压抑着烦躁的心情,听着其他姑娘在那里唧唧喳喳地聊天。那些女孩子们所讨论的,无非就是这次自己得到了几个花环、这次有谁参加比赛之流的问题。 “你们都得到了几个花环啊?” “三个。”一个怯生生的声音。 “六个。”一个装作满不在乎的声音。 “九个。”一个相当骄傲的声音。 “你呢?你呢?”里琴娜最近的那个姑娘问道。 “呃……”琴娜在考虑要不要说实话,“27个。” “…………” “…………” 琴娜立刻感受到了四面八方射来的嫉妒的目光,如果目光可以用来毁容的话,琴娜也许现在已经被弄得连索格兰德都不敢认她了。 “呜~~~~”标志神前斗技开始的号角已经吹响,接下来主持仪式的长老就要向大家介绍参加这次比赛的勇士了,所以姑娘们的注意力几乎全被吸引了过去。惟独琴娜发现这时后选人的席位里又进来了一个女子,她的容貌也可以说是较为出色的,不过和其他人比起来显得更富有英气,缺乏女子该有柔美。琴娜以为是迟到的后选者,所以观察了一会后也把目光转向了其他地方。 “好了,诸位那维的勇士们,异乡的客人们,现在我们要举行神圣的神前斗技了。获胜的人,可以得到替奥丁挑选‘希露达’的荣誉,那么现在宣布比赛规则……”主持仪式的长老开始宣读规则。 比赛的竞技规则部分非常严格,而规范部分相对宽松。想要参赛的人可以事先报名,或者当场挑战。但是当场挑战的话,被挑战的一方可以拒绝即刻和你决斗,也就是说你和他的决斗以后进行,挑战者在未经被挑战者同意的情况下是无法夺取对方已获得的荣誉的。这样规定当然是为了保护即得利益者的利益安全,即保证参与的自由也保证公平。 长老将事先已报名的选手挨个报出来,让他们亮个相。在那维,有勇气参加这项比赛就已经是相当光荣的事了,因为比赛中是真刀真枪地决生死。虽然你投降的话也不会被视为懦弱,但除非是相当严重的伤,否则很少有那维人会宣布投降。 当长老报出格龙夏尔的名字时,全场先是一愣,随即立刻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欢呼。许多那维人都开始用自己的战斧敲打盾牌,向他表达自己的敬意,敲打的节奏慢慢地由七零八落变得整齐划一,声音由悉悉梭梭变得震耳欲聋。法库达的族长德尔鲁更是以一声声的长哮来鼓动众人的情绪,最后是罗梅达尔出面才让有些狂热的那维人安静下来。 随后被报到的几个人,各自部族支持他们的声势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不愧是格龙夏尔大人啊,如果这次他能选上我,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事啊。”观摩了前面那使人热血沸腾的场景的一个姑娘情不自禁地陶醉在了自己的幻想中。 “格龙夏尔大人的妻子都已经去世很多年了,他也已经好几年没参加这比赛了,莫非他这次是决定……”另一个姑娘这样猜测道。 琴娜觉得这些女孩子很好玩,反过来想想,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这样的情绪过,也许真的会是一种不错的感觉吧。她又看了看,发现最后才来的那个人却没像她们那样,只是一言不发地盯着场上,似乎有些出神了。 因为要在月亮升到正空之前结束比赛,所以那维人也不拖沓,立刻就开始了角逐。和所有人估计的没有太大区别,格龙夏尔几乎没有什么受到什么阻力就已经杀到了决赛。而且和他对战的人,几乎都是得了些皮外小伤,就被格龙夏尔打晕或是扔到了场地外面。顺带一提,格龙夏尔的武器只是一根粗木棍,看来他并不想伤人。 琴娜至此还没有什么危机感,她只是偶尔观察一下场上选手的武艺,不过看来只有格龙夏尔的东西才对她有参考价值。琴娜发现最后进来的那个女子似乎也她一样对武艺有兴趣,看得出她也颇有能耐,只是在观察格龙夏尔的时候带有一丝自己没有的情绪。 决赛的对手给格龙夏尔造成了一些麻烦,格龙夏尔不得以把对方的小腿给打伤,这是连续地对小腿肌肉重击,造成对方肌肉严重损伤,从而无法站立。 “还有没有向我们的格龙夏尔挑战?”长老上来喊道,场下似乎没有人应声。 “那我先下去休息一会。”格龙夏尔说道,下场时他望了“希露达”后选人的席位一眼,他所期望的身影正躲在角落里。 “呵,干得不错啊!”德尔鲁上来拍拍他的肩膀。 “你为什么不上来?”格龙夏尔擦了一把汗说道。 “我才不来坏你的好事呢,你会记恨我一辈子的。”德尔鲁促狭地笑起来。 “什么好事?”罗梅达尔和立塞达尔也凑了过来。 “哈,这小子有中意的姑娘了,就在那些姑娘里,是哪一个?别瞒我们,我们也好帮你参考参考。” 格龙夏尔“嘿嘿”地笑起来,脸色通红,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进行了剧烈的运动。 “快说吧。”罗梅达尔也催促道。 “就是那个。”格龙夏尔不好意思地指给几位族长看。 “我的天呐!”立塞达尔情不自禁地喊了出来。 “喔,眼光不错,连立塞达尔都要吃惊了。不过这么漂亮的姑娘,以前怎么完全没听说过呢?好像还有点眼熟。”德尔鲁摸着胡子说道。 “呃,我还有事,先离开一下。”立塞达尔给罗梅达尔递了眼神,罗梅达尔回他的意思是:还不快去找人。 “大麻烦。”两人心中同时念叨道。 月亮还差四分之一周天就要到天顶了。 ———————————————————— 吊了一星期的盐水,吃了一个星期的豆腐,我已经不成人形了,55555,我要吃肉!! 第二十四话 谁是胜者 立塞达尔这辈子大概也没替别人和自己这么着急过,对于那位来自法伦西的远客,在此时即使是自认为修养要胜过一般人的立塞达尔也不禁要从心底里咒骂上他好几遍。而几位米特拉颉人也许也要加入这个行列,因为几乎没有那个那维人愿意错过“希露达”诞生的仪式,唯一没有把不高兴挂在脸上就只有一向严肃的欧尔姆了。 “怎么样,找到了没有?” “没有。” “真是该死啊,那家伙真的是那个索格兰德·琉斯吗?”立塞达尔在心中又骂了一边。 “算了,我自己去找。” 那维的智囊果然是个高效率的人,亲自出动后不久,他就在已经人烟稀少的集市角落里发现了索格兰德。而索格兰德正在向那个摊主老婆子交帐,老婆子的确也是刚回来没多久,不过在这段时间内索格兰德几乎帮她把所有的商品都卖了出去。这让老婆子喜出望外,在接过索格兰德交给她的一叠银币和其他一些交换来的物品后,当即决定把那枚水晶送给这个非常会做生意的小伙子,还约他明年这个时候再来。 “啊,是立塞达尔大人,您这么急冲冲地有什么事吗?”索格兰德在完全不清楚状况的状态下被那维的智囊拖到一边。 “我是没什么事,”立塞达尔冷笑道,“如果你不快点和我走的话,全那维的人都会知道法伦西军中的大美女跑到我们这来选美了。” 索格兰德只是回了一句:“那我们立刻就走,边走边说。” 格龙夏尔在场下坐了好一会,他虽然非常期待之后的机会,但这并不让他感到有什么可担心和急躁的。主持比赛和仪式的长老看过了这么长时间也没有新的挑战者,于是上来决定宣布格龙夏尔为本次神前斗技的胜者。 “如果现在还没有人愿意上来展现一下自己的勇气,那么我要宣布……” “等一下,请给迟到的人一个机会。”这是立塞达尔的声音,大家不禁好奇地向声音的来源方向望去,那维的智囊可不像是个最后时刻的挑战者。 立塞达尔的话音未落,一件兵器就在空中划出自信的弧线,利落地插进了比赛场地中的泥土里。众人定眼一看,是一把剑,一把将美丽和危险完美融合在一起的剑,一把任何一个那维战士、甚至玛斯塔尔骑士以往都会不屑的片手剑。然而现在任何一个稍微关心舆论的那维人都不会轻视这把剑,因为剑的主人前不久完成了许多那维武士都不敢想象的壮举。 “尊敬的那维的诸位,我不知道这里有没有排斥外乡人参加比赛的规定。如果有,那我想会是一件相当可惜的事情。”索格兰德从立塞达尔身后不慌不忙地走出来,走向比赛的场地。 索格兰德的外貌应该说并不是讨那维男子喜欢的那种类型,但现场的人却暂时无法把目光从他身上挪开。索格兰德知道要向那维人展示自己的气势,但他并不清楚自己能表现何种程度。不过据后来有人回忆:要说格龙夏尔就好像是守卫彩虹桥的海尔道姆一样的话,那天索格兰德·琉斯绝对是让人刹那间以为太阳神弗雷降临人世一般。 主持仪式的长老们立刻会集起来讨论这个问题,以往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 然而当长老们还没有作出任何结论的时候,格龙夏尔已经提着自己的战斧走上了比赛的场地,高声对索格兰德说道:“来自异乡的客人,我接受你的挑战。让我们来一场精彩真实的战斗,然后恭敬地将它献给奥丁!”说完他高举起自己的战斧,向天空长啸一声。格龙夏尔之所以这么迫不及待地接受对方的挑战,一方面是来到沃尔谷地后听闻关于索格兰德那几近传奇的一夜,作为那维最出色的战士,他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另一方面,男人的第六感告诉他,眼前的挑战者是专门为了阻止他才来的,他不能退缩,否则就永远失去达到自己目的的可能了。 而这时,长老们似乎也作出了决定,“尊敬的客人,英勇的屠狼者,我们祖先的规定中没有任何条款可以剥夺您在神前争夺荣耀的机会,只要格龙夏尔没有异议,那么请尽快地开始你们的比赛吧。” 长老的话音刚落,现场再一次响起了那维人的欢呼和敲打盾牌的合奏,犹如疾风骤雨般,即杂乱又统一。参加比赛的两人各自开始准备,索格兰德慢悠悠地走过去拔起自己的剑;格龙夏尔则挥舞几下斧子。而在场边,琴娜本来没有丝毫的危机感,但看见索格兰德突然出现,并且向格龙夏尔挑战,她便敏锐地意识到自己这里出麻烦了,虽然她并清楚是什么麻烦。 “可以开始了。”长老宣布道。 两个人各自站定,却都没有摆开架势,在最初的时间内似乎都在观察对方。这样状况并没有持续多久,实际上大概只有几秒钟。但是在很多情况下,单是现场的气氛就可以麻痹人类对时间的感觉,而格龙夏尔和索格兰德正是在营造出这种气氛。 格龙夏尔先动了,他暴喝一声,挥舞着战斧冲向对手。索格兰德是后发,但是在旁人的眼里,这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出手的。两人不约而同地都选择了反手的斩击,剑斧猛烈碰撞在了一起,溅起的火花即使在明亮的满月照耀下依然清晰可见。 索格兰德忍着对方那超出正常范围的力量所带来的冲击,将已有些发麻的手腕转了一下,“牙月”的剑背贴住对方的斧背,平刺向格龙夏尔的左肩。格龙夏尔当然不可能这么轻易让对手得逞,他在力量上zhan有相当的优势,双手向右侧猛一用力,就把对方的攻击挡到一边,反而要把索格拦德的剑压到下面。 索格兰德见状立刻一脚踢向对方的斧子,虽然不可能把它完全题开,但至少露出了空隙使他得以把“牙月”抽回来。而格龙夏尔丝毫不客气,顺势就是一记撩击,完全是冲着对手的脑袋去的。斧子的速度太快,索格兰德如果光是马上矮身,也会被削掉头皮。他没有任何的犹豫,一边矮身,一边迅速地将握着剑双手向上猛抬。剑柄恰倒好处地击打在斧子的前端,将格龙夏尔的力量完全导向了向上的方向,深色的发丝随着斧子带起的风飘出去了好几尺。 索格兰德没有在意,他只是马不停蹄地以一个非常不正规的姿势扑刺向格龙夏尔的大腿。对方显然不可能让他得逞,格龙夏尔的铁肘子猛地磕上“牙月”的剑背,并且用一个很别扭的反手腕动作使自己的斧子再次向索格兰德的脖子袭去。索格兰德只能借着对方肘子的力道,撤回“牙月”,再次反手提起剑去阻挡对方的斧子。然而格龙夏尔看来这一短短的瞬间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气力,挥来的斧子将索格兰德整个人击飞了出去。 双方这几个回合的交锋看得人透不去气来,以往人们认为格龙夏尔之所以被称为“那维第一勇士”是由于他过人的气力,现在看来完全错了。格龙夏尔在这么狭小的空间内居然能够如此灵活地应对对方的攻击,双方在这几个回合中展现出来的技术,是那维人以往都不曾想象得到的。 索格兰德在地上翻滚了几圈,但并没有摔出场地。琴娜在一边已经不自觉地站起了身,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比赛上。看见刚才的那一幕,她才发现因为拳头握得太紧,自己的手心上已经被指甲刺破了两个口子。尖尖的指甲上染上了些微的血迹,红得触目惊心。 当几乎所有的人都以为战斗结束的时候,格龙夏尔却重新摆好了架势面向索格兰德摔出去的方向。如果他估计得没错,刚才那一击由于对方采取了良好的自我保护措施,所以应该没有造成多少伤害。 “我好像是占了器利之便呢,阁下是否需要换一下武器,或者我也应该换一下。”索格兰德微笑着从地上爬起来。 格龙夏尔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斧子,果然前面和“牙月”两度对拼的斧刃已经布满了裂痕,有几处地方甚至掉下了些许铁硝。如果不是双方都使出了惊人的力量,是不可能给兵器造成这样的伤害的。他毫不犹豫地扔掉了斧子,向自己的族人大声呼喝,要他们给自己找把新斧子来。 “格龙夏尔,不要找了,就用我这把吧,接着!”众人望去,说话的人罗梅达尔。 格龙夏尔接过罗梅达尔扔来的东西,扯掉包裹物体的黑布,后世名为“罗梅拉特”的战斧出现在了他的手上。现场所有的那维人都无法将自己的目光从这件兵器上挪开,要知道那可是任何一个战士都梦寐以求的东西啊。“罗梅拉特”意即“战士的右手”,它的名号就是从今天开始要被那维的战士们世代传诵。 “我怎么觉得有点自掘坟墓的感觉呢?”索格兰德喃喃自嘲道。 格龙夏尔也对这斧子爱不释手,他摩挲着青色的斧面,猛地将它高举过头顶,使它反射出明媚的月光。他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似乎和远古的祖先产生了共鸣,他情不自禁地高声大喝了一声。在场的那维人也被他感染了,第三次开始热烈地用斧子敲打起盾牌,将整个比赛的气氛推到了最高潮。 “来吧,远方的勇者。”格龙夏尔收回神识,认真地望向索格兰德。 “请注意了!”索格兰德也同样认真起来,猛地大喝道,以一个漂亮的S形走位向对方攻去。 (好了,以下战斗切到FE模式,遵照系谱的设定: 索格兰德 职业:下马皇骑士,STR:18 ;SKL:20;SPD:22;DEF:15;LUK:25 特技:见切、连续、必杀、月光、领导,追击 武器:“牙月”(威力14,命中90,必杀15,重量8) 总命中:150;回避:55,对对方伤害:12,HP:55 格笼夏尔 职业:蛮族,STR:22;SKL:20;SPD:18;DEF:20;LUK:21 特技:见切,连续,必杀,祈祷,伏击 武器:“罗梅拉特”(威力20,命中84,必杀30,重量16) 总命中:144;回避:25,对对方伤害:27,HP62 由于剑克斧,索格兰德的实际命中是145,格龙夏尔是69。双方都有见切,必杀全都作废。格龙夏尔的伏击在决斗模式下不作计算,同样索格兰德5颗星的指挥也不作计算。双方攻速是14对2,索格兰德可以追击对手。战斗开始。 索格兰德攻击,命中;格龙夏尔反击,命中;索格兰德追击,命中;索格兰德攻击,命中;对方反击,连续发动,命中,被回避(寒,索格兰德only 1hp);索格兰德追击,连续发动,命中,命中;索格兰德攻击,月光发动,被回避(格龙夏尔只有2hp,果然有祈祷就是好啊,此时索格兰德的实际命中只有55,但格龙夏尔要回避月光还是要靠运气) 战斗强制结束。) 两个人在电光火石之间已经交手了数十个回合,明眼人都看得出,下一个回合将会是决定胜负的一击。格龙夏尔调整了一下呼吸,他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在个头要小上他两号的人是他生平遇见过的最强劲的对手,但是他确信自己是不会输的。抱着这样的信念,他抢先发动了攻击。而他的对手,他的对手居然作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动作,他在转了一个大约40度角后将自己的剑向格龙夏尔投掷过来。 格龙夏尔轻而易举地闪过了对方扔向他的剑,正手劈。索格兰德非常勉强地后退躲过,不过这也使他失去了自己的重心,他无奈地跌倒在地。 “我嬴了!”格龙夏尔心中喊到,同时一股杀念又从心底涌起,他有杀掉眼前这个男人的冲动,相当地强烈。于是他继续向已经有半个身体接触到地面的对手挥出了斧子。 “铛~~~”清脆地金属撞击的声响,这声声响将格龙夏尔的意志从魔鬼那里拉了回来,他回过头去追寻声音发出的地方。格龙夏尔望见了一个狼狈而逃的背影,以及是琴娜吃惊而后转为感动的面孔。“牙月”静静地躺在琴娜的脚边,它身下压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格龙夏尔回过头来望向自己的对手,“罗梅拉特”那泛着银光的利刃上飘下了几缕对手额前的发丝。索格兰德正在用一种满不在乎地神情望着自己,似乎眼中根本没有那离他鼻子只有不到一颗麦粒大小的距离的斧子。 “我投降,我认输。”索格兰德举着手说道。 格龙夏尔默默地、慢慢地收回斧子,旁人以为他是因为胜利来得太不容易而表现得有些谨慎,然而只有聪明人可以看出那微颤的手要表达的不甘是多么地深刻。 既然有一方当场承认失败,那么获胜者就无庸质疑地确定下来了。负责主持的长老走到台前,当众宣布了比赛的结果,那维人对此表示出热烈的欢迎,他们对结果非常地满意。因此,当索格兰德从场地上下来时,周围的那维人也都友好地拍拍他的肩膀表达对失败者的安慰。按那维人的观点,比赛的双方都表现得挺勇敢,也都很有风度,即便是作为失败者的一方在面对死亡时也是那么从容镇定。所以那维人更加肯定了“屠狼者”并非浪得虚名;而另一方面,最终的胜利者毕竟还是自己民族的英雄,也使那维人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这样一来,他们反而对索格兰德愈加尊敬起来。 “现在请我们的格龙夏尔替我们选出这次的‘希露达’!”长老高声宣布道。 格龙夏尔脸色僵硬地走向后选者的席位,姑娘们都紧张得不敢出声和作动作,生怕有什么不妥的举动破坏了自己的形象。琴娜并没有注意这些,她只是满怀着感动和欣喜,默默地将“牙月”拾起,抱在胸前。以至于格龙夏尔来到她面前时,她都没有在意。 “这个送给你,就当是你帮忙照顾雷哈格尔的谢礼。”格龙夏尔不由分说地把一块黄褐色的物体塞给琴娜。 琴娜乍是一惊,她并没料到对方会和她说话,等到那浓郁的幽香开始在空气中弥漫开来的时候,她才意识到手中的物品到底是什么东西。四周那些即羡慕又嫉妒的目光集中到她的身上,所有的人都以为格龙夏尔已经决定了选择。 “喂,你的情人就要被曝光了,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立塞达尔问道,一边的罗梅达尔也略带歉意和担忧地看着索格兰德。 “那维第一勇士啊,不光是在肉体上,连他的心灵也配得上这个称呼。”索格兰德没头没脑地赞美起自己的对手来。 就在他话音刚落之时,只见格龙夏尔掉转头,拉起身边的一位姑娘,急匆匆地向祭坛的方向走去。被他选中的姑娘先是一阵发愣,而后带着又羞又恼的神情踉跄地跟上格龙夏尔的脚步。 银色的月光洒在洁净的祭坛上,美丽纯洁的姑娘正虔诚地祈祷,伟岸的勇士守护在她的身旁。祭坛周围,那维人载歌载舞欢庆节日的最后时光。 在篝火照耀不到的地方,孤独的人站在那里。 “姐姐。” 站在阴影中的人回了一下头,“是斯达尔啊,你怎么不去跳舞呢?” “我真地希望现在在祭坛上,格龙夏尔大哥身边的应该是姐姐才是,姐姐也不是这么希望的吗?” “呵,”西蒙娜干笑起来,“我亲爱的弟弟啊,我早就没有资格站上祭坛了。当我作出那个选择的时候就已经没有资格了,当你作选择的时候,必然要放弃些宝贵的东西。你是不是也已经作好了这样的准备呢?” “是的,姐姐。”少年的声音非常地坚定。 “那就好,你也变得坚强起来了,不再需要我的呵护了。”西蒙娜最后一次带着爱怜的情绪抚mo弟弟的头发、脸庞,然后默然地转身走向黑暗的深处。 第二十五话 撤退 大陆公历345年3月25日,玛斯塔尔,*——维苏威。 当玛斯塔尔进入三月后,气温上升得非常地快,特别是在*和维苏威,可以说是已经完全摆脱了冬天的阴霾。到处都让人感觉到春天的气息,绿色已经在旷野中占据显著的优势,从那里可以清晰地听见布谷鸟的鸣叫。云雀和知更鸟不时地从你的头顶掠过,农舍的屋檐下燕子也再开始它们新的忙碌;野兔在草丛中穿梭着,早已换掉它们那浅色的冬装,将深色的新衣披到了身上。 大自然的一切是如此地美好,唯一例外的当然只有一向喜欢站在自然对面的人类了。 “安切洛蒂伯爵,我很高兴看见您的身体还是如此健朗。”罗西侯爵从马上跳下来。 “托您的福。”年愈70的老将显然并不是罗西家的忠实簇拥。 “您看,在您坚守于此的这些时日里,我已经募集到了足够的军队来对付远在修拉萨的那个篡逆者。我们现在就可以向他们发动进攻了,您怎么看呢?”罗西侯爵并没有在意老人的态度,独自沉浸在他美好的想象中。当然他有想象的资本,现在他已经带着重新征发的军队赶到了这里。在这条分割南北的地理标志线的南侧,已经有超过20万的大军,而他们的对面还是只有区区8万人。 “如果您认为时机成熟,那么明天我们就可以发动进攻。” “好,非常好,我们一起布置一下吧。” 现在很显然,位于北边的一方应该是处在一个比较不利的境地。 “菲尔德斯殿下,您看吧,那布鲁斯的老家伙已经把他的棺材本带来了。”能说这么刻薄的话的,在希格拉妮这边也只有巴伐尔·海斯等为数不多的几人了。 利昂和海斯只带了几名亲卫骑兵,亲自来到对方大营附近侦察。罗西侯爵那相当之大的排场,就是瞎子也能知道他带了自己的主力来。 “有关于他们的具体情报吗?”利昂问道。 “数量的具体数字不清楚,不过据可靠的内部情报,应该在15万到18万之间,加上原来的南方军,估计总数在25万人左右。” “25万啊,法伦西大概要全国总动员才能有这么多的兵力吧。”利昂这句话似乎带着其他的想法。 海斯听了,也产生了这样的念头:大公殿下的潜台词该不是,如果我能击败眼前这支大军,那我也就有可能征服法伦西。海斯借着活动脖子的动作,摇晃着脑袋把这些无关紧要的想法驱赶出自己的思绪中。 “罗西家征发了南部26个郡六成以上的手工业者和城市贫民;一成的农民。现在整个南方所有的生产都开始围绕军事目的运转,许多工作缺口都让女人来顶,好像城市中连自由市场都取消了,所有的供应都采取配给的制度。看来他是想要维持这样规模的一支军队有一段时间,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出的这个主意,从一定时间上来说还真是个好主意。”海斯继续介绍道。 (玛斯塔尔总共有63个郡,目前希格拉妮真正能调动的只有24个郡,其他包括西方军驻守的8个郡,东方军驻守的5个郡。) 这个主意当然不会是罗西侯爵自己想出来的,给他提出这个建议的西泽尔,而西泽尔的主意则是来自于其他人。罗西侯爵从实行的情况看出这个方法相当不错,至少他可以不用担心把平民逼得太急以至于若出麻烦。 “那么按原来的计划,我们应该能够得到北方军的增援,谁来告诉我为什么到现在我连一点兰斯伯爵和他的军队的消息都没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利昂对此非常地恼火,他希望的是一场迅速的胜利,可以让远在修拉萨的她不至于为此担心。另外也可以向她证明,他——利昂·菲尔德斯在任何方面都不输给某个男人。 利昂的恼火是有点道理的,不过即使他再有道理,也不可能让那三个军团突然出现在*和维苏威。 本来,兰斯伯爵遵照修拉萨来的指示,一边派出费尔朗·达莫阿·迪维尔男爵的第三军团带上两个军团的旗帜伪装直接越过边境向帕雷洛方向运动;一边整顿第四和第七军团,准备南下增援利昂和海斯。然而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第三军团遭到了对方第八军团的伏击。被对方伏击成功的原因非常的简单,迪维尔因为要伪装成两个军团,所以必然要将军队分成两部分。而他的计划实际上也有一点冒险,主力部分插向帕雷洛和伊瓦之间,在瓦兰尼亚三角洲的两河交汇处附近活动;而分队则做出逼向帕雷洛的态势。在行动开始的前三天,玛斯塔尔人没有遇到什么麻烦,这也挺合乎逻辑。法伦西这一线的兵力总共才4万人,他们没有实力对抗两倍于己的军队。 但到了第5天,已经在目的地驻扎的第三军团接到一名声称是突围出来的骑兵的报告,作为分队那个联队遭遇了对方第八军团的主力。迪维尔大惊失色,并不是他没有想到这有可能是个圈套,但另外一个理由说服了他,那就是北方军的行动实际上是为了欺骗在*——维苏威一线的所有人(不包括少数知情指挥官)。如果自己在这里失败,不但是白白丢掉一个联队这么简单,而是会打击己方士气,助长南方军的气焰,责任就不是那么轻松了。 迪维尔中伏之后不到一天,索德·兰斯也接到了关于其军团被包围的消息,而实际上第三军团仅仅是被对方击败而已,人员损失并不是太大。索德·兰斯出于同样的心态,只能硬着头皮,配着法伦西人假戏真做下去。 而就在索德·兰斯亲自帅第四军团离开坎佩尼亚后一天,在一个风和月丽的夜晚,确切地说是一个非常适合纵火的夜晚。坎佩尼亚的军用草料场上空出现了铺天盖地的法伦西龙骑士,他们一切轻装,所有的有效载荷都让给松脂、橄榄油、烈酒一类的东西。法伦西人的动作非常迅速,一看就知道是做惯了这事的,3分钟内就让火势一发而不可收拾,可怜北方军整整3个月的补给就这样化为壮丽的火焰景观了。 玛斯塔尔人对此无可奈何,弓箭部队根本来不及反应,而龙骑士部队是根本不敢升空。法伦西人几乎动用了全国所有的龙骑士(大约是360名),数量是守军龙骑士的24倍,连护航的都是他们4倍。首先对方不可能让你轻松升空,其次就算你飞上去了又能怎么样?又不是其他时空中某国的打着战争片名号的爱情文艺片,只有被击落的份。 法伦西人的这趟行动可以说是空前的,索格兰德一纸命令,分散在全国的10个龙骑中队不间断飞行一天一夜赶到帕雷洛,然后只休息半日突击离开帕雷洛有300法里的坎佩尼亚。当然这个战术并不是十全十美的,最大缺点就是补给消耗巨大,外加完成作战之后,几乎所有的飞龙都因为体能消耗问题而进入了“假冬眠”状态,一个月无法出勤。 (假冬眠,当飞龙被人为强迫连续作战后,因为超过它们的生理限制,为了保护自身,飞龙会自动将身体机能调整到冬眠时的状态。期间飞龙不会剧烈活动,只会吃了睡,睡了吃且食量还与平时一样。) 基于以上零零总总的情况,利昂作战计划中的有关于援军的条款也就只能被无奈地抹去了。 “殿下,看来罗西侯爵想要邀请你我,不知尊意如何?”海斯指着从对方营寨中驰出的大约有三分之一个大队的轻骑兵。 “我想我暂时没有这个空闲,我们走吧,陛下的信使大概已经等在军营里了。”利昂说着调转马头。 南方军的轻骑兵并没有任何放弃追赶的意思,这让海斯有点恼火,“真是的,如果是美女的话,我是不会讨厌这样的纠缠;哦,不,即使是美女我也会讨厌的,因为我已经有阿塔兰忒了。” “把弩给我!”利昂听见同僚的抱怨,于是对自己的亲兵喊道。 在颠簸的马背上亲兵把上了箭的弩递给利昂,利昂接过后,利索地回过身去,瞄准着已经渐渐逼近的敌人。要是在以往自己一定会对这样一件不符合贵族骑士身份的武器不屑一顾吧,但是现在自己已经失去了坚持这种骄傲的生理条件了。 一切为了希格拉妮!利昂默念着,扣动了扳机。随着铉的响声。敌方赶在最前面的骑兵应声跌下马背,他的身形立刻湮没在同伴坐骑的马蹄所扬起的尘土中。看来对方并没有因此畏缩,利昂又向亲兵喊道:“给我弩!” 利昂左手的亲兵把第二把弩递给他,而他右手的骑士则接过第一把弩,并在马上给其上箭。利昂回头又是一箭,非常地果断,对方依旧是一人落马。就这样利昂如法炮制,在短短半加路(大约1公里)的追逐中,利昂已经接连放倒5个人了。 然而对方似乎丝毫不在意这样的伤亡,可以看出这些轻骑兵有相当高的素质。 “海斯阁下,您怎么想?”利昂放弃了继续射击的念头。 “我?当然是调头,进攻!”海斯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我也这么想,吁——停下,调头。” “停下——”对方的指挥官看见这样的情况也举手示意部下停止追击。 “菲尔德斯殿下,侯爵大人让我向您传达他的邀请,不知殿下尊意如何?”为首的骑士正是罗西侯爵的亲卫长——贝鲁斯科尼。 “哦?可惜在下军务缠身,没有这个机会了,下次一定请侯爵阁下来修拉萨一叙。” “那么我们要失礼了,大家准备。”贝鲁斯科尼一声令下,轻骑兵们抽出了军刀。 “正好借此机会检验一下我的技术达到了什么程度。”利昂也抽出了新为自己打造的单手剑,海斯则是强压着兴奋把缰绳缠上自己双手大剑的剑柄。 由于处于丘陵地带中的野道上,利昂等一行12个人所要面对的正面并不是太宽,毕竟平坦的道路顶多也只能六马并行。利昂和海斯本质上都不是那种喜欢发“人来疯”的人,如果不是看中这里的地形,他们是不会作出这样冒险的决定的。 “全队突击!” “进攻!”双方同时下达了命令。 12对300的轻骑兵对冲,瞬间少数者这边的身影就被对方的队伍所吞没。伴随着一阵“乒乒乓乓”的金属撞击声,从高速运动骑兵阵型中反射出道道白光。双方交换了位置后,大约各跑出30法兹(45米)再调头。 “敌人还剩多少?”利昂问道。 “大概也就300不到吧。”海斯拉起披风擦着剑上的血回答道。 “刚才干掉了10个,估计也就再来30次就能把他们解决了。” “真是乐观的言论啊。”利昂没有回头,因为他知道自己这边除了海斯已经没人活着了。 贝鲁斯科尼相当诧异地清点完自己这边的损失,双方是1比1地交换。要知道这些轻骑兵是他亲自训练出来的,并不是临时拼凑的杂牌军。他本人因为平时行事比较木讷,起初并不被罗西侯爵所赏识,所以把他扔到了轻骑兵指挥官的位置上。这是个对贵族骑士来说几近侮辱的职位,然而后来他的军事才能在这群由平民组成的轻骑兵上逐渐体现了出来,再加上他一向的忠诚,罗西侯爵才果断地将他提拔为自己的心腹大将。 “菲尔德斯殿下的勇武在下十分钦佩,所以还是请殿下三思,随我一起回去见侯爵阁下吧。”贝鲁斯科尼并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另外传统的贵族思想也束缚着他,使他要尽量避免伤害到有高贵血统的敌人。 “阁下很有风度,我还未请教阁下的名字。”利昂觉得可以拖延点时间。 “休·贝鲁斯科尼男爵愿意为您效劳。”贝鲁斯科尼在马上仍旧不望骑士礼节。 “那么,就请您回去吧。” “这个,恕难从命……” “你还回去吧,因为我们的帮手已经来了。”海斯笑道。 贝鲁斯科尼回头一看,中央军的军旗——铁鹰已经从身后的缓坡上慢慢升了起来,马蹄声和尘土也已经逼近。他是个老实的军人,但并不是笨蛋、不知进退。贝鲁斯科尼叹了口气,向利昂告辞后,收拾起自己人的尸体后,带着自己的手下迅速地离开了战场。 利昂望向北面,看见的不单是自己的军旗,还有皇帝传信的标志——雕刻着抓着蛇的飞鹰的权杖。 “传令中央军司令官: 速帅你部撤退至雷吉那,不得延误。 3月22日” “菲尔德斯殿下,这是女皇陛下的谕旨,另外这是女皇陛下给您的私人信件,请查收。” 法伦西,卡乌内斯库以北50法里处,同日。 “索格,你这样一来,希格拉妮陛下不是很有可能输掉战争吗?”琴娜问道。 “这倒不至于,其实有一记隐藏的杀招就在她的眼皮底下,当然如果她现在发现不了的话,我们可以开始考虑收拢玛斯塔尔人的流亡政府了。”索格兰德看上去并不担心对方的处境。 “恐怕这才是您所希望的吧,那样到时候您就可以鱼与熊掌兼收了,太邪恶了!” “恩,那杰恩,你自己回卡乌内斯库吧。我和兰芳特上将要先赶回去。” “啊——不要啊,大人。你以权谋私地吧马其派回自己家送信,还要这样惨无人道地把打入敌人内部、并光荣负伤的我扔下吗?” “你说什么?我没听见,请大声点。” “我是说,琉斯大人英明神武、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好了,好了,我们继续赶路吧。” 骑士的战争(资料) 给一部分人扫一下盲,关于很多人不清楚的蒙古骑兵的问题,下次贴资料解决。当然谁比较迫不及待的,加我的QQ:360290266,注明军神传或起点,我就知道了。 迈克尔·霍华德 [英国] [出自《欧洲历史上的战争》] 一位研究中世纪的历史学家最近提示我们:“欧洲的版图是在战争的铁砧上锤出来的。” [ 作者注:R.A.Brown,The Origions of Modern Europe,London,1972,P93。 ] 的确,用“战争”这个字眼来形容欧洲大陆的历史,仍显太宽厚了。在这块大陆上,罗马帝国统治下不牢靠的和平瓦解之后,入侵者的浪潮席卷各地:哥特人 [ 译者注:Goths,古代日耳曼族的一支。 ] 与汪达尔人 [ 译者注:Vandals,属于日耳曼族。 ] 从东来,穆斯林从南来,最后,最最可怕的是维京人 [ 译者注:Vikings,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上的人,亦指北欧海盗。 ] 从北来。从4世纪最初的野蛮人入侵到10世纪末,几近六百年中,入侵者的后裔不是被同化了就是被排斥了。以后轮到了欧洲人民开始扩张,首先向东,然后随着航海技术的进步,向南、向西扩张。为此,从13世纪到近代这一时期内,欧洲的“和平”,基督教徒在教堂中如此诚心诚意地祈求的那个和平,只是此时彼时、此处彼处出现一些例外的、不稳定的绿洲上存在过。毫不奇怪.整个社会需要一个模式——使欧洲人民在某种环境下能以生存的模式;后来数代历史学家称呼这种社会模式为“封建制度”。 若干半游牧好战部族相继而来,互相碰撞或互相融合,如同动荡海洋中的汹涌波涛。紧随4世纪哥特人与其他入侵者侵入之后,法兰克部族又进来了。这些部族松散地联合在梅罗文(Merovingian)家族的领导之下。8世纪中击退了穆斯林从南方对法兰西的入侵,9世纪初在加洛林家族 [ 译者注:Carolingians,法兰克王国第二个王朝。 ] 统治时期创建了西部欧洲短暂的统一。当时,莱茵河以东地区面临马扎尔人 [ 译者注:Magyas,匈牙利的主要民族。 ] 的屠杀近一百年。欧洲的北部、西部与南部沿海地区以及大船可溯流而上的内地,则在一个更长的时期内受到斯堪的纳维亚的维京人的蹂躏——掠夺,火焚;有时维京人也以殖民主身分定居下来。这种殖民活动最早始于10世纪初的诺曼底。此后二百年,诺曼底人皈依了基督教,建立了封建制度,成为欧洲公认的出色战士,放手向外扩张,征服了英格兰的萨克森(Saxon)王国与南方意大利与西西里的穆斯林;最后,在11世纪末,把入侵之潮从欧洲转出去,藉第一次十字军东征渗入亚洲。同时,日耳曼的战士特权阶层以同样的神圣名义把马扎尔人禁限于匈牙利地区之后,开始把他们自己的边疆朝东推移,制服了斯拉夫人,推行了殖民化,并且强使异教徒改变宗教信仰。 “封建制度“的产生,不仅为政治所必需,也是经济所必需。历史悠久的地中海贸易因穆斯林崩裂造成商贸行为萎缩.欧洲香料奇缺,土地成为唯一的财富来源。再者,为了迎战驾大船的维京人与骑小马的马扎尔人的种种威胁,加洛林王朝必须把自己的主要力量置于机动状态。这只有骑马方能做到。一旦马镫成为8世纪的法兰克人通用之物,马匹不仅能用于迅速集中力量,并且也能用来作战了 [ 译者注:See Lynn White,Medieval Technology and Social Change,Oxford,1966,P2 。 ] 。速度可以转化为突击。长矛不必抛掷,可以夹在腋下作战并携回营地。有坐骑的人较步行的人大为优越;一千年后,装备后膛枪的人比手持长矛的敌人处于有利得多的地位,也是同样无可怀疑的。在这两种情况下,军事优势都导致了政治上的控制力。 因此,8至9世纪,有地位的作战者,就是骑在马上的战士.也就是骑士(武士)。 [ 作者注:有意思的是,法文和德文中的“骑士”只作骑士解释,而英文中的“骑士”又指现代德文中的“侍从”或“侍从官”。 ] 公元866年,沙勒迈恩(Charlemagne) [ 扫校者注:Charlemagne是拉丁语的一种变体,相当于拉丁语Charles Magnus(伟大的) ,即英语Charles the Great,通常称作“查理大帝”或“查理曼”,神圣罗马帝国的开创者。 ] 的孙子“秃头查理”把他的佃户头召集到分封的宅邱来,坚持要他们在他骑马外出时,都要陪骑侍候,此后便成了规矩。于是开始了一个我们今天非常熟悉的逐步升级的昂贵惯例。在马上力量(后来是用坦克或战舰)的撞击中,优势来自有效范围、防御力与速度的组合。有效范围来自矛的长度与重量,防御力由甲胄来提供,最初是一领从脖颈到膝头的锁子甲,这是一种昂贵的装备,除了战马外,这就是一位骑士最宝贵的财产了。速度则受到负载过重的制约。因此这类马匹都用特殊方法喂养,以便使它们既能负重又能保持威力,在关键时刻能立即发挥出来。在一场历时较久的战斗中,这样的马匹需要有备用的。无论如何,一位武士总需要再有一匹马来帮他运载越来越多的辎重——长矛,长剑,头盔,甲胄。至少他还需要一名携带甲胄的人,一名武士随从,也可能是一名男仆;一名较轻装的骑者为他搜索与侦察;一名或两名步行的兵士负责护卫。为此,一位骑士扩展成一个“兰斯”,即一组五六个人,就像一辆大型战车的一个组。全部装备成为十分昂贵的花费。 穿戴盔甲骑马操纵着重武器的战斗,决非外行人所能胜任,只能维持生计的人也买不起这样的装备。因此,到了10世纪,战争成为一种有钱人的专业,他们从很小的时候起便开始接受专门训练。如何保证他们经济上有靠,以便使他们专心献身于他们的事业呢?主要靠赏赐他们土地,他们便向主人报以服务与忠心。这种赏赐便是采邑(封地),即成为封建社会的基础。军事专门化的三重关系,土地所有权,个人的义务,形成一个拥有土地的战士阶级,被免除全部赋税,只需一年之中有若干日子骑在马上为主人服务。为了确保他们拥有的土地,他们为自己筑起了城堡。这些城堡通常都坐落在道路附近,有一座“主楼”供家属居住,有侧楼供随从居住,周围有高高的围墙,有城垛防止侵犯者架梯,城堡四周并筑有护城河。中世纪的城堡是实力的象征,而战争便直截了当地成了保护财产的争斗了。 那个战士阶级的后裔(几百个家族不断互相通婚,不断因补充新成员而得以复壮),把持着欧洲土地的支配直到16世纪,把持着政治上的统治直到18世纪,而社会的支配直沿至现代。佩带武器,头盔上插着羽饰,盾上有徽记(在战斗中能立刻认出来),在欧洲社会成为高贵的象征达一千年之久。它的价值至今不变。但在中世纪 [ 译者注:在西欧历史上,从西罗马帝国分崩离析的4世纪与5世纪起,至15世纪文艺复兴,称为中世纪,亦称“黑暗世纪”(但主要指10世纪前)。 ] ,这种徽记仅仅表明一个人的职能,谁有这样的职能谁都可以用。贵族还未成为可继承的特权阶级;打仗仍只是一种职业,有本事的人都可以参加。 但是,既已通过杰出的军事才能获得了高贵地位,骑士们便企盼根据某种法规炫耀自己。很快,战士的作用因有一系列半神圣的仪式而更形突出,许多“中世纪”的东西至今仍能透过变形的镜头,在15世纪的传奇中见到,这些传奇把杜撰的金色的“骑士风度”魅力(已消失的社会的余晖)投影到世界上来 [ 作者注:J.Huizinga,The Waning of the Middle Ages,London,1937,passim。 ] 。“骑士风度”这个概念本身,实质上只是指骑士的行为,是一个古老的概念,至少同行吟诗人 [ 译者注:11到13世纪主要在法国南部及意大利北部的抒情诗人。 ] 时代一样古老,这些诗人早在12世纪欧洲文学还处于黎明的时代就在吟唱人们的美德,不仅歌颂勇敢,而且歌颂光荣、高尚、谦恭与纯洁。骑士不但应当“无惧”,而且应当“坦然”。骑士精神是一种生活方式,因参与教会的若干仪式而神圣化,以至逐渐同神职人员难以区分了。的确,在12世纪,军事等级 [ Markgraf注: 这里的[等级]明显应该是[Order]这个单词,应该翻译成[修会],[军事修会]即一般所说之[骑士团]。 ] ——圣殿骑士,圣约翰骑士,条顿骑士 [ 译者注:条顿人相传为日耳曼人的一支,公元前4世纪居住在易北河口附近的北海沿岸。 ] [ Markgraf注: 条顿骑士团[Teutonic Order],如果用德语应该是[德意志骑士团/Deutscher Orden],英语中的条顿[Teuton]一词基本上可以和德语中的德意志[Deutsche]一词等同。此处的[条顿]和历史上给罗马带来恐慌的条顿人并无联系,指的是使用条顿语族的日耳曼人(德国人),区别于罗曼化的日耳曼人(法国人)。 ] ——的建立,是有意识地模仿神职体系的。不同的剑带与靴刺区分不同的骑士等级,就像不同的发式能区别僧侣(修道士)还是教士。在印度,袄教与“加拉哈德” [ 译者注:Galahad,亚瑟王传说中的英雄骑士,是国王佩尔斯的外孙,血统高贵,因此只有他有资格取得圣杯。此处是指印度的高等种姓。 ] 特有一种神秘形象,已分不清教士与骑士,都同样地献身,同样地神圣。中世纪的基督教世界对这样的概念是钦羡不已的。 这种日耳曼战士与拉丁教士混合到一起的显著特色,成为中世纪文化基础的一部分。教会从一开始就欢迎骑士阶级,为他们祝福,因为战士是为着保卫基督徒才去击退异教的穆斯林、马扎尔人与北欧人的入侵的。主教们与修道院长们愉快地承担军事责任,他们拥有国王们(由他们加冕的)赐与的采邑,因而能慷慨地资助军事装备,反正他们自己不必去打仗流血,只需偶尔用用那个有用的武器——权杖。同时,野蛮人入侵被扼制后,主教们与修道院长们更把战争行为同基督教教义结合起来,屡次尝试得手。 “战争的权利”或“发动战争的权利”这些概念都无暇计较了,因为北欧人像吞没一切的火焰那样横扫大陆;同时,基督教教士发现也很难用这些概念去计较穆斯林,因为穆斯林疯狂地决心依仗长剑把人们都归化过来.否则就把人杀死。所以.在同异教徒的战争中,没有清规戒律的约束,骑士们无论犯了什么罪恶都可以获得赦免。12世纪,在基督教教会的保护下,条顿骑士团向东欧的斯拉夫人与文德人 [ 译者注:Wends,属于西斯拉夫人的一个分支,其后裔索布人为德国的少数民族。 ] 发动一次十字军东征,简直就是一场灭绝性的战争。 然而,基督教世界内部,至少从原则上来说,情形也是不同的。基督徒互相杀伐是可悲的,教会为此深表痛惜但无力制止。基督教神学家们同意有一种战争应认为是“公正的”,扼要说来,即由一位合法的修道院院长以正当理由发动的战争,便是“公正的”战争。毫不奇怪,一代代专门培养成为战士的阶级,在没有外部敌人的时候,便互相残杀起来。在没有共同承认的掌握裁判权的权威的情况下,即使在并非好战的社会里也会发生武装冲突。权利、义务、责任与效忠,更因封建制度的zhan有权,交织在一起,极易产生无穷的争执,由于欠缺一个明确的法律制度与执法部门,人们多半要靠战斗来维护各自的权利。 这种战斗被看作是请求上帝裁决,大半个中世纪时期,每个有自尊心的人都有权发动。逐渐地,在罗马法典的影响下,有了一种区别:私人之间的争斗被称为“私下的战争”,君主(诸侯)间的战争被称为“公共的战争”;后来,前一种战争逐渐被视为非法。“私下的战争”也就是不张扬的战争,只有在尽可能避免使社会遭受大损害的情况下才被接受——一个人可以在战斗中杀死他的仇敌,但不能烧掉或剥夺仇敌的财产。至于“公共的战争”,限制要少得多。俘虏可以归于战胜者或从俘虏身上勒索赎金;败敌的财产是合法的战利品;可以按人头来征收贡物。原则上,不仅教士及其财产,而且土地耕种者也可豁免交纳战利品,不受战败掠夺。但是,如果他们被怀疑“帮助与赞同”战争(他们也通常如此),豁免就不适用了。最后,有一种更可怕的战争形式,最常见于围困战,被围的城堡拒绝投降,决心死战,城破之后,不仅财产,就连战败者的生命也都任凭征服者摆布了。 到了14世纪,有关战争行为的限制与法律规定精心炮制出来。大部分是成文的,在西欧基督教世界能得到相当普遍地遵守。这些法律规定的产生,部分来自教会的压力,部分来自罗马法典的影响,部分系由那些骑士团雇用的研究法律的专家(传令官)数百年来从实践中逐步编篡整理而来。有了遍布欧洲的名誉法庭,法律的力量加强了。这些法律,与其说是一个确定的法律体系或出于人道主义的有意识的限制,还不如说是一些社会行为的准则。就是在骑士之间规定哪些是可以做的,哪些是不可以做的。在某些情况下,屠杀俘虏是可以容许的(如果在一场战斗开始前,说过“决心死战”这样的话或者做过这样的表示),否则,就不允许。杀戮俘虏不认为是错,但杀害妇女儿童是不允许的。一个要塞的防守部队拒绝投降,城破被俘后,将被处死,司令官遭到同样处置,因他拒绝投降,遂与军队同归于尽。 编纂战争法律者日益增多,与其说是出于基督教义的、法律的或骑士的良心,不如说是由于一种完全不同的新情况:战争的逐渐商业化 [ 作者注:M.H.Keen,The Laws of War In the Late Middle Age,London,1965,P154ff. ] 。勒赎与掠夺不再只是欣然同意的奖赏,而对于越来越多的参战者来说,已成为他们的行动的主要目的。征募兵员的代价微小,而一场战斗的获益能使他们致富。因此,重要的事情必须弄清:如果战争结束了,和平也按常规到来,那么,什么时候可以得到多少战利品,以及如何分配;可以要多少赎金,谁有权去要?由于忠心服役可期望得到这些合法的奖励,即使要冒风险、要经受艰难考验,到了中世纪末,这样的动机常常导致人们去参加一场战斗。甚至在一场纯属封建领主间的战争中,各个阶层都会有人去参加雇佣军。 但是,研究中世纪的历史学家们一贯着力提醒我们,在欧洲,封建制度既不是处处相同的,也不排除其他各种zhan有与服役关系。看看某些不同情况也许是有益的: 法兰西是各种体制的发源地。由于前加洛林王朝在抵抗北欧人入侵方面只能提供象征性的保护,于是中央权威分散到了所谓的从属的“分支”(即“委员会”,类似古代日耳曼战士团的“伙伴”)身上,他们可以代代继承,有真正的独立采邑诸如埃诺(Hainault);佛兰德斯(Flanders);布列塔尼(Brittany)、普罗文斯(Provence);他们逐渐地不再理会对王室应尽的义务,王室已无力加强或削弱他们。王室为了保护自己,不仅要依靠自家的骑士,还要依靠发薪金的军队。这些领薪的士兵可能是失去土地、生活不安定的骑士,随着欧洲和平逐渐到来,人口增加,这种人的数量也在增多。也许是因为雇佣的骑兵在装备上远不如骑士讲究,因此被称为军士而不是骑土。或许因为步兵已不被重视,甚至只作为听差使用,因此被称作“男仆”。也或许因为可称作12世纪技术奇迹的机弩,使用它们的“专家”通常须花大价钱,因此常常从意大利或普罗文斯进口雇来。由于这种种原因,雇佣的骑兵军队便应运发展起来。 成立雇佣军队需要金钱。12世纪因经济复苏,商人与教士手中的金钱越来越多;并且,某些贵族已过惯奢华生活,情愿出钱,以代替去军中服役。为此,到了13世纪初,法兰西国王腓力·奥古斯都(Philip Augustus)就能调集一支庞大的常备军去对付他的表兄弟——英格兰国王安杰文(Angevin)。安杰文依靠王权与赋税来扩张军队,结果不是败于腓力,而是败于他自己的属下——几位伦尼米地区的男爵。 南欧的情形更为复杂:部分原因是西班牙与南部意大利同穆斯林之间连年战争不休,部分原因是地中海区域敛财有道,比任何地方复原都快。因此,骑士更加独立化,更加雇佣化。南部法兰西的骑士们有自己的堡垒,不承认任何封建领主;傲慢自大的卡斯蒂利亚贵族(Castilian,以该地为姓,国内堡垒林立,蔚为壮观)在中世纪的欧洲曾臭名昭著。在加泰罗尼亚,巴塞罗纳的伯爵们借助于交通便利,能有效地把较远地区的诸侯置于附庸地位,并在疯狂的好战的教会的帮助下,以更坚定、更迅速的步伐把中部与南部西班牙从穆斯林手中夺回。 在意大利,城市居民及农村贵族较少受到北方伦巴底来的加洛林王朝与南方海上来的北欧人广泛传播的封建主义的影响。商人、地主、城里人与农民在面临马扎尔人从北方入侵与穆斯林从海上入侵的威胁时,便同仇敌忾地武装起来。服兵役甚为普遍。城市由本城的民兵保卫。别的地方,安全状况决定于武装强弱;而在意大利,武装力量的强弱主要的不在zhan有这些力量而在于财富。 12世纪入侵者已一劳永逸地被赶出意大利半岛,只除了北欧人在西西里与南部意大利实行了严厉的、有效的统治。但是,五百年来的动武习惯是不会轻易消失的。11世纪末,教皇与国王之间的冲突使意大利社会两极分化,造成城市与城市之间,家族与家族之间的长期不和,这种内战为任人雇佣的“自由”士兵提供了一个乐园。当时经济的发展也为这种雇佣制度准备了条件。 在日耳曼,莱茵河谷地区封建制度的发展,同北部法兰西一样深入,骑士精神同欧洲其他地区一样盛行。但以东地区的军事服役制度推行较慢,骑兵的发展也同样缓慢。萨克森、弗朗科、斯瓦比这些日耳曼部族仍像他们塔西陀时代的祖先那样,停留在用斧与矛步行作战的农民军队阶段,直到10世纪马扎尔人的入侵引起震动,骑马射箭的游牧民族向西席卷了北日耳曼的广袤平原。日耳曼人急起直追他们的西方表亲,发展了骑兵部队,并改进了社会制度以便支持武装力量。在萨克森族的亨利与奥托的领导下,公元933年赢得了麦什伯格(Merseburg)战役的胜利、955年莱希费德(Lechfeld)战役的胜利,导致建立奥托王朝继承加洛林王朝,奥托成为皇帝。有些新封的贵族追随他们的皇帝在意大利从事灾难性的征伐。其余人加入条顿骑士的十字军,往东征伐,以开拓疆土,拯救自己的灵魂。十字军遍及科兰、波兰与普鲁士的平原与森林,所有的掠夺与屠杀都被宽纵的教会认定是神圣事业。他们在那里自封为统治阶级,这类事情在欧洲历史上是屡见不鲜的。 至于英格兰,9世纪与10世纪来自北欧的入侵导致萨克森的国王们纷纷充实国民军 [ 译者注:原文fyrd,系指诺曼底人征服以前的英国国民军。 ] ,所有的自由民都有从军义务,这种军役制度有点类似海峡对岸的加洛林王朝。但是,只有在北欧人征服全欧洲后,这种封建的军役制度才有可能充分实施。北欧的国王们用自己的领主替代萨克森族原来的大乡绅,这些领主作为敌对领土上的征服力量去执行任务,修建了不少至今仍旧可见的巨大城堡。 从军事上说,占领英格兰的北欧王朝及其继承人,在疆土拓展方面走得很远,他们不仅要管住当地的英格兰人,并把边疆扩展到苏格兰与威尔士地区,还要保持住在欧洲大陆的权力。领主们的义务服役组成北欧军队的核心骨干,后来成为11和12世纪安杰文军队的核心骨干。但是,每年服役期只有六十天,这对于组成一支军队并带去大陆作战,是远远不够的;更不必说还要镇压苏格兰与威尔士山民们的叛乱。总之,只靠封建关系组织军队已经不够了。英格兰的国王们必须另筹良策。他们扩展了自己的武装力量。他们利用“骑士的附庸性”加强封建制度下的义务服役制;然后,允许他们用钱雇佣人来替他们服役。他们还签订契约——定期服务合同——来确定这种雇佃制度。尤其是在岛内发生战事时,领主们常常用这种办法从当地居民中征集步兵。 步行的兵士,其中的弓箭手,在13世纪末爱德华一世于威尔士山区进行的游击战中显示出威力。在这类战事中,重骑兵是没有用的。重骑兵习惯于在一个对手也同意选定的开阔阵地上,去横扫无防御的步兵。但在威尔士,他们要对付的对手既不是像他们自己那样的军事贵族,也不是一个应把他们赶回老家去的入侵部族,而是捍卫自己领土的山民,这些人会很巧妙地骚扰他们,又善于使自己避开来犯者的锋锐。这更像是基督徒的追猎游戏:步行兵士就像是猎人助手,去把威尔士人从隐蔽处轰出来,然后由使用长弓的弓箭手从远距离把他们射倒。这些“长弓手”还在投掷战中起炮兵的作用——在领兵的骑士开始发起“优雅的打击”之前,发射火把以扰乱敌阵。这些技术在14世纪初叶对付苏格兰人的战事中收到良好效果。机弩从12世纪以来就有了,长达六英尺的机弩上一次可发出五枝或六枝箭。到了14世纪末,致命射程延长到了四百码。众所周知,没有机弩的摧毁力,就无法穿透锁子甲。 无论如何,1346年著名的克里西(Crecy)之战,可以充分说明。七年前,爱德华三世就已发动了入侵法兰西的战争,企图攫取法国王位——又一场没完没了的王位继承纠纷,这类纠纷使得欧洲的军事贵族们乐此不疲达四百年之久。爱德华三世费用昂贵的军队主要包含了诸日耳曼小侯国从汉萨同盟 [ 译者注:Hanse,公元13到17世纪,以德意志北部诸城市为主的北欧城市结成的商业、政治同盟。 ] 的商人那里贷款雇来的雇佣军。法兰西国王谨慎避战,爱德华的盟军便因缺钱,星散回家。到1346年克里西战役时,爱德华三世只剩很少的骑士来对付比他优越数倍的法军。于是,他让骑士下马,像从前在苏格兰打仗时那样,依靠弓箭手来固守阵地。克里西一战最重要的还不是长弓手施于法国骑兵的大灾难本身(据可信的历史记载,法方有一千五百人以上死亡,英方伤亡近一百人) [ 作者注:SirCharles Omen,The Art of War In the Middle Age,Vol.II,London,1924,P145。即使是通常不满英国人吹嘘的德国历史学家Hans Delbruck,所给出的法军伤亡也达到了1283人。 ] ,而是它显示出来的巨大威力。再也不像中世纪的战争那样,敌人骑兵一攻击.步兵就立刻溃散了。 克里西一役还不是骑马的封建主被步行的兵士打败的头一次机会。1302年,库特赖 [ 译者注:Courtrai,今属比利时。 ] 自治市的自由民曾用长矛与梭标抵御阿耳托伯爵的骑士,成功地守住了自己的家园。法国骑兵(西方世界时髦的标兵)在克里西惨败,不得不甚至重新考虑装备与战术。他们放弃了锁子甲,改用金属片缀成的盔甲(这种盔甲很快成为显示财富与地位的装饰物);并且打仗时不再骑马。部分原因是座骑容易受攻击;另一个原因是维持马队的费用越来越高;还有一个纯属骑士气概的考虑:一个不骑马的骑士无法逃跑,只有坚持下来作战到底。法国骑兵只要坚持下来,坚持作战,就会获得某些成功。但是,当他们进攻时,由于行动不便,视线不佳,难以抵御飞箭,遂使英国人又获两次大胜:一次是1356年的普瓦捷(Poitiers)之役,更著名的一次是1415年的阿金科特(Agincourt)之役,英国人大约杀死了五千名法国人(其中一千人是被俘后杀死),英方只损失数百人 [ 作者注:Omen,同上,Vol.II,P384;Ferdinand Lot,L`Art Militaire eiles Armers au moyen age,Paris,1946,Vol.II,P8-P15]。 ] 。 到了15世纪,一名装备齐全并有护兵跟随的“武装人员”,已被证明既在战场上无大效率,又难以昂贵的代价来维持。他们的实用性消失了,矫饰性增大了。他们的甲胄越来越华丽,举办比武越来越费钱,他们的社会地位越来越脱离军事作用.而同家族门第的关系越来越密切,适足以作为研究门阀、家谱的资料。新规定的骑士勋位刻意摹仿12世纪的光荣勋位以及西班牙的光荣勋位——嘉德骑士是英国的最高勋位,金羊毛骑士是西班牙的最高勋位。圣殿骑士与耶路撒冷的圣约翰战士,令人想起最著名的收复耶路撒冷战役。当时,土耳其的奥托曼族低估了十字军在东地中海的堡垒,这些堡垒如今开始威胁土耳其人在西欧的基地了。法国的查理三世1494年侵入意大利时,耶路撒冷的收复对他来说还只是浮现在他眼前的一桩模糊不清的事件。 把英国人最终撵回岛上去的,不是法国的骑兵(无疑地,圣女贞德曾经激励过他们),而是另一种专业兵种,他们不享有社会地位,仅仅具有与士兵相等的低微地位,那就是炮兵。 拜占廷军队与穆斯林军队长期作战的过程中,曾经使用过某些易燃材料——俗称“希腊火”,通常是在攻城战中或海战中用石弩抛射火球。把顺序倒转过来,利用燃烧本身作为发射物的发射火yao,是更难、更危险的事情,还要求有金属铸造专家。有讽刺意义的是,西欧出现的这类专家是为和平服务的——铸造球。从造球到造炸弹,只有一步之遥,大约在14世纪初就出现了。头一批试验,每尊臼炮每天只能发射一次,炮筒成管子束状,就像原始的机关枪。中世纪的手工艺匠人按照龙与魔鬼的形象制造出可爱的恶魔般的机器——最早印刷的书本上曾加以描述,有时带有高度想像力。到了15世纪,两种支配此后五百年战争的武器开始成型:大炮与手枪。人们深探抱怨这些武器,就像我们今日抱怨凝固汽油弹;不仅因为它们的效果不人道,还因为它们贬低了战争,似乎把出身高贵的武装人员的生命交到了出身卑微的下人手里。但也如同今日一样,那些抱怨对手手里的武器的人,假使自己也拥有那些武器,又该怎样解释呢? 这两种武器的结合使用,是15世纪复兴的法国军队在对付英国人的战事中首先出现的。英国因政治紊乱以及军事上因循守旧,阻碍了类似的创造发明。在战场上,开战时发几发炮弹,就打乱了对方弓箭手的阵形,并使战士无法在对等条件下进行搏斗。更为常见的是,法国的国王们使用一长列用于攻城的大炮,在大炮面前,那些法国土地上拥戴英国王室的城堡纷纷坍毁,成为堆堆废墟。曾在14世纪末主宰欧洲大陆的英国军事力量再过五十年后便消失了踪影,克里西与阿金科特的弓箭手已成为历史性的古玩珍品。 未来还有赖于另一种步兵。步行兵士能对付骑兵的最简单的武器仍是长矛。如果矛够长,阵列够密集,士兵的士气够高昂,这样的阵式是战无不胜的,除非有某种炮击,方能摧垮。马其顿方阵是历史上首次记录下来的步兵阵形。中世纪不可一世的骑兵,除了技术因素外,主要在士气与社会影响方面咄咄逼人。由于骑兵的机动性,并被赋予社会的与经济的优越地位,数百年来在军事活动中具有独占的位置。步兵只被当作助手。但13世纪英国金雀花王朝试图在威尔士山区推行这种作战方式时就暴露了它的局限性;一百年后,奥地利王室在瑞士山区遭到过更惨重的教训。 使瑞士山民出名的武器不是梭标,而是斧子,柄有八英尺长,他们就用它来杀戮奥地利骑士,砍穿他们的甲胄,不仅1315年在摩戛顿(Morgarten)峡谷,而且1339年在劳本(Laupen)开扩地、1386年在森帕赫(Sempach)都大获全胜。由此带来一个印象:步兵的重振雄风主要依靠士气以及社会的因素而非技术的改进。后来有个时期长枪大显威风,那是1476年与1477年瑞士人用它打败了勃良第(Burgundy)的骑兵。当时,瑞士的长枪兵不仅学会如何坚持守卫,形成一座巨大的、不可摧毁的环形筑垒阵地,而且学会了行动,他们的方阵滚滚前进,无情地消灭敢于留在他们前进道路上的任何东西。后来,他们宣布几个州独立,并准备向邻近军队出租他们的军事力量,因为靠他们自己弱小的畜牧经济养不活他们的人口。 瑞士的战术别人不会不学。南面的邻居日耳曼与奥地利同样地贫穷,也都好战,开始培植自己的军事机构,称作雇佣兵。与瑞士不同之处在于:军队是由更广泛的社会各阶层组成的,贵族责无旁贷,不仅出钱组织、供养军队,而且亲自参加进去,与士兵同伍。此后,在日耳曼,贵族出身的人“去拖一根矛”成为大家所接受的军事活动;后来英国亦复如此。至于西班牙,重骑兵从未成为基督教军队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因本国缺乏军马草料;西班牙的国王们发现雇用贫穷然而傲气十足的卡斯蒂利亚贵族去当步兵是毫无问题的。 这样,到了15世纪末,长枪兵成为各个武装力量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后来,逐渐地,长枪换成手枪,尤其是那种带钩的手枪——木把枪或火绳枪。滑膛枪的出现还在二百年以后。到那时,真正的步兵才算出现了。 如上所述,大炮极为笨重,需要由四十匹马来拉动一尊炮。在战场上,马匹对于步兵与炮兵来说,处境很不同。自从克里西战役以来,步兵靠弓箭与密集队形便可使骑兵无法冲锋,现在,可以用同样的步兵或炮火来打破密集队形了。只要适当组织好,冲锋仍能得手的,即使不行,配有火器的轻骑兵如今也有了可移动的火力了。但是,这里提到的轻骑兵,已非从前封建领主的旧式骑兵。那时的骑士是独来独往、单独作战的,他们视胜利为个人的光荣;现在的骑兵则是根据指挥官的意愿,选用不同的武器,进行集体的战斗。 转变是缓慢的。1494到1529年间参加意大利战争的法国武装人员看他们自己就像是他们爱读的阿马迪斯·德·戈尔与阿里奥斯托写的故事集里的骑兵。他们着意把外表修饰得花里胡哨,完全不顾战争的残酷与凶恶的本质。这种华丽的装饰成为欧洲轻骑兵的特征,沿袭许多世纪,甚至直到今天还未完全消失。 如果说法国武装人员1494年入侵意大利是忠于封建制度的结果,可是他们的经济基础却不是封建主义的。同步兵与炮兵一样,骑兵肯来打仗也完全是为了拿钱。 我们已看到,中世纪的军事服役中已有一些发薪饷的因素。对于那些历时长久、地点又远的战事,王侯们提供的给养是不够的,领主们及其下属人员需要更多的报酬。从为封建主服役同时接受一点报酬,到靠服役来赚钱,这样的转变并不费事;对于一个除了打仗再也无所事事、除了打仗别的没什么好想的阶级来说,更是如此。从12世纪以来,欧洲的人口与财富开始增长。十字军的安全阀正在迅速关闭;最重要的是,采邑的数目急剧减少。在德国,财富可以无限地分割,不再向诸侯提供经济支持。英国实行了长子继承权,其他兄弟只得离家或去参加十字军团碰碰运气,或成为雇佣军。因此,中世纪后期,发展起一个更大的军事阶级,有的是战争可以让他们去打;而如果没有战争,毫不奇怪,他们可以自己制造战争。 这些“自由兵“随时准备用自己的剑来为出价最高者服务。最初,他们加强了王侯们的力量,只要王侯们肯出钱。到了14世纪初,我们可以看到,英国和法国的国王们实际上己把他们的全部军事力量都置于发薪饷的基础上。甚至他们的最大的附庸在提供一定数量的军队时,也要签订契约。一位王侯在一场战役甚至一系列战役中能维持住一支军队的费用的话,那么他的对手也必得做同样的事情。金钱也许来自“兵役免除税”,即由不服兵役的附庸出钱以替代服役;或者来自税收或教会的赠款。但主要部分来自贸易,既有王侯能完全控制的贸易,也有向商人预支的贷款,或来自特殊的赠与——通常是回报所提供的服务或特权阶级的赠与,以及市镇代表机构与其他工商阶级的捐款。议会三个等级 [ 译者注:欧洲封建时代三个等级为:僧侣,贵族,平民。 ] ,非军事的代表会议,社区的非贵族阶层,对于一个王侯能否顺利备战,起到越来越大的作用。 但是,金钱是早晚要用光的。战争停下来了,士兵们(现在可以准确地用这个字眼了)即被遣散。这些人无产无业,甚至无家可归,只有一处“伙房”可去,“伙房”能提供他们一份口粮,介绍他们就业。 在意大利,经过“授职战争” [ 译者注:教皇与国王之间因授职纠纷引起的战争起自11世纪晚期,连绵不断。 ] 忠诚一词已荡然无存。这一战争包含多次小战争,这些战争的经费是不愁的。那些受雇佣的团伙直到13世纪仍是独立的,很活跃的,有时替出钱的人直截了当地去当兵打仗,有时受雇去从事敲诈活动(第二章将详细说到)。在法国,一百年后,这些人的活动达到了最高峰。“百年战争” [ 译者注:英法之间1337-1453年间断断续续进行的王朝战争。 ] 中,双方都使用雇佣军,是一显著特点。雇佣军中,出身高贵的与出身微贱的都有,在战争间隙,他们就居住在乡下。从14世纪中叶到15世纪中叶,这些被称作“敲竹杠者”的人自由自在地在法国各地游荡,集体地或个别地从事抢劫、强奸、纵火。在找到另一个雇主可以拿到薪饷以前,他们就不断地进行这类活动。法国国王对他们深感厌恶,不惜在西班牙与匈牙利发动几场战争,目的只是为了把这些人弄出去。直到百年战争结束,情况才开始好转。国王利用法国商人对他们的绝望情绪,获得权力征收一种特别税——按人头征收的战争税,才把皇家武装建立在一个常规基础上。15世纪末,人头税成为永久性的税,无需再次获得议会的授权。这样,皇家财政才走上正轨。 最初一次议会批准,是在1439年,授权给查理七世的。1444年,查理七世颁布法令,使许多在国内滋事生非的雇佣军团伙永久归入皇家服役机构,同时强制解散其余部分。队长拿到一大笔钱后,或基于封建制的义务,或根据协议性的“契约”,无疑完全可以找来一批人,养活这些人。官吏全部由国王任命;官吏与下属都由王国政府直接付薪,居住在国王指定的市镇。他们是一支纯粹的雇佣军队,尽管不是国家军队。日耳曼,苏格兰,意大利,都有这样的军队。对于法国国王的对手、富足的勃艮第查理公爵(大胆查理)来说,这些军队都是可怕的力量。二十五年后,公爵看到有必要模仿,便照样培植了一支军队,立即发动一系列军事冒险,结果使他惨败于瑞士与法国人之手,断送了勃艮第的前途,本来这个地区大有希望成为欧洲强国之一的。 法国的国王们是深谋远虑的。在半个世纪内,他们聪明地以通婚的手段来巩固他们的疆域,增加他们的财富,积蓄他们的军事力量。最后,查理八世于1494年来到意大利探求文艺复兴带来的诱人的荣耀、冒险精神、威力与德行,他之所以能做到这样,正因为有一支欧洲从未见到的最优秀军队:由瑞士长枪兵组成步兵核心;每座堡垒都配备一支高贵、自豪的轻骑兵,一长列青铜铸造的大炮,……这些都从富足的国库支取经费。这支军队同三百年后拿破仑带到同一战场的军队在组成上没有什么根本性的不同。尽管武装人员自己不愿意承认,而事实上,骑士的战争已成为过去。 第二十六话 危机 大陆公历345年3月,注定了是那维人是要在动荡中度过这个月份。经过一场惊心动魄的神前斗技后,整个开春祭还是在表面的平和下结束了。然而就在节日之后的第三天,改变那维命运的zha药被点燃了导火索——梅布列斯的塞尔在和“伊比里亚商团”交易粮食时被罗梅达尔逮了个正着,当场查获了去年奥托车队被袭击后丢失的大量毛皮等财物。这件事当然被毫不犹豫地交到全民大会上,杰恩作为证人出席了大会,不过他在之前的混乱中被欲图将其灭口的人砍伤了大腿。 若只是单纯地报复,那么这些人的行为还可以被那维人从道义上原谅。但从证据上来看,这次显然还带着趁火打劫的动机,那就被人非常不齿了。大会上,控辩双方争论得非常激烈,由于罗梅达尔这边是由立塞达尔出面辩论,再加上杰恩的成功表演。最后长老和旁听的观众都一致判被告有罪。 按那维的传统,被定罪的塞尔还可以和罗梅达尔徒手决斗一场,如果他能获胜则是流放;如果失败,那等着他的只有不名誉的死亡。按照那维人的宗教观点,不名誉的死亡即意味着死后将会变成游魂,没有一个神祗的宫殿会收留他们。 决斗的结果符合人们的预期,塞尔失败了。罗梅达尔让塞尔供出同伙,并给他三天时间考虑,如果他答应合作,可以只是流放他而已。可是,之后罗梅达尔就要为这件事感到后悔了。 审判结束的当天夜里,塞尔垂头丧气地坐在一个由山洞建成的简易牢房内。他正在后悔,那天为什么要听鲁尔的安排去接那批粮草,自己是不是考虑供出鲁尔和西蒙娜来保全自己的性命。 就在他用自己那不怎么灵活的脑袋思考这些得失的时候,忽然听见了门口微小的动静。看守他的两个守卫都被打昏了过去。他忙起身凑到栅栏前,看见的是自己的兄弟和妹妹。 “太好了,鲁尔,你们来救我了!” “嘘,你轻点,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吗?”鲁尔使劲地把锁给撬了开来。 “好了,快出来吧,我们给你备了马,你必须尽快离开那维,永远都不要再回来。”西蒙娜颇不耐烦地说道,如果不是考虑到自己的安危,她压根不想来救塞尔。 “这个该死的地方。”刚出来的塞尔抬脚就要往牢门上踹。 “你个蠢货,想让别人都知道是有人来救你的吗?”鲁尔拉住了他。 “快走吧,把这个披上。”西蒙娜递给他一件大号的麻布斗篷。 就在三人离开后不久,罗梅达尔和格龙夏尔来到牢房处查岗。因为塞尔是交给全民大会审判的,所以对的羁押也是由长老们指派的人手。罗梅达尔对那种程度的看守很不放心,但也不能干涉全民大会上作出的安排,所以约了格龙夏尔等来不时地查看一下。 谁知道,他所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罗梅达尔叫醒守卫,让他们立刻去通知长老和自己的族人,组织人手去追赶逃犯。一方面和格龙夏尔两人先行去追赶。 在夜幕中,西蒙娜等人已经离开营地有一段路,马上就能翻过山出沃尔谷地了。他们回头看见山下营地里,火光不停地向中心广场集中,知道事情已经被发现了。 “我们得快点,否则就失去救塞尔的意义了。”西蒙娜说道。 就在三人正处于急迫之中的时候,一个意外因素出现了,他们的前面出现了一个火把。三人慌慌张张地想要找地方躲一下,却发现这里正好无处可以隐蔽,顿时三个人一下子没了主意。忙乱中,那个举着火把的人已经发现了他们。 “谁啊?”来人问了一声。 见没有人答应他,来人又向前走了几步。而西蒙娜实际上已经知道了来人的身份——那个苍老的声音她还是很有印象的,那是格龙夏尔的老父——格伦霍姆。西蒙娜一下子懵了,她在和格龙夏尔有关系的人面前总是显得很紧张。 鲁尔推了她一下,这才使西蒙娜反应过来,僵硬地回答道:“是我。” “是西蒙娜啊。”老人也认出了她的声音,并加快了脚步向他们靠近,他对托夫丁的这个女儿还是颇有好感的,“你边上是谁啊?我现在的眼神不行了。” “塞尔,动手!”鲁尔低声对自己的兄弟喊道。 塞尔倒是心领神会,把自己的斗篷一掀,朝老人头上盖去。鲁尔趁着老人反应不及的时候,从路边捡起一块大石头,用足力气向老人额头上砸去。格伦霍姆哼了一声,倒在了地上。西蒙娜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居然眼睁睁地看着格龙夏尔的亲人遭到自己哥哥的暗算。 “塞尔,快来,我们把这个老东西找个地方扔掉。” 托夫丁的两个儿子踩灭了火把,把老人的身体抬起来就走,然而在黑暗中他们没有注意到从老人怀里滚落的某样小东西。西蒙娜浑浑噩噩地跟了上去。 来到一处悬崖边,两人放下老人。 “塞尔,保险些,再送他一程。”鲁尔这样吩咐道。 塞尔也不含糊,伸出粗壮的双手,用力在老人的脖子上使劲又掐了几分钟。直到探到老人再也没有鼻息他才停手。 “好了,我们把他扔下去,继续赶路吧,马到底在哪呢?”塞尔起身拍了拍手。 “对不起,兄弟,根本就没有马。”鲁尔在背后摸索着什么。 “你说什么呢?现在不是和我开玩笑的时候。” “我不开玩笑。”鲁尔说着猛地冲向了对方,塞尔随即吃惊地瞪着自己的兄弟,随着鲁尔手上搅动的动作,他痛苦地大喊了一声。两人维持这样的姿势数秒钟后,塞尔再对鲁尔伸出手时,但对方只是轻轻地一推,他就像堵破朽的墙一样倒了下去。 鲁尔擦了一下手上的血迹,从格伦霍姆手上抽出熄灭的火把,随意地扔在一边,然后把自己手中尖刀塞进了老人的手中。随后,他只是轻轻地抬了抬腿,两具尸体带着“悉悉落落”的声响滚下了悬崖。 鲁尔回过头,西蒙娜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恢复过来,他不声不响地走向自己的妹妹。西蒙娜一抬头,几乎是在瞬间从呆滞中回过神来,警觉地掏出了自己的战斧指向鲁尔。 “啊,啊,不要紧张,我亲爱小妹。” “你为什么要杀他们,本来不是说好让塞尔逃走,永远不回来的吗?” “塞尔如果多活一天,我们始终会有危险,还不如送他早点上路。”鲁尔如此轻描淡写地回道,“至于那个老家伙,那只能怪他自己运气不好了。放心,小妹,我不说,你不说。有谁会知道是我们干的呢?他们即使找到了,也会以为是老英雄勇斗逃犯,双双坠崖而亡。我们不会有事的。” “我们?我没有动手。”西蒙娜努力地否认着。 “如果被人知道了,谁会相信你没动手呢?再说了,你看着我干活,却没阻止我,按那些所谓文明人的法律怎么也算是个从犯吧。我还算是有些见识的人。” “不,不,不是这样的。”西蒙娜在发抖,这并不她第一次目睹杀人,她自己手上也沾了不少鲜血。但那些都是她认为应该做的,是为父亲报仇所必须做的。而眼前的这件事,不仅仅是猛烈地冲击着她的道德观,更是把她那微不足道的、唯一可以了以自慰的希望彻底地、无情地扼杀掉了。 “不用怕,小妹,”鲁尔以为她是在害怕自己也对她下毒手,所以颇为得意地安慰道,“如果我要是害了你,只会给我带来更大的麻烦而已,放心吧,今后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最后那句话像是宣判了西蒙娜的死刑似的,令她无力地跪倒在地上,轻声地抽泣起来。 ————————懒惰的分割线———————————————— 大陆公历345年3月31日,玛斯塔尔,雷吉那。 “陛下,虽然现在已经是春天了,但是您这样的状况还是应该当心风寒。请先回去吧,即便是四月的晚风依然是很冷的。”阿塔兰忒在替女皇披上开司米披肩时说道。 “我知道,让我再待一会吧,等他回来。”希格拉妮握住密友的手。 “陛下,还是回去吧,你也要多替自己的小宝宝着想啊。”珂塞特也劝道。 希格拉妮轻轻地抚mo着自己已经隆起得非常明显的腹部,在她体内小生命已经几乎完全长成了,随时都有可能来临到这个世界。希格拉妮犹豫了一下,将披肩整理一下,转过身去准备离开行宫的阳台。 “有利昂的消息的话,马上通报给我。” “是,我明白了,让珂塞特扶您回去吧。” 就在玛斯塔尔的女皇决定放弃等待的时候,从远方城门处传来了她原本期待着的号角声——中央军已经到达了雷吉那。 “阿塔兰忒。”女皇喊了自己近卫官的名字。 长久以来的默契使主仆之间可以非常节约地使用各自的言辞,不过阿塔兰忒犹豫地回应道:“可是,陛下,今天已经很晚了。” “我知道,但我和利昂都等不及了,海涅尔王朝也没有这个时间去等待。” “我明白了,谨尊贵意。”阿塔兰忒欠了欠身,先行一步走了下去。 利昂和海斯策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和身后的士兵一样,他俩也相当地疲倦。中央军在撤退是理所当然地遭到了对方的追击,但总的来说罗西侯爵并没有足够的兵力来阻止中央的的撤退。他的军队大部分都还没有进入状态,而且也缺乏经验。而利昂和海斯所策划的数次伏击也使他顾虑重重。 在3月29日,中央军一部成功地将对方的先头部队引到低洼地带,然后通过破坏一部分摩斯河的河堤,使得对手蒙受了一次达到四位数的损失。不过由于目前玛斯塔尔还处于枯水期,因此经验老到的安切洛蒂伯爵用最短的时间便跨越了这个由于决堤给他们造成的困难。当然对于中央军来说这样已经足够了,至少对手在他们到达雷吉那之前是不会有机会赶上来的了。而另外一边,安切洛蒂伯爵也知晓对方的黔驴技穷。在这开春之际,如果希格拉妮希望把自己声望完全毁掉的话,她完全可以多来几次这样把戏。 希格拉妮在珂塞特的搀扶下,缓缓地落座于雷吉那行宫大厅中央的王座上。处于她这个时期的孕妇,一切的行动都必须十分小心,任何疏忽都会造成不可想象的后果。 大厅的另一端,装饰华丽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阿塔兰忒将星夜回归的两位将领带进了大厅。利昂和海斯都没有时间换掉身上的盔甲,所以他们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了希格拉妮的视线。 “现在是非常时期,两位就不必多礼了。”希格拉妮阻止对方行使君臣礼节的企图,“我也不说废话,对于现在的局势,两位有什么看法。” “陛下,我们的处境相当不妙,”海斯看见身前的大公殿下没有发言的意图,便抢先说道,“我们需要增援,实质性的增援。如果在未来的半个月内,我们得不到一个完整军团的支援,我想我们很难守住雷吉那。” “这我清楚,请您继续。”希格拉妮吃力地支起身子,她发现利昂那漂亮的蓝眼睛正在死死地盯着她隆起的小腹,这让她觉得很不自在,所以借着前面的动作来缓解自己所感受到的压力。 “我们不能采取继续后退的方式来延长对方的补给线、增加他们的补给压力,这个方法目前看来不可能取得好的效果,对方的进军路线必然是沿着摩斯河继续向北,由于是水路的运输,所以补给线延长给他们造成的困难几乎微不足道。而短时间内,我想也不可能出现比修拉萨更有价值的目标,来吸引对方主力远离河道作战。”海斯沉着地分析着,因为他已经明显感受到了利昂身上散发出来的不安定情绪。 “这个我也清楚,的确我们不可能再后退了,这样做没有丝毫的意义。” “所以我们需要增援,实实在在的增援,目前为止凭微臣的脑子还想不出比这更好的能化解眼前危机的方法。虽然雷德纳普阁下可以调动他的圣堂骑士团,但一方面他要集结起部队需要相当的时间,另一方面圣堂骑士团的兵力对目前的状况来说也是杯水车薪。” “的确目前的状况用正统的方法并没有太好的办法,所以我们需要相当的谋略才行……”希格拉妮这样回答道,但利昂把她的话打断了。 “陛下,”利昂显然是处于非常不安稳的情绪下,“恕我直言,现在我们这里并没有能为你提供出其不意的谋略的人吧。”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清楚,我们为什么会处在现在这样糟糕的状况中?之前的这一切都是谁策划的?如果我还没有记错的话,给您提供出之前全盘计划的人物,现在正在某处逍遥地看着我们的笑话吧。我再重复一遍,我的意思很清楚,我们从一开始就上当了。而我们遇上如此不堪的境地,完全是因为您轻信一个放荡的家伙的甜言蜜语……” “利昂·菲尔德斯殿下!”希格拉妮“腾”地站了起来,丝毫没有顾及到自己的身体,“虽然你是我的丈夫,但现在是在御前的军事会议上,请注意的你的言辞。” “哼~”利昂冷笑了一声,“目前的状况下,像我这样愚钝的人是不可能给您出什么出色的谋略了,您最好还是去求助于那个人吧。也许他看在以往的情分和您现在的体态,能给出什么好的建议呢。” “容臣失礼了。”利昂一甩手,转身就走,海斯和阿塔兰忒用眼神交流了一下后,立刻跟了上去。 “该死!”希格拉妮望着丈夫的背影,突然感到小腹一阵疼痛,这使她禁不住叫唤了起来。已经走远的利昂当然是没有听见,而还留在现场的两位女皇的密友立刻慌了神。 “珂塞特,快扶陛下躺下,我去找御医!” 而另一边,海斯在行宫的大门口追上了利昂。 “菲尔德斯殿下,”海斯拉住了他,喘了口气,“殿下,也恕我直言,您刚才的言行真不是一个骑士,一个贵族,一个男人应该做出来的。如果您不是陛下的夫婿,作为陛下的骑士我应该向您提出决斗!” “您说的对,您说的完全正确。”利昂扶着自己的额头开始反省起来,“海斯阁下,您是个正直的人,您对我的看法完全正确。我到底是怎么了?我是如此地爱她,但为什么偏偏又在这个关头上做出伤害她的事情来,我真是昏头了?刚才一定是魔鬼控制了我。” “不,不是什么魔鬼,”利昂按住海斯的肩膀继续说道,“是妒忌,是自卑。看着她为了这些该死的问题烦恼,我却不能像那个男人那样为她策划好一切,保护她的无忧无虑。海斯阁下,请您一定要帮助我。真的,请把您的力量借给我,合你我之力,一定能把事情做得更好一些,不是吗?” “殿下,我明白您的心情。男人也有软弱的一面。您不比任何人差,您是个出类拔萃的人物。请忘记我之前的话吧,罗西侯爵的杂牌军不会是我们的对手的。”海斯听到对方的忏悔,适宜地改变了自己的立场。 正当两个男人达成谅解时,他们同时看见了慌慌张张的阿塔兰忒。 “大公殿下,请快去请御医,陛下似乎出了些问题!”阿塔兰忒对他们喊道。 “什么!?” ———————————— 感谢云中九羽的支持,不过我已经当众说过不进VIP了,请您就快乐看免费书吧。当然你真觉得过意不去,那直接把钱汇给我也行,地址是……(被lance、王二等人用板砖砸翻在地:“就你这样还想骗人钱财,拿命来吧!”) PS:得志不是我的马甲,绝对不是。得志你也来澄清一下,喂!你跑什么? 再PS:让我很意外,本书吸引了相当数量的女性读者。我想请问各位JJMM大婶婆婆,你们到底是为什么来看这本书啊?该不是看了起点的简介,像看伟大的《银英》那样是来看男人的?希望各位踊跃留言,谢谢。 扫盲帖 首先我要说明,我并没有什么好为人师的癖好,只是偶尔也有实在看不下去的时候。 在起点的论坛上我们经常能够看见关于骑兵的这样或者那样的帖子,恕我不客气地批评一句,开帖之人的理论水平都相当地差。至少没有认真地去研究过这个问题。造成这种现象的根本原因,我想是很多人都习惯于从我们的网络小说中去获取这些信息,而不是老老实实地通过阅读文献资料来解决自己的疑惑。而许多网络小说的作者也很少能抱着认真地态度,就自己作品中牵涉到的实际理论问题,做一定的研究和考证。 好了,我们言归正传。让我们先来解决几个普遍的误区。 误区一:重骑兵的最大作用是用来正面冲击对方的步兵。 秉持这个观点人,我相信多数是只看了一遍《勇敢的心》就冲到网上来发帖子了。 首先中世纪的欧洲重骑兵,至少百年战争之前,的确喜欢这样做(其中以法国人尤甚)。原因很简单:贵族骑兵面对的往往是一群临时集合起来的,缺乏训练和反骑兵武器的农民,士气和装备如此糟糕的对手,当然会在贵族们华丽的冲锋面前一触即溃。但我们将历史往前翻,就很容易发现,欧洲所有被世人承认的用兵专家,他们总是将重骑兵用来突击对方侧翼而不是正面。无论是亚历山大和西庀阿,还是查理曼大帝,都是用重骑兵包抄对方侧翼而获得胜利的。 对于这个观点,最好的反面教材不是法国人的那次著名惨败,而是另一场战役:一般被称为“冰上之战”。是役:条顿骑士团主力在楚德湖与诺夫哥德罗大公的军队决战,由于战场地形限制,以步兵为主力的俄军侧翼得到了地形的保护,条顿骑士团只能选择正面冲锋。虽然突破了对方的中央(中央是由临时组建的民军组成的),但在两翼陷入对方步兵的包围,全军阵型被打压到湖中央。由于时值初春,并且附近有温泉效应,湖冰较薄,许多重装骑士都压破冰层掉到湖里淹死。从此可见,当重骑兵无法迂回对方侧翼时,遇上训练有素的步兵是无法取得胜利的。 误区二:成规模的轻步兵远程打击系统可以轻松击败任何重骑兵。 这个观点显然是由于误区一所衍生出来的,而几乎所有持这一观点的人都会举出可怜的法国人的例子,而几乎所有举这个例子的人都是对那场战役一知半解。 如果有人阅读过西方学者对于此役的分析,就会发现:英国长弓手精准、迅速地射击的确对胜利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但如果没有其他两个因素,英国人会遭到比实际大得多的损失。而那两个因素分别是:使用下马骑士充当重步兵、设置一定障碍来保护长弓手;双方之间有一片低洼软土地区,阻碍了骑兵的速度。 其实最关键的一点是,法国人非常愚蠢地遵循着他们“华丽”的贵族传统,去向对方已布好的完整阵型的正面冲锋。 误区三:蒙古骑兵能够横扫欧洲的原因,是因为他们有世界上最好的弓弩骑兵。 由这个观点衍生出了另一个荒谬的观点:冷兵器时代,弓骑兵是无敌的兵种。先不说弓骑兵的兵种优劣,单说蒙古人胜利的根本原因。从根本上来说,蒙古人的胜利是建立在战略层面而非战术层面。以击败匈牙利大公的战役为例,蒙古骑兵并没有在正面和对方进行决战,而是使用欺骗手段后,作了一个大迂回到对方后侧,从而导致匈牙利军队全面溃败。而蒙古军队的歼敌数量多数都是在追击过程中达成,而非是正面交战。 从兵种上来说,蒙古骑兵无论在绝对速度还是在动量上与欧洲重骑兵相比都处于劣势,而他们唯一的优势却是在战略层面上有决定性意义的:他们的马耐力更出色而且吃苦耐劳。因此他们可以借此作出欧洲人无法想象的战略机动,然后导致对方战线崩溃,以强有力的追击消灭对方的有生力量。而一旦陷入攻城战,蒙古人的表现并不出色,无论是在钓鱼城还在花剌子模和欧洲。 还有观点认为,蒙古人是靠数量上的优势取胜的,先不说蒙古是否有这么多人马。单是数千公里的距离就足以否定这个观点了,以每个蒙古骑兵带三匹马为例,如果有某些人声称的10万骑兵的话,就是30万匹马。就算蒙古马就地吃草来获得补给,也足以让波德平原在半月之内寸草不留了。加上蒙古人一向拙劣的攻城表现,他们完全会被自己先拖死。 另外还有骑兵射击平台优于步兵射击平台的观点,持此观点的朋友,你们自己去打打CS,看你是跑动中射击容易打死人还是站定了射击容易打死人。 误区四:欧洲人使用全身板甲是因为板甲防护性能好。 和锁子甲相比,板甲的防护性当然是更好。但欧洲人之所以要全身都戴上这东西,其实完全是因为他们的医学实在是太落后了。鲁迅说“中医近乎为巫”并不完全正确,直到16世纪之前,中国在医学上和欧洲相比还是处于领先的。中世纪时,欧洲许多的所谓“医学结论”都是建立在宗教盲信和臆想之上的,很多医生除了会给病人放血之外连个简单的骨折都处理不来。而中国的中医理论,多数至少是建立在多年临床经验总结之上。 因此,中世纪在欧洲和中国,如果一个战士大腿上挨了一下,那会是完全两种情况。中国的医生会先替你洗净伤口,然后给你上金疮药,用干净的纱布包裹伤口。而欧洲人则要倒霉得多,你只能抱着十字架祈祷伤口不要被感染,如果不幸被感染,那就等着以后可以免费乘公交车吧(当然那时候没有公交车)。 所以和截肢比起来,还是平时多花点钱在盔甲上。这也是为什么工业革命后,全身甲被胸腹甲取代的原因之一,因为工业革命后医疗水平大幅提高。而据说,把全身甲的用料全加到胸腹甲上后,毛瑟枪的子弹甚至不能穿透它。 误区五:射人先射马。 我知道“擒贼先擒王,射人先射马”这句诗很有名,在高考范围之内,但这并不表示它是绝对正确的。许多同志在想象轻步兵对抗重骑兵时,用乱箭把对方的重骑兵全打成重步兵。可请想想,是“擒贼”容易还是“擒王”容易,如果你想明白了,也就清楚是射死一个人容易还是射死一匹马容易了。 例子很简单,进入工业时代后,既然骑兵都装备了胸腹甲可以抵挡子弹的伤害,那为什么不替马也配类似的护具。答案是因为没有必要,杀死一匹马要比杀死一个人用更多的子弹。另外我们经常可以看见这样的记录,重伤的坐骑奇迹般将重伤的主人驮回自己人那,最后光荣牺牲。 假设你以50名胸甲骑兵去冲击由一百名步兵组成的队伍,杀死骑兵如果只要一发子弹,那杀死马至少也要5发子弹以上,如果步兵的步枪都对骑兵射击,那很有可能使对方全军覆没;但如果他们都对马射击,那至少有一半的骑兵能冲到目标面前。 —————————— 该死的电信,昨天居然断网了。 PS:面团儿是女生吗? 第二十七话 革新(上) 大陆公历345年4月2日,法伦西,卡乌内斯库。 索格兰德在半年之后,终于回到了阔别已久的王都。对于法伦西君臣来说,四月里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因为应该负责处理文职工作的两个人终于回到自己的岗位,而不至于需要把禁卫军和第一军团的军团抽去面对这些他们头疼的羊皮纸卷。 索格兰德在归途上直接策划对玛斯塔尔逾越动作的反击,搞得九成的飞龙现在还处于不能出勤的状态。这件事情让龙骑总长——古尔西上将颇为不满,只不过索格兰德算准他现在正忙着照料儿女的婚事,绝对不会浪费宝贵的时间来找自己的麻烦。 “琉斯卿、兰芳特卿,很高兴你们能安全回来。”年幼的女王微笑着从王座上站起来。 “让陛下挂心了。”索格兰德和琴娜一起说道。 “呵呵,一起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变得越来越默契了。”玛格丽特说着掩嘴笑起来。 “陛下……”琴娜顿了半天,结果什么后文也没有说出来。 “好了,我亲爱的老师们,还有很多工作等着你们去处理,我们午餐的时候在讨论其他的问题。”玛格丽特收起笑容,挥手打发着臣子们去鞠躬尽瘁去。 “是,陛下。” “噢,对了,琉斯卿,你办公室的门的开启方向我叫人改了一下。” “哦,让陛下费心了。”索格兰德觉得女王似乎是想事先推卸掉某些责任,不过他没有在意。然后……十分钟后从宰相办公室方向传来了“轰隆”和“哎呀”两个声音,侍卫们看着年轻的女王高兴地蹦蹦跳跳地离开了大厅,像只得意的小狐狸。 “我说,琉斯阁下,那维的温泉是不是有迟钝人类思维的功效啊?我听说纵欲过度也会导致动作迟缓的,您认为是什么原因呢?” “绍尔上将,你有在那里说风凉话的时间,还不如来帮我把这些该死的文件从我背上挪开。”索格兰德没好气地趴在文件山下,刚才他一拉门,就看见小山似的文件向他倒过来,连逃都来不及。 “这么艰巨的任务,我看凭我一个人是解决不了的,我帮你找些帮手来吧。” “那你走好,快去快回。”话虽然这么说,不过索格兰德知道绍尔将会是黄鹤西去——不再回了。 “索格,你这是怎么了?”琴娜很吃惊地看见这一幕。 “琴娜,请帮我把笔和墨水拿来,谢谢。”索格兰德已经完全不在意自己身体的处境了。 四月,对法伦西士官学院的学生来说,是个至关重要的月份。因为这个月将举行毕业狩猎祭祀,这是一个决定自己仕途初始点如何的仪式。相对来说,三月就已经排出的成绩名次就不是那么重要了。因为现任的宰相大人当年毕业时的名次也不过是二十位,而所有排在他之前的人,没有一个取得了超过他的功绩。 在以往,第一、第五、第八军团和禁卫军都是学生最希望进入的军团。因为那些部队有相当出色的指挥官,而且作为王牌主力,有更多参加大规模实战的机会,也就有更多的晋升机会。当然也有相当部分认为生命比较重要的人会选择加入第二军团,不过一来法伦西少有这样不热血的青年;二来第二军团也没有这么多的空位。 然而,今年在学生中最受欢迎的恐怕会是第十三军团。原因无他,大家都是冲着十三军团的军团长去的。而对此最为热情的就是修云斯顿等人了,由于他们狂热的宣传,也给自己制造了不少对手。不过他们丝毫不在意,一方面这些人仗着有内部关系;另一方面,十三军团必然要扩充,而且原来第七军团的军官估计要被清洗掉一大半。 4月5日,是传统毕业狩猎祭祀开始的日期。法伦西人组织一个浩浩荡荡的队伍开向城郊,各个军团的军团长、禁卫军骠骑兵一个中队、女王和宰相以及应届毕业生,总计大约有800余人的规模。 参加狩猎祭祀的人被要求在凌晨时分集合,在拂晓之前,队伍要离开卡乌内斯库的旧城区,否则在中午之前是到不了猎场的。 耶夫特带着禁卫军骠骑兵在前方开道,女王和军团长们则在队伍的中间,学生们则步行走在队伍的最后。 四月那干爽温和的清晨时分的微风扑面而来,带着丝丝春季的甜蜜,使人神清气爽。晴朗的天空,春天的大三角在拂晓的微光下依然可以被眼目明亮的人捕捉到,金星挂在东方的地平线上方,像一个臣仆一般恭候着白昼的君王的到来。 法伦西人的队伍有条不紊地在大路上行进着,队伍中的大多数人都没有受到早起的影响,精神饱满、意气风发地赶着路。唯一一个显得萎靡不振的人就是堂堂的宰相大人了,他不停地打着哈欠,断断续续地在马上打着瞌睡。 “琉斯大人,你似乎很累的样子啊。是不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从格累斯顿赶来的霍林关心自己的前任上司。 “何止是昨天,我这三天大概只睡了不到十个小时。”索格兰德低着头回答道。琴娜现在的正式职务是十三军团军团长,这两天在忙军团的事。 然而作为第三军团一贯恶搞的优良传统的缔造者,卡尔·霍林当然是不会真地和索格兰德进行这样感人的同袍之间的对话。“啊,您真是辛苦呢。我知道,虽然您和兰芳特小姐刚刚有了进一步的发展,但也不能这样置自己的身体于不顾啊。来日方长嘛。” “什么跟什么,我这几天和琴娜见面的时间不会超过十分钟。”索格兰德还是有点迷迷糊糊,反应有点条件化了。 “那就更不可以了,虽然我知道被兰芳特小姐拒绝是件很令人失望的事,但您不能因此而放纵堕落到连续几天去找人发泄的地步啊。即使是借酒消愁也是很伤身体的,更何况是借这种方式。”霍林用同情的眼光望向索格兰德。 “Zzzzzz……”索格兰德完全进入的梦乡,而霍林却迎来琴娜和弗兰克·肖的怒目相视。 “安静点吧,霍林上将,不要打扰琉斯卿。”玛格丽特发话了。 “是,陛下。”霍林谦卑地答应道。 而在队伍的最后,年轻的士官生们正在讨论着自己的前途。 “唉~,现在想要得到个好职位真是困难的事啊,军团数量少了一半,而且自从琉斯大人横空出世后,似乎军官的减员也下降到了一个很低的水准,我们的前途堪忧啊。”修云斯顿如此抱怨着。 “有什么好担心的,禁卫军需要恢复到以前的规模,现在只有以前的一半,再加上兰芳特小姐的军团肯定要扩充。总地算起来至少要有2万人以上的增幅,怎么也能把我们处理掉一半吧。”哈斯保持着乐观的情绪。 “就是就是,我们和兰芳特小姐出生入死过,这么铁的关系,怎么也不可能把我们扔到地方警备队去吧。”伊斯帕尔也同意哈斯的观点。 “那可很难说呢。”格罗斯林似乎是在这个小群体中扮演着类似奥斯卡·辛格尔德在第三军团中的角色。 “难道你有什么内幕?”前面三个人顿时紧张了起来。 “你们想想吧,为什么琉斯大人会这么累,光是那些日常文书是不可能浪费他这么多时间的。”为首的克雷伊特发话了。 “对,”修云斯顿似乎明白了什么,“否则他早就去夜袭兰芳特小姐了。” “…………” “…………” “你们为什么都这么看着我?”修云斯顿很无辜地望着众人。 “我就想你这两天为什么半夜要溜出宿舍,原来是这样……”哈斯捏着自己的拳头,手中发出“格格”的响声。 “啊,不要使用暴力……” “大家一起动手!” “猥琐男。“ “偷窥狂。” “去死吧!”正义的呼声此起彼伏。 “今年的年轻人似乎特别有精神呢。”老亨利听见士官生队伍里的嘈杂后这样说道。 法伦西人的队伍经过了大约三小时的行军到达了预定的扎营地,扎营的事务被完全交给了年轻的士官生们去做,毕竟怎么迅速有效地布置出一个营地是在军队中最平常的事情。 女王的大帐是由禁卫军负责的,所以也是最先完成的,刚一完成女王就召集了御前会议。 “霍林阁下,你怎么来得这么晚?”奥依菲·桑特罗上将这样问道。 “哦,我到士官生那里去晃了一圈。”霍林轻松地回答道。 “您真是体恤年轻人啊。”奥依菲毫不犹豫地就称赞起霍林来。 “那里,那里。” 然而已经清醒的索格兰德是最清楚老部下的性情的人,此时毫不客气地报复了一下,“我说,霍林阁下,今年士官学院没有一个女学生能毕业,真是件可惜的事呢。” “的,确”霍林深受打击,暗自道,“怪不得,我没找到,55555——美好的春天已经逝去了。” “既然到齐了,我们就开始今天的议题吧。”玛格丽特在王座上宣布会议的开始,“琉斯阁下,请。” 索格兰德站出来向大家欠了欠身,先开口问道:“陛下,昨天我呈给您的奏折您已经过目了吗?” “我已经看过了,很有意思,您向诸位讲一下大概吧。”女王回答道。 “诸位,我的议案是和军队有直接关系,所以才在这里把问题提出来。那么我就简洁地说出主题了,我建议进行军制改革的试验。”索格兰德说道。 “军制改革?”堂下众人还没闹明白。 “对,试验的对象是十三军团。” “我的军团?”琴娜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 “那么具体怎么操作呢?方案的大概您总要说明吧。”老亨利说道。 “那我简要地说一下:一、第十三军团兵员数量维持现状,我没记错的话是18000人。二、重新建设编制,新编制将把该军团划分为四个师,注意不是师团;每个师3000到5000人。三、军团的调动必须有国王的命令才可以,军团日常以师为单位进行活动。四、军团的士兵为全职军人,不再会有整军团解散休整的情况出现。主要就是这四点,具体细节我已经在奏折中写明,等下给诸位各抄一份。” “这不是摆明着架空了琴娜的权力吗?”弗兰克·肖上将直接表达了他的不满。 “改革之后,军团长的权力的确不再像以往那样大了。”索格兰德承认了这点。 “那你是什么意思?” “诸位,想想看吧,因为军团长那不受限制的权力,曾经给我们造成了多大的灾难。只是一个人简单的一个命令,就可以调动三万士兵违抗国王,这实在是太可怕了。所以要压缩军团规模,限制军团长的权力,军队只能效忠国家和人民。具体来说,是国王指挥军队,而不是军队来指挥国王。” “可是,现在的体制是雷顿大帝时代就开始实行的,是祖先的规矩啊。”奥依菲说道。 “不合理的规矩就是要改变它,我也考虑到一下子要改变过来是不可能的,所以提出了要先拿十三军团做试验。” “索格兰德,压缩军团的规模应该还有别的用意吧,还有为什么要把独立行动的基本单位的规模控制在3000到5000呢?”琴娜提出了一个技术性的问题。 “诸位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将了,各位应该注意到,在大规模交锋中,一个指挥官在有着完备的传令官体系时,控制一万人规模的部队运动已经是极限了。而更多的时候,在战场上起到关键作用的部队规模不会超过5000人。比如我们围歼第五军团的战斗中,起关键作用的是雷尔·斯克撒哈的2000人。即使以后要与玛斯塔尔或者伊比里亚发生大规模会战,第一时间内能有效反应的部队也在这个规模。更何况将来最多的情况是边境上无休止的摩擦,在这样的摩擦中,数千人的部队规模也是极限了。另外,我希望5年之内,保持现役军队的数量,也就是10万的规模。”索格兰德回答道。 “为什么呢?要知道,光是我的军团的对面就有十多万的玛斯塔尔军队!”肖抱怨着。 “玛斯塔尔的北方军一般时间内有八成士兵是处于屯耕的状态,否则她供养不起这么多军队,而且玛斯塔尔如今的内战有昭一日结束,军队大约要下降四成。而我国的实力更不如玛斯塔尔,我国的人口只有其一半多,我们没有港口,除了帕雷洛之外没有成规模的手工业和商业。税收只有玛斯塔尔的五分之一,绝大多数来自农业,意味着我们不可能抽出太多的劳动力来扩充军队。法伦西常备军的规模必须压缩到10万,当然我们要求每个士兵到战时都要有做伍长的水准,各位明白了吧。” “也就是说,如果需要,我们可以立刻扩充到50万的规模咯?”霍林的发言。 “可以这么说,亨利元帅,您的看法如何?”索格兰德现在需要一个权威的结论。 “不好说啊,您的想法也有道理,还是先试试吧。” “我反对,这会对十三军团甚至其他军团产生不良的影响。而且按琉斯阁下的编制,我们哪去找这么多指挥官呢?”肖的倾向很明显。 “指挥官的确是个问题,如果缺乏能力很有可能把事情搞糟,而使我们看不到应有的好处。”奥依菲显然是有点心动了。 “新的编制,就会有新的训练方式,新的组织形式,新的战术实施,都是问题呢。”霍林说道,但他心底是肯定自己的前上司是绝对会有办法的。 “我赞成这个试验,”作为当事人的琴娜发言是有决定性的,“请陛下赋予臣调动十三军团的权力,四个月后,我们十三军团可以和第一军团进行对抗来验证结果如何?” 琴娜的语气中充满着期待和自信,言毕从索格兰德那里得到了感谢的目光。奥依菲也被挑起了兴致,他并不怀疑琴娜的能力,可也决不会承认自己的军团会输给十三军团这样的新军团。 “为什么是第一军团,我们第三军团愿意做陪练。”霍林献着不知所谓的殷勤。 “不必了,我对自己的军团实力如何还是有底的,我们胜不了第三军团。”琴娜客气地回道。 “那是什么道理?”肖的潜台词是,难道第八军团也比不上第三军团? “因为啊,”琴娜顿了一下,“只有第三军团的士兵都识字啊。” “?!”除了索格兰德和霍林外,全员莫明。 ————————————懒惰的分割线——————————————— 军神传的QQ群14263430,申请时请注明自己的身份,有兴趣的人来吧。 第二十八话 革新(下) “没有文化的军队是愚蠢的军队,而愚蠢的军队是不能战胜敌人的。”——*。 卡尔·霍林发现自己的前任并没有来解释琴娜那句话的意愿,于是他只好来充当这个角色,“诸位,其实道理是这样的:假设我们和十三军团动手,我们在阵前要鼓舞士气。那么最好方法是什么呢?一般都会对士兵们高喊:‘要是这次演习赢了,功劳最大人就可以和兰芳特小姐这样或者那样。’大家肯定欢欣鼓舞、士气高涨。但这样对方也听见了,必然会义愤填膺、群情激愤。这样一来同时上升的士气就等于是抵消掉了。而像我们军团大家都识字,我们就可以把那话写在牌子上,在阵前巡游一圈,这样对方就不知道为什么我们这里会莫名其妙地异常兴奋,我们在未战之前士气上就已经占了上风了。” 霍林的解释非常符合第三军团的一贯风格,足以让奥依菲汗颜,而让弗兰克·肖抓狂。 琴娜掩着嘴笑着望着索格兰德,而宰相大人当然是对这事已经习以为常了,即使老部下如此曲解他的用意,他也不感到特别的意外。要向多数人解释清楚这个问题实在是太困难了,不过从琴娜的表现来看,只要她能理解自己,索格兰德觉得就已经可以满足了。而霍林早就体验到了其中的好处,他也明白索格兰德的顾虑,所以采用了如此胡说八道的方式。 “太过超前的理念虽然是不可辩驳的真理,但是必然要遭遇到比顺应时势而生的真理更多的苦难和攻击,而光是后者所遭受的灾难就已经够触目惊心的了。”古代的先贤们如此总结道。 “好了,今天的主题不是这个,如果对于军制改革的问题暂时没有其他的意见,那么我们还是把怎么招呼底下的那帮年轻人当作今天的重点吧。”玛格丽特非常没有立场地说道,丝毫也没意识到自己比“年轻人”还要年轻。 “是,我的陛下。”诸位元帅和上将欠了欠身,退出了女王的帐篷。 四月的法伦西,南希瓦尔湖四周的平原上有着不逊于玛撒利亚平原的美景。辽阔的旷野中,野生的牧草已经轻松地长到了近一人高。简陋的土路上,道道由运送肥料的大车所留下的车辙,横七竖八地躺在上面。泥土由于仲春充沛的雨水,变得非常柔软,即使是小巧如麻雀亦能在上面印下自己的足迹。 已经被麦苗装扮上青翠色彩的田地中时常能看见忙碌的身影。白杨树一向被种在田地边靠北的位置,或二三棵或四五棵地排成一排,像是卫士一样矗立在那里,随着和煦的微风轻轻摇摆着自己末端的枝叶。 法伦西人的营地里现在也可以看见道道炊烟了,很少有机会在野外活动的士官生们在最初的时候的确手忙脚乱了一阵。不过,在仔细回忆了课堂的讲演,并得到好心的禁卫军前辈的指点后,年轻人很快就把事情干得有模有样了。 和修云斯顿一个灶头的几位很幸运,由于这位英格丽特家的公子时常会躲到学院小树林里给自己烤份加餐,所以他们这边是最先喝上卷心菜汤的。而相比之下,平时总是乖乖的学生们往往不是给烟熏得面目全非,就是让禁卫军前辈们心疼地看着他们挥霍着宝贵的盐。 “我说,修云斯顿啊,想不到那么不务正业的你还是有点用处的嘛。”伊斯帕尔一边悠闲地剔着牙,一边如此说道。 “伊斯帕尔,你这样说也太伤害人的感情了,”修云斯顿正要感谢克雷依特替他说公道话,不过对方的下一句立刻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虽然你说的是事实。” “哈斯,你不会也是这么认为的吧?”修云斯顿觉得比起自己表面上的不良,眼前的两位所谓“优等生”才是不折不扣的恶魔。 “恩?呜——恩,恩。”嘴里塞满了食物的哈斯显然不是个可靠的盟友。 “格罗斯林,你可不可以不要玩那餐刀,在我眼里晃来晃去的,让人觉得很不塌实。”伊斯帕尔说道。 “好。”格罗斯林说着放下了手中的小小的餐刀。 不到一分钟后,伊斯帕尔又道:“你可不可以不去碰那把大菜刀?” “好。”格罗斯林又答应道,脾气真是好啊。 一分钟后,“你可不可以不再耍那把餐刀。” “好。” 又一分钟后,“你可不可以放下那把大菜刀。” “好。” ………… “格罗斯林……” “什么事?亲爱的伊斯帕尔。”格罗斯林问道。 “你可不可以不要碰任何刀具?” “好。” 几分钟后,许多吃完午饭的学生都围到了他们这里,“哇,格罗斯林,你怎么把一把斧子耍得这么顺溜的。”有人这样称赞道。 克雷依特同情地看着已经精神崩溃而躺倒在地的伊斯帕尔,“果然从精神要比从肉体上能更彻底地瓦解敌人。” 原来格罗斯林才是我们这里最强的人,这是修云斯顿得到的结论。 不过集合的号角可不管伊斯帕尔的精神状态如何,依旧准时地吹响了。士官生们迅速地集合起了自己的队伍,按照常规,应该由总司令官来作训话,然后就让士官生们自由地出发去狩猎了。 现任的总司令官——汉尼拔·亨利元帅并不是个善于言辞的人,当然也没有到达只会进行“三秒钟演说”的地步。老元帅郑重其事地走到士官生们的面前。 “好了,诸位,你们有非常良好的纪律。这对我这样不擅长演讲的人来说不是个好消息,因为这样我至少少说了整整一句话,就是那句‘请诸位安静一下’。(笑声)春天和年轻人总是相配的,你们经过了六年的学习,能够坚持到现在毕业的都是个中翘楚。今天是你们正式毕业的日子,以后等待你们的将是荣耀和牺牲。然而那不是今天的重点,作为犒劳自己六年努力的奖赏,希望你们尽情地享受这次狩猎。现在,出发吧!” 老元帅的话音一落,年轻的欢呼声顿时响彻云霄。 士官生们按照自己的意愿分成了二十多组,结伴出发。狩猎并没有太多的规矩,只有三条是必须遵守的:一是不能伤人;二是不能损坏庄稼,如果不慎损坏了应该赔偿;三是必须在日落之前回到营地。 士官生们出发后不久,玛格丽特向几位军团长说道:“诸位是不是也应该出发了?现在可是抓紧机会挑选各位中意的人选的时候,否则到了晚上再犹豫可就麻烦了。” “谨遵圣意。”军团长们行礼退了下去,包括仍旧挂着第二军团军团长职务的老亨利。 “我亲爱的宰相大人,如果不介意的话,陪我到附近散散步吧。”打发走上将们,年轻的女王转过头来和剩下的人说道。 “这是我的荣幸。” “那么我们出发吧,琉斯阁下,请把您的胳膊借给我。”女王伸出了自己的手臂。 “不胜荣幸。” 午后的乡间林荫道上,玛格丽特女王挽着索格兰德走在由斑驳的树影铺成的地毯上。本来耶夫特是应该带几个人跟在后面的,不过被女王阻止了,命令禁卫军们呆在营地里好好休息,倒是要他们给几位军团长派了些人手。 “陛下,其实您应该让禁卫军派些人过来的。”索格兰德这样说道。 “哦?”玛格丽特探出身子望向索格兰德的身侧,问道,“难道您没有带剑吗?” “当然带着。” “那就行了,既然这样在法伦西又有谁能越过您的剑来伤害到我呢?” “我并不全知全能神啊。”索格兰德轻叹道。 “庙堂中的神祗并不能给人带来安全感,反而是身边的人更可靠呢。”玛格丽特小声地嘀咕着。 走着走着,两人已经离开了林荫道,走到了田间的大道上。还在田边休息的农人们看见一对贵族模样的男女经过,虽然法伦西贵族并没有玛斯塔尔和伊比里亚那么多的规矩,但是从纳西比斯王朝时期遗留下来的风气使农人们不自觉地纷纷向他们行礼。 索格兰德一一向农人们还礼,这让这些见过些世面的人感到颇为吃惊。 “老师,我也需要还礼吗?”玛格丽特轻声问道。 “你当然不需要,因为你是国王,你受到他人的敬意,需要用其他的方式去报答。至于我,和田地里的农夫、火炉边的铁匠一样,只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为了这个国家和自己的家人工作的人而已。”索格兰德回答道。 即使这样,女王年轻的脸上依然染上了些许红晕,低着头,拉着自己的老师和宰相,几乎是跑着离开了众人的视线。当她再抬起头时,发现索格兰德带着颇有趣味的神情望着自己,这让少女女王起了薄怒。 “您一定是在嘲笑我的笨拙了吧,谁让您收了这么一个不会讨人喜欢的学生呢?” “不,不,我的陛下,害羞也是一种美德。”索格兰德微笑着向自己的主上解释道,“甚至可以说是一种最重要的美德,只有明白自己有所欠缺的人才会害羞。虽然自信也是一种美德,但是世人往往缺乏的是那些看似是缺点的美德。您能在民众的敬意前感到害羞,说明您感到自己不配受到这样的礼遇,说明您希望能为人民做更多的事情。如果可能,我倒是希望陛下一直能保持这样的美德。” “谢谢,这是您谬赞了。”女王把头低得更低了。 “哈哈,”索格兰德笑了起来,“我们差不多也该绕个圈子回去了,您看呢?” “好的。” 两人又走了一段,玛格丽特突然问道:“老师,你说先前那些人会把我们看成什么关系呢?” “兄妹吧,我的陛下。”索格兰德很快地回答道。 “也许吧……”女王顿了顿,似乎对宰相的回答有所不满,“那么我要问您了,您打算让我的另一位老师等到什么时候呢?” “呃……这个啊,我现在在重新追求她,估计还要一段时间吧。”法伦西的宰相笨拙地挠着头回答道。 “对了,您身为堂堂一国宰相,还没有一座象样的宅柢呢。如果被别人知道法伦西的宰相居然还要在外面租房子住,那我这个国王的脸面要往哪里放呢?” “那个,我看还是算了吧,目前臣还是单身一人。如果住太大的房子,反而会多出许多麻烦。而且我对现在的住所也很满意,租金又便宜,虽然房东为人是吝啬了些,不过只要每月花1个银币就能在她搭个不错的伙……”恐怕大陆上没有一位宰相会向自己的主君叙述类似的生活中的鸡毛蒜皮吧。 “而且我也不能让兰芳特卿一直住王宫,”女王歪着脑袋思考起来,“我有主意了,琉斯卿,你和兰芳特卿就一起搬去格兰上将的官邸住吧。反正他们母子没个十来年,也不方便回来,你们就暂时废物利用一下。顺便也可以帮他们看房子,您说怎么样呢?” “这个想法倒是不错,不过是不是不太方便……” “没什么不方便的,我回去就拟个文书,暂时把那宅子分配给你们俩。”说着,玛格丽特已经迫不及待地甩开索格兰德向营地跑去。 “喂,陛下,等一下,不要用跑的,要有淑女的样子,这都什么时候了,我还在说这话。”索格兰德追了上去,“反正关于此事我们应该再商议一下,也要尊重兰芳特上将的意愿啊。” 傍晚时分,出去的人群陆续都回到了营地。今年的士官生的表现虽然不是特别出色,但也不比往年差。几位军团长们根据各自在四处巡视所观察到的情况,决定了自己心仪的人选。不过今年的幕后操作倒没有往年激烈,原因很简单,大家把最大的优先权全让给了琴娜。琴娜大概挑选了50个人(包括修云斯顿等人),因为她的军团需要撤换很多军官,再加上实行新的编制会多出不少空缺位置。其他个军团也各挑了十来个人,因为他们会被抽掉几个高级军官支援给十三军团,加上惯例性地补充。剩下的人被扫进了禁卫军,从普通骠骑兵干起。 既然自己的前途已经没有什么好担忧的了,士官生们当然不会放弃放纵自己年轻的生命的机会。他们围着熊熊燃烧的篝火,肆意地欢唱舞蹈着,仿佛是把自己如柴薪般点燃,烧起眼前这样火焰,发出令人绚目的光芒。 “索格,你怎么躲到这里来了?”琴娜在营地外的一处土坡上找到了索格兰德。 “因为我知道你会来找我,所以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索格兰德拍了拍身边的土地,“坐过来吧,这里可以清楚地看见营地里的一切,真是好风景呢。” 琴娜依言在他身边坐下。 “对了,我要送你件礼物,在那维的时候就应该给你了。” “是什么?” “是这个,”索格兰德从怀里掏出了那枚水晶,“我在那维给你买的,喜欢吗?” “呵呵,”琴娜接过水晶,“你可真不能算是个有见地的男子啊。” “那样的话,你也不能算审慎的女子了咯。”索格兰德微笑地回应道。(谁能找出这两句话的出处,哈哈) 水晶折射着远处篝火所发出的光,点亮了琴娜那美丽的冰蓝色眸子,女性总是对闪闪发光的东西特别着迷,琴娜也不能算特例。 “好漂亮啊。”她对着月光的来源举起晶莹剃透的水晶,眯着眼睛仔细地观摩起来。水晶表面那柔和的触感似乎可以使她感觉到索格兰德怀里的温度,让她愈加着迷了。 “我该怎么谢你呢?” “不用了,作为一个不合格的追求者,怎么好意思要你谢。”在黑暗中,琴娜似乎看见索格兰德白皙的脸上浮起了红晕,“如果真要谢的话,那个……我可以吗?” 琴娜闭上了眼睛,算是回答……一朵薄薄的云彩给皎洁的月色蒙上了一层轻纱。 ———————————————————— 目前想要通缉的人:191919 第二十九话 死生(上) 关于前一话所提的那个问题 “呵呵,”琴娜接过水晶,“你可真不能算是个有见地的男子啊。” “那样的话,你也不能算审慎的女子了咯。”索格兰德微笑地回应道。(谁能找出这两句话的出处,哈哈) 我现在公布答案,这段对话的出处是《十日谈》中第一天菲亚美达的故事,原文是:“如果说,一个有见地的男人总是追求身份比自己高的女人;那么,凡是一个审慎懂事的女人,就该懂得怎样保全自己,不让门第高过自己的男人来博取她的爱情。” 真可惜啊,本来我觉得怎么也该有人知道的。其实本书有不少地方是引用了名著的一些台词和段落,不过似乎没人发现这样的乐趣呢。 ——————————懒惰的分割线—————————————————————— 大陆公历345年4月12日,玛斯塔尔,雷吉那。 到了四也月中旬,玛斯塔尔即使是靠北的地方也已经相当地炎热了。而在玛撒利亚平原的南部地区,由于持续的好天气,使得气温上升得要略微比往年快一些。不过,这对修拉萨的当权者来说并不是好消息,因为如果能够来几场大雨的话,那么至少可以让南方人在帝国中部的丘陵地带多担搁些时日。 利昂·菲尔德斯大公站在作为要塞都市——雷吉那的塔楼上,眺望着在不远处列阵的罗西侯爵的军队。这是已经重复了几个早晨的情形了,虽然利昂本身并不担心目前城池会有任何地闪失,但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的话,最终的结果如何就很难说了。 身为自傲的中央军,被逼到现在的境地实在是另人觉得很窝囊。许多人觉得,宁可堂堂正正地冲出去和那帮南方杂牌军拼个你死我活,也要比现在这样死守在城里要强。军队的烦躁与不安情绪犹如蓄势待发的泥石流一般,稍有外力就会爆发出来。 “菲尔德斯殿下,今天怎么样?我们要出击吗?”海斯在一旁问道。 “还是算了吧,忘记了陛下的命令了吗?”利昂无奈地摸着佩剑的剑柄。 中央军的士气还能保持在不错的状态,得益于希格拉妮作出了相当的表率。谁都知道现在女皇陛下是个即将生产的产妇,然而处于这样身体状况的希格拉妮却没有趁此前的空隙先行返回修拉萨,而是依旧留在雷吉那。当然,十数日前由于动了胎气而导致的种种问题也是个原因。不过底下的军士们并不知情,他们只是以为他们的女皇依然像以往那样勇敢地站在第一线,会坚定地和他们呆在一起。 “大公殿下、将军阁下,”一名传令兵跑进来,“空中出现了我方的龙骑士,不过他被敌人的龙骑士给咬住了,似乎正像此地飞来。” “现在城里还有多少龙骑士,命令他们紧急升空去接应。如果缺乏把握地话,调300名强弓手准备支援,反正要把自己人给我救过来。”利昂立刻下了命令。 而在雷吉那以北的天空中,大约七、八只飞龙正在互相纠缠。其中一只遭到了围攻,它的骑士本无意于缠斗,只是指望能够快点在雷吉那降落。但是对方有三只飞龙死死地守着低空的位置,其余的飞龙有的不断地靠上来阻止它的下降,有的不停地用弩弓向他射击。为了避开对方的攻击,龙骑士无法将飞龙的速度降来,那么降落就也就无从谈起了。 这已经是短短几分钟内第三次飞过雷吉那上空,龙骑士正在埋怨己方的迟钝反应,突然听见几声飞龙痛苦的长嘶,向下一望,守在低空位置三只飞龙有两只打着螺旋线栽向地面,而另外一只也急速地拉升。 “呀,呀,阿塔兰忒真是好箭法啊。”海斯看来不会放过任何献殷勤的机会。 “真是不走运啊,我本来想是让三只全掉下来的,西面的那个百夫队反应太慢了。海斯阁下,你平时是怎么训练他们的,我真地很怀疑你的部下的训练水平。”阿塔兰忒向来是不给他什么机会的。 “是,是,”海斯立刻大声对那个百夫队喊道,“我平时叫你们勤奋点,你们不听,结果今天丢脸了吧。” “别说得事不关己似的,将熊熊一窝的道理没听过吗?问题都出在你这。好了,我不和你废话,陛下那边还等着我去照顾呢。把弓帮我收好。”阿塔兰忒将自己的弓往海斯手中一塞,甩着自己的马尾巴,身姿摇曳地走下了城楼。 “哇,戈蒂埃小姐还是对咱们的海斯阁下这么凶,估计前途堪优啊。”士兵们开始小声议论起来了。 “看,平时说你不懂女人,你还不信。我看基本上是有戏了。” “为什么啊?” “你们看啊,戈蒂埃小姐临走把什么给他了?” “弓啊。” “那就对了,以神射手著称的人会把自己的弓随便让人保管吗?就像皇帝会把自己的皇冠随便找个人保管吗?这是一个道理啊。” 连士兵都明白的道理,主将当然不可能糊涂了。某人正处于自我陶醉于幸福中的状态,应该已经连自己姓什么也完全忘记了。 城内仅有的几名龙骑士也升空帮助自己的友军,而罗西家的龙骑士发现自己得不到什么便宜,而本阵也没有要支援他们的意思,只得胡乱向对方射击了一通后悻悻然地退走。然而被救下的龙骑士和他的坐骑都受了些伤,尤其是他的坐骑,在着陆后一个身形不稳,差点把自己的主人给摔出去。 “阁下是隶属于何处,前来此地有什么要务?”地勤人员在帮他稳住飞龙后问道。 “我是隶属于圣堂骑士团附属龙骑士中队的,我有紧急军情要向女皇陛下汇报。” “陛下现在正处于预产期,不过你可以去见菲尔德斯殿下,现在他是这里的最高指挥官。”一名军官这样回答道。 “我明白了,那请找个人带我去吧,这事可耽搁不起。” 而在城外的那一边,罗西侯爵是一边用着自己的早茶,一边观看了这场空中的对抗。对于己方这边,七名龙骑士居然没能击落对方落单的一名龙骑士,反而被对方的弓箭手一次齐射击落两只飞龙、击伤一只飞龙和一名骑士的结果大为光火。当即把龙骑士的指挥官给叫来一顿臭骂。 “传我的命令下去,各单位准备发动进攻,今天一定要好好地教训一下这群北方佬。”罗西侯爵看来怎么也要大干一场才能令自己满意。 “安切洛蒂伯爵,怎么样,今天与我一起上阵如何?” 听见侯爵的邀请,安切洛蒂伯爵却在打着自己的主意,早上的空战让这位沙场老将嗅到了一星丁点的危机的气味。所以他这样回答了侯爵:“还是不用了,连日的军务繁重,老朽毕竟已经上了年纪,不能和侯爵大人年富力强相比,所以今日请允老朽休息一下。” “那好吧,您也要注意身体,毕竟阁下也是再造帝国所不可缺乏的人才啊。”罗西侯爵关切地嘱咐了这位老将,自己踌躇满志地跨上坐骑,率领着后来征募的兵士向雷吉那发动了新一轮的攻势。 对于战史记载者来说,攻城战往往是最可以让他们偷懒节约墨水纸张的战斗。 “第一流的攻坚战,往往不需要战斗;三流的攻坚战,往往只需要一次华丽的总攻击就可以结束了;至于沦于末流的攻坚战,则是在日复一日的熟练性操作后培养出一堆优秀的士兵,然后由攻坚战场以外的因素使其不了了之。”某个专司战争史研究的学者如此对学生讲授道。 然而有个学生这样回应了老师的见解:“那么说来一直饱受谴责的,战争对人性的摧残,实际上应该归结于那末流的攻坚战和导致形成那种状况的人咯。” 对于这样聪明的学生,老师的处置方法就是把他扔给和自己关系不好的人,于是学生被老师用一封信,踢给了一向与自己不睦的哲学系教授。 我们休提题外话,回过头来看眼前这场也许最终应该被归于“末流攻坚战”的雷吉那攻防战的第四天。 作为攻击方指挥官的罗西侯爵本人并没有多少军事天赋,不过正如我们在前文所说的,攻坚战其实更多时候是停留在技术层面上的。所以拜老安切洛蒂所赐,侯爵那群临时集结起来的民军已经得到了不错的锻炼,能够负担起赋予他们的任务。 雷吉那城之所以给南方人造成了很大的困难,主要并不能归结到双方的主观条件。雷吉那已处在玛撒利亚平原的范围内,不似*——维苏威一带丘陵纵横。城外并没有什么可提供庇护的地理条件,而且平原上水网稠密,雷吉那城也可以替自己张罗起一道比较有规模的护城河。而且附近缺乏木材,无法短时间内让攻击方装备起足够的攻城武器。 而在远程武器的对抗中,由于攻方无法做到数量上的优势,所以居高临下的守方无论如何也是zhan有优势的。目前的状况与其说是南方人围困住了对手,不如说是双方对峙于此地。 如同许多的战例一样,攻守双方首先进行了远程火力的对抗。攻击方的轻步兵背负着沙土和武器,在南方人为数不多的方阵军的保护下,迅速地向城下推进。经过前面三天的努力,雷吉那那条本来颇有规模的护城河已经被沙土、石块和尸体差不多变成一浅浅坑,相信今天就会是它彻底消失的日子。 最先到达城下的人把整袋的沙土扔进三天前是河的大坑里,一扔完他们就迅速贴着城墙,躲进弓箭手射击的死角里。这其实也是城墙设计一直存在的一个矛盾,如果把城墙造得笔直,那么就会出现这样的射击死角;如果造出一定的坡度,射击死角固然没了,但对方的攻城梯你却更不容易推dao它,而且会造成一些徒手攀爬的机会。雷吉那的城墙建造时间颇早,所以是完全垂直于地面的;而像法伦西的格累斯顿的城墙,则是有一定的坡度。到了黑火yao时代,有合理坡度的城墙能够更好地防御当时的火炮,当然这是后话了。 我们还是放下关于城墙的话题,继续看眼前的战况。对于躲在城墙下的敌人,守军只能砍断系住挂在城垛上的石块的绳子,以此来杀伤敌人。不过因为在平原地区,石头相当缺乏,所以更多的石头要供给城内的投石机来压制对方的攻城武器,所以这样东西准备得并不多,无法对对方保持持续杀伤。而且攻击方的远程火力也异常凶猛,要去使用一次这些滚石往往要付出一两个人的伤亡作为代价。因此,南方人在第一批遭到重大伤亡后,后来的士兵都处于相对安全的境地。 后续的攻城部队付出了一定的伤亡后,在先前成功躲进射击死角的士兵的帮助下,将梯子一一架起。非常好,攻击方的弓箭手和投掷器很有意识地向梯子上支撑点处进行的压制性地射击,然后轻步兵们开始爬梯子。 然而,经历了三天前线战斗的南方军方阵军指挥官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他们今天所遭受到的守军射击火力也未免敷衍了一些,与前三天相比简直可以说是轻描淡写。不过这似乎并不应该由他的担心,所以他也只是关上自己的面罩,继续保护好己方的轻步兵。 很多南方人轻松地登上了雷吉那的城墙,但是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没能从城墙的任何一边主动地下来。 在中央军眼里,无论是那布鲁斯的工匠还是布雷西亚的农夫,都只是砧板上的鱼肉而已。所以在城墙上白刃战的最初阶段,经常可以看见一个中央军的士兵如同虎入羊群一样,冲进刚爬上来的南方人的人堆里掀起一片血腥。但是,即使是山羊,被逼急了还会用它的角反抗狼,更何况是活生生的人呢? 战争是学习杀戮的最好课堂,而人类在课堂中的表现一向非常出色。很快,中央军的一线士兵开始感受到对方施加的压力了,虽然依然需要三、四个南方人才能换掉一个中央军,战场的血腥已经使那群温顺的老百姓完全陷入了疯狂。 罗西侯爵在城下满意地看着城头上的撕杀,在他看来,即使今天不能攻下雷吉那,照这个情形下去,两三天内也让希格拉妮城破人亡。侯爵的观察并没有错,任何一个军事家如果看到眼前的情况都会做出与之相同的结论。但罗西侯爵之所以没能成为军事家,就是因为任何一个军事家都不会孤立地去看眼前的战斗状况。 站在指挥塔楼中的利昂望着处于激战中的城墙,又抬头瞄了一下太阳的位置,对身边的海斯说:“时间差不多了吧,现在应该把这些南方佬全赶下去了。” “是时候了,据我对雷德纳普的了解,这家伙是个急性子。” “传令官,”利昂向身后喊道,“传令下去,第四联队给我上所有的步兵,给他们一刻钟时间集合,一刻钟时间把城墙上的叛军全赶下去。” “是,大公殿下。”传令官立刻小跑着下楼。 “那么我也应该去准备一下了,老是躲在城里,南方人会说我们没有骑士精神的。”海斯向利昂欠了欠身,也要下去了。 “那么祝阁下武运昌荣,能够旗开得胜。” “谢谢殿下的祝福。” 然而,就在海斯准备离开的时候,珂塞特提着裙边急匆匆地赶到了指挥塔楼。 “兰斯小姐,怎么了?看你慌张成这样。”利昂问道。 珂塞特吞了口唾沫,喘着气说道:“大公殿下,陛下她……” “怎么了?”利昂从对方的语气中听出了不祥,冲上一步,抓着对方的肩膀猛摇晃。 “陛……下……她早产,快……快要生了。”珂塞特觉得自己快被晃散架了。 “这是怎么回事,早上医生还不是说一切都稳定了吗?” 看着激动的利昂,海斯觉得他有些慌了手脚,完全忘记了应该关心的重点。而这只好由他来代劳了,“那么,兰斯小姐,医生们的意见是什么?有把握吗?” 利昂听了这话,才想起由于是什么原因导致希格拉妮早产已经不重要了,对他来说重要的是是否能够保证希格拉妮的生命安全。如果希格拉妮死在产床上,那么现在他和中央军所做的一切都将变得没有任何意义,而他自己的人生似乎也将变得毫无希望。 于是,他也问道:“医生们到底是什么意见,不,不管他们是什么意见,请您把我的意思传达给他们:无论如何、不惜一切都要保住陛下,必要的话就放弃那个孩子。对,放弃那个孩子,一定要保证陛下的安全。明白我的话了吗?” “我明白,但是……” “没有什么但是,海斯阁下现在要出击,您快去吧(对海斯说道,对方离开了)。我们这些男人这时候帮不上什么忙,您只要把我的意思传达给那些该死的医生。还有就是告诉陛下,一定要坚持住,我和士兵们只能用一场胜利来为她祝福。愿朱诺女神保佑她。”利昂把话说完忙不迭地把珂塞特送出去。 珂塞特在走下塔楼时,微微地叹了口气,她不知道没有把希格拉妮对医生的指示告诉利昂是否正确。希格拉妮在第一次阵痛的时候,以坚决的口吻对医生说,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她肚子里的孩子,必要时可以牺牲她自己,如果孩子救不下来,那么所有的医生就等着去服苦役吧。 然而现在对任何人来说,都不是可以懈怠的时候,珂塞特打断自己的思绪,提着裙子向女皇的寝宫小跑过去。而在城墙上,第四联队依靠着强有力的反击,已经把敌人全部赶了下去。战斗似乎进入了低潮期,不过潜伏的高潮即将上演。 第三十话 死生(中) 大陆公历345年4月12日,玛斯塔尔,雷吉那。 “陛下,坚持住,用力,用力啊!”阿塔兰忒一边替希格拉妮擦拭去脸上混着眼泪的汗水,一边鼓励道。 “陛下,尽量地深呼吸,这样才能使足力量。”负责接生的女医师说道。 希格拉妮喘着粗重的气,汗水已经让她的衣服完全湿透了好几遍,甚至连被单也已经换过一次了。阿塔兰忒和珂塞特不停地给她擦拭身体,并按照医生的指示喂了几次水。由于是早产,再加上希格拉妮是第一次生产,所以给医生和其本人带来了非常大的困难。 另外一个原因也使等在门外的众多御医们如临大敌,照他们看来,女皇陛下和菲尔德斯大公结婚的时间并不算太长。加上女皇一直对如何受孕一事讳言莫深,医生们只能靠自己的猜测来断定时间,所以他们对怀孕时间的估计与实际有一定的偏差,在他们看来问题要严重得多。 “我已经看见他了,陛下,您要坚持住啊。” “好的……啊……啊……”希格拉妮抓紧了床单,崭新的床单早就被她抓出了层层道道的折痕,即使希格拉妮放手,这样的痕迹也会长久地保持在上面。 这是索格兰德的孩子,无论如何我都要把他生下来。不知道他会是什么样子,也许会有和他父亲一样漂亮的紫色眼睛,一样棱角分明的五官。如果,如果能够有那么一点像我,就更好了,就好象是我和索格兰德融合在一起一样。索格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呢?我从来没有问过他这个问题,不知道他会怎么回答,应该都喜欢吧。 “啊——”一阵更猛烈的疼痛打断了希格拉妮的思绪。 而与此同时,雷吉那城外的战况也进入相当关键的时刻。本来,看着自己军队上午的努力被对方的预备队几乎是瞬间见侵蚀干净之后,罗西侯爵多少有些心灰意懒。所以他没有什么犹豫,下达了撤退、准备招呼士兵们吃午饭的命令。 在命令执行的过程中,南方人自身没有犯任何值得追究的错误,但战场是一个互动的环境。就算你本身没有犯错,也不意味着你就无懈可击。 就在攻击部队还有一半的距离就能离开守军射程的时候,在整个上午都颇为沉寂的守军投石机向他们发动了连续地大规模攻击,强度和密度之大简直可以说是一场由石头组成的大暴雨。负责断后的方阵军赶忙列起盾阵,一些大质量的石块直接就把几个反映稍慢的士兵压成了肉泥,而其他的较小的石头则在鸢形盾的蒙皮上奏出“嘭嘭咚咚”的响声。 由于中央军整个上午都有所保留的远程火力在短时间内突然向正处于撤退状态的敌人倾泻而来,所以负责断后的部队被其大规模打击完全压制住。虽然在第一线指挥官看来这没有什么到不了的,中央军不可能保持这样的火力规模太长的时间,但是在他们身后,问题已经暴露了出来。没有受过太多军事训练的轻步兵以及他们那些毫无经验的指挥官们中,几乎没有人注意到,第二线的部队已经和第一线部队拉开了过大的距离,许多人只是一门心思地往回走着,渴望着营地里的食物和水。这实际上无法责怪他们,因为此时,就是亲自坐镇指挥的罗西侯爵也已经回到了自己在前线的临时帐篷中开始享用午餐。 仍然留守在岗位上的南方军队的指挥官在数分钟后发现位于本方西北十点钟方向出现了新的军旗——一块画有神庙图案的盾牌,军官顿时感到了背部的一阵寒意——圣堂骑士团出动了。 “守护福玻斯·阿波罗荣耀的诸位,现在是向敢于挑战诸神人间代理者的狂妄之徒进行惩罚的时刻了,太阳神的战车指引着我们前进的方向,全军突击!”如果海斯在场,肯定会很诧异自己的死党怎么能把这么肉麻的辞藻讲得如此顺溜。不过雷德纳普的脸上倒是十分严肃,心里却再说:巴伐尔,要是你放我鸽子,那就等和戈蒂埃小姐吹掉吧。 而几分钟前在雷吉那城内,海斯也在作战前的动员,“中央军的诸位,我知道你们一直在抱怨,光荣的中央军的骑士是不应该老是窝在城墙后面的。等一下,我们就有机会出去教训那帮南方佬了。事先先给你们透露个消息:女皇陛下正在生孩子。如果想知道生的是公主还是皇子,那就都要他妈的给我活着回来。就这样了,准备出击!”随后骑士们的欢呼声淹没了控制城门的绞盘转动发出的“嘎嘎”声。 刚享用完汤的罗西侯爵显然是没有机会能悠闲地解决今天午餐的主菜了,接二连三的报告使他心慌意乱。首先是前线,圣堂骑士团约5000重骑兵已经如尖刀般插入了南方军正在撤退的部队中间,分割了第一线的方阵军和第二线轻步兵。而第一线部队在挨过对方的远程火力压制后,刚想放一放盾牌,就看见雷吉那的城门打开,黑色的中央军重甲枪骑兵气势汹汹地从城内冲了出来。 南方人无法立刻反击,因为他们的第二线步兵根本没有任何的反骑兵武器,此刻若是驱赶早已疲惫不堪的轻步兵上前接战无疑是找死。而拥有最完备反骑兵武器装备的方阵军大部,却已经被对方包抄了背后,这对重步兵来说简直是毁灭性的。 “各小队全方向圆阵!各小队全方向圆阵!”方阵军指挥官声嘶力竭地呼喊道。应该说玛斯塔尔人的方阵军不愧是大陆第一强的步兵,虽然已经被圣堂骑士团从背后和侧翼冲乱了阵型,但仍有大约四成的小队成功结成圆阵。 “先不要理那些乌龟壳,解决落单分散的家伙!”海斯和雷德纳普几乎同时下达了这样的命令。 “传我的命令,城内所有的龙骑士,各带一名重弩手,全部出动,配合海斯阁下,务必全歼对方的方阵军。”站在城头的利昂非常果断地下达了命令,“另外,抽调第7联队一个长枪兵大队,带上油罐(*)出击。” 龙骑士和充当掷弹兵角色的长枪兵马上就出发了,两个中队(36名)的龙骑士以居高临下之势,挟重型弩弓之利逐个点杀小圆阵内防守有空隙的士兵。由于已和己方的弓箭手等轻步兵脱离,方阵军完全处于被动挨打的地位,甚至有些落单的士兵会被对方用龙枪挑杀。但即使是这样,任何一个小圆阵都不放弃解救落单友军的机会。一旦看见有条件,便会迅速打开阵型将散落的友军接进阵内。 “你们在些什么,为什么不组织人手反击,啊?”罗西侯爵扔下了自己的午饭,匆匆跑回前沿责问留守的军官。 “侯爵大人,我们没有足够的杀骑士枪,那种武器除了前方的方阵军外,其余的都在后方的大营里。因为是攻城战,所以没有一支部队领过这些东西。”一名幕僚这样解释道。 “那现在还不派人去叫营地里送来!”罗西侯爵咆哮道,生为一个帝国贵族,他也清楚失去方阵军对一支玛斯塔尔军队来说意味着什么。 然而,突然闯入的一名传令官几乎让他陷入绝境,“报告侯爵大人,后方大营遭到圣堂骑士团的进攻,对方已经攻进了营寨。” “什么!” 原来,雷德纳普这次总共调集了大约有超过12000的兵力,其中实打实的圣堂骑士团有大约八九千人,其余的是沿途一些地方贵族的私人武装。雷德纳普采用半吓半骗的手段将大约四千人规模的佣兵部队收入自己的增援队伍,然后现在将队伍一分为二,自己亲帅6000名圣堂骑士出现在了敌人的正面。而另由两名大队长带领剩余的人,顺着摩斯河绕到了对方营地的侧翼,随后在反击战打响后向应该没有大将坐镇的敌方大营发动的突袭。 “侯爵大人,侯爵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幕僚问道。 “你问我,我该去问谁?”罗西侯爵向部下咆哮道,随后来回踱了几步,抬头望向前线,只看见本方的方阵军正在对方空地一体的攻击中苦苦支撑。 “贝鲁斯科尼!”罗西侯爵觉得自己怎么也得做个决断,即使是最糟糕的决断也比无所作为要好些。 “大人有什么吩咐。” “你是我的亲信,也是我这里最有能力的将领之一,面对着这样糟糕的状况,我也只能仰仗你的能力了。带你的人上去增援,虽然我现在下达的是一个非常外行的命令,但想必即使这方面专家在这里也不见得能有更好的办法。因为专家总是事先就已经做好的避免出现这类状况的准备。好了,立刻出击吧。”侯爵拍了拍心腹部下的肩膀,叹着气说道。 “定不负君所望。”贝鲁斯科尼庄重地行礼后下去了。 就在罗西侯爵作出决断之前,中央军的步兵已经到达了位置,他们从容地将点燃的油罐子扔进对方的小圆阵中。开始时,估计是因为经验不足的缘故,油罐被分散使用了,毕竟玛斯塔尔人很少有机会碰上如此水准的重步兵集团。而一两个油罐显然对十多名重甲步兵组成的圆阵起不到什么作用,多数很快被对方踩灭了,就是偶尔留下的也是对身披厚重甲胄的士兵造不成多少影响而被忽视的。 到后来,海斯发现到了这个情况,立刻命令集中使用燃烧物。随即少则十余个,多则数十个的*被扔进单个圆阵,很快就使许多圆阵土崩瓦解。而一旦一个圆阵崩溃,浑身是火的方阵军士兵一跑出来。早就徘徊在四周的重骑兵,就像是草原上窥伺角马群落已久的掠食动物一样,蜂拥而上将对方撕成碎片。 “各单位合并阵型!”方阵军的指挥官看见如此状况,下达了这样的命令。 几个相互靠近的小圆阵趁对方攻击的空隙迅速地合并成大的圆阵,玛斯塔尔人一直为他们的方阵军感到骄傲看来是有道理的。人一旦多起来,燃烧物攻击的威胁就要下降不少,不过在空中盘旋的龙骑士会多一些机会。 而被围困的方阵军之所以在某一时刻能够有足够多的机会合并他们的阵型,贝鲁斯科尼所率领的轻骑兵们功不可没。南方人的轻骑兵像是一头不知畏惧的猎犬,猛地咬上了如同狮子般强健的重骑兵。 双方很快陷入了埋身战,轻骑兵们屏弃了自身的机动力优势,硬是要在对方的长处上撕开一个缺口。虽然评论家们可以轻松地批评这样一个愚蠢的行为,但对当事人来说,却是别无他法的抉择。贝鲁斯科尼的部下们同样没有什么象样的反重骑兵武器,他们只能凭借着自己还算不错的技术,加上相对灵巧的身形来和对方周旋。但换掉对方一名骑士,南方人依然需要花两三个人的代价。 “侯爵大人,弓箭手还能做出一些支援,让他们对对方后部进行攻击吧。”有人建议道。 “那投掷器呢?” “投掷器没有弹药了,弓箭手剩下的箭也不是很多。” “再等等吧,既然东西不多,那就得等到关键时刻再用。”罗西侯爵不知道,他碰巧也做对了一个决定。 一如战场上的胶着,雷吉那城内的某个房间里也出现着这样的情况。希格拉妮的状况可以说让医生们提心吊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胎儿的胎位不正。在十数分钟之前,负责在房间里接生的女医师果断地把脚先出来的胎儿给重新塞了回去,如果她不这么做,孩子和母亲都有非常大危险。然后,这个情况被汇报给了屋外会诊的医生们,焦头烂额的医生们立刻讨论起来。他们以少有的效率即刻拿出了解决方案,然后一边把女医师叫出来面授机宜,一边吩咐仆人们去配置药汤。 希格拉妮已经接近虚脱了,在此前,她恍惚间觉得孩子快要诞生了,但之后女医师重新将胎儿塞回*的动作使她陷入了短暂的昏迷。当她慢悠悠醒转过来的时候,在看见阿塔兰忒焦急的面孔的第一时间却问道:“孩子怎么样了?我觉得好像已经把他生下来了。” “陛下,还没有,”阿塔兰忒一边心疼地替她擦着汗,一边回答道,“出了一点小问题,不用担心,医生们已经知道该怎么解决了。” “是吗?”希格拉妮望见自己仍旧隆起的腹部略带失望地说道。 “别担心,陛下,喝点东西吧,否则等会会使不上劲的。” 希格拉妮虽然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欠缺,但仍就努力地将阿塔兰忒灌进自己嘴里的蜂蜜水咽下喉咙。才喝了两口,确定完方案的女医师重新回到了房间里……。 在城外,海斯和雷德纳普都觉得他们应该快要获得胜利了。利昂每次及时地派出预备队,使得南方人想要将本方的方阵军接应回来的企图遭受了一次又一次的失败。罗西侯爵的幕僚们心惊胆战,因为他们还获悉本方答应也遭到了对方的突袭,直到现在也没有大营的第二个传令官过来,恐怕是凶多吉少。而在此时,平时对军事可谓一知半解的侯爵大人倒是最为镇定的一个,可能是因为觉得情况不可能比现在更糟糕的缘故,或者他意识到现在也只能相信还留在营地中的老将——安切洛蒂伯爵了吧。 贝鲁斯科尼的轻骑兵到现在位置大约损失了接近一千人,我们前面说过他不是一个愚蠢的指挥官,目前他带出阵的人马已经损失了四分之一,按常例来说,已经无法有效完成一开始的作战企图了。如果在此时选择撤退,固然要承受侯爵的大怒,但无疑在战术上是正确的选择。贝鲁斯科尼这样思量着,于是在他身侧的传令官看着自己的上司将下令撤退的手势犹豫在了半空中,还没有挥下。 贝鲁斯科尼的犹豫最终也成为了能够成功挽救残余方阵军的因素之一,前线幕僚们期待已久的大营第二名传令官出现了。 “怎么样了?”罗西侯爵劈头就问。 “禀报侯爵大人,敌人对我方的偷袭早在安切洛蒂伯爵的预料之中,现在伯爵大人已经重创了来犯之敌。听闻前线告急,正带着支援的部队赶过来了。伯爵要下官转告大人,一定要维持住眼前的战况,不能使之继续恶化。” “我知道,回报伯爵大人,感谢他为我们做出的努力。”侯爵打发了传令官,回过头来问道,“先生们,你们也都听见了,现在你们那冷静下来的头脑能给我提出什么好的建议呢?” “侯爵大人,我们现在应该立刻让弓箭手利用剩余的弓箭向前方进行支援,给予我方人员以信心,鼓舞他们的士气。” “好吧,就这么办吧。” 第三十一话 死生(下) “第一队开弓,第二队预备!”在正午时分的雷吉那城下传来这样的口令。 “发射!” “发射!” 随着军官的一声令下,如同遮天蔽日的蝗虫群似的飞箭向前方嘈杂的人群中落去。当利箭划破空气的尖啸声结束时,前方传来的撕心裂肺的惨呼声几乎即刻就被指挥官的下一个口令给淹没了。 “这样的无差别攻击真得没问题吗?”罗西侯爵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用微颤的声音问道。 “放心吧,我的大人,这招我以前经常对帕米斯人用,非常有效。”安切洛蒂伯爵冷酷地回答道,这和他以往表现出来的随和与谦恭大相径庭。 南方人在几近要放弃时,等来了救兵。安切洛蒂伯爵,这位即将进入耄耋之年的前西方军统帅,在顺利地歼灭了突袭本方营地的敌人的大部后。马不停蹄地组织增援部队赶到了前线,他给处于困境之中的罗西侯爵带来的不仅是物质上的力量,更多的是精神上的支持。 没有任何异议,安切洛蒂伯爵很自然地接过了指挥权。他首先是传令前方的贝鲁斯科尼立刻脱离和对方的接触,重新整编队伍准备发动攻势;另一方面将所带来的物资迅速分配,要求各个单位组织起尽可能多的弓箭手,等待他的命令。随后在一切准备就绪后,老人下达了所有弓箭部队对前线进行无差别火力覆盖的命令,于是便有开头的那一幕。 “该死的老狐狸,他可真狠得下心呢。”雷德纳普刚接到自己安排的偷袭被完全挫败的消息,看着对方肆无忌惮向前方战线倾泻着远程火力。不过另他稍感宽慰的是,虽然偷袭行动失败,但所幸圣堂骑士团的两个大队损失并不严重,而向各地方贵族敲诈来的四千佣兵是彻底完蛋了。 “他当然狠得下心,你到底以前有没有认真学习历年前线战报啊。老狐狸当年就是用这一招,挂掉一个帕米斯万骑长外带数千骁骑兵。虽然说现在这状况并不是像他当年那样有预谋的,但我们也还是准备撤退吧。”海斯拿着鞭梢轻轻地敲了好友的头盔一下。 “希望菲尔德斯殿下有所准备,否则……”雷德纳普叹息完,突然大喊起来,“我连兰斯小姐的嘴唇都没碰过,我还不想死啊!!” “那你还是去死吧。” 安切洛蒂伯爵之所以敢于实施这样的无差别攻击,其实是源于他对方阵军装备特点的深刻认识。在如此的距离上,玛斯塔尔军的弓箭无论是曲射还是平射都是无法穿透方阵军的盾和盔甲的,而只有远悬海外的齐格纳长弓手才能有效击破这样的防御。所以曾经帕米斯的万骑长们嘲笑玛斯塔尔人制造出了连自己都无法破解的防御,不知道以后万一起内讧玛斯塔尔皇帝该怎么办才能解决叛乱者的方阵军,难道要请齐格纳人做雇佣军? 不过,后来的一次战役让帕米斯人认识到了这样的情况并非一无是处。时任西方军统帅的安切洛蒂伯爵就以此部了一个妙局:以两个大队2000人的方阵军为饵,让他们单独伪装成落单的样子。当一直在斯卡兰的戈壁上游荡的帕米斯骑兵发现了这支落单的方阵军,帕米斯骁骑兵效率极高,万骑长海格拉尔纠集万余骑兵马上就将对方围困。大陆上众所皆知,消灭掉玛斯塔尔一个大队的方阵军就等于废掉其一个联队的兵力。就在帕米斯人想要体验“我为刀俎、人为鱼肉”的感觉之时,玛斯塔尔人大批的弓箭部队以半月阵出现在了对方面前。就在海格拉尔还在考虑是先解决包围圈里的方阵军,还是掉头把这群没有多少步兵掩护的弓箭手冲散的时候,玛斯塔尔人毫不犹豫地向对方的包围圈发动的无差别攻击。帕米斯人根本没了到对方会置自己最有价值的部队于不顾,发动这样的攻击,顿时死伤无数,万骑长海格拉尔在第二轮齐射时被数箭同时击中,当场毙命。帕米斯虽然随后在几名千骑长的带领下狼狈撤退,但总共付出了大约四千八百人阵亡、两千多人受伤的惨重代价。而对方的方阵军,因为己方无力伤害到他们,几乎是毫发未损。 现在,中央军和圣堂骑士团也面临的相同状况,如果继续和残余方阵军纠缠下去,难免重蹈帕米斯人的覆辙。唯有立刻撤退,虽然要蒙受相当的损失,但总比被对方重创要好得多。海斯的命令可以说是相当及时,即使对方强大的火力已经让处在最前沿的骑士死伤殆尽。 “停止射击,命令枪骑兵冲锋,让贝鲁斯科尼阁下突击对方侧翼。”安切洛蒂伯爵下令道。南方人为数不多的重甲枪骑兵马上踏着北方同行的尸体冲了上去。 “撤退!全军向雷吉那撤退。” 但是效忠希格拉妮的骑士们的情况要比当年的帕米斯人要严峻得多,因为他们还要照顾到本方轻装上阵的长枪兵。由于这样的一个延迟,贝鲁斯科尼的轻骑兵已经成功地包抄了对方的侧翼。如果在城内的利昂不做出任何应对的话,海斯和雷德纳普即使能杀回来,估计也会把所有的部队丢光。 “预备队!”利昂喊道,“让预备队骑士们准备,我要亲自带他们出击。” “大公殿下,这太冒险了,您还是留在这里吧。” “什么冒不冒险的,前方的将士们在冒险;海斯和雷德纳普两位将军在冒险;就是女皇陛下现在也在冒险。难道我就不能冒险了?我比他们都尊贵吗?命令弓箭手,一旦敌人进入他们的射程就给我射击,不要给我顾虑友军。”说着利昂推开了幕僚们匆匆跑下楼去。 城外的南方人一路掩杀过来,即使是应该早就疲惫不堪的方阵军也在脱离对方包围后,立刻组织了反冲锋。罗西侯爵的大军就如同是一条巨大的蟒蛇,正张开血盆大口,要将眼前相对弱小的猎物一口吞下去。 中央军的龙骑士此时也无法为地面上的友军做什么,因为对方的龙骑士也盯上了他们,短短十多分钟的低空交战,双方各自被击落了三头飞龙。有一头甚至掉落在离南方人的前线指挥所不到20法兹的地方,罗西侯爵厌恶地掏出手绢掩着鼻子,不让自己吸进溅起的灰尘。 海斯和雷德纳普率领众人且战且退,逐渐向雷吉那城下靠近。贝鲁斯科尼的包抄成功已经开始真正意义上地威胁到他们,如果南方人的轻骑兵能够再往前跨出三四匹马身的距离,那么他们就可以骄傲地给对方刻写墓志铭了。然而,就是这短短的几法兹的距离,成为贝鲁斯科尼终身的遗憾之一。 此时,南方人的反击部队已经进入了雷吉那城远程火力的射程之内。利昂之前的命令现在看来非常正确,贝鲁斯科尼的轻骑兵之所以没有完成他们的期望,和城头不顾一切向这里攻击有很大的关系。 “光荣的中央军骑士们,现在是去争取荣誉的时候了,一切为了女皇陛下,一切为了玛斯塔尔!全军突击!”利昂的话语伴随着铁闸城门开启的隆隆声传了出来。 中央军的第二梯队骑士犹如江河入海口的波涛,气势万千地冲出了雷吉那,马上和自己的友军汇合在了一起。将看似是大海弄潮般的敌人生生地挡了下来,南方军如同大蛇般的吞噬动作在这样的冲击下嘎然而止。 贝鲁斯科尼非常无奈看着自己的前锋像是雪花一样地消失在对方援军闪闪发光的铁甲面前,既然机会已经丧失,那么接下来他的部队也不会起到什么作用了。在安切洛蒂伯爵的撤退命令到达之前,贝鲁斯科尼就稳妥地把战线交给了本方的步兵。 “情况怎么样,海斯阁下?”利昂带着自己的亲兵首先找到海斯。 “正如您所见,可以说是非常地糟糕。” “雷德纳普阁下呢?” “如果还没死的话,应该在那个方向。” “您先回城,代替我行使指挥权。” “是,不过也得我能回去才行。”海斯望了下四周,希望召集一支小分队出来,不过看来比较困难。 双方的兵锋已经完全纠缠在了一起,从某种程度上说,大局上的阵型目前是不存在了,只有局部的小规模阵型还保持得比较完好。中央军最先出击的骑士很多人都失去了战马,或者是感到骑兵优势已荡然无存,所以主动地扔掉长枪,带着各自的近战武器成为一名重步兵。 南方人的民军劣势又一次体现了出来,当许多骑士纷纷下马后,第一线的步兵没能做到随机应变,仍然手持着笨重的杀骑士枪不放,结果当然是被骑士们迎头痛击。当第一线负责反骑兵的部队伤亡殆尽后,第二线原本就准备进行埋身战的士兵凭借着数量上优势扭转了不利的局面,中央军的局部攻势即刻化为乌有,被迫转为守势 “传令官!”安切洛蒂伯爵喊道,“命令所有的弓箭手,瞄准新编第11联队方向射击。另外命令预备队准备替补新11联队的位置。” “可是……伯爵大人,”一名幕僚说道,“那个方向敌我双方已经陷入混战,现在射击会误伤到自己人的。” “传令官,传达命令!” “是……”传令官犹犹豫豫地转身离去。 “伯爵大人!” “中央军和圣堂骑士团的命比新11联队的有价值。”安切洛蒂伯爵冷冷地扔下了这一句。 罗西侯爵和其他幕僚们不禁打了一冷战,他们似乎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当年这个老人能让整个帕米斯对之束手无策。想起来,当时前线经常传来西方军惨胜的消息,对安切洛蒂伯爵不满的人经常夸张地攻击他:“用一个联队的代价去消灭对方一千骑兵。”当然这是言过其实了。不过的确有过许多次西方军花费一个联队的代价把对方一个万骑队打成半残,这样情况让帕米斯的万骑长们十分的顾忌,他们后来确信安切洛蒂伯爵甚至可以扔出一个完整的军团给帕米斯骁骑兵吃掉,不过代价也将是帕米斯任何一个万骑长所不敢承受的。 南方人新编11联队的方向,从雷吉那城正门来说是10点钟方向,据事后估计至少双方在这区区一亩地大小都不到的地方倾泻了超过3万支的各类箭支。双方传令官的文书记录可以证明这一点。 罗西侯爵这边。 “新11联队报告:伤亡超过两成,请求本阵命令弓箭手停止此方向的射击。” “弓箭队A区集团报告:箭支告尽,请示是否继续射击。” “本阵传令弓箭队A区集团:休息直到箭支送达,之后没有本阵传令就保持攻击态势。” “本阵传令后勤处:立刻补给弓箭A区集团,即刻起查视各单位武器供应情况,保证战斗的持续性。” “新11联队报告:伤亡超过三成,请求撤退。” “本阵传令:不允许撤退,你部如今状况,阁下如何可确定你部已达三成伤亡,继续保持战斗态势,如果擅自撤退,将对你部实行‘什一法’,请自重。” “本阵传令:预备队新编第7联队立刻组织3个大队向新11联队处增援,即刻执行。” 希格拉妮这边。 “幕僚组报告:大公殿下,城门10点钟方向有被突破趋势,已增派一个大队的长枪兵前往增援。是否需要其他补救请指示。” “前线传令:在原有基础上再增加三个中队的弓箭手支援该方向。” “幕僚组报告:城门10点钟方向告急,对方实施无差别攻击,我方损失惨重,是否需要动用方阵军补充战线,请指示。” “前线传令:调动300名方阵军补充战线,注意收拢伤员。如果战况持续恶化,可继续投入方阵军第一大队。” 如今的情势,中央军已经变得有些骑虎难下,而南方军如果操之过急则也有被卡在喉咙的骨头咽死的顾忌。利昂已经觉得今天这下似乎变得不是我死就是你亡的局面,虽然看起来有些不智,但也未尝不是个机会。安切洛蒂伯爵这边本来就是希求速胜,既然出现了眼前这样可以一击定乾坤的时机,自然是不能轻易放过,否则久拖战事对南方人来说非常不利。此刻几乎战场所有的人都相信,今天必定是要决定本方的死生了。 “陛下,再用力,我看见他了,我抓住他的脑袋了,再使点劲啊!”女医师的鼓励声。 “陛下……”阿塔兰忒心疼地关怀声。 “啊——啊——”希格拉妮觉得这些声音都离自己逐渐远去,而自己的灵魂似乎超脱出了肉体的范围,俯视整个房间、俯视整个行宫、俯视整个雷吉那……。 “孩子出来了。”房间里的人都松了口气。 “咦?怎么不出声啊?”刚松弛的气氛立刻变得再度凝重起来,女医师当机立断,将孩子翻过身来,猛地拍了一下她的背。 “呜哇——”一声清脆的婴儿的啼哭声打破了行宫里危如累卵的紧张气氛。 “陛下终于生了——”焦急等候在外面的医生们喜极而泣,互相拥抱祝贺,庆祝自己可以摆脱服苦役的命运,继续医生这份很有前途的职业。 “快,把孩子抱去洗干净,小心一点。” “陛下,孩子出生了,是个公主,是个漂亮的小公主。”阿塔兰忒微笑着俯到希格拉妮耳边报道。 然而希格拉妮却睁大正眼睛,死死地瞪着天花板,没有丝毫回应她的意思。 “陛下!陛下!陛下,您不要吓我,您怎么了!”阿塔兰忒下坏了,“医生!医……” 希格拉妮的手有气无力地抓住了,用干涩沙哑的声音说道:“不要惊慌,亲爱的阿塔兰忒,现在你服侍我更衣,我要到城头上去。” “您吓死我了,”阿塔兰忒抚着心口喘息道,“您说什么?您才刚刚生产,怎么可以……” “不行,我还要观察您的状况,如果没有产褥热的症状,您才可以下床。”女医师也帮腔道。 “呵,亲爱的医生,我不是对医术一知半解的人,真有产褥热的症状的话,你们又能做什么呢?”希格拉妮冷笑着,“这是皇帝的命令,替我更衣!” “是,陛下。”床上的人即使接近生理极限,她仍旧是皇帝。 雷吉那城外,中央军的士兵突然发现眼前的敌人攻击的动作变慢,然后渐渐停止了。在狐疑地看着对方退到一把制式步兵枪以外的距离后,中央军的士兵顺着对方的目光回头望去,战场瞬间变得异常地安静,他们也呆住了……。 “大公殿下,您看!” 利昂和千万士兵一样回头望去,一个单薄身影俏生生地伫立在城头,虽然边上有人搀扶,但仍可以看出她要站住需要多强劲的意志力。 “是陛下,是陛下和……”一个军官高声喊起来,但他不知道到底希格拉妮怀中抱得是公主还是皇子。希格拉妮那毫无血色却此刻看来无比美丽的嘴唇轻轻蠕动了几下,那个军官似乎是和女皇有了心灵的感应,马上继续高喊起来:“是陛下和公主殿下,我们又要有一位美丽出众的公主了!!万岁!!” “女皇陛下万岁!!玛斯塔尔万岁!!”中央军士兵们首先喊了起来,欢呼声如同滚雷一般响彻了云霄。 “你也喊啊!”一个正掐着敌人脖子的中央军骑士摇晃着对手说道,“怎么不喊啊,哦,忘了,那你可以只喊‘玛斯塔尔万岁’。” “咳……咳……你掐着我,我……怎么……喊啊。”南方人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利昂此时没想到别的,他只是觉得,眼前的希格拉妮美极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美上一百倍,真的像是一位女神。 而在对方的阵营里,安切洛蒂伯爵不甘心地叹了口气,喊来传令官,下了今天最简单的一个命令:“全军撤退。” “为什么,明明是我方占优啊?”罗西侯爵问道。 “从您的立场来说,如果我们能有对方一半的蛊惑人心的能力,那么今天还有取胜的机会。但是我们有吗?很可惜我们没有,所以还是让士兵们消停消停吧。”安切洛蒂伯爵仿佛也有些苍老了,今天他不惜拿罗西侯爵作饵,创造了刚才那样的机会,却被希格拉妮那孱弱的身躯轻松地化解了,作为军人,总是要感到不甘心的吧。 看着南方人井然有序的撤退,希格拉妮将塞着棉花的襁褓扔给珂塞特,回头对阿塔兰忒说道:“接下来,我就交给您了。”说完,昏倒在了对方的怀里。 “陛下……”众人轻声地叫起来。 ———————懒惰的分割线——————————— 怎么说呢,应该说是终于生了,可喜可贺,真是可喜可贺呀。 第三十二话 故里归客 五月中旬的法伦西,天气已经早早地透露出了初夏的氛围。法伦纳斯江中游地区的气候是非常典型的受海洋影响的大陆型气候,这个时节正是一年中光照最为充足的季节。随着气温的逐渐上升,各种动植物都开始积极地繁衍起来。所以这期间对农人来说,对付各种各样处于繁殖期的昆虫是他们最需要解决的问题,在化学和生物学并不发达的古代,怎么说这都是一桩繁重的劳动。 接近正午时分,卡乌内斯库近郊正在为上午的农活做个收尾工作的农夫同时都听到了一声清脆的龙鸣声,很多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微微感到酸痛的脖子,向天上望去。只看见一头年轻的飞龙在他们的头顶上盘旋着,欢快地享受着法伦西五月温暖的气流。 “爷爷,看那头飞龙!”田边的农家少年好奇地指向天空。 “呵呵,”老人抬头笑了起来,“真是头年轻的飞龙啊,你看这孩子多高兴,估计它是新加入龙骑士中队的吧。” “如果有一天我也能成为龙骑士就太妙了。”飞翔对任何时代的孩子都有无上的吸引力。 “也许吧,如果一直能有好收成的话,你也可以去念士官学院。”老人安慰自己的孙子。 如果这时有人能变成一只云雀,那么他会看见其实坐在龙背上的也是一个少年。 “好了,修达,玩够了吧,我们还是快点回王嫂那里去。”少年温和地抚着龙的脖子。 飞龙长嘶了一声,遵从了小主人的意思,顺从地掉过头,向南飞去。 而在离开刚才的地方约有2法里的地方,一队由法伦西骠骑兵护送的车队缓缓地行进在通往王都卡乌内斯库的大道上。在车队的中央,有一辆非常精致的四轮马车,从它那些雕刻精细的烫金文饰来看,必定是大陆上王族才能匹配的规格。 “卫队长,”车里响起了一个我们有些印象的声音,“六王子殿下怎么还没回来。” “王妃殿下,不用担心,安塔拉斯殿下在龙背上的时间不会少过我在马背上的时间。况且,法伦西方面派了一个小队的龙骑士跟着王子殿下,不会有事的。” “没事当然最好,我知道你们全国上下都宠着他,万一有什么闪失,我可是不敢再回希塔洛斯了。” “王妃殿下说笑了。”卫队长笑道,“哦,您看,这不是回来了嘛。” 一头年轻的飞龙从车队头上掠过。 “让他下来,到我这里来,马上就要到卡乌内斯库了,也该准备准备了。” “是,殿下。”卫队长离开了车窗边。 几分钟后,希塔洛斯的第六王子——安塔拉斯坐进了马车里。 “王嫂……”安塔拉斯面对着比自己的年长的女性总是不由自主地会感到害羞,即使这时候对方的面孔完全隐藏在黑色的面纱后面,少年依然觉得紧张。 如果读者们记性够好,应该猜到马车中穿戴着黑色衣裙的、被称为王妃殿下的女子是谁了,的确她就是前总司令官的独女——拉可秀,现在则是希塔洛斯三王子卡尼特斯的王妃。 拉可秀替端坐在自己面前的少年整理着仪表,看看刚换好的礼服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结果她只是徒劳的给对方整理了一下领子。 “恩,挺不错。”拉可秀结束了自己的工作,“是个精神的小帅哥,有一国王子的气派。” 安塔拉斯是前希塔洛斯王雷欧达尼斯三世的么子,在王室男丁中排在第六,不过他和第五王子费尔斯有7岁的差距,今年也才刚满15岁。即使是和他最接近的第三公主伊菲歌涅雅也要比他大上3岁。安塔拉斯是雷欧达尼斯三世最后一任妻子,也就是现在的王太后的独子,因为目前的国王寇尔斯一世膝下无子,所以按长幼之序他排在第三继承顺位。对于他那野心勃勃的母亲来说,这并不是一个理想的位置。 前面我们提到过,希塔洛斯王室——兰尔德纳家的男子生性风liu,这点看现在诸王子的老爹也就可以知晓了,亚尔提卡特上还没有一位现任君主有过雷欧达尼斯三世那么多的妻子和子女,再加上希塔洛斯的一夫多妻制风俗,所以安塔拉斯的五位兄长都是到处欠风liu债的家伙。他们都是还没有接受封地,就已经把后宫建好的模范兰尔德纳家的男人。 倒是这位安塔拉斯王子,在相貌上有胜过以英俊著称的老三卡尼特斯的趋势,遗传自其母的令人眩目的金发,加上兰尔德纳家一贯的富有魅力的蓝色眼睛,可以说是一个相当俊秀的美少年。甚至大家传过这样的事:卡尼特斯和拉可秀结婚当晚,二王子米诺克斯问,王弟你怎么转性决定娶正妃了。卡尼特斯答道,因为再过两年全希塔洛斯的美女就不会再对我有兴趣了,到时候她们肯定会为老六争得头破血流的。 不过,话说回来,生为么子的安塔拉斯王子似乎自动屏弃了王室的不良遗传。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他最小又一直乖巧可爱,所以一向疼爱他的哥哥们把他保护得太好了,至今未见小王子有任何继承王室那“光荣”传统的迹象。而小王子这样温和老实的性情被大家发现后,有着良好责任感的王兄们更加替自己的么弟担心了,用卡尼特斯话来说:“本来我还只是担心他会造成些许流血事件,这个我们可以替他遮掩过去;但按现在的趋势看来,那些名媛淑女贵夫人们可能会为了这小子践踏人间的一切道德尊严,那就不是我等凡人能包庇得了的罪过了。”还有人传出卡尼特斯甚至说过诸如“为了人类的和平,为了防止世界被破坏,小弟,不要怪哥哥狠心,你就毁容吧”之类的话,不过第三王子当然是否认的。 放开以上的茶时笑谈,安塔拉斯王子不但容貌出众,而且在各个方面也都十分优秀。无论是在政治,还是在军事上都表现出了优异的潜质。更让王室和普通民众高兴的是,小王子是一名龙骑士,要知道王室这么多男子,已经有整整三代没出过龙骑士了。在希塔洛斯人的观念里,没有什么比龙骑士更称得上高贵血统的职业了。因此全国人都对这个孩子投入了十二分的热情去宠爱他。 厌烦了在国内被亲人和民众宠溺的安塔拉斯,这次借着护送卡尼特斯的王妃拉可秀回母国吊唁自己父亲的名义,年少的王子终于逮到了机会逃离了某种意义上的牢笼。不过,诸位王子对他这次出行的容许,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溺爱呢? “王嫂,”少年为了打破自己的尴尬,先出声道,“法伦西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国家呢?我听说现在他们的国王很年轻,不是吗?我还听说他们的宰相也很年轻,甚至比三王兄还要年轻一点。大家怎么会放心他们呢?” “首先,我亲爱的弟弟,和我谈到法伦西时请用‘你们’而不是‘他们’,就算我成为了你三王兄的妻子,但我毕竟是生长的法伦西的。这里永远是我的祖国,不要像是在和我谈论一个无关紧要的地方似的。”拉可秀严肃地回答道,“至于你想知道的那些人,我想我和他们的接触时间并不是很长,不能给你非常全面的介绍。如果你对这个国家的传统和历史感兴趣,我会很高兴地给你解答,但是对于你现在的问题,我觉得你还是自己观察比较好。你的王兄们一直为你感到骄傲,相信你不会缺乏这样的能力吧。” 安塔拉斯听完这番话,轻轻应了一声后将目光放到了窗外。刚才他的问题并非是心血来潮,的确是出于自己的见闻所带来的长久以来的好奇。说起来,偶尔听见哥哥们一谈法伦西现在的宰相——索格兰德·琉斯时,总是带着一种似乎被人家打赢了就跑的情绪。似乎自己所有的王兄都觉得他们自己在某方面不如这个男人(这个……大家各自找地方去汗吧),特别是卡尼特斯。这位在安塔拉斯看来浑身都是完美和优点的哥哥,也带着这样的情绪,这就让安塔拉斯对法伦西这个国家愈加好奇了。 “王妃殿下,六王子殿下,法伦西禁卫军的迎接队伍已经来了。”卫队长又来到窗口报告道。 “好的,等他们交接完,把他们的指挥官叫来,我也想找个人叙叙旧。”拉可秀吩咐道。 从帕雷洛一路跟来的第八军团骠骑兵护卫队的指挥官开始向禁卫军的同行交接自己的任务,双方都整齐地向对方行了军礼。 “第八军团骠骑兵特别护卫组,现在准备向禁卫军同僚移交任务,请问阁下的姓名和军阶。” “我是禁卫军统领——欧内斯特·绍尔上将,现在请你部交接任务,请阁下说明。” “是,下官是第八军团第23师团114团的乔安·柯兰尉官,这次偕同下属共计150人负责护送希塔洛斯的拉可秀亲王妃和安塔拉斯王子。这是入关文书,总计有随行人员是107人,包括47名王室仆役和50名王室禁卫军以及10名外交官员。整个队伍,包括四轮双套马车2辆,四套大车12辆,军马60匹,其余各类骡马和驴子18头。入境后,于途中又购买过3匹马和一头骡子,其他入境后购物清单在这里。”柯兰尉官说着递上了一卷羊皮纸。 绍尔接过文书和清单,交给身后的副官检查。几分钟后,副官回报说没有任何问题,绍尔又亲自看了一遍。然后吩咐副官把已经签好的回执交给对方,双方再次行军礼告别。 “这位大人,我们王妃请您过去一叙。”希塔洛斯方面的卫队长上前用大陆公语邀请道。 “好吧,”绍尔回头嘱咐了几句,然后道,“我也是该去看看这位老部下了,请吧。” 绍尔驱马来到拉可秀乘坐的马车侧窗前,礼貌地敲了一下窗。里面的人打开了窗子。 “呵,原来是禁卫军统领大人,今天怎么劳驾您亲自跑一躺了。这样工作不是应该让身为副手的女性军官来做的吗,琴娜呢?”拉可秀说道。 “真是抱歉啊,”绍尔不客气地回答道,“兰芳特小姐现在已经和我是一样的军阶了,目前嘛,她应该正带着自己的军团在拉练吧。再过大约一个半月,他们就要和第一军团作对抗演习了,现在可正是紧张的时刻。” 自己的军团?拉可秀和同在车里安塔拉斯都吃了一惊。拉可秀吃惊是因为她不曾想到不让女性出任军团长的潜规则已经被打破了,而且打破这个本来看似比海苏斯的盾牌还坚固的惯例的人是和自己曾经有非常长相处时间的琴娜。至于安塔拉斯,生在像希塔洛斯那样的比较北大陆其他各国更男权的社会里,对于由一个女人来指挥超过万人的大军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即使是安塔拉斯,从小也是被那群不良父兄们灌输着诸如“美丽的女性只应该被我们楼在怀里宠爱的”的观念。 “耶夫特又被女王陛下调去不知道干嘛了,按规矩宰相大人得等在宾馆,所以只有我一个人既够级别又有空闲。”绍尔作着可有可无的解释。 “那么,我们走吧。”拉可秀说道。 “是,尊敬的亲王妃殿下。” 法伦西原本是没有国家宾馆的,后来正对着一大批没收来的前宰相的家产发呆的索格兰德才提出了这个建议。将原先撒纳丁·皮耶罗的宅邸用来作为国家宾馆,专门招待各国使节和贵客,其他几个人的房屋,除了道格拉斯·格兰的比较小,都挪作了禁卫军官宿舍和士官学院以后的扩充计划。而前宰相大人的房子有个天然的好处,就是暗道和密室较多,如果想要搞些什么间谍活动,似乎是个理想的场所。反正所有的暗道和密室都只有法伦西人知道。 一行人不久来到宾馆,理所当然的红色帕米斯羊绒地毯,英俊挺拔的禁卫军仪仗队。拉可秀和安塔拉斯下车后,在外面迎接他们的法尔斯贝格(现在他是法伦西的外务大臣),而索格兰德则等在宾馆的大厅里。 “非常荣幸见到您,安塔拉斯王子;非常欢迎您回到祖国,拉可秀殿下。”索格兰德笑容可掬,不过对拉可秀的吻手礼对方明显觉得他在敷衍了事。 “我也是,亲爱的琉斯大人。”拉可秀直直地看着这个曾经在自己金龟婿计划中的男人,可惜和一年多前一样,拉可秀还是无法看透眼前的男子。 “对于令尊的事,我们深表遗憾。”索格兰德开始倒掉一点台面客套话,“幸亏令堂受到了道格拉斯·格兰上将和上天的庇佑,只是目前还沉浸在悲痛中。但是您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对于令堂来说,您可是她唯一的依靠了。” 提到父亲,这让拉可秀感到一阵伤心。虽然老贝奇一直反对自己的婚姻,但拉可秀一向认为对自己疼爱有加的父亲只不过是舍不得宝贝女儿远嫁,担心她在遥远的异国吃苦受罪而已。所以,在法伦西那边传来父亲去世的消息,让她郁郁寡欢到现在。 “我想在法伦西待上一阵后把母亲一同接去希塔洛斯,不知道宰相大人的意思如何?” “就体恤老人的晚年来说,这当然是最好不过,只要令堂没有意见,女王陛下也不可能过多地干涉臣民的家事,您说呢?”索格兰德依旧是外交礼节的笑容。 “那就这样吧。” 对付完拉可秀,索格兰德转到安塔拉斯面前,“安塔拉斯王子的名声,在下也早有耳闻,今日一见,看来是胜过传闻百倍。” 缺乏外交经验的少年立刻就被这样一番褒扬之词说得满脸通红,许久才小声回道,我对琉斯大人的名声也是仰慕已久。索格兰德然后又客套了一番诸如要在这里玩得尽性啊、有什么生活上的不习惯请及时提出啊、什么宾至如归之类的。 “绍尔阁下,”索格兰得趁着讲话的间隙,拖来绍尔,“女王陛下呢?我要在午餐的时候看见她乖乖坐在餐桌边上,你快去把她找回来。” “我有什么办法,一大早就陛下就抽走了耶夫特,那时我才刚到办公室。谁知道去干吗了,我想反正有耶夫特跟着,不会出什么事,所以也没问。” “那现在快去找,执行那个101号行动。” “我知道了。” “记住,中午之前。” 打发走绍尔,索格兰德又回过头来,对希塔洛斯人笑道:“好了,诸位,我们的宾馆的馆员会带你们到各自的房间去的,请跟住他们,这里很大,我也经常要迷路(笑声)。亲王妃殿下和王子殿下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后,我们会派人来接两位,我们的女王陛下要招待两位共进午餐。”说完,索格兰德优雅地欠身行礼,然后向希塔洛斯人告辞。 ———————懒惰的分割线——————— 说些题外话,今天在报纸上看见,有人怀疑某超女抄袭新民晚报球评(那段东西想不让人怀疑还真不容易),立刻在网上遭其粉丝的谩骂攻击。由此想到,某美国高官声称超女现象是“民主在中国的萌发”等一番言论,现在看来十分可笑。超女哪是什么民主典范啊,只不过是某种类似宗教狂热的愚民娱乐而已。当人们不再思考,那么民主必然死亡,然而已死亡的民主的外皮仍会被各种丑陋的生物给披到身上,超女便是一例。 第三十三话 女王的下午茶(上) “我想今天大概是五月以来比较糟糕的一天。”当晚禁卫军的耶夫特将官和同僚在酒馆喝酒时这么说道。 当天上午,安塔拉斯王子在接收了宾馆房间的钥匙后,让仆人为他整理房间,把自己的行李搬进屋子。当他处理完自己的事后,看着离约定的午餐时间尚早,于是决定去他王嫂的房间,希望能够从那里知道更多关于目前他们身处的国家的事情。 “安塔拉斯殿下。”拉可秀的女官长向朝她这边走来的年轻王子行礼。 “呃……王嫂在吗?”安塔拉斯被对方盯得有些不好意思。 “亲王妃殿下去沐浴了,估计要到中午前再回来吧。殿下嘱咐,如果您觉得无聊,可以请这里的馆员带您四处转转。听说这里是原宰相的府邸,园林保留了不少纳西比斯时期的风格。”女官长热心地向王子建议道。 “看来也就只好如此了。”安塔拉斯颇有些失望,不过卡尼特斯曾经告戒过他:不要去打扰沐浴和化妆中的女士。 “那么,需要我陪伴您吗,殿下?” “呃……不必了,我自己找个馆员陪我吧。”安塔拉斯尴尬地笑着退走。 “那么请您小心了。”女官长恭送着王子离开。 “耶夫特,快!你不是说这是近路吗?” “陛下,虽然这里是近路,但是你也不能翻墙走啊。” “两点之间,直线最短。恩,看来老师逼着我学几何学还是有点作用的。”不错,目前这个完全不顾禁卫军副统领劝戒的少女就是法伦西的女王陛下。 “哇啊,陛下,看来这是哪户大贵族家的房子,完了,完了,闯祸了。” “什么大贵族啊,在法伦西还能有谁比我大吗?” “说来这倒也是。” “好了,快走吧。琉斯卿估计现在把整个王宫都翻过来一遍了,好像他有说过今天中午的午餐要和什么重要人物一起吃。” “是和希塔洛斯的王子一起吃吧。”耶夫特在一边汗颜道,真是没有责任心的女王啊。 “啊,对了,是和那个色狼国的王子一起吃饭。那得抓紧了。”玛格丽特挎着一个大篮子,飞快地奔跑起来。 “陛下,等一下,您这样很容易出危险的……”耶夫特挂好自己的配剑急忙追了上去。 安塔拉斯在离开拉可秀的房间后,好容易找到了一个馆员给自己领路。年轻的馆员是个纳西比斯破落小贵族的后裔,像他这样出生的人在王都卡乌内斯库zhan有相当的成分。本来当撒纳丁反叛时,这一阶层曾经燃起过他们那不多的热情,希望自己的社会地位有所改善。不过,很是可惜,叛乱被非常快地平息了。 就当他们对重新回到王都的法伦西人不抱什么希望时,索格兰德实行了一系列在他们看来是有利于纳西比斯人的政策。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向社会各界公开招募一批各类为政府服务的基层人员,以弥补叛乱后的政治清洗以及战乱中的人员损失。对于这一点,索格兰德是秉持着绝对公正、公开、公平的原则,但是相对来说能够受到更好家庭教育的纳西比斯人怎么也要比多数说不上一句大陆公语的法伦西人要强得多。于是乎,法伦西的政府机构里一下子多了许多纳西比斯人的身影。虽然当一个小公务员的薪水微薄,但毕竟使纳西比斯人感到他们在这样重要的社会工作面前没有受到任何歧视,甚至还占了些许便宜,那么对撒纳丁失败的一星半点的同情也就随之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此时,馆员正在给安塔拉斯王子介绍一些关于纳西比斯时期园林艺术的知识,他们正好走到一处以树篱围成的简易迷宫边上。安塔拉斯本来想试着玩玩这个迷宫的,不过馆员建议他还是等到晚饭后再来,虽说是个简易迷宫,但要独自尝试还是需要点时间的。 “啊,王子殿下,我们拐个晚再到前面去看看吧。” “好的,是朝左转吗?”走在前头的王子问道。 “对,沿着树篱朝左转。” “哎呀!”在后面馆员突然听到一个少女的呼叫声,然后就是“砰”的一声,显然是某两个生物体互相以高速接触后的声响。 “啊,好疼啊。”安塔拉斯王子不禁地用希塔洛斯语喊起来。 “啊呀呀,陛下,我叫你不要用跑的吧,现在似乎撞上一个外国人了。” 馆员刚跑到王子边上就听见了“陛下”一词,立刻向另外一方望去。虽然眼前坐在地上的少女穿得是普通的粗布裙子,但是那漂亮的暗金色麻花辫、明亮妩媚的水蓝色眸子,以及他身后男子的那把禁卫军制式剑,都准确地表明了她的身份。 “陛……”馆员刚要喊出来,被耶夫特一个禁声、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给吓住了。 “啊!我一早上的辛苦劳动啊!”玛格丽特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创伤,而且也忘记,造成这次事故她应该付主要责任。 “啊,对不起,对不起。”安塔拉斯看着眼前的少女心疼地望着撒了一地的某种植物的样子,虽然听不懂对方的法伦西语,但这个老实的孩子不自觉地就用大陆公语向对方道歉起来。 耶夫特看了看馆员的脸色,大致已经猜到了眼前陌生的少年是何许人物了。不过我们可爱的女王陛下显然没有注意到,既然对方已经开口道歉,她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骑到对方头上的机会。于是,玛格丽特用大陆公语厉声喝道:“那你还不快帮我收拾!哎哟,疼死我了。” “是,是。”安塔拉斯被对方的气势所迫,再加上兰尔德纳家一向以“不忤逆美丽女士的意愿”为家族的座右铭之一,希塔洛斯的小王子立刻为对方收拾起来。 “这些是什么东西啊?”安塔拉斯很好奇,为什么对方为了一些看似草药的东西向他大发雷霆。 “啊,你是个大少爷吧,连车前草都不认识?”玛格丽特略带鄙夷地说道。 “车前草?它是用来治病的吗?” “不是,不是,它可以用来煮茶喝,特别适合在夏天饮用。” “你似乎知道不少呢,你一个人需要这么多车前草吗?”安塔拉斯把收拾好的篮子递过去。 “这都是我的老师教的,这是我给他采的。”玛格丽特得意道。 “陛下,”耶夫特用法伦西语和女王耳语道,“我们赶快走吧,否则琉斯大人真要着急了。”他可不想让眼前的尊贵客人有足够的时间把自家女王给认清楚,否则“法伦西的女王穿着粗布裙子在外面疯跑”的话传出去是够丢脸的,而且自己估计也会被因此而恼羞成怒的宰相大人踢到阿卑尔山脉去挖矿。 “啊,对了,”本来还想再聊会以显示自己知识丰富的玛格丽特马上从对方手中夺过篮子,“再见了,这位大少爷。” “喂,我说等等,真是精力充沛的女孩啊。”耶夫特摇头望着玛格丽特已经蹦出了几步远。“呃……真是对不起了。”他用自己蹩脚的大陆公语向安塔拉斯王子鞠躬道歉,“再见。” 看着女王和她的护卫走远,被晾在一边的馆员才想到问候王子:“安塔拉斯殿下,您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伤到了?” “没有,”王子收回了望向少女消失的方向的目光,“我没事。” 等两人向前走了几步,安塔拉斯又突然回过头来问:“尊敬的先生,您认识刚才的那个女孩吗?” “呃……”馆员把利害在心中掂量了一下,回答道,“我也不认识,估计是哪个趁人不注意闯进来的人吧。” “哦,是吗?”王子看来有些失望,“看她的打扮似乎也该是一个平民的女儿,不过她提到她有老师,不是贵族的话,哪个平民会替女儿家请老师呢?不过似乎也没有向学生传授如何采摘车前草煮茶喝的贵族家庭教师啊?也许她口中的老师,只是个有些学识的友善邻居吧。如果是个平民的话……”王子自言自语到这,不禁羞涩地笑了起来。 安塔拉斯身后的馆员看见王子的笑容,顿时觉得莫名其妙,难道被人撞了并且被迫向肇事者道歉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吗?显然这位可爱的纳西比斯人的后裔对希塔洛斯王室的优良传统并没有多少见识,否则的话应该会对自己由此产生猜测感到不寒而栗吧。 在之后的时间里,年轻的王子明显已经失去了对充满纳西比斯风格的园林艺术的兴趣,心不在焉地跟着馆员把剩余的景点游览的一遍后,安塔拉斯便要求对方将自己领回寝处。 再说玛格丽特这边,在按着直线翻越了5家人家的围墙后,法伦西的女王陛下终于来到王宫的正门口。 “陛下!”门口的卫兵发现他们后立刻立正行军礼。 “好了,好了,记住,你们什么也没看到,知道了吗?”玛格丽特沉着声音吩咐道。 “是,”卫兵们刚答应完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特别不能告诉琉斯卿。耶夫特,你也一样,快回自己的岗位去。” “遵命,女王陛下。” 玛格丽特与耶夫特分别后,熟门熟路地绕着圈子准备回自己的寝室。其实并不是她喜欢走正门,而是因为爱克鲁宫的围墙自从去年发生多起不明身份人员入侵事件后,被加高到了一个耸人听闻的高度,就凭玛格丽特现在的身高在没有工具帮助的情况下是没有可能翻过来的。另外一点,以前她还是公主的时候,索格兰德曾经带她几次不经正门出去,所以如果她按着以前的路线返回的话,多半会被宰相大人逮个正着。 在回寝宫之前,玛格丽特顺道来到了厨房。正在准备中午的正式餐宴的厨师长看见女王陛下光临倒也不惊奇,他以为女王只不过是来视察一下他们的工作,毕竟中午是要招待很重要的外宾。 “陛下,您看,今天的菜色还让您满意吗?之前,宰相大人已经来过一趟了。” “恩,恩,不错,今天的主菜是什么?”玛格丽特装作是来视察的样子。 “今天的主菜是这个,您看,烤乳猪;还有汤是用今天早上刚从湖里抓上来的鲫鱼熬;甜点是刚烤好的曲奇,您要不要先尝一块;当然还有帕雷洛的338年的红酒,您看这颜色多漂亮啊;最后,我想女士们肯定喜欢来点水果,这里有桃子、李子、还有些青苹果。”厨师长殷勤地向女王介绍他的安排。 “如果客人们今天觉得满意,我会好好奖赏你的。” “为陛下服务是我们的荣幸。”厨师长谦卑地回道。 “那还有件事,”女王把手中的篮子递到厨师长手里。“这些东西交给你处理了。” “这个……是车前草啊,陛下要用它来煮茶喝吗?”厨师长仔细看了一下后问道。 “恩,不过是留给琉斯卿的,你每天派人煮一壶送到宰相大人的办公室,再煮一壶送到兰芳特卿那里。和兰芳特卿说,我给琉斯卿送去两壶,琉斯卿叫人再送到她那。明白了吗?另外,千万要给我保密,不能说今天上午你看见过我。” “啊,我明白了。”胖胖的厨师长笑了起来,使他那有些油腻的脸愈加红润起来。“陛下请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办妥的。” “那么我就回寝宫了。”玛格丽特蹦蹦跳跳地离开了厨房。 “陛下慢走。”厨师长送走女王,暗自笑道:“哈哈,真是妙极了,本来用来驱赶暑热、清心降火的茶水,这次看来是被陛下用来点燃熊熊的爱火了,真是太妙了,啊哈——” 玛格丽特得意之下,原本熟悉的路径也就变得似乎更短了。等她到了自己的房间门前,四下一张望,看来完全没有人嘛。于是,她兴高采烈地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然而正所谓乐极生悲,随着门锁的“咔哒”声一起响起的,是女王陛下最敬畏的声音。 “亲爱的女王陛下,您今天在外面玩得还尽兴吗?” “呃……”玛格丽特一回头,看见的果然是索格兰德,“谁说我出去玩了,明明是……” “明明是什么?”索格兰德把躲在自己身后的耶夫特拎了出来。 耶夫特脸上很明显地是写着“对不起,陛下,这次又是我出卖了你”的表情。 “陛下啊,我之前已经很多次告诉过你今天有很重要的外交事务。你要给我老老实实地等在宫里,做好各种准备来迎接外宾。要知道,希塔洛斯是本国长久以来的盟友。而且这次还有回来省亲的拉可秀亲王妃殿下,如果您在对方面前失礼,那么对于生为法伦西人的亲王妃将造成什么样的影响,您考虑过吗?您是国王,不能随便任性而为的。”玛格丽特最受不了的就是索格兰德用那种语重心长的口气和她说话,这让她总是觉得自己给索格兰德添了麻烦,对方会不喜欢她一样。玛格丽特就像是一个渴望兄长宠爱的小妹妹一般。 “对不起……” “好了,还好您及时回来了,现在快进去换衣服吧,女官们都已经在里面等你了。” “哦,我知道了。”年轻的女王看来情绪还是不高。 “还有,如果您以后还要出去,记得一定要多带几个身手好的禁卫军。”索格兰德叮嘱道。 “是,我知道了。”玛格丽特又高兴起来了,因为她从索格兰德刚才的话中听出了对方其实更多的是对她的担心。 等女王走进房间后,耶夫特向宰相大人抗议道:“琉斯大人,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啊?难道你认为凭我耶夫特,堂堂禁卫军副统领还保护不了女王陛下吗?” “如果来一个和我差不多水准的人,您有自信保护好女王陛下吗?”索格兰德冷冷地问道。 “这个……完全没有。”耶夫特倒很老实,他听说过,全法伦西如果用剑没有人能在宰相大人面前挨过15剑。像他这样水准的,估计至多7到8剑就会被对方打败。 “但是,您到底是玛斯塔尔剑术比赛的冠军,玛斯塔尔人都要尊你一声‘剑圣’,这个世界上又有多少人能够达到阁下的水准呢?”耶夫特说道。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话再说回来,一次经过精心准备的行动,就能胜过10个索格兰德·琉斯。即使我以前和陛下一起出宫基本上也都会报备禁卫军和先王陛下处,所以以后绝对不再允许出现今天的情况。即便是军人,也不能以服从命令来作为铸成大错的搪塞借口,希望您能明白这点,耶夫特将官。”索格兰德严厉地说道。 “我明白了,阁下。” “好了,我们倒一边去耐心等待吧,女士打扮起来是很费时的。” 与此同时,刚刚沐浴完,做完各种梳妆打扮的拉可秀也接到女侍的报告:迎接她和安塔拉斯王子的马车已经等在了宾馆的大门口。 “那么通知,六王子殿下,我们出发吧。”拉可秀理了理还没完全干的头发下令道。 拿破仑时代的英军骑兵及骑兵军刀 马丁·瑞德(Martin Read) 一、弯刀与直剑:发展史暨绪论 过去一些关于拿破仑时代的历史著作甚至一些专业的军事历史作品,都认为那个时代的重骑兵和轻骑兵分别装备直刃刺剑和弧刃马刀只不过是一种习惯性的选择罢了。虽然在军队中对于武器型号的选择肯定会存在一些相对保守的倾向,但实际事实和我们先前的看法是相去甚远的。 事实上在整个十九世纪的欧洲,特别是在英国,都存在着一场关于骑兵部队到底应该选择利于刺杀的军刀还是利于砍杀的军刀的激烈争论。尽管英国对这场争论的记录最多,但这场争论的起源我们恐怕还得追溯到更早的时代,追溯到轻骑兵这个军种开始出现在西欧军队中时。 有关历史上这两种形式军刀的起源的情况我们还是相当清楚的。拿破仑时代的直刃军刀应该是滥觞于中世纪那种既可以刺,也可以砍的双刃直剑。后来,板甲的出现促进了那些致力于刺穿它的剑的发展,这些剑有着狭长的剑身和菱形的截面,有时剑身中央还有凸起的棱以增加强度。这些剑最后发展成了专精于刺的长剑(rapier) 。其实在实际战争中几乎只有文职人员才佩带并真正使用那种正牌的又细又长的长剑,士兵们在战斗中需要的是一种更有力的武器,也就是除了长剑之外另外佩带的一把稍短的宽刃剑。这种剑既可以用来刺杀,又可以用来劈砍。它后来变化出许多种不同的形制并且有着各种各样的名称,例如在英国内战中这种剑就被戏称为“好样的硬塔克”(good stiff tuck,tuck痉俏淦鞯拿疲堑米杂凇癳stoc”,一种细长剑的谐音——译注)。接着,在整个十八世纪长剑的长度逐渐缩短以适应普通平民佩带要求的同时,在比这更早的时代,随着战场上甲胄使用的减少和不对称笼形护手使用的增加,军用刀剑就开始倾向于变成那种有着更厚刀背、单面开刃的式样了。 弧刃马刀的情况看起来要复杂一些,它可能有两个起源。首先,中世纪的西欧本来就存在一种单面开刃的重型弯刃大刀(falchion),而如果要追溯得更早一些的话,这种弯刃大刀又可能是滥觞于古典时代的日尔曼部族所使用的砍刀(seax)。大概在17世纪早期,这种弯刃大刀进化成了一种更轻的被称为“汉尔”(hanger,得自阿拉伯语词khanjar的发音)的武器,这种武器的形制十分类似于后来的马刀。但弧刃马刀的第二个,可能也是更重要的一个血统来源是东方,一望无际的欧亚大草原很可能才是弧刃马刀的真正故乡。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锋利雪亮的武器的影响在自东向西不断扩大[1],事实上拜占庭人和俄罗斯人最迟在13世纪就已经开始使用马刀了。稍后这种武器被一批又一批诸如库蛮人(Cumans,欧亚草原上生活的一支突厥系游牧民族——译注)这样的为逃避来自更遥远东方的威胁而来到欧洲的草原民族多次带入中欧。蒙古人和稍后的突厥人在欧洲的出现无疑强化了这种影响,在更广大的范围内促进了马刀的使用。这些都使得中东欧的人们很早就认识到了这些武器在骑兵战中广阔的应用空间。相比之下,西欧军队却一直要到十八世纪,随着轻骑兵这个军种的逐步向西传播才开始认识到弧刃马刀的真正实用价值。这个过程在英国尤其缓慢,大约要到十八世纪中叶之后才渐渐开始。 注: [1]中世纪东欧刀剑形制的发展研究还是一块有待开垦的处女地。我们可以确定的是马扎尔人的主要武器就是马刀。中世纪中东欧地区的某些人们很可能在继续使用弧刃马刀,尽管自匈牙利被土耳其占领后,西欧式的直剑一直能在实战中很好的证明自己。 [2]法国于1692年建立了第一个骠骑兵团。虽然此后的一段时间内这个军种的力量一直在逐步增强,但他们的数量还是要到十八世纪四十年代才增加到有重要意义的地步(1745年法国共有七个骠骑兵团)。相比之下,英国在轻骑兵的发展方面相当滞后。到十八世纪四十年代才有了一次短命的尝试,到五十年代才建立了第一个永久的轻骑兵团。至于西欧军队中轻骑兵的其他早期形式,比如stradiots, jinetes, hobilars ‘Border Horse’等等到了17世纪都慢慢消亡了。因为随着战场上的骑兵越来越少使用甲胄,各种骑兵之间的差别也越来越小(尽管当时骑兵和龙骑兵的区分还很严格)。这些早期的轻骑兵形式对后世西欧轻骑兵的发展似乎没多大影响(Stradiots:15世纪80年代左右意大利雇佣军中引进的来自巴尔干半岛的一种土耳其装束的轻骑兵。 Jinetes:最早指西班牙受穆斯林轻骑兵影响而组建的一种使用标枪等武器的轻装骑兵 Hobilars:百年战争时代英国的一种轻装骑兵,又称“边境骑兵(Border Horse)。————以上三条为译注。) 二:军刀的基本设计理念及特质: 一些物理上的简单原理能够很中肯地解释为何直刃和弧刃两种形状的刀剑在战斗中的使用方法之间存在很大不同。我会尽量解释得清楚一些:弧刃马刀能提供一种切割性的打击。当这种类型的刀刃边缘碰到一个目标之后,它在继续砍入目标的同时也在目标表面划过,这种对目标的切割效果增加了最初的砍击所造成的伤害。相比之下,一把直刃武器在砍击时所提供的打击更类似于斧子对木头的斫击。举个例子,你用一把餐刀剁开一块牛排和照日常的方式去切割它这两者之间存在什么区别?那就是这两种刀剑在砍劈效果方面的不同之处。 这种不同之处在刀剑形制的设计上有着非常重要的影响。一把弧刃马刀在提供极为有效的切割性砍击的同时,可能因为过于弯曲而无法进行精确而厉害的刺杀;另一方面,大仲马在《三个火枪手》里描写的那种轻刃长剑如果被用于砍杀的话,恐怕都不能对一个穿着普通外套的人造成任何严重的伤害。由于无法提供切割的效果,如果一把直刃刀剑要进行砍击的话,它的重心应当在剑柄的前部,而且必须拥有足够的重量。如前所述,直刃武器的砍和斧子的斫很相似,那么想象一下,一把斧子为什么那么重而且质量都集中在一个长柄的前端?个中原理不难理解。最后值得一提的是那种有着轻微弧线的刀剑(比如法军近卫掷弹骑兵和近卫龙骑兵所佩的蒙特劳伦西式掷弹骑兵军刀——译注)。这种刀剑很明显倾向于走一条在两种使用方式下都能起到作用的中庸之道。这种墙头草的做法导致这种刀剑过直而不能进行有效的切割,同时它的弧线又使得精确的刺击变得更难。虽然看起来这种形制的刀剑在任何一种情况下都表现平平,但它存在难以量化的适应性上的优势,所以仍然有其生存空间。 除了使用技巧之外,直刃刺剑和弧刃马刀还有其他一些特质上的差异。弧刃马刀可以流畅地切割而并不依靠它本身的重量和惯性去斫击敌人,所以可以做得比直刃刺剑更轻巧而易于掌控,同时刀身的形状还带给了武器另一点便利:弧形的马刀可以很方便地从身体的一边移到另一边,而这一点对一个前方存在碍手碍脚的马的头颈的骑兵来说是极为有利的。更重要的是,在白热化的近战中,砍相对刺来说是一个更加本能的动作,因此在一个普通的骑兵手中,利于砍的马刀要比刺剑来得有效。 但是刺剑也有它自己的优势。比如说当面对一个全身上下顶盔带甲的敌人时,刺击几乎是唯一能给对方造成决定性伤害的打击手段[3]。并且刺击也是最能有效运用马匹向前冲击的动能的攻击方式。事实上当冲锋时,骑兵应以三分位起势(tierce,击剑术语,指防守三分位,即右肩窝部位的一种起始姿势——译注)持剑,伸直手肘使剑尖直指前方,手稍抬高让剑尖略低于剑柄,扣紧大拇指并且锁住手腕关节(这一点非常重要)。这种握剑姿势使得马匹冲锋的动能大大增加了刺击的力量。这和骑枪的使用方式有几分相似,骑手要做的只不过是对准目标而不必费心去发力,因为仅仅借助马匹的冲力这种刺击的威力已经极为可怖了:如果准确刺中,对方几乎肯定当场毙命。不过,虽然能收到可怕的杀伤效果,但刺击,尤其是在高速冲锋中的刺击有其潜在的危险性。刺中之后军刀很有可能卡在敌人体内而无法抽回,而这在最乐观的情况下也能让骑手失去他的武器。如果你想知道什么是“更坏的情况”的话,我会告诉你在美国内战中骑兵使用的军刀被称为“断腕者”可并不是没有来由的。 注: [3]这句话只是针对17世纪的胸甲骑兵之类全身披挂的骑兵而言。拿破仑时代的胸甲骑兵只是部分着甲,面部、喉咙、颈部和腿脚都是暴露在外的。对四肢的攻击可能不是致命的,但足以使他们失去战斗力。 三、军刀形制和战斗运用: 从上文中可以看出这两种刀剑在实际战斗中显然各有各的用处。直剑在一场规整的骑兵对骑兵的冲锋中,尤其是在最初的一阵撞击中最能发挥它的作用。而且直剑由于将人和马的动能加于剑的杀伤力上而能够对敌人起到更大的心理上的恐吓作用,一排又一排放平剑身的骑兵猛冲而来是一幅比同样人数的骑兵挥舞着马刀冲来更可怕的景象。反之,弯刀占优势的阶段则在于冲锋过后的混战中。当一队骑兵陷入混战的时候,他们的马会放慢脚步,实际上通常只是在踱步,这样刺击就失去了动力上的优势,同时在混战中骑手还要做许多的环步和快速的兜圈,如此一来每个骑兵就必须经常把他的刀剑从身体一侧移到另一侧来应付四面八方冲过来的威胁,以及攻击他四周围的目标。轻巧灵活的弧刃马刀在这种战斗中明显有着更大的优势。 上面说的是骑兵之间的战斗。在与步兵战斗时,这两种军刀面对组成了方阵并且士气高昂的步兵都没有什么特殊的优势。但由于直剑通常都具有更长的剑身,能够杀伤更远的目标,所以在与步兵之间的战斗中相对弯刀来说会占一些上风。 能够最好说明直剑和弯刀使用方式的不同的可能要算那些同时使用这两种武器的人了,比如匈牙利和波兰-立陶宛的早期骠骑兵[4]。在匈牙利王国在土耳其铁蹄下沦陷的时候,这两种都来自有着轻骑兵传统的西巴尔干地区的骠骑兵基本上是很相似的。但随后波兰骠骑兵的装备变得更重,并且开始扮演战场突击力量的角色。与此同时匈牙利骠骑兵则放弃了他们的铠甲并且开始采用使他们闻名于世的非正规作战方式。最终是后者成为了后来的骠骑兵和所有西欧轻骑兵的祖先,而波兰骠骑兵的影子只能在拿破仑时代所广泛采用的骑兵武器——长矛中略见一二了。这两种骠骑兵最早都在腰带上挂一把弧刃马刀,同时还在马鞍的左侧系一把又长又直的刺剑(波兰语中称这种武器为palasz或者koncerz),波兰骠骑兵在长矛折断后(长矛在冲锋中是很容易折断的——译注)如果还要进行冲锋,就会使用这把直剑,而如果他们要进行混战或者以杂乱的队形战斗时则会抽出他们的马刀,匈牙利骠骑兵也是一样。根据一些同时代人的说法,法国早期组建的骠骑兵也是以这样的方式使用这样的武器的: “骠骑兵的武器是一把大弯刀,……这把武器是用来左右挥舞或者从上到下砍击的。一些人除此以外还携带一柄又长又窄的剑,他们并不把这柄武器挂在身边,而是系在座骑的侧面,从马胸一直到马臀……他们是用(这柄剑)向敌人冲锋的,……使用的时候,他们把剑柄抵在膝盖上。”[5] 由此可见早期的骠骑兵清楚地了解这两种武器的长处和短处,并且知道该在何时使用哪一种。 17世纪的克罗地亚/匈牙利骠骑兵,注意所携带的两种武器一览无遗。 早期的骠骑兵经常是军队和社会的精英,他们对自己的武力有着天生的自豪感,同时一般自己解决装备问题,因此可以负担使用两种武器所带来的训练上的和经济上的高昂成本。后来随着战争形式的进一步发展,西欧军队对于量而非质的重视自然就淘汰了这种昂贵的双重装备骑兵。到了这时,骑兵所携带的武器就反映了他们在军队中扮演的角色:排着紧密队形冲锋的重骑兵装备直剑,而主要任务为进行巡逻、监视敌军行动等等一些次要战斗的轻骑兵则选择了马刀。 [4]“hussar”这个词或许是起源于南斯拉夫语的“gussar”,意为强盗。而“gussar”本身又可能来自于一个有同样意思的拉丁词“cursarius”,随后这个拉丁词变成匈牙利语形式的“husz”,原意是“二十”。 [5]皮埃尔&#8226;丹尼尔(R.P.丹尼尔)(Père Daniel (R P Daniel)),《法国军事史》(Histoire de la Milice Fran&ccedil;aise)巴黎,1721年。 四、拿破仑战争中的英国骑兵 英国的骑兵和该国的其他军种一样,在很多方面都和欧洲大陆上的那些军队不太一样。英国没有什么骑兵传统,他们所建立的骑兵部队相对来说并不像其他国家的同行们那样张扬,而且英国的农村有能力提供大量的优质马匹,这使得英军中重骑兵和轻骑兵的界限并不是那么清楚。而在欧洲大陆的军队里,官方却习惯于把马匹和人员的身材仔细地分成各个等级,并且规定更高大的人和马应归属重骑兵团,矮小一些的则归属轻骑兵团。在英国情况就有所不同。仪表堂堂的人和马当然还是受到欢迎的,但由于骑兵数量有限,英国军队不会像大陆上的做法那样认真地把骑兵从大到小分开,相反地,英国的骑兵团指挥官们都渴望让自己的团尽量装备最好的马匹,并且要求每一个骑兵团都有能力发起一场正式的战场冲锋[6]。如此一来他们当然就不会热衷于根据外形大小来区分轻重两种骑兵了。 基于以上原因,尽管英军的轻骑兵团(包括轻龙骑兵和骠骑兵)与重骑兵团(包括王室卫队Household Cavalry,近卫龙骑兵和龙骑兵)装备的武器、制服等不同,但他们在战场上的效用是差不多的,所接受的训练也是大同小异。正式的训练包括骑术练习、武器使用、战场机动(在这种情况下速度远比队形重要,进行战场机动时骑手往往把他们的马匹驱至最高速)以及进行冲锋等各种操练[7]。除此之外,轻骑兵们还必须在战场这所严酷的学校里学会执行一些其他任务,比如巡逻、袭击等等。 有不少例子能够证明英国轻骑兵在战场上的冲锋能力。在半岛战争期间,特别是在1808年的撒哈冈(Sahagun)和1811年的坎普梅耶(Campo Mayor),英国的轻龙骑兵和骠骑兵们好几次都在双方条件差不多的情况下战胜了法国龙骑兵,一种从理论上来说比他们装备更重的骑兵部队(法国的龙骑兵虽然有时也下马作战,但他们装备铜盔和直剑,可以执行重骑兵担负的作战任务——译注);而在1815年的滑铁卢战役中,一些记录表明英国和英王德国军团的轻骑兵甚至数次击退了法国胸甲骑兵的进攻,而后者可能是当时欧洲装备最重的骑兵部队了。一位当时的英国军官写道:“……他(此处指英国培育的战马)向前冲锋的力量真是巨大,而且说真的,英国的轻骑兵不只是比法国轻骑兵要积极主动得多,而且即使是我们装备最轻的骑兵在冲锋中也比敌人装备最重的骑兵中队有着更大的震撼力。……”[8](这当然有很大程度的夸张,但英国轻骑兵的战斗力的确不弱——译注) 拿破仑时代英军轻龙骑兵 [6]1844年女王下发法令规定:“轻重骑兵应同时能够列队冲锋。”而这只不过是一份迟到的官方书面文件,它所规定的东西在整个英国轻骑兵发展史上一直是既成事实。 [7]骑兵的机动及其他战术的训练主要是根据戴维&#8226;“支点”邓达斯爵士(Sir David “Pivot” Dundas) 编写的骑兵队形及运动的规章及说明手册(1796年由英国战争办公室出版)进行的。该手册应当是所有骑兵军官的必读物,但一些不幸的事件说明有一部分高级骑兵军官对这本手册根本一无所知。 [8] 弗莱彻&#8226;伊恩(Fletcher Ian),1991年,第31页。引自1811年10月出版的皇家军事年鉴的“英国骑兵”一章。 五、约翰&#8226;拉&#8226;马修(John Le Marchant)和新时代的英国骑兵 1788年以前英国骑兵团的装备只是取决于他们指挥官一时心血来潮的选择。总的说来各个重骑兵团所装备的刀剑比较相似,而轻骑兵团却使用着各种各样在刀身长度和其他方面都不尽相同的武器。到了1788年这种情况有所改观。当年亨利&#8226;西蒙&#8226;康威将军(Henry Seymour Conway)组建了一个骑兵军官委员会仔细考察了现役各种形制的军刀,最后选中了其中两种式样,一种装备重骑兵团,另一种装备轻骑兵团。虽然之后的事实证明这两种式样的军刀远称不上完美,而且这次考察的方法也远称不上严谨,但这毕竟使英国骑兵能在革命战争(RevolutionaryWar)中使用统一的武器作战(独立战争是从1775年到1784年,此处可能指法国大革命时期的干涉战争——译注)。战争中在约克公爵(the Duke of York)指挥下的低地国家战役给了验证这些骑兵军刀有效性的一个好机会,但结果却令人大失所望。这两种军刀,尤其是重骑兵式军刀在战斗中存在严重的缺陷。特别是当与他们的奥地利同盟军骑兵所使用的精良武器相比时,这种缺陷就更加明显了。它们的刀身太长(重骑兵的直剑长38英寸,轻骑兵的也有36英寸)、笨重、平衡性不好,当与敌人兵刃相格时容易在手中打滑甚至将刀身折断。 事实上,当时的重骑兵军刀是如此之笨拙以至于骑兵在使用中经常会弄伤自己。 一位曾在第2近卫龙骑兵团服役的骑兵军官见证了这些武器的缺陷,他的名字叫做约翰&#8226;盖斯帕&#8226;拉&#8226;马修(John Gaspard Le Marchant),一个格恩西岛(Guernsey)人。他是个聪明而有才干的战士,尽管革命战争时期他还只是个上尉,但他即将对英国骑兵部队的发展,进而对今后整个英国军队的发展起到深远的影响。我想我们有必要解释一下这个下级骑兵军官(他于1795年才晋升为少校)是如何拥有这样巨大的影响力的。公正地说,他的这种影响力是依靠保护人制,一种在当时的英国军队人事工作中起很大作用的制度而实现的。尽管保护人制由于把一些无用之人提拔到重要的职位上而饱受批评,但它同时也使得诸如威灵顿公爵这样的天才在军队中得到迅速的升迁。尤其对于拉马修来说,他的保护人还是英国最尊贵的人。1789年当他还是第6龙骑兵团的一个中尉的时候,他和他的团队负责护送乔治三世国王,国王当时就注意到了这位气度不凡而又志向高远的军官,并和他建立了友谊。同时这位前途远大的军官还有另一个地位很高的保护人,那就是当时英国杰出的政治家和内阁大臣乔治&#8226;杨爵士(Sir George Yonge)[9]。 在低地国家战役期间,拉马修在对英国骑兵的失败做出评估的同时,也认真记录下了同盟军队中奥地利骑兵的训练和装备情况,还画了许多草图。对这些至少是在装备和训练上都明显更优越的奥地利骑兵的观察在他心中激发了要改进英国现役的骑兵部队的渴望。天遂人愿,甫一回到英国,他就得到了一个极好的机会来把他的理想变为现实。现在他是第16轻龙骑兵团的少校,并且再一次担任了护送皇室成员的任务,如此也就有了接近乔治国王的机会。经过他的一番努力,乔治国王对他宏伟的设想和细致的观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并答应给他以前所无法想象的支持。 看起来拉马修对于骑兵部队应该装备什么样性能的军刀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他认为在战斗时一场正式的冲锋中,士兵手中的武器并不是最重要的,更重要的东西应该是他们的座骑、士气、纪律和骑术水平。他并不是唯一持这种观点的人,腓特烈大帝优秀的骑兵将领和教官冯&#8226;塞德里茨将军(General von Seydlitz)就和他所见略同[10]。既然他认为武器在一场成功的冲锋中只是个次要的因素,那么他也就自然会倾向于给骑兵部队装备那种适于进行接下来的混战的弧刃马刀了。拉马修在设计新的骑兵军刀时并没有闭门造车,由英国马刀的形制中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来自东欧和来自更远东方的血统。奥地利骠骑兵使用的那种宽刃马刀可能对他的设计有一些影响,但英国的新型马刀显然有着不同的刀身弧线。奥地利1768年式马刀的弧线从刀尖到刀柄都是均匀的,而英国马刀靠刀柄的前半部分刀身只带有平坦的弧线,到了末梢那半段刀身弧线的曲率才开始明显增加,这种形式的设计在许多印度弯刀和其他的东方刀剑上都可以看到。新型马刀另外一些显著的特征,比如在靠近刀尖的地方刀身变宽,和东方的土耳其弯刀(kilic)的刀刃(yelman)也可以说是殊途同归。事实上记录表明,当时拉马修参考过“土耳其式的、马木鲁克式的、摩尔式的、匈牙利式的……总之精益求精”。来自东方的血统也可以从整个十九世纪中英国马刀在印度骑兵中所受到的欢迎程度中略见一二[11]。事实上,印度士兵经常把他们手中的英国马刀重新配上当地风格的刀柄和刀鞘,以使得手中的马刀看起来像是他们从前曾经使用过的那些武器一样[12]。 不管这种马刀的设计灵感得自哪里,它的原型是在一位名叫亨利&#8226;奥斯本(Henry Osborn)的伯明翰刀匠的协助下完成的。为了制造出一把比先前的型号更轻更称手的刀,他们可说是煞费苦心,刀柄上所有多余的重量全部都被去掉了。1796年一个由一些将军组成的评审委员会审核决定采用这种新式马刀,并给其定名为1796年式轻骑兵军刀,其长度从原型的31.5英寸增加到了32.5-33英寸。不过拉马修还是有一点不满意,因为他所设计的军刀并没有被所有的英国骑兵团统一采用,那些将军们似乎并不情愿让重骑兵也使用这种武器,他们坚持认为重骑兵团应该装备直剑,于是重骑兵团只好换装了另一种直刃军刀。尽管如此,在这种以奥地利1769-1775年间使用的重骑兵军刀为蓝本的武器中还是可以很明显地看到拉马修的影响的[13]:它虽然拥有笔直的刀身,但却是专门设计来进行砍切的,有着35英寸长的沉重刀身和圆盘状护手。这就是著名的,也是饱受嘲弄的1796年式重骑兵军刀。这种军刀和它钝的平头刀尖简直就是一场时代的错误。即使刺击并不是被推荐的攻击方式,但作为一把直剑它却无法提供一个可以用来刺击的刀尖,难怪会令人无法接受。不过稍后军队中对这种武器还是进行了非统一的修改,把刀尖弄得更尖锐以使它适合于进行刺击[14]。 1796年式轻骑兵军刀刀柄 这两种式样的军刀由不同的刀具商制造,其中几家甚至担保他们制造的刀身“永不折断”。当然这种担保是有所夸大的,但总体来说这时制造的刀身的质量比1788年时进步了许多,这主要应归功于在武器正式列装前引进了更严格的检验和测试制度。 这两种军刀在英国以外也有广泛的应用,有些国家直接从英国进口,也有些国家根据相同式样在本国仿制,也有些国家两者兼有。这些国家包括葡萄牙、西班牙、普鲁士、瑞典和美国。 [9]乔治&#8226;杨爵士(1731-1812),1766-1770年间担任海军大臣(lord of the Admiralty),1782-1794年间担任战争部部长(Secretary at War),1794-1799年间担任铸币大臣(Master of the Mint)。 [10]冯 赛德里茨将军曾规定他的骑兵在冲锋中“要在心中保持不可动摇的坚定信念,去用你战马的胸部把敌人撞倒。” [11]1796年式轻骑兵军刀在印度军队中有很长的使用历史。尽管正式上它在1821年被一种新式的型号所取代了,但保存下来的照片表明它在那之后仍然在被使用着,甚至一些欧洲士兵也在平定1857-58年间印度叛乱的战斗中继续使用它。 [12]诺兰&#8226;刘易斯,《骑兵:历史与战术 》( Nolan, Louis. Cavalry: its History and Tactics),波斯沃斯(Bosworth)出版社1853年出版,帕拉斯&#8226;艾曼达(Pallas Armata)出版社1995年重新出版摹制本。该书的作者是一个英国骑兵军官,克里米亚战争中在闻名于世的“轻骑兵旅的冲锋”中阵亡。在这本书中他描述了一些由海德拉巴的尼赞(Nizam of Hyderabad,海德拉巴为印度王国,尼赞是君主的称号。当时海德拉巴王国是英军的同盟——译注)手下的印度骑兵使用的重新磨光的1796式轻骑兵军刀所造成的可怕伤口,包括断开的头颅和分离的四肢。 [13]两种1796年式军刀确切的采用顺序很难确定。但是有相当多的证据表明当时拉马修坚持认为英国所有的骑兵团都应该装备他设计的弧刃马刀。考虑到他先前的经历,当他这方面的努力遭到挫折以后我们可以自然而然地料想到他会推出奥地利式的重骑兵军刀作为一个折中方案。在拉马修看来这是一个很好的方案:这是一把专门用来砍切的军刀,同时又是一把直刃的军刀。委员会曾经考虑过给重骑兵装备法国传统的那种有着更长更狭窄刀身的刺剑,但重骑兵团对此并不热心。 [14]关于1796年式重骑兵军刀平头刀尖的改进有很多种说法存在,有一种认为这种改进在团一级进行。但是保存下来的实物和同时代丹尼斯&#8226;迪顿(Denis Dighton,1792-1827,皇家艺术学院的军事题材画家,《纳尔逊之死》的作者——译注)所作的描绘滑铁卢战役中苏格兰灰龙骑兵夺取法军鹰旗的油画(英王室藏品)都显示当时平头和尖头两种刀尖同时在被使用。由此可以推断这种修改也许只是在更低的建制水平中进行,甚至根本就是由士兵们各人自己改进的。 六、英国骑兵的剑术训练 就在拉马修注意到英国骑兵军刀在设计和质量上的低劣的同时,他肯定也注意到了英国骑兵不容乐观的剑术水平。这一点从当时一个奥地利军官轻蔑的评论中就可以略见一斑:这个军官对拉马修说英国骑兵用剑战斗时像是在“娱乐”,令他想起了“砍木头的农夫”。英国骑兵不像步兵和炮兵那样有统一的武器使用训练,同时军刀的使用技巧也不可能像装弹-发射-装弹之类机械性的过程那样很容易地被编成手册上的条条目目,显然骑兵需要接受的是更严格而系统性的实用剑术训练。 在研制新式骑兵军刀的同时,拉马修还在做一件同等甚至更加重要的事:编写一本马上剑术的训练手册。这本手册于1796年出版,书名为《骑兵剑术操练之规章与守则》(Rules and Regulations of the Sword Exercise of the Cavalry)[15]。在编写时他在很大程度上借鉴了先前出版的剑术手册以及几本供军官使用的有关骑兵部队使用训练的手册,这些军官手册常常会包括一些武器使用方面的内容。事实上早在17世纪上半叶就已经有一些这方面的手册面世了,其中包括约翰&#8226;克鲁索(John Cruso)很有影响的《骑兵军事指导》(Militarie Instructions for the Cavallerie)[16]。但是拉马修这本新手册不同于以前那些供咨询参考之用的出版物,它是一本官方性质的要求部队必须遵守的操典。事实上,这本手册还给英国剑术领域的理论研究带来了一次小小的复兴,1798年C.罗华兹(C. Rowarth)出版了一本有效地把拉马修的成果转化到步兵战斗中的手册,名为《步战中马刀及宽刃剑的防守艺术》(The Art of Defence On Foot with Broadsword and Sabre),此后二十年间,著名的剑术大师哈里&#8226;安吉罗(Harry Angelo)也出版了几本关于“匈牙利和高地宽刃剑”以及海军弯刀的使用操练方面的著述[17]。 正像上面已经提到的那样,拉马修对于砍切的攻击动作有着明显的偏好,而这自然会在他编写的剑术操典中有所反映。手册中他认为,在骑兵战斗中刺击的作用是非常有限的,因为要发动一次刺击只有一种方法,那就是让你的刀尖向目标直捅而去,这在拉马修看来完全可以被一个敏捷的骑兵预料到并且躲避过去。如果处于防守位置的骑兵能够躲开攻击并进入发动攻击的那个骑兵的防守范围内的话,形势就会立即发生改变。如果先前的那个攻击者此时无法及时做出格挡的动作,那么如果他现在能够全身而退那就已经是相当幸运的事情了。他同时指出步战剑术中的刺击动作需要腿和脚的许多移动进行配合,而一个骑在马上、正在进行混战的骑兵显然不具有这种条件,此时他只能完全依赖胳膊的触及范围和腰部的倾斜度去完成刺击的动作,这对刺击来说是一个相当大的不利因素。相反在马上进行的和在步战时进行的砍劈动作无论是从技巧性还是灵活度方面来说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拉马修的手册指定了骑兵战斗中六种进攻性的砍击动作和八种防御性的防守动作。挥砍时应对准敌人的左耳部位,第一式为沿对角线向下的正手砍击,第二式是沿对角线向下的反手砍击,第三式为沿对角线向上的正手砍击,第四式为沿对角线向上的反手砍击,第五和第六式则分别是正手和反手的水平挥砍。防守动作则首先包括一个可以很容易做出大多数格挡动作的起始姿势:以三分位起势,使剑到达持剑者眼睛的高度并保持剑身水平,剑尖略指向前。接下来是分别保护身体左侧和右侧的防守动作,保护马身的左前方(nearside)和右前方(offside)的防守动作,然后是保护持缰手和持剑手的两个防守动作(之所以不说左右手可能是考虑左撇子的情况——译注),最后则是把剑横过头顶以格挡自上而下的砍劈。 手册中重点强调了在完成一个挥砍动作的过程中只能靠肩关节加力,手指和手腕则应放松,而手臂应保持正直。这可以保证砍劈的动作能有最大的打击范围,但更重要的是它还保证了持剑者的肘部免于暴露在外。当时的剑术训练都非常强调这一点,因为弯曲的肘部处在刀身和护手的保护范围之外,在敌人武器的攻击下是非常脆弱的,只有当面对步兵时才可以在挥砍时让手肘弯曲而不会有危险。其实拉马修也承认刺击可以造成更大的杀伤效果,并且在攻击逃跑的敌方骑兵时风险更小(大概是刺的触及范围更大的缘故,最理想的追击部队其实是枪骑兵——译注)。手册还包括了几种在对抗步兵时使用的刺击,以及一种使用刀背格挡步兵刺刀突刺的动作。手册还下力气强调了剑结(swordknot,当时的一种系在刀剑护手上的皮带,可以用来把剑系在手臂上,也有装饰的作用——译注)正确的使用方法,以免骑兵们在激战中丢失他们的武器。最后,拉马修还建议只对军刀的最末6英寸完全开刃。这既是为了让士兵们记住这段刀刃是进行砍切攻击的最佳部位,同时也是为了当整段刀身砍入敌人身体并卡住时更容易把刀拔出来(玩过刀的都应该知道越是轻薄锋利的刀刃就越是容易被卡住——译注)。 训练刚开始的时候,士兵们接受剑术教学时以及对着一个画在墙上的靶子进行操练,此时都是不骑马的。一旦得到指令,他们就尽量整齐划一地完成砍劈或者闪避的动作,攻守次序则由一个教官(fluglemen,即充当指导者角色的有经验的剑手)做出示范,其他人从旁模仿。一旦在地面熟练掌握了各种动作,训练就会转移到马背上。一开始在骑手完成动作的同时只让马匹做缓慢的踱步,随后再让步伐逐渐加大。在操练中练习砍击技术时,除了猛击空气之外还使用几种实体的靶子让骑手感觉砍击时所受到的反作用力,这样在提高士兵的剑术水平的同时也能提高他们的骑术水平,以使得剑术技巧更加有效。其中一种靶子被称为“刃柱(edge post)”,这种靶子由一根竖直插在底座上的柳木杆子和一棵插在杆子上的芜菁甘蓝(即大头菜、包菜——译注)组成(使用过后这棵甘蓝大概就变成人或者马的食物了),靶子的高度可以很容易地由一个特别制作的木架进行调整。此外,还有更进一步的训练方法,那就是著名的“挑圆环(running the ring)”练习,这种练习尤其能提高骑手对他坐骑的控制能力。把一组不同直径的圆环(圆环越小难度就越大)放在一组不同高度的类似缩小了的绞刑架的木架子上,就制成了进行这种练习璧钠餍怠H缓笃锸智砣俪宸妫玫都舛宰荚不反倘ァT不肥怯靡桓欢ǔざ鹊纳子系在木架上的,这样如果骑手刺中圆环后没有能够在绳子绷紧前勒住全速奔驰的马匹的话,他手中的军刀就会令人难堪地骤然被抽掉,当然如果你根本就没刺中那就更丢脸了(这种挑圆环似乎和我们所熟悉的方式不太一样——译注)。这种训练方法相当有效,但不是什么新鲜的玩艺。一种几乎和它完全一样的训练方式早?7世纪就已经在克鲁索的骑兵手册中被记述过了,只不过在那本手册中挑圆环是用来训练那些全身披甲,端着已经几乎完全过时了的骑士枪的重装骑兵的。 最后,士兵们所接受的训练还包括把他们放在各种假想的战场情况下,让他们根据当时的具体态势作出一定程度的主动反应。这能使得他们能够做到“考虑他们自己,并且拥有各人独立行动的能力,而这在服役过程中的作用是无可估量的”。由此可以看出拉马修的训练并不倾向于培养那种只会机械地挥动刀剑的士兵,而是旨在同时提高士兵的技巧、自信心和主动性,这些品质都让战斗中的士兵能充分发挥他们的战斗力。他的这种训练方式在很多方面都和同时代英国步兵的突袭战训练和轻步兵战术的训练是平行进行的。 [15]《骑兵剑术操练之规章与守则》,Adjutant Generals Office,1796年12月1日出版。 [16]约翰&#8226;克鲁索,《骑兵军事指导》,剑桥,1632年出版 [17]“哈里”亨利&#8226;安吉罗是当时一所非常受欢迎的剑术学校或说是剑术沙龙的校长,他曾经教过乔治三世好几个儿子所谓“贵族的艺术”。 七、英国骑兵马刀的实战使用 最有资格对军刀作出评价的莫过于那些在战场上亲手挥舞过它或者亲眼目睹过它在战场上表现的人了。 以下的几段引文中所提到的军刀都是1796年式轻骑兵军刀,其中第一段展示的是它的一种非战斗用途,尽管在其中军刀的砍劈效果得到了很好的证明。第三和第四段则描述了自上而下垂直向对手头部进行的砍击所造成的惊人效果,值得注意的是这并非操典手册中所规定的进攻动作(手册中只有对角线四种和水平两种共六种砍劈动作,没有沿垂直方向的——译注),这也说明了尽管操典规定了剑术动作的基本框架,但在酣战中士兵并不会被这个框架所完全束缚。事实上,这和拉马修的意图不谋而合,个人的主动性正是他的战斗体系中关键的一环。不过最后一段引文中所描述的例子却好像是直接从操典中摘录出来的范例一样堪称完美:法国骑兵的刺击被躲过,英国骑兵进入他的防御范围之后砍中了对手的面部,从而立即使其失去战斗力。 威廉&#8226;汉中尉(Lieutenant William Hay),在半岛战争中搜集粮秣时: “顷刻之间我们就冲进了那些不幸的绵羊之中,一只羊在我朋友锋利马刀的砍击下身首分离。就在那时一阵嘈杂的叫喊声从我们背后传来,那是牧羊人赶来拯救他们的羊群了。不能再浪费时间了!威灵顿公爵对那些抢劫当地居民的行为尤其严厉。”[18] 隶属第16轻龙骑兵团的威廉&#8226;汤姆金森(William Tomkinson),在1812年的维利亚加西/列尔瑞纳(Villagarcia/Llerena)战役中: “那些战俘都带着可怕的刀伤,其中一些永远无法康复了。一个法国龙骑兵的头几乎掉了下来,那是由从脖子后面砍来的马刀造成的,这情形我以前从未见过。” [19] 第13轻龙骑兵团的一名军官,在1811年的坎普梅耶战役(Campo Mayor)中: “那个法国上校(夏莫林Chamorin上校,法国第26龙骑兵团)……,被第13团的一个下士(下士罗根Logan)干掉了;这位下士先是干掉了那上校手下的一个士兵,被激怒的上校驱马冲来向下士发动攻击——这位下士骑着匹好马,并且精于剑术,而那个上校也一样——他们各自防守了几个回合之后,下士两次砍中了对手的面部,在第二次砍击下那法国上校的头盔掉了,而就在这时那位下士发动了致命的一击,几乎把他的头颅一劈两半,砍开了整个脑子,一直到鼻子的部位。”[20] 第11轻龙骑兵团的士兵乔治&#8226;法姆(George Farmer),关于1811年在瓜迪亚那河(Guadiana)边发生的一场遭遇战: “一个法国军官在一具他同胞的尸体面前俯下身去。在刚才的战斗中那个法国佬飞快地伏在马颈上,向哈里&#8226;威尔逊的身体刺去并成功刺中了目标。我当时确信可怜的威尔逊一定会立即阵亡的,但尽管还能感觉到剑正在刺入自己的身体,他却以超人的毅力继续将视线集中在面前的敌人身上,并从马镫中站起来给了那法国佬的头部狠命的一击,把对手的铜盔和头骨都一起砍透了,那法国佬的头一直被砍开到了下巴处。我从未见过力量如此巨大的砍击。随后威尔逊才和他的对手一起落马身亡。战斗过后一个法国军官下令检查那被砍透了的铜盔,结果他和我一样对此感到惊奇,因为那头盔上的切口干净利落,简直就像是军刀砍开一颗大头菜时所造成的切口一样(诸位大概还记得英国骑兵的训练用靶吧——译者),而不像头盔两边原先留下的旧砍痕那样仅仅是一处凹陷。” “在这种小规模战斗中所受的伤都非常可怕。对法国人来说完全由马刀造成的伤口主要是在头面部,这使得这些被砍伤的不幸的家伙面目极其骇人。其实我方伤员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但至少那些贯通伤在大多数情况下要比砍劈造成的伤口看起来要象样一些。值得注意的是法国骑兵十次有九次会使用他们的刀尖刺击,而我们的骑兵则是使用刀刃挥砍的,以我浅陋的见识看来这要有效得多了。尽管如此,我对一个事实还是很肯定的,那就是法国人身上的伤口要比我们的人身上的恶心得多了。不过公正地说,双方受重伤的比例是差不多的。”[21] 第18骠骑兵团的乔治&#8226;伍德伯瑞中尉(Lieutenant George Woodberry),在1813年的Morales de Toro战役中: “我自己刚刚砍倒了一个敌人。当时他的刀尖朝我刺来,我躲开了,然后狠狠砍了他的脸颊横过两眼的部位一刀,我想应该是把他的眼珠砍出来了。这样即使他没死也永远破了相。但在敌人的第一阵火力(法国炮兵)所造成的混乱中,他和其他许多俘虏都跑掉了。”[22] 接下来的两段引文所描述的是1796年式重骑兵军刀在实战中的使用。第二段引文显示了这种军刀,当然毫无疑问是刀尖经过改进的那些,完全可以和法国胸甲骑兵所使用的广负盛名的“克兰让达尔(Klingenthal,法国地名,看来当时法国有以地名来命名刀剑型号的习惯——译注)”式刺剑相匹敌。文中提到的两位英国骑兵看起来都是老练而高效的剑手,这大概能够说明他们所接受的剑术训练是卓越而完备的。 第2龙骑兵团(即苏格兰灰龙骑兵团)的查尔斯&#8226;艾华特中士(Sergeant Charles Ewart),在1815年的滑铁卢战役中: “正是在那次冲锋中我夺取了敌人的鹰旗(法国第45步兵团的鹰旗,后成为英国灰龙骑兵团的团旗。在这段文字描述的场景发生之前艾华特中士已经砍倒了四个护旗手和一个执旗手——译注)。为它我和一个法国人展开了一场激烈的争夺:他先是向我的下盘猛刺一剑,但我躲开了并向他头上砍去,把他砍倒了。之后一个枪骑兵向我冲来,我让那矛从右边刺过,然后砍中了他的下巴,向上直砍到牙齿。接下来是一个步兵,他向我开了一枪没打中,于是就挺着刺刀冲过来,我再一次很幸运地躲了过去并当头把他砍倒,从而彻底结束了这场争夺。”[23] 丹尼斯·迪顿的作品,描绘艾华特中士夺取鹰旗的场景,仔细观察,下文我们还会提到它 第73步兵营的威廉&#8226;莫里斯(William Morris),在1815年滑铁卢战役中观察近卫骑兵(life guards)和法国胸甲骑兵之间的战斗: “我注意到了一个同时被两个法国胸甲骑兵攻击的近卫骑兵,他勇敢地进行着这场不公平的战斗,一到两分钟后他在一个敌人的喉咙上刺了致命的一刀,从而干掉了一个对手。他和另一个敌人的战斗又持续了大概五分钟,然后就在那时,这位近卫骑兵的一下反手砍劈击中了他的对手,使那人的头盔和头盔里的头颅一起飞了起来。战马疾驰着跑走了,无头的骑手还笔直地端坐在马鞍上,血象喷泉一样从动脉中溅射出来。”[24] 最后是一位敌军骑兵军官对英国骑兵军刀的看法。他夸大了英国马刀的宽度,但没有夸大它砍劈的威力。 法国近卫猎骑兵团的查尔斯&#8226;帕奎因上尉(Captain Charles Parquin): “我们的骑兵是习惯于使用刀尖刺击的,而敌人却总喜欢用他们那三英寸宽的刀身进行劈砍,因此他们的二十次攻击中十九次都会落空。不过,一旦敌人的马刀找准了目标,那就会是一次可怕的攻击,胳膊被它干净利落地砍掉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25] 八、同时代的一些评论: 拉马修为英国骑兵军刀的设计和骑兵训练的进行建立了非同寻常的一整套框架,因此如果注意到当时有许多针对1796年式骑兵军刀及其改型的的反对意见的话,你可能会感觉到很惊讶。其实这些反对的声音和当时将军们之间关于到底是突刺还是砍劈才是更有效的攻击方式的争论有着直接的关系。下面是一些当时典型的对英国军刀和军刀使用的批评。 《一个龙骑兵军官》,写于1831年: “法国龙骑兵装备着一把长长的直剑,剑柄较重而剑身较轻,这使得剑尖毫不费力就能自然而然地抬起来,而且让整把剑握在手里既轻便又趁手。法国猎骑兵的军刀尽管没那么长并且略带弧线,但实际上和重骑兵式军刀相差并不大,它同样可以用来突刺,并且同时还非常轻巧。相形之下,英国重龙骑兵的军刀就是一把沉重、笨拙、设计不良的武器。它太重、太短、太宽、太像是我们看到过的格雷姆奥迪(Giuseppe Grimaldi,英国18世纪芭蕾舞大师,生性暴虐——译注)在舞台上砍掉一排小孩子的头时所用的家什了。而那些老式轻骑兵马刀的设计全然就是对萨克斯元帅(Marshal Saxe,十八世纪著名法国将领,著有《战争艺术论》——译注)和他设想的一种挑衅,简直就是尽所有可能照着他所建议的反面去做而制造出来的东西,我们仅能肯定的是它被当作烧火棍时的作用。”[26] 第3龙骑兵团的威廉&#8226;巴拉格上尉(Captain William Bragge)在他1811-1814年间的信件中提及1812年在维利加西亚的作战行动: “值得注意的是尽管好些法国人带着可怕的砍伤,却几乎没有人死于这些伤口,而这次侦察中却有12名英国龙骑兵在法国人的突刺下阵亡,还有一些的伤势也非常危险。如果我们的人都能够像法国人那样使用军刀的话,法军的死亡人数将三倍于现在。”[27] 这些观点和前文中所引用的11轻龙骑兵团乔治&#8226;法姆的评论形成鲜明对照。值得注意的是上面所记录的两位刺击的支持者都是军官,而法姆却只是一个士兵,尽管他同时是一个很有文化的人[28]。我想这是很重要的一点不同之处。士兵们(Rankers)加入军队时往往对刀剑并不熟悉,而那些普通的青年军官们则可能在参军之前已经有了相当多的使用武器的经验。在那个时代,每一个年轻的绅士都会被要求精通几门社交技能,包括音乐、跳舞、纸牌游戏、一些法语、骑术以及剑术。在学习剑术的时候,他们使用专门的练习用薄剑或者特意修改过的小剑(这些训练用剑是现代击剑运动中花剑的前身——译注),而这些剑的共同特征就是轻、直,有着细长的剑身并且专精于刺击。可想而知在使用这些剑的剑术教学中必然会强调剑尖的使用而轻视剑刃,这样青年军官们在军队中往往会发现他们的宽刃骑兵军刀以及上头所规定的使用它们的方法都和他们先前所接受的训练是背道而驰的。所以,如果要把一部分军官脑中对刺击先入为主的观念完全归于他们早年所接受的“绅士剑术”训练的结果的话可能不甚确切,但通常年轻时的经验对于以后观念的形成确实有着非常重要的影响力。 但与此同时也有一股完全相反的潮流存在,那就是东方式样的弧刃刀剑在当时的军官,尤其是那些高级军官和轻骑兵军官中间的流行。这些流行的式样中有土耳其式的,也有印度-波斯式的,但都被混称为“马木鲁克式刀柄”(Mameluke-hilted),因为英国人和法国人都是在埃及才真正认识这些武器的。当然了,在那之前英国人已经在印度呆了很久,那里著名的弯刀多少还是能给他们留下一些印象的。值得探讨一下的倒是这些式样的流行是一时的心血来潮呢,还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的慎重选择。虽然从理论上来讲,如果使用效用没有得到证明的话它们是没法流行起来的,不过有一点是相当明显的:通常都是轻骑兵军官才会在战斗中使用东方式样的马刀,而对那些高级军官来说,很少有官方的条令阻碍他们对自己的武器进行装饰,有时几乎每一个主要的指挥官都会佩着一把有着精心雕刻的花纹的东方马刀。[29] 需要指出的是,以上这些对刺和刺剑多有溢美之辞同时又对砍劈大加责难的评论虽然再三被引用,但只不过是一部分英国军官和士兵的经验之谈而已。我们可以肯定对骑兵军刀砍击作用的强调,以及这种用途的军刀的设计制造对于当时整个英国军事体系的建立都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 注: [26]《一个龙骑兵军官》(An Officer of Dragoons),联合服役期刊(United Service Journal),1831年。 [27]威廉&#8226;巴拉格,《半岛印象:威廉&#8226;布拉格上尉的信件》(Peninsular Portrait: The Letters of Capt. William Bragge),SAC&#8226;卡塞尔(SAC Cassels)辑录,伦敦,1963年。需要指出的是一些对维拉加西亚这场小规模战斗伤亡情况的相关研究并不支持巴拉格的说法。根据史密斯&#8226;迪格比(Smith Digby)的格林希尔拿破仑战争数据丛书(1998年伦敦出版),在这场战斗中英国方面共有14人阵亡,37人受伤,并不是一个很高的阵亡/受伤比。而同时法国方面却共有53人伤亡,还有4名军官和132名士兵被俘。 [28]“Ranker” 这个词在当时的英国骑兵军衔里就是列兵,这种称呼直到20世纪还有一些团队在使用。另一个词“trooper”则通常用作“军衔为列兵的骑兵战士”的简便称呼。 [29]关于高级军官对随身武器的选择倾向有一个非常著名的例证。萨拉曼卡战役(Salamanca)的前几天,威灵顿、贝雷斯福(Lord William Carr Beresford,半岛战役中英国名将,后来的葡萄牙元帅——译注)和他们的参谋军官们在法国骑兵的突如其来的一次进攻中被发现了,所有的人都被迫拔刀出鞘并准备保护自己,而他们所佩的刀几乎都是东方式样的弯刀。威灵顿最喜欢的武器是一把印度-波斯式弯刀,刀柄正是所谓的“马木鲁克式”风格,不过包了金并且配有西洋风格的护手(knucklebow)。这个刀柄在托马斯&#8226;劳伦斯爵士(Sir Thomas Lawrence,皇家艺术学院院长,著名肖像画画家——译注)1824年为威灵顿所作的肖像画中相当醒目,至今在伦敦的阿普斯利宅邸(Apsley House,韦尔斯利的故居,现辟为威灵顿博物馆,著名旅游景点——译注)中还陈列着这把刀。 九、结语 每每提到刀术和剑术(arme blanche,原文为法语——译注)时人们就很容易将其和勇武、荣誉、激昂之类的骑士情怀联系起来,特别是当它和博物馆内、电影中、小说里所展示的那些雷霆万钧气势磅礴的骑兵冲锋联系起来的时候就更是这样了。尽管如此,我们所不应忽视的事实是,用剑或者其他冷兵器进行战斗并非什么浪漫的事情。一群手执一码长的锋利金属条的彪形大汉疯狂地冲撞在一起,人人都只想着如何宰掉对方,这种事情只有生性残忍的人才能无动于衷地去参加或者目睹。拿破仑时代和我们发展到今天的世界是不同的,尽管这是老调重弹(cliché,原文为法语词——译注),但仍然值得再一次指出。在现代战争中,轻扣一下扳机,就能杀死一个站在一码外或者是几百码外的人,轻按一下按钮,甚至可以毫不费力地杀死几千英里外成千上万的人。现代的人们已经很难去想像过去的岁月里那些必须进行面对面格斗的战士们心中的感受。在使用冷兵器进行的战斗中,你可以清楚地看到对手的面孔,你必须直接用手臂的力量去置他于死地,除了可能在战斗中当场阵亡之外,刀剑所造成的创伤足以使你残废或者在剩下的日子里让你永远带着可怕的伤痕。一个很好的例子就是法国将军杜鲁特(Durutte,法国将军,滑铁卢战役时任第1军第4师师长——译注)在滑铁卢的遭遇。当时他的师在英军的反攻下溃不成军,而他也在不远处遭到了英国Vandeleur旅轻龙骑兵的袭击,先是右手被马刀砍掉失去了抵抗能力,接着脸上又挨了狠狠的一刀,这一刀让他终身残疾并失去了右眼。不过,顽强的他居然奇迹般地从如此严重的伤势中恢复了过来,又捱过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这表明冷兵器所造成的伤口虽然外表可怕,但通常都比子弹和炮弹所造成的伤口来得干净利落,受损伤的组织范围较少并且伤口感染的几率也较小。因此相对于其它类型的伤口来说,刀伤比较容易恢复,也不容易发生继发性的败血症和坏疽。 高效的武器使用训练和士兵自信心的培养对骑兵部队的重要性无论怎么强调都不算过分。骑兵的战斗天生就比步兵有着更大的不确定性和被翻盘的可能,对于一个好的指挥官来说,骑兵是一支潜在的能对敌人造成毁灭性打击的战场力量,但他们作战的持久性远比不上步兵。因此,一支对他们手中的武器和使用手中武器的技术有着充分自信的骑兵部队对敌人的优势将是巨大的,不论英国骑兵在其他方面有怎样的缺陷(比如在追击溃逃敌人的时候经常会失去控制),他们的这些优势是无法抹杀的。在撒哈冈、贝尼凡特(Benevente)以及之后的一些交锋中英国骑兵似乎表现出了一种凌驾于他们敌人之上的精神上的优越感,虽然它还是有待证明的。事实上,在坎普梅耶战役过后,那些骄傲的法国骑兵就已经发现了这样一个事实:尽管在其他战场对抗其他国家的骑兵时他们表现优异,但现在,在伊比利亚半岛上,他们在面对坚强的英国骑兵时开始变得缺少信心和锐气了。这并不是因为法国骑兵打得糟糕,大体上来讲他们还是能够很好抵御英国骑兵的冲击的,比如在坎普梅耶战役中双方的骑兵就只是再三重复着互相冲锋-穿过对方队形-掉头再冲锋的动作,一直到总算进入混战后法国骑兵才不支逃跑。我想这个战例可以说明很多问题:法国骑兵很少出现一触即溃的情况,而且看起来也能很好地化解对方发起的冲锋,但是他们很多次都在之后的混战中被我们的骑兵所压倒并溃逃了。在一场混战中,马匹的优劣、团队的纪律和指挥官的水平都无法对最后的结果产生实质性的影响,在这种情况下,只有单个士兵的骑术以及剑术技能才能左右胜负,而其中后者尤为重要。我认为,质量优良、设计精巧的军刀、精心编排的剑术训练方案、尤其是对骑兵武器充分的后勤保障是这一时期英国骑兵取得成功最主要的因素,而所有这些又都应归功于那位既富有远见卓识而同时又能做到脚踏实地的约翰&#8226;拉&#8226;马修。 在对正规军及民兵骑兵的剑术教学作出了杰出的贡献之后,拉马修于1797年被提升为第7轻龙骑兵团(后改编为骠骑兵团)的副团长,不过他对于军事教育学的强烈兴趣很快又把他从现役中拉了出来。一直以来他都认为有必要建立一所中央军事学校来对军官进行战争艺术的培养,尽管遭到了一些反对,他还是成功地争取到了约克公爵关键性的支持,并开始着手建立皇家军事学院(Royal Military College),这所学校稍后改名为皇家军事专科院(Royal Military Academy),也是今天仍然在为皇家军队培养军官的山德赫斯特(Sandhurst)陆军军事学院的前身。1811年拉马修又从该校副校长的职位上转入现役,并在半岛战争中以中将军衔指挥一个重骑兵旅,在这里他终于有机会看到他亲手设计的军刀和亲手训练的士兵在实际战斗中的表现了。在维利加西亚战役中,拉马修带领第5近卫龙骑兵团向拉勒芒(Lallemand,法国将军——译注)的法国骑兵(包括法国第2骠骑兵团、第17和第27 龙骑兵团)冲锋,打得他们落荒而逃。在稍后的萨拉曼卡战役中,拉马修又带领他那一旅勇敢的龙骑兵们发起了最猛烈的冲锋,一排排的红衣骑兵像猩红色的潮水般向敌人势不可挡地涌去,使本来已经摇摇欲坠的法军左翼完全溃败了。然而拉马修没能活着看到英国最后的胜利,就在这次史诗般的冲锋快结束的时候,在亲手用自己设计的军刀砍倒了六名敌人之后,拉马修被一颗子弹击中了下身,以这样一种无可置疑的英雄般的方式阵亡了。其实或许他还应该活得更久的,或许还应该有更多的人记住他,尤其是在他深深热爱并为之毕生奋斗的英国。 以下这段话出自1811年的坎普梅耶战场上第13轻龙骑兵团的一个军官之口,再没有比这段话更适合作为拉马修的墓志铭,以及这篇文章的结语的了: “法国人当然是优秀而勇敢的战士,但我们优良的英国马匹,以及我们这些家伙所表现出来的高超剑术,已经使得每一场战斗的天平提前倾向了我们。”[30] 注: [30]弗莱彻&#8226;伊恩,第141页和第130页,1999年。引自1811年4月20日的专递文件。 注: [18] 威廉&#8226;汉中尉《在威灵顿麾下的回忆》(Reminiscences under Wellington),由SCI&#8226;伍德夫人(Mrs SCI Wood)辑录,1901年。 [19]汤姆金森,由詹姆斯辑录,《1809-1815年间一个骑兵军官在半岛战争和滑铁卢战役中的日记》(The Diary of a Cavalry Officer in the Peninsular War and Waterloo Campaign, 1809-1815),伦敦,1895年。 [20]弗莱彻&#8226;伊恩,1999年,第199页,引自1811年4月20日的专递文件(The Courier)。 [21]乔治&#8226;法姆,《轻龙骑兵》(The Light Dragoon),乔治&#8226;格雷戈(George Gleig)辑录,伦敦,1844年。 [22]弗莱彻&#8226;伊恩,1999年,第199页。引自乔治&#8226;伍德伯瑞中尉在1813年战役中的日志原稿(修复了几处缺漏的地方)。 [23]爱德华&#8226;卡顿(Cotton, Edward),《滑铁卢的声音》(A Voice from Waterloo),第六版,伦敦,1862年。 [24]托马斯&#8226;莫里斯中士,《夕拾1813、1814及1815年间的军中生活》(Recollections of Military Service in 1813, 1814, and 1815),伦敦,1845年。 [25]查尔斯&#8226;帕奎因,《军事论文集》(Military Memoirs),由琼斯翻译并辑录,伦敦,1969年。格林希尔书社(Greenhill Books)1987年重印。 参考书目 Brzezinski, Richard.Polish Armies 1569-1696 Vol. I, Osprey (London, 19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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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ess (1968). 向原作者Martin Read 原译者NPLBNB 致敬 第三十四话 女王的下午茶(中) “陛下,已经完全弄好了,您要不要照一下镜子。”一位女官说着递上了铜镜。 玛格丽特接过镜子,粗略地打量了一下自己。她本来就是一个漂亮的姑娘,平时似乎受到了她第二位老师的影响,并不注重胭脂水粉的打扮。再加上为了能够活动方便而放弃了不少漂亮的衣裙,所以大家对她那富有活力的美貌并不能够直观地了解到。 镜中倒影出的是一个标致的花季少女,在这个年岁,青春的魅力占据了女性魅力的主要因素。这样的魅力并不能使所有人迷醉,却可以让任何人都倾心。红润的嘴唇,富有光泽的暗金色长辫,健康白皙的肌肤,当以上这些被合适地加以修饰之后,体现出来美是可以吸引人心,是让人感到欢愉而不是疯狂的那种美。 “恩,我很满意,那么就这样吧。”玛格丽特提起裙子,起身向门口走去。 “啊,等一下,陛下。”一位女官喊住了年轻的女王。 “还有什么吗?” “把这个戴上吧,这是今天早上刚摘下来的。”女官从一个盘子里取出了一枝刚蘸过水的山茶花。 “帮我戴上吧,希望客人们不要笑我们寒酸。”女王微笑着略低下头,以方便女官为她戴上这个大自然赐与的装饰品。 “哎哟,陛下到底好了没有。”耶夫特有些不耐烦地在一边的廊柱旁来回踱步。 “耐性点,耶夫特将官,对待女士的梳妆打扮要有特别的耐性。忍着点吧,待会你不会后悔这一点时间的等待的。话说回来,作为一个指挥官怎么能连这点耐性都没有呢?”倚靠在廊柱上的索格兰德这样安抚到急噪的同僚。 “其实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如果让客人等久就不好了……” 就在耶夫特还在为自己的抱怨作解释的时候,房间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等候在外面的两人立刻站直了身子将目光移下那个方向。 略有些羞涩的玛格丽特缓缓地在女官们的保护下走了过来,而替女王做打扮的女官此时正是得意地欣赏自己杰作的效果的好时机。在看了耶夫特将官的表情后,这些稍微有些年纪的妇女们不由地暗自笑得花枝乱颠,找回了些许少女情怀。 事后,耶夫特把当时自己的反应和心情告诉给了欧内斯特·绍尔上将听,被对方斥之为:“把禁卫军的脸都丢光了。”不过,刚说完此话的绍尔在看见了早就侯在边上的女王陛下之后,立刻抛弃了自己几秒钟前的立场,把耶夫特没来得及实施的行为做了出来。 此时,索格兰德突然觉得边上的同僚的身体一软,出于本能反应他立刻出手把对方架了起来。而索格兰德这一使劲,让本来有些不自觉地想单膝点地高呼“女王陛下万岁”的某人清醒了过来,顿时脸上感到一片热潮。 虽然动作微小,但是伶俐的女王陛下还是看见这个场面,不由地掩嘴笑了起来。 “琉斯卿,”玛格丽特蹦到对方身前,仰起被水灵的山茶花映红的小脸,“怎么样,好看吗?” “非常漂亮,我的陛下。”索格兰德微笑着欠了欠身。 看着自己的宰相那礼貌的反应,玛格丽特感到些许失望,不过这个失望就好比反粒子一样短暂和渺小。即使是号称大陆第一美貌的希格拉妮女皇,经过精心打扮后出现在这个男子面前,也不见得能换来比这更让女性自傲的表情了吧。 “那么,耶夫特卿,您的意见如何?”女王俏皮地转向了另一位。 “您真的是陛下吗?”耶夫特此言一出,玛格丽特身后的女官们再也忍不住了,爆发出了一阵响亮的哄笑声。这让禁卫军副统领更加尴尬了。 玛格丽特在好容易挨过笑劲后,对耶夫特说道:“居然敢对女王陛下说出这种失礼的话,本来该处罚你的,不过,看在这话听上去还让人高兴,所以我就饶恕你这一次吧。”说着,玛格丽特向耶夫特伸出了自己的柔荑。 “耶夫特阁下,可不要再失礼了。”索格兰德轻声提醒道。 “哦,是,是。”耶夫特连忙答应着,捧起女王小手,轻轻地吻了一下。 在表示宽恕和感激的吻手礼结束后,年轻的女王转向了索格兰德,“那么接下来,我亲爱的宰相大人,是不是该您表现一下绅士风度的时候了?” “这是我的荣幸。”索格兰德说着贡献出了自己的胳膊肘。 “好了,那么我们去迎接我们的客人吧。”玛格丽特毫不客气地挽上了宰相大人的手臂。 “我亲爱的小叔,你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啊。”拉可秀在观察了坐在对面的安塔拉斯半天后说道。 “呃?有吗?”安塔拉斯不自觉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 “唉,”拉可秀看着这个兰尔德纳家的稀有动物叹了口气,“算了,算了,我们快要到了,您就收收您的心神吧。不过,如果你的王兄有你十分之一的老实,那就是天大的好事了。” 马车在骠骑兵的开道下很顺利地来到了王宫大殿的正门口,比起在宾馆的正式外交迎接仪式,爱鲁克宫门口的布置就要简朴很多了。红色的地毯只不过是铺到最末一级台阶,而边上也只是必要的警备人员也没有什么仪仗队。法伦西的女王正站在大殿的正门口等后客人的到来,而索格兰德是处在女王身后的位置。 安塔拉斯首先跳下了车,然后在车边尽着一个男士应该尽的义务,将他的嫂子搀扶下车。拉可秀优雅地跨下马车后,挽着自己小叔子的手臂缓缓地蹬上了她曾经走过许多遍的台阶。 当希塔洛斯来的客人走完最后一级台阶,玛格丽特很主动地迎了上。 “欢迎您回到自己的祖国,拉可秀亲王妃殿下。”玛格丽特脸上满是微笑。 “能够得到陛下的招待,我非常荣幸,拉可秀即使在异国他乡也曾忘记法伦西的恩情,而现在唯一能为国效力的,也只有用尽毕生心力为两国的世代友好做些微不足道的事情了。”拉可秀说着,谦卑地向女王行了屈膝礼。 “请不必多礼,”玛格丽特扶起对方,然后望向拉可秀身后,“这位想必就是安塔拉斯殿下吧。” 而此时的希塔洛斯小王子,早就已经吃惊得目瞪口呆了。本来他在刚下车的时候,已经发现站在台阶顶端的少女十分地面熟,但他并不想轻易地下结论。因为连安塔拉斯自己也不知道,对于台阶上盛装的法伦西女王的真实样貌,他到底是期待着还是害怕着。当最后在如此接近地距离仔细观察了之后,安塔拉斯的吃惊溢于言表。当然这只是一方面的原因,另外一方面,我们在前面也提到了,玛格丽特今天的装扮的确出色,安塔拉斯被对方的美丽也吸引去了大半的思绪。 “安塔拉斯殿下?安塔拉斯殿下!”法伦西的女王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不过站在她身后的宰相大人仍然看见了她身体那一阵轻微地颤动。 “哦!”安塔拉斯抖动了一下,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能够见到女王陛下,我感到万分地荣幸。”说着他伏下身亲吻了女王伸过来的柔荑,嘴唇上所感受到的柔软触感使王子有些恋恋不舍。 “安塔拉斯殿下,您的三王兄上次访问鄙国的时候,可在我面前提到过您哦。”玛格丽特开始展现出外交礼仪式的微笑。 “哦,是吗?”安塔拉斯现在心里开始对卡尼特斯抱起感激的心情来。 “所以我对您一直十分的好奇,”玛格丽特道,“那么今天就让我来好好地招待您吧。” “能够得到陛下的热情招待是我的荣幸。”安塔拉斯说着搀起女王的手,由对方领着向餐厅的方向走去。 索格兰德看着少年和少女之间的对方,出于对自己学生的熟悉,他已经大致猜到了一些事情的真相。对于安塔拉斯的表现,倒是挺符合法伦西人对希塔洛斯男子的一般印象。虽然年少的王子还略显稚嫩,不过某些兰尔德纳家的特质还是在他身上表现了出来。索格兰德现在需要考虑的问题是,派这个王子来,到底是其兄长们单纯的宠溺之举呢?还是卡尼特斯此人为今后的政略需要所先行埋下的伏笔呢?这个看来只有通过拉可秀可窥探一二了。 “那么亲王妃殿下,您也先请吧。”索格兰德礼貌地欠了欠身,行事着“女士优先”的原则,将拉可秀让过去。拉可秀望了他一眼,点了下头,先行一步跟上了走在前面的两人。 索格兰德趁机把一边的耶夫特拉来,吩咐道:“现在去找古尔西上将,叫他派一头飞龙去找目前在外领军训练的兰芳特上将,把她接回来。接回来之后,让她洗个澡换身衣服,等在墓地那边。”耶夫特刚要领命离开,又被叫了回来:“呃……让兰芳特上将换身干净的军服就可以了。” 打发走耶夫特,索格兰德挺起胸膛,快步跟了上去。 当众人来到餐厅,按着主客顺序坐下,玛格丽特便吩咐厨师长开始上菜。 看来今天的菜肴让客人们十分满意,在整个就餐过程中,玛格丽特一直没有停止过和安塔拉斯的谈话。这让希塔洛斯的小王子感到有些受宠若惊,他简直不明白为什么对方对他如此热情,难道就因为法伦西和希塔洛斯长久以来的盟友关系以及中午前的那次偶遇? 索格兰德一如既往地在就餐过程中沉默,他一向认为吃饭时少说话或不说话是个好习惯,一般他也不会把工作的事情带到餐桌上了,当然也就是说他也不会把其他的事情带上餐桌,比方说感情问题。曾经玛格丽特成功创造出了他和琴娜两人单独一起吃工作餐的机会,不过令所有在暗处围观的上至女王、下至王室花园的花匠捶胸顿足、呼天抢地的就是看见两个人以非常标准的军队速度吃完了午餐,然后在要了餐后的茶水后一本正经地开始讨论公事。 虽然玛格丽特坐在餐桌的主位,和坐在她左手的安塔拉斯当中还隔着拉可秀,不过这似乎并没有影响到她对这位王子的好奇心。这让坐在其左手第一位置的拉可秀颇为吃惊,这让她觉得也许丈夫和他的那些兄弟们对他们的么弟的担心并非是无中生有。而她对坐在她正对面的索格兰德几乎对此视而不见的态度则更加惊奇,心想:“莫非当初两国上层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 “哦,这么说来安塔拉斯殿下还是位龙骑士咯?”玛格丽特笑道。 “呃……飞龙比较喜欢湿润且气候稳定的环境,所以向我国那样略显干旱,并且气候不太稳定的地方它们的数量非常地少。因此在我国,龙骑士就显得相当稀罕了。”安塔拉斯努力使自己能够正视对方的眼睛,不过他坚持不过一秒钟就宣告失败。 “说起来,虽然我也在军队中待过,其实对飞龙也并不是十分了解。琉斯大人甚为博学,不如给我们仔细讲解一下吧。”拉可秀想要挑起话题。 索格兰德听到后,望向自己的女王,看对方也有兴趣地样子。便放下刀叉,拿起餐巾抹了下嘴,说道:“那么我就失礼地客串一次学堂的老师吧。” 亚尔提卡特和安瓦拉斯那大陆上的很多地方都栖息着双足飞龙这种生物,即使按现今生物学的分类,它们到底是应该归属于爬行类还是哺乳类或者鸟类也曾经被争论了好长时间。因为按其繁殖方式和生活习性来看,更加接近古代爬行类;但是它却有着一些原始哺乳类的特征,比如说它的心脏构造,可以保证它在某些条件下保持一段时间的身体恒温,这是诸如蛇、龟、鳄等普通爬行类无法做到的;另外它身上所覆盖的鳞片末端有羽毛化的迹象,但它是有牙齿的,鸟类是没有牙齿的。最终,生物学界也只能和政界一样寻求了某种妥协,将其单独归在进化树偏根部的一个孤零零的分枝上,作为某种中间过渡物种来看待。 人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驯养这种生物的,目前还不好下定论,不过早在大陆公历前1600年的埃菲尼王室陵墓中,考古学家就曾经发现过这种动物的木乃伊。所以目前所有的历史书上都把驯养这种生物的时间谨慎地订在此时。而关于这种在飞机诞生前,称霸空中近2000年的军事单位,它的军事历史就比较清晰了。在大陆公历前358年,刚刚进入贵族寡头共和制的亚尔提卡特共和国在一次抗击北方蛮族(可能是法伦西人)的战斗中首先使用了双足飞龙充当侦察部队,结果大获全胜,自此之后飞龙部队就成了共和国军团的主要辅助部队。因为以当时的共和国版图,获取飞龙的地区有限(只有阿卑尔山脉南麓在玛斯塔尔境内的一小段有其栖息地),并且无法人工繁殖。虽然一头飞龙至少可以为军队服役15到30年,但考虑到长远的利益,共和国元老院还是通过了一项控制抓捕飞龙的法律。 至于后来,和我们前面介绍的一样,当共和国变成了帝国,掌控了伊比里亚后,伴随着拉扎兰梅克家的发现,能够提供飞龙的规模成倍增长。不过其增长速度始终没有达到帝国军团的增长速度,随后当帝国开始陷入军阀政治后,伊比里亚境内的野生飞龙资源遭到了不可恢复的破坏,除了龙骑士领——飞龙谷外,整个阿卑尔山脉南麓的北段几乎很难看见此种生物的踪影了。到大陆公历前163年,新上台的皇帝——史上被称为“佣兵皇帝”的卡雷拉斯想到了别人都没想到的地方。既然飞龙的主要栖息地是那些高大山脉中湿润温暖的小盆地,那么阿卑尔山脉的北麓也应该有其栖息地,果然几个月后探察队传回的消息证实了皇帝的猜测。于是乎,一方面是为了替自己的军队获取更多的本钱,另一方面为了转移国内贵族们的斗争狂热。皇帝宣布开始征服阿卑尔山脉以北,以前一直被称为法伦西的地方。帝国军队一路由玛斯塔尔方向出发,一路由伊比里亚方向出发。 大陆公历前161年到155年的征服法伦西的战争被看作是帝国最后的高歌,由帝国本土出发的军队很快控制住了帕雷洛地区,但是在之后便遭到了法伦西各部的顽强抵抗。在遭受了几次重大损失后,已经迷恋上新得的富饶土地的军事贵族们拒绝继续北上,西路战事就此作罢。而东路从伊比里亚出发的军队,虽然一度攻占了大片土地,但随后在法伦西人和那维人的联合反扑下大败而归,只是给帝国增加了一个名义上的阿尔克省。而正是由于帝国在此此征战中暴露出了种种问题,远在帕米斯、雷诺斯克和希塔洛斯的外省军事贵族了悟到其实帝国中央已经今非昔比的事实,等到英明神武的卡雷拉斯大帝一死,亚尔提卡特帝国马上进入了她死亡的倒计时。 “似乎我扯远了,如果大家觉得吃得差不多了,那么收拾一下就安排下午的活动吧。”索格兰德将刀叉往早已清空的盘子里一放,结束了自己的解说。 “哦,我听说琉斯阁下有几次漂亮地使用龙骑士的战例,想来还是下次再向您请教吧。”安塔拉斯从对方如此熟悉历史的状况,将自己好奇的大半转化成了尊敬。 “那么,下午给我们的客人安排了什么行程呢?”玛格丽特问道。 第三十五话 女王的下午茶(下) 拉可秀无聊地坐在马车内,偶尔掀起白葛布的小窗帘,观顾一下她应该很熟悉却又有些生疏了的街景。索格兰德端坐在她的对面,按着他一般的习惯,现在正在闭目养神。马车向着前总司令官府邸驶去,在吊唁父亲的陵寝之前,拉可秀希望能够得到母亲的陪同。 玛格丽特负责在下午带领远道而来的希塔洛斯王子游览一下南希瓦尔湖,说句老实话,在卡乌内斯库周围本来不乏一些人文景点,不过许多有价值或者无价值的东西,在经过了50多年前的风暴后,能够让实在的法伦西人看得顺眼的的确留下来的不多。相反,本身由于纳西比斯后期的糟糕政务而变得萧条的南希瓦尔湖区,却随着新生的国家而逐步找回了原本就属于这一带勤劳人们的生气。 拉可秀收回了眺望车外的目光,回过来打量起索格兰德。和一年以前初次见面时相比,索格兰德的外貌并没有多大的改观,这是一个描述客观事实的结论。但是,拉可秀毕竟身为女性,她的观察会带有不少女性的直觉。而现在拉可秀的直觉告诉她,眼前的男子看上去要比一年前更成熟和柔和了。如果硬要打个比喻的话,一年前的索格兰德就好象是初春时的法伦纳斯江,虽然显示出了无比的力量,但是上个冬天残留下来的碎冰夹杂在水流中,阻碍着整个河流的流动。然而现在,河流似乎进入了仲夏时节,碎冰早就在外来能量的作用下消失殆尽,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阻止得了它的奔流。那么带给这个男子变化的是什么人呢?拉可秀好奇地思索着。 索格兰德睁开了眼睛,因为他感觉到车夫将马连续地轻轻拽了几下,显然目的地已经到了。“亲王妃殿下,看来我们已经到了。” “是啊,您通知过我的母亲了吗?”拉可秀在马车最后一下的刹车所产生的震动中这样问道。 “前几日我们派人告知过令堂,说您估摸着这几天就会到,所以我想她应该是有所准备的吧。”索格兰德说着,起身打开车门,跳下马车。当车夫把小阶梯从车底抽出安顿好后,索格兰德像所有有礼貌的绅士那样,搀扶着拉可秀慢慢地走下来。 两人撇下仆从,径直走向了眼前比较小巧的建筑。拉可秀在推开篱笆的小门后,很诧异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像一个普通农妇那样,从井里提起满满的一桶水,正向着厨房走去。拉可秀用责备的眼神瞪了索格兰德一眼,甩开对方,提着名贵的裙子向自己日夜思念的母亲奔去,那样子和5年前、10年前、15年前完全一样。即使她的身份和年龄变了,但女儿的心是不会改变的。 “妈妈!”拉可秀喊道。 贝奇夫人身子一僵,像她这个年纪在干活是容不得半点分神,否则日渐衰老的身体就会失去控制力,就像眼前的景象一样,满满一桶水被打翻在地。清凉的井水立刻就把干燥的青石板染成了深色。 “哦,海苏斯在上,拉可秀回来了,我的女儿回来了。”贝奇夫人扔下水桶,张开双臂去拥抱冲上前来的女儿。 “我的孩子,不要哭了,见面是令人高兴的事。让我好好看看,希塔洛斯人把你照顾得怎么样?在那里还习惯吗?听说他们那里气候干燥,地里长不出什么蔬菜,你在那里还吃得惯那边的饭菜吗?他们好像更喜欢海鲜,你这孩子可是离不开南希瓦尔湖里的鲤鱼的。你从小是被你父亲宠大的,现在成了别人的媳妇,就没有那么多人会事事迁就你了,唉,我可怜的孩子,再让我好好看看你吧,好好看看……”贝奇夫人抚mo着女儿的脸蛋,爱怜地说道。 “妈妈,我一切都很好,卡尼特斯和他的家人们、他们的臣民们待我都很好。我在那里很快乐。”即使有人不喜欢拉可秀,但毋庸她仍然是个可爱的女儿。 “那就好,那就好……”贝奇夫人双手从女儿的脸抚mo到她的肩膀、她的手臂,然后将拉可秀的双手抓到自己的胸前。 “父亲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哦,是吗?”贝奇夫人听到这,放开了女儿的手,转身去把摔倒的水桶扶起来。 “所以,我想这次把您一起接到希塔洛斯去,这样以后我也可以方便地照顾您。” “维夫(维夫利兹的昵称)已经永远地安息在这里了,我想——我想自己大概再也不会离开他了,谢谢你,我的孩子,我觉得现在这样很好。”贝奇夫人说着准备重新去打一桶水。 “那么……”拉可秀觉得今天是说服不了母亲了,“我们先不谈这个,今天我想去看看爸爸,您和我们一起去吗?” “去看你父亲吗?好的,那让我准备准备吧。”贝奇夫人不自觉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您就去给自己的准备吧,像这样的粗活,应该让给年轻人来干。”拉可秀从母亲手中夺过了水桶。 “让我来替您效劳吧。”索格兰德很识趣地插了话。 “那有劳了。”贝奇夫人颤颤巍巍地离开了。 看着母亲离去的背影,拉可秀赌气地把水桶塞到索格兰德怀里,“那么就麻烦您了。” 索格兰德依旧微笑着接过水桶,向井边走去。 “扑通”一声,索格兰德把水桶扔进了井里。 “为什么我母亲被搬到了这里,也没有人照顾她,她已经上了年纪,而且以前养尊处优的日子也过惯了。不要告诉我,你们就是这样对待为国家英勇捐躯的军人的家属的。”拉可秀趁着母亲不在,对法伦西的宰相大人大发雷霆。 “这个安排也不是我最早想到的,令堂在令尊去世后的精神状态很差。另一方面,也许是为了避免以后令堂不被叛乱者挟持为人质。道格拉斯·格兰上将就把您母亲安排到了这里,为了让您母亲摆脱悲伤,格兰上将劝说她做些家务和杂事,以便有所寄托。贝奇夫人非常地坚强,她很快就适应了这些劳动,如果不是这样很难想象她这样年纪的一个贵夫人能够在当时的情况下捱过丧夫之痛。之后我们回到王都找到她时,她拒绝了搬回原来的宅子,她说自己已经不是总司令官夫人了,所以没有理由去住那幢房子。而且我们考虑到,贝奇夫人独自一人住回去的话,很有可能睹物思人加重的她的悲伤,所以便遂了她的意。就目前看来,我们的决定是正确的。你不觉得你母亲的身体要比以前硬朗一些了吗?”索格兰德说着把满水的水桶提了上来。 “那么说来,我还要感谢您咯?” “不用谢我,真要感谢的话应该感谢格兰上将,是他保护了您的母亲,一手安排了贝奇元帅的后事。让我们把水送到厨房去吧。” 拉可秀对于对方的说辞虽然仍旧怀有不满的情绪,不过眼前母亲活生生的状况让她感到了一丝由衷的欣慰。不管怎么说,如今看见贝奇夫人仍然健康地活着,对她这个远嫁异国的女儿来说胜过一切。 约莫半个钟头后,索格兰德陪同着两位身着黑色衣裙的女士上了马车。马车的目的地也很明确,是蒙蒂埃公墓。 蒙蒂埃是位于卡乌内斯库以北5法里的一处高地,可以说是卡乌内斯库北面的门户。而位于其上的公墓历史也可以追述到纳西比斯王国初期。在纳西比斯人攻克此地后,虽然纳西比斯人曾经不屑像法伦西那样的蛮族,不过双方在卡乌内斯库的一战却也可称得上惊天地、泣鬼神了。于是乎,当年索林·琉斯便建议在蒙蒂埃修建一处墓地,专门安葬在此战中英勇战死的双方战士。一方面,亨利一世的确佩服对方战死者的勇气;而另一方面,作出这样的动作也便于安抚战败的法伦西人的人心。 到了后来,虽然纳西比斯政府从没有对这片公墓颁布过任何法令,但却形成了一个大家都遵守的潜规则:只有在战场上英勇牺牲的,或者曾经立过重要战功的人才能被安葬进蒙蒂埃公墓。对于纳西比斯时期的军人来说,死后能进蒙蒂埃公墓那是无上的光荣,曾经有位诗人这样描写前去公墓吊唁死者的家属:“他们的泪花闪烁着骄傲和坚毅。”由此可见一般。当然,到了后世,更多对法伦西有过杰出贡献,而非单单牺牲于战场的人杰也得到了死后进入蒙蒂埃公墓的殊荣,他们中有民族英雄和政治家、有诗人和文学家、有科学家和音乐家甚至有革命者和体育运动员,也可以说这座墓地是法伦西的历史名人堂。有位国家元首在重新开放公墓时的致辞中这样说道:“在遥远的东方,他们用无数无名者的血汗留下了一座物质的世界奇迹;在我们这里,我们用许多杰出人物的灵魂缔造了一个人文的世界奇迹。”用古老而美丽的东方语言来形容的话,那么蒙蒂埃就是法伦西的“民族魂”的具体代表之一。 索格兰德·琉斯在现今墓地导游们的介绍中必定要占一席之地,因为正是他在当政之后立刻下令重新修缮了本已日见衰败的公墓,在其之后历代政府对墓地的保护就一直非常重视。 今天,索格兰德陪同着已故总司令官遗孀和女儿来到这里凭吊维夫利兹·贝奇元帅。当三人从马车上下来之后,拉可秀颇为吃惊地看见琴娜早已等候在墓园的门口。拉可秀回头望了一下索格兰德,对方向她笑了笑,她立刻明白了这是宰相大人的安排。虽然以前在国内时,拉可秀多少是和琴娜处于某种竞争关系,不过这倒不影响她们之间发展出一些平常的友谊。这对女性来说几乎是稀疏平常的事情。对拉可秀来说,即使她是一个热爱一切普通女孩所热爱的东西的姑娘,可一般人家的那些娇贵的小姐毕竟和她凑不到一块去。在她们眼里,拉可秀过于优秀却又不似琴娜那样清高,反倒成为了她们嘲笑的对象。所以,拉可秀在卡乌内斯库的贵族沙龙里没能交到一个像样的朋友,于是从学生时代便一直是共用一个寝室的琴娜成了她唯一可以称得上的朋友。 琴娜挺拔地站在那里,身上是一件干净的女式常军礼服,衣服有着得体的剪裁和许多漂亮的烫金镶边,衬着琴娜那似乎刚洗过还残留着水分光泽的银灰色长发,使她整个人显得生气勃勃。不过拉可秀仔细观察后发现,她的老朋友看上去有些疲惫,索格兰德也发现了这个情况,想必是近日来日夜操劳十三军团的事而消耗了不少精力。 “琴娜!”拉可秀快步走过拥抱了对方。 琴娜微笑着和对方拥抱了一下,旋即用非常私人语气和拉可秀攀谈起来,两个女子在那里有说有笑。这让贝奇夫人和索格兰德都很高兴,虽然两人的原因不同。 “我从索格那里听说你今天要来这里,所以先把手头的事放了一放,来和你叙叙旧。” “呵呵,”拉可秀笑着压低声音道,“已经开始用呢称了,看来关系比我听到那些传闻进步得还快嘛,怎么样,现在进展到哪一步了。别告诉我他还没有任何逾越的举动哦。” “先不说这些了,你今天不是来看维夫利兹元帅的吗?那么我们快些进去吧。”琴娜不动声色地把话题扯开了。 “对我保密啊,不要紧,我会在卡乌内斯库待上一些时候,有的是时间拷问你。” 拉可秀看见母亲和索格兰德走过来,高声问道:“亲爱的琉斯大人,现在这里可有三位女士,那么你觉得作为一个有教养的人,应该如何处置呢?” 索格兰德先朝琴娜微点了一下头,然后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当然是优先照顾年纪比较大的女士咯。那么,贝奇夫人,我能够替您效劳吗?”说着向身边的老妇人欠了欠身。 “真是个狡猾的家伙。”拉可秀笑骂了一句,“那么亲爱的琴娜,今天你穿着军服,就客串一回绅士吧。” “愿意为您效劳。”琴娜学着样也欠身说道。 拉可秀感到了些许吃惊,看来在她离开的这段日子里,连以往最为熟悉的同性朋友也发生了非常之大的变化。这个变化和另外一个人的变化联系在一起,就是一个非常完美的逻辑例子了。 蒙蒂埃公墓还有一个重要的价值,这个价值使它在美术史上也占了一席之地,那就是整个墓园中的墓碑。因为被埋葬这里的人多少都算是个名人,那么他的墓碑就绝对不能寒酸;却也不能太奢华,这反而会使死者蒙羞。所以这里的每个墓碑都经过了十分精心地设计,在纳西比斯王国时期以及军神时代之后的墓碑都非常有特色,可以说每一个墓碑就是一件出色的雕刻艺术品。而在军神时代的墓碑却显得非常朴素,和如今的普通军人墓碑相差无几,只是一块不足三分之一平方米的花岗岩石板,上面简单刻有死者的姓名和生殁年月而已。 而已故总司令官的墓碑当然也在其例,当时由于匆忙,格兰上将显然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请个什么雕刻家来搞什么艺术设计。只是给老元帅找个僻静的角落安顿,所以墓碑也就是石板一块而已。 贝奇母女两人在来到死者的墓地后,便陷入了各自哀伤的情绪。索格兰德看她们的哀悼要持续相当的时间,便建议琴娜和自己四处走走,回过头来在接两人。于是,他们留下了所有跟来的警卫人员,两人独自朝墓园的另一边走去。 “索格,这次急急忙忙地把我用龙骑士叫回来,该不是就为了让我和朋友见个面吧?” “当然不是,因为我想让你去问拉可秀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难道你自己不能开口吗?要知道,当初你怎么说也对她尽过好一段时间的地主之谊,应该还是有相当的情谊的不是吗?”琴娜笑道。 “哦,我能把你的话理解成某种情侣之间特有的暗示吗?”索格兰德停了下来。 “谁和你是情侣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阁下只是我的一个追求者而已。” “好吧,好吧,先说正事。”索格兰德觉得在某些方面女性的确比男人有天分,“这次陪同拉可秀一起来的还有安塔拉斯王子。” “那我们的可爱的女王学生不是很危险了,我可不认为兰尔德纳家能生一头金色的小绵羊来。”琴娜依旧用着开玩笑的语气。 “问题就在这里,卡尼特斯不是庸才。关于希塔洛斯王室的内部问题,我们多少是知道一些的,现在的王太后并不安分。当然,以后让玛格丽特和安塔拉斯王子联姻,使两国结成一个稳固的同盟也是可以考虑的事情。” “我们的女王陛下将来会是个大美人,选择并不是只有希塔洛斯一家吧。那维如果出现一个务实温和的政权也可以考虑;帕米斯的王子虽然小了点,但他们也有需要我们的地方;伊比里亚还有不少地方野心家;甚至玛斯塔尔也是可以考虑的对象,那里的骑士可都对美女非常地殷勤。”琴娜说到最后一点时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以卡尼特斯为首的王族派,也许只是借此次访问来投石问路而已。我不太明白他们的意思,如果要说合理的推测的话,我只得到了一个。” “呵呵,我也想到了。” “那你说说看吧,看我们有没有默契。” “狡猾的男人,”琴娜轻轻地啐了一口,然后道,“唯一说得通的解释是,卡尼特斯等人想把自己的疼爱的么弟远‘嫁’他国,这样一来王太后的野心就失去了根本。而希塔洛斯的花花王子们就可以在自己的政治利益和亲情中寻找到一个平衡点,另外还可以加强和我们的联盟,共同防备玛斯塔尔的扩张。” “说得不错,那么您的意见是什么呢?” “暂时拖着吧,就算那两个孩子真看对了眼,婚期我们也可以拖个三、五年。更何况,我们的女王陛下未必会喜欢乳臭未干的小鬼。那么,你的意思呢?” “如果我们抓紧时间,那么以后就可以让陛下多一点任性的机会,你说呢?”索格兰德柔声地说道。 “我明白了。”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军团训练得怎么样?” “一切都得从头来过,我在后悔为什么没让你用第三军团作试验,我这边的那群家伙真是笨透了。”琴娜抚着额头说道。 “如果实在累了,在这里休息一会吧。”索格兰德伸出去搂琴娜的肩膀。 “好的,你可要坚持很长时间的哟。”说着,琴娜慢慢地把自己的身躯交给了索格兰德,把自己的意识交给了睡梦之神。 第三十六话 劫争(上) “围棋是一种古老的东方游戏,据说其历史不会比我们的跳棋短,甚至有可能更长。在这个由简单的黑白两色棋子构成的游戏里,东方人那种深沉的智慧体现得淋漓尽致。在游戏中最让我着迷的阶段或者说状况,就是所谓的‘劫争’,双方的棋子在一处相互攻击撕杀,可决定此处胜负的关键却是远离‘劫争’所在处——棋盘另外地方的‘劫材’。如果我们能够仔细地回顾一下历史,许多经典和著名的战例不正被这个古老而简单的游戏所一再地表现着吗?”——《军神语录·军略四》 大陆公历345年6月6日,玛斯塔尔,雷吉那。 炎热的夏季以及来临,玛撒利亚平原六七月充足的光照一直是这里的农作物产量丰盛的重要原因之一。不过,凡事利弊各半,如何对付随之而来的高温,那也是让人非常头疼的一件事情。而对于目前相持在这里的两军来说,夏季的炎热天气带来的不仅上心烦意躁而已,诸如士兵中暑、伤口感染率上升等一系列问题就足以让上位者们头疼的了。 城外的南方军一直持续着军事行动,似乎根本不想让对方有喘息的机会,但是这样的掩饰在大自然的面前还是显得稚嫩和拙劣,守军很快便发现了对方不过是在例行公事而已。所以防守的一方就优哉游哉地应付着对方聊胜于无的攻势。 女皇陛下的军队虽然保持着乐观的心情,不过女皇陛下夫妇却不是那么顺心。一方面,法伦西人似乎是打定主意要给罗西侯爵帮个忙,在北方军的方向向对方施加着不重不轻的压力,使兰斯伯爵有些疲于应付。不过索德·兰斯还是有些办法的,鉴于上次北方军的存粮被对方突袭的龙骑士焚毁了大半,如果要整军团出动一来会惊动法伦西人、二来补给无法跟上,所以北方军一旦获取一定的补充粮草,立刻组织一个联队分批以千人的规模向前线开拔。在这样不声不响的行动下,短短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北方军在法伦西人的眼皮底下已经送出了一个半联队规模的增援部队。而雷吉那方面看见几乎是每三四天就来一拨的援军,城内的士气变得愈加高昂起来。 而在另一方面,希格拉妮和利昂不太和谐的原因就出在新出生的小公主身上。据说,某日挫败敌人一次颇有威胁的进攻的利昂带着愉悦的心情在女皇生产后第一次去看望自己的妻子,正看见对方在逗弄小孩。利昂当时似乎并没意识的孩子的血缘问题,出于对孩童的喜爱,也走到了摇篮边。但是当他仔细看清楚小公主双眸的颜色之后,情绪立刻起了变化。 “我说,希姬……”利昂吞吞吐吐地说道。 “什么事,亲爱的?”希格拉妮头也不回地问道。 “你打算把这个孩子怎么处理?” “什么怎么处理?赛欧多拉是帝国的公主,她会享受公主应该享受的一切的。” “是吗?”利昂的语气变得很冷,“难道你还想让她成为女皇吗?” 正专心于自己的骨肉的希格拉妮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丈夫的语气就像是暴风雨来前的寂静一样蕴藏着狂暴。“说不定有这个可能呢?赛欧多拉虽然只有一只眼睛像我,但这也符合祖先的‘必须有黄金色的眼睛’的法律啊?”希格拉妮不经意地回道。(注:非常地不幸,在玛斯塔尔语中,“眼睛”一词的单复数是相同的,所以单凭“眼睛”一词就是分不清到底是一只眼睛还是一百只眼睛。这样说来,开国皇帝马克西米利安一世真是粗心大意的皇帝啊,苦就苦了后来人。) 希格拉妮不提“眼睛”也就罢了,利昂听到这里,死死地盯着婴儿的右眼,处于爆发的边缘。小赛欧多拉的右眼非常漂亮,就好像是……好像是璀璨的紫水晶一般,发出宝石般的光泽,她的黄金色左眼配合得天衣无缝。加以时日,不知道会长成如何迷人的双瞳来。 “把这个孩子送走吧……”利昂用自己最后的理智轻拂上妻子的肩膀。 “送走?!”希格拉妮转过身来,像是一头戒备的母兽一般望着自己的丈夫,“利昂·菲尔德斯大公请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给我听听。” “我是说把她送走。”利昂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 “你想把她送到哪里去?她是玛斯塔尔的公主,是我的女儿,为什么要把她送走!”有人说过,去惹刚生产完的母猫是非常愚蠢的行为,特别是让它觉得你威胁到了它的孩子。 “她是你的女儿不错,但看看她的右眼吧,白痴都知道她的父亲是谁!” “海涅尔家祖上也不是没有娶过紫色眼睛的皇后,更何况那位皇后的确是琉斯家的血统,所以现在即使是这个状况也不是铁打的证据,大家更不会在乎这个。” “别人可以不在乎,但我不行!!”利昂终于爆发了,“希格拉妮,你是女皇,尊贵的女皇,即使是我在朝堂上跪拜在你的面前。但是在后宫,在这个宫殿里,皇室的家里,你是我的妻子,是我的妻子啊。像这样的事情,你说哪个男人可以忍受得了?!” 希格拉妮清楚地知道自己在此事上的确是亏欠利昂的,但是她不能因此而低头,这是她唯一要求利昂替她牺牲的地方,然而对方却认为可以牺牲性命可在此事上就比较困难了。 “利昂,求你了,以前都是我的不是,但是你不能让我失去这个孩子……” “在我看来,陛下,最好的方法是把她交给她的父亲,也许可以用她来换法伦西那边的一点点放松,这不正是我们现在需要的吗?”利昂的称呼用词让希格拉妮不寒而栗。 “不,这不行,本来我就不想让她背上私生子的名声,至少也要让她度过个和别人一样幸福的童年。等到她长大成人了,利昂,我答应你,会把她交给她的父亲的。”希格拉妮几乎是在哀求对方。 利昂皱着眉头还想要固执自己的意见,这个时候,敲门声响了起来。 女皇夫妇整理了各自的容颜,放弃了刚才的争论,希格拉妮深吸了一口气后道:“是谁,请进来吧。” “陛下,法伦西方面的特使,希望能见您。”这是阿塔兰忒的声音。 “你把带到大殿上去等候,我马上就来。”希格拉妮回答道。 “是,陛下。”阿塔兰忒退走了。 “利昂,这件事我们晚上再说好吗?” “陛下,您先去吧,毕竟国事重要。”利昂的语气虽然恢复了平静,但是希格拉妮听出来他依旧有着抵触的情绪。 “那好吧,我们晚上再谈。”希格拉妮幽幽地说道。尔后,她把负责照顾赛欧多拉的奶妈给叫了过来,嘱咐她照看好小公主,便让珂赛特陪着去了大厅。 希格拉妮在大厅的王座上坐下,法伦西的特使便在阿塔兰忒的引领下来到了女皇的跟前,夕阳的余辉使使者的影子在地上拖曳过长长的一段距离,使他的行动看起来格外地从容。 玛斯塔尔的女皇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着来人,这是张陌生的面孔,玛斯塔尔的王臣们对他都没有很深刻的印象。不过希格拉妮的记忆力不错,据说生产会使妇女的记忆力在一段时间内明显下降,现在看来这对希格拉妮的影响甚微。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阁下应该是法尔斯贝格大人吧。” “承蒙陛下垂青,还能记得在下的姓氏,真是万分荣幸啊。”法尔斯贝格礼貌地欠了欠身,向异国的统治者表示他的敬意。 “自从帕米斯一别之后,看来法尔斯贝格大人的近况不错呢。” “托您的福,在下在琉斯大人的领导下也做了些微末之事。” “和你们法伦西人打交道,我一向顺应贵方的脾性,我们就直截了当地说吧,卡乌内斯库方面派阁下来我这兵刃交锋之地有何用意?” “用意是谈不上,女王陛下差遣在下来此,是来归还此物的。”法尔斯贝格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样用上好的棉布手绢包好的一样物品,把它交给了侍侯在一边的珂赛特。 希格拉妮从近卫官的手里接过手绢,打开一看,原来是当初她赠给索格兰德的铁鹰挂饰。看见这样东西,女皇心中百感交集。索格啊,你把这个还给了我,是不是代表着什么信号呢?难道就此我俩的情分已尽? “噢,原来是这样东西。”希格拉妮笑了起来,“我想,亲爱的法尔斯贝格大人,真正授意你带来这个的应该是琉斯阁下吧?” “不,这是女王陛下的决定。”法尔斯贝格很确定地回答道。 “那么你们的宰相大人也知道这件事情?” “是的,他支持这个决定。” “那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的女王陛下说了,聪明如希格拉妮陛下应该不难明白我方的用意。”法尔斯贝格对此虽然想了很久,不过在来途中已经明白了上层的意思,在他看来这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希格拉妮听到这里,暗自把自己骂了一通,舍下儿女情长,将自己的思维转换到了公事的角度。她盯着在夕阳的照射下,闪闪发光的铁鹰,忽然间就明白了法伦西方面的用意。 “那么尊敬的法尔斯贝格大人,你们要什么样的条件呢?我想贵方应该知道我的底线是什么?”希格拉妮重新变回了一个眼光卓越、立场坚定的政治家。 “我们想和贵国的女皇签定一个三年的和约,和约的文本我国已经拟定好了。”法伦西人恭敬地把两张羊皮纸递上,“我们的女王陛下已经签好了,就等您的意思了。” 希格拉妮接来一看,和约的内容平淡简单却又严谨,而且那熟悉的笔迹一看便知道出自谁人之手。核心的内容无非就是两条:“三年内双方互不侵犯,边境有超过1000人规模的军队活动需互相通报,以免误会。”和“要塞伊瓦和瓦兰尼亚三角洲现属于法伦西王国治下。” “呵呵,为什么不把条约的期限再订长一些呢,比如三十年。难道贵国无法相信我国的信用吗?”希格拉妮当然知道为什么对方把期限订为三年,只不过想要试探一下而已。 “琉斯大人说了,这是他家世代从商留下的不良习俗。商业合同一般最高都只签三年,相信女皇陛下一定能谅解他这样的小商人的鄙陋。”法尔斯贝格这样回答道。其实谁都明白这样公平无害的和约能维持三年已经是极限了,以前也不是有过期限长达千年的和约,结果那个和约只维持了期限的万分之一的时间便告作古。所以订个三年足够了,到时候无论那方要变动,都可以有个体面的台阶。 “另外,宰相大人让我带为转告陛下几句话。”法尔斯贝格接过属于本方的一纸和约后又加了一句。 “哦?是什么?”希格拉妮现在可不期盼这位老练的法伦西外交官真会为她带来什么私人口信。 “陛下此时是该眷顾一下为陛下作出过牺牲的老臣的时候了,而且早就已经埋进土里的陈酒也该到了让人享受其美味的时机了。”法尔斯贝格并不清楚当初索格兰德为什么要暗自嘱咐他转达这两句话,显然他个人认为如果宰相大人表现得过于关心南方的那位,可能会引来身边人的不悦。 希格拉妮可以说非常了解索格兰德的思想,将这两句话和当时对方留给她的信结合起来,本来一直困扰着她的问题立刻迎刃而解。所以玛斯塔尔的女皇在思索了一阵后,露出了自信的微笑,法伦西人见自己的使命达成便道:“那么麻烦陛下将在下送到另外一边去,我指的是城外面的那一方。” “呵呵,琉斯大人还是喜欢同时和两边做生意吗?也罢,就让我的侍卫官带您出城吧。” “万分感谢,顺便说一句,贵国的龙骑士似乎对乘客非常地粗暴,以后我会建议鄙国的使节放弃在贵国使用飞龙这种交通工具的。”法尔斯贝格做了一些抱怨。 半小时后,某位玛斯塔尔的龙骑士又一次听到了法伦西语的骂娘声,不过对此他丝毫不在乎,如果不是顾忌到罗西侯爵家的龙骑士会来找自己的麻烦,他一定会多停留一会来欣赏这个留着小胡子的法伦西人的狼狈模样。 法尔斯贝格今天是第二次被这样对待了,即使修养再好的人估计也会忍不住骂上两句,不过骂归骂,法尔斯贝格倒也没因此而恼羞成怒。虽然是一个正统的法伦西军队世家出生,不过这位校官有着一个一流外交家所该具有的一切品质。 目送走那个负责运送他的龙骑士,法尔斯贝格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在夕阳红色的最后遗辉下,拖着自己那长长的影子走向了控制着玛斯塔尔另一半的统治者的军营。关于在前方的营寨里他应该扮演什么样的角色,法伦西的外交官心知肚明。 经过一番周折之后,罗西侯爵终于同意在晚餐后见一下这位法伦西“盟友”所派来的使节。而关于招待客人的晚餐,显然玛斯塔尔人对于非女士的来访者是有意表现出怠慢的姿态,法尔斯贝格只能面对着几个半生不熟的土豆表现出他的无奈和不满。 “啊,远道而来的客人,不知道这次您来此有何贵干呢?”迎接法尔斯贝格的这样闻都闻得出是假惺惺的言辞,以及几位看上去颇不友善的军人面孔。 “呃……是这样,如果侯爵阁下的记性还不错的话,应该记得我们之间先前的协定吧。”对方没有回应,这样的情况完全在法尔斯贝格的意料之中。“如果您还保存着当时的文书的话,那么应该知道按照协定,贵方应该再向我们支付一笔军费,否则我军是不可能继续替阁下服务下去的。” “那么贵国希望的数目是多少?”侯爵半眯着眼睛问道。 “5万金币,其余的可以等战事结束之后再付。” “哦,有这样凭据吗?” “这是当时签的协定,您的印章还在上面呢。”法尔斯贝格急不可耐地掏出了文书。 “噢,拿来给我瞧瞧。”罗西侯爵说道,“我这里也该有一份,那来对照对照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一回事。”侯爵说着把两份东西一起拿到蜡烛边上看了起来,几秒钟后,火焰边在两张羊皮纸上冒了出来。 “侯爵大人,小心!”法尔斯贝格不禁喊了起来。 “哎呀,我真是不小心呢。”罗西侯爵将羊皮纸甩到了地上,却丝毫没有想要抢救的意思,而法尔斯贝格正欲上前救火,却被四周几位强壮的军官给死死地扣住了,眼睁睁地看着两张羊皮纸化为灰烬。 “侯爵阁下,您这是什么意思?!”法尔斯贝格咆哮道。 “我只是不小心而已,哎呀,这样一来我们的事不就是没了凭证。算了,为了表示我的歉意,那么就拿50枚金币给这位先生当盘缠吧。这位先生是不是在我这住一宿再走啊?” “请阁下替在下备马,恕不打扰了!”法尔斯贝格忿忿然地冲出了对方的营帐。 在他离开之后,罗西侯爵不自觉地得意地笑出声。贝鲁斯科尼显然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上前问道:“大人,您这样一来不是把法伦西人给得罪了吗?如果他们放任北方军南下,那么吃亏的终究是我们啊。” “哈哈,谁叫那个索格兰德·琉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呢?谁让他做得那么绝,把北方军的粮草烧得一粒不剩,现在就算法伦西这个国家不存在了,北方军没有半年也别想整军南下,他如果这么一小批一小批地过来,反而有利于我们消灭他们。” “原来如此啊。” “侯爵大人果然英明。”马屁放得一个比一个响。 法尔斯贝格揣着50个金币,骑着对方给他准备的小毛驴一头,回头遥望着南方人的营地,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叹惜的他只好开始哼一首古老的异国民歌来解闷。 “骑上小毛驴呀, 我走呀走四方……” 星垂平野阔,此时正是法尔斯贝格所在的环境的最佳描述。 第三十七话 劫争(下) 在历史上,许多文学家和政治家在国家处于危急时刻时,都会四处发表鼓动年轻人、鼓励年轻人、赞美年轻人的文化宣传攻势,希望能够将广大的青年调动起来,为他们所支持和热爱的事业奋斗。诚然这样的做法和期盼都没有什么可以指摘的地方,但是大家似乎忘记了不论是在热血的革命中,还是犹如陈词滥调般的政治斗争中,那一方有足够有经验的、睿智而富于行动力的老者将会占到更大的优势。在任何时候,忽视一位拥有时间所赋予的庞大财富的长者,都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 大陆公历345年6月25日,玛斯塔尔,都灵城郊。 菲特烈·菲尔德斯男爵,原先玛斯塔尔东方军的最高指挥官,今年已经是接近花甲之年的年纪了。和许多这个年龄的老头一样,目前这位曾经在先皇时代叱咤风云一时的老将也只能待在家里含饴弄孙而已。 这天午饭过后,本家的先代族长——利昂·菲尔德斯的父亲——诺玛·菲尔德斯侯爵正好来到这位堂兄的领地串门。其实自从菲特烈退休以后,诺码就经常来看望他,因为虽然名义上菲特烈是顶着战败被贬斥的名声退下来的,但菲尔德斯家的众人非常明白他是为了家族所一贯坚持的立场才得到这个结果的,怎么说保护好当时还是公主的希格拉妮才是菲尔德斯家最大的利益所在。因此,诺玛为了补偿自己的堂兄,在希格拉妮的授意下将几处自己名的财产转移到了这个旁系家族,其中甚至有一处刚开采不久的铜矿。 然而,今天老菲尔德斯侯爵并不仅仅是来串门的。 “噢,是诺玛啊,今天怎么想到来了?”正在马房里替自己以前的坐骑洗澡的菲特烈看见本家的堂弟来访,连忙将活计交给侍侯在一边的马夫,上去迎接对方。 “呵呵,我怕你这把老骨头都在家里闲烂掉了,特意来拖你出去转转的。”老菲尔德斯侯爵笑着说道。 “现在这样的天气出去能干什么?我的身子还硬朗,不怕这点太阳。就怕你经不住啊。” “呵,口气还是和以前一样大,”老侯爵将堂兄拖到门口,抬头望了下天空,“今天的太阳还不算太厉害,怎么说我以前也在中央军待过,你这个老头少瞧不起人。” “哈,说我是老头,难道你不是老头吗?我看你今天很高兴的样子,有什么好事吗?” “告诉你吧,我当爷爷了。”老侯爵非常地得意。 “这么快啊,利昂和陛下结婚到现在还不满一年吧。这么说来,我侄子在还没结婚前就已经和陛下……果然胜过我当年啊。是件值得庆贺的事,哈哈,是男孩还是女孩?”老年人对新生命的兴趣绝对不输给吝啬鬼对金子的兴趣。 “是个漂亮的女孩,我看啊,今天我们去钓鱼吧,找棵河边的大树,下完钩后在树荫下一躺,再来杯冰镇葡萄酒,让我们慢慢聊,你看怎么样?”老侯爵提议道。 “好主意,我可是在冬天藏了不少冰块,走!去拿钓杆去。” 半个小时后,两位老人在仆人们的簇拥下来到了他们经常垂钓的地方,离开男爵家的宅子不远处的一条小河。 下完饵后,两个老人在树荫下坐了下来。 “啊,菲特烈,这个样子就像我们小时候啊。那个时候我还是一个很小的男孩,当然你也大不到哪里去。那个时候真是快乐啊,还记得我们当时一起钓着了一条大鲤鱼,结果两个人都拖不动,还被鱼给拖到了水里,想起来似乎还是昨天的事一样。” “是啊,当时你在水里瞎扑腾,要不是我一脚把你踹到岸边,还不是差点淹死。” “结果还不是我爬上岸喊人,你才被捞上来的吗?” “哎呀,你还说,那次……” “什么呀,你不也有过……”两个老头像小孩似地吵了起来。 “好了,好了,不争了。”老侯爵灌了一口仆人递上的冰镇葡萄酒,“菲特烈,我今天看你在刷战马,怎么,就这把老骨头还想要上战场吗?要和家族里年轻的一辈去抢功劳吗?” “我还不算老呢,连安切洛蒂那老家伙都还在战场上和女皇陛下斗,我怎么说也比他年轻吧。”菲特烈显然是不服老的。 “那么,菲特烈·菲尔德斯男爵。”老侯爵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菲特烈从堂弟的语气变化中感觉到了什么,立刻随着对方一道站了起来。 “菲特烈·菲尔德斯男爵,现在我要向您颁布女皇陛下的圣旨,请您准备接旨吧。”老侯爵说着,把早就等在一边的仆人叫来。仆人将写着圣旨的卷轴交到了老侯爵的手中,老侯爵展开卷轴,菲特烈虽然上了年纪仍像一个骑士一样单膝点地,恭敬地低下头等待皇帝所要赐予他的使命。 “于兹日起,任命尤文图斯男爵菲特烈·菲尔德斯为东方军全权全责的最高指挥官,督促其部按照皇帝陛下的意志行事,如有抗命不遵者,菲尔德斯男爵有权按军法对其进行处置。钦此。6月25日。” 老将听得自己能回归军旅的讯息,早就热泪盈眶了。对于一个老当益壮的军人来说,老来还能为国效力,披甲上马重上战场那可是天大的喜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壮士暮年,雄心不已。”“我菲特烈·菲尔德斯,今日能够蒙得陛下再次召唤,定当不辱使命。” “菲特烈,陛下的旨意我是已经传达了,那么具体怎么做,你可不可以给我交个底,这样远在雷吉那的女皇陛下也可以放心啊。”老侯爵将圣旨塞到自己的堂兄手中。 “玛斯塔尔东方军的现任指挥官——萨里安·特拉帕托尼伯爵是个资历较浅的军人,现年是四十三岁。从参军开始就一直待在东方军服役,虽然上战场的机会很少,但是在东方军中经营了这么些年,也不是完全没有根基的人。虽然在这次的玛斯塔尔内战中他和西方军一样保持着中立的态势,但是从多年以来搜集的情报可以判断,他本人和南方的罗西侯爵有很深的渊源。否则很难解释,当时菲特烈·菲尔德斯男爵一卸任,身在王都修拉萨的罗西派的皇后和宰相立刻就极力保举这位战场资历不是很深的军人担当此职。罗西家如此着急的原因很简单,虽然参加攻略我国的东方军11军团被全灭,但是此军团有多达11000人的官兵最后被希格拉妮女皇坚持赎回,加上原先菲尔德斯家的立场逐渐鲜明,那么罗西家首先要保证菲尔德斯家的传统势力——东方军不会站到自己的对立面去。如果他们不采取如此有力的行动,东方军的新指挥官很可能会是利昂·菲尔德斯,虽然只有一又四分之一个军团,却依然可以左右胜负的实力。这次菲尔德斯男爵去重新接管军团,恐怕要用些迅速而雷霆的手段才行,如果不尽快解决内战的话,时间一长西方军那边的不稳定因素就会爆发出来。”索格兰德向玛格丽特解释了自己对玛斯塔尔形势的分析。 “那么我们现在该干什么?”女王问道。 “如果法尔斯贝格卿那边进行得顺利的话,这个的前提是琴娜对罗西侯爵这个人的判断是正确的,那么我们要做的就是在三年内尽快地建设我们自己的一切。”索格兰德说道。 “你难道不怕希格拉妮撕毁和约吗?”琴娜不客气地问道。 “如果您对罗西侯爵的认识有问题的话,我们就需要担心这个问题了,不过即使那样,玛斯塔尔也暂时没有和我们进行一次全面战争的能力了。” 2日后,东方军驻地——撒丁堡。 在能够俯瞰整个撒丁堡要塞的司令官办公室内,萨里安·特拉帕托尼伯爵接到一道来自修拉萨的命令。命令的内容很简单:“于兹日命尤文图斯男爵菲特烈·菲尔德斯为钦差大臣,往贵部所在地代皇帝陛下进行例行视察,望你部做好接待工作,以良好的精神面貌迎接此次视察。6月23日。” 特拉帕托尼将这张昨天才送到的公文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后给自己倒一杯酒站到了办公室的窗前。撒丁堡要塞的司令官办公室位置很好,能看见整个要塞的大部分地方。窗户是面朝着玛斯塔尔和伊比里亚的国境线方向的,可以看见要塞的防御正面和一处校场。 校场上,一群新兵正在接受军士长的基本训练。如我们前面所知,在去年年初联合伊比里亚在法伦西东境的战役中,整个11军团四万余被全灭。虽然后来由国库出资将所有11000人的战俘全都赎了回来,但对于这个只有区区两个军团的方面军来说,还是造成了严重的损失。按照一般的经验,东方军要想恢复到344年前的战力至少也需要5到8年的时间。 正是因为这样,特拉帕托尼才没有丝毫轻举妄动的行为。在他看来,一来东方军的人心基本上都向着修拉萨和菲尔德斯家,特别是那群战俘被赎回后尤甚。本来只能说是大多数人对一直出人担任领导军队领导职位的菲尔德斯家抱有好感,但自从希格拉妮宁可卖掉自己的首饰和衣服也要赎人的消息在一群归来者的现身说法下传开后,大家就非常坚决地倒向了现在的女皇陛下。二来东方军的战斗力大损,特拉帕托你估计,本来东方军就及不上西、北两个方向,单位力量略胜过南方军,现在估计在野战中连北方军的一个军团都抗不住。所以像现在这样利用自己的权力压住整个方面军不掺和到内战中,已经是极限了,来自11军团的请求出击增援雷吉那的请命书早就被清理过三四次了。 特拉帕托尼回忆着那封王都来的公文,心想道:“哎,该来的总要来的,希格拉妮陛下总不见得当我是三岁小孩吧。这样的公文,一看便知道菲尔德斯男爵是来干吗的。何必要套上一个‘视察’的招牌呢?” 这时候,门上响起了今天的第一次敲门声。“请进。” 进来的是伯爵的心腹幕僚长长,当然也是罗西侯爵“特意”派到他身边的人,“阁下,听说从修拉萨送来了一封女皇陛下的公文?” “哦,在桌上,你看一下吧。”伯爵头也不回地说道,自己对这个幕僚长是没有什么秘密可言的。 幕僚长将公文默念了一遍,便道:“伯爵阁下,这个非常明显希格拉妮是要派那个老东西来夺我们的军权,您可要早做准备啊。” “我能怎么办?”伯爵回过头来苦笑道,“我们不能明着和修拉萨闹翻,否则下面不出三天就会哗变,那么等到菲尔德斯男爵来了之后,我们只能尽量地拖延了,能够多拖一日是一日,这也算是对侯爵阁下的恩典的回报了。” “不,伯爵大人,这样只是消极的应对方法。”幕僚长显然早就想好了对策。 “看来您似乎有更好的方法,那不妨说来听听罢。”伯爵说着在办公桌后坐下。 对方迟疑了一下后,俯到伯爵耳边说道:“既然这封公文还刚传达到您这,您也没有向下属军官公告这件事,那么我们可以……”后面的声音更加低了,显然幕僚长不想让任何第三这有机会听到这些言语。 伯爵的脸色随着幕僚长鼓动的腮帮子的起伏而变化着,可以说是阴晴不定。 “不,这个实在是太冒险了!这样做的风险实在是太大了!”伯爵能够听完,完全是出于其良好的个人修养。 “请小点声,您想让整个要塞都知道这件事吗?”幕僚长安抚下伯爵,“我可以找到一班可靠的人,在事情实行之前,绝对不会走漏半点风声。如果能够成功,那么这道命令——就会像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说着幕僚长轻轻地把签署着命令的羊皮纸撕成碎片,扔进了桌边的废纸篓里。 特拉帕托尼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作为一个有教养和尊严的贵族,他是不肯成就这样的阴谋的。但是,同样作为一个有教养和尊严的贵族,他也是不能辜负所施与其恩典之人的寄托的。在思考了几分钟后,伯爵慢慢地说道:“那么这件事就交给您去办了,尽量地干净利索吧,不要辜负了罗西侯爵大人的期盼。” “是,属下遵命。”幕僚长谦恭地欠了欠身退了出去。 三小时后,在连接都灵和撒丁堡的大道上,一队骑士正在飞驰在王道上。 “菲尔德斯大人,为什么我们要这么赶!只要在今天之内到达就行了。”在菲特烈身后的一位年轻骑士这样问道,马背上的颠簸使他把话说得断断续续。 “啊?你说什么?”菲特烈显然没有听清被马蹄声淹没的话语。 “我说,为什么我们要这么赶,这已经是连续第三次换马了!”骑士大声喊道。 “这是因为啊,女皇陛下已经不能再等了。”老男爵这样回答道。 菲特烈在接到圣旨的当天就出发了,因为他还没有正式上任,所以不能够派给他任何军队,再说现在也没有什么空闲的人手可以派给他。所以,老菲尔德斯侯爵就从自己的领地里挑了一些见习骑士,合上菲特烈自己的家臣,组成了一只有150名骑士组成的队伍赶往撒丁堡去接收东方军。 “吁——”菲特烈勒住了马,“你是何人?为何挡住我的去路?” “在下是特拉帕托尼伯爵帐下的幕僚长长,我们已经接到了女皇陛下的命令,所以伯爵大人特意派我来迎接男爵大人。”幕僚长依旧是那么谦恭。 “哦,那倒是要感谢伯爵大人的照顾了。” “那是在下的职责,那么请让在下替各位引路吧。” 菲特烈眯起眼睛打量起这位幕僚长,对方的态度可以说是不卑不亢、从容镇定。要是换在一般的状况下,来人肯定会安心地由着这位幕僚长去给大伙领路。不过,今天非常可惜,这位作了精心算计的人碰上的是早就打算无视状况地使用雷霆手段的老男爵。 “哎呀,说了派幕僚长来,怎么伯爵阁下还是亲自出来迎接了?”菲特烈脸上写满了受宠若惊。待到幕僚长一回头,老男爵立马拔出自己配带的刺刀,驱马冲上前去猛地一刺。幕僚长回头诧异地看着老男爵那张溅满了自己鲜血的脸,刚想说什么,但从嘴里吐出的不是责备的言辞而是浓稠的鲜血。他就这样无声息地从马上跌了下来。 “真是可惜,前面怕是早就准备好了陷阱了吧。”菲特烈掏出手绢擦着自己手上和刺刀上的血迹,“即使是精于计算的捕猎者也是会变成猎物的,那般官腔的公文其实是个最好用的陷阱呀。” “来个人,把他的头砍下来。” 十数分钟后,埋伏在道路两旁的弩手看见指使他们行动的上司的人头被他们原本要刺杀的对象挂在了长抢上,在对方一阵喊话之后,他们识趣地把弩弓扔到了道路中间,然后悄悄地离开了各自的岗位。 当特拉帕托尼伯爵今天第二次听见敲门声时,他知道结果已经出来了,看见在“请进”之后出现在他眼前的菲特烈一行人。这位儒雅的伯爵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奇,安静地等待菲特烈向他宣读完希格拉妮颁布的委任状。 “那么,伯爵大人,女皇陛下的旨意您听明白了吗?”菲特烈收起圣旨问道。 “我明白了,那么请您派人清点一下这些东西吧。”特拉帕托尼伯爵在对方宣读圣旨的时候,已经将必要的印信和文书都整理到了桌子上。 “您的合作态度也是帝国之幸事。”老男爵说道。 当日傍晚,例行的晚操结束时刻,重新上任的东方军司令官发布了新的命令:“全军出动,第15军团目标雷吉那,第11军团抽出两个联队目标莱切港!” 决定棋局的胜负的“劫材”已经被希格拉妮抢先下出了。 第三十八话 征子(上) “同样在称为‘围棋’的游戏中,还有一个非常基础和重要的东西——‘征子’,简单来说就是一方向对手的棋子发动攻击,要完整将对方的棋子包围,本来这个过程很有可能要跨越整个棋盘才能知道结果。但是东方人很快发现,可以通过棋盘上的一些现状就能推测出‘征子’是否能够成功,而决定征子是否有利也同样是远离着被征处的方向的,双方棋子分布的状况。”——《军神语录·军略四》 大陆公历345年7月1日,卡乌内斯库。 在经过了早上的晨会之后,宰相大人照例是被留下来一边和女王陛下喝早茶,一边对现在的国际形势做分析。这对法伦西年轻的统治者来说非常重要,通过这些分析,实际上索格兰德也是在继续对女王实施教育。不过今天本来应该是三人的茶会,只剩下了君臣二人而已。 “今天看来有点冷清呢。”女王嘟囔着说道。 “呵呵,陛下,兰方特上将这次请假去处理一些家族的事务。如果您觉得冷清的话,不妨就把我们的客人也一起招待了吧。”索格兰德避让着侍女倒茶的动作。 “那还是算了吧。” “怎么?陛下这么快就对空中飞行厌倦了吗?”索格兰德礼貌地替侍女接过装满新烤好的曲齐的盘子,这让年轻侍女羞涩地红了脸。 “啊,”玛格丽特不知觉地揉撮着自己的裙边,“您都知道我为什么先前一直缠着那个希塔洛斯小绵羊,还这么戏弄我,难道不怕国王的恼怒吗?” “小绵羊啊,安塔拉斯殿下听到您这样的评价可是会很伤心的,怎么说他前天还是冒着被自己的王嫂责备,留下一堆外交问题的风险带着您过了一次飞行瘾的。您怎么这么快就把他的殷勤全给扔进南希瓦尔湖了呢?”宰相大人像兄长一样调侃着自己的主君。 “索格兰德,我知道那天胡乱闯进宾馆的错了,您就放过我吧。”像是撒娇的妹妹一样。 “呵呵,那么我们开始今天的正题吧。”索格兰德优雅地拈起茶杯,喝了一口。 “今年的车前子如何?”玛格丽特期待地问道。 “比往年要好喝许多倍,”索格兰德温柔地回答道,“那我想听听您对玛斯塔尔如今状况的想法,也算是阶段性的测验吧。” “恩,根据您所告诉我的情报以及您建议我阅览的关于希塔洛斯的半岛争霸战(注:指大陆公历前1546年到前1517年间,希塔洛斯诸城邦之间争夺全国霸权的战争),我认为结果已经非常明显,获得海军的一方将有更大的战略机动优势,简而言之结果就是……” “女皇陛下会赢!”这是玛斯塔尔皇家海军司令官巴乔伯爵对部下说的话。时间是他在看见自己派出的船队顺利地将整整2万名东方军官兵带到自己的眼前时。 玛斯塔尔东方军11军团下属的41和42联队,在老将菲特烈·菲尔德斯的率领下,连夜兼程赶到了北方大港莱切,他们立刻就着手调集船只,在等候半天后,果然按着希格拉妮的计划——负责护送运输他们的皇家海军舰队到达莱切。而需要皇家海军的关键在于,只有海军才有多层划桨运输船,普通商船是只允许有一层桨,这当然是为了保证海军在海上有绝对的速度优势。但问题也就来了,海盗们可不会遵守政府的规定,所以所有的商船如果不是运气超好,那是肯定不能摆脱掉海盗的。 撇下题外话,现在东方军两个联队是调集了一切能够调集的船只,给当地海上商人所带来的损失只能用征用的名目外加一张白条给打发了。东方军两个联队总计21300人,分乘到98艘运输船上,加上护送舰队共有122艘的规模,顶着这个时节的东南信风向南方的罗尔布纳前进。 为了保证进军的速度,菲特烈下令东方军士兵也要帮忙划桨,考虑到他们都是生手,所以一开始只是小规模地替代疲劳的划桨手。而且加上一部分士兵很当然地会产生晕船的症状,所以在整个航行中,普通士兵给予划桨手们的帮助并不是很大。即使如此,船队也将一般此条航线该花的时间缩短了近五分之一。他们于7月4日中午和皇家海军主力舰队于外海汇合。 7月4日夜,稍做休息的东方军抽调了战斗力较为完整的3000人,多数为轻步兵,以及少量轻骑兵。以这些为主力,和海军一起进攻罗尔布纳。而海港城市罗尔布纳的兵力十分薄弱,只有区区600名受过简单军事训练的地方警备队用来防御海盗的突袭。 当夜的战斗不值一提,东方军虽然第一次和海军配合准备进行一次强袭登陆战,结果表现出来的情况可以说是相当糟糕,简直可以说是把玛斯塔尔军的脸面都丢光了,这个可以从当地港口的警备值班塔中的警备队员的对话中得出一二来。 “报告队长,港口遭到来自海面方向的袭击。” “他们是想封锁港口还是准备登陆?” “不知道啊,看上去想要登陆的样子。” “饭桶,敌人想要干什么也看不出来!”警备队长自己上了了望塔后,马上就有了向刚才被自己斥骂的队员道歉的念头。 “队长,你看他们是不是海盗啊?” “不管是不是,你都给我去把警钟敲响了。”队长把队员支走后,暗自纳闷道:不像是海盗啊,海盗虽然登陆时也是乱糟糟的,不过至少他们表现得还是挺熟练,这次一看都是海上的生手啊。再后来,警备队长看见了轻骑兵就更纳闷了。 东方军登陆艇上的小伙子划桨是十分买力,可惜全不得要领,还不知道控制方向,结果在港湾里那狭窄的水面上互相碰撞搞得是人仰马翻。弄得他们的海军同僚都挤不出人手去帮助进攻,光是忙着把在黑夜中掉水里的旱鸭子一个个捞上来就花了许多工夫。等到地方警备对在港口集结完毕,东方军才区区一个中队的人上了岸。 “我们是罗尔布纳警备队,你们是哪个部分的?”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玛斯塔尔正规军的军服警备队长还是认得出的。 “我们是11军团41联队的,奉女皇陛下的命令前来夺回被叛乱者占据的罗尔布纳的。”带队的东方军军官回答道。 “这里没有什么叛乱者,如果女皇陛下想要本城的控制权,请贵方长官派个使者跟我去市政厅见市长。在此之前,贵方可以在我们指定的地方休息,如果想要逾越,那我们只好拼死一战了。”警备长的话是有理有节,后来听说了这个插曲的希格拉妮赐封了这位警备长爵士的头衔,让他负责保卫皇室在该城的行宫,当然这是后话了。 花了点时间,菲特烈和巴乔伯爵都同意这个要求,因为他们知道如果警备队愿意,他们在天亮之前是上不了岸的。 罗尔布纳本就是南方少有的皇室领地,这里的民众也多倾向于修拉萨,因此要市长同意让东方军和海军上岸并没费多大周折。不过市长和城市里的元老们一再向菲特烈强调,他们不是投降,因为他们一直忠于皇室,只是现在处于战乱时期而将城市交于女皇陛下的军队保管而已。这个小小的面子问题,当然不会有人蠢到要去理会这无关痛痒的事。7月5日早上,罗尔布纳的民众就被告知他们重新处于修拉萨的保护之下,一切生活生产照旧,军队只是要求接管城防并获得一定的补给,马上就会北进攻打那布鲁斯。 7月7日,雷吉那城外南方军大营。 罗西侯爵正让安切洛蒂伯爵主持军事会议,商讨如何面对即将抵达的东方军15军团的威胁。可以说罗西家的情报网是十分尽责的,当然也托了特拉帕托尼伯爵的福。那位前任的东方军统帅在自己被软禁的期间第一时间将菲特烈一心想要封锁的消息给传递了出去,对特拉帕托尼来说,这样自己也算是报答了罗西家的知遇之恩了,从此他也无心参与到玛斯塔尔高层的争斗中去。 “即使15军团真的到来,我们仍旧有人数上的优势,各位怎么看呢?”虽说是安切洛蒂伯爵主持会议,但侯爵怎么说也是最高领导者,理应先抛砖引玉。 “虽说我们有人数上的优势,但是和对方相比质量就差太多了,而且最近一系列的战斗和现状来看,我方的士气也比较低落。如果15军团顺利到达此地,那对方的士气无疑会得到相当大的提升。”一位军官发言道。 “的确如此,从战略上看,我们正渐渐处于不利的境地,如果我们也能得到一定的强援就可以迫使龟缩的雷吉那的敌军和我们决战,如此我军将占得上风。” “我们可以考虑把西方军也拖进来。” “这样不行,如果西方军离开驻防地,谁都知道帕米斯人和希塔洛斯人会像盯上受伤猎物的野狼一样跟上来,帝国说不定会就此灭亡的!到时候连法伦西蛮子和伊比里亚的那群窝囊废都会来分一杯羹。” “但我们现在的兵力数量和分布都不足以迫使希格拉妮殿下和我军决战。” 堂下已经开始了激烈地争论,安切洛蒂伯爵正要行使自己的权威时,一位传令官闯了进来。“报告诸位大人,”从对方慌张的表情和微颤的语气中,在场的所有的人都嗅到糟糕的味道,“那布鲁斯方面派来了龙骑士……” “不要慌张,慢慢说。”侯爵不自觉地站了起来。 “龙骑士将皇帝陛下给带来了。” “什么!?这是怎么回事?”侯爵急切地问道。 “详细情形请那位龙骑士来说明吧,皇帝陛下已经由同来的保姆照看着了。” 几分钟后,一名风尘仆仆地龙骑士走了进来,他向侯爵恭敬地行了礼。 “到底是怎么回事?阁下得了谁的命令把皇帝陛下带到此地?”侯爵问道。 “下官奉了贝尔特朗阁下的命令,星夜将皇帝陛下带到这里。因为东方军的11军团两个联队在巴乔伯爵指挥的海军的配合下已经攻占了罗尔布纳,将于近日向那布鲁斯挺进。贝尔特朗阁下手上没有足够的兵力能够保证抵挡住敌军,怕皇帝陛下稍有闪失将会影响到侯爵大人的大业,所以派下官护送皇帝陛下到此处。”龙骑士回答了对方的提问。 “扑通”一声,侯爵一屁股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低下了自己的脑袋。会场上气氛顿时沉了下来,就像是艘千创百孔的船一样,在绝望的海洋中逐渐向看不见底的深渊降去。 这样的气氛维持了好一会儿,直压得在场的一些人透不过气来。然而,幸亏罗西侯爵的帐下还有着身经百战,经历过无数变化骤然的战场突发状况的老将——安切洛蒂伯爵沉吟了一下,道:“诸位,大家都比我要年轻许多,怎么都比我眼花了?看不见丝毫希望之光了?” “伯爵大人,难道现在这样的状况还能捕捉到任何希望吗?唉,都怪我们当初太掉以轻心了,忘记了我们的祖先也是先在海上称霸才能获得后来的荣光。如果我们能控制住海军,一切也不会像现在这么糟糕了。”罗西侯爵痛苦地抱着头说道。 “那位龙骑士阁下,请问贝尔特朗阁下就没有其他的话了?”安切洛蒂伯爵没有安慰侯爵的意思,反而来询问还未离去的龙骑士。 “哦,贝尔特朗阁下还说,在那布鲁斯失陷之前,请侯爵大人和前线的诸位不必担心补给,最新的一批补给已于昨天发出,应该够大军一月之用,估计后天下午能够到达。” 安切洛蒂伯爵那老迈的额头上即刻消失了几条皱纹,侯爵看着老人的笑颜,虽然仍然是迷惑不解,但在这迷雾中他却也看见了光亮。 “诸位,我们还没有失败呐。”安切洛蒂伯爵豪气地呼喝道,“都打起精神来,我们还没有失败,我们的军队还在,那布鲁斯也没有落如敌手。各位,当务之急是我们不能在此和希格拉妮继续耗下去。需要想个能够全身而退的办法,尽快回军救援那布鲁斯,消灭11军团的两个联队。” “那么说来,伯爵阁下自然是有定谋咯?” “那是当然,贝尔特朗阁下对侯爵大人可算是尽职尽责了,也顺便给我们送上了条好计策。”老将神秘地笑了起来。 而在另一边,雷吉那城中的希格拉妮正在一边用晚餐的最后一道点心,一边听取民政方面的报告。玛斯塔尔女皇的体质好得惊人,在分娩完没有几天,就开始下床处理公务了。现在军事方面的指挥权,希格拉妮是已经完全放手了,她的丈夫以及效忠女皇的将军们都是这方面的专家,她没有什么好担心。而她可以放心的把精力更多地放在内政方面,修拉萨方面由身为税务大臣暂行宰相事务的阿尔贝蒂尼伯爵掌控,女皇只要对一些事提出修正意见即可。 用完点心,报告也正好结束,公主的乳母把小公主抱了过来。 “来,给我吧,”希格拉妮看见女儿立刻是笑逐颜开,“啊哈,塞欧多拉今天有没有乖乖啊?”希格拉妮点了一下女儿小巧的鼻子,回头对乳母说道:“今天公主的胃口怎么样?” 乳母行了屈膝礼后回道:“公主今天的胃口很好。” “晚上喂过她了吗?” “刚喂过,不过估计个把个钟头后还要喂一次。” “医生来看过吗?” “医生来检查过公主的排泄,医生说公主现在很健康。” “你先下去吧,我和公主待会,一会叫你。” “是,陛下。” 趁着仆人们收拾桌子,希格拉妮抱着婴儿踱步到了阳台上,今天的天气很是凉爽,配合着一直以来的好消息,希格拉妮心情非常好。看着女儿那活泼的神情,塞欧多拉的一双眸子在夕阳的余辉下闪着宝石般的光泽,尤其是她的右眼,真的犹如紫水晶一般。 希格拉妮注视着女儿的右眼,想着自己的经历,又遥想着先祖唯一的一次和琉斯家的联姻。提图斯二世执着于自己年轻时的梦中情人,于是乎给自己的继承人订了一条近乎荒唐的即位条件:必须迎娶一位琉斯家的女性来做皇后,成功者得皇位。结果他的五个儿子中的四个纷纷堂而皇之地跑到纳西比斯去求亲,而当时的纳西比斯王——法兰二世倒是个非常随和开通的国王,居然同意给玛斯塔尔诸皇子一段时间留在卡乌内斯库。 而对皇位最没野心的三皇子——康斯坦丁本来是早就窝在自己领地里避嫌的,结果不知到是不是天意如此,他接受一个以前结交的帕米斯大贵族的邀请去帕米斯游玩。本来康斯坦丁觉得反正不是去纳西比斯,不可能和自己的兄弟们有任何冲突。结果他在经过斯卡兰的时候遇见了一位贵族小姐,双方一见倾心,看看家世又相符(因为谁都没对对方说真话)结果就订下了婚约(玛斯塔尔贵族和纳西比斯贵族联姻是很普遍的,毕竟大家都是亚尔提卡特帝国之后,加上本来许多人家以往就有姻亲关系)。再后来,事情就如读者们猜想的那样,远在卡乌内斯库的四个皇子莫名其妙地看着老实地远离纳西比斯的兄弟,和一位恰巧去希塔洛斯探亲而路过斯卡兰的琉斯家的小姐结了婚。自然皇位也就落到了这位三皇子的手里。这是史上唯一的一次,后来玛斯塔尔那边再没出过提图斯二世那样的偏执狂;纳西比斯也再没有法兰二世那样的老好人。 回头想来,希格拉妮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为了这个孩子她已经伤害了一个重要的人,现在该是补偿他的时候了,希格拉妮把乳母招来,让她照顾公主。自己没有让任何人跟着,向着行宫的一角走去。 利昂颓然地靠在窗边,看着渐沉的夕阳,捏紧了手中的高脚酒杯。自己是不是对希姬太过分了,当初她就明确告诉了我将要背负的责任和使命,是自己硬充好汉要抗下这份重担的。而现在的态度似乎是出尔反尔的小人。利昂苦笑着,将剩余的酒灌几了自己的喉咙。 敲门声响起,利昂放下酒杯,走近门边,问道:“是谁?” “是我。”熟悉的声音。 “是女皇陛下吗?” “不,”外面的女声温柔地说道,“是你的妻子,请开门吧。” 利昂没有丝毫犹豫猛地拉开了门,门外等候着的是一个足以让世界上绝大多数男人倾倒的佳人,而这位佳人在三秒钟后倒进了他的怀抱,说出了可以让他疯狂的语句…… 三十九话 征子(中) 大陆公历345年7月9日傍晚,玛斯塔尔,雷吉那东北约20加路(合40公里)。 虽然已经是标准的傍晚时分,但这个时节的天色依然是非常亮堂的,夕阳发出朱红色的残光将整个西北方向的天空染成了血色。摩斯河的水缓缓地向着南方流淌着,摩斯河是玛斯塔尔第一大河,中游的水面就已经非常地宽阔,差不多接近半加路。此时,河水泛着红色的金光,倒映在水里的不止有天上的火烧云,还有一队正在行进的兵士。 这是隶属于玛斯塔尔东方军的15军团的先锋部队,由三个大队组成,人数在3000人左右。按照军团长的命令,他们必须在今天抵达雷吉那,所以他们是没有时间停下来埋锅造饭的,士兵和军官们都只能边啃干粮边赶路。 负责带队的三名大队长正在一边抱怨着上头的命令,一边随时按地图确定自己的位置。就在他们刚解决掉晚餐的干粮时,一名传令官策马来到了他们面前。 “报告,三位大人,斥候回报,前方有些特殊情况。” “怎么了?” “前面发现了一些运输船,大约有12艘的样子。” “不会是我方的搁浅在那里,找我们做苦力当纤夫吧。”一名大队长开玩笑道。 “不,他们是敌方的。” “那是怎么回事?” “据对方声称,他们是听闻我军南下,觉得继续跟随叛乱者没有什么希望。所以便趁着昨天天黑时分,约了12艘船准备北上来投降我们。不过似乎一时心慌没有带上领航员,所以现在搁浅在前面。对方领头的说,如果能确认我们是女皇陛下的军队就直接向我方投降,因此希望三位大人去一下。” 三个人互相望了一下,用目光在相互询问到底是谁去。不管是谁去接受了对方的投降,怎么说也是一件挺大的功劳,可以为自己以后晋升联队长打下坚实的基础。但是如果真是某个人自告奋勇地去接受投降,那么无疑会造成另两位的芥蒂。 “我看我们就一起走一趟吧,毕竟这是内战以来,对方第一批投降的部队,我们怎么也该替女皇陛下表示出她的宽容和仁慈,以便以后安抚南方人。两位的意见如何?” “我看就这么办吧。” “这样最好。” 就这样,15军团的先锋部队的指挥官们达成了内部的妥协,一起在回报情况的斥候的引导下前往对方等待的地点。大队长们并不急切,这时候他们应该表现出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即使胜利现在距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 大约是半个小时以后,三名大队长来到搁浅船只的地方。一眼望去,整整12艘大吨位的内河运输船中有3艘搁浅在了边上,其他的也纷纷抛锚之后停靠在岸边。由于落潮的缘故,搁浅的三艘船几乎就等于是被撂在了河滩上。 玛斯塔尔的内河航运业非常发达,单就内河航行的船的总吨位来看,她是相当于整个亚尔提卡特大陆其他国家总和的一半;而每年的运输量更是相当于其他国家总和的一倍半。这是有多方面原因造成的,首先是玛斯塔尔的内河航线开发较早;其次玛斯塔尔有着特纳河与摩斯河两条黄金水道;再次玛斯塔尔位于狭长的马里亚半岛,南北互相运输的需求比较大;最后一点,伊斯瓦那海上海盗横行,走内河更加安全。与之相比,法伦西在横贯国境的两条大运河挖通之前,全国的航运量根本不值一提。 撇下题外话,当东方军的三位大队长看见将要向他们投降的人后,立刻装出了一幅假惺惺地和蔼的态度。对着那位一脸正气的领队骑士嘘寒问暖,对方似乎并不领他们的情,看样子是非常不爽地向他们表示了投降的意愿。 “哦,请问一下阁下这次行动到底是什么缘故呢?” “哼,罗西侯爵那老家伙,我不过是为了救几个落水渔民而晚到一会儿,结果他就说我们故意拖延粮草供应。克扣了我们这些押运粮草的兄弟这个月的军饷,后来听说他这个外行老是越权干涉老安切洛蒂的指挥,否则也不会这么多人、这么多天也没打下雷吉那了。而且这次还把攻城退下来的一个中队抽了什一法,我有几个亲戚和朋友都死在了他手上,我们几个同乡的骑士一合计。现在陛下又得到了东方军的支持,11军团在南边登陆了,觉得那老家伙没什么希望了,就觉得应该趁早向希格拉妮陛下投降,还能保住家族的荣誉。” “原来是这样啊,恭喜阁下及时地弃暗投明。”虽然大队长们这样说道,但心里还是看不起对方的。 “那么,几位大人跟我去清查一下这次上报给你们的物资吧。”那位骑士依然是一副臭臭地表情。 “也许,他说不定正在为不得不向我们投降,而不是向中央军和圣堂骑士团投降而感到不值呢。”跟在骑士身后三位大队长这样低声地嘀咕道,说完几个人都笑了。 几个人下到船舱,骑士介绍到:“这船主要运送的武器补给,你们看这些都是箭,上好的做工。那边是一些投石器需要的筋键。还有这里这些……”骑士说着把几位大队长引了过去,三位东方军的军官看着,正开始计量着可以把这些制作精良的武器私吞多少给自己的部下们装备,然后将剩余的倒一些给黑市赚些外快。 “这些是最好的骑士用的匕首,非常锋利,可以轻易地——杀——死一个人。”那位骑士面色平常地从中抽出一把锐利的匕首,从容地把它捅进了离他最近的一个大队长的胸甲和护腰中间的空隙,一声惨叫随即响彻了整个船舱。 另两个人马上反应了过来,但当他们想拔剑时才发现船内过于拥挤而无法将长剑轻易地拔出,对方当然是不可能给他们这么多时间的。早就埋伏好的士兵们手持着匕首,冲向两位军官,很快将他们扑倒在地杀死。鲜血立刻将船舱内不多的面积给填满了。 “贝鲁斯科尼大人,外面的那些也全都干掉了,之后这么办?” 原来的那个骑士将崭新的匕首擦干净后别到腰间,原来他就是罗西侯爵最为器重的骑士——侯爵的亲卫队长贝鲁斯科尼。 “马上让所有的人上岸,每人发一把弩,列好阵型,我们打那群家伙一个措手不及。” “是!” 一刻钟后,到达搁浅船只边上的先锋部队赫然地发现他们前头有一支装备精良的队伍已经设好阵地在等他们了,当看到被对方骑兵拖到阵前的三名大队长的尸体后。东方军的众人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但是他们目前是群龙无首,虽然几个中队长想要统一意见后再行动,可贝鲁斯科尼是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的。 他高喊道:“目标正前方,全体发射!射击完后立刻冲锋!” 南方人一阵齐射,还没有列阵的东方军立刻死伤无数。南方人除了弓箭手外,其余的人一射完就扔下弩弓,操起长枪和其他武器冲向了对手。 “轻骑兵,跟着我!”贝鲁斯科尼挥舞着长剑,剑尖直指对方的侧翼。 东方军的行军队伍还没展开,后面的中队长想要让自己的部下压上去完整本方阵型,但是前面的中队长不是想要后退就是已经阵亡了。前后立刻像是一锅八宝粥似地搅在了一起,那么南方人此时就丝毫不客气了。这些南方军的正规部队早就厌烦了枯燥的攻城战,像这样一边倒的野战屠杀正是宣泄长久以来积累的压力的好方法。 贝鲁斯科尼的轻骑兵很快就包抄了对手的两翼,将一个长蛇形的队伍彻底夹在了中央,当后面的东方军军士看清楚了对方的轻骑兵,很快就丧失了战意。因为这是三支轻步兵组成的先锋,即没有重骑兵也没有方阵军,阵型也没有机会完成,之后的结果就变得非常简单了。包围和追杀成了十多分钟后的主旋律,三个大队大约被杀地占了一半,一半逃脱,或者说有一半是被放跑的。一来贝鲁斯科尼没有余力去斩尽杀绝,二来让恐慌的士兵带些各种版本的情报回去,混乱对方的视听也是非常重要的。 当天晚上,15军团方面接到了南方军已借助摩斯河的内河航船,穿插到了雷吉那以北的地区,于是乎15军团立刻停止前进,就地安下营地,分派斥候侦探敌军的情况。本来这样的决定是无可厚非的,如果是建立准确的情报分析和判断上的也的确如此,也符合玛斯塔尔军队的行动准则。但是符合规则却不一定是正确的,尤其是在战场上。 而在雷吉那方面,利昂并没有在原先约定的时间等到15军团先遣部队,因此他也立刻派遣了大批的斥候骑兵,以及出动了龙骑士去搜寻。龙骑士和斥候轻骑兵很快就回报了发现被击灭的15军团先遣部队的消息,而后在晚上大约10点钟后,龙骑士带回了15军团已经停止前进的消息。 利昂招来海斯、雷德纳普以及联队长以上的高层军官,希望他们能就此事提出些建议。 “大公殿下看来干劲十足啊。”雷德纳普在和海斯打招呼时,低声说道。 “看来是这样,听说昨天陛下主动去书房找他了。”海斯回道。 “一个晚上他们都没出过书房?” “看来是这样。” “原来如此,男人有时候真的是很容易满足的。”雷德纳普促狭地笑道。 “真是这样也就罢了……”海斯显然仍旧替眼前的男子担心。 “好了,诸位,关于15军团的情况大家应该都有所了解了,各位有什么看法?”利昂的发问打断了两人窃窃私语。 “一次歼灭了1000人以上的部队,虽说是突袭,但对方至少也该是动用了万人以上的规模吧。”一位军官发言道。 “但是从15军团的败军中得来的确切说法来看,先遣部队在当时已经是失去了最高级别的三名指挥官,仅靠中队长是整合不了3000人规模的队伍去作战的,那些中队长在之前没有一个受到过接替指挥的授权。可见三名当事大队长对对方非常掉以轻心,所以很可能对方的规模并不是远在先遣部队之上。”雷德纳普抛开其他的杂念,仔细看了遍报告后说道。 “就算是对方玩了些诡计,以相当的兵力击溃了15军团的先锋,也不能排除这是对方一系列大规模活动的序曲。要知道,以对方掌握的内河航运能力来说,运输5万以上规模的大军穿插到那个位置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更何况,安切洛蒂伯爵的老辣我们也是心中有数的。即使我们现在在战略上处于主动地位,也要提防对手趁我们松懈而反噬一口。战略上占优,却输在了战术上的例子也不是没有……”海斯说道。与没有参与去年侵攻法伦西的诸位中央军和北方军指挥官相比,他对那次的败绩可谓是刻骨铭心的。 “海斯阁下也太过于谨慎了……”其他的联队长这样说道。 “我们面对的对手使我不得不谨慎,如果说当初是因为不清楚对手的实力而输掉还情有可原的话,现在对对手有着比较清楚的认识,我们就不能冒险了。”海斯回应道。 利昂支着下巴,在考虑着诸位将军的话,很快当场的人就分成了两种意见:一是认为对方有大规模穿插我军侧翼和后方的企图,如果15军团继续前进,很可能掉进对方设好的圈套,从而安切洛蒂伯爵可以将我军各个击破;二是认为对方这样明目张胆地攻击我方援军的先锋,很有可能是为了使我军有所忌惮,以次来混乱我们的判断,动摇我们的决心,为其向南方撤退的行动打掩护。 “大公殿下,我们的意思都已经很明白了,请您做个决断吧。” 利昂环顾了周围的将军,说道:“诸位的两种意见都很有道理,现在我们手上没有足够的情报来判断到底对方的真实的意图是如何,按海斯阁下的意见,我们应该谨慎行事。所以,一方面雷吉那和15军团都要尽量地派遣斥候部队,搜索对方的穿插部队的下落,如果对方真地企图迂回我军后方,那么就要趁早扼杀掉这种可能;另外一方面,中央军各军团立刻进行出击准备,如果对方主力有异动,立刻追击。” “各位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如果没有,那么就此散会,立刻下去着手准备。” “是,大公殿下!” 虽说利昂的命令下得无懈可击,但也要有的放矢才行。按照安切洛蒂伯爵的计划,罗西侯爵帅南方军一个军团4万余人及侯爵的精锐私兵,乘被撤空的运输船返回。贝鲁斯科尼的部队就是其中一部,他们掉头机动到15军团的路线上专门对对方先锋部队进行迎头痛击,起到迟滞迷惑对手的目的,之后便回立即掉头跟上侯爵的部队。因为11军团只来了两个联队,返回的部队足以消灭对手,而安切洛蒂伯爵麾下仍有18万以上的部队。可以慢慢地边打边撤,对对方有着足够的威慑力。 7月10日,经过了整夜的搜索,依然没有发现南方军穿插部队的身影。与此同时,正面的南方军队开始撤退,撤退的秩序井然。同日,利昂命令15军团继续搜索前进,自己率领中央军和圣堂骑士团开始追击敌军。 在早上简单而匆忙地出发仪式中,利昂在离开雷吉那城时,回头向着城头的瞭望塔敬礼致意,因为他清楚地知道心爱的人就在那里望着他的行动。在最后看了一眼雷吉那城后,利昂义无返顾地统帅着将近10万的大军开始了追击行动。 希格拉妮的确就在瞭望塔里,在两位近卫官的陪同下默默地站在那里为自己的丈夫送行,和阿塔兰忒与珂塞特不同。希格拉妮对这次利昂的出征一点都不感到担心,因为她知道自己的丈夫不会碰上多大的麻烦,她已经清楚地明白胜利女神早就站到了她的一边。而让那高傲的女神垂青自己的人并不是那些远去的身影中的任何一位,所有的胜利都早就在远在法伦西的那位的策划之下,即使相隔千里,却亦能将情况尽在掌握。 对此,希格拉妮是不甘心的,她思索着如何在此之后报答一下法伦西和那个人的“恩惠”。寻思了良久,希格拉妮想到了一个恰好的借口去撕毁那纸和约。索格兰德啊,不知道是不是商人性情害了你呢?两头想讨好往往是得不偿失的。 “陛下,您怎么笑了,您难道一点都不担心菲尔德斯殿下吗?” “为什么要担心呢?他们一定回胜的,倒是你们两个,都苦着张脸,是不是后悔没有在昨天晚上献身啊?”希格拉妮即刻有了调笑闺友的兴致,“不要紧,机会以后有的是。” “陛下!”两位美丽的近卫官可是不依了。 塔楼上传出的笑声,飘荡在雷吉那的上空,使得留守的士兵产生了无限美好的期望。 第四十话 征子(下) 大陆公历345年7月14日,玛斯塔尔。 罗西侯爵克里斯蒂安率领着隶属于南方军序列的26军团和自己最为依仗的亲卫骑士团返回那布鲁斯,目前他们已经登陆,正在全速向着那布鲁斯挺进。顶着盛夏的酷热,整整41000余人的队伍正在轻装前进。 罗西侯爵带着自己的亲卫骑士团赶在最前面,他们已经把26军团甩开大约有1加路(合2公里),因为都是轻装的骑士,所以他们的速度大大地快于后面的大部队。 “侯爵大人,传令官!”队伍最前面的人回头大声通知道。 “把他带过来。” 1分钟后,传令官来到了侯爵面前,从外表来看,是个长得相当清秀的年轻人。 “侯爵大人,下官是贝尔特朗大人派来的传令官。”传令官敬礼后说道。 “那么,贝尔特朗大人派您来给我们捎来了什么消息?” “贝尔特朗大人要您加快速度返回,因为他派去迟滞11军团的部队已经都失败了,如今如果您不尽快回城的话,恐怕市民的恐慌情绪将会爆发。到时候情况就一发而不可收拾了,现在需要您尽快赶回去安稳人心。”传令官认真地说道。 “那么您先走一步,告诉贝尔特朗阁下,皇帝陛下和我都感谢他做出的努力。请他放心,现在局势已经可以完全扭转过来了。”侯爵吩咐道。 “是,下官明白。”传令官调转马头,向那布鲁斯方向飞驰而去。 “全军听令,加速行军。”这样的命令声很快追进了传令官的耳朵。 这个时候,侯爵离开那布鲁斯只有区区10加路(20公里)多一点而已,而据说东方军的先锋离开那布鲁斯还有将近一天的路程。 完成任务的传令官策马飞奔在那布鲁斯背面的大道上,这条道路和大陆上的许多其他官道一样,都是在亚尔提卡特帝国时期修建的。道路上的基石都有着相当长远的历史,这点从石块上留下的几道车辙就可以了解一二。道路两边那些年龄参差不齐的树木飞快地向后退去,原有的行道树中有不少在战乱的年代被人砍伐去制造攻城武器或者是去变卖换取钱财,如今的多数都是后来补种上去的。 很快,传令官看见了那布鲁斯郊区的农庄,这个时节可以看见不少满载着水果和蔬菜的丘牛大车挺在路边装卸货物,以便拉到城里去卖个好价钱。从这情形看来,那布鲁斯丝毫没有即将迎接大战的气氛,往常的生活照旧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传令官高声宣告着自己的身份后迅速通过了城门,即使是到了大街上也没有减速的意思,不过时值今日那布鲁斯的街道上并没有太多的行人。这样看上去还能感觉到一点战争的氛围。传令官来到一栋华丽的建筑物前,这正是罗西侯爵的府邸,也兼做是那布鲁斯的市政大厦。他跳下马将马交给迎上来的卫兵,自己登登地踏上台阶,跑进了大厦。 在大厦的某个房间里,一个我们许久未见的人正窗口观望着侯爵府邸中的景色,这时后敲门声响了起来。 “进来吧。” “贝尔特朗阁下,我已经见过罗西侯爵了。” “他怎么说?”当然这位贝尔特朗阁下就是西泽尔。 “他答应会加快速度赶来,估计1个小时后他们就会到了。” “是吗?辛苦您了,那么我们要快点准备一下欢迎侯爵大人的仪式了,您也快去准备吧。”西泽尔一边打发走传令官,一边整理了下自己的仪表。 传令官恭敬地退了出去,在经过几个拐弯后来到了自己的房间。进入房间,传令官将头盔脱下,一头美丽的银白色秀发从笨重的头盔中解脱了出来。但就是这个外貌特点,我们的读者就很容易知道此人的真实身份,不错正是阿蕾克托。她受了希格拉妮的委派,来到那布鲁斯,准确地说来这是她主动请缨的任务。离开她的姐妹,独自一个人来到南方。 1个半小时后,那布鲁斯的实际统治者归来了,和侯爵想象得一样,街道上非常得冷清,当然这是和平时相比而言。毕竟这也算是非常时期,如果大家表现得太无所谓,那估计侯爵也不会高兴的起来。 侯爵带着亲卫骑士们直奔自己的府邸,贝鲁斯科尼并不在他的身边,这位亲卫队长被安切洛蒂伯爵派去出重要任务了,应该在一两天后赶回来。 侯爵在大门口勒住马,迎接他的人群已经在那里恭候着了。西泽尔站在阶梯的另一头,微笑着向侯爵欠了欠身。罗西侯爵非常高兴,替自己当初决定将这个年轻的贵族留为己用而感到自傲。 “侯爵大人,我们可把您等回来了,这下那布鲁斯的问题就算是彻底地解决了。” “西泽尔,”侯爵亲切地称呼起对方的名字来,“这次多亏了你的努力,至少我们现在还能有个地方回来,我们进去慢慢说吧。” “那么请跟我来吧,我们在宴会厅里已经替您布置了一个小小的宴会,我还有一位重要人物要介绍给您。”西泽尔殷勤地将侯爵引进去,只有几个身份比较高的骑士跟着侯爵一起进去,而其他的普通骑士怎么被安排到别处去休息。 在西泽尔的带领下,众人穿过了布满夏日阳光的走廊,拐了一个弯后就来到了宴会厅。宴会厅里已经满是人了,罗西侯爵一看,有不少是那布鲁斯的社会名流。大家都和他微笑着打招呼,这让侯爵的心情更加愉快了,这里可是他的地盘,他是这里国王。 “西泽尔,这都是些老面孔啊,你不是说要向我介绍一位重要人物吗?”侯爵拉住西泽尔问道。 “哦,来,阁下,这位就是我要向您介绍的重要人物——尤文图斯男爵菲特烈·菲尔德斯,现任东方军的司令官。”西泽尔依旧恭敬地说道。 菲特烈很配合地转过身来,笑着面对罗西侯爵,这是一种胜利者的微笑。 侯爵惊叫着向后退去,“西泽尔,这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这个人是怎么进来的,总不会是你用那些杂牌警备队给俘虏回来的吧?!” “在下当然没有这样的本事咯。”西泽尔笑道。这样的笑容在罗西侯爵看来,世上大概没有比这更可恶的了。 “难道是?!”侯爵很快想到了一个连自己都不相信,但却很合理的答案。 “正如您所想到的那样,侯爵大人,这座城市已经是女皇陛下的领地了。” “西泽尔,你居然背叛我,即使你无法抵挡他们的军队,也不该站到那一边去!” “侯爵大人,显然你搞错了,在下重来也没有背叛过任何人,因为在下自始至终都是效忠于女皇陛下的。” “给我将这个叛逆者给杀了,杀了!”侯爵不自觉地向自己的骑士们一边退去。 跟着侯爵进来的几位骑士倒是很忠诚,立刻将各自的配剑抽了出来,不过下一秒钟,随着几声惨呼,剑就伴随着丁零当啷的声响落到了地上。侯爵回头一看,几个人的手腕上都被扎上了一把飞刀。 “来人!把他们都抓起来,当然,别忘了该有的礼数。”菲特烈对外面埋伏着的士兵下达了命令。 “你们等着,不会就这么结束的,不会的!”侯爵在被士兵架下去的时候这般威胁道。 “那么我们拭目以待。”西泽尔回应道。 当侯爵和他的部下被清理出去后,西泽尔向众人说道:“诸位,接下来,为了感谢大家对女皇陛下的忠诚,今天就好好地乐上一乐吧。”那么宴会的节目就继续上演了。 “阿蕾克托小姐,刚才您的出手真漂亮!”西泽尔高兴地向阿蕾克托说道。 “没什么,我只是尽自己的职责而已。”阿蕾克托低着头说道,似乎不敢正视对方的眼睛,对于这样的情况,西泽尔也许是太高兴了,居然没有在意。 “这套衣服很适合您,真漂亮。” “真的吗?我第一次穿这么正式,太好了。” “接下来,能陪我跳一曲吗?” “我不太擅长这个……” “没关系,我可以教您。如果想报答我的舞蹈课,下次教我怎么用飞刀吧,今天您那几手可真是太神了,我都没怎么看清楚,就……”西泽尔的滔滔不绝很快就淹没在了舞曲的奏乐声中。 7月19日。 安切洛蒂伯爵成功地将军队重新带回到了*——维苏威一线,这些天对于这位老将来说实在是太累了。中央军在他们后面紧追不舍,就是丁点的纰漏,整个部队就会被对方狠狠地扯下一大块肉来。不过,虽然利昂和海斯等人穷凶极恶地追杀着自己的同胞,但是安切洛蒂伯爵依旧从容老到地应付着他们的攻击。在整个撤退过程中,南方人付出了超过1万人的代价,在这样的情况下这已经是个相当不错的成绩了。而对于利昂来说,即使他们创造了敌我伤亡比将近一比十二的比例,但南方人的战力依然完整,对方损失的绝大多数并不是原来的正规军团。 这天,当中央军重新回到他们曾经的营地时,对方和几个月前一样,已经在对面摆好了防御的阵势。 “伯爵大人,我们又回到起点了。”在阵前观察时,一位军官这样说道。 “没什么好抱怨的,至少我们还没有输掉整盘棋。”老人如此安慰道。 “安切洛蒂伯爵,那布鲁斯方面的急信!”传令官上前通报道。 “念。” “兹与南方军依旧在坚持作战的各位:此次叛乱的主首——那布鲁斯侯爵克里斯蒂安·罗西目前已经按罪被捕入狱,而南方各地人民也重新回到了帝国中央的统治之下。现在是应该屏弃前嫌的时刻了,对于你部在战场的英勇顽强女皇陛下及其他诸公业已目睹,甚感钦佩。望各位以帝国基业为重,早日放弃继续与叛乱者为伍的念头,重新回归到女皇的旗帜下来。对于能够积极采取措施避免不必要的撕杀的诸位,理当被奉为帝国功臣,以往的失误概不论处。东方军司令官,菲特烈·菲尔德斯男爵;帝国海军总司令官,罗伯特·乔姆亚内·巴乔伯爵,大陆公历345年7月15日。” “拿过来,”安切洛蒂伯爵捂着脑袋说道,“把信拿过来!!”后面一句已经是低沉着的咆哮了。传令官自己也不敢相信信的内容,颤颤巍巍地把信纸递了过去。老人一把夺过信纸,又把内容浏览了一遍。随后仰起头,闭着眼睛喃喃地叨念了几句,优质的羊皮纸被他捏成了一团皱巴巴的东西。 “26军团对此是如何处理的?”安切洛蒂伯爵没有看传令官一眼,问道。 “26军团接到此信后,认为事关重大,他们无法做出决定,所以立刻将此信传送过来。” “那么,现在我下命令,传令官,记好了。”老人回过头来。 “是!” “第一,传令26军团,放弃与东方军以及一切玛斯塔尔军队的敌对行动,就地待命,日后接受修拉萨方面的安排。同样的命令传达给本地的各个单位。第二,非原南方军成员,立刻将分配给个人的武器和其他装备交回军械库,不得有误。第三,各个新编联队即刻开始统计各自的真实的征招、阵亡、伤病人数等一系列人事数据,以备日后政府检查。第四,派传令官联络中央军方面的负责人,请他们尽快派人来接收指挥权。第五,即刻起,第23军团92联队为宪兵部队,军营的一切秩序由宪兵队维持。第六,即刻起,所有联队长以上(含联队长)的军官,返回各自的营帐不许离开,包括我在内,违令者,宪兵队有权将其就地正法。好,都记下了吗?” “都记下来。” “立刻传达下去,不得遗漏,如果对面派人来了,就把他们带去我的帐篷。”安切洛蒂回过头去对军官们说道:“好了先生们,我们该执行命令了,都回去自己的帐篷吧。” “伯爵大人,我们不投降,我们还可以一战啊!” “是啊,伯爵大人,我们还有超过20万的大军,和20多天的粮草,我们还有机会的。” “先生们,这是命令,你们什么时候从军队里学会了违抗命令了!”老人厉声道。 “伯爵大人……” “都回去吧,”老人的声音软了下来,“再也不该有人为了这场该死的战争而送命了,你们不该死,士兵们更不该死,大家都应该活下去……”除了我这个老家伙。 军官们虽然有不甘,但他们还有着遵守命令的意识和习惯,众人慢慢地、慢慢地散去了。 三刻钟后,接到了对方通讯的利昂带着几名亲卫骑士来到了南方人的营地,直奔南方人的中军大营。在维持军营秩序的宪兵队指挥官的引领下,来到了安切洛蒂伯爵的营帐,利昂刚一掀开帐帘,立刻嗅到一股令他感到不安的气味。 “是苦杏仁味,快去叫军医!”利昂飞快地跑到伏在案桌上的安切洛蒂伯爵身边。 利昂扶起老者,试探着他的鼻息,已经非常地微弱了。几分钟后,随军医师来到的营帐,询问了一下情况后,试着给伯爵灌下去些牛奶和水,但是完全没有效果。又过了几分钟,医生摸了摸伯爵的颈动脉,遗憾地宣布安切洛蒂伯爵已经去世了。 “真是个顽固的老人啊。”利昂对自己的亲卫骑士说道。 “这是伯爵的遗书,有两份,这份是指明给女皇陛下或大公殿下的,另外一份注明了希望能交到自己的儿子手上。”一名亲卫骑士仔细搜查了一下伯爵的桌子后说道。 利昂接过了该给自己的那份,遗书写的颇为简单,内容如下: 尊敬的希格拉妮陛下: 兹此陛下已经完全取得了对我们的胜利,负罪老臣在此甘拜下风。 陛下的英明国人众所皆知,所以本该写在此信的闲言碎语已无必要,想来陛下定能地无分南北,而善待广大民众和士卒。罪臣此次出山实乃为好胜之心驱使,亦有受陈腐之念所困。本以为能与陛下于沙场围猎而尽兴,平罪臣生平所憾。却在棋局之外输得一塌糊涂,想来以陛下的为人定是无法安下如此这般的暗招,估计为他人所谋,陛下得到如此良辅以弥补陛下之疏漏实乃大幸。罪臣人后亦无忧于帝国之未来…… 利昂合上信纸,除了对最后几句他只能苦笑外,其他的内容也都在能够使人产生敬佩的范围之内。 “你们找个可靠的人,务必把另一封遗书完整地送到伯爵的家人手中。另外,立刻为伯爵置办棺木等一切身后事物,帝国的将军不能死得寒酸。”利昂吩咐道。 大陆公历345年7月25日,玛斯塔尔,那不鲁斯。 今天那布鲁斯的中心广场上是人山人海,因为今天将要在这里处决一个非常重要的犯人——罗西侯爵。这样一个显赫一时的人物,落到如今的田地真地勾起了许多人的好奇心,所以在前一天的晚上,广场外围能够摆摊做买卖的地方就已经被占光了。而在前日,广场周围能够看清楚行刑过程的阳台也早就被租给了一些喜欢凑热闹的达官贵人。 “阿塔兰忒,开始了吗?”一个悦耳的女声从一辆装饰普通的马车里传出。 “已经把人压上来了,陛下。”阿塔兰忒站在车夫的位置上,凭借着她那锐利的眼光,能够把断头台上的一切都看得很清楚。 “陛下,这是您最后可以赦免他的机会了,您不考虑一下吗?”和希格拉妮一起坐在马车里的还有西泽尔,他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封地了,而他父亲的地位和财产都会交给他的弟弟,因为他的爵位比他父亲的还要高,他的封地也可以和原先家族的封地相媲美。 “您是想报答他的知遇之恩咯?”希格拉妮微笑道。 “有一点,不过,主要还是替陛下考虑的,毕竟罗西家也有功于皇室,不是吗?” “背叛故主的功劳,如果罗西家剩下的人真地好意思开这个口的话!”希格拉妮的眼神瞬间变得异常地冷酷,这让嬉皮笑脸惯了的西泽尔也不由地打了个冷颤。 这样的眼神让西泽尔想起一件事来,希格拉妮到达那布鲁斯的当晚就去看了她的异母弟弟——马克西米利安,据说随后去婴儿室见妻子的利昂在那里看见了女皇把自己的弟弟抱到了阳台上,而带着大公殿下去的皇子的乳母惊恐地发现女皇有松开自己怀抱的企图。害怕到极点的乳母一声都不敢吭,僵硬地站在那里,发现气氛不对的大公立刻喊住了女皇。而回应他的是一张带无辜表情的天使般的笑脸。西泽尔回味这个传闻,当时希格拉妮真的一点杀机都没有吗?她真的一丝一毫想斩草除根的念头都没有吗?西泽尔结合刚才的情景,他深刻地认识到了,坐在他对面的首先是皇帝,然后才是一个美女。 随着人群中传来的一阵惊呼,希格拉妮知道事情已经结束了,“阿塔兰忒,我们走吧。” 当载着玛斯塔尔女皇的马车回到那布鲁斯市政厅时,马上有人向希格拉妮报告了一件坏消息:皇子马克西米利安不知去向了,怀疑是有人潜入侯爵府邸将他抱走的。 希格拉妮似乎并不吃惊于这样的事,本来她就对弟弟的安全不甚安排,只是淡淡地作了如下安排:给皇子的乳母一杯毒酒,立刻全国通缉还没有落网的贝鲁斯科尼。显然侯爵府邸必然有着鲜为人知的密道,在担心女皇哪天会起杀机的乳母的帮助下,潜回那布鲁斯的罗西侯爵的忠实走狗——贝鲁斯科尼将小皇子给带走了。 是年7月底,几乎在前一年法伦西内战结束的同一时间,玛斯塔尔也重新回复到了一个主人的状态。此次消灭了南方最大贵族的好处有不少,最明显的一点是:南方大都市那布鲁斯和大片土地归到皇室名下,玛斯塔尔的皇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巩固。菲特烈的封地南迁,日后为了区别,出自菲特烈这一脉的被称为南菲尔德斯,原先的都灵侯爵则被称为北菲尔德斯。 不过对于希格拉妮来说还有一件事令她非常地失望,她没有找到法伦西和罗西家订下盟约的文书,这样只能以叛乱罪将罗西侯爵送上断头台,却告不了他通敌罪来彻底抹掉罗西家。而且也失去了撕毁和法伦西刚签定的和约的最好借口。看来大陆上可以享受一小段珍贵的和平时光了。 ————懒惰的分割线—————— 第二卷正式完结了,没死几个人嘛,第三卷我要大开杀戒,大家要有心理准备。王二终于可以为我增加点击了,哈哈。 第一话 初秋进行曲(上) 大陆公历345年的8月,和往年一样的气候一样,一旦进入到8月份,法伦西的天气立刻会凉爽下来。琴娜·兰芳特从自己的故乡踏上了返回王都的路程,这次返乡之旅是为了去继承一份家族遗产,原本这份遗产是应该给夏普尔的,但由于父亲的去世,所以继承自然而然地就落到了琴娜的头上。 本来这笔财产并不算大,但对于琴娜这样一个穷人来说着实是一笔大的财富。按琴娜原本的设想,可以接收这笔财产后将其中的大部分支付给远在帕米斯的格兰母子,一方面能使他们的生活更好些,另一方面也当作是付了钱暂时租下格兰家的房子。不过,到了故乡之后的事情确实出乎意料,以至于本来预计半月的行程拖成了整整一个月。 “兰芳特阁下,您终于回来了。”在城较迎接她的是新入伍的几位士官生。 “我不在的日子里,军团的训练有没有按正常的计划进行?” “一切在格里勃兰将官的指挥下都很正常。”回答她的是克雷伊特。 “兰芳特小姐,您背后的那个……”修云斯顿最先发现琴娜背后与其同乘一匹马的四五岁摸样的小孩。 “这个啊,”琴娜回头看了一下,“这是埃克莱尔啊。”琴娜背后的孩子非常不友好地瞪了13军团的新嫩军官们一眼。 “那么这个小孩和您是什么关系啊?”伊斯帕尔小心翼翼地问道。 “呃……”琴娜仰着头想了一下。 “一般不需要想这么久的吧。”修云斯顿如此地对同伴们低语道。 “如果说现在的关系的话——应该算是母女吧。”琴娜微笑着回答道。 “哐啷铛”在场的其他人似乎都听到了某种东西破碎的声音,修云斯顿立刻和伊斯帕尔两人抱头痛哭;哈斯张大着嘴巴已经能够塞一个苹果;格罗斯林本来在耍的三把飞刀全掉到了地上。好在克雷伊特尚能保持冷静,抽着筋开口问道:“那么这个孩子的姓氏是什么?” “埃克莱尔现在跟我姓啊,当然是兰芳特咯。” “这一定是琉斯大人干的,无庸质疑了,当初他就狠心地抛弃了玛斯塔尔的希格拉妮陛下。如今又对兰芳特小姐下手,连孩子都已经有了,琉斯大人居然还不准备负责任,不肯让孩子姓琉斯。啊——我要去宰相办公室替天下的妇女讨回公道!” “修云斯顿,你冷静点,哈斯架住他。”克雷伊特吩咐道。 “拜托你动动脑子吧,就算是琉斯大人干的,一个月之内可能把小孩养这么大吗?” “你别和他讲道理了,他是典型的喝了盐水耍酒疯——闲得慌。”格罗斯林冒出了这么一句。 “好了,你们几个别在那里表演余兴节目了,我们还是快点回军营吧。没有几天就要和第一军团搞对抗演习了,还有好多事要做呢。”琴娜决定不理这帮家伙,准备独自策马离开。 “是,是,”哈斯说着来到琴娜的马边,“身为法伦西的男孩子,这么大了怎么还要和大人骑一匹马,来过来,我把马让给你单独骑吧。” “埃克莱尔是女孩子,跟着我就行了。” “女生干吗要起埃克莱尔做名字。”哈斯嘟囔着先走了。(注:埃克莱尔,有“闪电”的意思,一般是用来给男孩作名字的。) 到了中午饭的时候,琴娜·兰芳特上将有了一个女儿的消息不但整个13军团都知道了,就连第一军团和禁卫军也都知道了。因为是传言的关系,对于某些细节被加上了许多人为填加的细节。比如说孩子的外表,埃克莱尔明明是棕褐色头发和宝蓝色眼睛,却被说成了深色头发和紫色眼睛。再比如说,孩子明明有四五岁大了,却被说成还是襁褓中的婴儿。简而言之,谣言就是要把某个箭头指向某个人物。 当法伦西的宰相大人处理完早上的事务,走出办公室去吃午饭时,发现了许多侍女和禁卫军士兵在他背后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的现象。以索格兰德的直觉和作风,立刻有人被他抓过来问了缘故,当得知具体谣言后。宰相大人义愤填膺,直奔女王陛下处要求严惩散播谣言之人,结果却是接到了女王陛下要他做出解释的责问。 可怜的索格兰德求告无门,只得要求下午就去13军团的营地,和兰芳特上将当面对质,将此事澄清。 而在13军团的营地里,琴娜下午正好接待了前来做告辞拜访的拉可秀,后天就是希塔洛斯人起程回国的日子了,所以拉可秀特地带着安塔拉斯王子来军营里和自己的老友告别。正当两个女子谈得正好的时候,目前担任着传令官职务的修云斯顿进来报告:“兰芳特大人,女王陛下和宰相大人来了。” “快点请他们进来吧。” 玛格丽特一进来,也没有注意到拉可秀直接就扑向琴娜。 “陛下。” “琴娜,你不要怕,这次我一定会为你做主的,即使对方是索格兰德。” “??陛下,您在说些什么啊?”琴娜一头雾水。 然后玛格丽特将坊间的传言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听得琴娜差点笑翻在地。 “琴娜,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陛下解释清楚吧。”索格兰德黑着脸说道。 琴娜看着这情形,便将原由一一道来。 原来此次琴娜回去是去继承她的一位姑母所留给她的一笔财产,这位老太太的女儿和女婿均以先她一步而去,惟独给老人留下了一个外孙女——也就是埃克莱尔。老人去世后把财产一分为二,大部分留自己的外孙女,其他一小部分本来是留给她最亲密的兄弟——夏普尔的,不过由于夏普尔已过世,就由琴娜去接收。而此时,老人夫家的那帮亲戚就开始打小埃克莱尔的主意了,争着当她的监护人,妄图谋夺遗产。琴娜到那里后,在争夺监护权失败的一方的协助下了解监护人的真实意图,以及其虐待埃克莱尔的事实。本来这和琴娜毫无瓜葛的,但也许是母性本能使然,琴娜动用了她所掌握的强权夺过了埃克莱尔的监护权。不过她为了不把事情做得太过分,将自己的那部分遗产分割分给了那些贪婪卑鄙的亲戚。于是乎,这个实际上是她表外甥女的小孩成了她名义上的养女。 “琴娜,做得太对了,我以国王的名义支持你的做法。”玛格丽特兴奋地说道。 “琴娜,虽然在道义上你是有道理的,但是法律上你是错误的,而且这样滥用强权并不是我们应该提倡的行为。”索格兰德居然说出的是责备的话。 “琉斯卿,身为国王的我既然同意了,这就是合法的,事后我补个命令就行了啊。”女王嘟着嘴,不高兴了。 “陛下,国王权威虽然是至高无上的,但是滥用的话一样是不可取。兰芳特上将的行事以目前的法律的确不能治罪,但她的确是违反了原先当地法官的判决,当地的法官是谁,他没有坚持原来的判决吗?” “没有那么严重吧,琉斯大人,这样小事,连女王陛下都支持,您也别较真了。”拉可秀也在一边劝说道。 “琴娜,道理是在你这一边,但你的方式不对。你应该先向当地的法官证明原来的监护人的确存在虐待孩子的行为,然后由法官正式把监护权转给你,而不是用权威和收买来解决问题,你的学识不比我差应该知道这样的程序吧。你是中央的重臣,这虽然只是件民事的小案子,但是会给其他人做出坏榜样的,以后人人都会挑战法官的判决,我们拿什么来维护公正呢?”索格兰德严肃地说道。 “陛下,派一组人,去那里把事情全调查清楚,重新让那里的法官审核遗嘱和监护权,走完原来的程序。孩子受不了旅途奔波,结果没出来前就暂时留在这吧。”索格兰德如此建议道。 女王用询问的眼神看了琴娜,对方咬了下嘴唇,淡淡地说道:“对不起,就按琉斯大人说的做吧,这件事我会做深刻检讨的。” “那么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索格兰德转向女王,“陛下,我们来这里还是为了视察一下十三军团在新编制下的训练成效,现在是不是该有兰芳特上将带我们去到军营里走一走呢?” “呃……”玛格丽特的眼珠在那里不安分地转了几圈,“但是我们总不见得把拉可秀殿下和安塔拉斯殿下单独扔在这里吧,而让两位同行或者自己回去似乎又不太合适。如此看来,我就把视察这件事全权委托给琉斯大人吧,等您在兰芳特上将的陪同下视察完了,晚餐时给我做汇报吧。我就先行一步将客人送回宾馆了。” “可是……陛下……”索格兰德还没有来得及请求女王重新考虑,玛格丽特就已经起身离开了营帐。本来拉可秀还是想给索格兰德一点帮助的,不过自己的小叔子却早已跟着玛格丽特一道出去了。 拉可秀只得无奈地起身来到被留下的两位面前,“那么,琉斯大人,琴娜,我就先告辞了,不影响你们的公事。明天晚上我们要在宾馆宴会厅举行一个舞会,希望你们两位都能来参加,这是请柬,请收好了。” “谢谢,我会准时到场的。”如果说索格兰德最没可信度的话是什么,那就是这一句了。 “我有可能去不了……”琴娜一边接过请柬一边说道。 “不用担心,如果男士够称职的话,你在那天会有一套漂亮的衣裙的。”拉可秀把话完全是扔给了在场的某人。 索格兰德没说什么,只是微笑着送对方离开营帐。 随后,当索格兰德刚刚从外面返回来,琴娜便生硬地对他说道:“琉斯大人,我们开始工作吧。” “立正!” 格里勃兰按照索格兰德的指示,由宰相大人随便挑了一个中队在操场上集合成方队。索格兰德和琴娜在中队长的引领下巡视整个方阵,经过几个月的严格训练,士兵们的士气和精神面貌有了很大的改观。这点在前第7军团的士兵身上得到了很好的体现,这个被挑选出来的中队以前就是隶属于第7军团序列。 单是凭这样的外观印象,大陆上很多军队都能称得上优秀了。 士兵们面对这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人,他们中也不乏身材魁梧,体格要超过宰相大人的人。但是当面对那双紫色眼睛的时候,每个人都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这样的压迫感只有真正上过战场面对过千万大军的人才会有。 “看上去效果不错。”索格兰德回头对琴娜笑道。 “那么接下来请看该中队的演练了。”琴娜似乎不买帐。 “不用了,接下来带我去他们的宿舍看看吧。”索格兰德拒绝了琴娜的提议。 下面的士兵和军官都大惑不解,还真没听说过那次上头的非后勤官员来军营里视察来看军队的宿舍的,难道宰相大人要给我们扩建宿舍? 琴娜静静地看着索格兰德,过了会儿说道:“那么请宰相大人跟我来吧。” 几分钟后,索格兰德在琴娜的引领下来到了13军团的宿舍区,随便找了一间推门进去。和这个时代的绝大多数军队宿舍不同,这间宿舍可以用几窗明净。床单虽然说不上干净,但至少没有什么褶皱。被子和枕头基本上都被整齐地堆放在床头,地上也很干净,虽然只是一层平整过的泥地,但至少没有什么苔藓之类的“农作物”。 在两位的身后,有些13军团的人在那里好奇的窥探。本来13军团的兵营宿舍里和一般军队没什么区别,凡是一群单身男人聚集的地方,卫生状况就会很差,这个已经成为了基本常识。不过,琴娜在接到重新编制军队的命令,下的第一个命令就是:打扫卫生。至于第二个命令就是要保持卫生,并且对官兵的个人内务做出了严格的规范。这点一开始让下面的人怨声载道,心想你总不能因为你是女人爱干净就强迫大家都保持这个姿态吧。而且许多人也盘算着,估计琴娜不过是借此给自己立一下威信,过几天就会放手的。可谁曾了到,军团长大人天天下来抽查,搞得人人自危。一旦抽到让琴娜不满意的,整个中队连坐挨罚,于是乎大家迫于强权也就这样下来了。 等到上个月,琴娜请假去处理遗产问题时,13军团的众人想终于可以获得解放,趁军团长不在为所欲为一番了。结果,第二天早上宿舍里就传来了许多人哭丧的叫声。原来他们发现自己已经可悲地适应这样的生活,等习惯性地整理完内务,才想起来自己昨晚发誓要一个月不叠被子的豪言壮语。再后来,大家忽然觉得其实这样也挺不错的,渐渐地即使上头不监督他们,士兵们也会把营房弄得干干净净的。 “很好,非常好,我期待13军团在一个月后的表现。”索格兰德虽然仍只是普通的微笑,但连一边的格里勃兰都看得出,宰相大人对他们很是满意。 “没什么,下官也是从宰相大人那里偷师而来的。”琴娜谦恭地回答道。 既然宰相大人的视察结束了,那么就该回去了,但是索格兰德还是跟着琴娜回了军团长的营帐。格里勃兰本来是陪同两位长官的,但他刚想迈步一起走进去,就被人从后拦要抱住,捂着嘴拖到了一边。 “你们这群家伙想干吗呢?居然袭击长官!”格里勃兰稍后看见了几位年轻的军官。 “格里勃兰大人,小声点。”克雷伊特说道。 “什么小声点,你们到底要干什么?”格里勃兰怒气冲冲,他本就是个直肠子的人。 “格里勃兰大人,你不想被女王陛下埋怨吧?”伊斯帕尔问道。 “废话,我等当尽忠于陛下,当然不能做出让陛下不高兴的事。” “那你刚才如果跟进去,就会惹陛下不高兴。”修云斯顿接着道。 “怎么说?”格里勃兰忽然一拍脑袋,“你们是说宰相大人和兰芳特小姐……呜。” “大人英明,此事意会即可,不用说出来嘛。”哈斯又一次阻止了对方说话。 “呸,呸,放开你的手,我知道了。” 营帐内。 “琴娜……” “宰相大人,视察已经结束了,您还是不要让陛下等着,赶快回去向陛下汇报吧。” “琴娜,你让我把话说完,行不行?”索格兰德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说吧。” “你认为长久有效地治理好一个国家应该依靠什么?”索格兰德突然这样问道。 “依靠国王?不,如果国王本身出了问题就会毁灭整个国家;依靠贵族?也不行,这样会使国王不像国王,国家也会有分裂的危险;依靠普通民众,虽然老百姓是善良的,但是他们也很容易受人鼓惑和利用……”琴娜完全迷茫了,这点也可以说是琴娜的可爱之处吧。一旦考虑起重要的问题来就会忘记其他的琐事。 “你说的很对,依靠这些人都会有不可避免的缺陷,所以能够长久依靠的不是人,而是法律,是有着绝对权威的法律。对于历史,你不会比我陌生。亚尔提卡特在她的共和国时期是如何的强盛,不管换谁做执政官,都能击败外部的强敌。而当她步入帝国时期后,就逐渐地力不从心了,即使帝国时代出了这么多的名君。其中许多人可以说比以前的执政官出色许多,但国家一旦离开名君们的掌握就一步步走向死亡。这是为什么呢?那是因为共和国时期的所有执政官都遵循共和国的法律,即使要修改法律也要通过许多人的鉴定,执政官如果犯错还能被正确的法律所制止。而到了帝国时代,皇帝就是法律,如果皇帝犯错就没有任何人能阻止他。因此,我们需要一部完整正确的法律,同时需要对法律敬畏的精神。上行下效,如果这种敬畏不是从国王,从上位者中培养起来,那么即使我们有世界上最好的法律那也不过是一堆符号和废纸而已。所以,请你明白我的苦心,也原谅我对你的责备。”索格兰德认真地说道。 “我明白了。”琴娜低头想了想,又抬头说道,“我原谅你了,你也该做点补偿给我吧。” “没问题,”索格兰德笑了起来,“全卡乌内斯库最好裁缝随便你挑。” 随后索格兰德又补充道:“当然还有全卡乌内斯库最好的面料。” “你的那点薪水够吗?我的宰相大人。”琴娜贴近了索格兰德的胸膛。 “应该够吧,如果不够的话,我从国库里拿点?”索格兰德低头闻到了对方的发香。 “你敢吗?再说了,是你下的命令没有你和陛下两人的同时签字,国库是不能打开的……”两人越靠越近。 外面正在打赌。 “我赌琉斯大人现在吻了兰芳特小姐。”伊斯帕尔扔出5个铜子。 “我赌没吻。”哈斯也出5个铜子。 “我赌他们现在已经干chai烈火一发而不可收拾了。”修云斯顿出了2个铜子。 下完注后,“谁进去看一下?” “当然是下注最少的那个咯。” “就是你了,修云斯顿。” “喂,不要啊,不要使用暴力啊,哎哟。”修云斯顿被其余的人扔进了营帐。 “啊,宰相大人,上将阁下,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你们无视我的存在继续办事好了。我马上离开。”修云斯顿捂着眼睛从地上爬起来就想往外逃。 “英格丽特尉官,你给我站住。”是索格兰德的声音。 修云斯顿心想,完了,宰相大人要杀人灭口了。 “你把手放下!到这边来。”是琴娜的声音。 “是”修云斯顿答应着却没有放开手,寻着声音走了过去。 “把手放下。” “还是算了吧,上将阁下。” “这是命令。” “是”修云斯顿硬着头皮放下手,直入眼帘的是一幅做战地图。 “英格丽特尉官,我和宰相大人拟订了一个假想的作战流程,希望能听听您的意见……” 修云斯顿其实什么也听不进去了,口中喃喃道:“怎么会是这样……” 事后,这件事传到外面,大家无不呼天抢地,就差以头跄地了。 ——————懒惰的分割线————— 感谢台湾同胞小明同学的发言,请保持这样的势头,您有机会竞争被年度最常书评奖,奖品乃神秘超值物品,机会难得啊。 第二话 初秋进行曲(中) 8月10日这晚是希塔洛斯使团在其下榻的宾馆举行告别舞会的日子,按照安排,玛格丽特女王和宰相大人都会出席。因此,卡乌内斯库的名流们早几日都为能够得到这次舞会的一张请柬而奔波忙碌。甚至是一些小市民也幻想着能够得到请柬,说不定就能就此一步踏入上流社会。这样的舞会总是能够成就一些风liu韵事的,英俊的小伙子能够找到一个称心而又有势力的情妇;而年轻貌美的女士们也有机会获得一个多情又多金的情人。 由此产生的附加效应是:卡乌内斯库的各家裁缝生意大好,预约一直从5日排到了10日下午5点,各种人都在裁缝铺中订制晚礼服。尤其是女士的连衣裙,各家裁缝的工作日程都排得非常紧,许多本来不会让学徒帮忙的活也不得不让学徒提前实践起来。 索格兰德由于得到舞会的消息本来就晚,所以当他决定好挑哪家裁缝的时候,被人告知:我们的工作已经排满了,实在是抽不出人手,恕难为您在舞会之前赶制出这套裙子来。索格兰德当时希望能够加钱来解决问题,可惜就靠他那点微薄的薪水喊起价来实在没有什么底气。就在宰相大人无奈地决定另去别处碰碰运气的时候,裁缝店的老板叫住了他,说:“先生如果实在需要,我这里只有个刚刚学了不到3个月的新学徒,就让他试试吧?” “我看也只能这样了,这样吧,我派人明天中午来取。”索格兰德决定死马当活马医,反正最糟糕的结果不过是让琴娜穿军礼服去,然后自己被女王陛下联合其他人狠狠地整过年底而已。 而当法伦西的宰相大人前脚刚离开,后脚踏进店门的老板侄子就注意到了刚离开的客人。 “叔叔,刚才那位也是来订衣服的吗?”裁缝的侄子一边给自己倒了杯水,一边问道。 “是啊,这些天忙得不得了,我只好让新来的学徒来给他做了,不知道效果如何?” “什么!?叔叔,您疯了吧!”侄子差点被水呛到,大喊起来。 “你干什么呢,这么大声。”老裁缝抚了抚胸口,差点被侄子吓死。 “啊,对不起,您知道刚才那位先生是谁吗?” “是谁?是朝廷里的大官吗?这也不希奇啊,我这里就有好几位在朝中供职的客户。再说就他那个年纪能够做到多大的官职呢?”老裁缝不以为然地说道。 “您那几位客户和他相比简直不值一提,”侄子用有些可怜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叔叔。 “你说的难道是……”老裁缝发动里自己的想像力。 “他是当朝宰相——索格兰德·琉斯大人啊,我在宾馆当差的时候好几次清清楚楚地看见过他,甚至有一次还和他聊上了几句。琉斯大人平时没什么架子,不认识他的人根本不会觉得他是什么大人物。当时,我也以为他是新来的馆员才和他聊上的。” “那,喂,给我把刚才那位先生订制的裙子的规格拿来给我看,我亲自给宰相大人服务。”老裁缝对着负责记录客人要求的学徒急切地喊道。 “叔叔,您看,这次侄子我给您帮了大忙了吧。” “当然,要不是你提前给我报信,我也不会比别家早有准备。今天不是你提醒,我又要得罪一个重要的客人了。放心,这月底结帐时,叔叔不会忘记你那份的,多谢了。” “要说谢,叔叔您还是替宰相大人好好地赶这份活吧,要不是琉斯大人,我可也没有机会去接触到那些圈子啊。果然琉斯家的大人们始终是替我们这些纳西比斯人的后裔着想的。” 接下来的一切就比较顺利了,当天傍晚,十三军团的驻地门口停下了一辆外观颇为豪华的马车,车夫也穿戴整齐。 “我是琉斯大人派到这里来接琴娜·兰芳特小姐的,不知道小姐准备好了没有?”车夫毕恭毕敬地向驻地门口的卫兵询问道。卫兵不知所措地看着车夫,随后只能去找个军官来处理这件事,谢天谢地,修云斯顿就在附近。 “您有什么事可以对我说。”修云斯顿一本正经地对车夫说道,对方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啊,对了,还有这个盒子请你务必交给兰芳特小姐。”车夫从车上取下一个大盒子。 “我知道了,请您在这里等一会罢。”修云斯顿接过盒子。 约摸一刻种后,车夫就吃惊地看到一群军人聚集在了门口,对着他和马车上下打量着,还在那里评头论足、窃窃私语。 “宰相大人的品味还不差嘛,这辆马车外表装修得不错。” “恩,那车夫也长得不难看,我本来以为琉斯大人会亲自赶车过来的。” “那车夫不会是被宰相大人从禁卫军里抓来的吧,我觉得他会这么做的。” “人可能不是,不过那两匹马就难说了。” 以上无责任评说自然是出自13军团新嫩军官五人组之口了。 随后,又是一阵骚动,围观的军士们自觉地在正中间让开一条道来。已经被这群八卦的军官们搞得浑身不自在的车夫立刻端正了自己的仪容,准备迎接他今晚所要效劳的对象。 琴娜提着裙子,款款地从众人身后走了出来。大家平时都见惯了军团长大人那英姿飒爽的样子,突然看了晚妆版的琴娜忽然觉得有些不适应,连习惯性的口哨声都没有了,现场真是静得有些不像样子。 琴娜今天得到的晚礼服是一件墨绿色的连衣裙,剪裁非常得体,领口的蕾丝花边把她那匀称漂亮的锁骨衬托得非常完美,或许应该说有些许性感吧。 “我原本以为琉斯大人只能提供鲜花做装饰的,没想到他这次花了大手笔了。” 伊斯帕尔提到的是琴娜的首饰,的确是出人意料。就连琴娜本来也对这套晚礼服不抱什么幻想的,她根本就没想过要索格兰德帮她花这笔钱。一方面是琴娜的性情所致;另一方面是据她所知,要置办一套相当的行头索格兰德不贪污受贿是很难做到的。所以,当修云斯顿捧着盒子进来时,13军团的军团长大人已经把自己那套精致的军礼服穿戴整齐了。而修云斯顿带来的盒子里,除了礼服,还有从额饰到项链,从手镯到戒指的首饰一应俱全。虽然全套都只是配了一些廉价的诸如猫眼石一类的宝石,但格调非常高,宝石的搭配也很有心思,主要材料白银的色泽也和琴娜的气质非常协调。 看着琴娜接近马车,有些看出神的车夫立刻从迷乱中清醒过来,照着自己的职责替眼前的小姐打开车门。 “琉斯大人没有一起来吗?”琴娜在车边立住问道。 “啊,没有,我的小姐,他说他一件非常重要的公事要谈,随后会自己去舞会。”车夫显得非常地殷勤。 “哦,那没什么,这倒是符合他的一贯风格。”琴娜轻描淡写地说了这么一句。 “哦,我要提醒一下小姐,车里面还有些小惊喜。”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琴娜笑着跨上了马车的小阶梯。 琴娜提起裙边使自己和衣服完全进入车厢后,映入她眼帘的是一束非常娇艳的玫瑰,整整一束,太令人吃惊了。要是换成别的女孩一定会当场感动得哭出来吧,琴娜从容地将花束捧起来,闻着玫瑰特有的芬芳,琴娜笑了起来。如果说昨天在军营里是为了支持索格兰德的原则而妥协的话,此时此刻她是真地从一个恋爱中女性的角度放过了索格兰德对她的冒犯。(注:肯定有人会问一束玫瑰就会让人哭,你脑子锈逗了吧。但我要告诉各位,现在的大朵重瓣玫瑰是和中国的牡丹和月季杂交后才有的,在此之前,欧洲的玫瑰花花朵小得可怜,而且非常容易夭折。在当时,那么大一束玫瑰真的很难得,收集齐这么一束,估计某人把腿都跑断了吧。顺便说一句,欧洲与中国相比,很晚才知道要给植物选种培养,牡丹不是天然就这么漂亮的。) 而与此同时,大出血了一次的宰相大人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接见客人——马奇·兰迪尔校官和杰恩·贝塔校官,因为上次在那维的杰出表现,这两位都得到了升职。 “两位请坐吧。”索格兰德将早就准备好的茶水推到两人面前,“这是陛下亲自采的车前子,你们也尝尝吧。” 两名新任的校官恭敬地在办公桌前坐下,端起廉价的无釉茶杯喝了几口。 “两位,你们的休假也都结束了,有什么打算没有?” 听到索格兰德这样问,校官们也明白了,杰恩回答道:“宰相大人对我们有什么安排呢?身为军人当然是以服从命令为天职。”马奇跟着点头。 “那好吧,我就直接来了,这两份东西你们各自挑一份吧。女王陛下和亨利元帅都已经签字了,剩下的不过是由我来填两位的名字而已。你们先拿去看看吧。” 两人各自拾起一份羊皮纸,杰恩拿到的上面写着:兹此任命负责组建新成立的第九军团的一切准备工作。而马奇那边拿到的是一份13军团斥候传令队的指挥官的任命书。 “琉斯大人,恕我冒昧,关于这个要新成立的第九军团,不是应该挑选一位足够资历的将官师团长去更合适吗?怎么会落到我这个新上任的校官头上呢?”杰恩问道。 索格兰德并没有马上回答他,只是问马奇:“兰迪尔阁下,您愿意去13军团帮助兰芳特大人,使她的军团变成法伦西最有战斗力的军团吗?” “这是我的光荣,大人,”马奇将任命书放回桌上,“如果杰恩没有意见的话,我愿意出任这个职位。” “马奇愿意去的话,我没有任何意见。”杰恩立刻举手表示赞成。 “好吧,就这么定了。”索格兰德把那份任命书拿过来,填上了马奇的名字。然后把羊皮纸一卷,扎好后交给马奇。“兰迪尔校官,明天带着这份东西去13军团报到吧。” “是。”马奇庄重地站起行了军礼后,接过任命书。 “那么,接下来请您先回避一下,或者为了庆祝这此升职,先去找家酒馆订个好座位吧。” “我明白了。”马奇恭敬地离开了办公室。 “贝塔校官,”索格兰德回过来照料杰恩了,“想必您也应该猜到了,剩下的这个任命带有相当的重要性和机密性,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知道的,您如果觉得缺乏把握去接受这个挑战,现在您就可以离开,我会请求亨利元帅重新为您起草另外的任命书,您看如何?” “既然事关重大,那么女王陛下和诸位大人能够首先想到下官,那是下官的荣幸。不论是怎么困难的事情,请交给下官来打理吧。”杰恩自信地回答道。 “那好,我先简单地说一下吧。杰恩校官,您以前的上司是汤姆·安达克大人,对吗?” “是的,宰相大人。” “安达克大人是怎么死的?”索格兰德问道。 “安达克大人是在大陆公历344年初的洛克希特攻防战中,以劣势兵力与入侵我国的伊比里亚和玛斯塔尔联军作战,最后英勇牺牲的。”杰恩提到这位上司,立刻严肃起来。 “那么为什么安达克大人会陷入兵力劣势?”索格兰德毫不放松地追问道。 “因为对方卑鄙地发动了突然袭击。” “错!” 杰恩诧异地看着宰相大人,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安达克大人的牺牲是因为我军没有做好对敌人的情报工作,致使敌方十数万大军的军事轻松地突入我国国境,而我军对其事先的动静居然一无所知,除去敌人做了足够的掩饰和欺骗工作外,我方的失职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索格兰德喝了口茶,继续说道:“那么,杰恩·贝塔校官,您希望以后还有人像安达克大人那样牺牲吗?” “不,我当然不希望。” “大声点!” “不,我绝不希望!”杰恩吼了出来。 “那好,您现在应该明白这个第九军团是干什么的了吧?”索格兰德说道。 “我明白了,请宰相大人指导我该去怎么做吧。” “好,首先我们需要的当然是人手……” 而在离开王宫不远的国宾馆宴会厅内,拉可秀和自己的小叔子正在殷勤地接待着每一位来访的客人,此时大约已经有八成的受邀宾客来到舞会现场。 “女王陛下驾到。”司仪的声音响起来,会场各个角落的眼睛都把目光投向了大门口。 法伦西年轻的女王玛格丽特在侍从女官们的簇拥下进入了宴会厅,作为主人的拉可秀和安塔拉斯立刻迎了上去。 “女王陛下能够大驾光临,实在是我们的荣幸。”拉可秀谦恭地行了屈膝礼。 “晚上好,亲王妃殿下,王子殿下,今天就承蒙两位的照拂了。”玛格丽特说着,熟练地伸出手让安塔拉斯王子能够尽到自己的礼仪。 “那么,今晚能不能让我对陛下尽到地主之仪呢?”安塔拉斯王子并没有在吻手礼结束后立刻放开对方的柔荑。 “那就麻烦王子殿下了,”玛格丽特笑若灿花,“噢,我忘了问了,我的那两位老师呢?琉斯卿就不用指望了,他可是保持着‘宴会、舞会迟到王’的头衔,估计今天也不可能能洗脱掉这个名声。那么,兰芳特卿呢?还没来吗?” 拉可秀正要回说还没来,司仪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琴娜·兰方特上将到。” “啊哈,果然今天是不会听到‘索格兰德·琉斯侯爵大人和琴娜·兰芳特上将’这样的报名声。”玛格丽特说道。 但也不是一点热闹也没有,琴娜提着裙子走进来时,引起了一阵骚动。 “喂,如果我没听错,刚刚报的是兰芳特上将吧。” “您没听错,就是这样的。” “真没想到啊,我虽然早就听说了新近有一位上将是女性,但绝对不会有人想到她是如此的一位妙人儿,真是太令人吃惊了。喔,您看她的眼睛,光彩夺目;您看她的头发,真的像是上等银匠拉出来的银丝;您看她的身段,就是以前的尤嘉丽丝小姐也未必能超过她,这难道也是在军队中锻炼出来的吗?” “的确如此,不过我奉劝阁下不要想打她的主意,首先您那身子板多半是没有办法压服她,其次您在艺术方面的才能估计也不是她会欣赏的,最重要的一点,您面对着当朝宰相大人是不可能有丝毫胜算的。” “那是,那是,在讨女人欢心方面我们怎么可能和那位大人相比呢。” 而在门口的琴娜则刚刚向女王和拉可秀行完屈膝礼,拉可秀倒是非常诧异自己的朋友能够如此优雅完美地做完这些礼节,而穿裙子的琴娜是让她觉得最不可思意的事件。 玛格丽特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的老师之一拉过来打量,这让琴娜觉得有些不太适应,虽然她在玛斯塔尔也曾经这样打扮过,不过似乎在那里有一位更为耀眼的女子替她遮掩了不少,或者说修拉萨的人们已经适应了他们的希格拉妮陛下的光彩而变得比较麻木了。 “陛下,我没有什么地方不合适吧?”琴娜小心翼翼地问道。 “完全没有,裙子很适合你,首饰也搭配得不错,某位的眼光还真不错,看来他在这方面的才能隐藏了很久了。”玛格丽特笑着说道。 ——————懒惰的分割线—————— 题外话:最近新版红楼梦的炒作闹得非常凶,详细的我就不累述了,据此来看新版红楼梦我们可以无视其存在了。首先83版红楼梦不论在演员的挑选和表演、剧本编写、音乐创作以及对原著的艺术理解上都是个不可企及的高度。而新版的红楼梦创作除了炒作,我们什么也没看到,主持方的态度就很不端正,炒作的水准也极为低下。如果说83版是道精致的美味佳肴,那估计新版的顶多是锅麻辣火锅了,说不定还会因为乱投材料进去而变成某种毒药。用《亚尔斯兰》中杰夫的一句话来说:“这世上太多蠢人。”明知是找死,一些人还义无返顾地扑了上去;你找死也就罢了,至少死得有气节些呢?把自己搞成跳梁小丑,连阿Q都不如。 第三话 初秋进行曲(下) 和法伦西不太一样,玛斯塔尔在进入8月后依然保持着较高的气温。不过昼夜的温差和前段日子相比要大了不少,所以在晚上的时候,朝向是南或者东的房间还是非常凉爽的。这个时节,修拉萨的晚风是那般的妩媚温柔,所以任何阶层的人都愿意在晚饭后到露天的场所来享受这段美好的时光。不同只不过是一些人是在自家的庭院里,而另外一些人则是在门外的马路上而已。 就像我们前面谈到的那样,即使是玛斯塔尔的皇室也不介意享受一下这大自然的恩赐。希格拉妮把新生公主的摇篮都一起搬到了花园的一角,和自己的近卫官们摆起了茶会。今天的月色谈不上好,一弯细长的下铉月挂在晴朗的夜空中,不过空气十分清爽。 “这次在那布鲁斯,阿蕾克托可是出了大风头,贝尔特朗伯爵没有给你什么奖赏吗?”我们首先听到的是声音是珂塞特的。 “这是我应尽的职责,并没有什么好奖励的。再说了我是陛下的直属,如果应该得到奖赏也该由陛下来,和贝尔特朗大人无关吧。”阿蕾克托谦逊地回答道。 “陛下,您是应该给阿蕾克托一些奖赏。”阿塔兰忒在一边提醒道。 正忙着照看赛欧多拉的希格拉妮听到这里暂时把女儿放下一边,回过头来微笑着问“复仇三女神”的最长者:“阿蕾克托,你想要什么奖赏呢?不管是人还是物,朕都可以满足你哦。” “我想要的啊……”阿蕾克托仰起头望向天空。 “大姐,你莫非是想要天上的星星?”梅加耶拉如此开玩笑道。 “我看是想怎么一劳永逸地把你给嫁出去。”缇茜芙涅绝对是要和她作对的。 “哼,我是不劳姐姐费心的,倒是你,哪个男人会娶你这样的怪力女呢?” “这……不用你管。” 缇茜芙涅立刻红了脸,虽然在她的皮肤上并不能很明显地反映。 “如果可以的话,请陛下替我们三个查一下身世吧。我们三姐妹没有血缘关系,只是机缘碰巧而凑在一起,互相依靠着活到现在。三个人对小时候的事情都记不清了,连父母是什么模样的都没有印象,原来的名字和姓氏都不知道,现在名字也只是个外号而已。如果运用陛下的力量,那么我想应该会有些结果,我们都很想知道到底是谁生下了我们,又是为什么要把我们抛弃。梅加耶拉小时候问我的时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阿蕾克托这样回答了希格拉妮。 “这个没有问题,阿蕾克托真是个称职的姐姐呢。” “哦,女士们都在这里呐,早知道这样我就再晚些回来了。” “大公殿下。” “你不是去和那些老朋友聚会了吗?我原本以为你们该去打猎的,那样怎么说也要花上大半个星期吧。”希格拉妮看见利昂回来了,连忙吩咐阿塔兰忒把公主抱回去。 “呵呵,一群都有家室的人能聚多久,都惦记着家里的那位了。”利昂说着和女皇互相亲吻了一下,“而且唯一能拖住大家胡闹玩乐的家伙又不知去向了,没了西泽尔的话,兴致就怎么也高不起来了。” “我只接到过一件关于贝尔特朗伯爵的报告。”希格拉妮替利昂取下披风,把它交给候上来的女仆,“他动用了自己的飞龙,而且出发前是好好地喂了一顿,估计是一趟匆忙的长途旅程吧。” “有可能是去哪里会自己的老情人去了,这家伙的情债大概可以说是遍布整个大陆了,即使他现在飞去雷诺斯克和埃菲尼我也不会感到太惊讶。”利昂拥着妻子落座,女仆立刻给他也上了一副茶具,“那么,女士们,欢迎我参加诸位的茶会吗?” “呵呵,只要您不怕陛下吃醋的话。” “她已经是全大陆第一的美女了,你们对她产生不了威胁的。” “利昂,看来以后我应该禁止你去和你那群狐朋狗友聚会,因为你很容易学会他们那套油腔滑调。”希格拉妮亲自给丈夫沏茶时说道。 而在同一片夜空下,希塔洛斯使团举行的舞会在那里有声有色地进行着。琴娜无聊地坐在一旁看着形形色色的人们在那里互相恭维和敷衍,基于其上将的身份,外加对宰相大人的所谓“风liu韵事”的熟悉,基本上没有那位想不开的来招惹我们的上将小姐。 而不论是拉可秀还是玛格丽特都不能时刻照应到她,拉可秀身为此次舞会的女主人的身份,当然要不时地照顾客人,而且也会有选择地陪上几位跳上一曲;而女王陛下就不用说了,虽然安塔拉斯王子忠心耿耿地护卫在她的身边,但谁也不会放过向本国的最高统治者谄媚一下的机会,更何况对象还是一位妙龄少女。 “琴娜,是不是有些无聊啊?”拉可秀脱出身来照拂一下老友。 “不,没什么。”琴娜微笑着回答道。 拉可秀看出了她的不自在,稍微望了女王和自己小叔子那边一眼,叹了口气说道:“琴娜,玛格丽特陛下应该也算是你的学生吧。我可得先提醒你一声,你们师徒两个在卡乌内斯库引起的怨恨可是已经达到了遮天蔽日的田地了。” “有这么严重吗?虽然我感觉到了一点。” “看来你对形势估计不足啊,要知道我们那位可敬的宰相大人是多少怀春少女的梦中情人啊。倒不是说他本人的魅力真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但是许多人宁肯崇拜信奉那个他们自己创造出来的偶像,而不敢真正地去认识他的。至于女王陛下,我倒是不清楚我那老实的小叔子到底是中了什么邪了,或者是他一直伪装的太好,到现在本性大露?” “拉可秀,你的用词太夸张了,只是来给我解闷的吧。”琴娜笑了起来。 “呵呵,这也被你看出来了,要不要我派给人去催催我们的宰相大人啊?” “不用了,你去忙你的吧,”琴娜站起身来,“我觉得胸口有些闷,到阳台上去透个气。” “那好吧,我会派人盯着大门口的。” 琴娜说感觉到胸闷倒不是托词,今天这种装束对她来说是颇为不适应的,里面的胸衣似乎是收得太紧了一些。不过琴娜恐怕不知道,当场有许多女士其实都处在快要昏厥的边缘,虽然不少人的腰身收缩得和琴娜有许多差距。 琴娜一边走着一边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做了个粗略的估算,琴娜觉得自己现在受衣服的限制,大概只能使出平时三分之二的力气。其他方面的身体抵抗力就更不用说了,看来淑女的柔弱多半是被这种衣服给逼出来的。 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夜晚清新的风,琴娜顿时觉得舒坦了许多,而原本靠近这处阳台的几位女士似乎都有意和她保持距离的样子,迅速地把这个阳台给撤空了。琴娜倒不介意,她本来就独处惯了。 而在这样疏远孤立兰方特上将的情况下,却在此时有一个身影慢慢地、看似不经意地向琴娜那窈窕的身影移动过去。要是平时,以琴娜的警觉性,她一定会回头去看一下。但是在今天这种场合,人来人往是非常平常的事,所以琴娜并没有对身后的动静太在意。 “索格兰德·琉斯元帅到!”司仪喊出这声的时候,大家明显能感觉到他的不满。 当然小小司仪的不满绝对不会影响到众人对这位年轻的宰相的关注程度,几乎所有的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了门口。琴娜自然是听到了司仪的声音,所以她理所当然地提起裙边,回过身来准备去迎接一下自己原来预定的舞伴。然而,首先映进琴娜那漂亮的冰蓝色眸子的是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人物,对方那邪邪的笑容在某些姑娘的眼中绝对是致命的媚药,不过在我们可爱的上将小姐的眼中却绝对是令人感到不快的特征。 “西泽尔·贝尔特朗。”琴娜低沉着声音喊出了来者的名字。 “我可爱的小猫咪,今天我来接你了,愿意和我在这美丽的月色下共同疯狂地舞蹈吗?”琴娜可以看出西泽尔非常地得意,瞬间她还是想起了索格兰德在了解了玛斯塔尔内战后,对眼前这个男人做出的评价:富有浪漫主义的冒险者,天生的不安定分子,对选定的目标也很执著,任何僵局和安稳的局面都可能毁在这人手里。 “敬谢不敏。”琴娜对西泽尔的语言一向都很吝啬。她这么一边说着,一边暗暗地提起裙摆,尽快地准备着给这位不速之客的关键部位以致命一击。 西泽尔的观察力显然非常敏锐,琴娜清楚地听见他说:“琴娜,你的小腿看起来很美哦。”随后自己的小腹上侧就遭到了一记非常猛烈地击打,并不是琴娜不想躲开,但是无论是她所处的空间还是她身上的这身衣服都让她丧失了这次机会。 即使琴娜身体比一般女性强壮,但是如今也只能随着流失的意识而将身体的控制权让出来。和先前攻击时的凶狠不同,西泽尔在承接住琴娜柔软的躯体时非常地小心和有风度,他双手扶住对方纤细的腰肢,使琴娜的脑袋慢慢地靠到了他的肩头上。带着无限地爱怜,西泽尔掬起对方如同纯银般的秀发,轻轻地吻了下去。 索格兰德首先看见的熟人是拉可秀,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因为她是今天舞会的女主人。索格兰德按着礼节向晚会的女主人行了吻手礼,然后连声对自己的迟到表示歉意,一般来说他是不会找任何借口来推脱自己的过失的。 拉可秀和随后迎上来的女王陛下都没有给宰相大人太多的难堪,唯一让索格兰德感到比较尴尬地是,两位先后头提到了他那个“宴会迟到王”的名号。这个让索格兰德很是无奈,每次他并非都是故意迟到,不过却总会有各种各样不同情况让他耽搁时间。有时是公事,有时却是一些看上去乱七八糟的事。 “琉斯大人,难道这次会是代步工具的问题吗?”玛格丽特显然想要借此机会戏弄一下自己的宰相。 “不,我雇的马车是先送琴娜过来的,而我是因为公事耽搁的,等出来时,天色已经颇晚,考虑到没有余裕的时间,所以就步行过来了。”索格兰德对自己的君主是很坦白的。 “没有余裕的时间?我看是您没有余裕的金钱了吧。”玛格丽特得意地笑道,“您这次可是为了兰芳特卿花了不少钱呢,真是大手笔啊。”在一边竖起耳朵想要了解一下宰相大人和女王陛下的私人对话的众人都表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索格兰德迅速地扫视了一下四周,原本只能对自己可能这辈子摆脱不了“情场老手”的名声的这件事表示苦笑的他,立刻发现了整个正常进行的舞会中不谐调的情景。 “对不起,陛下和诸位,我要失陪一下。”索格兰德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奋力地挤开人群向着宴会厅的某个阳台冲去。 “看呐,我们伟大的索格兰德·琉斯大人来了,不过可惜,这次我可抢在您前面了。在您离开玛斯塔尔的时候,大概不曾想到会有我这样一个玛斯塔尔人来回访您吧。法伦西虽是蛮夷之地,但却也是珍藏着我所重视的宝贝的国度。那么,再见了,希格拉妮陛下的旧情人。”西泽尔将昏迷的琴娜抗在肩上,顺着绳子滑到了楼下,这样的事情看来他已经做过很多次了。 “真是该死!”等到索格兰德追上阳台,对方已经骑上早就准备好的马,跃过宾馆正面不高的树篱,飞快地逃离他的视线。 索格兰德回过身向宴会厅的门口奔去,一边跑一边对本来带着一脸疑惑而迎向他的玛格丽特说道:“陛下和各位请继续吧,在下有紧急的事情先要告辞了,礼数不周好请各位原谅。” “索格兰德!”女王拉住了他,然后压低声音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陛下,兰芳特卿遇到了些麻烦,这不是什么可以大肆宣扬的事。请您在此尽情地享受吧,在日出之前我会把所有问题料理好的。”索格兰德同样是迅速地轻声回答了主君的问题,随后他又不紧不慢地向女王和在场的众人欠身行礼,退出了宴会厅。 几乎所有的宾客都没有搞清楚刚才到底放生了什么事,许多人只是看见宰相大人突然冲向阳台,然后又匆忙地向大家告辞。几位靠近事发地点的人虽然已经猜出了事情的大概,但是既然女王陛下没有任何慌张,依然镇定地在此地安抚众人,那么想来也不是什么需要担心的事。于是,经过了几分钟的喧闹后,大家又各自去继续放纵了。 “陛下,难道是琴娜?”拉可秀凑上了问道。 “嘘,我们要相信琉斯卿,既然他说在日出前能摆平问题,那么就不用担心了。”玛格丽特这样回答了拉可秀。 “陛下,和我去跳下一支曲子吧。”多数时候只是默默跟在玛格丽特身边的安塔拉斯王子忽然变得有些霸道了,将年轻的女王往自己的身边一拉,让她能够靠在自己身上。 “好的,我亲爱的王子殿下。”玛格丽特没有表示出丝毫不满,因为对方现在能够很直接地感受到她的颤抖。 索格兰德从仆从那边取回了自己的配剑——“牙月”,然后要来的纸笔和墨水,飞快地写完一道命令,然后提起“牙月”急冲冲地跑下楼去。 “哦,大人,您这么早就要回去了吗?”车夫看见索格兰德立刻谦卑地迎了上来。 “你拿着这张纸,赶快赶车去下午去过的军营,把它交给格里勃兰将官。现在就去,立刻就去,如果耽搁了事情,我唯你是问!”索格兰德最后一句威胁几乎是吼出来的。 车夫连连点头,连滚带爬地登上马车,赶着车飞速地离开宾馆。索格兰德也没再把目光多停留在那个车夫身上,而是径直地走向另外一辆马车,抽出了自己的配剑。 “这位大人,您有什么事好说,不要乱来啊。”那辆车的车夫。 “你只要别妨碍我,如果多事,我就直接用剑和你说永别了,你明白了吗?” “是,是。”车夫吓得瑟瑟发抖。 索格兰德挥动宝剑,砍段了套马的缰绳,将一匹马给解了下来。简单地整理了一下马嚼后,将外套脱下垫上马背,直接跨了上去。已经瘫倒在车轮边上的车夫,眼睁睁地看着法伦西的宰相大人骑着一匹无鞍的马向着西边而去。 20分钟后,十三军团的驻地中,本来大家还在讨论琉斯大人今天是不是就不让兰芳特小姐回来了。格里勃兰将官却立刻集合了所有的骑兵,命令出击。宰相大人差人送来的命令原文是:兰芳特上将被劫持,正在向边境方向移动,立刻联系龙骑士配合搜索。 “哇,这个家伙肯定是贪图兰芳特小姐的美色。” “宰相大人这次可是相当没面子啊。” “如果我们动作慢了,军团长大人的贞操说不定就不保了。” “据说玛斯塔尔那边的色狼们觑觎军团长大人的美色已久了,说不定就是他们干的,如果不能及时截住,我们会被宰相大人直接带着打到修拉萨去吧。” “就算是安瓦拉斯那上的人干的,琉斯大人也会越过西尔维斯山脉一直远征过去的。” 十三军团从上到下几乎都是琴娜的死忠,听到这样的消息必然是群情激愤。隶属十三军团的骠骑兵包括有30和32两个师,外加斥候和琴娜的亲卫骑兵,总计有6400人的规模。 “为了从玛斯塔尔色狼的魔掌中救出军团长大人,全体出击!!”某新嫩军官如此越过了目前的最高指挥官——格里勃兰将官,向全体骠骑兵发出了这样的命令。 骠骑兵们嗷嗷叫着冲出营地,此时大概所有的人都把自己幻想成了日后那位救美的英雄了。在骠骑兵们出发后的十分钟,阿鲁迪娜和奥斯卡·辛格尔德的新婚——已经不是初ye了——被一道紧急出动的命令给打断,女方带着无限的幽怨起飞去搜寻被劫持的兰芳特上将。 于是,法伦西历史上最大的追捕行动开始了,这样壮观的场面,怕是提图斯二世曾经希望看到的,不过这位玛斯塔尔君主似乎没有他的臣子后生那么有想像力。 —————懒惰的分割线—————— 新花社卡乌内斯库消息:大陆公历345年8月10日,法伦西13军团的琴娜·兰芳特上将在希塔洛斯使团举行的告别晚宴上被不明身份人员劫持。以下是采访绑架者的现场直播。 记者:请问这位先生,你为何要绑架兰芳特小姐。 答:琴娜要成为我的私人收藏品。 记者:这个似乎违背了兰芳特小姐本人的意愿了吧。 答:她早被那个叫索格兰德·琉斯的SB在思想上毒害了,我就是趁琴娜还没在身体上被他毒害之前来拯救她的。 记者(汗):兰芳特小姐有着众多的粉丝,你要对他们说什么吗? (竖中指,挑衅状)答:琴娜是我的,你们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回家抱恐龙去吧!! (菜皮、烂番茄、臭鸡蛋纷纷砸向电视机屏幕,各地群众各自提了各类管制刀具、自来水管、平底锅和球棒,骑上马、自行车、黄鱼车或哈雷摩托,扯起了“拯救女神”的旗帜向某人逃窜的方向杀奔而去。) PS:感谢得志吧。 第四话 星空下的舞步(上) 如同少女细眉般的下铉月已经渐渐沉向西边,在失去月色后,晴朗的天空中依然闪烁的群星能够提供足够的光亮,使得本来印在地上的斑驳的树影仅仅是变得有点模糊而已。在道路上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把这深夜的寂静踩得粉碎。 “逃亡”这个词在西泽尔的词典里只不过是刺激和浪漫的一个具体表现而已,更何况是像现在这样的情况。如果他没有猜错,他身后有大陆上最精锐的骑兵部队,以及整个大陆上数一数二强的男人,这样一股强大的势力在背后追击也同样是令西泽尔异常兴奋的因素。当然对西泽尔来说,最主要的是他能够成功把怀中佳人从众目睽睽之下带出来,这是他此次冒险的最重要目的。 西泽尔低头望向琴娜,这已经是今晚他不知第几次忍不住来欣赏琴娜的容颜了。细洁白皙的皮肤,丝毫都察觉不出曾经经历过的风雨;绯色嘴唇,即使没有上过唇彩却依然吸引人;至于其他出色的地方,我们在前文中已经提及过多次,所以就不再多做累述了。西泽尔如果不是想到现在是在颠簸的马背上,他做出逾越的举动有可能弄疼怀中的佳人的话,依照他的性情现在肯定会忘乎所以地一亲芳泽了。 距离兴致高昂的贝尔特朗伯爵大约有不到1法里的地方,法伦西的宰相大人正在怒气冲冲地赶路。像卡乌内斯库这样的大城市,如果不是在战时,晚上关闭城门的时间比较晚。因为来往此地的人比较多,许多人很晚也会赶路进城而不是在城外歇息一夜,所以西泽尔很轻松地就通过了城门。这点让索格兰德非常地恼火,因此他一边在追击一边在思考是否以后要在这方面有所加强,但这种新的治安措施就算要实施,还得和各界开听证会,还要……我这是在想什么呢?都这个时候了。索格兰德甩了甩脑袋,把这些并非当务之急的东西赶出自己的思维。 对西泽尔·贝尔特朗早就有所见解,但确实没有想到他能够如此大胆地做出这样的行动。假如这次是在战场和他较量,我岂不是就要处于下风了?看来以后对任何一件即使只有微小可能的事也要做好万全的准备。索格兰德又将思绪转到另一个无关目前痛痒的方面。虽然他的自我检讨颇为正确,不过唯一没考虑到的是,西泽尔如果不是为了心爱的女人的话,根本就不会冒这种险。 琴娜我是决不会让给任何家伙的。索格兰德最后默念了一句,催促着马快些赶路。宰相大人的运气不错,贵族们总是有些人喜欢好马的;而另一方面,他的骑术也是重要因素,这个年头,没有多少人能骑无鞍无蹬的马如此安稳得了。 撇开个人,在今天晚上的这次追击中又一个意外因素被加了进来,而意外则来自为了和13军团对抗而同样在城外集结训练的第一军团。 已经进入战备状态的第一军团现在把13军团完全当成了假想敌,奥依菲和拜欧活夫将官一心想要赢下预定在本月15日开始的对抗演习,所以命令部队早早地进入战备状态。而此刻,刚结束了一天训练的奥依菲集合了校官以上阶级在做沙盘推演。就在这个时候,斥候送回了一份侦察报告。 “什么?13军团的骠骑兵全线出动,出动意图不明?今天和明天的出勤报备上都没有这次行动啊?”奥依菲诧异地问道。 “你们观察下来,对方的士气如何?”拜欧活夫问道。 “他们的士气非常高,表现得异常兴奋。”斥候如实地回答道。 第一军团的将校们互相小声交流了一下,奥依菲也开始一脸严肃地盯着沙盘。斥候不明白为什么气氛一下子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而长官们也变得似乎是如临大敌。 “各位,你们怎么看?”奥依菲把原本握在手中的教棒往沙盘上一扔。 “桑特罗大人,虽然演习是预定在5天以后,但是我们都知道兰芳特上将这次背后给予支持的是宰相大人。以琉斯元帅以往用兵的做法,提早让13军团做出某些布置是很有可能的。而且琉斯大人自己也不是和我们双方通气时说了吗?这次对抗务必要逼真,可以不择手段,只要能把对方打趴下即可。所以说,对于13军团的异动,我们绝对不能听之任之,一定要给予反应才是,否则我们很有可能未战而先败。”拜欧活夫将意见总结后上报。 奥依菲在那里来回踱了几步,回过身来双手往沙盘上一撑,大声道:“战场上没有什么规则,既然如此,我们决不能因为是演习而给对方任何机会。集合第1、第7、第10骠骑兵团,由拜欧活夫将官率领出击,伴随敌军骠骑兵。其余参加演习的部队紧密监视对方的营地,我们可不能让新成立的军团给超过去了,巴兰克·格累斯顿留下的传统决不能丢失在我们的手中。各位出去准备吧。” “是,军团长大人!”将校们整齐地行了军礼。 于是乎,第一军团的人掺和到了这次已经变得乱糟糟的追捕行动中来了。 而被他们当做假想敌的13军团的骠骑兵们,正按着平时训练的索敌模式在地毯式地跟进搜索劫持自己军团长的家伙。他们以一分队6到12个人的模式分组,每组相距大约三分之一法里的密度行动,如果西泽尔想要躲藏的话根本是逃不出他们的手心的。 而阿鲁迪娜所率领的龙骑士也在严密地监视天空,因为根据推断,对方很有可能在王都郊外某处藏匿了飞龙。但是如果西泽尔成功升空的话,怕是法伦西人也未必真敢把他打下来,因为这样很可能龙死人亡。 海德尔平原上的夜空现在已经完全是星星的海洋了,疲倦的瘦弱的月亮退出了这个璀璨的舞台。原本显得深沉的夜色此时变得有些空灵剔透起来,准确地说现在已不是午夜而是凌晨,距离天空的统治者的升起还有区区几个小时而已。西泽尔奋力地挥动了马鞭,他必须在天亮之前赶到藏匿飞龙的地方,否则他能够成功起飞的可能性将变得非常渺茫。 几分钟后,西泽尔感觉到琴娜的身子似乎有些挣扎,看来是快要醒过来了。这倒是在西泽尔的预计之中,以琴娜的体质,应该是要比普通女性要醒得早。西泽尔这次出发可以说几乎是临时起意,所以迷香之类的东西他没有时间准备,不过似乎他一向也没有使用这类东西的习惯和必要。 琴娜秀美的额头紧皱了起来,脑袋微微左右摇晃了一下,随后上身猛地一僵直,睁开了眼睛。西泽尔看见她略是喘了几口气,看上去似乎感觉很糟,而等到琴娜转过头来时,立刻表现了感觉更糟的表情。 “我可爱的小猫咪,睡醒了吗?”西泽尔祭起了他招牌式的笑容。 “本来我大概会趁此一觉睡到天亮,不过在阁下的怀抱中似乎会做相当糟糕的梦。”琴娜第一时间发现自己的双手被反剪在背后绑住,于是又加上了一句:“如果是在索格的身边,我肯定是能安稳地和美梦相伴到天明的。” 西泽尔听到后面一句的不悦是显而易见的,他马上勒停了马,抬起琴娜的下巴,以迅雷不及掩耳地速度吻上了对方的唇。琴娜睁大了眼睛,因为来不及反应,所以被对方把舌头给伸了进来。不过3秒钟后,当琴娜缓过神来后,立刻活动了自己的颌骨。 西泽尔闷哼了一声,把头猛地向后一仰。 “你想杀了我吗?”西泽尔这句话说得含糊不清,显然是被咬疼了。 “这是阁下自找的,算你走运,没有咬断。那样以后你就没有机会用你那张嘴去讲花言巧语欺骗女性,也没有机会用那根舌头去轻薄别人了。不过,我大概要恶心好一阵子。” “哦,原来琴娜是怕我以后会去花心啊,放心,只要你肯乖乖听话,我会把以前所有的情人都忘记的。”西泽尔捂着嘴笑道,虽然这无助其缓解疼痛。 “不可理喻。”琴娜嘟囔着。 “琴娜,”西泽尔虽然还是吐字还是有些含糊,“我刚才说的是认真的,只要你愿意嫁给我,我一定会专一的,我会爱你一生一世的。” “太可笑了,贝尔特朗阁下。”琴娜嘲讽地笑道。 “嘿,兰芳特小姐,刚才的话我可是第一次对女孩子说,你要相信我。” “阁下的话是否值得相信,看来我是没有机会来验证,因为另一个需要我验证的男人已经赶上来了。”琴娜依旧保持着微笑。 西泽尔回头望去,索格兰德已经进入了他的视野,虽然还不是看得非常清楚,不过对方的杀气怎么也能感觉得到。 “我们伟大的剑圣来了,让我想想,去年剑术大会的时候我去干吗了。”西泽尔抱起琴娜翻身下马,“噢,我想起来了,那时候我好象还远在斯卡兰的王都,那里的妓院可是汇集了整个世界的美女。” 看见对方没有继续逃跑的意思,索格兰德也勒停了马匹,但他并没有立即下来。因为西泽尔可能利用他人的某些主观臆断来趁机逃跑,索格兰德需要一些保守的做法。看着西泽尔温柔地把琴娜抱到路边的一块大石头上让她坐下,索格兰德相信对方放弃了立即带着人质开溜的企图。 “西泽尔·贝尔特朗阁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索格兰德在马背上问道。 “正是在下,能被琉斯阁下知晓姓名,真是在下莫大的荣幸。” “如果阁下现在就独自离开此地,女王陛下和我可以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琉斯大人真是一流的修养,即使是现在这种心情,也还能提出这样的建议。如果换成在下早就做出逾越的举动了。”西泽尔戏谑地嘲笑着对手。 “好了,尊敬的宰相大人,为了人世间的绝色,阁下难道不肯屈就下马来和在下一决高低吗?如此在美人面前吝惜武勇,日后若被人知道了,岂不是要人嘲笑?”西泽尔说着已经抽出了自己的配剑。 “琴娜的人生应该由她自己来决定,我无权干涉她的意志。对于阁下的想法,我不敢苟同,所以我这次拔剑和您的初衷不一样,但是却一定要胜利。”索格兰德不能谢绝这样的挑战,尤其是在自己的国土上,在自己的婚约者面前。 “呵呵,很多人都奢望着和玛斯塔尔本届的剑圣酣战一场,看来我这次运气真不错。” 索格兰德抽出了“牙月”,在空中挥舞了几下,熟悉了一下感觉。在这个短暂的过程,他开始观察对手。和穿着礼服追出来自己不同,西泽尔已经在原来的礼服外面罩上了一件宽大的袍子,应该是玛斯塔尔龙骑士的装备之一。因为一则在空中会比较冷,二则万一在低空被击落,大袍子会提供龙骑士更多的空气阻力而减少其受伤的几率。同所有的玛斯塔尔军事贵族一样,西泽尔用的是双手剑,不过他的配剑比地面骑士的更细长一些。 两人慢慢地走近,索格兰德望了琴娜一眼,对方用眼神示意他:给我狠狠地教训他。索格兰德会意后笑了笑,西泽尔看见两人交流,不满的态度立刻爆发了出来,抢先攻向对手。而另一个原因是,如果西泽尔被对方拖延住的话,后面那几千骠骑兵显然是玛斯塔尔人的不利因素。 “乒”金属的撞击声划过了寂静的夜空,索格兰德轻松地挡住了对手的斩击,手腕一扭就扭转了形势,将对方的剑压在了下面。西泽尔反映迅速,立刻借势侧身,将自己的肘子击向对手的鼻梁。索格兰德歪头躲过,肩膀一抬,将对方的肘击弹到了半空,然后迅速地把剑刺向西泽尔的左腿。西泽尔抬起右脚踢开对方的剑,使两人分开,埋身战他没有占到丝毫便宜,明显地落在了下风。 经过刚才的交手,索格兰德已经大致清楚了对方的实力了。毕竟是术业有专攻,虽然大家一起上天,索格兰德九成会被对方击落,但是论到双脚落地用剑战斗,相信大陆上没有多少人会是他的对手。 西泽尔重新整顿了姿势,下意识地瞥了琴娜一眼,只发现这个行动不自由的观战者却是兴致勃勃。我可不能在这里输掉,龙骑士出生的西泽尔想到,我得利用自己的优势。于是玛斯塔尔人和对方保持起了距离,因为他的剑更长。而且他也放弃了任何斩和砍的动作,现在他的长剑开始向蛇信一样,以连续地刺击威胁对手的面门。这让索格兰德一下子感到了不适应,他要退开西泽尔就会跟进,要突进对方就会退后来保持对自己有利的距离。本来估计西泽尔应该急切地想要结束战斗,现在变得如此耐心了,反倒难缠起来。 ————懒惰的分割线———— 大家要去看最新的投票哦,如果我估计订阅率到不了50%,那么就只好无奈地……(后果自己想像,下一话时揭晓这个后果) 第五话 星空下的舞步(下) 在空灵的夜色下,两个身影正在林地间的大道上互相攻击。 可以说,到目前为止西泽尔的战术非常成功,即使是声名在外的索格兰德也对着他一筹莫展。但是索格兰德并不在意,他可以实行一些冒险的打法来迫使对方露出破绽,不过现在并没有这个必要。双方多在这里耗一秒钟,就会多一分机会等待到大部队的增援。这可以说是一个军事家所必备的条件之一——耐性和谨慎。 逐渐的,索格兰德可以感觉到了对方的急切,西泽尔的攻势开始变的急骤起来,他并不愚蠢——尽快结束战斗才对其有利。然而,被迫实施的急速攻击带来了两个对攻方不利的因素:一是体力的消耗会增大;二是为了提高速度,出于条件反射的动作会变多,也会使动作不自觉地变得具有规律性。而后一点,对于西泽尔来说是致命的,因为他面对的是大陆上数一数二的剑客。 索格兰德再闪过一系列的连击后,终于等到了他所盼望的机会,西泽尔此时刺出的一剑正是其作为缓冲的招数,而他的体力也出现了下降的趋势。索格兰德将“牙月”收到自己的左手边,等待着西泽尔的剑锋到达顶点时。“就是现在!”他默念了一句,本来在身体左侧的“牙月”在他手腕的爆发力运作下,划出了一个优美的半月型。 “糟糕!”西泽尔感觉到了自己处境不妙,但是已经太晚了。 随着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西泽尔的长剑被对方轻松地打压了下来,他的中门大开。此时使用片手剑的优势又一次体现了出来,索格兰德空着的左手立刻就给了西泽尔那张英俊的脸上一击结实标准的左勾拳。借着微弱的星光,索格兰德可以清楚地看到有血滴从对方的鼻腔中飞溅出来。 不过,现在不是感到恶心的时刻。索格兰德趁胜追击,先是用右脚猛踢了对方小腿骨的侧面;然后抬手用剑柄狠狠地砸了西泽尔的手背,“当啷”一声,对方迫于疼痛而放开了自己的长剑。撩击下巴,猛踹小腹,西泽尔随着这几下,无力地后退了几步蹲了下去。 “结束了,贝尔特朗阁下。”索格兰德持剑越过西泽尔时这样说道。 “也许吧。”西泽尔回答道。 “索格,当心!”琴娜喊到。 索格兰德清楚地听到“喀嚓”一声,似乎是某些机械装置工作的声音,他本能地开始闪躲。但在一秒钟后,右上臂还是感觉到了一阵剧烈的刺痛。索格兰德望了一下疼痛传来的地方,一支铁制的的小箭贯穿了他的右臂。西泽尔在自己的大袍子里藏了短小的折叠式手弩,这样武器可是许多人喜爱的东西。 看着对方颇为得意的脸,索格兰德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不过他仍旧从容地问道:“贝尔特朗阁下,不知道我的性命是不是就此堪虞了呢?” 西泽尔对这样的反应当然是不满意的,在内心中把自己作为主角的人,现在期待的答案怕是不出以下两种:一是因为小伤而恼羞成怒,在嚣张的攻击中途被自己反败为胜;二是露出贪生怕死的表情,向自己的讨取解药。 “我还不至于如此恶毒,放心吧,上面只是一些强力的麻痹药剂而已。”西泽尔放缓了自己的神情,“琉斯阁下,你现在右手也不能用了,没有机会阻止我了。” “也许吧。”索格兰德笑着也这样说道。 然后,西泽尔看见对手像变魔术般地将配剑交到了自己的左手,同样地将“牙月”在空中划出同样流畅的弧线。 “贝尔特朗阁下,我大概只有1分钟的时间来彻底地打败您,阁下就为您的目标而奋斗吧。”索格兰德说着这话,已经不给西泽尔多余的时间去考虑了。 “双巧手,这不可能!”西泽尔在心中发出如此惊呼的时候,索格兰德那苛烈的攻击正向他席卷而来,就像是夏季平原上的龙卷风一样,猛烈而又激进。即使攻击换成了并不太使用的左手,西泽尔仍旧不是对手。10秒钟内,西泽尔已经退无可退,隐藏在两手臂上的手弩都已经被对手斩坏。20秒钟后,他已经完全无法用剑来给自己做有效的防御,左腿多处被刺伤。30秒时,随着索格兰德出的第18剑,西泽尔的剑再次飞了出去。 “怎么样?贝尔特朗阁下”索格兰德沉声问道。 他会杀了我的,他会杀了我的,西泽尔在心中努力压制自己的恐惧。然而面对着直指自己咽喉的剑尖,他没有其他的选择。 “这次您赢了。”西泽尔低下了头。 “走吧,”索格兰德看上去似乎根本没有受到麻药的影响,“如果您不赶在天亮前起飞,我可不能保证辛格尔德夫人的龙骑士会让您和您的坐骑活着离开法伦西的天空。” “我明白了,不过我不会因此而放弃的,这次是我输给了阁下。”西泽尔捂着伤腿一瘸一拐地离开了,在离开之前,他深情地望了琴娜一眼,“再见了,我可爱的小猫咪,把你托给这个男人暂时保管,远在他乡我可以相当地放心,呵呵。” “我看我们还是不见为妙。” “真是绝情的美人。”西泽尔苦笑道,这次他输得很彻底,即使是使用了并非光明正大的招数。在心上人的眼前把自己的脸面完全丢尽了,虽然他可以在玩一次卑鄙无耻,但是他放弃了。如果这样将琴娜带回去,那他这辈子也不会有机会得到对方的真心。而法伦西的宰相大人也不会因此而善罢甘休,那时候,怕是自己会被希格拉妮陛下很干脆地交给法伦西来平息对方的怒气吧。然而,这并不代表他放弃了,以后他要用光明正大的方式,在这个男人最负盛名的领域击败他,夺回他的珍宝。 索格兰德目送着对方跨上马,狼狈地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然后,慢慢地走向琴娜,药效已经开始影响到他的行动了。在替琴娜割开绳子后,强烈的晕旋感袭向他的脑部,他跪倒在地,勉强用“牙月”支起身体。 “索格!” 索格兰德勉强睁开眼睛,望了琴娜一眼,“琴娜,你今天很漂亮。”说完就要倒下去,被琴娜连忙扶住,“现在你能自由活动了,如果那家伙杀回马枪,你自己保护自己吧,剑给你。” “喂,别睡啊!”虽然琴娜这样喊道,但是不负责任的宰相大人直接把头枕到了她的大腿上,不省人世了。 琴娜无可奈何地把对方的脑袋仰天扶正,让他能够比较舒服地躺着,四周已经没有任何的人声了,凌晨时的寂静让人感觉非常地惬意。琴娜像所有的情人一样,轻轻地抚mo着索格兰德英俊的脸庞,低喃着不为人所闻的情愫。一边这样,琴娜一边将价值不菲的晚礼服裙边撕下,给索格兰德包扎右臂上的伤口。她现在能做的只是止血。 不过这样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在大约一刻钟之后,修云斯顿等人发现了自己的军团长。 “军团长大人。”修云斯顿蹑手蹑脚地走近喊道。 琴娜抬头看见几名传令官都牵着自己的马靠了过来,她将食指放到唇边,示意他们要轻声。其实这并没有什么必要,索格兰德如果能够醒过来的话早就醒过来了,药效大约还要过一段时间才能消失。 “军团长大人,您没事吧?”修云斯顿问道,“宰相大人这是怎么了?” “没事,他只是中了点麻痹药,你们来给他把箭取出来吧。” “好的。” 修云斯顿和随从的几个骠骑兵立刻生了一堆火,准备给宰相大人处理伤口。 幸好伤口并不深,也许是因为西泽尔更主要依靠箭头上的麻痹药,所以手弩实际的物理杀伤力非常低。骠骑兵们很轻松地,甚至可以说有些粗暴地就把箭头给取了出来。反正宰相大人处于昏睡的状态,根本感觉不到疼痛。 因为预计到会有人受伤,所以各个小组都带了足够的绷带,现在琴娜正亲手给索格兰德的伤口进行完善的包扎。 “军团长大人,那我们这就暂时告退了,我们会在离开这里不远的地方休息,您有什么吩咐就喊我们吧。”修云斯顿知趣地准备离开。 琴娜正要表示同意,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了她——来人是哈斯。 “修云斯顿,你还在这里磨蹭什么,第一军团都咬到我们尾巴上来了。”哈斯的嗓门是毋庸质疑地大,远远地就能听得清楚。 修云斯顿还想示意对方不要太大声,琴娜已经从他们背后腾地站了起来,然后大家都听到一声清楚的“扑通”。修云斯顿的冷汗顿时下来了,而琴娜似乎还没有感觉,大声地把哈斯喊过来询问情况。 修云斯顿立刻俯下身去把恐怕已经由昏睡给跌成昏迷的宰相大人的脑袋给扶起来,叫人找来一条行军毯,叠起来给他垫上。 “英格丽特尉官,请您过来一下。”琴娜的声音响起来。 修云斯顿应了声,无限抱歉地抛弃了宰相大人,转身跑向自己的军团长。 琴娜已经在哈斯的马背上摊开了地图,立刻给下属布置了起来。 半小时后,一直伴随着十三军团骠骑兵的第一军团各团明显察觉到了异样,他们能够继续追踪的对手越来越少。拜欧活夫将官也不是庸才,他感觉到了这种异样下隐藏的危险。不过他的传令官并没有全部顺利地到达各个团长面前。拜欧活夫预计到这样的困难,所以在一边派出传令官的同时,一边他急速地率着自己的亲卫队向离他最近的第10团靠拢。 就在第一军团陷入紧张的时刻,十三军团的32师已经在格里勃兰的指挥下集结完毕了,这是琴娜苦心训练了几个月的成果——骑兵集团如何迅速地由斥候状态转变为战斗状态。 在后来的法伦西骑兵操守典范里,这个战术被称为“滚雪球”。由于用来处理突发的大规模战斗准备,指挥官无法将命令完全传达给各个什长级别,所以只能靠传令官的传达能够传达的分队。然后由这些分队逐个吸收邻近的分队,然后几个主体分队就会像雪球一样逐渐扩大。比起指定地点的一次性集结,这样的做法能够提高各个分散部队的生存机会,而且如此这般即等于将指挥权临时下放到基层,战术的灵活性将大为提升。 因为没有接到攻击指令,所以跟踪的第一军团骠骑兵只能看着对方集结,而当指挥官决定冒险攻击时,对方已经集结到了他们无法轻易获胜的数量。 “长官,现在开仗我们似乎没有什么胜算啊。”士官长如此说道。 “……的确如此,那么我们还是尽快和其他友邻部队取得汇合吧。”骠骑兵中队的最高指挥官——尉官中队长尴尬地回答了部下。如果在第三军团,估计军官们会很干脆地说,我们快点逃吧。 反应迅速的中队立即和对方脱离了接触,但也有稍微犹豫了一下的指挥官——第7团的团长和他下属的三个中队在刚刚集结完成时,已经被迫和32师交战了。最后一个传令官也是竭尽全力才摆脱了追兵,将这个消息传达到了已经和第10团汇合的拜欧活夫那里。 “切……可恶的女人,这算是给我们的下马威吗?”拜欧活夫气得咬牙切齿。 “按报告来看,敌人目前至少已经集合了3000人以上的规模。”幕僚提醒道。 “和第1团还没有联系上吗?” “只和他们的四中队联系上了,该中队正向我们靠拢,还有1法里左右。” “我们要去救援第7团吗?拜欧活夫大人。” “该死!”拜欧活夫用鞭子狠狠地抽了身边的树干一下,“全体上马,我们继续向军团长大人的本阵靠拢,传令官!”第1师团的师团长大人又向各个方面派出了传令官,以求将这次预计外的损失降到最低。 “作为将来奥依菲·桑特罗上将的接班人,拜欧活夫大人的表现的确可圈可点。”格里勃兰看到随后的斥候报告后这样评价起自己的同级。 “那么格里勃兰大人您作为兰芳特上将的接班人的表现如何呢?”以临时幕僚长身份呆在一边的克雷伊特接话道。 “呵呵,我可差远了,凭我的能力能够获得现在这样的地位已经可以说是海苏斯的眷顾了。”格里勃兰满不在乎笑道,“十三军团的未来实际上是在你们这些小鬼身上,我这辈子一直得到了出色的上司的照顾,你们以后恐怕没有这个福气了。” “说什么呢,我们不是也有兰芳特小姐吗?”伊斯帕尔从前面回来插话道。 “女人总是要嫁人生小孩的。”和他一同回来的格罗斯林帮着长官回答了这个诘问。 由于大家都是处于演习准备期间,所用的长枪都是去掉矛头,用沾了石灰的粗布包了头;斧子和剑也用包了这样粗布的短棍代替。如果被刺或打到就会留下印子,即使演习中没有遵守规则地“阵亡”掉,演习结束后也可以做补充判定。 在得知其他友军已经撤离战场后,和十三军团的骠骑兵刚干了一仗的第7团官兵们正垂头丧气地坐在一边休息和处理伤员。现在他们各个都像是刚从面粉堆里扒出来一样,浑身都是大小不一的白点。两边的士官们在一起统计战斗结果。就算以每击中2次要害部位为一次阵亡计算的话,第1团三个中队大概平均每人阵亡了3次以上;如果以丧失战斗力的受伤处计算,平均每人丧失战斗力的重伤大概也在这个数量。反之,对方只有他们三分之一的伤亡,而且要是把第1团遵守规则较差的因素考虑在内,也许对方实际上只有五分之一甚至更少。 不过,虽然此次十三军团大获全胜,但日后只给了内部奖励,还对这次行动下达了一年的封口令。所有本来应该上演习“阵亡”名单的人,等到15日正式开始演习时全部“复活”。 就在一场非计划内的演习悄然结束的时候,我们的宰相大人也从美女的大腿上悠悠地醒转过来。 “你醒了吗,索格。”琴娜的笑容首先映入他的眼帘。 “恩,”索格兰德答应了一声,却又被一阵疼痛打断,“哎哟,我脑袋右边怎么肿了包?”说着他用手去抚mo疼痛处。 “你不记得了吗?”琴娜一脸无辜状。 “怎么了?”索格兰德捂着半边脑袋站起身来,“药效发作前我好象是向你的方向倒下去的。你没能扶住我吗?” “你和我还有段距离呢,我穿着这身裙子怎么也不可能像平时那样灵活啊。” “的确是这样呢,”索格兰德看了看自己的右臂,“谢谢你给我包扎伤口。” “没什么,就当和你上次的帮忙扯平了而已。”琴娜想起了自己那段落魄的日子,“当时如果没有索格,也许我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吧。” “别想那些不愉快的事了,今晚我们本来是打算去舞会跳舞的,虽然现在舞会应该已经散场了。不过,亲爱的琴娜,可不可以赏光和我跳上一曲呢,这里的场地很宽敞。”说着索格兰德行了标准的邀舞礼。 琴娜起身还礼,“不胜荣幸,琉斯大人。”说完将自己的手递给了对方。 “我也一样,兰芳特小姐。”索格兰德行了吻手礼,异常地虔诚,“其实在帕尔特拉宫的舞会上,我就想请您跳一曲了。” “勇气不足,导致坐失良机。”琴娜不知道是在说谁,也许两者皆有之吧。 在冉冉升到半空的金星的陪衬下,在凌晨时群鸟的鸣唱的伴奏下,海德尔平原上有两个身影,迎着即将来临的晨光翩翩起舞。 ————懒惰的分割线———— 事实证明了,没有得志骚扰的情况下,我的速度还是蛮快的。大家回去扎小草人吧,名字别写错了哟,“得”是得志的“得”,“志”是得志的“志”。 第六话 父女的空战 大陆公历345年8月15日,这天是法伦西王国早就预定好的第一军团与第十三军团演习开始的日期。按着一般的常例,国王和所有的军队高层都要亲临现场观摩实况。由于双方动用的部队数量都比较大,并不能完全了解全局,所以女王的临时观礼台被搭建在一个远离战场的高坡上。实际的监测任务,是由一部分龙骑士和禁卫军所负责的。参战双方都各自配属了一个龙骑士中队,分别由古尔西和阿鲁迪娜率领。 “陛下,琉斯元帅呢,似乎没有看见他人啊?”总司令官汉尼拔·亨利元帅这样问道。 “宰相大人说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去办。”玛格丽特同样困惑于自己的宰相给她捎来的那个便条。 “更加重要的事情,对国家来说难道还有比军队更重要的事情吗?”匆匆从帕雷洛赶过来的肖上将显然不满意这样的事,“当初提出这场演习的是他,现在不来看演习的也是他!” “肖上将,如果您这么在乎琉斯大人的话,那么以后就让他负责指挥您运作第八军团如何?”能够这样严厉地对弗兰克·肖说话的,恐怕除了琴娜外也不作其他人想了。 “这次演习的两位主角来了,”年轻的女王从自己的作为上站了起来,迎接来向国王做战前觐见的两位军团长,“两位,对今天获得胜利都有信心吗?” “虽然是演习,但是第一军团从来就不曾丧失过胜利的信心,从巴兰克·格累斯顿时留下的传统,我们绝对不会丢失。”奥依菲态度谦恭地说着自傲的话。 “我方在历史上落于下风,但并不代表在实力和信心上也会落在下风。” 玛格丽特微笑着,她很高兴两位军团长都能表现出这样的自信。 “那么,我就静观二位的表现了。” “这是臣的荣幸。” 随后两位军团长告退离开了。 演习正式开始,参加双方兵力配属如下: 第一军团:包括了第1和第2师团,总计有21000人,拥有骠骑兵3个团共计6600人,重步兵5个团整10300人,弓兵2个团4100人。配属的龙骑第1中队,指挥官是古尔西·翼姆那斯特上将(原来的指挥官是玛撒雷尔)。 第十三军团:包括了新编制的骠骑兵30和32师共计6100人,步兵25、27、28师共计有12000人(含重步兵6个团7200人、弓兵3个团4800人)。配属的龙骑第3中队,指挥官是阿鲁迪娜·E·辛格尔德将官。 在第十三军团实行的新编制中,一个骑兵师应该在5个中队到7个中队的规模,也就是2500人到3500人。而一个步兵团应该是1200到1600人规模,步兵中队由原先的500人降到了400人,也就是3到4个步兵中队;步兵师一般由3个团构成,这样似乎更加接近当初亚尔提卡特帝国一个军团的建制,3600人到5000人。 演习的假想背景是由第一军团扮演入侵敌军的先锋部队,由第十三军团组织运动防御。 双方的出发地点都是互相隐秘的,所以对手的一切都处于未知的状况。那么按照我们一般的常识,作为进攻方的第一军团应该做的是边索敌边前进。既然配属了龙骑士,显然动用这批空中力量是最为有效的方式。反过来说,早就获得入侵情报的防守方,也得尽快确认敌人的数量和进攻路线,这样才能早作准备。于是乎,最先开始较量的并非两个军团在地面上的将士,而是双方的龙骑士。 “你们是法伦西序列第一的龙骑士部队,而且今天是身为龙骑总长的我来亲自指挥,别以为你们的直属上司不在就可以颓唐下去,今天给我拿出精神来。”古尔西的训话。 “我们以前跟着第三军团就没打过败仗,这次虽然对手是我父亲,但也没得商量,各位是不是也这样想?!”阿鲁迪娜的训话。半小时后被传到了来观摩的卡尔·霍林上将的耳朵里,对此霍林是这样评价的:“阿鲁迪娜说这话一点立场也没有,她那帮羊羔崽子什么时候和别国的龙骑士大打出手过了?要比挨冻的话我承认他们天下无敌,但那还不是琉斯大人当年用掉了我们许多年的存粮给填出来的?” 且不管第3龙骑士中队的实战经验如何,就他们在海德尔平原上空的表现来看,却也称得上是勇气可嘉。 第1龙骑士中队采用的是大编队战术,用集中兵力的办法,在本方先头前5法里处行成几道拦截线,以防止对方龙骑士迫近。如果对方真敢进入其保护空域,则一拥而上让其有去无回。同时以此为掩护小部分龙骑士在更前方搜索。 面对如此的战术,阿鲁迪娜本来也没有太多的办法,不过这次她得到了一个锦馕妙计。情况是这样,前些日子不甘不愿地在新婚蜜月的夜晚被叫起来紧急出勤的阿鲁迪娜直接把宰相大人给堵在了办公室里,一定要对方给她个说法。索格兰德被她搅得焦头烂额,后来阿鲁迪娜责令前上司一定要在15日以前给她想出一个战胜她老爹的办法来作为补偿。于是,索格兰德一下班就被绑到飞龙上,跟着第3中队训练。宰相大人果然不负所望,以空战外行的身份给他们提出两个看上去非常微小的战术变动。 虽然第1中队是大编队飞行,但还是按着大陆上通用的规则,以三头飞龙为小队,列成V字形的小编队。第1中队是标准的配置部队,36头飞龙,共12个小队。因为他们是扮演攻击方,所以龙骑士的起飞和补给场距离进攻目标是相当远的。为了保证给地面部队以持续稳定的侦察照射范围,古尔西是采用了“三三轮流制”,也就是以每4个小队为一组,每次替换4个小队,这样保证了本方上空至少有8个小队。 龙骑士之间,如果靠得比较近,会用语言交流。如果相距较远或者风力较大时,就必须使用旗语了。这样的旗语基本上是大陆通用的,因为最早是由亚尔提卡特帝国制定了相应的规范。旗子是黑色和红色的,白天在天空中这两种颜色比较醒目;至于晚上,则换成白色和黄色的。 这时,前方龙骑士传来讯息。 [旗语]:发现对方龙骑士,数量非常多。 [旗语]:什么方向,到底有多少。 [旗语]:正面三个方向全有,估计数量在30头以上。 [旗语]:我们已经被击落一头了,对方正在向此处接近。 古尔西的脸色变得严峻了起来,他在之前看来是低估了女儿的企图心。“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龙骑总长在心中嘀咕了这么一句。随后他将自己的坐骑迅速拉升起来,周围的龙骑士看到指挥官没有用旗语发出命令就拉升,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准备截击。 大约三分钟后,第1中队的龙骑士已经能够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对手从正东、东南、东北三个方向向他们杀来。第3中队的队形非常奇怪,并不是通用的三龙V字形编队,而是四龙指尖形编队。三个方向,总共12头飞龙。不过现在第1中队及早地占领了空中有利的位置,这样的正面强突是没有什么胜算的。 古尔西发出了旗语,重新遍队后的第一层面的三个小队急速俯冲下去向对方开始攻击。玛撒雷尔平时对他们的训练非常到位,古尔西在后方看得相当满意,这一刻他为自己的长子感到骄傲,虽然这改变不了他更溺爱次子的态度。 第3中队的飞龙显得准备不足,他们在犹豫了一下之后立刻开始调头。出乎第1中队的预料,对方的转向很顺利,看上去比平时要省力得多。但进攻的一方显然没有机会考虑到底是什么原因,所以就直接地利用俯冲速度追了上去,不过由于对方比平时顺利的转向,所以他们要花多一点时间才能追上。 就在这一波较量刚结束不久,第3中队的后续攻击波就出现了。古尔西看到女儿的攻势后,眉头紧皱,第3中队剩余的所有飞龙都出现在了天空,从高低空分两波向他的截击线冲来。即使古尔西刚得到从前方返回的一个小队的补充,他现在仍然只有四个小队,而对方排着指尖形编队,总共是24头飞龙。 如果他全力攻击低空的敌人,高空的敌人就会通过他们的截击线;同样他也不能全力攻击高空的;他更加不能分散兵力,这样只会使对方占更多的便宜。三者之害,择其轻者。古尔西命令部下俯冲攻击低空的敌人,而就在他们开始俯冲后,低空的敌人立刻也选择了转向逃跑,不过这在古尔西面前是没有用的。 本就占据优势的古尔西和第1中队龙骑士很快就咬上了他们的目标,古尔西轻松用投枪和弩弓连续命中了两名龙骑士。第一个的飞龙左翼被他的投枪击中,如果不是因为包着很厚的棉花枪头,那头飞龙应该会直接坠落。第二个是龙骑士的背部被他射中。而其他第1中队的龙骑士也“击落”了两头,被“击落”的龙骑士打出旗语表示退出战斗。 就在第1中队洋洋得意之时,他们也出现了被击坠者,而且是连续三个。古尔西一回头,发现刚才从高空过去的12头飞龙中,有两个小队已经杀了回来。而按照平常的估计他们不可能这么快就转过头来。古尔西立刻想到了前两次对方顺利的转向,他恍然大悟。 “老爸,你就乖乖认输吧!”阿鲁迪娜得意地在她父亲的后面高喊道。 “想得美,臭丫头。”阿鲁迪娜从他父亲打出的旗语上念出了以上的短语。 “死要面子的老顽固!”作为女儿的一方继续喊道。 “自以为是的不孝女。”作为父亲的一方也用旗语回击道。 “啊——气死我了,看我亲自把你打下来。”阿鲁迪娜道,她命令把她老爹留给自己,其余的人自便。于是,父女之间的死斗就开始了。 在观礼台上,监督官把认为值得关注的讯息传了回来:“翼姆那斯特上将和他女儿正在观礼台西南方向天空上激战,目前是辛格尔德夫人占据上风,也许会通过观礼台上空。” “总司令官大人,您认为谁会赢呢?”玛格丽特笑着把纸条递给老亨利。 老人看了眼纸条,“古尔西当年可是通过第一次瓦兰尼亚会战就成为了大陆上最年轻的王牌龙骑士(击坠数是6,包括击落飞龙2和击毙龙骑士4),第二次瓦兰尼亚会战时,又一次证明了自己宝刀不老(击坠数是4,击落飞龙1、击毙龙骑士3)。” “那么说来,老将的胜算大一些咯?”肖发表了自己的问题。 “肖上将,不如我作庄,大家赌一下吧。”霍林说道。 “霍林上将,在女王陛下面前,请您自重!”肖心想:琉斯那家伙手下都是些什么人啊。“怎么可以在陛下面前公然拿演习胜负赌博呢?” “霍林上将,我用3枚银币押阿鲁迪娜赢。”女王兴致勃勃地掏出了自己小巧的荷包。 “……”肖无语地看着年轻的女王,随后说:“我押5个银币赌翼姆那斯特上将赢。” “总司令官大人呢?”女王问道。 “哈哈,那我也出5个银币给我们这些老头子挣口气,押古尔西赢。” “呵呵,希望阿鲁迪娜和她老爹不是狮子与猫那样的情况。”霍林数着银币笑道。 阿鲁迪娜在她父亲背后已经跟了有大约3法里的样子,但还是找不到适合的攻击位置,古尔西实在太老奸巨滑了。虽然阿鲁迪娜优势,但是她也清楚地知道她父亲的本领,如果操之过急很容易被他反盘。要知道毕竟古尔西已经是大陆上公认的龙骑士王牌了(击坠数10),而她阿鲁迪娜虽然在地面击破数上可以算得上王牌,但空中击坠数是可怜的——零。在经验上远远不如古尔西,更不用谈她父亲是否像教狮子的猫一样,还留着一手。 大家都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古尔西把自己的经验技术毫无保留的传授给了子女,所以现在他实际上也非常地紧张。刚才的追逐中,好几次差点就给女儿得手了,不过他还是凭着经验上的优势躲了过去。 年岁上的优势再度给阿鲁迪娜带来的机会,经过长时间高强度的对抗,古尔西出现了失误。虽然这点失误很有可能会被一个菜鸟给放过,但龙骑总长身后毕竟跟着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女儿,阿鲁迪娜立刻抓住父亲的失误进入了攻击位置。 “要被击落了吗?”古尔西默念了一句,欣喜和不甘同时掺杂其中。 阿鲁迪娜抬起重弩,将自己的父亲和他的坐骑套进了自己的准星内,古尔西虽然知道凶多吉少但仍旧在做最后的规避动作。“老爸,你的时代要结束了。” 然而就在此时,一声响亮的龙啸声打破了风所形成的屏障,冲进了当事两父女的耳朵。紧接着一记铉响,破空而来的箭擦过了阿鲁迪娜的身体。阿鲁迪娜条件反射般地向来箭的方向扣动了扳机,2秒钟后一头飞龙从她头顶上掠过,从标识来看是属于第1中队的龙骑士。而古尔西趁着这个变故已经从女儿的准星中离开了,阿鲁迪娜演习开始以来对父亲所建立的优势瞬间飞灰烟灭。 阿鲁迪娜回头望去,刚才的那名龙骑士已经打出“被击落”的旗语,退出了战斗;而古尔西则逃得不知所踪了。 原来这名龙骑士是先前最早和第3中队接触的那个小队的小队长,在本方被击落一名后。他和僚属就分开行动,以图摆脱了对方的追击。他的僚属顺利回去报告了情况,而他则做了一个大迂回机动,直到方才才回到战斗空域。看见自己的友军处于危险之中,就毫不犹豫地抢先俯冲攻击来吸引敌人的注意。这点他做得很成功,差点就顺便把对方主将给击落了,不过运气实在不好,阿鲁迪娜的那一箭正好击中了他的飞龙的颈部要害。按规定是算作被直接击落的,如果是击中腹部则还要让对方主动攻击一次,再不“死”才算被“击伤”。 “平局,庄家通杀!”卡尔·霍林哈哈大笑着把所有的银币装进了自己的腰包。 “呜~”玛格丽特伤心地看着自己不多的零花钱被无耻的臣子给赢了去。 “所以我说了嘛。陛下,”弗兰克·肖劝道,“十赌九输啊。” “哈哈,晚上让霍林大人请客吧,陛下,您就不要伤心了。”老亨利也安慰道。 “霍林,晚上你请客,最好的餐厅,最好的厨子,最好最时鲜的菜,我一定要把那3个银币给吃回来。”女王陛下嘟着嘴说道。 “这是我的光荣。”霍林依然很高兴。 “哦,对了,晚上我会叫上其他人的。” “其他人是指?”霍林惴惴然地问道。 “所有的高级指挥官,还有索格兰德。” “呜~”这回轮到霍林哭丧脸了,“陛下,您就高抬贵手放微臣一马吧,微臣这个月的俸禄还没来得及领就赶过来了啊……” “那你就不用领了,今晚我会帮你全部花掉的。” ———————— 谁知道17是个什么网站? 第七话 往事 我们上文提到了,我们的主人公——索格兰德·琉斯并没有出现在演习现场,那么对他的具体行踪抱有疑问那是理所应当的事。在8月15日这天,法伦西的宰相大人不去观摩重要的军事演习,难道还有更加重要的事?带着这样疑问,基尔·拉尔森将官跟着宰相大人策马走在卡乌内斯库的大街上。 拉尔森是在早上被索格兰德逮住的,当时禁卫军副统领正刚把工作交代完,想要随后去观摩此次的演习。想来这是任何一个军人都不想错过的好戏,拉尔森当然也不例外,虽然那天应该是他当值警备王宫。 然而,他的如意算盘却被突然出现的宰相大人给打破了,对方命令他给自己准备马匹,并说要其跟随一起去作一次重要的拜访。这让拉尔森满腹的牢骚,就好象是一个世界杯期间被强迫放弃球赛去工作的球迷一样。 两名心情各自不同的骑士在西区大街上拐了弯,来到了一条整洁的林荫大道上,拉尔森毕竟也在王都生活了很多年。对这里的街道即使谈不上了如指掌,也可以说是都略有印象。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条林荫大道应该是非常有名的——罗兰·加斯洛大道。因为在纳西比斯时代,几乎所有的重要贵族门阀都将府邸建造在这里,可以说罗兰·加斯洛的沙龙控制着王国的政治潮流。而唯一不在这里的重要门第只有琉斯家,琉斯家的宅院是紧挨着王宫的,现在已经成为了爱克鲁宫的一部分,因为它本来就不是规模巨大的那类建筑物。 不过,如今这里的光景早就无法和200年前相比了。首先在50多年前的战争中,许多世家都失去了继承人;其次,新的政府对他们的打压非常厉害,无论是经济上的还是政治上;最关键一点,这里的许多家族早就让奢侈的生活腐蚀掉了他们最后一点进取心,慢慢地走向了自我封闭的状态。 “琉斯大人……”拉尔森想到这里不禁出了声。 “怎么了?拉尔森大人?”索格兰德回过头来问道。 “不,没什么,我只是好奇您来这里的目的。” “我其实是来拜访一位故人的家属,恰好又需要他们为我们办些事。”索格兰德微笑着解释道。 “哦,是吗?” 过了一会儿,索格兰德先开口了:“拉尔森大人,不知道您的大陆公语水准如何?” “呃……”拉尔森尴尬地挠了挠脑袋,“还过得去吧。” “是吗?我建议您找个机会补习一下吧,以后会对您有帮助的。” “看情况吧。”拉尔森含糊地回答道。 索格兰德也不追究僚属的敷衍态度,继续策马向前。又走了一段之后,宰相大人轻轻地勒停了马。 “34号,就是这里了。”索格兰德说着翻身下马,牵着马走到门前。 “丁零丁零”索格兰德拉响了大门口的铃铛,包着铜皮的大门看来已经很久没有修缮和粉刷过了,绿色的铜锈显而易见,在门的边脚处和不知道是否是苔藓的糊状物混在了一起。墙角的栓马桩附近的杂草即使进入了秋季也依然繁盛,正有逐渐蔓延向这个街道的趋势。 大门上的小门“吱呀”一声后缓缓地打开,从门后探出一个半秃的脑袋。看上去这是一个年迈的看门人,他的苍老并不只体现在头顶,面孔和手上的皮肤皱纹很好地说明了一切。索格兰德心想,也许这个老人比老家的沃奇还要老。 “请问拉伯雷侯爵的府邸是这里吗?” “你说什么?”老人嘶哑着喉咙反问道。 索格兰德无奈地大声重复了一遍,幸好老看门人并不是聋得很厉害,“是的,您找侯爵有什么事吗?” “请您告诉侯爵,就说索格兰德·琉斯前来拜访他,并且给他捎来了他兄弟的遗物。”有了前车之鉴,索格兰德当然用了非常大的音量。 “好的,请稍等片刻吧。”老人颤巍巍地关上门。 拉尔森无聊地踱着步子,不时地向演习进行的方向望上几眼,心里直痒痒。而索格兰德则气定神闲地站立在那里,带着微笑似乎是在回忆某些故事。 过了好一会儿,老看门人才回来,代表主人邀请他们进去。 索格兰德喊上拉尔森,两人通过小门进了这座宅子。当他们刚一进去,就发现一个中年男子矗立在了屋子的门口。这是一个有着优雅体貌的绅士,并不是由于他的装扮或者是相貌使人得出这样的观点,而是他从举手投足的各个方面所散发出的精神力量感动着他人。 “承蒙拉伯雷侯爵的厚爱,居然亲自出来迎接我等后辈,真是万分地荣幸。”索格兰德向这位纳西比斯贵族欠身表示敬意,身后的拉尔森虽然有些不愿意,但长官如此谦恭,他是不能表现得无礼的。于是也略带敷衍地行了礼数。 “琉斯大人亲自造访才是使寒舍蓬荜生辉,我出来迎接是应该的。”侯爵显然是在压抑着自己的某种感情——一种激动,并不仅仅是索格兰德本人引起的。 “请随我来吧,由我来亲自给两位大人引路,刚好我的夫人烤了些小饼干,用来招待两位真是再合适不过了。”侯爵殷勤地摆出了邀请的姿势。 “拉尔森,自我介绍。”索格兰德向主人微笑着点头后低声提醒道。 “在下是基尔·拉尔森,目前在禁卫军中供职,今天也多有打扰了。” “拉尔森大人吗?请不要客气,一起来和我们喝个早茶吧。” 三人经过走廊,侯爵的宅邸显得有些寒酸,不过还好被整理的非常干净整洁。 “呵呵,让两位见笑了,我们家历代的先祖和本人都喜欢把钱花到另一个方面去了,所以寒舍也就颇为不成体统了。”说着给客人打开了小客厅的门。 “拉尔森大人,您的感觉如何?”索格兰德回头小声问道。 “我觉得这里给我一种挺不舒服的感觉,就像……就像是学院图书馆。”拉尔森皱着眉头说道。 “呵呵,您真是位感觉敏锐的军人,我明白贝奇元帅为什么喜欢您了。”索格兰德笑道。 这间小客厅朝向正南,被秋日的阳光晒得暖烘烘的,可以直接看到院子里的景色,总之是个消磨时光的好地方。屋里的摆设非常普通,茶几和两个长靠背椅,要说特别之处就是有好几个书架,堆满了羊皮纸的线装本。浅色的粗纱窗帘挂在窗户的两边,随着流动的微风轻轻地摇曳着。 “两位请坐吧。”侯爵说道。 待到三人分别在两张长椅上坐定,文静的敲门声从索格兰德和拉尔森的背后传来。 “进来吧。”侯爵挺着身子说道,拉尔森不由地转过头去望向门口。 推门进来的是一位年轻的小姐,穿着浅绿色的素雅连衣裙,脸色略带着苍白,看来是很少外出活动的人。灰绿色的眸子显得有些木讷,却是那种带着羞怯的样子,显然她也很少接触陌生的人。 “父亲,我把茶和饼干都端来了。”少女的嗓音沉静而沙哑。 “噢,艾蕾纱,把它端过来吧,坐到我身边来,我们的客人给我们带来了关于你叔叔的消息。”侯爵把女儿招呼过来,“这两位分别是索格兰德·琉斯,当朝的宰相大人;以及这位拉尔森先生,禁卫军的军官。”索格兰德饶有趣味地看着禁卫军副统领紧张地向侯爵小姐行礼。 “这是小女——艾蕾纱,今年也满17了。”侯爵的后一句话似乎是多余的。 侯爵小姐默默地向两位男士行了屈膝礼,将托盘放下后,在父亲的身边坐下,然后开始给客人和自己倒茶。索格兰德看见拉尔森盯着侯爵小姐那白皙的小手在发呆,当对方将茶杯递到他面前时,拉尔森猛地打了个小小的激灵,慌张地接过了。 “那么,琉斯大人,您先前说带了我兄弟的遗物,难道说他已经……”在等到客人品了一口茶后,侯爵搓着说不安地问道。 “好茶,你说呢,拉尔森?”索格兰德并不忙着回答主人的问题。 “的……的确,是好茶。”拉尔森瞟了一眼对面,连忙又喝了一口。 索格兰德微笑着放下茶杯,郑重地从怀中掏出了一枚纹章戒指,“这是您的兄弟使用的东西吧,请您确认一下。” 这样的纹章戒指的确是很有说服力的信物,一般是用来在信封的火漆上盖上自己的印信,大陆任何稍有身份的人都会打造这么一枚东西。侯爵略带颤抖地拾起戒指,借着阳光仔细观察起来。图案是羽毛笔——拉伯雷家的纹章,然后在一边篆刻着使用者的名字——于勒,于勒·拉伯雷的印信。 “艾蕾纱,你来替我看看,我的眼睛大概不好使了,你来替我看看吧,这上面是不刻着你叔叔于勒的名字。”侯爵的眼中闪着泪光,也许这才是他看不清的原因吧。 “好的,父亲。”艾蕾纱小姐接过戒指,仔细地看了一会后,用很肯定的语气回答了父亲刚才的提问,“是的,父亲,上面的确刻着于勒叔叔的名字。” 听到这话,侯爵的情绪完全爆发了出来,再也掩饰不住了。在两个陌生的客人面前,已经上了年纪的侯爵哭得像个孩子。 过了良久,侯爵接过女儿递过来的手帕,擦了一下脸,整理了自己的仪容,“对不起,在两位面前失态了。” “琉斯大人,恕我冒昧,我们都清楚我的叔叔是因为什么原因才不得不离开这个家的。我们家是因为什么原因才被沦落到这个地步的。身为法伦西宰相的大人您,到底是如何得到这样重要且危险的东西带在身上,又为什么今天要送到我家来呢?”侯爵小姐突然不依不饶地向索格兰德发问。 “于勒·拉伯雷!”拉尔森“蹭”地站了起来,“琉斯大人,难道说就是哪个30年前刺杀了女王陛下的祖父的男人?” 索格兰德的表情明显是“恭喜你猜中了”的意思,这让拉尔森更加吃惊了。要知道30年前的那件刺杀案是轰动了整个法伦西的事件,因为身为刺客的人并没玩什么阴谋诡计,而是在当时的王太子——也就是雷顿大帝的儿子、查理一世的父亲、玛格丽特的祖父——路易·帕拉斯视察的归途中,单枪匹马一个人杀到刺杀目标的面前。然后在双方那激烈而短暂的决斗中,刺客成功地击中了王太子的要害。 “你的目标是什么呢?” “我的目标是告诉法伦西人,纳西比斯并不是因为缺乏勇士而灭亡的,好了,我的目的达到了,你也不用不甘心,随后你的手下就会为你报仇的。” “呵,我相信了,不过你还是逃走吧。”王太子已经不支地跪了下来。 “为什么?!”刺客非常地吃惊。 “因为法伦西人有句谚语,‘一天之内不能死两个勇士,否则海苏斯的愤怒必至。’。” “我知道了,我的名字是于勒·拉伯雷。” “放心吧,你的家族不会受到牵连的。” 一个人一生唯一的知己可能就是你的死敌,一个人一生遇到那个知己的时刻也可能是生命的最后一刻。不管上述的情况如何地使人感到悲哀,但也总比就此错过要好。虽然悲伤的雷顿大帝遵从了爱子的遗愿没有牵连凶手的家族,不过其他人也不再敢和他们有所交往,因为这对自己即没好处也有可能招来祸端。 于勒对拉伯雷家来说,原本是自豪,而如今却变成厄运。世界上有许多感情也许是经不起考验的,虽然它们并不虚伪,只有稍许的胆怯而已。但世界上也有一些感情是能挨过最苦难的历程的,拉伯雷家的亲情便是一例。很显然,即使是那样不付责任和任性的弟弟,作为兄长的侯爵却绝没有抛弃手足的想法,30年来依然担心着他的安危。 “我最后一次见到您的兄弟是在6年前,那位可以称为我的第一位老师和我们家恩人的人,他在临终前嘱托我在有机会时将这枚戒指和他的遗言转达给您。”索格兰德说道,“‘对不起’,这是他唯一要说给您听的话。” 说完这些,索格兰德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当他放下杯子时发现其他的三个人都盯着自己瞧。于是,宰相大人便大方地摆好杯碟,“这是一个相当长的故事,我会说得尽量简略一些的。” “30年前,在雷顿大帝的领导下,帕雷洛人终于重新成为了自己城市的主人。法伦西王国赢得了第一场对玛斯塔尔帝国的胜利,我的父亲也参加了那场战役,而且表现出色(当然这是他的一面之辞)。因为没有得到预期中的升迁,所以我的父亲选择了退役。在拿了一笔离开军队的钱后,他留在了百废待兴的帕雷洛,成了一个箍桶匠。说老实话,他在这一行干得也马马乎乎。” “就这样过了一年多,大陆公历316年的冬天,我父亲一桩心血来潮的善举改变了他的命运。听上去也许很老套,他救济了一个在他门口快被冻僵的旅行者。那位旅行者对这样看似小小的恩惠异常地感激,于是他决定以自己之力报答一下我的父亲。他告诉我父亲,他是一位旅行的学者,根据他的观察和研究,帕雷洛明年的葡萄会大丰收。这个消息实际上很难让人相信,因为在此之前,亚拉省那几年的葡萄收成都很糟糕,而这一地区又刚刚政权易手。 不过,我父亲也许有着商人天生的敏锐。于是他拿出所有的积蓄,并且借贷了一笔钱。不但自己赶工,还趁着当时行业的不景气大量地收购别人的酒桶。这时,那位学者又向我父亲提了一建议,一个为了他的生意远景的建议。于是,我父亲按他的指示,与帕雷洛的一个中等酒商约定了一个价格极其低廉的口头供货协议,当时那个酒商也许根本没它当回事。 到了来年,葡萄果然大丰收,由于几乎所有的人没有准备,酒桶的供货出现了大缺口。理所当然的,成品酒桶的价格一路上扬,达到了平时的三倍。不用说,我父亲当然是大赚了一笔。更为重要的是,那位学者的建议为我父亲赢得了无与伦比的商业信誉。当那个酒商懊悔自己当初没有订下书面契约,现在估计人家必定要按市价供货时,我父亲亲自把和他约定好的成品送到他面前,并且是按原来的约定收取货款。那个酒商异常感动,因为如果不是我父亲,他这样规模的经营者必然要遭受重大的损失而面临破产。现在因为这个诚实守信的箍桶匠,他不但没有损失,反而因为成本的降低而获得了意料外的赢利。于是,我父亲一下子成了整个帕雷洛商业圈内最有信誉的商人,他如果开口借贷,别人根本不会有所犹豫就可以把钱交给他。有了信誉和资金,继续发展生意将无往而不利。” “现在各位也该猜到了,那位所谓的学者就是于勒·拉伯雷先生。在父亲开始成功的时候,他暂时告别了我的父亲,说要去别处游学,其实应该是逃出国境避风头吧。 随后,我的父亲凭着军队里的关系,获得了供应建设所用木材的特权。于是,他回到了故乡罗斯卡多,一面张罗自己的事业,一面重新建立个人的生活。他结了婚,对象是屠夫的女儿,也就是我的母亲。购置产业,指着自己的眼珠向所有人宣布他一样有一个高贵光荣的姓氏——琉斯。 然后在我八岁那年,我的头一位导师——于勒·拉伯雷来寻访我的父亲。我父亲热情的接待了,并恳请他做我的老师。在此之前,我父亲由于他自己的经历总是对我说:‘索格,你要记住,知识这个东西抵到上世界上任何的财富。只要你运用得当,它能换来你想象不到的东西。’ 我所有的本领大部分都来自于于勒老师,武艺、知识、礼节等等,他花了三年的时间教会我这些,直到我被他建议送去士官学院。之后他为我父亲在生意上出谋划策了一段时间后,又一次消失了。” “六年前,我被任命为新的第三军团军团长,奉命开赴格累斯顿驻防。在清剿当地的山贼时,意外地在一个叫芒·查克的山贼头子那里找到了他。他说,他是来给这个老山贼当军师的,想要帮助他把那些为祸百姓的其他山贼给扫平,还当年的一个人情。可惜,没想到却病倒在了那里。后来,我们在他和那个自称正义的芒·查克的帮助下,肃清了所有的盗贼,不过于勒老师也因病重而去世了。在他弥留之际,告诉了我关于他所有的事,并托我将这枚戒指交还给您。” “听上去有些传奇色彩吧。”索格兰德讲完这些后,感到口干舌燥,将自己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真是难为琉斯大人了。”侯爵小姐连忙给客人添茶。 “啊,谢谢,不过,我实际上还有另外的事情要拜托拉伯雷家。”索格兰德看来渴得厉害,“所以总得先为你们办点事,才好意思开口呢。” —————懒惰的分割线————— 向伟大的拉伯雷致敬,他的书是如此地富有趣味和哲理。 向伟大的三大短篇小说之王之一的莫泊桑致敬。(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说吧,^_^) 遵从黄鲸的意见,向庆忌同志致敬。 第八话 前奏曲 就在索格兰德等人在拉伯雷侯爵家造访的时候,整条罗兰·加斯洛大道上的人家几乎都知道了这个消息。虽然并不是刻意的打听,但当第一位邻居知道后,很快贵族家的互相拜访就把这个消息个传开了。人们按着一向的社交圈子,聚集起来,派出自己的仆人打探进一步的情况。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这位当朝最有势力的大臣来拜访这样一个可以说和帕拉斯王家有着一定仇恨的家族呢?显然,“清算”并不一个合理的借口,如果王室想要报复当年的事情,那么也不用等那么久,也根本不需要派宰相大人来出面。 “那么,不知道到底有什么样的事情可以让我为宰相大人效劳的呢?”侯爵这样问道。 “不是为我,侯爵阁下,是为了法伦西。”索格兰德提醒道,“这也是于勒老师后来一贯的意志。” “请原谅我的措辞,到底我和我的家族能为法伦西做些什么呢?”拉伯雷侯爵有些感到疑惑,甚至觉得可笑,“如您所见到的那样,我和我的兄弟完全不同,我没有他的那份勇武,对军事也不甚了了。” “侯爵大人太谦虚了,于勒老师很多次跟我说过,您在学术上的造诣要胜过他许多。” “就算是这样,我对法伦西王国又有什么用呢?”按着纳西比斯贵族的传统观念,法伦西人是不屑于文化和知识这类东西的。 “您应该知道前些日子,我们向着社会公开招募了一些公务人员吧?” “这个我略有耳闻。” “经过那次招募,我发现我们很难找到合适的人选。先不谈一向倾向于从军的法伦西家庭,就是纳西比斯人的家庭,教育水准也大为下降。能读写大陆公语的人凤毛麟角,更不要说其他诸国的文字。熟悉亚尔提卡特帝国时期的典籍的人楞是一个都没有,也许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只能说30岁以下的这类人几乎没有。要知道,还能讲解那些典籍的老学者,在王家图书馆里也没有几个了。”谈到这个问题,索格兰德忧心重重。 “那么,琉斯大人的意思是?” “我们需要重新建立一个有效的教育体制,我们筹备在年底设立一个和现在的士官学院同等级别的文官学院,招收一批25岁以下的学生。前两年要以从小开始系统教育和短期速成一起开办,以后逐渐像士官学院那样,只进行系统教育。另外,还要在士官学院的课程中加大文化类课程的数量,比如历史、逻辑等。所以我需要一位有真才实学的人来领导这个项目,按我现在所掌握的情报,您是最合适的人选。” 侯爵听到这里,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恐怕我才疏学浅,不能担当这个重任,国内总还有比我更加有成就的学者,琉斯大人不如再寻访一下。” “我们没有这个时间了,侯爵大人。”索格兰德说道,“您也许觉得我在危言耸听,不过的确如此啊。法伦西没有足够健全有效的行政体系,更主要的是缺乏建立这个体系的人才。虽然现在还看不出来,靠着前线将士的英勇,我们的国家还算令人生畏。也许凭着偶尔出现的天才还能振奋一下国家,但是如果没有这样的人,难道我们就要走向灭亡吗?不管什么样的体制,首先要保证能够选拔足够的人才来为体制所用才是基础。就好比建所房子,不论房子造成什么样的造型,先要保证有足够数量的合格的建筑材料才是基础。” “退一步讲,您觉得自己能力不足,这个也不是问题。我们首先要抓紧时间,就好比战争,面对突然攻来的优势敌人,即使我和其他的军团长相比能力不足。但我也应该迅速地做出反应,先抵挡住敌人的进攻。等后来的援军到来后,再想办法将对方赶回去。如果只是借口自己能力不够,而推脱着不作为,那才是最大的失误。”索格兰德诚恳地劝道。 “父亲,我觉得您应该出任这个职位。”侯爵望向自己的女儿,想要听听她有什么样的见解,“您难道不记得那个帕米斯的古老故事了吗?大陆上都知道帕米斯人爱马,他们的国王更是这样,因此他拿出一千枚金币让侍从去替他寻找宝马。那个侍从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打听到了一匹宝马,但等他赶过去时,那匹马已经害病死了。于是侍从花了五百枚金币将马的尸骨买了回来。帕米斯王没有责怪侍从,而是隆重地把死去的宝马给安葬了。于是大陆上所有的人都知道帕米斯王是真的爱惜宝马,所以大家都争相把好马送到帕米斯去。父亲,您难道还不明白吗?如果真的有胜过您的人,听闻琉斯大人愿意让您出任这样重要的职位,那么他们还怕来法伦西不会得到更优越的待遇吗?” 侯爵沉吟了许久,猛地一拍大腿,“好吧,琉斯大人,就让我来做这匹死马吧。” “侯爵小姐真是打了个相当好的比喻啊。”索格兰德高兴地喝了一口茶,“那么,拉伯雷侯爵,请您明早来造访爱鲁克宫吧。我会派马车来接你们的,您和艾蕾莎小姐一起来,我们会把事情办得风风光光的。” “已经中午了,如果方便的话,琉斯大人和拉尔森大人就和我们一起用午餐吧。”侯爵站起身来发出这样的邀请。 “那么我们就打扰了,”索格兰德欠身表示接受邀请,“恩,我们这次来也没有带什么礼物,这样吧,中午请让我为大家购置一瓶好酒吧,您看怎么样?” “还要你破费,真是不好意思。”侯爵尴尬地笑了起来,毕竟家里的确没有适合招待重要客人的美酒了。 “拉尔森将官,您拿着这些,出门去找个人跑腿吧。就去那家店——‘水晶森林’,告诉他们的伙计,就说我要他们送一瓶340年的帕雷洛红酒。”索格兰德塞给拉尔森几个铜子用来支付给跑腿的人。 “水晶森林,那可是一家很有声誉的店啊。”侯爵颇为吃惊地说道。 “您还记得我刚才说过的关于我父亲的事吗?那店的主人就是当年那位受过我父亲恩惠的酒商啊,所以我和他们的关系还算不错吧。” 这天拉伯雷家的午餐显得特别的热闹,也许是因为已经有很久没有来客人的缘故。在饭桌上,侯爵将自己的妻子——侯爵夫人介绍给了两位客人,那是一位非常朴素的妇人。显然高贵和朴素并不是矛盾的元素,这一点在拉伯雷一家身上有了很好的体现。 在午后,索格兰德与拉尔森离开了侯爵府邸,双双策马走在罗兰·加斯洛大道上。 “拉尔森大人,您有什么想说的吗?”索格兰德突然这样问道。 “琉斯大人,我……我想我是该补习一下大陆公语了。” “哦?是吗?”索格兰德瞟了禁卫军副统领一眼,“找到合适的老师了吗?” “唔……算是找到了吧。” “那就好,”索格兰德微笑着转头望向前方,拉尔森觉得自己被看透了,“拉尔森大人,抬头挺胸,拿出禁卫军的威仪来,我们可不能在这么多目光的注视下丢了脸面。” “咦!?” “别东张西望的,风度,风度!” 当宰相大人走出拉伯雷家的一刻起,大道两侧房屋的窗后就站满了怀着好奇的人们的身影。虽然他们很多人也曾经在一些正式场合见到过索格兰德,但并不妨碍他们对这位风liu人物再一次做个观察,就像我们大多数人并不会厌倦多看几次影视明星的机会一样。而对于另一部分还没有见过的人来说,增长见识总是一个不错的借口。 恐怕在宰相大人完全离开他们的视线之后,拜访拉伯雷家就会被提上议事日程了。 (8月8日,帕米斯,鲁巴塔的一家高级娼馆) “这位先生,我们的主人希望能请您过去谈谈。”一个传统样子的帕米斯人拦住了一位正满脸失望的高个子青年。 青年犹豫了一下,打量了这个面无表情的帕米斯人一会后,接受了对方邀请。似乎他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答应的。 在帕米斯人的引导下,青年跟着在这家装修豪华的建筑里七拐八弯了一阵,来到了一个后院相对清净的场所。按着一般的常识,这是一个并非普通人能够来的地方。掀开门帘,青年看见的是一个正值壮年的男子,从外貌上看只有三十岁出头,对方相貌堂堂。 在对方的示意下,青年找了个位置坐下,而引他进来的那位恭敬地向他的主人行了礼后退出了房间。 “请问阁下是……”带着疑惑的人当然会首先发问。 “您先别忙着问我,先让我来问问您。”主人制止了对方的发问。 “那么请您说吧。” “您是不是在找人?” “是的。” “一个女人?” “是的。” “一个您心爱的女人?” “是的。” “您和她分开是因为家庭的原因?” “是的。”青年很惊奇对方准确的提问,不过这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您是玛萨雷尔·翼姆那斯特先生?”主人迅速的提问。 “是……”玛萨雷尔发现自己有些上当了,“您这是干吗?如果您不打算告诉我想知道的东西,那么也不要玩这种无聊的把戏!” “尊敬的法伦西客人,请不要生气。我想您应该是在找尤嘉丽丝小姐吧?如果是这样,我要奉劝您不要在这个国家浪费时间了。” “您和我父亲有什么关系吗?”玛撒雷尔说这句话的时候显然没带好气。 “我看您是误会了,以我的情报来看,尤嘉丽丝小姐根本就没有来帕米斯。何况您也没有任何消息可以证明她在帕米斯出现过啊,毕竟她曾经在帕尔特拉宫里献舞,许多人是认识她的,如果她来到这里一定会被人认出来的。您说呢?” 玛萨雷尔陷入了沉思,这些日子以来他的确是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在法伦西无法找到尤嘉丽丝后,他第一个想到的是帕米斯,仅仅是因为尤嘉丽丝曾经来过帕米斯。玛萨雷尔是个正统的军人,对于“情报”这样东西他没有丝毫的经验。此时,他有些后悔离家时的匆忙了,如果他能去请教一下琉斯阁下,说不定能获得不少帮助。 “尊敬的玛萨雷尔,据我所知,是尤嘉丽丝小姐主动离开您的。如果是那样,您认为一个可以要避开您的女人会来一个人们都对她有印象的地方吗?她一定会挑一个您意想不到的国家躲起来,或者寻求一些庇护。” “我明白了,请原谅我对您的冒犯,真是非常的抱歉。本来我应该多待些日子来表达我的歉意的,不过您也应该明白我急切的心情,所以让我在这里和您说再见吧。感谢您对我的指教,因此希望您能让我知道您的姓名。”玛萨雷尔想通之后立刻谦卑地向对方道歉。 “呵呵,我的姓名并不重要。”那位主人笑了起来,“我和您的父亲也不认识,如果说到在法伦西方面的关系,我只是和贵国的索格兰德·琉斯大人颇为相投而已。既然您很着急,那么就快点出发吧,我的仆人已经为您准备好一切了。” “再次感谢您的美意,”玛萨雷尔走到门口时在度回过身来向对方欠身行礼,“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正式回报您的帮助的。”说罢离开了屋子,在早已等候在门口的仆人的引领下,去准备出发回国的事宜。 送走年轻的法伦西龙骑士,开始引玛萨雷尔进来的那位先生折回了屋子,“吾王,您这次跑出来,难道就是为了帮助这个法伦西军官吗?微臣看您已经替远在法伦西的琉斯大人做了不少份外的事,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于公,我们需要法伦西人帮助来牵制玛斯塔尔;于私,我的确很喜欢索格兰德这个人。如果他不在法伦西干了,我一定要把他聘为客卿,最好让他来给利夫特当老师。”没错,这位神秘的主人正是帕米斯王——阿尔斯朗一世。 “吾王,大事不好!”又一名应该是禁卫军的军官冲进来报告。 “怎么了?” “王妃陛下已经派人来清剿这家店了,由海德娜大人亲自带队。” “快!我们走后门。” “陛下,这里没后门。” “后墙总有吧,都是大男人,难道连堵墙都翻不过去吗?” “吾王英明!” 帕米斯君臣就这样狼狈不堪地开溜了。 (8月14日,伊比里亚,德本斯,索米亚宫) 伊比里亚的8月份可以说是大陆上最为惬意的8月了,诗人们常常唱的“伊比里亚金色的八月”就是最好的佐证。伊比里亚本来就不是夏天非常炎热的地区,她的气温时常保持在比较令人舒适的范围内,虽然这里的日照要比大陆上其他地方更加充足。 在这一天的早晨,伊比里亚王奥佛里特三世起得很早。根据史料上的记载来看,撇开其他不谈,他的确可以算得上是一位勤政的君王了。伊比里亚王穿着睡衣,在撒满了初秋金色晨光的书桌边坐下,翻阅起更早的时候被送到他卧室里的文件。在以前,几乎没有一位国王会允许臣子这么早就进入他们的卧室递交文件。 奥佛里特随便翻看着文件,在他身后那张华贵的大床上,显然有一个裹在毯子里的人翻了一下身。国王微笑了一下,随手挑起一份信件,看到发信人的署名让国王略微惊讶了一小会儿。因为署名人是拉扎兰梅克伯爵弗朗西斯科利,要知道飞龙谷伯爵上次给国王写信都可以追溯到200年前了。 在慢慢地把信读完之后,奥佛里特情不自禁地大笑了起来。床上的人又翻动了一下,很明显国王笑声把她吵醒了。 “啊,尤嘉丽丝小姐,您醒了吗?如果醒了就快些起床吧,我们可以趁早出发去猎场转上一圈。” “请您饶了我吧,我想和枕头一起待到中午。” “哦?那样的话,本来还希望能够和您一起去打几只松鸡来做午餐的主菜的。” 过了一小会,尤嘉丽丝突然问道:“刚才您在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我的领主们之间的鸡毛蒜皮,有个家伙贪图邻居妹妹的美色,结果把自己和领地都赔了进去。不过这对我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威廉·格兰特也向我低头了,这样的话,伊比里亚境内就再也没有违抗我的力量了。”奥佛里特充满了自信,“既然这样,就让格兰特成为一个名正言顺的伯爵也没什么。” “恭喜您了。” “您似乎不是很高兴。”国王的心情正如窗外的阳光一样。 “我只是很累而已。” “我想重温一下昨晚的意境会让您把疲劳忘记的。”国王说着丢开文件,走向床边。 ————懒惰的分割线———— 大家光棍节快乐。^_^ 第九话 学者的登场 军事演习自古以来被称为不流血的战争,或者称战争为流血的演习。不论是那种说法,演习一直是和平时期检验军队战斗力和准备情况的好方法。虽然因为太过频繁的战争,对法伦西这个国家来说,隔三差五的和南边邻居的交手就已经抵得上任何训练了。只是这样特殊训练需要付出的代价很大。 经过了第一天的试探性接触,到8月16日清晨,演习的双方实际上都已经进入了对方的攻击范围了。在昨天下午,斥候们首先就互相想给对手一个下马威。不过在第一战斗中,新上任的马其·兰迪尔校官表现出色。看起来,他很快就适应了新的岗位,和部下的融和也非常好。这些在第十三军团的斥候骑兵们干练的行动中得到了很好的体现。 琴娜早就已经起床穿戴完毕,在要离开营帐去准备今天的事务前,她给了自己一小段时间。纤巧有力的手轻轻地拂过一个大盒子,这里面装着那天舞会索格兰德她张罗的所有首饰。虽然你们都很漂亮,但我可不能把你们给一直带在身边哦,琴娜在心中说道。要说能够一直陪伴在我身边的大概只有这件东西了吧。这样想着,她从胸前的衣服内掏出了那枚来自那维的水晶。也许是因为一直贴身带着的缘故,棱形的水晶在这样初秋的早晨摸上去格外的温暖。琴娜将水晶放在唇边吻了一下,然后把它塞回衣服里,意气奋发地掀开了营帐的门帘。 和作为防御方的第十三军团相比,第一军团略微要辛苦一点。由于在第一天的空战中,他们损失了较多的龙骑士,所以奥依菲不得不花更多的心思在反对方龙骑的侦察上。他为此亲自带人布置了几个陷阱,以个别伪装成落单的单位,吸引对方龙骑士降低高度来攻击,然后用埋伏的弓箭手“射杀”;或者和古尔西配合,等对方降低高度后,用隐藏在高空的龙骑士伏击。总之,无所不用其极。第三龙骑士中队在遭到了初期的损失后(被地面火力击落1头、重伤1头;被空中单位击落1头、击伤3头),不再能过分贸然地盘旋在对方上空。 趁着对方龙骑士被打压的时间段,第一军团加快了步伐,向他们的主攻目标奔去。 “结果演变成了这样规矩的情况,真是让人觉得遗憾呢。”伊斯帕尔一边啃着黑面包,一边站在阵地的栅栏旁说道。 “只有规矩的状况才能更好地检验我们的战斗力吧。”克雷伊特在一边回应了僚友的抱怨。 “桑特罗上将和兰芳特上将都无法对对方建立起绝对有利于己的态势,所以他们很有默契地选择了最直截了当的方式。”修云斯顿的看法。 “简单地说……”格罗斯林难得的发言被打断了。 “简单地说,是不是我们完全不用去做什么该死的伪装、迂回机动,而可以直接和对方干一场?”哈斯的本性暴露无疑。 “可以这么说。”面对着五人组里唯一的单细胞生物,克雷伊特也只有汗颜的份。 几乎是同时,在他们的对面——第一军团的中军大帐里。 “喂,你说什么?这真是陛下和琉斯大人下的命令?”奥依菲显然很难相信。 “我说,我堂堂一介上将,禁卫军统领,难道我的话就完全没有可信度吗?”被当传令官使的是欧内斯特·绍尔上将。 听到长官这样的辩白,跟着来的耶夫特将官暗自嘀咕道:“还不是因为你素行不良,我看桑特罗大人有这样的顾虑是完全正常的反应,身为上将却对这一点连起码的自知之明都没有。我的天呐……”正当他在为自己时运不济,摊上这种长官而感叹时。绍尔伸手把耶夫特给拽到了身边,继续对着第一军团的主将说道:“就算我不可靠,那你总该相信耶夫特吧,你看就他这长相,完全就是一副骗不了三岁小孩的呆样啊。” 站在奥依菲身边的拜欧活夫向被木偶似地摆弄的耶夫特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你有完没完了,绍尔大人!” “哎哟,痛……痛痛……”绍尔被爆走的部下一个擒拿制住了。 “桑特罗大人,总之我们已经替女王陛下传达了她的旨意了,是否相信你们就看着办吧。”耶夫特说完,把自己的长官给拖了出去,“我们该走了,绍尔大人。” 第一军团的指挥官们流着冷汗目送禁卫军的两位高官离开,奥依菲把目光投向了拜欧活夫,“您怎么看?” “军团长大人,您的意见才是最重要的。”第1师团的师团长把皮球踢了回来。 “我看不管怎么样,着都是一个有利于我们的举动。出其不意,我们会获得这次演习的胜利的,只不过……” “只不过,这样看上去怎么也有点胜之不武是吧?军团长大人。”拜欧活夫摇晃着身子,“还是您怕因此得罪兰芳特小姐。” 奥依菲托着下巴,又摸了摸自己漂亮的小胡子,然后一跺步,高声道:“拜欧活夫将官!” “下官在此。” “我们就忠实地承受女王陛下给我们的恩惠吧,既然是逼真的演习,那么在战场上只要能取得胜利即可,至于用了什么方法,那是次要的问题。” “军团长大人所言甚是,那么下官这就去准备了。” “好,您去吧。” 绍尔和耶夫特随后回到了观礼台,不过在那里等待他们到来的只有总司令官阁下和两位军团长。 “怎么样,命令顺利地传达给桑特罗上将了吗?”老亨利问道。 绍尔一脸“我办事你放心”的表情回答了老元帅的询问,耶夫特则一言不发地坐到了一边。 “不知道琉斯大人突然提出这个意思到底是何用意?”弗兰克·肖的抱怨依旧。 “大概是因为宰相大人对第一军团缺乏信心吧。”霍林向着同僚解释道。 “那他今天又有什么事,这次连女王陛下都不来了。” “据说是去接待重要的客人,就是昨天琉斯元帅亲自去邀请的。”老亨利回答了后辈军团长的疑问。 “好吧,好吧,我希望他能在演习结束前出现一次,真是太不像话了。” “老爷、小姐,女王陛下派来的马车已经等在外面了。”老看门人弯下他那本来就已经不直的腰杆子,这让他的背看上去更驼了一点,但是今天无论谁都会觉得这个老人焕发出了不属于他以往状况的精神。 “好,我知道了。”侯爵应承完老仆,回头望向楼梯,他看见自己的女儿已经打扮得当,慢慢地走下楼来。 和昨日一样,罗兰·加斯洛大道上的住户们一早就开始聚集起来关注拉伯雷家的情况。他们派去打探情况的仆人几乎连吹灰之力都没有费,拉伯雷家的老看门人带着超乎预料的骄傲,向那些平时根本没有来往的同阶层的人物宣布了明天将会发生的事。 为了此事,许多人一改以往的作息习惯,早早地就让仆人服侍着起床。与昨天的观望态度不同,这次不少人以早晨散步为借口,出来近距离这个事件的发展。而索格兰德显然没有让大家多作等待,由禁卫军护送的马车大约在8点左右就到达了拉伯雷家的门口。 很意外,今天本不该轮值的拉尔森把耶夫特劝去了演习现场,自愿来担任这个微不足道的任务。索格兰德也没提出异议,毕竟让一个对方熟悉的人去做这件事可以减轻客人的紧张程度。 “禁卫军副统领——基尔·拉尔森将官,奉命来迎接拉伯雷侯爵与小姐,不知道两位准备好了没有。”拉尔森气势万千地喊道。觉得长官今天与平日不同的举动,这让禁卫军们不禁地用眼神互相交流了一下看法。 “我们家老爷和小姐已经准备好了。”老看门人也是一脸的骄傲,他苦苦等待了30年,终于等到了这个家族重新振兴的这一天了。老人的听觉已经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渐渐丧失原来的功能,但是今天、现在,他仿佛能够听清楚那些站在远处的外人们正在进行的窃窃私语。那些既妒忌又羡慕的言辞像是充满了他四周的空气似的,不停地灌入他的耳朵里,让他那朽钝的鼓膜发出阵阵舒服的震动。 “那么请两位上车吧。”拉尔森的邀请动作得体而富有军人的阳刚之气。 侯爵向这位禁卫军官欠身致谢,然后先一步登上了马车。在他之后,侯爵小姐也向拉尔森行了礼,这时大家才发现,原来拉伯雷家的小姐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人——优雅并且充满着知性美。 “请让我为您服务。”拉尔森上前一步道。 “那么有劳您了。”侯爵小姐伸出一只手扶着对方的胳膊,另一只手提着裙子,迈上了马车那几级不高的小梯子。 法伦西人并不如想像中的野蛮和不知礼节嘛,这是在边上看热闹的多数纳西比斯贵族在着个时刻的普遍想法。他们在一边作着轻松的评论,何尝想过当事人为此付的努力呢?拉尔森为了能够在今天这短短的几分钟里能够不失礼节,可是花了昨天整整一个晚上,准确地说是奢侈地用掉了3根蜡烛才得出的成果。 而在另一方面,索格兰德正陪着女王陛下在花园里做晨间的散步,显然这是一个打发掉接待宾客前那不多的时间的最佳选择。 “我亲爱的宰相大人,您说要向我推荐一位重要的人物,该不会就是您昨天去拜访的拉伯雷侯爵吧。如果我没记错,他们家还出了杀害我祖父的凶手,您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玛格丽特挽着对方的胳臂,轻描淡写地问道。 “陛下,您有没有感觉到需要处理的行政事务实在是太多了呢?”索格兰德以一贯的看似答非所问的反问开头。 “与其说是事情太多,不如说是人手不足吧。” “的确如此,法伦西虽然有一套健全的军官培养制度,但是我们却没有从纳西比斯那里继承他们的文官培养制度……” “那是因为纳西比斯的文官任命制度简直腐败透顶,根本就是任人唯亲。提拔官吏并不是看他的才能,而是看他的家世如何,这样的制度我们怎么能让它继续存在下去呢?” “但是,不使用坏的制度并不代表没有制度会更好。由于我国实际上长期处于与玛斯塔尔的战争状态,所以用军队和军官来管理一切的制度行使了非常长的时间。虽然也招募了一些负责文职方面的人员,但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是不够的。现在局势将会暂时安定一会,以后也不可能一直处于和别国的战争中,人民并不是因为需要战争才支持法伦西的,他们需要的是安定富足的生活,而这是军队不能给他们的。” “您以前和我提过这个计划,我们需要一个良好的行政体系,和能够为这个体系服务的人才。这就是您要我任命那位拉伯雷侯爵来建立新的文官学院的初衷吗?” “这只是个开始,我的陛下。” “您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玛斯塔尔保存了亚尔提卡特帝国时期大多数的文献,所以微臣在做客那里的时候尽量地汲取了一些前人的智慧,那是一个非常庞大的计划,大概要花上三五年我们才能完备地建立起它的雏形。微臣最近在写这方面的东西,您稍后应该能依据微臣的建议颁布一个重要的敕令。” 这时,一名禁卫军士兵小跑步着过来了,“禀报陛下,迎接客人的马车已经返回了。” “我知道,您先去通知他们准备迎接宾客吧。”打发走士兵,玛格丽特回过头来,“那么,我亲爱的宰相大人,我们一起去迎接您邀请来的客人吧。” 坐在王室的马车里,周围由威风凛凛的禁卫军骠骑兵开道护送。这样的待遇有些人期盼了一辈子也未必能得偿所愿,不过和父亲有些激动和得意的情绪比起来,拉伯雷侯爵小姐艾蕾莎却没有那样高昂的兴致。虽然她清楚地知道这是他们家族就此翻身的良机,但很意外她本人并不是特别兴奋,也许是自己从小就养成了性情所致吧。 艾蕾莎注意到,那位昨日和索格兰德·琉斯一起来的军官一直就策马呆在靠近她这边的位置,这让她觉得有些不自在。拉伯雷小姐在学问上是出类拔萃的,不过由于客观原因造成她和人交际得不多也是事实。她明白自己有这样的缺点,但却不知道为什么,昨天自己居然能在那么陌生的两个人面前那样慷慨陈词呢?很明显,单是拉尔森是不可能造成那样的效果的。 “艾蕾莎,艾蕾莎!” “呃!?”拉伯雷小姐的思绪被打断了,“怎么了,父亲?” “我们到了。”拉伯雷侯爵眼中满是爱怜的责备。 “噢。”侯爵小姐红着脸把头埋了下去。 爱鲁克宫前又是一次热闹的迎接场面,经过皇宫门前广场的人都不自觉地停住脚步,想要看一会热闹来给平凡的一天增加些乐趣和闲时的谈资。 从马车上下来后,艾蕾莎依然能感觉到那位禁卫军军官炙热的目光,在这初秋的凉爽时节显得是那样的烫人。她只能装做不在意的样子,随着父亲踏上台阶去面对出迎的主人。宰相大人今天打扮一如往常;理应站在他身前一些的女王陛下挽着美丽长辫子,实际却笑容可掬地靠在了他的身边。这两个人关系很亲密啊,艾蕾莎这样想到。 索格兰德和父亲的寒暄拉伯雷小姐其实一句也没听进去,倒是年轻的女王陛下和她互相打量了好久。最后,还是玛格丽特的嫣然一笑,打破了局面。女王陛下先向侯爵小姐伸出了手,让对方来行吻手礼,这样热情主动的表示让在一旁的拉伯雷侯爵更加激动了。 “那么我们进去再谈吧,如果方便,希望两位能赏光和陛下共进午餐。”索格兰德对着父女两人发出了邀请。 “这是我们的荣幸。”侯爵父女不约而同地行礼应承了下来。为父的略感吃惊地望着女儿,而作为女儿的一方也为自己的稍显逾越感到了羞愧。 “那真是太好了,那么我们走吧。”玛格丽特说着提起裙子,走到前面来为客人领路。 “两位请吧。”索格兰德伸手示意道。 拉伯雷小姐点了一下头,挽上父亲的胳膊,跟了上去。随后她看似不经意地回了一下头,确认了索格兰德也跟了上来。 “艾蕾莎·拉伯雷(327——385),历史上有名的女性数学家和哲学家。很令亚尔提卡特人惭愧,在数学上,我们在那个时代只有这位娇弱的女性能和东方大陆的那些伟大学者相媲美。”——摘自《科学编年史》,大陆公历1420年,齐格纳皇家科学院编撰。 第十话 较量(上) “真是糟糕,为什么偏偏是你和我被选上来跟着执行这个任务?”抱怨声来自于隶属于第十三军团的修拉克·哈斯尉官。 “嘘,轻点声,不要被兰迪尔校官听见了。”修云斯顿拉了拉僚友的衣襟。 可惜他的阻止太晚了,马奇·兰迪尔接手第十三军团的斥候部队时间很短,只有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不过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他已经在他的“一亩三分地”里建立起了自己的威信。 “哈斯尉官,您是看不起这次特别行动分队的使命咯?” “当然,作为男子汉,这个时候应该堂堂正正地站到敌人的对面去杀个痛快,在这里做什么娘娘腔的迂回隐蔽机动……唔……”哈斯还要再说,却被修云斯顿捂住嘴给拖了回来。 “娘娘腔的……”任谁都看得出来长官已经被气得青筋暴起了。 “您只是以传令官的身份被派到本部来,所以,请注意您的言行分寸,哈斯尉官!”马奇还是压住了自己的火气,这让他自己也有些吃惊,难道是因为跟着某人时间太久而被潜移默化了吗?不过,最后他还是丢下了一句:“如果阁下再有不知所谓的举动,我会保留向军团长大人申诉请求处分的权利。” “好了,我们继续前进。”马奇对其余的部下说道。 “唉,现在克雷伊特他们应该已经和对方干上了吧。”哈斯蹲在一边,不甘心地扯断了一根又一根的草筋。 哈斯的估计倒没有错,第一军团在早饭过后的一个小时,就开始对第十三军团的阵地发动进攻了。在目前的情况下,所谓地形优势这个东西,双方都不具备。对琴娜来说,他们比较有利的地方在于作为防守方的那点微弱的优先选择权。而第一军团有那么一点兵力优势,但可以说这点起不到什么决定性的作用,所有的一切也只能等到开战之后才能做出判断。 阵地战对许多旁观者来说是枯燥和乏味的,然而对当事人双方来说却是乏味和紧张。这种紧张和乏味互相交错的感觉对任何一个军人来说都不是好的体验,但是如果稍微在过程中有所放松,那么自己这一方就有可能惨淡收场了。 双方的远程火力在数量上相差无几,在质量上也看不出区别。第一军团的重步兵们在本方未能完全压制对方弓箭火力的情况下,发动了进攻。 第十三军团的阵地北侧有一片不大不小树林保护,他们也从那里砍了些树来制造了一些障碍物放置在本方阵地的前面,用来迟滞对方的行动。不过这在纯粹的步兵集团对抗能起的作用是非常微弱的。 当气势十足的喊杀声在空气中飘荡了了5分钟左右后,两边的步兵才搅到了一起。由于使用的“武器”杀伤力不足,所以一般应该出现的血腥场面没有出现,倒是因为互相敲打所扬起的石灰粉飘得满天都是,从远初望去,都是一片雾茫茫的景象。 “真是让人看不下去,怎么看都觉得像是一场街头斗殴的场面。”弗兰克·肖在战场边观望时说道,因为这次是阵地战,而女王陛下又不在,三位高级军官就自作主张地把观礼台给搬到了这里。也不用麻烦,一人一匹马也就可以了。 “让他们真刀真枪地来一场肯定不会有问题,这样缩手缩脚的倒的确是难为士兵们了。”总司令官阁下如此评价道。 “我想也许是应该让部队适应一下演习的过程,否则的话,我们会在战场上受到更大的损失。虽然老兵总是要经过血的洗礼,但如果能增加一些通过试炼的人总是件好事。”霍林对此深有体会。在去年与伊比里亚的战争中,虽然第三军团接近七成的人实际上是第一次实战,但是由于五年内索格兰德调教得当,能够通过第一次实战考验的人比以往大大增加了,尤其是杰克夫利特的第7师团。而后来补充的新兵,虽然有着两位优秀指挥官的带领,但在格累斯顿的防御战中的战损率明显要高过了2个月前在卡兰的比率。 与观战的诸位的闲情逸致不同,第一军团的军团长——奥依菲·桑特罗正有些焦躁地看着自己的部下在前方和对手混战。他紧锁着眉头,颌骨急切地活动着。过了一小会儿,他侧过脸来“噗”的一声吐出了一口秽物,随后又塞了一片新鲜的烟叶。几乎所有的人知道桑特罗上将的这个小癖好。 “传令官!”奥依菲一打响指,从身后招来一名年轻的传令官,军团长在他耳边仔细吩咐了几句,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将其送走。 同样是5分钟后,琴娜在对面的阵地上接到了本方传令官的报告:“军团长大人,对方的骠骑兵向我方侧翼发动突击,目测为第1和第7团的全部兵力,合计4000以上。” 琴娜揉搓着自己的发梢,顿了一下后,命令道:“让格里勃兰将官率领32师迎击,全力以赴,不要有什么顾忌。” 骑兵的侧翼突击一旦成功,对中央的步兵阵型将形成毁灭性的半包围姿态。这个虽然是已经在战场被验证了无数次的铁律,但可惜古今中外无数的带兵者和旁观者都忽视了它。于是发现或重视这条规律的人就成为名将,或者说只有名将才能找出战场的规律吧。 到了眼前这种情况,双方就只能是完全依靠本方骑兵的实力了。虽然32师实际上是出现在了对手的10点钟方向,但第一军团的骠骑兵又不是玛斯塔尔重甲枪骑兵,在这点距离上他们转个向还是轻而易举的事。 第1团和第7团前几天晚上被对方修理得颇为凄惨,所以今天几乎是憋着一口气来的,就等着和对方的骠骑兵硬碰硬地来上这么一场。现在机会来了,他们当然是不可能退缩的,而且这次突击是由第2师团长——汉斯·舍尔亲自带队,想来也不能丢了脸面。 果不其然,双方一遭遇,第一军团的小伙子们就显示出了他们应有的气势。32师的阵型中央被他们生生地劈开了一个口子。格里勃兰和舍尔比起来还是稍逊了一筹,对方的后卫几乎是立刻就从后面绕上来要形成一个W型来将格里勃兰的先锋包个双层夹心。 “第3中队,向左传,列阵——开弓——射。”格罗斯林今天负责担任的是弓兵中队的见习指挥官,还好是他,本方骑兵的尴尬倒是得由步兵来化解一二。 第一军团的骠骑兵们在损失些人马后,不得不放弃原来的企图,集中力量来继续分割和吃掉自己右边的敌人。两方人很快就搅在了一起,出于良好的训练出来的本能,骠骑兵们扔掉了去掉矛头的长枪,抽出代替军刀的棍子互相敲打起来。 15分钟后,在一边负责记录的禁卫军骑兵在羊皮纸上用碳笔写上简略的几个单词:“骑兵、侧翼、突击、十三、被击溃。” “报告军团长大人,舍尔大人击溃了格里勃兰大人的骠骑兵,正在继续包抄对方侧翼。” “太棒了!”奥依菲情不自禁地叫了起来。 本阵的幕僚们纷纷向军团长表示祝贺,奥依菲虽然笑容满面,但仍旧谦虚地表示:“对方还是新军,我们小胜即可,小胜即可。” 几乎是同时琴娜也接到了报告:本方的骠骑兵被击溃,格里勃兰和克雷伊特都上了“阵亡名单”。传令官担心地看着自己的军团长那白皙光洁的额头皱起了几道褶子,然后从她那粉色的嘴唇里轻呼出了一口气。 “传令给伊斯帕尔尉官,该是他表现的时候了,另外命令邻接各单位负责收容32师的残余人员。” 当琴娜的命令传递下去的时候,留在原来观礼台的绍尔和耶夫特终于等来了早该出现在此地的人物——我们亲爱的宰相大人。当索格兰德和女王陛下走进来的时候,两位禁卫军的高官正在一边啃面包一边看着刚送上来的战报。 “陛下,琉斯大人。” “两位不用多礼。” “怎么样,战况如何?”索格兰德坐下问道。 “这是刚刚送上来的东西,请陛下过目。”绍尔将报告双手呈上。 玛格丽特接过来只是扫了一眼,然后把羊皮纸转给了索格兰德,“怎么就你们两位,还有的人呢?” “肖上将说,反正是阵地战,不如直接骑马到边上看更加直观。另两位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所以就都带着自己的亲卫去了现场。”耶夫特回答了女王的提问。 玛格丽特点了点头,算是表示知道这件事了。她向自己的宰相那里望去,刚才虽然只是扫了报告一眼,但她还是看到第十三军团骠骑兵在侧翼被击溃的消息。所以女王把报告直接给了索格兰德,希望他能早点知道这个情况。不过,现在她观察下来,宰相大人似乎丝毫也不替自己的未婚妻担心似的。 “琉斯大人,今天接待客人的过程如何,听说对方的小姐可也是一位美人啊。”绍尔开门见山地朝自己感兴趣的话题直奔而去。 “听说?不知道您是听谁这么说的。”索格兰德收起羊皮纸,微笑着反问道。 “这还用听,昨天晚上喝酒时看拉尔森的花痴样子就知道了。”绍尔一副“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的表情。 “那就好,拉尔森将官这段时间每天要抽出一两个小时去拉伯雷小姐那里补习大陆公语,在勤务方面您就多担待一些吧。”索格兰德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那个……琉斯大人,其实我觉得我的大陆公语也不是很好……” “放心吧,绍尔大人,如果你有这个学习的yu望,我想我本人也是能抽出一点空闲的。” “呃……我想像学习大陆公语这样的小问题,我也要来麻烦工作繁忙的宰相大人真是太过意不去了。” “不,不麻烦,我很乐意帮助您提高些文化水平。”现在玛格丽特觉得索格兰德的微笑怎么看怎么像把锋利的刀子一样在闪光。 “好了,好了,既然总司令官和两位军团长大人都去了现场,我们也去吧。”年轻的女王在禁卫军长官的危难时刻伸手拉了一把。 “如您所愿,我的陛下。”三名臣子放弃了刚才私下里的互相消遣,恭敬地回答道。 当传令官给伊斯帕尔带来军团长的命令时,其实这位年轻的菜鸟指挥官已经清楚地知道自己该去干什么了。实际上应该这么说,从他一开始被嘱咐率部在此待命时,伊斯帕尔就知道琴娜的用意了。所以,在他看见本方骠骑兵的阵型被基本上突破时,他就已经命令士兵们开始作准备了。 汉斯·舍尔看着对手的残余部队狼狈地撤退,向他们的步兵阵型寻求庇护。虽然这位沉默寡言的将官此刻替自己的部下们感到骄傲,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第十三军团的善后工作做得不错。双方实际的阵亡比约为二比三,要不是他们很快就“击杀”了对方的指挥官——格里勃兰,以及接替者——克雷伊特,否则应该还要纠缠一会儿。 “继续前进,我们绕到他们后面去。” 第一军团的骠骑兵发出胜利在望的欢呼声,继续向前冲锋。舍尔对骑兵运动的掌控相当出色,原先因为混战而变得散乱的阵型,在短短20法兹的行进后已经基本上重新恢复了过来。 “长官,他们朝我们这边来了。” “我看见了,”伊斯帕尔有些粗暴地回答了士兵的话,他攥紧了拳头,实际上是在紧张,“准备战斗,听我的命令行事。”面对着正面过来的骑兵,如果步兵的指挥官一旦出现丝毫的慌乱,那么其阵型大概会很快地瓦解掉吧。 “师团长大人,前面有对方的步兵阵地。” “是长枪兵吗?” “看上去不是,没有看见长枪。” “那应该是兰芳特上将留在后面的预备队吧,不用在意,我们把他们冲散掉就行了。” “是。” “全军突击,冲垮他们。”舍尔高声喊道。 “长官,他们开始提速了。” “我知道了,预备。”伊斯帕尔举起了手。 第一军团的骠骑兵越来越近,越来越近,20法兹、15法兹…… “开始,举矛!”伊斯帕尔挥了下手,命令道。 在这声命令下,士兵们迅速从地上拾起自己的长枪,本来躲在里面的盾牌手也飞快地冲到前面。 “糟糕!”舍尔看见了魔术般出现的长枪林,知道今天要栽跟头了。 随着一阵马的嘶鸣声,冲在最前面的骠骑兵纷纷被捅下了马背。这下冲击非常厉害,有些人估计连肋骨都折断了,即使没有伤到骨头,一时半会也不可能从那疼痛中解放出来。 “大家上,他们已经没有什么可怕的了。”伊斯帕尔说着,首先举着棍子冲了上去。 “撤退!撤退!”舍尔也只能下这个命令了,如果还继续纠缠,也许就会被后续上来的其他第十三军团的中队给合围了。还能控制住马匹的骠骑兵立刻艰难地调转自己的坐骑,向后方奔去。 不过,既然是早有准备的陷阱,当然不可能轻易地这么放过对手。舍尔的骠骑兵在撤退时,遭到已经转过身了弓箭手的密集射击,应该是损失了不少人马。但这还不是大问题,最要命的是,32师残余的骠骑兵在重新集结后,从他们的侧翼又撞了过来。舍尔几乎因此丢掉了剩下一半的人。 “桑特罗大人,舍尔大人在右翼被对方长枪兵阵阻击,目前在败退中。” “什么?!”奥依菲显然很吃惊,但他立刻恢复了冷静,“让第10团上去接应他们,不要做多余的事,只是掩护接应,明白了吗?”我就觉得太容易了,琴娜果然设计了个圈套让我来钻。 “军团长大人,对方的第10团又上来了。” “你们先放缓些节奏,别这么快让第一军团的人都被判成‘阵亡’。”琴娜这次是离开了本阵,亲自带着骠骑兵来截击对手。 “舍尔大人!”第10团的团长高声呼喊着自己的长官。 “我在这里。”第2师团的师团长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下官奉命来掩护您撤退。” “真是太好了。” “舍尔大人,既然来了增援,不如我们再杀个回马枪,你看我们的人还在抵抗。”这是第7团的团长的进言,因为前些日子的原因,他可不甘心如此就败退回去了。 “对不起,军团长大人的只命令我们掩护你们撤退。” “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就到此为止了,军团长不希望再出现不应有的损失。”舍尔替第10团的团长回答了。 “可我们的人还在……” “那有可能是兰芳特小姐的又一个陷阱,您有想过吗?” “真是不甘心。” 2006年年终总结大会 如同大家所预期的一样,2007年2月18日,大年初一,《军神传》剧组的传统——年终总结大会一如既往地召开了。 (王二:两年就可以叫传统了? 黑川:我觉得SG的意思是明年和后年还会再开。 得志:那岂不是说这书我们还等上许久? llwzll:对此我们应该早有觉悟了吧。 众人:…………) 和所有重要的会议一样,会场外围都是非常热闹的。在会场的周围,无法搞到入场券普通读者以举行示威的方式控诉他们对黄牛党的不满。大家举着各种各样的牌子,上面写满了标语。诸如:“快点更新!!”、“我们要更新!!”、“谁动了我们的更新!!!”、“强烈要求一周三更!!”,以上是要求更新类的;还有其他fans向的一些口号,比如:“尤嘉丽丝,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新特好男人——利昂命。”、“打倒得志!!”、“推dao魔王!!”;还有一些乱七八糟、与主题无关的东西,比如:“反对全球化!!”、“严正抗议日本捕鲸”、“反对*,我们一定要统一台湾!!!”。 鉴于去年发生了震惊中外的“特大老虎炸弹袭击事件”,所以本次大会的保安工作异常严格。会前有恐怖组织扬言,为了配合塔利班的反攻,他们也要袭击大会会场。因此,紧张的气氛还是非常浓的。 进入会场之后,大致座位的划分与往年无异,只是幽灵区稍微加了几个席位而已。在第二卷中挂掉的罗西侯爵似乎是最早到场的一位,现在他正气呼呼地坐在那里。 “罗西侯爵,您似乎是幽灵区里第一位到场的,请您谈谈您的感想。” “我还有什么好说的!”侯爵对着话筒咆哮道,“我们做配角的命苦啊,你们这些人一心都向着修拉萨的那个婊子,老子刚登场,台下一群人就开始眼巴巴地等着我退场了。据说还有人对作者施加压力,要他减少我的篇幅。而且,我要是栽在堂堂正正地决战上也就罢了,结果还是被人阴了一把。我好恨啊~~~”看来侯爵的怨念不是一般的大。 正当记者在擦冷汗时,幽灵化的侯爵突然暴起,想要袭击某人,“就是你这个白眼狼!” 结果他被防卫力场给弹了回去,看来没一会是缓不过来的了。 记者向后望去,看见是一位银发蓝眼的帅哥——西泽尔·贝尔特朗阁下。 “贝尔特朗阁下,我能占用您一点时间吗?” “完全可以。”西泽尔展现出功率十万千瓦的笑容。 “在本作的第三卷开头,你可是占尽了风头,我想请问您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去执行这样一个看起来非常疯狂的举动?” “那当然是源于我对琴娜的纯洁高尚无私的爱啊。”(摄影师晃了一下,勉强压住喉口的一股甜意) “你有没有考虑过,实施过程中会遇到兰芳特小姐的抵抗,和琉斯阁下的阻挠呢?” “在我和琴娜纯洁高尚无私的爱面前,那个法伦西人不值一提。”(摄影师这次没挡住,口喷一道血箭倒了下去) “那兰芳特小姐本人的抵抗呢?” “在那个过程中,她似乎没有抵抗我啊,可见实际上她是自愿的,要不是那个家伙……” 没有抵抗和不想抵抗,是两个概念吧。 “啊,我心中的太阳出现了,恕不奉陪。” 西泽尔显然是看见琴娜入场了,所以他急匆匆地跑过去,不过在过道上他和另外一个人撞到了一起。 “对不起。”西泽尔连忙扶起了来人,但双方对视了一眼以后,西泽尔明显感觉很糟糕,对方亦然。他暗想道:为何我对一个不认识的男人感到一种恶梦般的感觉。不过这样困扰没有耽搁他很久。 “得志,刚才那个是谁啊,应该是剧中角色吧。”刚从洗手间出来的黄鲸问道。 “我没看清楚他就走了。”得志心虚地敷衍道。 “你脸色不太好。” “没什么,大概是年夜饭吃多了,让我去一下洗手间。” 大会主席团已经都入座,目前整个会场处于开会前那一小段的混乱状况。 “卖牛皮糖啦,笨笨牌牛皮糖。”会场小贩的声音。 “你傻蛋啊,开会时怎么可能有吃牛皮糖的功夫,出去,出去!” “人家本来就是,只不过是冰镇的,不要搞歧视嘛。”小贩嘟囔着离开了。 “我管你热炒还是冰镇。” “肃静,肃静!”索格兰德敲响了木棰,示意大会正式开始。 “今年的第一项议题是,”索格兰德接过琴娜递过来的文件,但他沉默了一会,终于喊了出来,“是哪个混蛋又提出来的,去年不是否决掉了吗?” “亲爱的索格,没人规定否决掉的议案不能再提,美国人不都是年年要向联合国提‘中国人权状况’的提案吗?”希格拉妮微笑着说道。 不出所料,今年的第一项议案又是“关于本作是否要转向后宫型”,议案发起署名用各种文字写了整整三张纸。其中最让人生起窦疑的就是那个从lance1一直到lance98的署名了,在其之后是“黑川思懒”,看上去是个倭国的名字,大概和前面的没有关系。 “好了,开始辩论。” 首先上台的又是卡尔·霍林,他走到发言台上,整理了一下仪表后开腔了,“各位,奥运会就快到……” 随着台下突然冒出来的一句:“切,又是老战术。”一只玻璃啤酒瓶准确地飞了过来,只听见“哎呀”一声,霍林上将被砸晕,随后第三军团只能派人上来把人拖下去。 除了以上事件外,其余的过程都风平浪静,半小时后,开始投票。 和去年一样,依然是50.1%对49.9%,反对方否决掉了这个议案,不过今次似乎没有人再提出对投票的质疑。 “第二项议案,强烈要求作者提高更新速度,对其严重拖稿行为进行谴责。” 索格兰德看了一下,发觉议案正文只占了半张纸,而他手上的“本次议案”文件的剩余部分居然全是发起署名。 “这个,就不用辩论了,现场举手表决吧,同意本次议案的请举手。”琴娜直接说道。 “刷”的一声,几乎所有的人都举起了手。 “好,通过!”索格兰德敲了一下木棰。 “此刻,会场立刻成为了欢乐的海洋,与会代表们纷纷拥抱庆祝这一伟大时刻的到来。让我们采访一下现场的代表。”记者说道。 “这是我们对抗魔王SG的一个伟大胜利,这是全世界人民的正义呼声得到了响应。”名为魂之血刃的代表激动地说道。 “对于推dao魔王的战争,我们持谨慎乐观的态度。”代表黑川说道。 “一切拖稿的作者都是纸老虎。”代表凡船说道。 “这是万里长征第一步,我们的目标是让本作能在国庆60周年前完成。”代表信达雅说道。 “这是‘为了推dao魔王SG而聚集的勇者联盟’成立以来,第一次取得成功,体现了创建和谐社会的宗旨,表现了‘以快速更新为荣,以偷懒拖稿为耻’的一系列精神在广大人民群众中得到了极大的认同。”“勇者联盟”的元老王二说道。 “那么,作者先生,您对本次议案通过有何评价。” “这是以‘勇者联盟’为首的一群反作者势力的阴谋,我要研究之后对他们提出抗议。” “肃静!肃静!”索格兰德有敲响了木棰,“接下来,是颁布今年的各大奖项。” 会场立刻恢复了安静。 “第一项是终生成就奖。” “哇,这么快已经有人能得这个奖了?”台下议论道。 “获奖人——汤姆·安达克先生。”果然是“终生”成就奖。 安达克的获奖发言:“感谢各位对我的支持,虽然我是全书第一个挂掉的有姓名人物,但是大家没有忘记我所做出的努力,再次感谢大家的支持。其实说实话呢,这个奖我不拿还有谁能拿呢,毕竟要第一个挂掉是需要很大勇气的。祝各位以后都能像我一样获奖。” “第二项是最受欢迎角色奖,经过我们公开、公平、公正的读者投票,现在由得票数第一位的——索格兰德·琉斯先生,他获得了31.34%的投票,领先第二名将近4个百分点。” “我抗议,我强烈抗议!”这时台下有人跳了出来,表示反对。 “大家想想啊,在本作这样男性读者占9成以上的作品里,最受欢迎角色怎么可能是个男人。怎么也应该是琴娜·兰芳特这样出色的女性角色,我觉得这里面肯定存在猫腻。”出来发言的是得志。 “事实如此,这位先生,请不要把大家都想得和你一样庸俗。”索格兰德接过奖杯后说道。 “我抗议,我不承认这个情况。” “保安,把他拖出去。” 得志的叫骂声就这样离我们远去了,他的音容笑貌久久地回荡在会场中,不过好像没有人想站出来支持他。 “第三项是元老读者特别奖,我们请资深读者王二上来给获奖者颁奖,本次获得此奖的的角色是——尤嘉丽丝小姐。” 台下口哨声四起,尤嘉丽丝穿着性感暴露的舞姬装束走了上来。在王二把奖颁给她后,她热情地给王二一记拥吻。 等到王二回到座位,其余人立刻围了上去,llwzll问道:“王二,感觉如何,她的胸有多少,有没有得志说的35D?” “大概好像有吧,不,绝对不止。”王二猥琐地笑道。 迷之声问道:“她身材有你老婆好吗?” “有,绝对的。” “她漂亮还是你老婆漂亮。” “这还用说么,人家可是勾引了伊比里亚国王的女人,和我老婆不是一个数量级。” “呵呵呵呵。”迷之声笑道。 “呵呵呵。”王二跟着笑。 这个时候,本来围着王二的,黄鲸和llwzll都已经开始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因为他们觉得待会肯定会发生暴力事件。 “啊,啊,饿饿饿饿饿。” “谁在这里看《圣斗士》啊,声音开得这么响。”黑川头也不回地说道。 “好血腥暴力的场面啊,看来以后对结婚我们要三思而后行。”黄鲸对llwzll说道。 本次大会再一次在混乱中走向了结束。 关于得志和魂之血刃的元旦特别篇 警告:阅读本文有可能对您造成不良的心理影响,建议心脏承受能力较弱者跳过。 写在故事开始之前:既然得志希望有圣诞特别篇,那我只好“满足”他咯。但我会让他知道,妄图命令魔王会是什么下场。 公元2006年的圣诞夜,广州。 得志一个人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最近可以说他非常的郁闷,平时他郁闷的原因有很多,比如《军神传》不更新之类的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但是,今天这回郁闷的事情就大条了。得志下午去了医院,准确地说是一家男科医院。医生经过周密的检查之后,婉转地向得志提出了几条建议,比如可以经常回去看A片也不用担心警察突击他家扫黄打非,因为他日后可以拿医嘱来做合法看A片的挡箭牌。虽然医生说得非常地婉转,但是以得志那高达250的智商,立刻猜到了自己目前的状况:他ED了。 (黑川:这个ED是什么意思? llWZll:我也想知道。 调教者(委琐地笑了几声) 王二:还是我来解释吧(不亏为是元老极人物啊)。ED——如果专业点说就是“阴X海绵体充血不足导致的*障碍”。 黄鲸:好深奥的东西啊,果然身为正常人的在下是不可能知道的。 凡船:白痴,不就是“不举”吗? 风之灶:原来就是俗话说的“阳痿”啊~~) 身为一个自诩风liu涕淌的帅锅,碰到这事是绝对郁闷到家了的。但是俗话说的“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正郁闷着的得志就忘记了警察叔叔从小教育他的“交通法规,生命之友”这个道理。其实得志也没怎么滴,不过就是随便乱穿马路而已。在市区乱穿马路一般顶多被撞成重伤,要死哪那么容易。不过人走背运时,喝凉水都塞牙缝,别说是乱穿马路了。当得志听见别上喊危险时,他侧过头就直接看见了一辆集卡向他冲过来。(得志:广州市区哪来这么多集卡?作者:不是说了你在走背运吗?) “不会这么倒霉吧,”得志想道,随后他就被撞飞出去了,“生亦何哀,死亦何苦。”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得志醒了过来,他第一眼看见的是一个银发蓝眼的帅哥(得志:为啥不是美女捏?作者:不是说了你在走背运吗?)。看了一下那帅哥的古典装束,凭得志浏览过无数YY和不YY的小说的经验,以及他那250的智商,他得到一个非常合理的解释:靠,居然和老子玩穿越。 本来得志想穿越就穿越吧,说不定能混得比以前好,而且他的ED可能也就此治好了。 然而,250的智商到底不是白有的,得志注意到了一些看上去无关痛痒的小细节:第一,以目前的角度来说,他应该是在那帅哥的怀里;第二,目前他好像是在一个运动物体上。 随后从那帅哥嘴里吐出的话彻底让他石化了,“我可爱的小猫咪,睡醒了吗?”(还不明白的人,请参考本作第三卷第四话) 欲知后事如何,请待下回分解。 既然魂之血刃自愿贡献自己来娱乐大家,那我也不能不违反民意。 话说得志奇迹般地穿越,在经过了短暂的石化后,得志以他那厚如99式坦克前装甲一样脸皮;那阴暗扭曲如巴黎下水道一样的心理状态;再加上那高达250的智商,他很快就适应了目前的状况。(套用信达雅的话来说:“一个ED了的猥琐男人穿越到一个银发御姐的身上,对他本人来说应该是件天大的好事。”) 得志将现状整理了一下,觉得在目前的状况下,还是等到索格兰德来救“她”之后再做打算比较好。在这个时候唯一让得志庆幸的是,幸好他不像王二那样喜欢攒书看,否则的话下面该怎么做就完全不知道了。 (以下省略部分为第三卷第四话和第五话的内容……) (得志:我果然是天才,那种对话我居然一字没差的都接上了。 llwzll:我吐…… 黄鲸:魔王大人,我帮你把这家伙开了吧。 信达雅:上帝欲使之毁灭,必先使之疯狂。) 按照故事原来的发展,现在窃据琴娜身体的得志应该让索格兰德的脑袋枕在他大腿上,由于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索格兰德会醒来,所以得志正非常地无聊。突然间,得志觉得一阵颤动,看来应该是索格兰德醒过来了。 得志回忆了一下故事里琴娜的说辞,准备好了来应付索格兰德,他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因为据故事来看,如果他稍有不慎就会被看出对方破绽来,到时候大概会把他当敌人的间谍或者妖怪给烧死了事吧。 然而,得志也许忘记了一个非常常见的穿越法则:平行空间会在穿越者穿越后发生分裂,然后就是蝴蝶效应的演绎了。而此时,蝴蝶效应的第一个差池出现了。当索格兰德睁开眼睛看见琴娜的脸时,明显地表现出了惊艳和怀疑的样子,似乎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美女一样。我们的读者都知道,这种情况本来是不会发生在原来故事的主人公身上的。 得志眼前的索格兰德忘记了自己脑袋上的疼痛,爬起来立刻跪倒在他面前,“啊,这位漂亮的MM(?),不知道我能不能问一下你的电话号码?” 得志再次石化,不过时间很短,他下意识地说了句:“索格兰德,你在开什么玩笑。” (得志:我果然是天才。 黑川:这家伙已经完全抛弃自己原来的人生了。) 对方显然也懵了一下,“你刚才喊我作什么?”对方猛拉住他的手。 “索格兰德呀?”得志迟疑地回答道。 “Yeah!真主阿拉,我赞美你!——我好像不信伊斯兰教。那就换成伟大领袖毛主席,我赞美你!!”得志呆呆地看着对方跳起来振臂高呼,不过听到后面那句,他大致清楚了:原来这位老兄也是穿越过来的,还是自己的同胞。(好了,大家应该猜到后来者是谁了。) “琴娜,我是你的未婚夫对不对?” “呃……貌似的确如此。” “那么我们就应该干点未婚夫妻应该干的事对吧?” “…………” “那么,趁着天还没亮,让我们……(自动屏蔽)” “啊,不要啊~~” “不要害羞,迟早要到这一步的。” 于是,从此以后得志和魂之血刃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了一起…… (得志:我不要这样子,*呢?我的美好人生啊~~ 魂之血刃:其实我只要忘记在这个世界里得志在琴娜身体里这个无关痛痒的小问题,我觉得我还是挺划算的。) 可惜,事实并非如此。 广州,某医院停尸间。 “唉,年纪轻轻,只不过是得了ED,就这么想不开,可惜了。” “医生,他好象动了一下。”边上的护士胆怯地说道。 “你看错了吧。” “啊!!”“尸体”突然坐起来大喊。 “啊!!”医生和护士也大喊着跑了出去。 “切,喊什么喊,没见过死人复活啊。”(众人:本来没见过,今天算见识了一回。) 几乎是同时,在昆山的某个宿舍内。 “啊!!!” “这么晚了,鬼叫什么啊!” “我作噩梦了,我梦见自己变成了索格兰德,正要和琴娜亲热,结果发现对方居然是得志,太可怕了!” “那都是谁和谁呀?” “哦,前两个是小说里的人物,后面的那个是同读。” “同……读?你看小说看昏头了吧,早点睡觉,切。” 第十一话 较量(下) 请各位尽快退出原来的qq群,新群的号码是28248779 ——————懒惰的分割线—————— “怎么样了,我的先生们?” 听到这样的问话,在战场边观战的三位先生不约而同地转过了头,他们看见的当然是法伦西年轻的女王陛下。她换了一套深色的猎装,将那窈窕的少女身材衬托得生动突出,同样这样的打扮也可以让女王陛下跨骑在马上,像任何一个轻骑兵那样灵活。 “回禀陛下,刚刚兰芳特上将用一次漂亮的战术击退了第一军团的侧翼突击。”总司令官阁下恭敬地回答道。 “的确如此,真是一次完美的反击!”肖在边上加了这么一句。 玛格丽特听了露出了微笑,转过头去和刚刚在后边勒停马的宰相大人说道:“索格兰德,你估计得不差,琴娜果然是在后面留了一手。” 索格兰德笑了笑算是表示自己的谦逊,而他的老部下此时就能带着一贯的心情去欣赏第八军团的军团长脸上的表情了。 与此同时,奥依菲下达了停止进攻的命令,在他看来暂时他没有什么机会能够突破对方的防线。与其在那里干耗着,不如先让士兵们休息一下,顺便补上中餐。毕竟只是演习,没必要搞得大家惨兮兮。另外一方面,上午的情况更加坚定了奥依菲要使用索格兰德特别允许他使用的王牌。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句话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在自己的同僚面对着演习对手而苦恼的时候,第3师团的师团长卡尔·海因茨·施佩特将官倒还没有体验到这些。准确地说来,他还处在一种莫名其妙的状况之下。在3个小时之前,突然接到传令兵的通知,说要他们立刻奔赴演习现场参加演习。这让施佩特感到很是吃惊,本来不是说好了第一军团只有1、2两个师团参加演习吗?虽然疑问重重,但他还是按照奥依菲签署的命令行事。 同样是面临着突然而至的演习,第3师团的下级军官和士兵倒是表现得非常兴奋,对他们来说同属于一个军团却不让他们参加演习,多少会让人觉得别人看不起他们。虽然奥依菲也派人对他们做了些安抚工作,比如用“其实你们才是第一军团的王牌,对付第十三军团还用不着你们动手”之类的话,可惜群众的智慧是不容低估的,基本一开始没人相信这些话。 而现在奥依菲又派人把以上的话基本不变地向大家重复了一遍,结果几乎所有的人都表示了“军团长诚不我欺”这个意思。这让施佩特在一边擦着冷汗,一边想:这群家伙脑子也太过简单了吧。 因为第3师团在此之前对此次演习也没有什么思想准备,因此现在他们是抱这干场子的心态在行军的,从上到小没有一个人想过他们目前应该是处于战备状态。所以,很自然的,几乎没有一个指挥官想过要在赶往演习现场的中途行军时按这战时的规矩派出斥候。 由于这样的情况,理所当然地是他们先被对手发现。 “兰迪尔校官,您看到了没有,整整一个师团啊。”修云斯顿说道。 “我看见了,是第3师团,这些家伙不老实地待在营地里,成群结队地跑出来郊游吗?” “我看不像啊,您瞧,他们都带着我们演习时用的那套家伙,而且这个方向,应该是往战场那里去的。”修云斯顿指着在道路上行军的第3师团说道。 “难道说……第3师团也要参加这次演习?” “没听说他们要来啊,本来不就是为了平衡人数才让第一军团只出2个师团的吗?” “这么说来,是第一军团输急了采取犯规战术?”哈斯插进了谈话。 “怎么可能,没有上头的命令,桑特罗上将怎么可能……”马奇毕竟也在第一军团呆过一段日子,对自己的前任上司还是有点了解的。 “也就是说,这是上头的意思?”修云斯顿提出了大胆的猜测。 “怎么会?再怎么说我们的军团长大人也是琉斯大人的未婚妻,哪有帮着别人欺负自己未婚妻的道理?”哈斯的意见显然是代表这普通人的想法。 “就是,普通人是不会这么做的……”修云斯顿非常没有底气地应和道。 “那个,琉斯大人是普通人吗?”马奇问了这么一句。 “如果他也算普通人的话,学院的食堂大娘也能算美女了。”哈斯几乎没有经过思考就脱口而出。 “英格丽特尉官!”马奇开始下命令了。 “下官在。” “立刻出发,把第3师团正在向我军接近的情况报告给军团长大人。” “我明白了。”修云斯顿行了军礼后,跨上马背飞驰而去。 “其余的人听着,本来我们作为别动队就是要想办法打击对手的,如今这个机会到了我们眼前,自然就不能放过。虽然我们的人数大概只有对方的六分之一不到,但是我们仍然会有信心给他们点颜色看看。所有人上马!” 琴娜分配给马奇的实际上包括了有半个30师的骠骑兵,也就是3个中队,加上马奇原来的部下,总共有1600人的规模。可惜这个情况奥依菲并不知道,否则的话,琴娜的侧翼将受到更加猛烈的冲击,直到消耗完她所有的骑兵为止。 “各中队准备好了没有?”马奇问道。这是他第一指挥这么大规模的部队,想来在2年前,马奇·兰迪尔还只是一个普通边防士兵而已,甚至都不算在八大军团的编制之内。如今,他却有机会成为一命校官,指挥千人以上的部队。 “全军突击,目标对方的本阵,想办法打倒他们的主将,明白了吗?” “遵命!” 当施佩特将官被部下告知,出现了对方部队时,30师的3个中队正好高声呼喊着,越过一片休耕的平整泥地向他的本阵直扑过来。第3师团从上到小根本都没反应过来,直到对方离开他们仅仅只有30法兹的距离时,士官和尉官们似乎才想起来他们已经开始参加到演习中了,高声命令士兵摆开防御阵型。 “哈斯尉官,现在是表现你的英勇的时刻了,目标对方的师团长!”马奇对哈斯这样说道,显然这可不是马奇对这个后生军官有什么特别的期待,完全是指望利用哈斯的蛮劲给对方制造尽可能多的麻烦。 “好,长官,就看我的吧!”不过当事人似乎把它当真了。 内部演习的一大问题就是:高级指挥官几乎人人都认识。虽然施佩特将官和哈斯等人大概只在毕业狩猎上有过那么几个照面的缘分,但年轻人都还没到记忆力衰退的年纪,他们很容易就可以认出一两个月前看见过的人。而对于哈斯这类基本不会使眼睛因为阅读而过分疲劳的人来说,在20法兹的距离上看清一个人的相貌实在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大家看,那个人就是他们的师团长!”哈斯一马当先地冲在前面,还不忘给后面的僚友指明方向。 施佩特将官此时看见一群气势汹汹的骠骑兵向他这个方向冲过来,作为部队中最快进入状态的人当然知道他们想来干什么,于是他一边抽出自己的“佩剑”一边招呼部下来保护自己。 第3师团本阵的人反应很快,立即都集合到了师团长的周围,但是其他人的救援就行动的太慢了。哈斯带着人把施佩特的本阵幕僚们组成的临时防线一下子就冲的七零八落的,施佩特和他的幕僚以及亲卫们奋力抵抗对手的进攻。不过很快他们就抵挡不住了,施佩特一看情况不对,拨马想要往自己队伍的后卫部队方向跑。 马奇原本没有指望哈斯能给自己创造出什么条件,只是希望把对方阵型搞乱之后,冲一个对穿,延缓对方的行军,打击对方的士气。但是,眼前的情况使他的胆子也大了起来,放弃了原来较为保守的打算,将3个中队分开,向对方队伍的三个明显可以发现的衔接处发动了突击。 由于马奇临时起意的冒险行动,倒是差点给第3师团造成了致命的打击。施佩特本来已经摆脱了哈斯那帮家伙的纠缠,但在规避的半途中却又被对方阻挡了去路。 “真是糟糕啊。”施佩特这样想着,只好再次寻找逃脱的方向。 “将官大人,请原谅我等的冒犯吧!”哈斯此时已经喊着毫无诚意的道歉追了过来,施佩特清楚地知道那潜台词就是:“你就乖乖待在那里给我砍吧。” “士兵们,给我阻止这些人。”施佩特向附近的步兵求援,他的部下倒是很有意愿来帮助他,但是一方面他们自己还有麻烦,另一方面他们也跟不上骑兵的速度。 “让开,让开!”哈斯挥舞这棍子,撞飞了几个妄图阻止他的人,直楞楞地冲向施佩特。 施佩特看见躲不开了,只好提起棍棒,向这个完全不知道畏惧师长为何物的年轻军官迎去。虽然哈斯的勇气肯定超过在场的任何一个人,但是施佩特毕竟经验老到。哈斯在和他交手了几个回合之后,非但没有占到丝毫便宜,而且还处在了下风。 “撤退,撤退!”马奇让人开始散布撤退的命令,他们已经穿透了对方的阵型,但是直到现在也没有干掉对方的主将。如果继续纠缠下去,显然是人数劣势的一方要吃亏。 哈斯当然也听到了这个命令,不过他暂时还要花一点时间才能摆脱目前的窘况。 “大叔,你太厉害了,咱们下次再打过吧。”哈斯说着,在猛地将对方压制了一下后,拨马就走。 “大叔!?我还没到35呢,小子!”施佩特眼看就要拿下这个菜鸟军官了,对方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师团长大人。”第3师团唯一的骠骑兵团已经赶走了对方的骠骑兵,集结到了他们目前最高指挥官的身边。 “不能就这么放过他们,”施佩特整理了一被搞乱的头发,“命令其他个团就地防御,整理安抚队伍,我们追上那些小兔崽子,世上可没这么便宜的事情。” “明白了,师团长大人。” 另一方面,已经准备落跑的第13军团骠骑兵们正在收拾自己的队伍。 “哈斯,你在磨蹭什么,我们可没时间等你。”马奇看到哈斯跑回来时说道。 “啊,我和他们的师团长较量了一下,对方可是个厉害的主。” “好了,没时间清点伤亡数字了,我们快走吧,对方看来也不肯善罢甘休。”马奇已经看见了对方的骠骑兵。 “你说什么?第3师团正在向我们这个方向运动?”琴娜问到。 修云斯顿正忙不迭地在喝水,只能连忙用点头来再一次肯定自己送来的情报。 琴娜听到这个消息,也只能扶这额头在那里伤脑筋了。 “军团长大人?”修云斯顿放下水壶后,试探性地问道。 “兰迪尔校官没有和你说他准备采取什么行动吗?”琴娜结束了短暂的思考。 “他没有具体说明过。” “希望他能做出一个果断的决定,英格利特尉官,你先下去休息吧。” “不需要下官再返回去传达您的命令了吗?” “不需要了。”琴娜挥挥手示意对方离开。 奥依菲在这个时候也没有丝毫放松对琴娜的攻势,大有把这场演习打成消耗战的架势。琴娜本来还在奇怪第一军团为何在做这样不明智的举动,现在看来对方是早就有所准备了,放着兵力优势不利用的傻瓜可不能成为第一军团的军团长。 修云斯顿离开中军本阵后,在后面遇到了已经上了“阵亡名单”的克雷伊特,后者正是因为早早地“死亡”所以现在可以悠闲地到处溜达。 “啊,英格利特,你不是和哈斯一起跟这被动队出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难道你也和我一样‘挂掉’了?”克雷伊特的声音听上去多少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 “按演习规定,我不能和‘死人’说话。”修云斯顿毫不客气的回击道。 “噢,该死,”克雷伊特有点恼火了,“我好歹出击和对方战斗过了,总好过整个演习都只是躲在别人后面的人。” “好了,好了,算我不是行了吧?”修云斯顿见状只好开始哄人,“我给你透露一下,反正你是‘死人’了,也不能泄露出去。” 有内部情报听,克雷伊特瞬间觉得暂时做一会‘死人’也不错。 “事情是这样的……” “这么说来,施佩特将官这次真是挺冤枉的咯?”玛格丽特在索格兰德把最新的演习情况报告念给她听完后,这样说道。 “意外时刻都会发生在战场上,我的陛下。”索格兰德说着把羊皮纸传给其他人。 霍林首先接过报告,浏览了一下后,也不得不为施佩特将官的运气而感到叹息。原来,在施佩特率领骠骑兵追击对方时,马奇为了延缓一下对方的速度,命令把一部分的棍子集中给哈斯,让哈斯带领几个人负责用这些“武器”用投掷的方式打击敌人。本来只是想延缓对手一下,准备让哈斯英勇地“壮烈牺牲”的。但是,施佩特的运气实在不好,在诸多的投掷物中,他几乎是瞬间被连续命中的两下。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更糟糕的是,第一下把他的头盔给打掉了,而第二下直接命中他头部。于是,在一边观察的禁卫军按照规定,很自然地把施佩特将官给写上了“阵亡名单”。第3师团也由此被判为“暂时丧失有组织行动的能力”。 “我想这场演习可以到此为止了,陛下。”索格兰德向女王进言道。 “您怎么看呢,我的总司令官大人?”玛格丽特将问题交给了老亨利。 老人摸了一下胡须,恭敬地回答道:“琉斯大人的提议非常及时,陛下。到目前为止,作为一个新成立的军团,第十三军团已经证明了他们具有相当的战斗力。至于第一军团,只能说今天运气不在他们这边了。再进行下去也不过是徒劳地增加士兵的疲劳和伤病而已。” “三位上将大人呢?” “我们没有意见。”既然文武的最高长官达成了一致,其他人也没有反对的立场和必要了。 “那么,耶夫特将官,麻烦你派人把演习就此结束的命令传达下去。” “谨遵尊意,陛下。”耶夫特将官接受了命令,策马下去了。 大约15分钟后,双方的指挥官都接到了演习结束的命令,反应当然是各自不同的。 “终于结束了,还好表现得都不算丢人。”琴娜·兰芳特上将的回答。 “……我方会遵照陛下的命令行事。”奥依菲·桑特罗上将在沉默了一会后回答了传令官。 “陛下,兰芳特上将的紧急申请报告。”传令官带回来了一份文件。 “琉斯卿,你念给大家听吧。” “兹此申请,调特拉斯·毕欧格尔到第十三军团人第30师代理师长,恢复其校官军阶。” “你们怎么看?”玛格丽特问道。 “不行,陛下,毕欧格尔从前是叛乱分子,刚刚让他戴罪立功免去叛乱的罪名。怎么可以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就重新启用他呢?”弗兰克·肖的意见很明确,“如果兰芳特上将确实需要一名出色的骑兵指挥官的话,可以在我第八军团的三位师团长里任意选一个去。” “也可以提拔我们第3军团的三位骠骑兵指挥官中的一位。”霍林算是附议肖的意见。 “我军有许多的出色年轻骑兵指挥官等待着陛下的垂青。”连总司令官也是这个意思。 最后,女王还是把目光投向了索格兰德。 “我建议陛下批准兰芳特上将的申请。”索格兰德郑重地回答道。 “怎么说?琉斯卿。” “肖上将,我问你,如果现在立刻抽掉走梅塞德斯、舒斯特尔和诺沃特尼三位将官中的任何一个,你能保证在明年春天时,新上任的师团长能让他的师团做好战斗准备吗?单独面对2个玛斯塔尔联队的情况?” “这个……我可以试试。” “霍林上将,第三军团也一样,据我所知,你没有接任骠骑兵团长的合适人选吧。” “呃……这倒是。”霍林本来也不过是想给部下找个不打仗升迁的机会。 “出于一些政治上的考虑,我个人认为同意兰芳特上将的申请会比较好。” “安抚一下人心吗?”汉尼拔·亨利元帅自言自语道。 “那么,折中一下吧,给毕欧格尔签发调令,不过三个月后,让30师的人代表第十三军团参加全军骠骑兵的演武比赛,如果表现得不到总司令官大人和宰相大人的认可,我就把他削职。这样如何,诸位?” “吾王英明!”臣子们显然都没有意见了。 第十二话 立塞达尔的推理剧场 那维的秋季非常短暂,一般来说只不过是维持在九月这一个月份里而已。和大陆上其他地方一样,秋季对那维人也意味这丰硕的成果,以及为了过冬而进行各种各样的忙碌。昆虫的鸣叫已经变得稀稀拉拉,山林间染上了熟悉的深色,果实代替花朵招摇在风中。 在这个时节,河流边一般是禁止孩童前去的,因为很容易碰到抓捕鲑鱼的棕熊。当然,对于想在冬天之前再干一票狩猎的人来说,现在倒是可以去碰碰今年的最后几次运气。当男人们组织着去狩猎时,妇女们则加紧采集和储藏食物。野生的山楂、苹果;各种植物的块茎;能够获得的粮食,都可以成为冬季的存粮。 米特拉颉的族长——立塞达尔,在这个本该繁忙的季节里却显得无所事事,并不是“那维的智囊”比别人懒惰,只不过是他未雨绸缪地把所有的工作早早的就已经结束了。百无聊赖之中,立塞达尔惦记起罗梅达尔家的美酒,所以决定去拜访对方。但可惜的是,罗梅达尔正好约了米沙鲁的格龙夏尔组织人手去狩猎,并没有空闲来喝闲酒。虽然,立塞达尔也只得跟着一起去,但却被迫成了童子军首领,带着一群孩子去抓抓兔子和松鼠。 “带雷瑟尔和达夫也就算了,为什么连雷哈格尔这种小鬼也要带上?” “那维的男子汉就是从这么小开始锻炼出来的,说起来,我父亲第一带我出去狩猎时,我刚会走路……”格龙夏尔在说到“父亲”这个词时,声音不由地黯淡了下去。 罗梅达尔在边上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我们都知道格伦霍姆是个英雄的人物,放心吧,他现在肯定在瓦尔哈拉过得很快乐。” “我知道,”格龙夏尔沉默了一会,“我们出发吧,今天一定要逮一头熊回来!” “格龙夏尔,你重新热情高涨是很好,但我想你们能告诉我,为什么连塞勒丝特也跟这过来了。”立塞达尔说着,单手提起了一个小型生物,而这个生物已经在他裤子上留了一大滩口水了。 “呃……我实在不放心她一个人留在家里,再说她也硬要跟出来,就麻烦你照看一下吧。”罗梅达尔扔下这句话,拉起格龙夏尔飞快地逃开了,“我们先走啦~~” “喂!喂!真是没有责任心的父亲啊。” “为什么我结果成为了四个小鬼的保姆?”立塞达尔摇着头,和塞勒丝特对视了一眼。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也不是很喜欢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子。” “那维的智囊”带着四个孩子,开始在附近的山坡上搜寻起兔子的洞穴。雷瑟尔和达夫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干这个了,所以他们哥俩显得很老到,立塞达尔几乎不需要对他们倾注太多的注意力。至于剩下的两个,他也只好耐心地给他们做些示范,毕竟迟早都是要学这些的。为了让自己不过于无聊,立塞达尔也能静下心了给这两个3、4岁的小鬼讲解一点野外的知识和诀窍。 在接下来的过程中,“那维的智囊”很诧异地发现,年纪更小的塞勒丝特似乎学得更快一些。而且在练习过程中,小姑娘的行动也更加果断和强硬。反过来看,倒显得米沙鲁未来的继承者似乎资质不足的样子。 立塞达尔看着有点沮丧的雷哈格尔,摸着他的小脑袋瓜,安慰道:“你已经做得不错了,要怪也只能怪塞勒丝特太出色了一点吧。”当然孩子未必把他的话听了进去。 “好了,孩子们,去玩吧,你们今天干得不错。”大约1个小时后立塞达尔说道。 一个温暖的秋季午后,把孩子们放到大自然的天地里去玩耍,那是一件非常惬意的事。立塞达尔躺在平缓山坡的草地上,看着两个孩子在那里玩耍嬉戏,享受这时日不多的温暖阳光。“怎么都觉得这样的日子不错啊。”立塞达尔自言自语道,“呃……不对,这种话不是应该是老头子和老太婆的感叹吗?” 立塞达尔坐起身来赶走这些他看来有些奇怪的想法,这时,离开他们许久的雷瑟尔和达夫正向他们走来。看上去,这兄弟两人的收获还是不错的,三只为了过冬而吃得胖胖的兔子被他们提着耳朵带了回来。 “小伙子们,看来你们今天的运气不错啊。”立塞达尔对他们喊道。 “是啊,我们还找到了这个东西,给雷哈格尔和塞勒丝特吧。”雷瑟尔举起另一只手,向立塞达尔挥舞了几下,看上去是一个木偶。 兄长们的声音把塞勒丝特首先吸引了过来,立塞达尔拿过木偶,在小女孩眼前晃了晃,说:“怎么样,想要这个玩具吗?”结果小姑娘只是看了那木偶一眼,就毫不犹豫地去向自己的哥哥要兔子玩了。 “真是个特立独行的姑娘,既然你不稀罕,那就给雷哈格尔吧。” 雷哈格尔随后也跑了过来,当他第一眼看见这个木偶时,眼睛里就发出了强烈的光芒。立塞达尔把木偶递给他后,他爱不释手地将它抱进了怀里。 “雷哈格尔很喜欢这个东西呢。”达夫跑过来随口说道。 “是啊,我那天在开春祭上就看中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可是爸爸不肯买给我,不过爷爷说过会给我一个的。”雷哈格尔说话时,眼睛都没舍得离开这样新玩具。 格龙夏尔可真是个小气的父亲……不对,格伦霍姆那天据说是对族里人说过,自己要出去一趟。而他和坠崖的地点是在回来的路线上,如果他们在那里碰上的,那么这个木偶很有可能就是他给孙子带回来的那个。想到这里,立塞达尔马上问达夫:“这个木偶你们是在哪里捡到的?还记得在哪里吗?” “是在那边……” “你快带我,”立塞达尔拖着达夫就走,“雷瑟尔,你看住他们,别乱跑,我和达夫一会就回来。” 在接近傍晚的时分,奥托和米沙鲁的猎人们成群结队地走在返回各自营地的路上,两个部族的族长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正在用心算统计这今天的成果。他们很自然是头几个看见等在路边的立塞达尔和孩子们的。 “爸爸,你看!”雷瑟尔和达夫兴奋地举着他们的猎物朝罗梅达尔跑去。 “哦,干得不错,孩子们。” “下次带我们一起去抓熊吧?”达夫趁机向父亲央求道。 “好,好,等到明年夏天的时候,我带你们去。”罗梅达尔接着哈哈大笑了起来。 “雷哈格尔,过来,”格龙夏尔也急切地抱过儿子,“啊,让我看看这是什么?一个精巧的木偶,是立塞达尔叔叔给你的吗?” “恩,立塞达尔叔叔说,这是爷爷专门给我捎来的。爸爸,既然爷爷能够把它捎回来,为什么他自己就不回来看我呢?” 格龙夏尔看了“那维的智囊”一眼,随后温和地对儿子说:“你爷爷去了一个叫作‘瓦尔哈拉’的地方,所有勇敢的那维人都会有去那里的一天。” “那么我也能去吗?我能去那里看爷爷吗?” “对,你也能去,只要你能成为一个勇敢的孩子。”格龙夏尔眨巴了几下眼睛,努力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对了,你没有把木偶借给塞勒丝特玩吗?你没有欺负她吧?” “格龙夏尔,你儿子不被塞勒丝特欺负就已经很好了。” “立塞达尔,你什么意思?跟我儿子说那些东西,好不容易才让他忘记的。” “我的兄弟们,你们知道今天我通过那个木偶发现了什么吗?”立塞达尔压低声音和两位族长说道。 “那个木偶难道不是你买给他们的?”罗梅达尔抱起塞勒丝特走过来。 “不是,和雷哈格尔说的一样,这个木偶是格伦霍姆送回来的礼物。奥丁在天上眷顾着这个老英雄,他没有让真相被彻底湮没在时间的长河中。” “怎么说?”两位族长不约而同地问道。 立塞达尔当下把他们拉到一边,把自己的推断说了一遍。 “当时我们都看到了塞尔的致命伤只有一处,你认为在两个人激烈搏斗的过程中,其中一方会没有别的伤痕,而只是被直接一刀毙命吗?如果格伦霍姆遇到塞尔地点并不是我们原来认为的地方,这就很容易解释了。塞尔是被同伙所救,而且他们在半路上遇到了去给雷哈格尔买玩具回来的格伦霍姆。很可能,格龙夏尔,你父亲是被对方突袭了。然后塞尔的同伙决定把塞尔给一起杀掉灭口,这样才可以万全地保全自己。” “那么,如你所说的,凶手会是谁?”格龙夏尔攥紧了拳头,过度地用力使他的指关节发白,并且发出“格啦格啦”的声响。 “其实很容易你就能想到了,但是我们没有直接证据。”立塞达尔耸了耸肩表示他的无奈。 “格龙夏尔!”罗梅达尔急忙上去抱出低吼着的米沙鲁族长,“冷静点,你会有机会复仇的,我以奥丁的名义向你保证,你会有机会的,会有机会的……” “立塞达尔、罗梅达尔,我的兄弟们,请把你们的智慧借给我。我知道,要给那个凶手以制裁,并不是光靠勇气就能做到的。求求你们了。”安静下来的格龙夏尔将手按到了另外两个人的肩膀上。 “我们会的,格龙夏尔。” 光荣的秋季四边形已经悄然占据了天空的显耀位置。 ——————懒惰的分割线—————— 大陆公历345年10月10日,伊比里亚,奥萨苏那。 “格兰特大人,国王陛下派来了信使。”卡西利亚斯推门进来说道。 “快请那位先生进来吧。”威廉坐在办公桌后说道。 几分钟后,一位打扮时鲜的中年男子在卡西利亚斯的引领下走进了威廉的办公室。 “您好,尊敬的先生,国王陛下托您为我们带来了什么好消息呢?”威廉看见对方走进来立刻站起来上前迎接,表现出主人的殷勤。 “您好,格兰特将军。”信使谦恭地向他行了礼,“哦,不,我现在应该称您为格兰特伯爵了,能够作为第一个使用这个称呼的人真是在下的荣幸。” “您的意思是?”威廉有些明知故问了。 “想必您也应该听说了,国王陛下已经下令惩治原来的奥萨苏那伯爵斯迪法诺的非法攻击其他伯爵领的行为,所以决定削去他的爵位,没收他的一切财产。而对于先前饱受冤屈的格兰特将军,您在阻止这次恶行的过程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维护了王国的秩序;保护了贵族们的正当利益;表现出了对国王和王室的忠诚。所以,国王陛下决定,将一切从斯迪法诺那里没收的权益转赠给您。从现在开始,您就是奥萨苏那的伯爵了,您在这里就代表着国王陛下。您看,陛下把任命书和所有的文件都让我带过来,请您过目。”说着信使从怀里掏出了一大包文件。 “哦,谢谢您了,另外请将我最诚挚的敬意转达给陛下。”威廉草草地扫了那包文件一眼,便随手把它扔到了办公桌上。 “阁下是不是在我这里小住几日,让我一尽地主之谊。” “哦,不了,在下还有要务在身。”信使推辞道。 “什么重要的事情如此耽搁不起?”威廉试探性地问道。 “其实这说来和格兰特大人也有点关系。” “怎么说?” “其实是这样的,奥萨苏那一直有几个村庄的赋税是被南方的比利亚雷尔的伯爵强行征收去的。这当然是由于之前的奥萨苏那伯爵与邻居们素来的矛盾所造成的,比如奥萨苏那也时常强占飞龙谷在平原上的两村庄的赋税。既然现在换了伯爵,国王陛下希望能够让所有伯爵的正当利益得到恢复。因此派在下去传达这个旨意给各地。” “哦,原来是这样重要的事,那我就不好意思耽搁阁下了,恕不远送。” “伯爵大人留步。” 送走奥佛里特的信使,苏比撒雷塔等人走了进来。 “怎么样,格兰特大人?”凯尼萨雷斯首先问道。 “呵呵,我现在是伯爵了。”威廉说着,拿起那包文件,在部下眼前晃了晃。 “太好了!”卡西利亚斯欢呼了起来。 威廉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回应最年轻的部下的欢呼。 看到主公如此,只有老到的苏比撒雷塔开口问道:“格兰特大人,是不是还有其他问题?” “哼,奥佛里特还是想我给他当枪使,什么强占税收,全伊比里亚谁不知道比利亚雷尔实际上桑切斯那老头的附庸。如果不是努曼西亚的意思,他们敢去侵占别人的赋税收益?”威廉厉声说着,坐回了座位。 “那么我们不上他们的当不就成了?”华金说道。 “不,我们还是装个样子,”威廉托起下巴,“和邻居的默契也不是说有就有的,我们派个人去拜访一下周围的邻居吧。 10月12日,努曼西亚。 “你说什么?奥佛里特要比利亚雷尔把那几个村庄划给奥萨苏那!?”胡安·桑切斯侯爵是在喝下午茶的时候听到这个消息的。 “是的,奥佛里特陛下派了使者向比利亚雷尔的戈麦斯伯爵传达了这个信息。” 侯爵提起茶杯喝了一口,他实际上已经是一个老人了。普通人到60岁这个年纪,一般都会放下争强好胜的心思,专心致志的享受剩下不多的时光,静静地等待着死神的召唤。而桑切斯侯爵则不在此列,他仍旧有着雄心壮志,作为自小就被灌输着“复兴恩里克王朝”的思想的人,怎样让原来的王室正统堂堂正正地回到德本斯的王宫里,是他奋斗着的动力。 “听说现在奥萨苏那的伯爵是威廉·格兰特了?” “是的,大人。” 他为奥佛里特背了这么长时间的黑锅,倒也是君主该回报他的时候了。现在把这么一位沙场老手派到我们的边上,显然奥佛里特是需要一只忠狗来看住我们。不过,对于格兰特,我也只是比较熟悉他在战场上的成绩,不知道他对此真正的想法是什么,说不定他是一个可以争取过来的盟友。 “外公,你在想什么?”当老侯爵被这个银铃般的声音打断思绪时,一双年轻的手臂已经圈上了他满是皱纹的脖子。 “呃……是一些政务上的事。”老侯爵一边说着,一边挥手示意刚才进来报告的侍从推下。 “好了,我可爱的小鸟,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和您说说话吗?”外孙女撒娇道。 “当然可以,只是像你们这些年轻人,就应该多和年轻人待在一起,和我这样的老骨头待多了,你也会变得暮气沉沉的。怎么了,我不是听说博卡伯爵的公子邀请你和其他一些贵族青年去狩猎吗?难道你没有接受他的邀请?” “狩猎是很有意思,但是那群人就一点意思都没有了。”侯爵小姐嘟着嘴说道。 “呵呵,那你觉得怎么样的人才有意思呢,我亲爱的胡安娜小姐?”老侯爵用调侃的口气询问着外孙女的想法。 “我想,大概像法伦西的索格兰德·琉斯大人那样的人会比较有意思。”胡安娜站起身来,仰着头幻想着说道。 的确是王室的血脉啊,眼光真高,我的外孙女。老侯爵这样想着,不过嘴上却说:“我看你的这个期望可是遥不可及的,就连玛斯塔尔的女皇陛下那样的人都没能留下他的心……” “外公~”胡安娜撒娇着又扑到老人身上,“人家可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老侯爵故意露出促狭的笑容。 “我的意思是,至少他应该是个干过一些正经事的人,比如说一个上过战场的军官之类的人,又或者说是一个认真研究过某项学问的人。那样的人,和他们交谈起来才有意思呢。” “果然是我外孙女,有见识,哈哈。”老侯爵开心的笑了起来。 ——————懒惰的分割线—————— 下章,某人的化身就要粉墨登场了。 第十三话 “海龙卷”亨利的初登场 对于新上任的奥萨苏那伯爵来说,他第一要面对的问题自然就是秋收,而在秋收之后他要处理的是整个领地内越冬小麦的种植。由于阿卑尔山脉为伊比里亚带来温和气候,以及这个国度较大陆其他地方更加充足的光照时间,所以伊比里亚是整个亚尔提卡特大陆上为数不多能够达到小麦两年三熟的地区。 威廉在下访几个村庄的过程中,遇到了一个他意想不到的熟人,对方同样也被奥佛里特长久地通缉着。我们聪明的读者当然能够猜到他是谁。 “要说在奥佛里特三世时代的伊比里亚还存在智者的话,那毋庸置疑就是贝尔托·苏亚雷斯了。”——《伊比里亚的三个王朝》 “您居然在这里,我是不是需要通知国王陛下?”威廉在和苏亚雷斯拥抱时笑着说道。 “这倒不需要,因为我已经现行通知过我的学生了。” “怎么说?” “当然是明说,说我是来帮助你看住努曼西亚的那个糟老头子。” “这倒是个不错的借口,但是我们的国王陛下应该更需要您在他身边才行。他可一直念念不忘着法伦西的阿尔克省,虽然不论是我们还是以前的帝国前辈们都从来没能从法伦西人手里得到过那块土地。如果缺少您,我真想像不出,我们的国王让谁去帮他对付索格兰德·琉斯阁下。”威廉略带嘲讽地说道。 “我已经给他安排了很多事去做了,奥佛里特陛下应该要忙好一阵,如果他不是那样的热心于功名,他会是一个好国王的。”毕竟奥佛里特是个尊敬老师的学生,“至于他能够做到什么程度,那就得看他的造化了,法伦西的宰相大人不是好惹的角色。就像他们家族的纹章一样,琉斯家的男人都像狼灌一样狡猾和勇猛。” “而且还特立独行。”威廉补充了一句。 “那么您到底给他提供了怎样的方案,我实在怀疑凭国王陛下现有的资源能够训练出一支足以击败法伦西第三军团的劲旅。” “世界上还是存在着‘雇佣军’这样东西的。”苏亚雷斯说道,“你不知道吗?今年齐格那的田野里几乎是颗粒无收。” 大陆公历345年对齐格那王国来说是个非常糟糕的年份,这一年,连续登陆这个海岛国家的夏季风暴几乎摧毁了地面上的一切。在这样的情况下,齐格那本就不算发达的农业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而这些风暴在路过这个国家后,就会戏剧性地减弱,然后给隔海相望的伊比里亚带去夏日最为缺少的雨水。 好在现在的齐格那国王理查德一世是个有远见的君主,他的王国虽然贫穷,但还保持着应有的战略储备。所以,王国还能勉强应付过这场危机,但要保证来年的发展,显然他们是不可能靠往年的存粮来苟且度日的。 没有特别可以炫耀的特产,如果是一个怯懦的国家,遇到如今的状况,人民只能流落异乡去乞讨。但齐格那并不是这样的民族,这点从这个国家立国之初就可以看出来了。 大陆36年,当齐格那这个新生的国家从亚尔提卡特帝国的版图中独立出来还不足30年,继承了原来帝国海军精华的埃菲尼就妄图攻占这个他们看来野蛮落后的国家,用来作为日后征服亚尔提卡特大陆的跳板。 当埃菲尼海军从亚历山大里亚意气风发地出发时,就连玛斯塔尔皇帝都异常担心着今后如何应付这个安瓦拉斯那第一强国从海上发动的两面夹击,甚至修拉萨都做好了丢掉罗德那布群岛,退守罗尔布那的准备。然而,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事发生了,在伊斯瓦那海上,装备和数量上都处于劣势的齐格那海军在赫尔茨舰队的策应下,大破号称“无敌”的敌人。总共击沉和俘虏了超过300艘埃菲尼舰船,自此之后,海上霸主的地位就从繁华的埃菲尼移到了贫穷的齐格那。在长达330年的时间里,再也没有国家胆敢去挑战这个地位。 因此,齐格那选择了另外一条路——去充当别国的雇佣军,以此来赚取足够的资金来维持国家和家庭的日后发展。说到齐格那的陆军,大陆上任何一个稍有军事常识的人都会想到他们的长弓手。长弓可以说是已知世界中杀伤力最为巨大的远程单兵武器(那时亚尔提卡特人还没有见识过东方的强弩),即使坚实如玛斯塔尔方阵军,在长弓手的打击下也要遭受重大的伤亡。由于齐格那历代国王一直坚持着良好的民间射箭传统,所以任何情况下,国王都能轻而易举地招募到数千甚至过万的优秀弓箭手。至于为什么不是更多,那就是限制齐格那的唯一问题了——因为能够用来制作长弓的木料齐格那本地并不出产。如果他们需要,必须从大陆进口,而大陆出产优质紫衫木的三个国家里:玛斯塔尔鉴于齐格那长弓的威力,是严格控制出口的;而伊比里亚的产量太小;至于法伦西,因为没有建设过港口,所以无法和海岛国家进行贸易。虽然也可以用其他木材替代,但是产品效能就比不上紫杉木所制作的了。 于是,在格尔丁的王宫,现在也更加像是一个雇佣兵大本营了。 “我们要想办法找个雇主,否则的话,大家都要在开春时挨饿。”理查德一世说道。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我们能去找谁呢?如果风暴不是那么猛烈以至于影响到出海的话,我们在之前可以赶上玛斯塔尔内战。”英格特亲王乔治抱怨道,他是国王的次子,今年应该是25岁。 “对过去抱怨没有任何意义,关键是现在。”王太子爱德华虽然身体仍然不佳,但依旧参与到这次讨论中来。 “现在?我们一贯的盟友——赫尔茨的处境不比我们好多少,而帕米斯和雷诺斯克都不屑于雇佣我们,玛斯塔尔人暂时不想打仗了,法伦西?得了吧,有了那个索格兰德·琉斯,他们是不会觉得需要我们的。总不见得让我们去帮助埃菲尼去镇压米亚斯高原上的那群木炭吧。”乔治继续抱怨道。 “小弟,你怎么看?”王太子将自己那张苍白的脸转向自己的么弟——乌斯亲王亨利。 “我觉得我们可以去伊比里亚碰碰运气。”亨利原本并不想发言的,但处于对长兄的尊敬,他才简短地说了这么一句。 “伊比里亚?他们刚被法伦西狠揍了一回……”乔治说道。 “小弟,你继续说吧。”王太子阻止了自己二弟的发言,温和地对亨利亲王说道。 “伊比里亚的国王一直对法伦西的阿尔克省有野心,他不会因为去年的两场败仗而就此罢休的。而伊比里亚向来军队战斗力较弱,短期内不可能出现质的提升,所以一支长期雇佣军对他来说是很有诱惑力的。而对我们来说,现阶段直接能够支付大笔粮食现货的雇主是最好的。所以,我们可以去伊比里亚推销一下自己。”亨利不紧不慢地说完,多数的齐格那青年在19岁这个年纪,估计除了长弓外就不知道其他东西了。 正当大臣和王族们还在考虑年轻王子的建议时,突然有侍从通报说,伊比里亚方面派来了使者,大约在傍晚能够到达。 “看来雇主比我们更加着急,这样应该能谈个好价钱吧。”王太子笑了起来,即使这样的微笑看来也给他带来了很重的负担,他不自禁地剧烈咳嗖起来。 “殿下……” “王兄……” “爱德华,你先下去休息吧。”国王爱怜地望着自己的长子。 “好的,父王。”王太子还是微笑着回应了众人的担心,在离开之前,他拍了拍亨利的肩膀,“小弟,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谈了。” “王兄……”亨利这时才显露出他这个年纪的羞涩。 王子和大臣们把目光投向王座上的国王,理查德一世想了一下,对着王子们点了点,然后说道:“亨利,到时候你就接待一下那位使臣吧,你也到可以替我分担国政的年纪了。” “是,父王。” 到了傍晚,国王和两位亲王隆重地接待了来自伊比里亚的使者,并招待他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这让伊比里亚人很是吃惊,因为他从自己的国王那里听说齐格那人都快要无以裹腹了,居然还能拿出如此正式的一餐来。很显然,齐格那人并不想让别人把自己小瞧了,也期望能够得到一个合适的价钱。如果过分压低佣金,对方也不会轻易屈服。带着这样的想法,伊比里亚人在之后的谈判中很有分寸,双方很快就达成了协议。 齐格那为伊比里亚提供3500名长弓手和500名骑士,雇佣期是五年,武器和盔甲要齐格那自备。而长弓手所最需要的补给箭支则有伊比里亚方面负责提供,雇主还负责提供食宿和衣物之类的生活必需品。另外,雇佣费用用小麦和橄榄油支付,第一年支付总金额的四成,也就是20万塔兰顿(1塔兰顿大约等于1.2公吨)小麦,以及1000桶橄榄油(这个桶按齐格那的计量标准大概1桶30升的样子),由齐格那方面负责运输。 而所有的4000名雇佣军,在集结完毕后,应尽快出发,因为运送他们前去大陆的船队正好可以顺道将第一批粮食载回本国。至于,该由谁来统帅这支雇佣军,这显然是个应该斟酌的问题。乔治亲王常年在奇昂士的山区镇压叛乱,在技术上来说由他来统御军队是没有丝毫问题。不过,雇佣军毕竟是要听雇主的指挥的,让一国的亲王去听另一国的国王指挥也还算说得过去,但如果雇主的前线指挥官不是国王似乎就有失体统了。所幸,伊比里亚人谈到他们还决定雇佣赫尔茨的步兵。因为齐、赫两国是长期的盟友,所以齐格那方面提出派一个资历稍逊的人担任指挥官,到时候与赫尔茨雇佣军合并指挥系统即可。 关于人选问题,乔治亲王的发言显然更有权威,他提名了自己的副手兰开斯特伯爵查理。国王很快就同意了这个方案,而随后爱德华王子又向自己父亲提出一条建议,让三王子亨利跟随军队一起去伊比里亚。一方面亨利的大陆公语不错,可以担当劳资双方之间的联络沟通;另一方面,王太子对父亲恳切地说道:“父王,以我的身体看来很难长命,而在您之后我们需要一个富有远见的人来为齐格那这条船领航。在王族之中,就我看来,乔治只是一个出色的军人,只有亨利有这个潜质,所以趁早让他到大陆上去历练一下吧。” 理查德一世听到爱子对自己生命的看法,只能老泪纵横地握着他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父王,为什么要悲伤呢?即使我离开了人世,对齐格那来说也是影响甚微了。多萝西已经有了身孕,如果诞下的是王子,那么还叫他爱德华吧。他会成为一个好国王的,因为亨利到那个时候会成为一个不逊色于索格兰德·琉斯的辅佐者。王室还会继续地兴旺,国家也会逐渐地发展,所以父王,请您不要悲伤,给我一个拥抱吧。毕竟今天我们总算渡过了一个大危机。”老国王抹了把眼泪,轻轻地拥抱了自己的长子。 大陆公历345年10月22日,伊比里亚,德本斯。 “陛下,齐格那方面已经传回来消息了。”宰相微微躬着身子向奥佛里特三世报告道。 “事情进行得应该还算顺利吧?”奥佛里特觉得自己的询问其实是多余的。 “如陛下所预计的那样,很顺利。” “那么赫尔茨那边进展得如何?” “赫尔茨国王同意向我们提供3万名步兵,他会派大将阿卡德隆负责指挥这支军队。” “那么,我们的伯爵们对于这些消息有什么反映吗?”国王问到了今天的重点。 “伯爵们似乎对陛下这个举动很有一些牢骚,他们似乎……”宰相犹豫了一下。 “说下去,我想要听的就是这个。”国王命令道。 “他们在抱怨陛下对他们不够信任,要将荣誉和财富去赏赐给那些外国人。” “哼哼。”奥佛里特冷笑了起来,他实在太了解本国的这群领主了,面对这样的环境他实在觉得自己如果能够成为玛斯塔尔或者帕米斯的君主将会更好一些。当然并不是他认为在伊比里亚出生就会损害到他日后的伟大,而是未来的光荣会更容易拿到手一些而已。 “宰相大人,您替我起草这样一份诏书吧。”国王说道,“大致的意思如此,既然我们的领主担心会没有机会向我证明他们的忠诚和勇敢,那么我就给他们和外国人均等的机会。我要重新组建王家禁卫骑士团,请他们给我提供他们最为出色的骑士吧。等到日后上了战场,我就可以清楚地把应该属于他们的那份分与他们。写完之后给我过目。” “是,我的陛下。” 正在此时,一名宫廷内侍小跑了进来,对着奥佛里特耳边低语了几句。宰相因为站得离开国王有一段距离,所以他只听见了几个词,不过“尤嘉丽丝”这个名字还是很轻松地就钻进了他的耳朵里。 如他预料的那样,国王听完内侍的报告,便挥手示意自己退下。宰相当然不可能,也没有那个胆子去当面打听国王的隐私,所以谦卑地告辞离开了。毕竟这一段时间,整个德本斯都知道从法伦西过来的妖媚舞姬已经成为了国王公开的情妇。 过了一会儿,奥佛里特在自己的书房里见到了尤嘉丽丝。 今天的尤嘉丽丝并没有特别地上妆,而是以一副清丽的面孔出现在了伊比里亚王的面前,这让看惯了她平时妖娆姿态的奥佛里特多出了七份惊艳。 伊比里亚王换成微笑的面孔,迎上去说道:“尤嘉丽丝小姐,今天的你可是向我展现了一番别样的风情。” 尤嘉丽丝在向国王行了屈膝礼后,苍白地打趣道:“我这样惹您不高兴了么?” “不,不,怎么会呢?”奥佛里特将眼前的可人儿顺势搂进怀里,“我很高兴您能以这样的姿态来见我,这说明您对我的信任又更加深了一步,我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奥佛里特的想法一般来说并没有错,不过他还是没有足够了解对方,应该说他其实根本没有在了解对方这方面花过一点心思。尤嘉丽丝在内心里当然觉得他自以为是的想法有点可笑,不过自己又何尝不是经常自以为是呢?勉强压制着突然升起的惆怅,尤嘉丽丝换了她职业性的笑容。 “我今天来,是和陛下辞行的。”她慢悠悠地说道。 “什么?您要去哪里?对我的招待不满意吗?” 尤嘉丽丝很乐意看到国王的突然失落,这个模样她也曾经在别人面前表现出来过,当然比现在奥佛里特的情绪要严重许多。 “不,陛下的盛情使人难以忘怀,”尤嘉丽丝微微低下头,“我之所以要离开,不瞒陛下说,是要去贯彻一个自己的执念。也许我的这个执念往后还会对陛下的事业有所帮助,所以我只能割舍下这美好的日子,去完成一些事情。” “那您还会回来吗?”奥佛里特不自觉地放开了她。 “如果我能够活得足够长的话,伊比里亚温暖的气候看来更适合我呢。” ————懒惰的分割线———— 话说上礼拜碧落黄泉找我说要出版本作,我考虑了一下说我未必有时间替他们赶稿,所以大概此事就告不了了之了。 另外,谁想在年终总结中登场,现在开始接受报名。 第十四话 卡西利亚斯的艳遇? 在日后被人们习惯性称为“伊比里亚三连星”的三位将军中,卡西利亚斯虽然是最年轻的一个,但也是被公认为最有才华的一个。就是他所率领的伊比里亚远征军,在第一次大陆战争时期,彻底洗刷掉了常识性的“伊比里亚军队无能”的印象。 不过,在大陆公里345年底,即使是他的主公——威廉·格兰特也暂时没有看出这个年轻人将来的大发展。 “为什么我被孤零零地派出来跑腿呢?而且还是去见一个糟老头子。”卡西利亚斯自言自语地抱怨着。 时间已经到345年的最后一个月份的最后几天,即使温暖如伊比里亚,这个时节天空中也开始飘起了雪花。纷纷扬扬的细小雪花弥漫在整个天空中,好像是春风带起来的蒲公英种子一样,白色的小精灵随风舞蹈着,让人忽略了它们所带来的丝丝寒意。 卡西利亚斯此行的目的地是努曼西亚,确切地说来,他是被派作奥萨苏那的使者去拜访努曼西亚侯爵胡安·桑切斯。因为这是一次相对秘密的任务,所以卡西利亚斯只能单独一个出发,前往那个陌生的地方。 策马走在宽阔的大道上,卡西利亚斯感到些许无聊和孤寂,因为天气和季节的原因,现在道路上旅行者很是稀少。四周的旷野和树林也显得异常的寂静,这让本来性格算是活泼的卡西利亚斯感到非常难受,现在连个像凯尼撒雷斯那样斗嘴的人都没有。 “快点到努曼西亚城吧,好歹还能找个地方喝酒。”卡西利亚斯嘟囔着,催促马儿快走。 就在年轻的骑士决定完全安于现状时,突发事件又一次打断了他的计划。一匹马猛地从边上的树林里冲了出来,卡西利亚斯被吓了一跳,以为是路遇强人。但结果很明显,那是一匹受了惊吓的马。如果只是这样,他也就可以轻松地待在一边看热闹。而现在他立刻就狠狠地抽了马一鞭子,要赶上那匹惊马——因为那上面还有一个人。 惊马完全不识方向地胡乱奔跑,一会儿又离开了大道,冲向另一个方向的树林。卡西利亚斯追了上去,虽然他几次接近了惊马,但是由于树木的干扰使他不能够进一步行动。在这个区区十几秒的过程中,他倒是大致看清楚了马上人,那显然是一位年轻的女士,穿着冬季的猎装,也许是某个贵族小姐吧。 很快,两匹马一前一后地冲出了树林,来到了一个相对开阔的地方。卡西利亚斯飞速地扫了一眼周围的地形,马上就挑好了行动方案。他策马爬上了一边的土坡,“驾!”使劲地驱赶着马。因为眼看那位小姐已经无法控制住她自己的平衡,从马背上率下来只是个时间问题而已。 大约又跑出了100多法兹,两马已经趋于齐头并进,卡西利亚斯慢慢地把脚从马镫里解放出来,小心翼翼地站上马背。他深吸了一口气后,用力纵身一跃。在半空中他一个侧身,灵活得就像猫一样,恰好一屁股坐到了那位女士的身后。 “别怕,别怕,缰绳在哪?缰绳在哪?”卡西利亚斯隔着个人摸索了一下,“在这里,好了,吁——吁——”他用力地拉着缰绳,奋力地想要控制住马匹。 对于像他这样老到的骑手来说,对付一匹这样的惊马虽然要花费一番功夫,但还是小菜一碟。很快,跑得大概已经有些脱力的马儿就安静了下来。 “好了,好了,没事了这位女士,哎哟!。”卡西利亚斯喊了起来,因为由于女士是一般是侧骑在马上的,所以刚才在当卡西利亚斯跳过来时,她顺势就倒进了他的怀里。现在获救的这位猛地抬头想要看看是谁救了她,结果直接就把脑袋磕上了对方的下巴。 “对不起,我没弄疼您吧,对不起。”肇事的一方道歉道。 “还好,还好,总没有凯尼撒雷斯的拳头硬,哈哈……”卡西利亚斯揉着自己的下巴,然后四目对视。 真是位漂亮的小姐啊,卡西利亚斯心想道。由于长年眼睛缺乏营养补充,所以他觉得趁此机会让自己的眼睛得些补偿也是应该的。虽然说年初几个月还能看看拉扎兰梅克伯爵小姐,但是由于伊莎贝拉已经被他们底下的人内定为格兰特大人的对象了,所以自己还是很收敛地去欣赏美女的。 “您到底要看到什么时候呀?” 发现对方已经红着脸把头低垂下去了,卡西利亚斯只好打着哈哈,识趣地从对方的马背上下来。人也救了,美女也欣赏完了,是该离开去办正事的时候了。卡西利亚斯向远处吹了声口哨,招呼自己的坐骑回来接他。 没有等多久,马蹄声从两边响了起来,看来这位小姐的同伴也找过来了。 卡西利亚斯利索地跨上马背,眺望了一下另一个方向,问道:“小姐,那边来的是你认识的人么?” “啊,是的。”姑娘还红着脸,抬头稍微瞥了一眼。 “那么,祝您在来年好运,以后要小心一点,再见了。”卡西利亚斯说完,策马向大路的方向跑去。 “哎,请等一下,我还没有请教您的姓名呢。”美丽的小姐发觉救命恩人已经离开,忙不迭地向他大声呼喊道。 真是个奇怪的人,本来还以为是和博卡那些人一样的家伙呢。 “胡安娜,你没事吧。”一群贵族青年气喘吁吁地骑马从后面赶了上来。 “我没事,有人救了我。”原来这位小姐就是桑切斯侯爵的外孙女。 “是谁?” “我还没来得及问他,他就走了,不过看样子他应该是个骑士。” “你们送我回去吧,今天已经够呛了。”现在侯爵小姐一点也没有兴趣再和这些公子哥们待下去了。 “是,是,我知道了,今天让您受惊了。”博卡子爵只好连连承诺,本来他想通过今天的狩猎来和这位血统尊贵的美丽小姐拉近关系的,谁能想到竟然背运着碰上这种事。显然以后在邀约这位小姐将会变得异常地困难,这让他颇为丧气。 当胡安娜气呼呼地走进客厅时,桑切斯侯爵正在一边享用下午茶一边听取书记官给他安排下午和今天晚上的行程。 “下午茶过后,塞维利亚的纺织行会的代表希望能够和你讨论一下明年的税率。” “之后是乌尔萨斯男爵希望您能来决定一下,关于斯台德地区新招募的轻骑兵的武器配备种类和样式。” “再然后,本城的长老们,想听取一下您关于新年庆典的意见。” “晚饭前的一小段时间,我想您可以接见一下奥萨苏那方面的使者。” 听到这里,侯爵打断了书记官,问道:“奥萨苏那方面已经派人来了?” “是的,侯爵大人,他刚刚递交了文书,我们已经替他安排了住处。” “你们把他安排去哪了?”侯爵提起茶杯喝了一小口。 “我们让他住在了‘自由与正义’旅店。” “什么!?让他搬出来,给他在‘达拉然’旅店订个上等房。立刻去办,否则别人会说我们没有贵族应有的待客之道的。”侯爵放下茶杯,掏出手帕擦了一下沾到他胡子上的茶水。 “是,我这就去办。” “等一下,把日程表给我看一下。” “是。”书记官谦卑地双手将日程表递过去。 侯爵拿起羽毛笔,在羊皮纸上圈圈画画了一阵后,把它交还给了书记官。 书记官略微扫了一眼,“侯爵大人?” “按上面的去办,我想尽快见到那位使者。其他人让他们等一会好了。” “我明白了。”书记官向侯爵与等在一旁许久的侯爵小姐行了礼,退了下去。 “啊,我的小百灵,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侯爵打发走公事,立刻换回慈祥长辈的模样去招呼胡安娜。 “外公~”胡安娜娇声喊道,那声音煞是惹人怜爱。 “怎么了,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么?” “人家今天差点回不来看您了。” “怎么一回事啊?”老侯爵对着外孙女的撒娇毫无招架之攻,“你今天不是去和博卡子爵他们一起狩猎了吗?难道他们不让你尽兴吗?” 于是,胡安娜添油加醋地把自己经历的危险向老侯爵描述了一遍,然后把自己获救的过程讲得更加惊心动魄,反过来实际上是把卡西利亚斯给特别夸奖了一番。桑切斯侯爵怎么会看不出孙女的心思呢,虽然他对博卡子爵竟然让他的外孙女遭遇到如此的危险非常不满,甚至可以说是恼怒,但这样的情绪后来还是让位与他对那位年轻骑士的好奇心了。 “外公,你说他会是谁呢?”讲完自己的经历,胡安娜一把搂住老侯爵的脖子,亲昵地问道。 “呵呵。”侯爵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笑而不语。 “外公~”胡安娜以为侯爵已经知道那人的身份,使劲地摇晃了老人几下,撒娇地喊道。 “好了,好了,我也不知道他是哪家的公子,我们周围那么多大小贵族,我倒从来没有听说过哪家的公子有这样好的身手。”侯爵经不住外孙女的劲道,“当然啦,外公年纪大了,不可能把几百号人都记得那么清楚。”看见胡安娜的俏脸上露出失望的情绪,侯爵忙不迭地又补上了一句。 “那么说来,我还是有希望能够当面正式向他道谢的咯?”胡安娜美丽的大眼睛瞬时发出了兴奋的光芒。 “听你说来,他最后是骑马向这里来的,有可能是哪家偏僻门户的公子来城里走访亲戚顺便参加新年庆典的吧。如果他是个贵族,最晚你在新年舞会上就能看见他了。”侯爵帮着自己的外孙女分析道。 “那到时候我做什么样的打扮呢?首饰该选那样好看,还有衣服……” “我看我的小姐,你该去做两套新礼服了,我记得上次商队通过本地时,你不是留了两块上好的料子吗?丰收节的时候,你都不舍得用掉它们,现在该派上用场了吧。下午,我让管家陪你去斯威夫特先生那,让南方最好的裁缝替你拿主意吧。” “外公您真好。”胡安娜再次搂住侯爵的脖子,毫不吝啬地亲吻了他满是皱纹的脸颊好几下。 “呵呵,如果对方是个出色的年轻人,就努力把他争取过来吧。” “外公~~” “哈哈哈……” 与此同时,卡西利亚斯刚把自己简单的行李给扔上看上去有些油腻的床单。他在拜访了努曼西亚城的市政厅后,里面的官员就把他给带到了这间“自由与正义”旅店。果然,整个旅店的水准就和它外面的招牌一样令人倒胃口。旅店的状况和它的名字唯一能够寻到联系的方面,大概就是它们同样地与物质生活缺少瓜葛了。 不过,对此卡西利亚斯不打算抱怨什么,相反他倒是找到了不少令人觉得安慰的地方。虽然屋顶是漏的,但唯独就是床的正上方是完好地带;虽然床单是让人恶心的,但至少没有同样令人难受的被子;虽然同时有活着的老鼠和死去的蟑螂存在,但后者很快就被“殡葬队”给抬走了。 “啊,想想现在,凯尼撒雷斯他们一定是大嚼着拉扎兰梅克伯爵小姐带来的美食,还有牛饮着飞龙谷上好的葡萄酒,烤着旺旺的炉火,还能睡上一张干净柔软的床。”正当卡西利亚斯在细数着同伴此刻可能享受的美好生活时,敲门声打断了他。 卡西利亚斯打开门后看见的是刚刚把他送到这家旅店的那位官员,此刻那人正局促不安地在门口跺脚小跳着,等着他来给自己开门。 “啊,您好。很抱歉再次来打扰您的休息。” “没关系,有什么事您就直接说吧。”卡西利亚斯也没有邀请对方进屋的念头,因为屋子里未必就比走廊上强多少。 “由于我们的疏忽,能否请您屈尊移驾到另一家旅店。” “您看,我这里刚安顿好。”卡西利亚斯心想:难道这还不是这里最糟糕的旅店? “这个……我知道这样的确给您带来了许多不便,但希望阁下还是能够体谅我们。”努曼西亚的官员立刻紧张了起来,他以为对方正在为他们先前的怠慢而生气,因此在此刻故意要刁难一下自己。 “好吧,好吧,还有别的事情吗?”卡西利亚斯对此已经决定采取听天由命的态度了。 “侯爵大人希望能尽快地见到您,所以如果您愿意换一下旅店的话,最好能抓紧时间。” “我知道了,请您等我一下吧。” 随后的情况就很简单了,当卡西利亚斯看见“达拉然”旅店的漂亮屋顶时,他就觉得自己这次该是时来运转了。果然,他拿到的是这里最好的房间的钥匙,屋子里的设施都让以往待惯了军营的年轻骑士觉得不知所措。 柔软温暖的大床,独立的壁炉边堆着整齐的柴火堆,干净明亮的玻璃窗配着暖色调的天鹅绒落地窗帘。这与之前的地方简直是天壤之别。 卡西利亚斯在结束了短暂的兴奋期后,安顿了自己那简单的行李,就跟随着官员去直接拜访他此行的目标——胡安·桑切斯侯爵。 “侯爵大人,来自奥萨苏那的鲁伊·卡西利亚斯先生已经等在外面了。”书记官报告道。 “请他进来吧。” 1分钟后,卡西利亚斯跟着书记官走进了侯爵的书房。 “您好,亲爱的卡西利亚斯先生。”侯爵听见声响后主动地迎了上去。 “您好,侯爵大人。”卡西利亚斯谦恭地向侯爵行礼。 “您让我很吃惊,我的先生。”侯爵说道,他讲完这句话后,伸手示意卡西利亚斯坐到一边的长沙发上。卡西利亚斯顺从了主人的意思,但他在迅速地思考侯爵为何如此说,难道说他上午救人的事情已经传到这位老人的耳中了,那也没有必要吃惊啊。不过侯爵接下来的话打消了他的胡思乱想。 “请给我和这位年轻的先生来两杯苹果酒,就是去年的酿的那一瓶。”侯爵对书记官吩咐,随后转过来,坐到卡西利亚斯的边上。对于地位和年龄相差巨大的两人来说,侯爵的这个举动可以说是对卡西利亚斯莫大的恩宠了。 “您刚才说我让您吃惊,恕我冒昧的问一句,您是指什么?” “请别介意,”侯爵微笑道,“您看,您的年纪显然是我吃惊的主要因素。当然,我并不轻视年轻人的意思。既然是大名鼎鼎的威廉·格兰特能够信任的部下,那么您一定有您的独到之处。和我平时所能遇上的、和您年龄相仿的人相比,您肯定有太多的不同之处,所以请原谅一个孤陋寡闻的老头的情不自禁的感叹吧。” “好了,让我们开门见山吧,老年人的唠叨还是离你们越远越好。格兰特将军,哦,不,或许现在称他为格兰特伯爵更加合适。他让您给我带来了什么意见呢?直接说来听听吧。”侯爵的第一步谈判技巧做得很成功,他要让眼前的年轻人把他看作一个和蔼可亲的长者,事实上卡西利亚斯的确已经这么认为了。 “好的,尊敬的侯爵大人,我的主公希望您能向比利亚雷尔的伯爵施加压力,将原本应该属于奥萨苏那的几个村庄的赋税归还我们。众所周知,您在整个南方地区享有很高的威望,所以格兰特大人才希望借助您的权威来尽量有效率地解决这个问题。”虽然卡西利亚斯对老侯爵萌生了些许好感,但还不足以影响到他的正常发挥。 “您看,这些牵扯到利益的问题并不是一两句话能够解决的,有哪只猎犬愿意把已经吃到嘴里的肥肉轻易地吐出来呢?”侯爵说到这,故意顿了顿来观察卡西利亚斯的表情,很可惜这个年轻人已经显得有些城府了,于是他接下去说道:“问题的关键并不在于几个村庄的那丁点鸡毛蒜皮,而是格兰特大人能不能让他的邻居们对他抱有好感。” “那么,您的意思是?” “格兰特大人应该也要拿出些诚意来,他的邻居自然就会用诚意来回报他。” 卡西利亚斯陷入了思考中,在出发之前,他曾向威廉和苏亚雷斯求教,他应该如何应付桑切斯侯爵,毕竟对方是个大陆上有名的老狐狸。而他的主公和军师很不负责任地告诉他,这一切都要他自己去想,他们也没底。 “那么,”卡西利亚斯自以为在“破罐子破摔”了,“我想,格兰特伯爵是绝对不会承认那几个村庄是属于比利亚雷尔的。” 有意思的年轻人,侯爵暗想道。“口头上不承认”和“实际想要夺回”并不一定存在着必然的联系,但许多人却愿意把它们联系到一起去组成因果关系。卡西利亚斯是完全依靠自己想到这么回答的,至于效果如何他并没有数,不过从现场来看,他似乎是做对了。 “很好,很好,领主的正当利益是应该被保护的。我会继续帮助你们劝说比利亚雷尔的领主的。”侯爵微笑道,“哦,另外有件事情,塞维利亚的毛纺织您应该有所耳闻吧。” “呃……我对经济不是很擅长。” “这没关系,那里的行业协会老是向我抱怨原料和税率的问题。据说奥萨苏那的牧草不错,他们一直有意愿把部分产业移到那里去。当然啦,因为以前的伯爵是斯迪法诺,谁都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所以行业协会的长老们才踌躇不前,现在换成格兰特将军了,再听说前太傅大人也在那里替新伯爵打点产业,我想您可以和那些商人们谈谈。”侯爵拍了拍卡西利亚斯的肩膀。 “听起来这是一件美事,如果侯爵大人能够促成的话,自然对大家都有好处。” “外公,我给你们送苹果酒来了。”一个犹如黄鹂般的年轻女声在门口响起来。 “哦,你进来吧。”侯爵对门口说道。 胡安娜笑嘻嘻地和端着盘子的女仆一起走进来,卡西利亚斯看见她后显然是因为吃惊而发呆了。当然在桑切斯侯爵的眼中,卡西利亚斯的表情更应该是年轻人的热情。所以他见怪不怪地向卡西利亚斯介绍道:“这是我外孙女——胡安娜。” 正当他要继续给外孙女介绍时,胡安娜却发出了一声惊呼,一把搂上了侯爵的脖子,亲吻了他一下,说道:“天呐,外公,你真是太厉害了,你是怎么把他找到的?” “原来您是侯爵小姐……”卡西利亚斯算是缓过来了。 “叫我胡安娜吧,您是我的恩人,也会成为我忠实的朋友吧。”胡安娜放开自己的外公,大方地把手伸到了对方的面前。 “鲁伊·卡西利亚斯,愿意为您效劳。”卡西利亚斯倒没有忘记礼节,实际上,对着这样一只皮肤白皙、线条柔和的手,有教养的骑士大概都会条件反射地作出尽可能完美的吻手礼吧。 “哈,我大概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不过我还更愿意听两个年轻人来告诉我。”侯爵说着从盘子上端起酒杯,“正好,我们也有可以辅佐聊天的美酒,不是吗?” 第十五话 舞姬的逆袭 大陆公历345年和346年的交接时段,法伦西王室的庆祝活动当然是不可避免地进行着,而今年的样式也不定为了往后的惯例与传统。按照计划在346年的1月1日到1月3日,将举行全军的比武大会,之后的1月4日很自然的应该是新年的第一场宫廷舞会。 比武大会以往也举办过几次,不过今次被更加严格地制定了各种规范章程。以各个军团为单位,命其各自派出代表来参加一些比较武艺的项目。获得总分第一的军团首先会得到军人最应该重视的东西——荣誉,其次当然也少不了物质上的奖励。 既然是军队的比赛,自然团体项目占的戏份是最重的。对于重步兵来说,阵型操练比赛是其重点;而弓箭手的团体齐射;龙骑士的队形编排,都是各自集团配合的项目。以上提的种种,就其性质来说,更加注重军人对命令的理解和服从。因此,从某种角度来看,似乎是比较枯燥乏味的。 所以,更加引人注目的是被后世称为“古代骑兵铁人三项”的骠骑兵团体比武。如其外号所谓的那样,比赛由三个项目组成,而且是在一天之内完成。第一项是静默行军50法里,所谓静默行军也就东方人所称的“马裹蹄,人衔枚”,一般要求在4到6个小时内完成。第二项与第一项正好相反,是一个速度项目,奔袭突击15法里。因为中途不能换马,所以在第一项中如何在速度和保存体力寻求平衡是个重要课题。第三项就比较常规了,是标靶砍击,这是一个较多依靠技术的项目,不过如果在前面的项目消耗了过多的体力,那成绩也会比较糟糕。 比赛的结果出乎人们的意料,代表第十三军团出赛的32骠骑兵师,在毕欧格尔的率领下,压倒第八军团的梅塞德斯部,夺得了总成绩的第二名。并且在第一项静默行军中是处于第一,在第三项中也与夺冠的第三军团托佐夫部持平,只是在第二项中落后太多了。 如同玛格丽特女王所许诺的一样,毕欧格尔恢复了原来的将官军阶,并且得到了32师的师长的正式任命。当索格兰德把任命书和新年舞会的请帖一并塞到他手中时,毕欧格尔的心情可想而知了。他回头望向在观礼台上坐着的琴娜,然后转身向那个方向行了一个军礼,以此来表达他对建议重新启用他的长官的感激。 最后的军团冠军被第二军团摘得,抛开骠骑兵团体赛,第二军团在个人赛中几乎包揽了所有的第一,而且步兵和弓箭手的团体比赛也没落出前三,所以计算总分后,他们获得了军团第一。这对本来总是替别的军团擦屁股、当配角的第二军团来说真是莫大的鼓励,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当众出过风头了。 在颁奖仪式上,观礼台上的卡尔·霍林上将开始向边上的禁卫军士官打听起王都的事情来了。 “最近有什么特别出名的美女么?”霍林一如既往地直接。 “这个……”士官的冷汗流了下来,“长官,我没有那个闲钱去搞那些事情。” “即使你不去涉足这方面,毕竟总有些耳闻吧,别和我说禁卫军休息时的话题不会提到女人。”霍林不满意对方的回答。 “呃……我只是听说尤嘉丽丝小姐回来了。” “这样一来岂不是翼姆那斯特家又要没有安生日子了?那么玛萨雷尔阁下的反应如何?” “好像玛萨雷尔阁下还没有回到王都。” “切……这样就无聊许多了。”霍林说道,“还有其他的消息么?” “据说,前些日子,许多纳西比斯贵族都上拉伯雷家去求亲。” “这个倒没什么好意外的,听说那位小姐不但学识了得,而且也是个出色的美人,现在琉斯大人又给他们家提供了相当分量的职务。和他们家联姻可以帮助自己家族迅速地摆脱现在的尴尬地位,傻子也会想到这点。那么后文如何?” “拉伯雷小姐出了一道难题,说谁能解出这道难题,她就答应谁的求婚。” “果然学问多的人就是麻烦,那么有人解出了这道题吗?” “好像还没有,不过我听人说,拉尔森大人把题目拿给琉斯大人看后,宰相大人就说拉伯雷小姐现在还没有出嫁的意思,大家暂时就别再费劲了。” “题目是什么,是不是又长写得又难懂的那种?”由于听闻了索格兰德的建议,所以霍林对本来不感兴趣的题目产生了好奇。 “不是,是道很简单的题目,听说好像是什么几何问题。题目原文只有一句话:试用直尺和圆规画出一个与已知矩形等面积的圆。长官,什么是面积?” “面积就是你家那块地的大小,”霍林暗自庆幸听索格兰德提过这个名词,“这个问题看来很简单啊。” “看上去的确很简单,但可惜,这个问题是无解的。” “琉斯大人。”霍林循声望去,正是索格兰德。 “霍林,你部此次表现不佳啊,差点丢掉了最不该丢的那个第一。” “因为现在缺少琉斯大人的教导了嘛。”霍林借机开始拍马。 “好了,好了,舞会的请帖收到吗?”索格兰德完全不吃他那一套。 “收到了。” “身为上将阶级的高级军官,出席宫廷舞会时一定要带舞伴,我已经帮你把名单递上去了。反正这次布莉琪德校官也来了,你们两个就组一对来吧,关于礼服的费用等会儿会有人给你们送去的。如果没有熟悉的裁缝,我可以给你们介绍几家。”索格兰德说道。 “琉斯大人,我可不可以……” “不可以,这是命令,希望您能以身作则。”索格兰德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早知如此就应该让杰克夫利特来这里督战……”霍林小声地嘟囔着。 “您说什么?” “没什么,下官一定会按时按规定携带舞伴去的。”霍林马上立正行了个军礼。 “那是最好。”索格兰德说完离开了。 尤嘉丽丝是在12月初回到卡乌内斯库的,和她离开时的低调不同,这次她回来完全是大张旗鼓的。怎么说她也曾经是王都的名人,虽然离开了一段时间,但目前还没有什么后起之秀能够完全取代她原先的地位。现在依然和以前一样,只要她勾勾手指,自然会有人替她提供上好的住所和一切奢侈生活的必需品。不过,虽然她的声势是如此的浩大,但从礼节上来说,尤嘉丽丝还没有正式地向卡乌内斯库的上流社交界宣布自己的回归。无疑,4日的宫廷舞会将会是一个好的契机。 以尤嘉丽丝的身份,她是不可能直接收到王室的舞会邀请函,但凭借她的魅力和人脉,在请帖发出后的1个小时,数份请帖就直接送到了她的寓所内。尤嘉丽丝一边让几名女仆替自己打点头发,一边玩弄着几份相同的请帖,站在她背后的女仆们当然是看不清女主人嘴角上扬起的自嘲的苦笑。 “夫人,裁缝已经在外面等了很久了,您现在要让她进来吗?”衣着华丽的新管家进来请示道。 “让他进来吧。” “夫人,我们还没替您更衣呢?” “没关系,反正又不是没有男人看见过,请他进来吧。” 管家谦卑地应承后,退了出去。不一会儿,一名上了年纪的裁缝被管家领了进来,裁缝还提着一个大箱子。 “裁缝来了。” “您好,夫人。”裁缝再说完这句话后,抬头看见尤嘉丽丝慵懒的姿态,眼珠也几乎要掉了下来。说实话,这并不能责怪他。尤嘉丽丝刚刚起床,稍微洗漱了一下,身上还穿着薄如蝉翼的睡袍。身体的曲线在这若隐若现的衣物衬托下,对老裁缝的心脏造成了强烈的冲击。 尤嘉丽丝对这样的视线已经麻木了,她挥手示意女仆们停下她们的活计,从梳妆台前站起来走到裁缝面前。“先生,来看看您给我带来些什么惊喜吧,和您预料的一样,我要去参加这次的宫廷舞会。” “哦,是,是。”老裁缝连连点头道,说着他打开了自己的箱子。 “我把样品全带来了,凡是法伦西有的上等面料,我们这里都有。您可以挑您喜欢的颜色,还有各种袖子、领子、花边的样式,随您的高兴。” 尤嘉丽丝轻轻地抚过每种鲜艳的布料,将各种时髦的样式一一查看。以前,这些东西是她生活中所追求的,现在对她来说这一切都已经无关紧要了。不过,她还是有义务把自己装扮得漂亮一些,这样才对得起那些替自己一掷千金的人。 老裁缝看见主顾沉默着不说话,于是开始继续推销起自己来,“这位夫人,请您放心,我的手艺可是在整个王都都有名的。许多达官贵人都曾经在我这里做过礼服,也许您还不知道,请允许我小小地炫耀一下,甚至连当朝宰相大人也在我那里订做过舞会的晚礼服。” “哦,那您在男士礼服上的造诣一定很高咯?”尤嘉丽丝微笑着说道。 老裁缝没有察觉到对方微笑中的寒意,继续道:“哎呀,您会错意了,当时索格兰德·琉斯大人可是在我那里订做了一套漂亮的蕾丝花边的墨绿色女式晚礼服。您瞧,那个袖子样式就是当时给宰相大人做过的,花边很独特吧。” “那好,我就在您这里做了,让我们仔细研究下样式吧。” “那太好了。” “管家,为了表示我的诚意,先把定金付给这位先生吧。” “噢,我的天呐,这些完全够支付所有的费用了。”老裁缝接到对方递来的银币后说道。 “您只要替我做出比那次还出色的礼服,我们完全可以订个长期的契约。” “您真是一个慷慨的好人,夫人,您真是太慷慨了。”老裁缝不住地赞美道。 1月4日的夜晚如期而至,作为舞会的主人,玛格丽特倒是在下午忙碌了一阵。这完全是被宰相大人以“锻炼女王陛下的组织能力”为借口实行的方案,用来掩盖重新组织政府时忘记聘用宫廷长这个职位的事实。 在晚上7点过后,参加舞会的客人陆陆续续来到爱克鲁宫的宴会大厅。玛格丽特也穿戴整齐,坐大厅中央的王座上,让司仪把一位位新到的客人引到她面前见礼。 “琴娜·兰芳特上将到——” “吾王。”琴娜今天是穿着军礼服来的,她谦恭地向女王行了男士才用的礼节。 “呵呵,”玛格丽特笑了起来,“我亲爱的上将阁下,您的舞伴呢?” 不等琴娜回答,年轻的女王便继续说道:“如果我没猜错,他这次肯定又要迟到了,难道他就不能在这件事上给我们一个惊喜吗?” 这看来是女王陛下今晚的第一消遣资料,很快她就迎来了第二个,作为新年礼物,真是太让人满意了。虽然司仪还没有报到,但琴娜顺着女王陛下的视线已经看到了这第二个消遣材料。在外人看来非常合适的一对,正各自以极度别扭的表情在转移自己对自己舞伴的注意力。 “卡尔·霍林上将偕同安娜·布莉琪德小姐到——” “噢,该死,我也是有军阶的人,为什么不是布莉琪德校官。”布莉琪德在那里低声抱怨着。 “你给我安分点,我们可代表这第三军团的脸面,淑女点!”霍林同样低声说道。 “呵,现在知道嫌我不够淑女了,那当初怎么不去找你那些相好。” “我要是能找的话还用得着你吗?”当然这句霍林没敢说出来。 “晚上好,陛下。”轮到霍林和布莉琪德了。 “晚上好,上将阁下。”玛格丽特故意顿了一下,“晚上好,校官阁下。” “晚上好,陛下。”第三军团的神射手生疏地行了屈膝礼,女王的称呼总算安慰了一下她的情绪。 “到我身边来,校官阁下,不用舍不得您的舞伴,放他一会自由吧。”玛格丽特招呼道。 “谁稀罕他。”布莉琪德嘟囔了一句,慢腾腾地挪到了女王的边上。 就这样女王陛下在两位女军官的陪同下,接见万了一批批的客人。在当中的空隙时间内,三个人可以说一些女性之间的悄悄话。在此期间,军队方面的人接二连三的到达了。既有像亨利元帅夫妇那样的老年伉俪,也有奥斯卡·辛格尔德夫妇那样的新婚佳偶,当然还有翼姆那斯特家这种大家族。 过了一小会儿,大约是三四分钟的样子,玛格丽特轻声地叫唤起来:“噢,我的老天。” “怎么了,陛下?”琴娜问道。 “翼姆那斯特家最不希望看到的人来了,前些日子就听说她已经回来了。我可不想在新年的第一场舞会上就闹出什么事情来,所以根本没打算邀请她,不过看来某些男士可真是殷勤得过分了。”玛格丽特有些气恼地嘀咕道。 琴娜顺着玛格丽特的视线望去,她恰好和刚刚向司仪递交尤嘉丽丝视线相撞。很令旁人意外的是,双方都很有礼貌地避开了这个尴尬。 “好了,我看那位是舞会开始前的最后一位客人了,布莉琪德校官去陪你的舞伴吧。别把人家给冷落了,呃……或许应该说是看紧点,别让别人给抢了吧。”玛格丽特已经看见霍林的周围围了三四个贵族小姐了。 第38弓兵团的团长低吼了一声,提起裙子向那个方向移动了过去。接下来卡尔·霍林上将的遭遇我们是可以想像,却又不敢想像的。 “尤嘉丽丝小姐欢迎您回到王都,我这些日子都在忙比武大会的事情,对您的消息可真是疏忽了,幸好您还是来了,真是让我太意外了。”玛格丽特拿出十二分的殷勤来招呼这位特殊的客人。 “我也是刚回来不久,承蒙陛下挂念了。”尤嘉丽丝也恭谨地行了屈膝礼。 琴娜看着这两个人在那里互相虚伪着寒暄,她并没表露出太多的表情,虽然心里对自己的学生、现在的女王陛下的成长感到一点点吃惊。 “尤嘉丽丝小姐没有和舞伴一起来吗?”玛格丽特继续微笑着问道。 “没有,”尤嘉丽丝也笑道,然后转向琴娜,“似乎兰芳特小姐也没有舞伴呢,要不然,在琉斯大人来舞会之前,就请琴娜客串一下我的舞伴如何?反正您今天也没有穿裙子,不是吗?” “尤嘉丽丝小姐说笑了……” “如果尤嘉丽丝小姐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舞伴的话,我愿意效劳。”琴娜打断了女王替她张罗的回绝,直接向对方摆出了男士邀舞的礼数。 “呵呵,还是算了,我可不敢和琉斯大人争夺舞伴,之前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自问没有上次来的那位本领高强。”尤嘉丽丝掩口轻笑道。 “好了,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尽快开始第一支曲子了。”玛格丽特借机把话题转移了出去。 随后是女王陛下的新年贺词,正式的礼仪程序完毕后,在大家期盼的情绪下,第一支舞曲终于开始了。琴娜暂时没有舞伴,她今天的这身打扮看来也没有意思临时把自己暂借给别人,只有等待那位永远会在舞会上迟到的另一半了。至于尤嘉丽丝,虽然她是单身前来,但她是最不需要担心缺乏求舞者的女士,因此她此时正在舞池中欢快地和一位绅士起舞。 在曲子临近末尾时,走廊上传来了响亮的军靴声,这让一部分人不由地将视线移向宴会厅的门口。 “看来我们的宰相大人总算还来得不是太晚。”玛格丽特微笑着对琴娜说道。 琴娜却微微皱起了她好看的眉头,即使这样,并不损害她的美丽。 第十六话 幸福天平 正当所有的人在等待司仪通报宰相大人的到来时,门口却传来了他们意想不到的声音。 “这位先生,您的请帖呢?没有请帖是不能进去的。” “请帖?我刚回到王都,没有那种东西。不过,我是有资格进入这个地方的,请您让开吧。” “对不起,没有请帖是不能进去的,我得履行自己的职责,先生。” “我有一个重要的朋友在里面,我急切地需要见她一面,所以请您通融一下吧。过后,您就会知道您这样不但没有违反您的职责,而且还成就了一桩天大的好事。” 正当门口来人正在和司仪争执不下时,一个温和的女声打断了他们,“翼姆那斯特将官,你去对面的小间里整理一仪容再来吧,我已经通知人给你准备一套军礼服了。这是陛下的新年舞会,身为高级军官也应该以正规有礼的姿态来参加,您现在这样是很不礼貌的。” “谢谢,兰芳特小姐。”玛萨雷尔向长官行了军礼,转身离开。 司仪吃惊地望着那个高大的身影离去,随后带着哀求的目光看向琴娜。 “没关系,您很好地履行了自己的职责,先下去休息吧。”琴娜安慰道。毕竟这个司仪是新近招募的,没见过玛萨雷尔是很正常的事情。 “是。”还好兰芳特小姐是个好人,司仪这么想着,但随后他又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个……似乎琉斯大人还没有到,我不需要等他了吗?” “不需要了。”琴娜头也不回地走了回去。 “是玛萨雷尔吗?”玛格丽特问道。 “是的,陛下。” “你怎么处理的?” “我让他先换衣服去,我想可以通知翼姆那斯特上将来自己处理这件事情。” 大约在第三支曲子的中间,玛萨雷尔终于换好了礼服,来到了舞会的现场。最先上来迎接他的当然是自己的家人。玛萨雷尔站在那里仔细看了一下,并没有他最希望看见的身影在其中,虽然这是他早就预料到的,但失落仍旧爬上了他的心头。 “玛萨雷尔,你终于回来了,瘦多了。”翼姆那斯特夫人爱怜地抚上长子的脸庞。 “我很好,妈妈。” “大哥。” “阿鲁贝利希,你怎么也从格累斯顿回来了。边上的是亚妮丝吧,欢迎你加入我们这个家庭,虽然这话说晚了点。”玛萨雷尔说这话时,亚妮丝红着脸给自己丈夫的兄长见礼。 “兄长大人。” “阿鲁迪娜啊,”玛萨雷尔已经用笑脸回应自己的妹妹,“我是知道奥斯卡是个老实的家伙,结婚以后你没有欺负过他吧。” “您胡说些什么呢。”阿鲁迪娜带着一点哭腔,和自己的长兄拥抱了一下。要知道,她在成为正式的龙骑士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是玛萨雷尔来代替父亲给与教导的。 接下来应该是古尔西,父子两人一开始没说话,旁人都沉默地看着他们。虽然也想帮助他们打破这个僵局,但都是觉得无从下手。 “你还是那样的想法吗?”古尔西终于先开口了。 “是的,父亲,我就是因为听到消息了,所以才赶回来的。”玛萨雷尔回答道。 “那好吧,只是别把第一中队越搞越窝囊了……”古尔西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第一中队从来都没窝囊过。” 听到这个回答,古尔西絮絮叨叨地走开了。其他人不知所然地呆了一会儿,“把你们的兄弟撂下一会吧,他现在心里有比我们更重要的人了,真是该死!把儿子养大,还要替他操这么多他看起来没什么必要的心。” 听到古尔西的牢骚,其他人在犹豫了一下后立刻跟上了翼姆那斯特家的家长。 玛萨雷尔的笑容依旧没有离开过他的娃娃脸,他慢慢地走向他心上人的方向。这时候第三支曲子正好结束,女王吩咐暂时休息一会再开始下一支曲子。王廷中仆人们趁这个机会,把准备好的各色点心和饮料从厨房端出来,给也许已经因为连续的跳舞而感到些许饥饿的宾客们宽慰他们的肠胃。 如果说尤嘉丽丝没有注意到玛萨雷尔,那是侮辱各位看官的智商。尤嘉丽丝恰恰在玛萨雷尔刚刚出现就已经发现了他,单是那个富有特色的军靴声就让她得到了这个预感。曾经有多少次,她在自己的闺房里日夜期盼着这个声音的响起,每当它由远至近地靠近自己的房门,尤嘉丽丝的心就会随之激烈地跳动起来。 熟悉的感觉再次袭来,但是玛萨雷尔却没有感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儿表现得和他期许的一样。在他的眼里,尤嘉丽丝对他的存在视而不见,依旧和另一位军官在谈笑风生。玛萨雷尔把目光从尤嘉丽丝的背上移开,发现这位zhan有了自己心上人注意力的家伙正是一个他认为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毕欧格尔。 玛萨雷尔感到了嫉妒,这种情绪他以往很少会感觉到,父亲对弟弟的偏爱早让他习以为常。不过,毕竟玛萨雷尔是有身份的人家出生,他还是知道什么场合做什么事情的。 “尤卡。”玛萨雷尔轻柔地呼唤着对方的昵称。 然而,似乎是他的声音太小了,红发的舞姬对之充耳不闻。玛萨雷尔的娃娃脸上一片潮热,他在原地用脚有节奏地打了几下拍子,又等了一下,再次开口呼唤对方。结果是和前面一样的,就好像是把小石子扔进了深谷中一样——毫无回音。 倒是毕欧格尔发现了对方,并且觉得自己此时不对眼前这位千娇百媚的女士提个醒是不礼貌的。于是,他开口提醒道:“尤嘉丽丝小姐,您身后这位先生已经喊了您好几次了,您没有听到吗?” 尤嘉丽丝这才故作惊讶道:“是吗?这我可是大大的得罪他了。”虽然她这样表现出吃惊的样子,但她依旧是深吸了一口气后才回过头去。 “尤卡,我回来了。”玛萨雷尔即刻抛开了原来的负面情绪,向舞姬展现出了他由衷的微笑。 “哦,是翼姆那斯特先生啊,您从旅行中回来了?”好生疏的语气。 玛萨雷尔的心凉了半截,虽然此刻尤嘉丽丝是面带微笑地望着他,但他清楚地感觉到了她语气中的冷淡。“她的微笑不应该是这样,”玛萨雷尔暗想道,“她以前从来不会把这样的笑容表现给我看,现在这个笑容只是一个面具而已。” “在我离开卡乌内斯库的这段时间内,令弟和令妹都顺利地结婚了,真是要恭喜您了。” 玛萨雷尔非常不习惯地听着对方对自己用敬称,郁闷地在那里一时说不出话。 “啊,真是对不起,下一首是我喜欢的曲子,我要向您失陪了。”尤嘉丽丝站了起来。 “我可以邀请您跳这一曲吗?”毕欧格尔听完后,立刻发出了邀舞的信息。这并不能说他不识好歹,毕竟他是完全不清楚这两个人曾经是什么关系。他刚刚被召回军队才3个月,而且一直在忙着部队训练的事务,拼尽全力地想抓住这个翻身的机会。所以,他没有时间去注意那些已经发霉了流言蜚语。否则,任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去忤龙骑士将官的逆鳞。 “好的,真是承蒙您的厚爱了。” 玛萨雷尔就这样生生地被人丢在了一边,他紧紧地攥着拳头,直到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眼睛死死地盯着在舞池里欢快起舞的尤嘉丽丝,她甚至都没再向自己这个方向瞟过一眼。迷茫和屈辱感折磨着玛萨雷尔,随着一声闷哼,他再也不能在这个地方呆下去了。玛萨雷尔觉得如果不尽快离开,他会因为丧失理智而作出一些另家族蒙羞的事情,所以他趁着还能控制自己的身体,迅速地转身向门口小步紧走而去。 玛萨雷尔低着头冲了出去,他急速地穿过走廊,正因为他的思想集中在压制自己的情绪上,所以他并没有注意到某个男人和他擦肩而过。对方却停下来看了一眼他,不过这个人并没有阻拦玛萨雷尔并打听他的遭遇的意图。 索格兰德是在第四支曲子进行到一半时进入舞会现场的,其实他可以早几分钟走进来,不过他在门口耽搁了一下。因为他怎么也找不到应该站在那里接请帖的司仪。随后索格兰德只好把请帖塞进自己的口袋,直接走了进去。 “我亲爱的宰相大人,您可是来得真早啊。”玛格丽特口气不善地招呼道,“您就不怕冷落了自己的未婚妻,最终导致她移情别恋吗?” “晚上好,陛下。”索格兰德选择直接忽视国王的质问,“请原谅我的迟到吧。” “如果我说我不原谅呢?” “也不问清楚原委,就轻易地责难他人,好像并不是一个国王该有的作风吧。” “你……”玛格丽特倒是被宰相大人的回答给说得没词了。 “索格,今天又是什么事情把你耽误了呢?我想这次总该是一个听上去更加合适和有道理的借口吧。”琴娜插进来。 “好了,玩笑时间结束。”索格兰德严肃道,“陛下,这件事是我和兰芳特卿的私人事情,请容许我们回避一下您。” “为什么要回避我,既然我是国王,自然有权利过问我的国家里发生的任何事情。”玛格丽特觉得这应该会是一个不错的八卦新闻。 “好吧,既然您认为这是一件可以公开宣布的事情,那我也没有什么好避讳的。毕竟如果失败了,丢脸的也只有微臣而已。”索格兰德微笑道。 “等一下,索格兰德,到底是什么事情?”琴娜想要在事情发生前掌握状况。 “对女士来说是光荣,对男士来说是冒险。”索格兰德说道,“为了提高成功率,我最好还是让您处于晕忽忽的状态下。” “听上去好像是个很卑鄙的战术。”玛格丽特评论道。 “那么——”索格兰德单膝在琴娜面前跪了下来,“亲爱的琴娜·兰芳特小姐,在下仰慕您的芳名已久,并且在和您相处的日日夜夜里更加不可自拔地爱上了您,承蒙您的错爱,得以和您缔结婚约。现在,我想请问您的是——您是否愿意下嫁给在下呢?” 索格兰德说得很大声,基本上就是他以前在操场上给部队训话时的音量,所以就连宫廷乐师们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他们的演奏。当然客人们也不会责怪他们的擅自主张,因为他们也被宰相大人的话给把注意力完全吸引了过去。 索格兰德和琴娜的婚约关系应该是全法伦西都知道的事情,同样大家也知道,宰相大人的上次求婚是在私底下进行的,只不过碰巧给其他人发现了罢了。不过,这次可是公开的、堂堂正正地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求婚。如果当时有现代媒体这样东西的话,估计第二天所有的报纸头版都会被这条消息占据;然后电视和广播立刻制作各类的追踪报道;互联网上各大论坛也会被热烈的评论留言给塞爆服务器。总而言之,这是一条非常有爆炸性的新闻。 琴娜呆呆地看着索格兰德,虽然她很快就从最初的震惊中恢复了思维能力,不过她实在是没有面对这种情况的经验。但她的这个立场却没有得到舆论的重视,因为任何一个向她这般年纪的美貌少女,如果没有被人当众求婚的经历,实在让人很难想像。 “哇,真是太浪漫了,如果换成是我,肯定想都不想地就答应了。”布莉琪德捧着自己的脸蛋,羡慕地说道。此刻,估计有很多女人都是这个想法。 “但是琉斯大人是不会向你求婚的……”霍林趁机无情地打击着自己的部下。 “你……真是残忍,就不能呵护一下纯洁少女的无害幻想吗?” “虽然我相信你是纯洁的,但你已经不是少女了呀。” 我们略过暴力场面,回到现场的主要环节来。琴娜依旧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对方,索格兰德很有耐心地等在那里。他对这个行动还是有相当把握的,所以他并不着急,给琴娜充分的空间,这是他的信条。 不过,“皇帝不急,急太监”是比较普遍的现象。玛格丽特就按奈不住性子了,她急切地想知道一个结果。虽然她曾经一再地当众表示,如果索格兰德和琴娜能够结合是再好不过的事。但是,她又偏偏希望只是维持现在这样的状况,希望她的两个老师一直处于未婚夫妻的地位。是的,玛格丽特打心眼里是这么希望的,她如此沉醉于眼前的美好梦境。以至于她完全没有去想像过,这样的梦境迟早是会消失的,她总要长大,从小女孩的梦境里醒过来。 “琴娜,你快点给他答复呀,总不能一直这样愣下去吧。”玛格丽特催促道。 “不,请不要催她,陛下,我愿意等下去,等她思考好答案。”索格兰德阻止了女王。 “我想……我想……我想……”很少看见琴娜红起脸来犹豫地吐词,人们已经习惯了她的果决和勇敢。 “你先起来吧,我想我应该知道你作出现在求婚的理由。” “好吧,你有知道的权利,不过,这个我还是做私语好了。” 索格兰德站起身来,慢慢地凑到琴娜的耳边,简短地说了他的理由。 原来,索格兰德这次本来是下定决心要洗刷自己“舞会迟到王”的名号。不过可惜的是,让他自己也吃惊万分的访客来拜访了他那间小小的屋子。而那访客不是别人,正是索格兰德·琉斯的父母——格雷帝奥·琉斯和海琳娜·琉斯。而宰相大人那双原本住在罗斯卡多的老父母怎么会千里迢迢地来到王都呢?这要从去年年初,马奇·兰迪尔尉官把索格兰德的家书带回去说起。老琉斯不但收了书信,还以少有的热情地招待对方,这让所有认识这个远近闻名的“吝啬鬼”的人都大为惊奇。 老琉斯夫妇如此热情当然是有原因的,他们要打听儿子的详细境况。马奇在那里受宠若惊,自然把在那维奔波的那几个月没处发挥的八卦劲给发泄了一通。老琉斯夫妇本来早就被儿子通知了自己已经擅自订婚的事情,这次主要是打听索格兰德的结婚对象是怎么样的人儿。换成任何一个法伦西官兵,都会卖力地把琴娜夸奖一番,马奇更是添油加醋。 因此,老琉斯在送走马奇之后,就开始张罗着把自己的产业清理一下,准备把自己的家族完全搬到卡乌内斯库去。经过一年的精心打点,老琉斯带着自己的万贯家产,来到王都投靠自己的儿子。 父母和儿子一见面,立刻就问到他的婚姻大事。索格兰德说双方还在忙于工作,所以暂时没有结婚的打算,立刻被他老子吼了一顿。索格兰德看着父亲咬了咬牙,从行李里掏出一个银质的首饰盒,丢给自己。索格兰德打开一看,里面的各种首饰一应俱全。而且更重要的是,所有的首饰都已经刻上了名字——是琴娜的。 老琉斯夫人也劝说儿子,和他同龄的不少罗斯卡多贵族青年都已经成家,他也该考虑一下了。而且像他们这般年纪的人,几个健康活泼的孙儿、孙女才是对他们最好的晚年宽慰。 “于是,我对能够在今后一、两个月里和你成为新婚夫妇动了心,所以在这个时刻鲁莽了一下,希望你不要感到讨厌。”索格兰德结束了自己对琴娜的耳语。 “我想我应该答应你,不是吗?”琴娜说道。 “这不是应不应该的问题。”索格兰德说道,“这是你愿不愿意的问题。” “那好吧,我愿意,”琴娜顿了一下,提高自己的声音,“我愿意成为你的妻子,索格兰德。” “太棒了!”索格兰德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琴娜,随后他又对众人说道:“诸位,现在我应该是个全法伦西最幸福的人,难道不该祝福我们一下吗?” “祝贺你们,我的宰相大人和上将阁下。”女王陛下是含着泪花拥抱了两位当事人的,谁都认为这是她过于激动地表现。既然国王作出了表率,周围地众人也纷纷地向他们表示祝贺。 诸神们自诩喜爱保持平衡,当他们把不幸降与某人时,自然应该把幸福赐给另外的人。以便于保持幸福天平的平衡。 第十七话 伊比里亚的春天 卡乌内斯库的这个2月份注定是不会太平的,整个王都的人都知道,现在的宰相大人要结婚了,对象是第十三军团的军团长。日子非常巧合地被定在了2月14日,这个导致了曾经一度流行于平民百姓中的,关于“情人节其实是来源于伟大的军神索格兰德·琉斯的结婚纪念日”的说法。虽然历史学者告诉我们以上完全是无稽之谈,但似乎收到的效果甚微。 婚礼的前一天,为了能搞到一张宰相大人婚宴的请帖,卡乌内斯库的上流阶层可谓是施展了十八般武艺。不过,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除了索格兰德和琴娜圈定的名单外,其他的请帖竟然是通过内部非常离谱的随机抽签决定的。所以,当天的婚礼现场,在外围可以看见许多不同身份的人。从贵族小姐到洗衣女工;从老牌绅士到公共马车的车夫;从刚落脚的商人到常年在王都混饭吃的地痞。总而言之,额外的88张请帖,几乎囊括了整个法伦西所有阶层。几乎没有一个人会愿意放弃这么一次接触国家统治者的机会,日后这会成为一笔非常特殊而重要的谈资。 婚礼是朴素的,但也是让老琉斯肉痛的,毕竟所有的费用都是他来买单。琴娜的装扮不是问题,唯一花了点时间的是来决定谁来担任女方这边的家长角色,最后敲定了让总司令官阁下来担此殊荣。因此而空出来的主婚人这个缺,经过多方讨论,幸运地落到了拉伯雷侯爵的头上。顺便的,拉伯雷小姐也被琴娜邀请为自己的伴娘;而伴郎这个职位,本来霍林是建议从格累斯顿空投杰克夫利特过来,不过禁卫军统领欧内斯特·绍尔上将以“自己是最年轻的未婚上将,且与新郎有同届毕业之关系,实为最佳傧相候选人”为理由,否决了这个动用国家资源牟取私利的行为。 然而整个婚礼过程中,表现最抢眼的却不上是以上提及的各位,而被阿鲁迪娜装扮得异常可爱的艾克莱尔。小姑娘在整个仪式的过程中,忙上忙下,跑东跑西,尽职地扮演好她所扮演的角色。当其他人知道她是兰芳特上将的女儿后,都把怀疑的目光投向了新郎,琴娜似乎也没有要把误会解释清楚的意思。至于老琉斯夫妇,在他们这个年纪总是喜爱孩子的,自然得了这样一个便宜的孙女是再高兴不过的事情。 随着当晚的宴会结束,新郎新娘被送进洞房,卡乌内斯库无数少女的憧憬就此破碎,当然被拉着一起陪葬的还有法伦西官兵们的某些梦想(说难听点就是YY)。不过,军人们的承受能力和应变能力是很强的,很快在某个军队系统幕后势力的操纵下,一个赌局开始了。赌局的内容是:明天早上,究竟会是索格兰德还是琴娜起不了床。 “霍林上将,我说我买哪边比较好?”一直负责接待霍林的禁卫军士官低声询问道。 霍林把酒瓶里的最后一滴335年葡萄酒仰头喝干后,抹了一下嘴,带一种狡黠的笑容,拍拍年轻士官的肩膀道:“年轻人,赌博可不是好习惯,我建议你不要买任何一方。” “咦?”士官追着霍林的背影问道,“这是为什么?” 大陆公历346年2月22日,伊比里亚。 齐格纳的长弓手们已经在马洛卡登陆很长一段时间了,但是迟迟没有接到开赴战场的命令,这让他们有点不太习惯。对于老兵居多的齐格纳雇佣军来说,以往他们的雇主总是在他们到达的第一时间把他们派上第一线,伊比里亚人看似拖沓的作风让他们不由地产生了一点恼怒的情绪。好在,伊比里亚人在供给方面十分地慷慨。所有的骑士都能保证每天吃到新鲜的乳酪,并且佐以甘醇的美酒;而长弓手们也能每周吃上一顿羊肉,这和他们在国内的饥荒状况是完全不可比拟的。 “伊比里亚人也太能拖了,到现在我都没看见应该早就出现的赫尔茨步兵。”在这天的早餐时间,兰开斯特伯爵这样向同桌的亨利王子抱怨道。 “这有什么关系,只要在这三年里他们能按时把小麦和橄榄油装满我们的货船,能让骑士和弓箭手都吃饱喝足,我们管他们让我们来这里是打仗还是休假呢?”亨利王子一边说着一边将涂满奶酪的面包塞进自己的嘴里。 “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伯爵念叨着低头解决自己的那份食物。 “我看大概是玛斯塔尔的女皇陛下拒绝了我们那慷慨的雇主的邀请吧。”亨利王子漫不经心地回答了伯爵的疑惑。 听到王子突然地回答自己的疑问,伯爵有些吃惊地抬起头望向这个年轻人。 “不过,这样说来,伊比里亚的国王似乎还算有点自知之明,清楚自己的野心是不可能单独依靠目前的自身实力来实现的。或者,我们可以外行一点地说他是个怯懦的人。” “殿下……” “好了,好了,作为雇员我们还是少评价自己的金主吧。吃饭,吃饭。” 和齐格纳人的猜测相似,奥佛里特三世因为自己在外交上挫败而不得不修改自己的计划。他的雄心勃勃看来并没有感动上苍,当然也没有感动玛斯塔尔的女皇陛下。 “你说什么?玛斯塔尔拒绝在夏季和我们合作,出兵法伦西?” “是的,陛下。”回报的使者有些紧张地低头报告道。 “什么理由?”看出使者的莫名,奥佛里特三世解释道,“我是说,希格拉妮陛下拒绝这个提议,不顾我们两国往日的情谊的理由是什么?” “据希格拉妮陛下声称,她们已经和法伦西签订了整整三年的和约,她还不想让玛斯塔尔背上毁约的名声,否则以后在外交上她将无所立足之地。” “真是可笑,和约这东西和废纸的区别就在于它需要被撕毁,而废纸则不必。”奥佛里特心里这么想着,筋疲力尽地坐回了自己的王座。 使者在下面谦卑地看着国王,过了好一会儿,奥佛里特才挥手示意他可以下去了。和使者擦肩而过的正好是现在的宰相大人。 “我亲爱的宰相大人,”奥佛里特在王座上有气无力地说道,“您这回又给我带来了什么样的好消息?” “恐怕要忤您的意了,我的陛下。” “算了吧,反正事情也不会因此而变得更加糟糕。” “刚刚接到报告,赫尔茨因为和埃菲尼突然爆发了大规模的战役,所以原来许诺给我们的三万人马可能要大幅度的缩水。” “那么,那些安塔拉斯人到底能给我提供多少步兵?” “五千。”宰相的回答很简短。 “五千?估计还不是精锐,那我要他们有什么用?” “让我们的使者回绝他们?”宰相小心地询问道。 “是……哦,不,五千就五千吧,不过告诉赫尔茨人不要跟我玩花样。雇佣金等和约期满后再结算,如果我对那些人不满意,他们就别想从伊比里亚得到一粒麦子!” 大陆公历346年2月份,安瓦拉斯那大陆上爆发了一场大战,起规模虽不能说是空前,但在近20年内也是少有的。大陆上的两个大国,埃菲尼和赫尔茨进入了全面战争的状态,虽然双方本来就没有什么感情,但一般还保持着一些外交关系。早在三百年前,就已经是双方谁也奈何不了谁的局面了。而这次突然撕破脸皮、大打出手,其原因当然还是无非为了一个“利”字。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安瓦拉斯那上只有两个正式的王国,那就是埃菲尼和赫尔茨。她们的历史都很长,早在亚尔提卡特人刚脱离蛮荒的时代,这两个国家就已经成就了非凡的文明。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缺乏像目前亚尔提卡特大陆多国互相制约的情况,这两个国家自然没有成为盟友的可能。然而,因为长期执著于对方,所以这两国也忘记了其他的世界。因此,安瓦拉斯那大陆上还有一块被称为米亚斯高原的庞大土地不从属于任何一国。而这片高原要占据大陆大约五分之二的面积,生活在那里的人,其最显著的特点是肤色和其他地方的人类大为不同。他们浑身都是黑色的,似乎全身只有牙齿和眼睛和其他地方的人类相同。本来这里只是埃菲尼和赫尔茨掠夺奴隶的地方,但在最近,双方同时发现,这个高原下居然隐藏着全世界都眼馋的矿藏——黄金。财富、美女和土地,世上的多数战争都是因为以上三者而开始的,要免俗显然是很困难的事情。 到了3月14日,齐格纳人终于看到了他们期盼已久的友军。但眼前的情况明显不可能让兰开斯特伯爵的兴致高昂起来,本来他以为这一批只是先头部队,谁知带队的年轻军官告诉他这就是这次全部的人马了。 “噢,真是见鬼!”伯爵跑进门就把手套狠狠地甩到了一边。 “我亲爱的伯爵大人,有人惹您生气了么?”亨利王子放下茶杯,好奇地看着对方。 “对不起,殿下,我失礼了。” “说说吧,到底怎么一回事。” 兰开斯特伯爵把今天所见所闻对王子说了一遍,“殿下,您应该知道,往常在国外作战时,我们多是依靠大量的赫尔茨步兵来掩护我们的长弓手。而我们的骑士则是养精蓄锐,准备在最后时刻给予对方致命一击。所以,按着以往的习惯,此次我们只带来了500名年轻的,缺乏经验的骑士。现在赫尔茨步兵的数量和质量使得我们得让骑士们下马作战,对这些年轻人来说,这个困难太大了,他们习惯了在马上俯视对手。如果让他们处在步兵的位置,我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能够顶得住。” “我的伯爵,您太多虑了,这5000赫尔茨人可不会是作战的关键。” “怎么说?殿下?”伯爵现在开始觉得这位年轻的王子和他的兄长实在是有太大的不同了。 “这些赫尔茨人是来替伊比里亚国王工作的,但主要功能却不是打仗。而是要把他那群可爱的领主们唬住。” “把领主唬住?”伯爵看来跟不上亨利王子的思维。 “如果您突然觉得国王不再倚重您了,您会怎么做?” “我当然要极力地向陛下证明自己的忠诚和才干咯。” “所以说,伊比里亚王就是希望通过这个来使他的领主们能够更好地为他自身的野心服务咯。等着吧,我亲爱的伯爵,我们和我们的老朋友估计会被打扮得像新年时的孩童那样光鲜。然后替伊比里亚王演出一场华丽的大戏。”亨利说完,继续喝自己的茶去了。 在这之后,正如亨利王子所预料的那样。伊比里亚人为那群赫尔茨人定制了一批新的军服,给他们换了崭新的盔甲,把有些陈旧迟钝的武器修理一新。而齐格纳人也被打扮了一番,骑士们的铠甲都被重新抛光,长弓手们的长弓也被点缀上了几根华丽的羽毛。 在如此准备后,奥佛里特三世带着许多贵族和领主,亲自来到了马洛卡。为这群雇佣军举行了一个盛大的阅兵仪式,受到了如此的招待,雇佣兵当然要拿出百倍的精神来配合雇主的行动。正如伊比里亚王所预计的那样,这次阅兵式完全把他那群没见过什么市面的领主给唬住了。如果那些曾经和法伦西军面对面过的贵族来观看这次阅兵的话,他们大概会对这支雇佣军不屑一顾,不过可惜的是这些人很少还能有跟随国王来马洛卡的。 在阅兵式结束后,领主们纷纷提出要响应国王不久前倡导的王家骑士团计划,愿意为国王提供自己领地内最优秀的骑士。奥佛里特当然得要装模做样地推托一番,以便让领主们更加相信他们所认为的情况。 当奥佛里特三世在那里得意的时候,他的敌人自然也把这一切看在眼里。胡安·桑切斯侯爵同样清楚在这片土地上,到底有多少愚蠢的领主。老侯爵并不在意这条消息,在他看来德本斯的窃居者把太多的注意力放在了伊比里亚之外的地方,这对他来说是机会。 侯爵一边看着羊皮纸上的情报,一边端着茶杯踱向窗边。他的书房取景甚好,可以轻松地俯瞰府邸里的后花园,这也是侯爵让自己放松一下经常紧绷的老迈神经的好方法。而现在,他不但可以欣赏花园里的景色,更重要的是,他可以经常看见自己所疼爱的外孙女的笑颜。 侯爵小姐正邀请了许多贵族青年一起到花园里来游玩,3月上旬的努曼西亚地区早就是春guang明媚了。在这样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聚集到花园里来消磨时光,无疑是一种别致的享受。 这个时候,大家正在玩投壶的游戏。正如许多人所知道的那样,这是一个古老的游戏,要求参与者站在一定距离外把箭支投进窄口瓶里。这个游戏起源于军旅,后来倒是流传到了民间,许多贵族青年喜欢在众人面前玩这个游戏,以此显示自己富有尚武精神。当然谁都清楚,这是一个给小姐们留下好印象的办法。 现在园子里,七八个青年就在进行这个游戏。按照作为主人的胡安娜的提议,按抽签来每两人分为一组,各个组之间来一场小小的比赛。因为正好男女各半,显然侯爵小姐是希望能够和某个异性分成一组。对于在场的男士们来说,这个显而易见的猜测是个鼓励。不过侯爵小姐的几位闺中密友更清楚女友的心思,倒是某位当事人还处于半知不觉的状态。 卡西利亚斯本来打算在上个月就回去的,但是却受到了侯爵小姐的极力挽留。而在侯爵小姐代表她的外公亲自修书一封递送给威廉·格兰特后,奥萨苏那方面就指示卡西利亚斯,对方愿意留他多久他就在那里待多久。卡西利亚斯觉得自己被主公给抛弃了。 不过抽签时,侯爵小姐未能如愿,她和博卡子爵抽到了一起;而卡西利亚斯则和乌尔萨斯小姐成为了一组。对于这样的结果,胡安娜的不满和博卡子爵的兴奋是很显然的,而卡西利亚斯则明显有点心不在焉。乌尔萨斯小姐作为胡安娜最亲密的女友,自然很清楚她的心事,但她却不好意思当面揭穿。 在第一轮比赛中,依靠着卡西利亚斯高超的技术,他们那组获胜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胡安娜撅着小嘴,一脸不快地望着卡西利亚斯和乌尔萨斯小姐。在游戏的过程中,乌尔萨斯小姐本想表现得拙劣一些,那样卡西利亚斯也许下次会不愿意和自己同组,这样胡安娜会更容易地和其接触。不过,她的计划完全落空了,看见她的表现,卡西利亚斯忍不住上去指导她正确的方法。这让乌尔萨斯小姐大为窘迫,她是乌尔萨斯男爵的妹妹,自然和身为军人的兄长一起玩过这个游戏,也颇得要领。 博卡子爵看见了胡安娜的闷闷不乐,他还以为是由于他们没能获得优胜而导致了侯爵小姐的不满。所以他极力地向胡安娜表示,到一下轮时,他们一定会获得优胜的。 而这时,乌尔萨斯小姐只得表示自己不太舒服,希望能够去一边休息。这样她就把卡西利亚斯空了出来,那么可以重新抽签,或者通过别的方法来让胡安娜遂愿。卡西利亚斯原本对游戏就没什么心思,看见既然自己的搭档请辞,那他也可以让到一边去。乌尔萨斯小姐几乎要被这个木头脑袋给气晕过去了,她在经过胡安娜身边时,不得不和对方咬一下耳朵。在她的说明下,胡安娜转忧为喜。按着乌尔萨斯小姐的建议,积极挑动博卡子爵去激起卡西利亚斯的好胜心。而博卡子爵根本不需要多少鼓动,一方面他不想让卡西利亚斯赢了就跑,另一方面他早就看不顺眼卡西利亚斯这样一个普通骑士能获得侯爵小姐的青睐。 结果,真遂了胡安娜的愿,重新抽签后,她和卡西利亚斯成为了一组。这个时候,卡西利亚斯看见了侯爵小姐那如同三月春guang般明媚的笑容。楼上的桑切斯侯爵也微笑着踱回书桌边,结束工作,开始给年轻人们开一份丰盛的晚餐菜单。 “你们说,卡西利亚斯现在会在干吗呢?”凯尼撒雷斯猛灌了一口麦酒后说道。 “当然是在那里做工作咯。”苏比撒雷塔希望尽快结束这个话题。 “我看不是吧,为什么上次是桑切斯侯爵小姐写的书信呢?”华金说道。 “真是可疑……”凯尼撒雷斯从桌上的篮子里抓起一个面包塞进嘴里。 “春天到了啊。”苏比撒雷塔感叹了一句。 第十八话 春雷(上) 罗梅达尔站在高坡上,用战斧支撑起自己的一部分体重。天上星星点点地飘扬着一些细小的晶体,即使到了4月份,在那维出现这样天气依然是非常常见的事情。细小的颗粒慢悠悠地点到战士的皮甲和木盾上,在瞬间就由于人体周遭的热量而升华,因此留下的痕迹也会随着新的颗粒落下而逐渐变得模糊,直至彻底消失…… 罗梅达尔自嘲地笑了笑,他以往所一直自豪的,所谓的“那维的团结”。现在看来还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虽然立塞达尔再三地提醒过他,但是他仍旧沉醉于往昔祖先的传统。 罗梅达尔是个十足的理想主义者,关于这点任何一个研究那维历史的人都不否认,他们甚至多次据此来指责那维王国的创始人,批评他在前期的犹豫和幼稚。然而,批评者们往往忘记了那句名言:“有着现实能力的理想主义者啊,请千万不要停下你前进的脚步。”如果不是奥托族长的理想主义,那维也不会成功地进入她的封建时代。 在开春祭之前,所有的情况都和往常一样,大家都兴高采烈地准备过节。而就在罗梅达尔认为今年也可以这样平稳地度过时,问题却爆发出来了。在节日中,梅布列斯的鲁尔突然提出要全民大会来裁决已经悬挂了一年多的——关于梅布列斯族长继承的问题。这样的举动让所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不过很显然提出问题的人是有备而来的。 按照长幼继承的顺序,鲁尔自然要主张自己应该获得梅布列斯的领导权;而另外一方面,被托夫丁所托付的族中长老,却举出了托夫丁意图将位置传给么子——斯达尔的证据。双方各执一词,相持不下。一方面,鲁尔质疑所谓托夫丁传位的说法是否可信;另一方面,斯达尔也指责对方想以长欺幼,违背父亲的意志。 那维人并不擅长辩论和裁判,更何况类似情况即使是闹到一向以法律条款繁多、工于诡辩著称的希塔洛斯人那里,也将会是一场马拉松级别的拉锯战。罗梅达尔本来还想行使他部落联盟首领的特权,在全民大会上将长老们的判断导向有利于斯达尔的方向。但是,他错误地估计了现在的形势。就像索格兰德先前已经预言的那样,那维的矛盾已经累积到了质变的临界点,只是在等待一个爆发的诱因而已。 人类面对资源的紧张,历来无非是两种方法来处理:一是剥夺一部分人的权利,一是更加团结来提高效率。若是在丛林法则的面前,就不能说哪种方法更加正确,但人类毕竟不是原始丛林的动物,前者在日后的历史评价中必然会遭到更多的诟病。然而,人类即便是往后的很长一段时期内,还要被自己的yu望一次次地带进地狱,这也是不可辩驳的事实。 处在这样的境况下,那维人中自然不乏野心家。他们已经急不可待了,他们需要打破古老的戒律,来图谋自己早已渴望的利益。既然发生了争论,必定会出现立场对立的双方。眼下看来,那维各大部落的选择已经非常清楚了。奥托的盟友,现在确定下来的有米特拉颉和米沙鲁,以及梅布列斯的斯达尔部。而支持鲁尔的则有雅利奥特和美拉弗,至于法库达的德鲁尔的立场,目前还不是很清楚。 如果单纯看部落的数量,似乎罗梅达尔这边还zhan有优势,但实际情况并非如此。按照人口数量来排名的话,米特拉颉和米沙鲁两部落位居最后两位,而雅利奥特和美拉弗则是仅次于奥托的二、三位。至于布不列斯的各方,毕竟是一个部族,斯达尔和鲁尔实际上能够投入到这场争斗的兵力都非常有限。 “现在的情况可对我们不是太有利,罗梅达尔。”立塞达尔站到奥托族长的身边说道。 “我知道,如果德鲁尔能够站到我们这边来,那情况会好许多。”罗梅达尔说道。 “格龙夏尔前去说服他了,希望他能够成功。”立塞达尔顿了顿,“对方的人数现在是我们的一倍半,而目前的情况,我们没有时间玩什么计策。明天天亮他们就会进攻的。” “雅利奥特和美拉弗的人都不是饭桶……明天会有一场艰苦的战斗。” “即使再困难,奥丁也会保佑我们的!” 两位族长循声望去,托夫丁的么子带着一脸的正气站在了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 “尊敬的罗梅达尔,我要感谢您对我的支持。” “不用客气。” “请您不要顾虑,我和您的确是有私仇,但这并不影响我的判断。” 罗梅达尔吃惊地望向这个年轻人,即使在他这个年纪的确应该是血气方刚、初生牛犊不怕虎,但如此直截了当地说明两人的关系还是出人意料的。立塞达尔同样也感到吃惊,不过他是另一个方面,斯达尔比他想像中的要富有智慧。能够在战前,把本来被视作隐患的脓疮就此挑破,实际上比把它带到战场上给各自心里徒增负担要好得多。 “那么,您想和我说什么?斯达尔!”罗梅达尔咳嗖了一声后问道。 斯达尔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抽出腰间的战斧,向正上方高举起来。 “为了那维!”少年高声喊道,“为了梅布列斯。” 罗梅达尔再一次感到了吃惊,托夫丁的么子有着常人所未料想到的气魄,难道选择他成为继承人的托夫丁也看到了儿子的潜质吗? “为了那维!为了米特拉颉。”立塞达尔响应了少年的主张。 “为了那维!为了奥托!”当三把战斧交叉在一起时,罗梅达尔觉得奥丁就在他们的头顶上注视着他们。 那维4月的晚风依旧是那么寒冷刺骨,但沸腾起来的热血是不会因此而冷却的。 (“雪开始变大了……”格龙夏尔自言自语道,不过对天气的担忧并没有使他有太多的耽搁,他挥起鞭子,吆喝着让马儿拖着雪橇快些前进。米沙鲁的族长意识到自己使命的紧迫性和重要性。 在仓促地越过一个土坡后,格龙夏尔望见了法库达的旗帜——雷神之锥。而整个法库达的营地里也是异常的繁忙,虽然说在开春祭结束后,所有的部落都会陷入繁忙的搬迁准备工作中。但是在现在这个时刻,格龙夏尔显然是不会认为这只是普通的忙碌。 “英勇的格龙夏尔,您怎么独自一个人来了?”一个法库达人迎上前来招呼他。 “我是来拜访你们的族长——托尔最忠实最勇猛的追随者——德鲁尔的。”格龙夏尔回答对方的询问。 “那请您放心地把牲口交给其他人照顾吧,由我来给您引路。”对方谦恭地说道。 “好的,那么就麻烦您了。”格龙夏尔跳下雪橇,把缰绳甩给从另一边上来的人。 跟着替他引路的法库达男子,格龙夏尔很快就来到了德鲁尔的帐篷外。这是一顶坚实的大帐篷,是每个那维人都羡慕的财富。当然,这样的东西并不靠什么*得来的。帐篷上的每一处皮革都是德鲁尔从亲自猎取的猎物上剥下来的,每一根支撑木都是德鲁尔自己从山林里拖出来的,整个帐篷都是法库达族长艰辛劳动的成果,因此任何人都会由此而对他产生钦佩。 格龙夏尔很清楚以上的这些,因为这顶帐篷的最大一块皮革——作为屋顶的那一处就是他亲自赠送给对方的。那是从他第三次捕获的一头小须鲸上剥下来的,作为祝贺德鲁尔继承族长之位的贺礼赠送给对方。 格龙夏尔绕着德鲁尔的住所走了一圈,这个时候,德鲁尔的妻子从帐篷里走出来。 “啊,格龙夏尔大人,您是来拜访我们的么?” “是的,我现在可以进去看德鲁尔吗?” “不!!”面对格龙夏尔的诧异,女人咬了下嘴唇,“我是说德鲁尔他今天喝醉了,您还是改天再来拜访我们吧,到法库达长久以来的夏季驻扎地来,我会给您和德鲁尔准备好美酒,给雷哈格尔准备各种好吃的点心。所以,您今天还是回去吧。” 格龙夏尔狐疑地看着对方,德鲁尔的妻子低下头,躲避着米沙鲁族长的目光。很显然,即使是格龙夏尔这种刚直的人,也能够看出对方是个不擅长撒谎的人。 “德鲁尔!!”米沙鲁的族长在略作了思考后,对着帐篷大声喊道。他的声音是非常洪亮的、富有穿透力的,即使在大海上的迷雾中,也能依靠这个声音寻找到失散的同伴船只。现在,格龙夏尔要运用他的嗓门来做一件他最不擅长的事情——一次演讲。 “德鲁尔!!奥斯瓦尔的孙子,卡拉尔最得意的儿子,受到托尔神眷的勇者。我不知道您到底是怎么了,我不知道您为什么在这个时刻丧失了勇气。对,丧失了勇气,丧失了作出决断的勇气。也许一般人看来这不算什么怯懦,但即使是我这样一个稍微学到一点智慧的人知道,这比要在一头野兽面前逃跑还要严重。在野兽面前逃跑,你只是失去了战斗的勇气。而现在,德鲁尔,你现在连站到战场上的勇气都失去了!!!” 听到米沙鲁的族长在那里高声地抨击自己部落的领袖,几乎所有的法库达人都聚集了过来。他们都知道这两位族长私交甚好,所以他们想知道到底是由于什么样的缘故,导致了格龙夏尔来到自己的部落,当中批评起德鲁尔来。 格龙夏尔看到渐渐聚集起来的人群,他感到了一丝紧张。当然,他并不是担心法库达的众人会对他群起而攻之,而是担心自己接下来的演说不够水准。 格龙夏尔跳上一辆大车,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德鲁尔,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逃避。现在情势我想你也应该很清楚,那维已经走到了岔路口,今后的去向要由人来做出决定。这个选择的不会因为你的逃避而失去对法库达的父老们的影响。德鲁尔,你现在的逃避,就是在逃避对这里所有人的责任。法库达的诸位,你们希望是在这里坐以待毙,还是跟随你们的族长是冒险一次?回答我!!” 迎接格龙夏尔的首先是一片寂静,米沙鲁的族长坦然地面对这个情况,他一直认为口舌并不是他所用仰仗的利器。但他显然忽略了一个事实,碰到这样的问题,无论如何都应该给别人一段思考的时间。 “我想我愿意跟着族长一起去闯荡,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声不啃地躲开。”终于有人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也是!” “我也是!族长大人,做个决定吧。” 那维人总是被人说不善于压抑自己的热血,被形容成一无是处的莽夫。不过我们其实往往是太过于计算得失,从而失去了许多能够把事情做得更好的动力。 “德鲁尔!!你听到了么?我想你应该听到了。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是一个艰难的选择,但是无论它多么的艰难,你都要作出决定。因为你是法库达的族长,因为你是那维的一份子。今天我来这里,本来是应该来劝说你来帮助我们的。但是,现在我觉得我原来的想法已经不重要了。德鲁尔,我不会惧怕在战场上成为你的敌人。因为一个合格的那维勇士,他所惧怕的不是失败和死亡,而是自己的怯懦!!” 格龙夏尔说完,跳下大车,拨开人群,向自己的雪橇走去。周围的法库达人静静地给他让出了一条路来,静静地目送着米沙鲁的族长套好牲口,吆喝着赶它们拖动雪橇离开他们的营地。“那维第一的勇者,不仅是勇力,连心灵也配得上这个称呼。”一个法伦西人评价这时在某些人的脑海里回荡起来。 格龙夏尔在风风火火地赶着牲口跑出大约三、四法里后,突然勒住马匹,把雪橇停了下来。他突然对自己刚才行为感到懊恼起来,这下子怎么回去和罗梅达尔他们交代呢?自己出发前可是自信满满地向他们保证能够说服德鲁尔站到他们这边来,可现在这样的情况,估计是把德鲁尔给完全得罪了吧。米沙鲁的族长这么想着,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后,扬起鞭子重重地抽打到了马匹的身上。 到了这天晚上,格龙夏尔才赶回了营地。他做的第一件事,当然就是去向罗梅达尔汇报自己这次法库达之行的结果。 当他掀开帐篷的帘子,很自然就看见了站在正中央的罗梅达尔,而斯达尔和立塞达尔分别呆在两边。 “噢,是格龙夏尔啊。”罗梅达尔发现了刚刚进来的格龙夏尔。 注意到其他人的目光,格龙夏尔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他认为在这个大家都处于烦恼的阶段,如果自己告诉他们:“对不起,关于劝说德鲁尔这件事,给我搞砸了,他多半会站到对方那边去。”罗梅达尔他们估计会被气晕过去。 “格龙夏尔,法库达那边是什么立场?”罗梅达尔问道。 “呃……关于这件事情……”格龙夏尔停顿了一下,想找到一个婉转点的说法,不过一分钟后,他的努力就自我宣告失败了。“好吧,我把事情搞砸了。” “你是怎么和德鲁尔谈的?”立塞达尔问道。 “我都没有见到他,只是在他帐篷外面把他狠狠地说了一通。” 斯达尔听到这里已经捂住眼睛向一边倒去,罗梅达尔也皱起了眉头,而“那维的智囊”则歪着脑袋开始思考起来。看见这样的冷场,让格龙夏尔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在这个时候开始羡慕起立塞达尔那样的聪明脑袋起来。 “对不起……” “格龙夏尔,事情未必会变得你想的那么糟糕。” “别安慰我了,立塞达尔。” “我不是安慰你,据我们对德鲁尔的了解来看,你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豁达、豪爽、勇猛,有时候有点狡猾。” “那就是了。” “好了这个问题我们不用再去考虑它了,哈根森和法利鲁给我们送来了这个。”罗梅达尔打断了其他两位族长的讨论,托出一个盘子给格龙夏尔看。 “断箭?”折断的箭,在那维就意味着断绝关系。也就是说美拉弗和雅利奥托不再承认罗梅达尔是部落联盟的首领,在那维,如果出现有部落拒绝承认联盟的首领,那么就只能意味着战争。那维人不擅长谈判,解决争端最好是使用武力。 “情况严重了。”格龙夏尔说道。 “严重?”立塞达尔笑了起来,“我觉得是正好,罗梅达尔,既然你不再被认为是联盟的首领,那么你就就任下一个职务吧。” 罗梅达尔望向“那维的智囊”,脸上的神情显然是轻松不起来。 “我拒绝,立塞达尔。” “你只有现在还能这么说,反正迟早要来的,我并不逼迫你。”立塞达尔耸了耸肩。 “早点休息吧,明天在奥丁的注视下,会有一场激烈的战斗的。”罗梅达尔说着,越过众人,首先离开了帐篷。 第十九话 春雷(中) 大陆公历346年4月23日,那维,沃尔谷地东南。 持续了3天的雨加雪终于在这天的凌晨时分停止了。关于天气的变化,在战场上的双方都是第一时间就知道的。在大战的前夜,很多人兴奋地睡不着觉。与其说是黎明按时地到来,不如说它是在众人的期盼下赶来的。 当晨光微露时,从东方射来的一丝金光把这些日子以来的阴霾气候一扫而光。太阳冲破了早就让人感觉到厌倦的云层,将自己的身姿展现在众人的眼前。 “感谢奥丁赐予了我们一个好天气来进行这场战斗。”那维人默念着对诸神的感激,纷纷开始检查自己的武器;擦拭干净他们那些简陋的皮甲;给木制的盾牌重新蒙皮。 双方在一处宽约有半法里(大约是800米)的低洼地两边互相对峙起来,双方各自在那里修建了一些简易的工事——一些用砍来树木临时搭建的栅栏。然后两边各自开始埋锅造饭,解决在自己的肚子问题。 当战士们在准备时,统帅们也没有闲着。族长们在罗梅达尔的带领下,来阵前观察对手。 “立塞达尔,你看他们的数量是多少?” “应该要比我们多,大概有3万以上,可能更多。” “我们这里有格龙夏尔,数量上的差距不会是大问题。” “年轻的斯达尔,你还太缺乏经验。”格龙夏尔笑了起来,“我听说你曾经热情地款待了法伦西的索格兰德·琉斯,难道你没有向他讨教一下兵法么?” 斯达尔的脸红了起来,他知道自己这次有点冒失了。 格龙夏尔看见了少年的尴尬,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没关系,我以前也有过类似的想法。那时候,我问我的父亲,战士和族长有什么不同?” “那么格伦霍姆是怎么回答你的?”斯达尔问道。 “他对我说:‘格龙夏尔,族长应该是一个好的战士,他在平时就和普通的战士一样。所以说首先你要成为一个好的战士,然后你才能成为一个好的族长。但是,族长和战士又是不同的,因为到了关键的时刻,他必须站出来担负起责任。担负那些不是所有人能担负的责任。这个时候,一个族长就抵得上千百的战士。” “那么说来,族长还是要比战士重要咯?” “不能这么说,族长无论多么强大,他都要把自己当成一个战士。他和战士的不同,只在于他们各自所面对的责任,其他的都是一样的。如果哪个族长忘记了这点,那么他就会变得像是河滩上芦苇那样弱不禁风。” 斯达尔听到这里,这个年轻人陷入了沉思。他毕竟还是受他的父亲影响要多一点,在以前的他看来,托夫丁的勇力并不输给那维的任何一个人。所以斯达尔还曾经很不服气格龙夏尔,认为他年纪轻轻就被大家这么追捧为“那维第一的勇者”是言过其实,只是因为他的人缘比自己的父亲更好而已。 “真正的强,是心灵上的。”这句话早就被许多人视为是陈词滥调、脱离实际的理想主义。但是,在历史长河的大浪淘沙之后,能够继续发出璀璨光芒的,正是那些原来看上去有些愚钝和陈腐的东西。 “好了,诸位,都回去吃早饭吧。让战士们准备好,今天会非常地漫长。”罗梅达尔转过身来对其他几位族长吩咐道。 在那维历史上被称为“洼地之战”的战斗在这天的正午时分正式拉开了帷幕,给这幕大戏做出开场白的是站在罗梅达尔对立面的那一方。雅利奥托的法利鲁第一个从自己的阵营里站出来,他举起自己的战斧和盾牌,高声吼叫起来。雅利奥托的旗帜随着他的吼叫从后面升起来,他们的标志是巨狼芬利尔——凶猛的怪兽,雷神托尔都曾经被它咬伤过。因此法利鲁了叫声怎么也像是狼嗥。 在他之后,美拉弗的哈跟森也大喊一声率领自己的战士站了出来,美拉弗的标志是奥丁跨下的六足神驹。跟在他后面的,是梅布列斯的鲁尔,不过因为族长之位未定,所以他不能使用任何部族的旗帜。 “我们也该出场了。”罗梅达尔从坐着的一块石头上站起身来。 “奥托的勇士们,今天我们要该奥丁献上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罗梅达尔跳上了他原来坐着的石头,对着他身后等待已久的战士们大声说道。 奥托人大声欢呼起来,自从遭受到了梅布列斯的鲁尔等人的袭击,他们就憋着一股怨气无处发泄。如今的这场战斗,可以说是终于给他们找到了一个宣泄心头怒火的机会,至于对象到底是谁,就变得并不重要了。 奥托的旗帜举了起来,那是奥丁的神枪——昆古尔宁,虽然说起来在那维根本就没人用长枪这种武器,但并不妨碍他们对这件神器的崇拜。罗梅达尔和他的部族站上了前线,然而迎接他们的是敌人的一阵嘘声,其中掺杂着各种那维式的挑衅和侮辱。奥托的战士们对此当然是怒不可遏,但是他们的族长却示意他们要忍耐,所以笼罩在奥托族这边的是一种可怕的安静,就像暴风雨突来前的那种。 在奥托之后,是米莎鲁的出场。米莎鲁的人数是七大部落中最少的,但是因为率领他们的是公认的“那维第一的勇者”——格龙夏尔,所以没有任何人敢于忽视他们。米莎鲁的旗帜上是一只硕大的北极熊,这种巨大的肉食动物,在极地的环境中是绝对的陆上霸主。当格龙夏尔站到阵前,原先对着奥托的那阵嘘声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替代而来的是一阵淅淅落落的嘈杂声。哈根森对此只能大声呵斥自己的部下,而法利鲁也是默不做声。 之后米特拉颉的登场就显得多少有些冷清了,芙莱雅的竖琴怎么也没有其他两族的旗帜来得有气势,而且立塞达尔也不是以勇力而著称的人物。所以,那维人多多少少会对他们有所轻视。立塞达尔本人也对此司空见惯了,不过他知道,以后那维也会清楚头脑对这个民族的重要性。 “对面的诸位,我不知道你们是受了什么样的鼓动和诱惑。居然公然站出来违反祖先的遗训,向部落联盟的首领发起挑战。如果你们现在还能仔细思量一下自己的行为,就应该老老实实地回到自己的帐篷里去。”罗梅达尔首先向对方说道。 “哼,到底是谁最先违反了祖先的规矩,让我们来看看吧。到底是谁?即使是部落联盟独一无二的领袖,也不能在没有全民大会的同意下,随便杀死任何一个那维人,更何况对方是一个部族的首领。”鲁尔理所当然地跳出来回击罗梅达尔的话。 “是啊,那你可以按照传统,来向我个人复仇。托夫丁的儿子,如果你愿意,我现在就可以接受你的挑战!!”罗梅达尔冷冷地回道。 “那就是说,你可以仗着个人的勇武来随便杀人了咯?” “亲爱的哥哥,如果你现在愿意站出来复仇,我肯定会站到你那边去帮助你,就像祖先的传统所规定的那样。我有这个勇气,你有吗?!!”斯达尔从格龙夏尔的身后走出来。 “梅布列斯的鲁尔,你们已经做过一次漂亮的复仇了,不是吗?真的是非常地漂亮,当时几乎都没让人给抓到把柄呢。既然如此,这堂子私仇就应该早就了结了,不是吗?所以我很是惊奇如今你还有脸来提出这种理由,我开始有些佩服你了。”立塞达尔毫不客气地讥讽道。 “够了,无论什么理由,反正现在我们已经不再承认罗梅达尔具有领导整个那维的权力。同样,我们也不再承认他以往对各部族地盘的划分。因此我们要求得到奥托以往一直占据的,出产最丰盛的地区。”哈根森再也不耐烦和对方磨嘴皮子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就让奥丁来裁决到底谁是谁非吧。”格龙夏尔在最后时刻说出了分量最重的一句话。 “那就这样吧!”哈根森恶狠狠地点头答应道。 “由奥丁来裁决!”法利鲁转过身去,对着美拉弗和雅利奥托的部众大声喊道。 那维人都听到这个决定,他们同时欢呼起来。世人也许很难理解他们对战斗的狂热,尤其是对像玛斯塔尔这样自诩文明的国度来说。所以,在这些国家,那维人往往被描绘成凶残的、嗜血成性的野蛮民族。而他们并不清楚,因为独特的宗教信仰,对那维人来说,能够在一场激烈的战斗中英勇地死去,那将是无上的光荣。奥丁的使者——女武神瓦尔基里亚将会把他们的灵魂带往瓦尔哈拉——天上的英灵殿,在那里他们将享受到世人所能想像到的一切欢娱。 当那维人完成了各自简单的列阵后,战场上随即便陷入一片死寂之中。并不因为怯懦而不敢开启战斗的序幕,而是由于过于紧张和兴奋,倒使得众人变得有些不知所措。 对于初次站上战场的斯达尔来说尤其是这样,他整个人都绷得紧紧的,双手局促不安地在武器的把柄上来回摸索着。斯达尔觉得自己有着浑身的力量,却好像又不能把它施展出来,所以他不停地触摸武器,想要以此来增加自己的信心。 “放轻松点,孩子。”一只大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斯达尔回过头去,看见的罗梅达尔温和地看着他,就像一个父亲看着自己的儿子那样。 “我知道,尊敬的罗梅达尔。”斯达尔因为紧张而耸起的肩膀,此刻突然卸掉了力量,松弛了下来。 “你不用太紧张,斯达尔,你是预备队。”立塞达尔突然插进来的话,把原本有些庄重的气氛瞬间吹得烟消云散。 “为什么我得去预备队?!”斯达尔有些气恼,这可是他人生的第一次战斗,作为一个战士去战斗。这对那维的男孩子来说,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道理很简单,你年岁不够,连雷瑟尔也是在预备队。而且你还不是族长,否则倒可以站到第一排去。”立塞达尔说着,提起斯达尔的衣领,把他拖到了雷瑟尔的面前。 “给你带来个新伙伴,雷瑟尔,你帮我看住他。” “该死的立塞达尔!!等我成为族长了,有你好看的。” “我等着~~”立塞达尔漫不经心地回答着。 而此时此刻,终于出现了第一个冲破那无形的由于紧张而形成的壁垒的人。法利鲁这边首先发动了冲锋,整个洼地的形势,立刻就像是在油锅里撒了一把盐似的,“劈里啪啦”地炸开了锅。 没有一个那维人会在如此的境况下畏缩不前,他们的战争词典里没有“后退”这个词。双方都大声呼喊着、怪叫着、咆哮着想对方冲过去,若是有人站在边上观战,那么他应该能明显地感受到“大地在颤抖”是怎么一回事。 “无所畏惧的那维式冲锋”——很多军事教科书上都会提到这个名词,当人们在书本上念到这个词的时候,也许多数人会对次嗤之以鼻。在外行人看来,即使那维人再怎么勇猛,他们也能用其他方法抵御住那维人的进攻。但实际情况并非如此,早在亚尔提卡特帝国时代,帝国军队就和那维人多次交锋。不少时候,在缺乏辅助轻步兵的情况下,帝国引以为傲的重步兵方阵往往被那维人轻而易举地冲破。 “一个那维人,在全力跑出三百步后,仍然能轻易地击倒一头公牛。”某些前线归来的帝国军官的著作中曾写下过这样一笔。 更有甚者,伊比里亚方面军在大陆公历前158年的某次战役中出现了,一只300骑的重骑兵中队,在和那维步兵的正面对冲中,第一回合便全军覆没的情况。最终因为侧翼被包抄,帝国军队输掉了该次战役。 鸡蛋砸石头肯定会破,但如果石头和石头对撞,那会产生什么样的结果呢?无论那块石头会先碎裂,一开始的火星四溅定是避免不了的。 此时此刻,双方的阵型已经在狭窄的洼地中撞在了一起。头一排的接触看上去几乎没有什么技术性可言,完全是以力胜人,许多人被直接就撂倒在地上。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如果我们仔细观察,可以轻易地发现这么一个现象:更多的年轻战士在这种交锋中吃了大亏。而像格龙夏尔这样有经验的战士,在第一次接触的瞬间,利用一些人体力学上的简单常识,就把那些身强力壮的年轻战士撞得人仰马翻。 “洼地之战”从来都不是军事历史书上的主要内容,因为坦白的说,这场战役完全没有丝毫的战术含量。也许是因为临时太过仓促的原因,即使是拥有“那维的智囊”的这一边也完全没有制定过什么像样的战术。这倒一直是一个让人感到奇怪的地方。事后,常有人无不刻薄地评论道:“那维王国是在一场空前规模的大斗殴中建立起来的。” 和法伦西人一样,那维的领导者们都需要站到第一线去。即使你不冲在最前面,那也应该出现在战士们能够看见你的地方。关于这一点,格龙夏尔无疑贯彻得非常好,米沙鲁的战士们紧紧地团结在他的周围。以格龙夏尔为中心,一步步地瓦解着阻挡在他们面前的敌人。他们的族长是“那维第一的勇者”,不论是谁在面对他时,多少也要有所忌惮。 格龙夏尔的优点非常明显,虽然他勇猛过人,许多对手仅是一个照面就被他击倒。但他能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的精神,他百分之百地投入了战斗,但却不会被血腥迷失掉自己的神志。这一点是非常难得的,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格龙夏尔既是充满威力的,也是具备仁慈的。 与之相反,雅利奥托的法利鲁则完全陷入了杀戮的yu望中,就像是其部族的象征那样。据说狼就算是吃不掉所有的羊,但它在闯入羊群后依然会把大部分羊给咬死。法利鲁已经被鲜血迷住了双眼,在他的眼里,只是不断地在判断哪一个才是下一个应该被攻击的目标。他凶狠地推搡开自己的战友,漫不经心地将几个经验不足的菜鸟的头骨敲得粉碎,丝毫不在意他人的血肉沾上自己的身体。 雅利奥托人跟随着他们的族长,很快在一个方向取得了优势。而很不巧的是,或许对法利鲁这一边来说是运气不错的情况——他们直接就面对着立塞达尔所在的位置。“那维的智囊”由于刚才去照顾梅布列斯未来的族长,所以他到达战场有些迟。因此他正好和一群缺乏经验的本族年轻战士在一起,作为族长,立塞达尔自然不可能放任他们去挥霍宝贵的生命。如果打得糟糕而死掉,是进不了瓦尔哈拉的。 正因为如此,立塞达尔把自己置于了一个危险的境地。 ————懒惰邪恶的分割线———— 本周第2更,挖卡卡。 第二十话 春雷(下) 当那位的5个部族在泥泞的洼地里互相厮杀的时候,法库达人正慢慢聚集在了他们族长的帐篷外面。他们已经听闻了外面的消息,知道自己的同胞正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战斗。正像我们前面所提到的那样,让那维人看着战斗在进行,却不让他们去参加,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最大的折磨,也是一种羞辱。 德鲁尔默默地坐在帐篷里擦拭着自己的战斧,但他的妻子看得出他很明显是心不在焉。外面那被努力压制着的嘈杂声,只要不是聋子都能够听见。德鲁尔知道他的族人在等待他的决定,但他需要仔细思考一下。 不得不承认,格龙夏尔德口才有明显的进步啊。难道是和立塞达尔相处久的关系吗?呵呵,真是没有想到啊,居然有被这个公认全那维最不会说话的男人指摘的时候。不过……也许真像他说的那样,我难道已经到了失去雄心的年纪了吗?不,不应该是这样的,我只是想保护好自己的族人。德鲁尔给自己找了个合适的借口,继续低下头去徒劳地擦拭着。 “族长大人到底在想什么呢?不论愿意帮助哪一边,都该有个决断啊?” “看着别人在那里拼命战斗,我们却无所事事,真不是滋味呢。” 德鲁尔的妻子站在帐篷门帘的边上,她能清楚地听到外面众人的议论。 “亲爱的,我想格龙夏尔说的有道理,而且,我也觉得罗梅达尔大人才是正确的一方。毕竟,因为他的决定,现在才有这么多战士还能回来照顾自己的女人和孩子,不是吗?” “别说了,女人懂些什么!!”德鲁尔“噌”地一声站了起来。 女人惧怕地往边上缩了一下,虽然德鲁尔平时对妻子谈不上粗暴,但也绝对不是那种温文尔雅的丈夫。不过,德鲁尔也不是欣赏对女人拳脚相加的人,况且他现在也暂时对妻子的情况没有兴趣。 “族长大人出来了……” “诸位,都什么时候了,现在不是能悠闲的时刻。我们马上要出发,大家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正午之前我们出发!!”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管好自己的事情。” “是,族长大人。” 德鲁尔,这样真的好吗?也许吧,我不知道,我只是不想让族人去冒一些不必要的险。 而在另一方面,洼地里的战斗已经渐渐进入了白热化的状态。米特拉颉的欧尔姆正在四处寻找自己的族长,因为他并没有出现自己能够看到的范围,也不在族中经验丰富的战士的那一边。因此,欧尔姆逐渐地寻找到了年轻战士较集中的地段。 “立塞达尔大人!!”欧尔姆看见了他们的族长。 “哦,是欧尔姆,过来帮助我吧。”立塞达尔回应道。 这个时候,两人都没意识到他们之间的喊话却给他们带来了重大的危险。这个时候,雅利奥托的法利鲁已经只和立塞达尔相距仅仅3、4法兹的样子。原本他被前面挤在一起的人群档住了视线,但此时此刻,他却正好可以通过对方的声音,清楚地判断出立塞达尔的位置。对于战斗,法利鲁有着狼一般敏锐的感觉,这也是他能立足于目前地位的原因。 欧尔姆找到了自己的族长,自然是把心放了下来。然而,就在他刚刚要挤到立塞达尔身边时,他感觉到了一股冰冷的寒意。这是出于某种战士的直觉,欧尔姆大声喊起来:“族长大人,小心!!” 立塞达尔听到这句话,立刻就转过头去观察自己的正前方,他清楚地在人群中看见了雅利奥托的族长正抡圆了臂膀向他这边冲来。立塞达尔似乎能够看到对方嘴角边露出的笑容,就在他迟疑之时,法利鲁的臂膀飞速地荡了回来。 “族长大人!!” 立塞达尔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已经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扑倒在了地上,接踵而来的便是一声凄厉的惨叫。立塞达尔仰天望去,四散的血滴正纷纷扬扬地向他的面孔而来,在这那维寒冷的早春,使他立刻感觉到了一阵燥热。 立塞达尔听到了“扑通”一声,他寻声望去。一具颈部大动脉被斩开,或者说脖子被斩得半断的身体喷溅着鲜血,跪倒在地上上,然后向前扑了下去。毫无疑问,刚才溅到他脸上的血就是从那人身上来的。 “欧尔姆!欧尔姆!”立塞达尔几乎要变得歇斯底里了。 “立塞达尔大人,我在这里。”一个有点有气无力的声音回答了他。 那维的智囊这才发现,欧尔姆一脸泥泞地趴在那里。他为此松了口气,欧尔姆是他最重视的部下,他绝对不希望对方在这里送命。 “切,瞄歪了一点。”看着对方躲过一劫,法利鲁在接住旋回来的投斧时,暗自嘀咕了一句。 “现在不是庆幸劫后余生的时候了,法利鲁攻过来了,怎么也该招呼一下吧。”立塞达尔顾不得许多,他英俊的脸和金色的头发上沾满了血和泥浆的混合物。 “米特拉颉的小子,别太得意了。”法利鲁大声说道。 “呵呵,我会让你知道,我父亲教会我的可不只是怎么让脑子更灵活!”立塞达尔毫不示弱地回答道。 “那么就让我来试试看吧。”法利鲁把投斧插回腰间,举起他的主武器向“那维的智囊”冲了过来。“一般的小角色就给我乖乖地让到一边去!!”法利鲁一边这样说喊着,一边轻松地挥舞斧头荡开了沿途几个想要出手阻止他的年轻战士的武器。 立塞达尔原地站定,紧握着武器,等待对方攻上来。5秒钟后,法利鲁就已经杀到了他的面前。看来新手们还有待磨练啊,虽然心里这么想,但嘴上是不能这么说的。 “您可真是来得太慢了。”立塞达尔说完,低吼了一声迎了上去。两位族长的战斧在半空中蹦出了绚丽的火星。 处于进攻态势的法利鲁显然是想一口气解决掉对手,但从目前的情况看来,他是低估了立塞达尔的腕力。这也很正常,立塞达尔一直以“那维的智囊”而闻名,大家都过分看重他的头脑,而忽视了一个事实——在那维成为一族之长,如果没有相当的勇力,恐怕首先在族内就会引来众多的怀疑吧。 “看来你的力气不错啊。” “承蒙夸奖,我一向很谦虚的。”立塞达尔微笑着回答道。 “不过也就如此罢了。”法利鲁也笑了起来。 法利鲁对自己的战斗力相当有自信,或者说没有哪个那维族长会对自己的战斗力产生怀疑的,即使是在面对类似格龙夏尔这种等级的对手时。现在法利鲁的估计也没有错,立塞达尔的确不是他的对手。在二十多个回合后,法利鲁已经成功占据了优势,而且在接下来的几次攻击后,他应该就能成功送“那维的智囊”去奥丁那里。 然而战场上变数是无法估算清楚的,就在立塞达尔露出了致命的空档,而欧尔姆也被其他敌人缠住时,法利鲁感觉到了来自别的方向的袭击。 “小鬼,不要太嚣张!”法利鲁放弃了立塞达尔,反手挥斧弹开了侧面的攻击。 “真是可恶啊,这下欠这个小家伙一次人情了。”堪堪然躲过一劫的立塞达尔暗道。 没错,刚才在危急时刻出手的是斯达尔,少年虽然阻止了法利鲁的杀招,但自己也没有好过。要不是他努力控制身形,外加雷瑟尔在后面扶了一把,也许就被直接掀翻了。 “怎么样?”雷瑟尔问道。 “没事。”斯达尔故作轻松地回答道。但是,虎口上传来感觉是不会有错的,温热而又辛辣。 “连罗梅达尔的大公子也来了么?看来我暂时没有什么胜算了。”法利鲁也不能算纯粹的蛮干,他迅速地作出了决定,抗起斧头转身就走。 “嘿!等一下!” “算了,斯达尔。”立塞达尔伸手拦住了想要上去追赶法利鲁的少年,“看来不论是外界还是我们自己都对那维人的头脑作出了不正确的判断呢。” “话说回来,你们俩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呃……关于这个,其实是有很多原因的……”斯达尔打着哈哈,向后退去。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嘹亮的号角从所有人的头顶掠过。在洼地里都已经滚成泥人的那维人,不约而同地把注意力暂时转移到声音传来的方向。没有让他们失望,绣着雷神之锥的旗帜在东边的一座土坡上飘扬起来,法库达终于决定参战了。那么,接下来大家自然关心的是德鲁尔到底要帮助哪一边。 “那维的同胞们,”德鲁尔站到了他的旗帜下,“本来我是不愿意出现这样的场合的,但是如果我今天不出现,那么以后这样的场面还会继续出现。法库达的利刃本不应该指向同胞,但是我现在理解当初罗梅达尔当时的心情了。所以,法库达的勇士们,为了早点结束这场该死的战斗,让我们向雅利奥托和美拉弗进攻!!” 土坡后面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呼喊声,就好像是这个时节的春雷一样,响彻了整个洼地。 看见这样的变故,罗梅达尔一方绝对是喜出望外,而他们的对手恐怕要气得双脚直跳吧。本来在数量上占据优势的美拉弗和雅利奥托,在法库达加入战局后,就要把自己唯一的优势拱手让人。战场上形势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边倒的情况。其实法库达增援在兵力上带给罗梅达尔德优势并不可能如此快地表现出来,只是“攻城为下,攻心为上”,对方在心理已经背上了无法摔脱的包袱而已。 美拉弗和雅利奥托的阵型开始不自觉地向后退去,尤其是雅利奥托,他们的族长已经离开了前线。自然而然的,族里的战士也开始随着他们的族长后退。立塞达尔这边很明显地看到了这个情况,这让人感到非常奇怪。 “法利鲁到底打算怎么样?”斯达尔自言自语道,雷瑟尔在边上点头表示自己同样感到困惑。 “欧尔姆。”立塞达尔唤来自己的心腹。 “我在这里,立塞达尔大人。” “传我的命令下去,如果对方有和我们脱离接触的想法,那就随他们去。” “我明白了。” 果然,看似在法库达的冲击下,雅利奥托败走了。这样一来,在战场上只剩下了美拉弗。失去了侧翼掩护,且人数上处于劣势的他们很快陷入了被动。虽然美拉弗是人口和实力仅次于奥托的部族,但如今的情势对他们实在是太不利了。 想要扭转如今的劣势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除非美拉弗得到新的、强大的援军,然而在这茫茫的荒原上,哪里还能找到援军呢?正如一般军事教科书上演示的那样,美拉弗军在失去自己的侧翼友军后,伤亡速度大大地加快。 “族长大人,请您撤退吧,在这样下去我们会全灭的。” “什么,你胡说什么!难道要我抛弃战士的荣誉,像丧家之犬那样狼狈逃窜吗?”哈根森暴躁地咆哮着。 “可是……可是法利鲁大人和鲁尔大人都已经撤退了。”一名美拉弗的战士鼓起勇气报告道。 “懦夫!都是懦夫!奥丁将来是不会收留你们那卑贱的灵魂的!你们只配成为荒原上的孤魂野鬼!”哈根森诅咒道。 “快走吧,族长大人,再不走我们就要被包围了。” “走,我们离开这里。” 实际上的情况倒并非有那么糟糕,因为目前的那维军队可以说是一团乌合之众,即使立塞达尔也无法掌握全军的动向。他们在此之前都没有为军队指挥系统的建设作过丝毫的努力,所以米特拉颉和法库达的主力大部分都去追赶雅利奥托人了。立塞达尔用他能够掌控的部分人马,勉强对美拉弗的侧翼形成了包抄。当然,如果美拉弗想要做垂死挣扎,立塞达尔也可以压制。只要投入被雷瑟尔和斯达尔两个小鬼擅自带上来的预备队即可,不过不到万不得已,那维的智囊并不想让那群少年去冒险。 既然族长已经开始逃跑,美拉弗的部众自然是再也提起丁点的精神来应付对方的攻势。很快,能够逃跑的人已经溃散着退出了战场,没有能力逃跑的人就只好躺倒在地,等待敌人来决定自己的命运了。 “不用追了,让他们走吧。”罗梅达尔喝令众人道。 “欢呼吧,我们胜利,奥丁把胜利和荣誉赐给了我们,赐给了米沙鲁;赐给了米特拉颉;赐给了法库达……同样也赐给了梅布列斯。”罗梅达尔随后高声向大家宣布道。 格龙夏尔听到这里,带头欢呼起来,滚雷般的欢呼声飘荡在洼地的上空。立塞达尔在边上想了一会,把自己的部众叫过来吩咐了几句。 罗梅达尔很高兴自己取得了这场争斗的胜利,就像富翁依然喜欢金钱一样,他也不会嫌胜利来得太过容易。不过在之后的几分钟,他听到了他本来不太愿意听到声音。 “奥丁万岁!女武神万岁!那维万岁!罗梅达尔万岁!” 大陆公历345年4月23日,“洼地之战”在午后的2个小时便以罗梅达尔方的胜利而宣告结束。关于双方伤亡的总人数,因为也没有人认真统计过,所以确切的数字一直在争论中。后世对此的意见出入也颇大,估算的最小数字是区区1019人,而最大数字则声称单单美拉弗方面就失去了8347人。不过双方前后投入到战场中的兵力达到了8万人以上,已经几乎是那维当时所有的战争力量了,即使放在大陆任何地点,都可以算成一场大战了。 哈根森独自一人在森林里狂奔,他和他的部众在逃跑时失散了,法库达的一些零散人马依旧在依依不舍地追击他们。就现在的情况来说,美拉弗的族长可以说是狼狈落魄到了极点。 “啊呀呀,这不是美拉弗的族长大人么?”一个男声突然响了起来。 哈根森警觉地握紧了自己的武器,待他定下神来,才发现原来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鲁尔。于是,把自己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当然,哈根森此刻也高兴不起来。 “你似乎没有资格在这个时候来说风凉话吧。”哈根森仍旧对自己的盟友抛下自己先行逃跑感到愤怒。 “好了,好了,哈根森,老是计较这些的人是成就不了大事的。”鲁尔走了过来。 哈根森冷冷地哼了一声,显然是不同意他的话。不过他也明白此刻不是和鲁尔争论刚刚结束的战斗中,到底谁是谁非的时候,所以他只有默不做声来回答对方。 “尊敬的哈根森,不要这样,就我那些微薄的力量,您难道还指望依靠着来扭转当时的形势吗?您怎么不想想雅利奥托,法利鲁才是真正背弃您的人啊。您却在这里指责我这个无足轻重的人,这样怎么会合情理呢?”鲁尔搭上了对方的肩膀。 哈根森想了想,觉得对方说得也有道理,所以他的脸色缓和了下来。 “你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不过,我们落到现在这个地步,说什么都晚了。” “不,我们还是有机会的,您应该明白,对方无非是因为罗梅达尔,所以才能团结起奥托、法库达、米沙鲁和米特拉颉罢了。” “你的意思是?”哈根森狐疑地望向鲁尔。 “如果罗梅达尔消失,您认为又有谁能同时压制住其他几位族长呢?” “你是说我们直接去刺杀罗梅达尔?”哈根森自然明白这样的提示,不过旋即他又苦笑道,“我们现在哪里来这样的机会?如果之前就这么干,倒是有许多不错的时机。” “所以,为了能够做成这件事,我需要向您借一样东西。”鲁尔说着,往后退了好几步。 “什么东西?” “您的项上人头。” “你说什么!?”哈根森挥起了斧子向鲁尔扑去。 “西蒙娜!”鲁尔一边向后躲避,一边喊道。 只听到“嗖”的一声,哈根森随即发出了一声惨叫,一支羽箭射穿了他的右小腿。不过这种伤还一时影响不到一个那维战士,哈根森低声咒骂着想要支起身子。 “西蒙娜,你还在等什么!”鲁尔喊道。 又是一箭射穿了哈根森的另外一条小腿,美拉弗的族长只能无力地跪倒在地。 “你这个婊子养的!诸神会惩罚你的。”哈根森一边哀嚎着,一边诅咒着鲁尔。 “西蒙娜!!”鲁尔喊了第三声。 第三支羽箭射穿了哈根森握着武器的右大臂,他流血不止,已经基本丧失了反抗的能力。 “真是对不起啊,我小妹太紧张了,让您吃了这么多苦头。”鲁尔这才凑了上去。 “你这个婊子养的……” “我现在就让您解脱,不过,您说自己能去哪位神祗的宫殿呢?”鲁尔说着,举起了自己的斧头,利索地挥砍了下去……哈根森的动脉血很快就把鲁尔的半边脸给染红了。 鲁尔也不顾自己的脸和衣物被血弄脏,转过头去大声说道:“小妹,你的手段也太不利索了,让人家吃了很多苦头呢。”说着,他提起哈根森的脑袋,走到了一侧的土坡上。 西蒙娜终于露出了身形,她把弓抱在怀里,鲁尔发现了她红肿的眼圈。 “别害怕,小妹,人又不是你杀的,你不是都不肯出狠手送他上路吗?”鲁尔说着,真地像一个兄长抚mo起西蒙娜的长发,只是,他同时也把满手的血腥抹上了妹妹的头发。“你只是个帮凶而已,不是主谋。” “你是个疯子!”西蒙娜放任着对方的动作,终于冷冷地吐出了一句。 “你很聪明小妹,不过,你这样的正常人也只能和我这个疯子一起舞蹈。”说完,鲁尔有些神经质地大笑了起来。笑声响彻了黑黑的森林,随后天空中传来了一记沉闷的响声,将这癫狂的笑声生生地打断。 第二十一话 一天 大陆公历346年5月10日,法伦西,卡乌内斯库。 进入5月份后,法伦西的气候开始干燥炎热起来。与之同来的自然是用水量的急剧增加,不过今年出了一点小问题。王都输水道的某段暗沟因为地下水流的变道,导致下部地基被流水掏空,结果发生了部分坍塌。这个事故直接导致了供给300户居民的14个供水点断水。虽然这只是一个小事故,但随后暴露的问题却让人不得不挠头。市政工程处的工人和官员里,居然没有一个人能看懂前朝留下的输水道图纸,所以到底哪里的暗沟损坏也无从查起。 事情拖了3天后,被愤怒的民众直接捅到了宰相那里。市政工程处的负责官员自然少不了一顿呵斥,但呵斥解决不了问题。索格兰德知道大图书馆里肯定保存了关于工程方面书籍,不过他目前正在起草一份重要的文件,实在没工夫去对付这事,而能看懂大陆公语的人实在太少(能说的都嫌少)。 “拉尔森最近有在好好进修大陆公语吧,就让他去对付,一星期之内给我解决问题。”最后,实在找不到人手的宰相大人发出了这样一道命令。 “琉斯大人!”接到命令的拉尔森气急败坏地冲到宰相办公室。“我是骠骑兵军官,是一个法伦西堂堂正正的军人,我怎么可能去处理这种要深奥学问的事情?” “噢,原来是这样啊。”索格兰德从文书堆里抬起头瞥向拉尔森,如果是第三军团的人,这时就知道应该立刻向后转,然后告诉索格兰德自己刚才说的都是在放屁,再飞速逃离。然而拉尔森没有这个经验,所以他还等在那期待宰相大人良心发现。 “既然如此,那放任您屡次三番地去打扰拉伯雷小姐真是没必要的事情了,看来她并不适合做您的老师。今晚开始,到我这来报道吧,我很乐意指导好学如阁下的。” “呃……琉斯大人新婚燕尔,我去冒昧打扰不甚妥当……” “嗯?” “我会尽快把问题解决好的。”拉尔森僵直地行了个军礼,大声说完后立刻转身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宰相办公室。 不过,拉尔森在狼狈逃出来后的10分钟,突然发现索格兰德其实是给了自己一个非常好的借口去更加多多地打扰拉伯雷小姐。 “看来,应该把这条也加进去。”索格兰德目送走拉尔森后,又看了看断水地区民众送上来的投诉文件,再把目光移向自己正在起草的东西,自言自语道。 在中午用过简单的午餐(面包加白开水)后,宰相大人的办公室迎来了今天的第二位访客——杰恩·贝塔校官。 “您好,贝塔校官。”索格兰德放下手头工作,稍微清理一下自己的办公桌。 “您好,琉斯大人。” “请坐吧。”杰恩行了个礼后依言在索格兰德对面坐下。 “怎么样,今天应该是来交我布置的‘作业’的吧。” “是的,阁下,请您过目。”杰恩递上了一卷羊皮纸。 索格兰德向前探出身子,接过了羊皮纸,展开仔细阅读起来。 5分钟后,他大致了解的主要内容,于是他放下纸卷,说道:“贝塔校官,首先如您的报告上所说,罗梅达尔已经压制了那维所有的部落。那么请你具体谈一下情况吧,你这里还提到了梅布列斯的鲁尔因为刺杀罗梅达尔未果而被处刑。就我所知,鲁尔可不是一个莽撞行事的人,既然他敢刺杀自然是有相当的把握。” “那么请容我详细的讲一下……” 4月24日,也就是“洼地之战”的翌日。罗梅达尔和他的盟友在沃尔谷地集结在一起,准备商量内乱之后,那维到底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出乎他们意料的事,雅利奥托的法利鲁却首先派来了使者表示降服的意思。罗梅达尔接受了对方的和解意愿,表示如果雅利奥托部能过遵循他所倡导的秩序,那他们仍然能保有原来一切的权益。 处理完雅利奥托的事情后,众人就开始等待另外一个部落的消息。同样让他们吃惊,梅布列斯的鲁尔也派人传话来表示请降,并声称他砍下了拒绝自己的和解提议,一心顽抗到底的美拉弗族长——哈根森的首级。以此来表示自己的臣服之心,而且愿意当众宣布拥戴斯达尔继承梅布列斯族长的位置。 听闻这个消息,众人都露出了鄙夷的神色。即使哈根森是一个铁杆的反罗梅达尔者,但鲁尔这样背弃原来盟友的行为,依然是让人感到不齿的。立塞达尔并不这样看,他觉得鲁尔的转变未免也太快了一点,然后谁都清楚他的秉性,所以他做出类似的举动倒也未必是不可能。不过,立塞达尔并不想现在就建议罗梅达尔拒绝接见鲁尔,至少如果鲁尔真愿意当众表态,那么梅布列斯的继承问题将省掉许多麻烦。 鲁尔提出要当众把哈根森的首级献于罗梅达尔鉴定,这也被同意了,毕竟大家都想确认哈根森的下落。 之后的情况也很简单,鲁尔想趁罗梅达尔观察首级时行刺。他很有创意的在哈根森头颅的喉咙里藏了一把匕首,计划当时直接从头颅的嘴里抽出来就要直接抹罗梅达尔的脖子。不过似乎这个主意太过新颖了,鲁尔在抽匕首时多花费1秒钟多。而就是在这短短的1秒多的时间内,格龙夏尔和德鲁尔同时用一个前扑,将他制服于地上。 然而,单纯的刺杀罗梅达尔未遂并不能在全民大会上判决鲁尔死刑,顶多只能将其流放。因为鲁尔还有“血亲复仇”的正当理由,虽然全民大会上早就判定罗梅达尔不必为杀托夫丁而负任何责任(战场上不能忤逆部落联盟首领,否则首领有权处罚忤逆者,罗梅达尔虽然做过了头,但当时依靠着立塞达尔和格龙夏尔的辩护,全民大会判定他不用负责,但需要补偿梅布列斯)。但“血亲复仇”依然会得到长老们的同情和尊重。 显然,这也在鲁尔的计算之中。可惜,他最终漏算了一招。西蒙娜当场揭发了他谋害格伦霍姆和自己兄弟的事实,并且承认自己是他的帮凶。单纯揭发会被诡辩为诬告,但西蒙娜自首为帮凶,那全民大会就完全有理由相信西蒙娜的证词。加上立塞达尔及时举出了几个月前发现的其他佐证,鲁尔因此被判处了死刑,由格龙夏尔亲自来执行。 “那维第一的勇者”带着满腔的愤怒,用一块巨石把凶手的脑袋砸成了一滩血肉碎片。西蒙娜作为帮凶,同样格龙夏尔有权利要求处死她。不过,似乎斯达尔向格龙夏尔为他姐姐求过情,格龙夏尔并没有马上给对方任何承诺。他走到西蒙娜身边,把她仔细端详了起来。 “尊敬的格龙夏尔,行使你应该享有的权利吧。”西蒙娜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格龙夏尔的狐疑神色在脸上停留了很久,最后,他大声向众人宣布:“诸位,我决定宽恕托夫丁的女儿,因为她的勇气。这种勇气不同于在战场上的勇气,甚至比战场上的勇气更可贵。所以我决定原谅她当时的怯懦。”此话一出,全场一片哗然。没有人比斯达尔更感到高兴的了。 随后,格龙夏尔的话让大家更为惊诧,“托夫丁的女儿,你还是一位纯洁的姑娘,如果你不嫌弃一个拖着孩子的鳏夫的话,能不能接受我向你的兄弟提亲呢?” 西蒙娜听到此话,整整在那里呆了有5分钟。要知道从地狱一下子到天堂,任何人都需要点时间来适应的。 “能够得到您的垂青,是所有那维姑娘的梦想,尊敬的格龙夏尔。”西蒙娜低下了她的娥首。 “以杀戮作为开端,以婚礼作为结尾,不是一件挺不错的事情吗?”立塞达尔笑着对罗梅达尔和德鲁尔说道。 “主要情况就是这样,琉斯大人。” “很好,那么另外一件事情呢?” “关于去年年初的两次王宫入侵事件,第一次已经可以确认是前任宰相撒纳丁·皮耶罗的谋划,不过似乎他当时并非是想刺杀国王。” “哦?”索格兰德扬了扬眉毛,“你的分析依据在哪里?” “不是我的功劳,而是一位同僚的推理结论,他把分析过程和依据写在这里了。”杰恩把一张羊皮纸递上。 索格兰德接过纸张,仔细阅读起来。这是一份非常详实的分析报告,作者甚至多次在当时的现场进行了多次的复原实验。最后的结论是:在琴娜发现那名入侵者时,对方应该是瞄准着索格兰德所在的方向。所以对方的目标肯定不是国王,也很可能不是现在的宰相大人。对方目的最有可能只是袭击索格兰德身边的某个不确定目标,以制造某种混乱场面。 看到这里,索格兰德脑中闪过了一个可能,唯一但并不确定。看来当初自己可是被前宰相即看重又看轻了呢。他笑了笑,把这个推断赶出自己的思绪,把注意力转向更为重要的方面。 “做出这份分析报告的人是谁?军阶是什么级别?” “报告琉斯大人,做这份东西的人名叫安东尼·波洛,帕雷洛人,他……他没有军阶。” “没有军阶?” “根据您的指示,第九军团可以自主吸收一部份民间人士……” “我明白了,”索格兰德摆手打断了杰恩,“给他秘密授予校官军阶,出任第九军团参谋长,和你平级,让他自主挑人,尽快组织训练出一支合格的情报分析队伍。” “是,我明白了。” “贝塔校官,收集情报固然重要,但情报分析更为重要。希望您能理解我的这个任命。” “我明白阁下,第九军团中,头脑和经验要比勇气更为重要。”杰恩站起来接过索格兰德开除的机密任命书,行了个军礼,准备离开。 “等一下,贝塔校官,还有一件最最重要的事情。” “是什么,阁下?”杰恩有点疑惑。 “从这次您交代的结果来看,第九军团已经可以完全独立运作了,这点我先要恭喜您。 我下面说的,请您要时刻牢记,这是第九军团的最基本原则,违反者将失去待在这个部队里的资格,严重的会被毫不留情地清除掉。这是非常严酷的,甚至没有人性的,您要明白。” “是的,阁下,我在听着。”杰恩不自觉又正了正身子。 “从您走出我这扇门的那刻开始,第九军团就只对女王陛下一个人负责。也就是说,虽然你们有一定的自主行动权,但是要对国王绝对地服从。所有的行动结果和机密情报,唯一、直接、迅速地向女王陛下一个人报备。再没有陛下允许的情况下,不能对系统外的任何人透露丝毫,这个系统里只有两方——国王和第九军团。这个是第九军团的第一原则,优先于其他任何规则,违反者的下场我前面已经说了,您明白了吗?”索格兰德说以上话语时,站起了身子,语气异常地冷酷。 杰恩甚至觉得,如果自己当时表示出丝毫的犹豫,可能会被宰相大人当场手刃掉。所以,他非常迅速回答了是。索格兰德看来很满意他的反应,坐回了自己的座位,又开始埋头工作。 杰恩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衣服背部已经被冷汗给浸透了,在恢复了正常状态后,他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您也不在这个系统内吗?” 索格兰德闻言慢慢地抬起头,杰恩在这个过程又是一阵紧张。不过,索格兰德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耐烦,简短地回答:“是的,除非我被调去当第九军团的指挥官。” “下官明白!”杰恩行了军礼,“下官告退,直接去向陛下报备此次调查结果。” “好的,您去吧。”索格兰德向他微笑了一下,继续工作。 半小时后,在国王的书房里。 “琉斯卿,是这么和你说的?” “是的,陛下,应该说是对我和第九军团下了死命令。”杰恩回答道。 “索格兰德也有这样顽固的地方,情况我清楚了。”玛格丽特坐回自己的座位,挠了挠脑袋,突然眼睛一亮,她想到了一个很容易的方法。“贝塔校官!” “我在这里,陛下。” “琉斯卿说了从今往后第九军团只听命于我一个人是吗?别的任何人都不能干涉是吗?”玛格丽特支撑在书桌上,前倾着身子问道。 “是的,陛下。” “那好,你就记住这条命令吧,我特许第九军团和索格兰德·琉斯共享情报资源,第九军团有义务把最新最重要的情报优先通报他。就这样通知他吧。”玛格丽特挥挥手,示意杰恩快去把这个命令传达给索格兰德。 杰恩行礼退了出去。不过,到了索格兰德那里,被告知,除非看见正式书面文件,否则索格兰德是不会承认这道命令的合理性的。当皮球再度被踢回女王陛下那里时,玛格丽特立刻就起草了一封正式书面命令。不过,当年轻的女王写完命令,才想起来,由于她还未成年,命令上如果没有总司令官和宰相的双重署名认定,那是无法生效的。 “又被老师给算计到了。”女王一边不甘心地念叨道,一边丧气地把刚写好的命令给刮掉。 宰相大人显然是没有下午茶这个节目的,本来是确实是有这一项的,但后来由于女王陛下下午的课程主要是大陆公语、修辞学、逻辑学、数学、几何学。而这些课程自从拉伯雷父女出仕后,都是去大图书馆,由拉伯雷小姐来给她上课,并不需要来索格兰德这里报道。因此,就被宰相大人以节约开支为由而砍掉了。 王宫的内务首长在此问题上处于夹心面包的悲惨遭遇,一边是面对着宰相大人不断地紧缩银根,砍掉一切可以砍掉的关于他自己的花费;另一边是女王陛下,不断地要求内务部照顾好宫廷里的每一个人,尤其是工作繁忙的宰相大人。所以,内务首长的夫人近几个月内,发现自己的丈夫秃顶的趋势越来越不可逆转了。 不过在下午茶时间内,又有人来打扰他了。 “龙骑特送的紧急军情,琉斯元帅。”一名禁卫军士官走了进来。 “总司令官阁下已经过目过了吗?”索格兰德接过文件时问到。 “已经批示过了,特别来征求您的意见,因为是格累斯顿方面送来的。” 索格兰德摊开纸卷阅读了起来,内容很简单。根据5月5日的侦查,伊比利亚军开始在姆尔亚特山谷口筑城,但是进度不是很快。显然,在这个季节对方无法抽调出太多的劳动力。但是,伊比利亚方面的兵力并不弱,至少有包括5000到10000名的赫尔茨步兵;3000到5000名的齐格纳长弓手;数百名齐格纳重骑兵;其他一些伊比利亚骑士部队在内的大约6万人的军队。 法伦西方面,格累斯顿驻扎有卡尔·霍林的第三军团28000人,还有一些地方警卫队。不过总兵力应该只有对方的一半。 亨利元帅的意见是可以尝试做出试探性攻击,索格兰德却不这么认为,如果只有伊比利亚人,他会建议霍林直接杀过去赶走他们。但是,现在对方却有赫尔茨和齐格纳的雇佣军。尤其是那3000到5000名齐格纳长弓手,在姆尔亚特山谷口那样的地形,即使换帕米斯骁骑兵来也未必能够突破其防御。所以他批示的意见是严密监视,力求获得雇佣军的详细情报。 “立即转给女王陛下,另外,通知总司令官,晚饭后,请与我一起就此事觐见女王陛下。” “是,元帅阁下。” “在战争之前,我们需要的是和平;在战争之后,我们需要的依然是和平。”索格兰德默念了这句古老的亚尔提卡特谚语。 ————懒惰的分割线———— 关于“超女唐笑闯哨事件”,不知各位是否有所耳闻。就像我以前说的那样——“死去民主的外皮必然会被某些丑恶的生物披到身上”,而这个丑恶生物已经公然披着这个外皮招摇过市了,真是可悲可笑可叹啊。 第二十二话 六月敕令(上) “可以战胜齐格纳长弓手的情况有许多种,但被他们击败的情况却只有一种。可是不少人研究了很多战胜他们的例子,但却不肯花精力去了解为什么会被他们击败。因此,齐格纳人才取得了相当多的胜利。由此可见,只吸取成功的经验,而不注意失败的教训,更容易使人一事无成。”——《军神语录·杂谈》 大陆公历346年,这年让后来的军事爱好者如此热爱是有原因的。由“海龙卷”亨利所率领的齐格纳—赫尔茨雇佣军正式踏进了法伦西的领土。换句话说,这位齐格纳历史上有名的谋略家,终于摸到了另一位受人景仰的谋略家的门口。如果用东方谚语来形容,那接下来很有可能出现一场“龙虎斗”。 不过,实际过程可能令后世的旁观者略微要感到失望了。在当时的情况下,索格兰德和亨利都不能,也不愿意马上做出大的决断。 法伦西方面,因为内战的缘故,可以动用的总兵力已经下降了三分之一;而且因为要为长期的经济发展做出牺牲,实际总兵力已经不满以前的一半了。不过,就当时亚尔提卡特大陆的总体形势而言,法伦西的军事力量依然在一个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而齐格纳方面,首先他们是雇佣军,其次亨利亲王目前还乐得在翻译加参谋的位置上继续悠哉悠哉。他既无意愿,也无能力主动去挑起战斗。不过,在姆尔亚特山谷口筑城倒是最早由他提议的。 法伦西人主要对手——玛斯塔尔帝国,希格拉妮在稍后的9月份,也宣布大量裁撤军队。南方军几乎被完全撤销,剩余部分归入海军附属;东方军和西方军分别被裁撤掉一个军团;北方军被撤销了2个军团,编成了2个各自拥有5个联队的加强型军团;中央军没有变化,但禁卫军和圣堂骑士团的步兵部队被大量消减。这样,两国在索伦那河一线可用的兵力对比,变成了75000~80000对100000~150000的情况。(法伦西第二、第八军团,加上伊瓦要塞驻军,再加上一些零散的地方警备队,对抗北方军两个军团,再加上中央军一个军团和一些零散部队)关于西方军的裁撤,玛斯塔尔早在5月中旬就通过外交途径,向帕米斯表达了希望结束在斯卡兰的对抗局面。为了表示诚意,玛斯塔尔主动提出自己单方面裁军的条件。 “你怎么看,琴娜?”索格兰德在晚饭后自己收拾盘子时问道。 “玛斯塔尔作出一个高姿态,让帕米斯人为难。希格拉妮陛下看似砍掉了帝国6个军团的编制,但实际上整个玛斯塔尔主要方面的力量并没有特别削弱。她砍掉老弱和不必要的军队编制。节省出来的费用和皇室新获得的直辖领的收入,足够玛斯塔尔军获得更精良的装备和更完善的补给待遇。实力恐怕是有增无减。”琴娜把盘子集中起来,明早会有一个洗涤工来对付这些东西。 “那对格累斯顿方向的情况,你有什么意见?” “从原则上来说,我们不该放任他们不管,但是我们目前没有实力去对付伊比利亚人和他们的雇佣军。3000名齐格纳长弓手,在那种地形狭窄的地方布置,只要对方指挥官不是白痴,没有丝毫办法突破他们的防御。” “还是要在别的方面动脑筋啰?”索格兰德说着完全靠到椅子背上,沉思起来。 “暂时先不要管他们吧,只要对方不做出主动攻击。” “我想应该派些人去一下努曼西亚。” “完全可以考虑。” “阿尔斯朗陛下这下该头疼了吧,不过也许他也许要顺水推舟一下。” “那位国王陛下,听说他有不少风liu韵事?” 索格兰德单手抚mo着下巴,不经意地说道:“看着自己的臣民们能够三妻四妾外加情人一堆,而自己身为国王却只能被王妃看得死死的,阿尔斯朗陛下多少会有些心理不平衡吧。” “哼,你们男人啊,都是一副德性。”琴娜重重地把餐盘撂了下来。 “呵呵~”索格兰德听到这句被重复了无数遍的话,也只能笑笑。不过,他接下来双手托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盯着琴娜看起来。 琴娜被他这样盯得不好意思起来,只能略带愠怒地问道:“你在看什么?” “不,没什么。” 琴娜有点被索格兰德那种敷衍的态度给惹恼了,索格兰德站起来,走到她的身边,在她的耳畔轻轻说道:“从刚才看来,你也有和其他女人一样的性情,很可爱呐。不过,琴娜,希望你能相信,我也有和其他男人完全不一样的地方,真的。” “我知道了……”琴娜把脸别了过去。 “呵,把这些留给明天来的工人吧,早点休息,你很累了。”索格兰德拍了拍妻子的肩膀。 “那你呢?今天晚上还是继续工作吗?” “6月前要把东西赶出来啊。” “我能帮上忙吗?” “我怕我到时候会忍不住分心……哦,开玩笑,”索格兰德连忙招架妻子的攻击,“我确实需要你的帮忙,也只有你能帮上我了。” “索格,我会成为你背后的合格守护者的。”琴娜拦腰抱住丈夫。 “琴娜,谢谢,其实我倒现在还不敢相信你已经成为我的妻子了。我可能什么也为你做不了,但是……”索格兰德后面的话被妻子的吻给堵了回去。 两个小时后,宰相府邸——也就是原来格兰上将的府邸的庭院里,某个灌木丛中传来了这样的对话。 “该死,怎么会又是这样。” “修云斯顿,你就别抱怨了,谁叫你硬是不信邪呢?” “为什么会这样,他可是和兰芳特小姐这样的美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了有整整半个月啊,这都能忍住,他还是不是男人?” “纠正你个错误,现在应该是琉斯夫人了。” “在兰芳特家确定下一个继承人前,兰芳特上将不是可以保留原来的姓氏吗?” “该死,该死,该死!”修云斯顿这半个月来已经输得快发狂了。 “你们不如换个题目赌吧。”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修云斯顿恍然大悟道。 不过,这声音的主人怎么听都好像不年轻了。第十三军团的不良青年们集体回头望去,不由地都吓得向后跌坐了过去。 “霍林大人,你……你……您怎么会在这里?”伊斯帕尔问道。 “啊,我嘛,因为重要的公事,搭飞龙,今天傍晚才到的。”卡尔·霍林扰了扰脑袋说道。 “那您怎么在这里?”哈斯问道。 “我刚向女王陛下和总司令官汇报完情况,正奉命来见琉斯大人和兰芳特上将,顺便借宿一晚。”霍林一幅“我是光明磊落地进来”的嘴脸。 “好了,不说这些了,我来坐庄,我们换个赌赌吧。”霍林和蔼可亲地在他们边上蹲下。 “那您说赌什么?”克雷伊特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就赌他们俩第一次时,谁在上面好了……” “我压兰芳特上将在上面……”修云斯顿道。 “没道理啊,有经验的是宰相大人吧……” “正因为有经验的是宰相大人,所以才……” “你们都轻点,都要被发现了……” 夜晚真是非常地漫长,漫长的夜晚是属于年轻的心的。(某人真是人老心不老啊。霍林:你说谁老了?老子才花儿一般的34岁。) 不过在同样的夜晚,未必就有同样的感受。罗兰·加斯洛大街68号的新主人恐怕就处在一个尴尬、烦躁的境地上。尤嘉丽丝是在这个月的月初搬到这里来的。毫无疑问,这里曾经是一个显赫一时的纳西比斯贵族的府邸。同样毫无疑问,腐朽糜烂的生活已经把原先的主人送进了人生的坟墓之中。 尤嘉丽丝几乎没有费什么周折就得到了这处豪宅,屋子里的家具陈设也是焕然一新。像烛台、饮器一类的物品当然都是银质的,甚至连卧床也是用纯银打制的。单单是这些东西的花费,大概就在1500个索拉里左右。 要知道索格兰德的一年的俸禄才120个索拉里,玛格丽特女王成年前一个月的零花钱才5~8个索拉里(索拉里是法伦西的银币)。按大陆公历360年的物价来看1索拉里可以买3公升小麦,或9~10公升大麦,或1公升橄榄油。当然,法伦西和玛斯塔尔的银币重量价值不同,1索拉里重5克,而1迪纳里重15克,也就是说在345年,玛斯塔尔实际上付出了15万索拉里的代价赎回了11000人;同样伊比利亚雇佣4000名齐格纳人每年实际上要支付将近5万索拉里;而罗西侯爵支付给法伦西方面的15万索里达金币,实际相当于450万索拉里,是法伦西一年税收的45%(330年数据)。 这还没有计算其他的家具,如那个精致的胡桃木梳妆台,市价不会低过50个索拉里。整个住宅重新换过的细纱窗帘;厚重的帕米斯羊绒毯;希塔洛斯的绘图壁毯,等等这一切摆设都是耗费了大量金钱换来的。更不用说女主人那些精美的首饰,以及巨大的梨花木衣橱里藏着的大量美丽衣裳了。 然而,即使是这样的生活,尤嘉丽丝也没有感到丝毫快乐。她此时穿着一件长浴袍,站在二楼客厅的一侧窗户旁边,轻薄的衣物显然不能完全遮掩住她身体上美妙的风情。尤嘉丽丝轻轻掀起窗帘的一侧,向下面望去。那个男子依然站在一棵梧桐树下,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住所的大门口。 “夫人,我给您送夜宵来了。” “罗丝,放那里吧。” “夫人,翼姆那斯特大人还没有走吗?”女佣关切地问道。 “我不知道!”尤嘉丽丝放下了窗帘,略显粗暴地回答了对方。 “夫人,我实在不明白,您为什么执意不肯见一见翼姆那斯特大人呢?他是这么地爱您……” “够了,罗丝,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我了?”尤嘉丽丝对着女佣吼道。 罗丝的年纪还很轻,人也算长得标致,不过很少见的是,她绝对是一个正经的姑娘。她对尤嘉丽丝也颇为忠心,毕竟如果当初不是尤嘉丽丝把她张罗来干这个活计,她恐怕也要沦落到站到街边去任人糟蹋的地步。而像尤嘉丽丝这种身份的女人,身边是极需要一个像罗丝这样精明能干,却又不会挖自己墙角的总管。因此,即使尤嘉丽丝远走他乡之际,罗丝也根本不用担心自己的饭碗。不过,当尤嘉丽丝一回来,她便立即辞了先前的差事,立刻寻了过来。 因为她的明智和忠心,所以既容易猜测出尤嘉丽丝的真心,又暗暗地为马萨雷尔感到抱屈。 “夫人,不管你爱不爱听,我总得提醒您。翼姆那斯特大人才是真心爱你的人,虽然他给不了你像这里的这些东西。自从您回来后,像是变了个人是的……” “罗丝,你别说了,出去吧。”尤嘉丽丝在靠背长椅上坐下,有些虚弱地说道。 罗丝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不过在观察了自己的女主人一会后,她觉得还是遵从她的吩咐比较好。于是,忠实的女仆屈了屈膝,退出了内厅。 在六个小时前,玛萨雷尔就早早地在午餐后出发,来到尤嘉丽丝的新住所。这个情报很容易得到,对方搬家的举动是大张旗鼓地。然而,玛萨雷尔满怀期望地来到罗兰·加斯洛大街68号门口时,守门人很不客气地让他吃了闭门羹。 “夫人已经出去了。”这样一句话就可以打发龙骑将官了。 “我可以进去等她么?您想必知道,我和这里的女主人实际上是熟识的。”玛萨雷尔谦逊有礼的说道。 “对不起,翼姆那斯特先生,我家夫人并没有吩咐过您是可以受到这样优待的客人之一,您还是请回去吧。”守门人依旧冷冰冰地回答道。 “是……是这样吗?”玛萨雷尔有些黯然地低下了头。 “那我过些钟点再来吧。”龙骑将官这句话既是说给对方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随后的六个小时里,玛萨雷尔又三次来到这扇门的门前。但每一次他都是得到了相同的回答。到了最后一次,玛萨雷尔决定不在离开这条大街了,所以他挑了一个就近的地区,在那里来回踱着步子,等待着某个实际上不可能出现的时机。 而在此时此刻,就在玛萨雷尔失去耐心,准备离开这个地方时。一辆华贵的马车从西侧驶来,在很短的时间内,它便在68号的门口稳妥地停了下来。玛萨雷尔错以为是尤嘉丽丝回来了,所以他上前了几步,想要去和对方搭上话。不过,很快他就停下了自己的脚步,因为从车里出来很明显是一位纳西比斯绅士,守门人立刻殷勤地把对方迎了进去。玛萨雷尔这下感到异常地羞辱,他愣愣地站在那里,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血涌上自己的脑袋,脸烧得厉害。他的右手紧紧地捏着自己的衣角,把这里的料子糟蹋成一团皱巴巴的布团,然后僵直着身体转过身来。先是缓慢地踏出一步,等到把另外一条腿拖上来后,玛萨雷尔快步地向大街的东侧走去。 “玛萨雷尔大人?!”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唤起了龙骑将官的注意。 “哦,原来是您啊。”玛萨雷尔停下步子,抬起头看见了对方,于是他尽力地开始掩饰自己的情绪。“拉尔森大人,您这个时候是去哪啊?” 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拉尔森也被对方的提问勾起了些许羞涩,所以并没能揭开玛萨雷尔并不能算成功地掩饰。所以他挠着脑袋,答道:“呃……我受了宰相大人的命令,要处理一桩市政工程的案子,有些技术上的问题要去请教拉伯雷……侯爵,就……就是这样。” “是这样啊,那就不打扰您了。” “啊,您也是,祝您晚上愉快。” “同样祝您晚上愉快。” “再见。” “再见。” 虽然同样说着道别,但两个人的心情却是大相径庭的。 “希望和绝望同时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她们经常擦肩而过。”——古埃菲尼谚语。 第二十三话 六月敕令(下) “不论哪个学科类别的学者们总会有一些一直在争论的问题,就历史方面而言,是否那些被评论为‘早生了几百年’的人物的人生通常都是失败的?就是一个时常会被提到问题。在谈到这个问题时,罗宾·斯沃德曾经有个精辟的论述,他说:‘凡是那些早生了几百年的政治家和军事家基本上是成功的,而科学家和艺术家往往是失败的。’”——《论天才》,S·古德埃斯。 大陆公历346年6月,玛格丽特女王签署并颁布了一份敕令,这几乎可以说是一部鸿篇巨作了。这份敕令一般按照其公布的月份、以及显而易见的作者,被称为“军神的六月敕令”,这份文书在法伦西历史上是非常重要的。甚至在经济史和法律史上,被众多的学者推崇为“古代影响最深远的文献”。 为了能够让这份敕令得到所有民众的了解,一向“吝啬”的宰相大人为其通告全国开出了高达5000索拉里的广告预算。按照当时的市场价,雇人抄写一卷《亚尔提卡特帝国编年史》大概也只要花5个索拉里(该书由希塔洛斯学者俄德拉俄斯(大陆公历18年——大陆公历73年)花费了30年整理编写完成,全书共25卷计1400万字,也就是平均一卷有5、60万字)。 敕令的涉及范围很广泛,不过让后世一再提及的部分主要有以下几条。 第一,预计花3到5年的时间对全国进行耕地和户口的清查。法伦西虽然立国不久,但是因为当初没有触动过各地中小纳西比斯贵族的利益,所以当了大陆公历346年的时期,自然增加而被隐匿不报的人口数和耕地数已经到一个很大数量,这已经开始影响中央的财政收支。这一条后面附属了一条,即日起,凡是无主的荒地均收归国有,等待分配给无地少地的贫户。 第二,从明年起,所有在法伦西过境,但不在法伦西销售的货物不征收任何税收;法伦西出口的商品一律不征税,但必须申报利润,按利润缴税。细则中说明,入境时,申明只是过境的货物按价值缴纳同税率的保证金,出境时再凭入境时的货物清单申请返还保证金。这一条在当时看来几乎是莫名奇妙的政策。因为在当时,无论哪个国家,商品过境就得上税,而且还是入境一次出境一次的“二茬罪”。明里上似乎税收减少了,但实际上因为过境依然要付相当于税款数量的保证金,实际上法伦西政府会掌握一大笔流动资金。而且,由于过境成本降低,商队数量和质量会上升,因此不但这笔流动资金数量会很大,并且可以带动主要交通线附近的旅馆、餐饮业。 第三,督促城市手工业成立行会,并且落实手工业的学徒制度。很可惜,这项制度在帕拉斯王朝灭亡后就没能继续下去,直到工业革命开始前的一个世纪,亚尔提卡特人才重拾前人牙慧。伴随的政策有,允许诸如铁匠、裁缝、木匠等工匠每年招收一定数量的学徒,招收学徒的工匠可以得到一定的税率优惠。另外,各行会每年要对同年招收的学徒进行考核,获得优胜的作坊可以得到行会内一些优惠和奖励。后来还有王室的专门考核,成绩优异的作坊能够获得王室的固定订单。军神时代的行会,只是一个政府用来控制市场和促进行业发展的松散组织,和后来的以垄断经营、避免行业内部竞争为目的的民间组织是不同的。 第四,保护自耕农利益,限制土地兼并,鼓励自耕农发展副业。关于这点,其实涉及的内容最多也最复杂。仅举一例来说,从明年开始,独立的自耕农赶集时,可以申领一张特殊的营业执照,该执照只限集市当天使用。凭这张执照,农民在当天出售货物所得只要交纳相当普通商业税三分之一的税款。相对的,职业商人就必须申领不同的营业执照。另外,提高土地兼并成本;降低政府对农民贷款的门槛;税收政策向自耕农方面倾斜等,都是必要的辅助手段。 第五,对外宣布,重金招徕大陆上的学者和工匠,不论国籍、不论学科、不论出身。其一,是为了在5到15年内逐步建立起一套完整的教育系统。至于其二,在敕令里特别注明了,凡是对法律有研究的学者将特别优待,而目的也就在于尽快编撰一部新的《法典》。法伦西后期建立全大陆仅有的简单基础教育体系,就是一般称为“三三简学”制度,所有6到12岁的儿童必须在三年内每天去上半天学,要学会读写简单军事命令、简单的加减算术、绘制简单的地图三样基本功课。表面上这是为了提高兵源素质做的工作,实际上,大图书馆、文官学院、士官学院三方每年会派巡回团到各地抽调一些在简学中成绩优异的学生继续深造。和此相关的是,那个时代的许多艺术家也往往是博学家,所以很多人因此获得了一份微薄的固定收入,从而自半个世纪前开始衰落的纳西比斯派的艺术又逐渐复兴起来。 于这份敕令中,最为重要的是提到了编撰新的《法典》的条款。这部法典最终于大陆公里352年编撰完成,虽然当时的正式名称是《法伦西王国大法典》,但一般被通称为《军神法典》。一是因为编撰是由索格兰德提议的,并且他亲自主持参与了编撰工作;二是因为在大陆公历365年,索格兰德根据自己和其他法官多年判案的经验教训,提出了《大法典第一修正案》,这个才是我们今天看到《军神法典》最多最标准一个版本。 这部法典虽然并非是人类历史上第一部成文法,也不是亚尔提卡特大陆上的第一部成文法,甚至还不是法伦西王国历史上的第一。但是,这部法典第一次把法律开始分类,刑法和民法分开列卷;同时《法典》的《总则》一章具有了现代宪法的雏形。 “在研究法律史时,我和凡尔纳等学者,对一个问题是完全一致、毫无分歧的——最早拥有法律所应当具有的逻辑和精神的法律文献是《军神法典》。”——《论法的精神》,鲁道夫·泰拉斯,大陆公历1497年。 暂时让我们撇下具体内容不谈,在颁布敕令后,筹备实行和听取修改意见是最优先的事项。对于任何一个时代的政府来说,提出锐意改革的意向后,面临的阻力往往是和改革事后能带来的好处成正比的。 别的不说,就单是涉及到土地的诸多条款就足以让老琉斯暴跳如雷了。 “这就是公开的抢劫!!”老琉斯听完后几乎就要把手里的茶杯给扔了出去,不过在索格兰德提醒父亲那什物价值20个铜子后,老琉斯很有涵养地收敛了自己的脾气。 “当然啦,你是我的儿子,我知道你总得向外面做点样子。”老琉斯站起身来,上前搂住儿子的肩膀。 “那您准备拿出多少来?”索格兰德很直截了当地问道。 老琉斯在那里踌躇了好一会,他一会低头默念着什么,一会又仰天眨巴着眼睛。整个期间,他还不停地来回踱着步,时而还扳弄一下手指。索格兰德看着自己的父亲在那里烦恼,显然他清楚老琉斯的脾性,所以他还能安然地在一边坐下来等待回音。 过了许久,老琉斯脸色沉重地站到儿子面前,向儿子伸出了一只巴掌。 “五成?不行,至少八成。”索格兰德头也不抬地说道。 “什么,我说的是百分之五!!” “父亲大人,如实申报所有的土地是每个国民应尽的义务。” “抢劫诚实经营的商人也是你们的责任?” “父亲大人,我是希望能从您这里开始做一个试点,土地规模的情况我们必须要掌握。请您做个榜样,至少主动配合者是有奖励的。当然,故意隐瞒的人也会得到相应的惩罚。我们家族的财产我很清楚,您既然隐瞒不了,何不做个姿态给别人看呢?您断然是不会怀疑我是否敢于拿您来做反面教材的吧,要是那样效果肯定比现在这般要好上千百倍。” “你还是做儿子的吗?帮着外人抢劫父亲不说,还公然威胁起我来了。” “我并不是威胁您父亲,相反,我在此事上已经是在徇私了。”索格兰德顿了顿,“您应该不会忘记您自己教导过我的话吧,‘一个成功的商人就是要从灾难中发现获得利益的机会’,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原话是如此的。” 老琉斯这下倒是被儿子给说闷了,他又来回踱了几步后,终于感觉到了一丝疲倦。他在边上找到了椅子,缓缓地坐了下去。一只肘子撑在桌子上,用手支撑着脑袋,微微叹了口气道:“索格,你也许觉得我是个老吝啬鬼。但你要想想,我得替小埃克莱尔留份嫁妆吧,你母亲是多么地喜爱她,就像是亲孙女一样。而且将来你们还得有孩子吧,或许一两个,或许更多,女孩得准备嫁妆,男孩一样得出得起聘礼。我已经老了,我没有年轻时的精力和思维了,土地和不动产才是我最能依靠的投资。你堂堂一国的宰相,一个月才10个银币的俸禄,你靠什么让自己的孩子过上好日子。好吧,您来告诉我这个老头子,怎么把损失降到最小?” “以3厘的利息(3%)把土地分20年期卖给佃农。我计算了一下,如果您让出这八成的土地,首先这20年内这些土地的收益,您是不必再负担任何税收了。20年内,每年能有5000索拉里的固定收益,而且这桩买卖由国王作担保,你不用担心其风险。如果家里剩余的财产您经营得体,那20年内,实际上您的收益才损失了三成而已。其余的隐性得利更是无法估计的。”索格兰德建议道。 “我要5厘的利息。”老琉斯想了一会,回应道。 “我做不到,必须是3厘的利息。如果按5厘利息计算,头五年就可以让一半的新自耕农破产,我不能做无用功。” “4厘?” “3厘,这个问题上没有让步的余地,父亲。”索格兰德的口气很缓和,但态度是斩钉截铁的。 “好吧,好吧,反正以后这些财产全是你的,随你高兴吧。”老琉斯知道已经无法说服儿子了。 “其实,父亲大人,您应该想想当初于勒老师为什么让您去结交‘水晶森林’的老洛克菲勒。您如果当时不按平价供给他酒桶,您照样能让自己的生意逐步上升。您现在想想,到底是那300只酒桶的价值大,还是老洛克菲勒带给您的声望价值大呢?”索格兰德开导自己的父亲。 敕令颁布后,全法伦西都紧盯着关于土地的那些条款。大大小小的地主们,都在关心着这样一个问题:关于整治土地弊病的问题,卡乌内斯库的女王陛下和宰相大人到底是有着何种程度的决心。 很显然,七月份发生的事情大大出乎了他们的预料。第一个公布并核实了自己所有土地的竟然是琉斯家,虽然老琉斯的财富让许多人羡慕不已,但更使他们吃惊的是——他愿意拿出将近八成的土地,以3厘的低廉利息分20年期卖给佃农,并且是每4年秋后结算一次。同时,女王颁布了补充敕令,购买这些土地的佃农,在头一年免税,之后三年半税的措施。并且这些土地由王室出面做担保。 面对这些变化,嗅觉灵敏的投资者们立刻迫不及待地想要进入市场去分一杯羹了。一方面,既然宰相大人家都能做出表率,其后的耕地和户口清查就减少不少阻力。另一方面,老琉斯虽然说糊涂一时,毕竟还是聪明一世,他在九月份开始发行自己的土地债券。因为实际上买卖背后是王室作的担保,所以债券的信誉简直无话可说。老琉斯到了年底,实际上已经收回了所有土地的资本,其后他把这些钱的大部分投资到了葡萄和橄榄上面。 虽然最终还是被老子摆了一道,不过索格兰德发现自己的父亲其实给自己出了一个很好的主意。清查土地户口,从历史上来看,必然要遇到极大的阻力。这些阻力说白了还是经济杠杆的作用,所以仍应该以经济手段为主,行政手段为辅。只要能把这桩事业美化成一件有吸引力的投资,软着陆仍是可能的。被清查出的隐瞒土地,地主可以选择日后为其交税,或者让王室用土地债券来收购。 “我一直在思考该怎么运用从罗西家族那里诈骗来的黄金,现在我的父亲给我示范了一个好主意。20年期的土地债券风险很大,但是如果由王室来做担保,相信依然有着相当的市场。而那笔暂时不动用的黄金,自然就成为了必要的准备金了。把它安稳的放在大家都知道的国库里,就能帮我们不出分毫地收购全国大量的土地。” 不过,既然制定好了计划,准备完美的实施就是重中之重了。“把苦药变成美酒并不容易,需要把它储藏一段时间,才能使其更有吸引力。”因为清查需要大量懂得几何数学知识的人员,而且这项投资的回报如何甘美也得等一段时间才能看见,所以进程缓慢了下来。 这次改革的效果如何,那是要直到二十多年后才能见到功效。不过就其与当年玛斯塔尔的土地改革相比较,其优点至少有两处。其一,和玛斯塔尔当初完全被动之举相比,“军神”的改革更积极主动,并且施加在民众身上的负担较轻。其二,和玛斯塔尔当初以消耗大量政府资源的强制改革相比,索格兰德充分调动了民间资本,甚至中后期许多国外资本也被吸引进了法伦西的土地债券市场,这也是法伦西能够同时进行多项改革工作。 随着“六月敕令”的颁布和实施,法伦西的黄金时代逐渐到来了。 ————懒惰的分割线———— 作者下星期开始去苏州工作,所以……更新……大家明白的哈。另外,第三卷会在一到二话内结束。 第二十四话 两场婚礼和一场葬礼(上) 大陆公历346年5月25日,这天在卡乌内斯库的东城区的某个居民区内,国王的传令官正在向这里的民众高声宣布:损坏的输水道已经修理好了,今天他们就可以恢复对这个地区的供水。 这对被用水问题困扰了大半个月的居民来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人们立刻奔走相告。各家的主妇们听到这个消息,立刻拖上半大的孩子,提着各种盛水的器皿向取水点奔去。到了上午10点左右,取水点的龙嘴喷口终于不负众望地吐出了涓涓细流,之后这股水流越来越大,很快就把干涸已久的蓄水池给填满。民众们异常地高兴,人们互相拥抱庆贺,顽皮的孩童甚至跳进水池嬉戏起来。 “拉伯雷小姐,这全都是您的功劳。”一位年轻的禁卫军军官恭维道。 “不,不,拉尔森大人也出了很多力,还有琉斯大人也一直把这事放在心上。”眼前的小姐自然就是拉伯雷伯爵小姐艾蕾莎,而军官则是拉尔森。 “帮助百姓们做成一件事情的感觉真的不错呢,我现在有点感触了。”拉尔森由衷地说道,他微笑着看着聚集在水池边的人们。 “我想,琉斯大人委托您来全权处理此事,应该是希望您有此感悟吧。” “真是这样么?”拉尔森有些疑惑地望向艾蕾莎,他觉得眼前这位充满知性美的女性着实让他感到着迷。看她那含笑的面容,那发亮的眸子,她一定是个好心肠的温柔姑娘。拉尔森这么想着。 “不管琉斯大人到底怎么打算,反正我现在觉得自己充满干劲了,觉得有好多事情等着我去做呢。”拉尔森故意地大声说道,虽然有部分炫耀的成分,但多数是发自内心的。 “艾……艾蕾莎……”年轻的军官红着脸,壮着胆子问道,“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吗?” “当然可以,有什么事情么?” “以后还是要多多麻烦你了。”拉尔森内心恐怕自鄙视自己的胆怯吧。 “没关系,和拉尔森大人一起做这些有益民众的事,我也很快活呢。” “那么,请让我送你回大图书馆吧。” “劳您尊驾了。” “一个人的一生或多或少都要签订一些契约,契约如果细分会有许许多多的种类,其数量恐怕可以达到数千种。不过,我想说的是,其实就契约本身来说,真正重要的是它签订的目的。契约的目的越是神圣,那么的它的约束力越小;反之,越是势利的契约,其约束力越强。所以有人指责我总是带着势利的嘴脸去签订神圣的契约。不过,我想回答的是,你们都错了。我也有过带着神圣的心情去签订本该势利一些的契约的时候,不错,那就是我和我妻子结婚的时候。”——《军神语录;杂谈》 大陆公历346年9月的一个早晨,玛斯塔尔,爱榭丽宫。 “陛下,您今天的行程大致就是这样,您看有什么需要改动的么?”阿塔兰忒合上本子恭谨地向女皇询问道。 希格拉妮一边用手指缠绕着自己的秀发,一边再思考着别的事情。所以,阿塔兰忒的话语她几乎没有听进去丝毫东西。 “陛下——”发现女皇的心不在焉,阿塔兰忒不禁提高了声音,想要唤回她的注意力。 “阿塔兰忒!”希格拉妮突然间高声说道。 “是的,陛下,我在这里。”近卫官恭谨地低下了头。 “你和海斯结婚吧。”希格拉妮平淡地说出了这个意见,或者说是命令。 “啊?!”近卫官起先是惊讶,然后在这个表情维持了不超过三秒钟后,绯色飞上了她的脸庞。 “另外,圣堂骑士团的雷德纳普也已经追求珂塞特很久了吧,叫他明天给我去兰斯家提亲。”希格拉妮说完这些,从王座上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可是……陛下……” “没必要拖延的事情就别去拖延它,阿塔兰忒,除非你不愿意嫁给海斯卿。你和我从小一起长大,你就像我的亲姐妹一样,所以我并不希望强迫你做你不愿意的事情。好了,你现在真诚地告诉我吧,你是不愿意,还是觉得不好意思呢?”希格拉妮扶着阿塔兰忒的肩膀,诚恳地询问道。 “陛下,我……我并不讨厌巴伐尔……”美丽的近卫官再一次地低下了脑袋。 “那就好了,”希格拉妮微笑着亲吻了对方的额头和秀发,“让我像一个姐妹般地祝福你吧。” 大陆公历346年9月22日,帕米斯,帕尔特拉宫。 “诸位,你们对玛斯塔尔发出的这份邀请有什么看法么?”帕米斯王——阿尔斯朗一世扬了扬手中的一张羊皮纸。 “这是玛斯塔尔人的阴谋,我们切不可上当。”阴谋论者的看法。 “这只能说明玛斯塔尔人的虚弱,他们在斯卡兰方面已经不堪我方的重压了。”万骑长中的好战分子的观点。 阿尔斯朗一世对以上的言论显然是并不满意的,因此,他把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宰相。 “纳撒尔丁,我亲爱的宰相大人,您对这个婚礼邀请的看法是什么呢?” 帕米斯的宰相大人现年五十有三,是一个偏瘦的老人,不过在大陆相信没有人会轻视他的智慧,可以说阿尔斯朗一世能够成就“解放王”的威名,和他的出谋划策是分不开的。在轻抚了几下自己的山羊胡子后,纳撒尔丁笑咪咪地对国王说:“在微臣看来,此时此刻,不如送一个人情给对方,我们就接受玛斯塔尔女皇和解的意愿吧。” “哦?”帕米斯王来了兴致,“难道这样不会太便宜他们了吗?即使对方是大陆第一的美女,我们也不能如此放水吧。”国王的自嘲引来一阵哄笑。 “陛下,经过这么多年的经营,我国在斯卡兰的势力已经是相当稳固的,玛斯塔尔刚经历过内战,所以他们在三十年内都未必能在那个方向和我国抗衡。而现在,正有更加巨大的利益和更重要的使命等待着我们的将士。” “更加巨大的利益?”宰相大人抛出的观点即刻引起了群臣们的骚动。 “是的,陛下、诸位,我们的夙敌——雷诺斯克内部已经出现了问题,该是我们回报十多年前他们对我国的关照的时刻了。” 万骑长中明显出现了高亢的情绪,对于这些武将来说,他们大多亲身参与了十多年前对抗雷诺斯克侵略的战斗。他们许多的战友、亲人和领地的民众都在那场浩劫中死于非命,有几位那时候还只是青少年,因此留给他们的印象是颇为深刻的。不过,虽然雷诺斯克的国力在那场战争后一直处于衰退的阶段,但她毕竟是整个大陆上面积最大、人口最多的国家,所以帕米斯的复仇计划只能暂时按捺下来。 “另外一方面,既然法伦西都和玛斯塔尔达成了暂时的和平,我们也不方便逆这股潮流而行。”宰相补充道。 “那么,卿是否已经有了合适的出使人选了呢?” “微臣推荐千骑长——海德娜大人。” 众臣们听到这个名字,发出了一阵钦佩的惊叹声。 “那么,就让王妃殿下的亲卫队长辛苦一次了。” 海德娜拉莫丝女伯爵,在帕米斯王国历史上也是需要特别交代的人物。作为一名女性能够做到千骑长的地位在豪杰辈出的帕米斯显然是一桩壮举了,其传奇性可比兰芳特父女两代同为上将的事迹。一方面,显然是因为这位女性的家族一向就是芙劳丝王妃的家族的忠实家臣;另一方面,她也是战功彪炳,并且是以身先士卒而闻名全国的。实际上,即使加封她一个万骑长的职务也是绰绰有余的,不过她以需要留在王妃身边担任保卫工作而谢绝关于这个任命的所有提议。 “末将谨遵我国国王陛下的旨意,前来贵国祝贺巴伐尔海斯大人与阿塔兰忒戈蒂埃小姐,以及弗兰克雷德纳普大人与珂塞特兰斯小姐的婚礼。”海德娜面对着玛斯塔尔的西方军统帅——塞萨尔·马尔蒂尼伯爵郑重地说完以上言辞,然后示意让随从们把礼物抬上来让对方过目。 “不必了,拉莫丝阁下,女皇陛下希望您能尽快赶到修拉萨。” “尽快吗?”海德娜扬了扬眉毛,“不知道,马尔蒂尼阁下能够借我一头飞龙吗?” “阁下也精通驾驭飞龙么?”这点让老马尔蒂尼很是惊奇。 “略通此道。”海德娜向对方欠身道,口气不卑不亢。 “那么我马上吩咐人为您准备。” 十分钟后,海德娜拿上了为其标示好中途可以选择的补给点的地图,跨上飞龙,腾空而起向修拉萨方向飞行而去。西方军统帅目送着海德娜的离去,喃喃道:“这就是帕米斯千骑长的水准么?” 当空中的劲风刮过这位帕米斯千骑长的脸旁,海德娜从容地操纵着飞龙翱翔在天空中。她虽然只是一介武将,但正如纳撒尔丁所知的那样,她有着担任使者的必要素质。不过此时此刻,千骑长却在思考一些私人的想法。 自己被派来参加一场婚礼了呢,海德娜对自己喃喃地说道。也许自己这一辈子都只能在婚礼这项事务中作为旁观者吧。想到这里海德娜轻轻地抚过了自己脸上的那道伤痕,这道伤痕非常长,从她的右侧眉毛的末端出发,斜着越过鼻梁,直到左侧鼻翼的边上。这是九年前,自己初次带领骑兵反击雷诺斯克军的游击部队时,拜对方翼胡萨的军刀所赐。那时她还是刚满16岁的少女,随着年岁的增加,伤痕染上了岁月的金黄色,配合她那因时常在外而晒成小麦色肌肤,倒也不至于形成另人恐惧的容貌。果然更多人还是以貌取人的吧。抛开小小的伤感,帕米斯的千骑长拉起飞龙,顺着气流向东方飞去。 9月25日,这天后来自然成了海斯夫妇和雷德纳普夫妇的结婚纪念日。婚礼被放在太阳神的神庙中举行。作为女皇陛下亲近的近卫官,而且夫家又是久负盛名的两位武将。所以,有许多并不在计划名单中的宾客进入了婚礼现场,毕竟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巴结皇室的大好机会。 “巴伐尔,结果那个赌局该怎么算呢?”在等待新娘的时刻,雷德纳普低声问道。 “结果又是不分胜负吗?”海斯摇晃了下脑袋。 “真是扫兴啊,本来明明应该我赢的,要不是女皇陛下插手。” “你怎么能说出这么大言不惭的话,我才该抱怨呢。” “等一下,你看到和女皇陛下一起进来的那位女士了吗?”雷德纳普把目光瞟向了大门口。 “身材很火辣啊……”海斯也望了过去,“皮肤稍微黑了点。” “身材的确很勾人,不过脸蛋就可惜了,那道伤疤……” 两人正在讨论的人物自然是从帕米斯远道而来的海德娜,千骑长的穿着应该说是非常符合身体活动需要的,并且玛斯塔尔炎热的初秋也迫使人们在着装上作出相应的选择。长筒军靴配上皮制短裙,茶褐色的皮革衬托着小麦色的肌肤,勾勒出了海德娜因常年活动而锻炼出来的优美的腿部曲线。 “我说,你不知道这个女人的故事吗?”海斯问道。 “呃……你也知道,我对于情报的收集也是有盲区的……”雷德纳普不好意思地扰着脑袋说道。不过,这显然是一种托词,圣堂骑士团的团长以往把注意力全放在游手好闲上了。 “看见她脸上的疤痕了吗?你知道这个女人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这道伤疤时说了什么话吗?” “这种情况下,女人们应该是歇斯底里地发狂吧。” “正常情况下应该如此,不过,当时据说军医战战兢兢地告诉她这个消息时。她只是沉默了一下,然后说了句:‘既然手脚都没事,那就没什么要紧的。’” “是该说她迟钝,还是该说她豪气呢?” “我想两者都不是吧。” 正当海斯和雷德纳普在互相讨论之时,一个悦耳的女声在他们背后响了起来。 “我说两位新郎,在自己的婚礼上讨论不是自己新娘的女性,未免有失体统吧。” “梅加耶拉?”两人回过头望去,认出了声音的主人,“你怎么在这里,还穿得这么地正式……” “今天我是伴娘啊,所以也就是说,婚礼快要开始了。” 两位新郎这才发现所有的宾客都已经按秩序入座,负责主持婚礼的大祭司也从边上的准备间里走出来,而希格拉妮和利昂也坐到了证婚人的席位上。能够得到这个国家统治者亲自祝福的婚礼显然会获得很多人的羡慕吧。 礼堂的大门正式打开了,两位新娘穿着结婚的礼服,手捧着花束由女方的代表兰斯伯爵索德挽着,款款地走上红色的地毯,向着举行仪式的神坛接近。 “海斯,你现在是什么感觉?”雷德纳普突然小声问道。 “我……我……我现在紧张得要死!!噢,真是该死!”海斯低声咒骂起来。 “你说,如果阿塔兰忒等会回答说不愿意嫁给我,那我该怎么办?”海斯随后问道。 “别担心,你这只是婚前忧郁症而已,别瞎想。”雷德纳普安慰他道。 “你话虽然这么说,但你为什么也在发抖?” “我这只是兴奋的表现罢了……” 当兰斯伯爵把两位新娘带到指定的地点后,他松开了挽着两个姑娘的双臂,然后用这双手拍了拍两个后生的肩膀,对他们善意地、略带嘲讽地笑了笑便转身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巴伐尔。”阿塔兰忒轻声叫了海斯的名字。 “阿……阿塔兰忒,”海斯结巴着回应了她,随后松弛了下来,“你今天真美,像仙女一样。” 阿塔兰忒对他微笑了起来,这是一种略带着羞涩的微笑,它让海斯沉迷了进去。 “弗兰克。”珂塞特也学着自己的女友那样呼唤了新郎的名字。 “呃……怎么说呢……你也很漂亮。” “我怎么听上去像是敷衍我一样。”珂塞特不满起来。 “你应该明白我是不善言辞的老实人。”雷德纳普这话换来了所有听见此话的人的鄙视。 “那么,孩子们,让我们在朱诺女神面前开始这神圣的仪式吧。”大祭司的声音响起了。 第二十五话 两场婚礼和一场葬礼(下) “有许多人秉持这样的观点: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多种相等、相矛盾的正义。即所谓的‘个人自有其正义’,并且似乎只要和这些个‘正义’挂上钩,任何所作所为就是情有可缘的、可以被开脱的。世界上是否真存在对等价值而又相互矛盾的正义,我暂且不去论证。但是历史证明了一点,无论你的出发点如何高尚,如果采用的手段是错误的话,那么最终也只能陷入非正义的泥潭里不能自拔而已。执著于信念是令人钦佩的,但是几乎所有的‘非正义’者执著的并非是信念,而是那些永远无法贯彻其信念的错误手段罢了。”——《军神语录•论正义》 大陆公历346年,对于那维民族来说是一个特别需要纪念的年份。 进入10月份后,那维的气候就像往常一样,即刻笼罩在深秋那缓慢、令人感到温馨的气氛中。虽然气温逐渐地开始下降,但是对那维人来说,这个时节也意味着温暖的炉火、美味的热汤以及沃卡谷地的温泉。从现在开始,就该是一年中休息的季节了。 当然,今年还有一场特别重要的事情——那维第一的勇者格龙夏尔将要再婚了。而结婚的对象是已故梅布列斯族长托夫丁的女儿、现任族长的姐姐——西蒙娜。就婚姻带来的效果来看,象征着某种意义上的和解。虽然那维有不少少女的心要随着这个婚姻而破碎,但也意味着许多青年不用再承担某些承重的压力了。另一方面,那维人天性是喜欢庆典的。经历了年初那场内战后,无论如何也需要一个机会来抚平其给这个民族带来的创伤。 格龙夏尔的婚礼就这样,未经当事人同意便被大操大办了起来。米沙鲁人当然是毫无意见的,他们都衷心盼望着自己的族长能够找到一个合适的妻子来维持家庭。同样梅布列斯人也一样,经历了短暂的分裂,部族重新回到正轨,并且能够和“那维第一勇者”结亲,这使他们觉得无比光荣。对于奥托人来说,整个那维再一次在他们族长的领导下,摆脱了危机,若是能尽快找到一个机会来庆祝一下也是不错。 对“那维的智囊”来说,操办这场婚礼正是他实现自己理想的最好时机。 “罗梅达尔,考虑一下我的方案吧。” “立塞达尔,在这个时刻,我想并不适合讨论政治吧。”罗梅达尔皱着眉头说道。 “就是这个时刻才是最佳的,所有的那维人都在关注这场婚礼,让所有人都清楚地知道这件事,让所有的人都来决定是否要支持这样一个设想,不是正好符合你的理想么?”立塞达尔努力地想要说服这个有些顽固的首领。 “你还是想让我,想让我的家族就此成为那维的王吗,立塞达尔?” “我认为你是合适的人选,接下来就要看其他人怎么看了。”立塞达尔沉静地说道,“或者说,罗梅达尔,你还是像索格兰德•琉斯说的那样,爱惜自己的名誉胜过那维的前途?” 罗梅达尔不由地向后退了一步,虽然他清楚地知道立塞达尔是在激他,但是不得不承认这是个事实。 “这件事情难道没有回旋的余地么?我的意思是,这样行动难道不显得太过于仓促了么?如果因为急躁,而使那维陷入另一场混乱的话该怎么办?拥有如此智慧和见识的您——立塞达尔,难道您没有考虑过这样的可能性吗?”罗梅达尔在思考了一下,提出了以上的疑问。 这个举动虽然说是缓兵之计,但是却也提到了一种不得不让人担心的情况。立塞达尔并不惊讶对方的提问,甚至可以说这是他所期望的,那维的王不能是一个没有思想的人,他应该能顾全大局,考虑到大部分的情况变化;并且他应该意志坚定,富有判断力和主动性,不轻易地听信他人的劝说。 “好吧,尊敬的罗梅达尔,部落联盟的领袖,我们可以一步步来实现这个理想。”立塞达尔叹着气说道,“我早就知道你会反感这个有些激进的提案,所以我同时也拟定了这样一个过渡性质的计划,您来听一吧。”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后,两人听到了门口的响声,当他们把目光转向门口时,就发现粗糙的白杨木门随着“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道缝。 “塞勒丝特,不可以乱跑啊!”雷瑟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罗梅达尔听见自己长子的言语,便慢慢地走向门口,拉开木门。而在门外的塞勒丝特正用一只粉嫩的小手努力地推着门,而在她身后格龙夏尔的儿子雷哈格尔也正努力地抓着她另外一只手,想要阻止这个小家伙。不过,很显然雷哈格尔做得并不成功。 “爸爸~”塞勒丝特看见自己父亲后,轻易挣脱了雷哈格尔,向罗梅达尔伸出了自己的双手。罗梅达尔蹲下来,把自己的女儿一把抱起。 “啊,父亲,我们打扰你和立塞达尔叔叔的商谈了。” “不,我们已经商量完了。”立塞达尔从后面站出来说道。 “你们怎么过来了?”罗梅达尔问道。 “哦,长老们正想要请你过去呢。” “婚礼快要开始了吗?” “应该是吧。” “那么我们就快点过去吧,耽误了别人的婚事可是要受到芙丽格女神的惩罚的。” 那维人的婚礼和玛斯塔尔人相比是简陋的,但同时却也是没有任何繁文缛节的。除了在婚礼开始时需要向上天的诸神献祭外,其余都是让人们自由发挥热情的时间。 一个族长的婚礼,如果能够请到现任的部落联盟首领来主持之前的献祭,那是最合适不过的事情。所以长老们派人来催促罗梅达尔赶快去参加仪式。 婚礼献祭的对象是奥丁的妻子芙丽格,这位女神在那维的地位如同朱诺女神在玛斯塔尔一样,她是婚姻的守护神。今天的祭品非常丰盛,七头牝牛、七头牝鹿、七头牝羊。七这个数字在那维是最吉利和重要的数字,三种在那维人生产中占据重要地位的雌性动物也是最能表达对神祗敬意的祭品。 仪式结束后,按照规矩,新郎应该去把新娘接来。而且一路上都应该抱着她回来,如果是自己部族内的,那就必须依靠双脚走回来;若是其他部族的,那允许他使用马车之类的交通工具。 “姐姐,格龙夏尔大人已经过来了。”斯达尔站在门外说道。 “我知道了。”西蒙娜回应了弟弟,然后转过去询问帮自己打扮的女伴,“你们觉得我这样可以了吗?不会让格龙夏尔大人蒙羞吧?” “西蒙娜,你应该庆幸自己长得更像你的母亲,你今天非常漂亮。” “是吗?这样就好……” 在梅布列斯族营地的门口,格龙夏尔从自己的马车上跳下来,斯达尔这个时候已经等候在了门口。 “格龙夏尔大人,”斯达尔首先开口了,“姐姐,就交给您了。” “我会好好照顾她的,她能愿意委身于我这个鳏夫,实在是我和我家庭最大幸运。” “姐姐其实一直是憧憬格龙夏尔大人的。” “让新娘子快点出来吧,不要磨蹭好事了。”和格龙夏尔一起过来的德鲁尔在边上起哄道,他的提议甚得人心,其他看热闹的人也跟着大声欢呼起来。 在众人的嘈杂声中,新娘打开房门,西蒙娜在女伴们的簇拥下走了出来。格龙夏尔面带微笑地迎了上去,他借此机会好好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新娘。西蒙娜和斯达尔姐弟比较相像,他们在外貌上幸而未得丝毫托夫丁的遗传。经过精心打扮后,再加上幸福所带来的滋润,西蒙娜绝对能够称得上是个美人了。 格龙夏尔也没有多余的话,他在结束自己短暂的观察后,一把把新娘抱起来。西蒙娜发出了一声低呼,她倒是还没有做好完全的心理准备。格龙夏尔对自己的新娘调皮地眨了下眼,算是安慰她的惊慌,西蒙娜在此时只能把自己的脑袋深深地埋进他宽广的胸膛里。 “格龙夏尔大人,要上车了吗?” “不,不用,我们就这么走回去吧。” “什么?” “让大家都来祝福我们吧,同时也祝福那维能够经常有如此幸福的婚礼!” 众人听到米沙鲁族长的提议,纷纷发出了欢呼。西蒙娜此刻更是羞得厉害,想想自己要被心上人这样抱着走过整整10法里,这是多么幸福而又让人害羞啊。 就这样,那维第一的勇者抱着自己的新娘,徒步走了整整10法里。沿途上各个部族的人都夹道迎接他们,将带着祝福的酒弹洒到他们的身上;或者在路边用歌舞来表达祝贺。这个时刻,整个那维都陷入了庆祝的狂热中。 “祝你幸福,托夫丁的女儿!” “格龙夏尔大人,希望您能在不久之后再添子女。” “希望你们的儿女,儿子像海尔道姆一样伟岸,女儿像瓦尔基利亚那样美丽。” “祝福你,格伦霍姆的儿子,那维的荣光!” “米沙鲁和梅布列斯的友谊将长存!” “为我们的雄鹰搭起一个温暖的巢穴吧,托夫丁的女儿!” 这10法里是短暂的,因为这只是两人婚姻旅途的一小段而已;这10法里又是漫长的,格龙夏尔夫妇由此承载了整个那维对他们祝福。 大陆公历346年11月,那维正式向她唯一的陆地邻国法伦西照会,宣布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从即日起那维诸公联合成立,原来的七个部落现在分别成为了那维的七个公国,原来的部落族长当然也都成为了公爵。至于那维的共主将暂时由罗梅达尔代理,明年春季再由全民大会和公爵们来决定谁成为那维的国王。 法伦西方面接受了那维的通告,并承认了那维所有的政治决定,然后建议在明年那维国王选举结束后,双方重新谈判勘定原来的国界。 结束了对那维的关注,让我们把目光移向另外一个国家。 大陆公历346年11月14日,正在姆尔亚特前线的齐格纳雇佣军营地迎来一些来自他们祖国的访客。 “亨利殿下在哪里?亨利殿下在哪里?”使者一进营地就高声地呼喊起来。 长弓手们显然被这位使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他们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应该去报告已下指挥官,或者随便请位骑士去通报一声。不过好在兰开斯特伯爵正好路过了这里,他对这样在军营中喧哗很是不满意,这也影响到了他对使者说话的口气。 “我说这位先生,您从祖国艰辛跋涉到此地,我们很是体谅。但请您也要注意和节制自己的行为,这里不但有本国人,还有许多外国人。您难道想让大陆上的其他国家都来嘲笑我们齐格纳人不知礼节,认为我们的军队毫无纪律吗?” “想必您就是兰开斯特伯爵阁下了,您教训得甚是,不过这个消息实在太重大了。我必须尽快告诉亨利殿下,请您原谅我的无知吧。”使者立刻向伯爵道了歉。 看见对方爽快地道歉,伯爵的些许气愤也就烟消云散了,他也客气地说道:“那么阁下就随我来吧。” 在大约半个小时后,伯爵和使者在亨利的住处等到这位年轻的王子。王子穿着一生褐色的粗布猎装,背着一把普通的短猎弓,唯一比较精致的是他配在腰间的精钢匕首。从穿着打扮来看,王子殿下很显然是去打猎了。面对这个事实,兰开斯特伯爵不由地皱了下眉头。 “怎么了,我亲爱的伯爵阁下?您边上那位先生是谁?” “殿下,这位先生来自格尔丁堡,他有重要的消息要带给您。” “哦,哦,那可真是辛苦您了。”王子一边卸下自己的装备,一边漫不经心地回应道。 “不,不,和殿下等会听我说完后需要承受的痛苦相比,我的辛劳并不算什么。” “您……您……是……什么意思?!”亨利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停下了自己的动作。但同时他又害怕自己的预感成真,因此他极为缓慢地吐出了询问的语句。 “殿下,请您节哀,王太子殿下已经过世了……” “您说什么!!”亨利吼了出来。 “进入11月后,爱德华殿下的状况就很不好,我被委派提前赶来通知您回去一趟,因为太子殿下很想念您。可是从追上我的信鸽送来的消息看,爱德华殿下已经在11日去世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亨利低下头去自言自语道。虽然他知道长兄的身体的确不是能够长寿的,但却没有做好如此快就接受这个噩耗的丝毫准备。 “伯爵,给我准备飞龙……”亨利捂着额头,颓然地跌坐到一边。 “殿下,我们目前没有这个东西……”伯爵诺诺地回答道。 “我不管,这是我作为一个亲王应该享有的权利,我命令您不论如何在傍晚前给我找到一头飞龙!我是一个亲王,难道我不能提出这样的要求吗?”亨利对着伯爵咆哮起来。这个举动让他略显苍白的脸色,因为血气的上涌而染上了些许红色。 “殿下……” 亨利喘了口气,再度跌坐回自己的座椅中,“对不起,我失态了。” “殿下,我会尽力而为的。”伯爵向王子欠了欠身,退了出去。 当伯爵和使者双双从屋子里退出来,两个人不由地相互望了一眼后发出了叹息声。 兰开斯特伯爵的效率还是颇高的,在当天傍晚,他就通过伊比利亚人借到一头飞龙。亨利得到这个消息后,立刻收拾了一下,连夜搭乘飞龙前往马洛卡。根据使者带来的消息,有一艘齐格纳的快速巡洋舰正在那里等待着他。 11月17日傍晚,亨利终于在顺风顺水的情况下回到了格尔丁堡。但在那里等待着他的只有长兄那冰冷的墓碑,他无力地在墓碑前单膝跪了下来。 “爱德华•维尔汉姆,英格特亲王,大陆公历317年——346年。他是他父亲的骄傲,是他兄弟的榜样,是臣民们爱戴的王子。他在生前犹如秋日晴朗日子里的阳光一样给人温暖和舒适的照拂,愿他的灵魂能够得到永久的安息。”碑文是这么写的。 “王兄……”亨利紧紧地抓住了那块不大的墓碑,低垂下了他高贵的头颅。 “亨利?是亨利吗?”一个平和的女声在其身后响起。 “我想应该是他,我的孩子。”另一个苍老的声音回应道。 亨利抬起头,向后望去,理查德一世和他的儿媳正互相搀扶着站在他的身后。 “父王、王嫂……” 爱德华的王妃多萝西是齐格纳另一个大家族——约克家的成员,此时她已经怀了7个月的身孕,因此体态也变得臃肿起来。而理查德一世很显然因为丧子之痛而变得异常得苍老,亨利几乎已经认不出自己的父亲来了。老国王现在的外貌,任何人都不会想到他只是一个未到花甲之年的壮年男子,而更符合一个耄耋老翁的情况。 “听说你回来了,我在王宫里等了你好一会,却没有看见你。所以,我想你大概会到这里来。”老国王说道。 “父王……我……” “你小时是多么地依恋你的兄长,我是很清楚的。他也相当地宠爱你,甚至可以说几乎是溺爱了。对于这点,乔治那时候可是时常要抱怨两句的。”老国王说着,似乎回忆起了以前三个儿子年幼时的情景,所以嘴角边不禁露出了笑意。 “亨利,既然回来了,就不要再离开我的身边了。”老国王接着说道。他已经突然间失去了一个儿子,此时此刻,他唯一的想法是再也不原意让剩下的任何一个儿子去冒险了。他希望时刻能够看见他们的身影;他感觉到在自己的风烛残年里,最重要就是能够维护好自己家庭的完美和谐。任何其他事情,现在在理查德一世的眼中和家庭相比较都变得微不足道了。 “好的,父王,我再也不会离开您了。”亨利走上去拥抱了自己的父亲,失去兄长的伤痛,在此刻目睹父亲凄惨境遇的刺激下,转变成了另一种情绪——一种带着忧伤的温柔。 “亨利,你能回来,我们都很高兴。”王妃多萝茜也在一边微笑着说道。 “谢谢,王嫂,我的侄子现在在这里吧。” “是的,这是爱德华留给我的最珍贵的东西。”王妃抚mo着自己隆起的腹部。 “齐格纳未来的王就在这里,请让我向他表示敬意吧。”亨利向着自己未出生的侄子深深地鞠了一躬。 “孩子们,让我们回家吧。”老国王伸出来招呼两个子女。 “好的,父王。” 王室中三个人的背影,就这样互相依偎着,慢慢地被格尔丁堡11月飘落的雪花所模糊了。 第一话 雷诺斯克简史 “……当黑夜降临大地时,躲藏在荆棘丛林深处的鬼魅和精怪将它们的魔掌伸向早已筋疲力尽的人们。此时此刻有的人惊慌失措,有的人怨天尤人,更有的人公然指责起带领他们逃出异族奴役的伊格尔来。 ‘你们这些丑恶的怪物,从我的人民身边滚开吧!!’黑暗中传来了伊格尔刚强的声音。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他一手持着利刃,一手高举着一颗心脏。对啊,那就是伊格尔的心脏。英雄的心脏随着他的怒吼熊熊地燃烧了起来,发出了耀眼的光芒。在人们看来,这光芒象征着希望和安全;在鬼怪们看来,这光芒就是他们的天敌。人们重新聚集在英雄的身边,跟随着他继续向前。鬼怪们因畏惧那宛如太阳般的光芒而四处逃散。英雄的鲜血随着他的足迹而滴落,这些鲜血把所过之处的黑暗荆棘付之一炬,为人们开辟出一条平坦的大道来。 等到黎明回归之时,光明抹去了遮在人们眼前的迷雾,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美好的家园。这里有肥沃的土地;有奔腾的河流;田野里到处是成熟的果实;森林里到处是肥美的猎物。人们欢呼雀跃着奔向他们新的家园。 也在这个时候,没有人注意到,英雄伊格尔流尽了他最后一滴血,他的心脏也渐渐熄灭了那曾熊熊燃烧的火焰。英雄最后望了一眼他那些已经获得幸福的同胞,带着微笑倒了下去。那颗高贵的心脏也因燃尽而变成了黑不溜秋的样子,被人不经意地当做一块普通的土石踢到了杂草丛里……” “后来呢?”听故事的小女孩问道。 “没有后来了,要说有,那大概也是人们在新的土地上继续生活下去了而已。”讲故事的男人拨了一下有些发暗的火堆。“抱歉,娜塔莎,我也只会讲这样令人郁闷的故事。” “如果那个伊格尔知道他的人民最终会遗忘他,他还会那样做吗?” “我不知道,孩子。”男人想了一下,继续道,“不过,我想他还是会那样做的。” “英雄不是应该被人们世代景仰的吗?” “真正的英雄并不期望那些,他们总是义无反顾地牺牲,然后……被遗忘……” “先生,明天继续教我吧。” “你想学什么呢?” “所有能让我变强的东西。” “那么就快点睡吧,明天要早起。” “嗯,好的。”小女孩答应道,不过几秒钟后,她又从毯子里冒出头问:“先生,我的父亲会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 “按你母亲的说法,他是你最可爱的父亲,就是这样了。睡吧,孩子。” ——————懒惰的分隔线—————— 在亚尔提卡特大陆上,要说到幅员辽阔,显然人们会首先想到的是雷诺斯克。雷诺斯克人是雷诺斯克的主要民族,总体上一直占据该国总人口的百分之七十以上。在亚尔提卡特帝国时代,雷诺斯克和法伦西、那维一样,是被视为未开化的野蛮人。 和法伦西、那维所不同的是,雷诺斯克人的战斗力在最初并不能够引起帝国远征军的重视,大陆公历纪年以前雷诺斯克人几乎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战绩。而当时帝国驻雷诺斯克总督的军队基本是被帕米斯人和希塔洛斯人击败的,准确地说是驻防该地的帝国军在驰援在另两国驻军时被消灭的。然后,图兰斯基王朝几乎没有遇到丝毫地抵抗就登上这个庞大国家的王座。 不过,并不能因为图兰斯基王朝获得成功如此容易而轻视其君主的能力。和几乎所有的王朝一样,图兰斯基王朝在其开国之初,由于不断出现的有能君主而迸发出惊人的活力。 在独立之前,整个雷诺斯克因为气候较为寒冷的缘故,所以主要仍处在半游牧的经济状态下。与之相比,帕米斯早就成功地按地域气候将国土分成畜牧和农耕两大部分;至于希塔洛斯,该国早在亚尔提卡特帝国建立前就已经是公认的文明国家了。 图兰斯基王朝的第一任国王——尼古拉一世原本是一个中层的税务官吏,他深知经济对一个政权的重要性。所以,在其在位期间,积极拓展经济。为了能调动民众的积极性,尼古拉一世颁布法律,规定每个成年男子只要持续耕种1曼索斯(注:这里1曼索斯=20公顷=300亩,但按照我们加洛林王朝的古制,1曼索斯相当于720竿长,30竿宽的面积,1竿等于16又2分之1英尺,也就是说1曼索斯=0.54平方公里,大概是800亩的样子)土地5年,这片土地就永远地归属他了。但雷诺斯克人并不是天生的农耕民族,所以为了能够吸引外族熟练的农夫来帮助本国发展农业,国王继续颁布一个法律,规定外国人只要能耕种同样规模的土地8年,他也将拥有这片土地的所有权。最后,国王还颁布一个法律,这批土地所有权应该受到后世所有君主的尊重。这也就是雷诺斯克“独院地主”这一特殊阶层能够诞生的最初条件。 大陆公历48年,雷诺斯克的第三任君主——后来被称为“恐怖伊凡”的伊凡二世在刚继位不久就遇上了一个大问题:希塔洛斯的入侵。当时的希塔洛斯军队虽不能说是大陆上数一数二,但也是装备精良,并且他们曾经靠着自己的力量歼灭了当地驻守帝国军,应该说实力不弱。 反观雷诺斯克这边,用当时希塔洛斯军统帅——西绪福斯的话来说:“那地方就是一整群的农夫、猪倌、放牛娃。”虽说有蔑视之意,不过却也道出了大半的事实。 然而,希塔洛斯人似乎忘记了一些事情,雷诺斯克的土地上并不只生存着雷诺斯克人。雷诺斯克的第二大民族——海尔曼人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了,作为一个有着很长历史的游牧民族,他们是极为擅长在马背上作战的。而该族的另一个特点就很匪夷所思,海尔曼人美女很出名,但似乎他们的民族歌曲里很少提到“英俊”之类的词,也就是说他们的男人的相貌都长得甚为抱歉。 从尼古拉一世开始,雷诺斯克的君主就注重和海尔曼的关系,君主们许诺海尔曼人特权、保护他们的利益、拓展他们的牧场。但又不是一味地谄媚,而是以一种不卑不亢的态度拉拢着这些草原民族。很快海尔曼人对底比斯的中央政权的态度变得即欢喜又敬重。所以当得到伊凡二世征召时,他们便欣然地随着国王出征了。 希塔洛斯人离开了他们的丘陵地带后,在一望无际的大平原上显得极不适应。虽然他们有丰富地对抗亚尔提卡特帝国军和玛斯塔尔军的经验,但很显然他们此时面对的是一支不怎么正规的武装力量。战事在经历了3个月后,希塔洛斯军就由于疲于骚扰、匮于补给,而不得不选择撤退。 这次胜利极大地鼓舞了雷诺斯克人,不过伊凡二世仍清醒地意识到,不建立一支强大有效的军队是不能保证图兰斯基王朝在这片土地上的统治的。于是,他一边犒劳海尔曼人,命令自己的臣民向他们学习骑兵战术;一边派人到玛斯塔尔,以帮助对抗帕米斯和希塔洛斯为理由,向对方学习重步兵战术以及以往留传下来的帝国兵法。 正如伊凡二世后来所自豪地宣称的那样:“雷诺斯克人拿起农具是最勤劳的农夫,拿起武器就是最勇敢的士兵。”雷诺斯克军的战斗力在短短地五年内就有了质的飞跃。在前后两次的卡什尼会战中,伊凡二世都击败了希塔洛斯军,对方在这两场会战中损失了超过3万人和10万曼索斯(合2万平方公里)面积的土地。 依仗着对希塔洛斯的胜利,伊凡二世的野心也逐渐膨胀起来。大陆公历62年,8万雷诺斯克军和2万海尔曼骑兵进入斯卡兰这个大陆的中心地带。显然,伊凡二世是看准了玛斯塔尔的虚弱,因为此时的玛斯塔尔正被纳西比斯牵制了大部分的力量,而其在斯卡兰的势力又屡遭帕米斯的打击。雷诺斯克人是抱着攻略原亚尔提卡特帝国本土的目的而来的。 不过,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帕米斯王——阿德尔卡一世隔着数千法里就看穿了雷诺斯克人的野心。而他的远见,在伊凡二世占领斯卡兰首都乌拉尤易,并狂妄地宣布自己才应该是亚尔提卡特帝国的继承者时,得到了验证。时年,雷诺斯克帝国建立,伊凡二世也加冕成了雷诺斯克历史上的第一位沙皇,故后来称其为伊凡大帝。乌拉尤易被雷诺斯克军洗劫一空,对于出生在乡下的独院地主们来说,斯卡兰的富庶是他们完全不能想象的。而正当雷诺斯克人在斯卡兰大肆掠夺时,一个反雷诺斯克的联盟已经悄悄地形成。 大陆公历63年5月,玛斯塔尔的提图斯一世在和纳西比斯的“太阳王”法兰一世秘密议和后,带领着85000名中央军和北方军官兵进入斯卡兰。他与阿德尔卡一世率领的帕米斯军在格兰蒂亚会师,后者带来了五名万骑长以及自己的禁卫骑兵。两军偕同斯卡兰的儒略拉家族的残余兵力,一同在格兰蒂亚迎击雷诺斯克军,史称“第一次格兰蒂亚会战”。此役前后历时5天,联军经过一番苦战之后终于将雷诺斯克军击退,但自身也付出了超过50000人的代价。玛斯塔尔军方面阵亡了三名联队长,提图斯一世也受轻伤;帕米斯军这边,阵亡一名万骑长,千骑长也损失了五人。 而雷诺斯克这边,虽然付出了多达63000人的损失,并且由于希塔洛斯军的参战而不得不退出斯卡兰。但是这场战役让东方各国见识到了其可怕的战斗力。以海尔曼人和独院地主们为主的“翼胡萨”也表现出了足以和帕米斯骁骑兵对抗的实力。因此,一战便确立了其大陆一方强国的地位。玛斯塔尔方面也只能默认其成为帝国的现实,连一通外交口头的谴责都敷衍了事了。 雷诺斯克的扩张势头在第一次格兰蒂亚会战后得到了暂时的抑制,伊凡大帝意识到他已经失去了他有生之年最好的击败玛斯塔尔、称霸大陆的机会,因此在他剩下的执政时间里,他开始效法他的祖父,把更多精力花费在了经营国家经济上。 “我这一辈子太热衷于战争了,你不要学我。”雷诺斯克的首位沙皇在临终前这样对自己的继承者说道。 在此后的年月里,雷诺斯克的每一位沙皇都似乎谨慎地遵循着祖先的教导。虽然他们仍然免不了和两个领国大打出手一番,但总体而言战争都是在一个双方可以容忍的范围内迅速地结束了。 大陆公历189年,雷诺斯克迎来她的第10任沙皇——彼得三世,这位沙皇登基时非常年轻,只有27岁。可以说在他这个年纪,脑子里多少会充斥着一些奇思妙想。当时,雷诺斯克在和帕米斯和希塔洛斯的战争中屡次受挫,所以在陆地上扩张没有丝毫进展。各地的独院地主们早就不满意这种情况多时了,他们需要新的掠夺财富的地方。 彼得三世面对臣民们的诉苦,一开始颇伤脑筋,在帕米斯—希塔洛斯联盟的面前,他也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打破当时陆地上的困局。不过,正如我们前面提到的那样这位沙皇并不是那种会被困死在惯性思维中的庸才。经过了一番思考后,他向自己的臣民们提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想法:既然我们无法在陆地上有所突破,那么我们为什么不去海上碰碰运气呢? 这个异想天开的主意在第一时间遭到了无情的反对,翼胡萨们高声叫喊道:“难道要我们教会我们的战马如何游泳冲锋吗?!” 彼得三世不理会独院地主和海尔曼人的喧嚣,他亲自带领着一批人,乔装打扮、长途跋涉地跑到当时无可争议的海上霸主——齐格纳去讨教造船、航海的技术和知识。经过10年的准备,雷诺斯克建立起一支拥有足够实力的海上力量。然而,雷诺斯克的地理位置决定了他们的航海之路是充满危险和机遇的。 雷诺斯克地处亚尔提卡特大陆的最西端,她西面所面临的是一望无际、波涛汹涌的云维特海。对于这片海域的探索在当时是非常贫乏的,人们对它一无所知,相比较起来伊斯瓦那海和伊赫勒海才是充满着财富和梦想的地方。并且,从出海距离有限的西海岸渔民的口中可以知道,云维特海绝对拥有着这个世界上最残暴无情的脾性。 彼得三世显然是个喜欢挑战困难的人,他不折不挠地派出船队到海上去探险。显而易见的情况是,最初几次出海都遭受了重大的损失。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建造的舰船被暴风雨无情的击碎,然后沉入海底;富有经验的船员也多半丧命,葬身鱼腹。自然和人都给了这个年轻的君主非常大的压力,不过彼得三世也有其顽固的一面,他坚决地贯彻着自己的理想。俗话说:“机会只照顾有准备的头脑。”彼得三世的坚持换来了丰硕的果实,探险队在云维特海上发现了一个庞大的岛屿——卢斯培尔岛。按照现代的勘测,我们可以知道这个岛屿有18.74万平方公里,大约有奇格纳的四分之一大。自然,对于雷诺斯克人来说土地就等于财富,要守住土地就需要军队。故通过以上的简单推理,雷诺斯克人就明白了保持一支强大的海军是非常有必要的。 新得的财富自然会引来垂涎,安瓦拉斯那上的埃菲尼王国就是如此。于是,在彼得三世时代,雷诺斯克人接连和埃菲尼在西部海域进行了两场战争。不过埃菲尼人在奇格纳人身上失去的信心也没能在雷诺斯克人身上找回来,虽然埃菲尼陆军都成功在岛上登陆,并且取得了优势。但是他们的海军运气欠佳,在恶劣天气和雷诺斯克人的双重夹击下损失惨重。最后,为了能够挽救本方多达48000名陆军将士的生命,埃菲尼被迫和雷诺斯克媾和。在支付了大笔资金后,退出了云维特海权益的争夺。当然,雷诺斯克人也清楚自己的胜利是沾了地利的光,因此并没有动南下去侵犯波里亚纳海的念头。 正如我们前面所提到的那样,在伊凡大帝时期,雷诺斯克是因为帕米斯的突然插手而不得不终止自己的野心的。所以,要让雷诺斯克沙皇完全忘记这个仇恨显然是不现实的事情。而帕米斯在大陆公历三世纪初由于骑兵战术的空前发展,在斯卡兰方向对玛斯塔尔取得了压倒性优势。大陆公历238年的提克里欧战役更是让帕米斯把优势化为了完全的胜利,玛斯塔尔在此役中西方军损失74000人;中央军损失17000人;皇帝马克西米利安二世重伤,死在返回修拉萨的路上。帕米斯的实力已经膨胀到空前的规模。和许多年前一样,亚尔提卡特上没有人希望大陆上出现一个超级强国,以前的敌人就因为同样的理由联合了起来。 当时,玛斯塔尔需要抚慰自己的内外创伤,纳西比斯依旧枕于安乐。所以对帕米斯来说,邻国中只有雷诺斯克能够对她产生威胁。于是,骁骑兵从南方奔驰向西北,向雷诺斯克发动了进攻。 这样断断续续的战争持续了将近一个世纪,雷诺斯克人面对帕米斯骁骑兵虽然是败多胜少,但他们依靠着自己辽阔的幅员和对方做着顽强的斗争。从大陆公历247年到大陆公历317年,这整整七十年的时间里,帕米斯人最多时几乎占领了雷诺斯克一半的国土;第十七次到第三十九次底比斯保卫战也都发生在这七十年内。后来雷诺斯克人称之为“第一次卫国战争”,而一般的大陆史家则称其为“七十年战争”。 然后,转机出现了。这个转机是由一个颇有民间传说色彩的故事而来的。据说当时的沙皇——亚历山大二世(310年到328年在位)在一次和帕米斯人的战斗中被打败了,情况非常的狼狈,沙皇和他的禁卫军失散了,他独自一个人逃命。经过了一夜的奔波后在一片树林里休息,亚历山大二世坐在地上,他为自己的祖国感到深深的担忧。沙皇的忧愁被一个经过此处的放羊娃看见了,放羊娃询问沙皇为什么这么忧愁,沙皇回答他说,他没办法带领军队打败入侵的帕米斯人,所以感到忧愁。结果,那个放羊娃对沙皇说,请他不要担心,再过三年,等自己长大了就可以为雷诺斯克赶走帕米斯人。沙皇当时只当这是一个好心的孩子安慰自己的话,所以只是苦笑一下,并没放在心上。 不过,到了大陆公历315年开春,真的一个年轻人带着一支志愿者组成的民军来到底比斯求见沙皇。 “吾皇,我来实践我三年前的诺言了,微臣是伊格尔·华伦斯基。”年轻人在沙皇面前单膝点地,说出了这样的话。 亚历山大二世的吃惊是当然,后来他说道:“当我看见华伦斯基的眼睛时,我突然觉得就像真的在和传说中带领雷诺斯克民族来到这片土地的那个英雄对视一样。当时我理智告诉我不能就这样把国家的命运交到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手里,但我却突然充满一种神圣的感觉,有了无比可靠的信心。” 虽然亚历山大二世这样说,但他依旧是个慎重的人。他先是给华伦斯基补充了一部分有经验的士兵,然后让他去对付一些小股的敌人。华伦斯基不负所望,他轻松地击败了那些敌人。于是,沙皇决定带上这个年轻人参加会战,但只是抱着让他的存在能够给自己一点勇气和信心的企图。 大陆公历315年秋,雷诺斯克军和帕米斯军在居伊士湖东岸的马林德森林交战,此处乃是底比斯之门户,如果在这里战败,第四十次底比斯保卫战将势在必行。此役,雷诺斯克军有137个步兵“霍鲁格维”,33个翼胡萨“霍鲁格维”,总计91000余人。帕米斯方面出动了4个万骑长和一个步兵统帅,人数在88000到95000之间。从兵力上来看双方势均力敌,不过雷诺斯克军有至少80个“霍鲁格维”是仓促召集的民军,故而质量明显处于劣势。 果然,在战斗一开始,帕米斯骁骑兵就轻松冲跨了前卫的15个“霍鲁格维”。雷诺斯克军依靠着中路由禁卫军组成的8个霍鲁格维苦苦支撑,才没有使战线在一开始就趋向崩溃。而当帕米斯人开始绕开中腹重兵,击溃拦截他们的9个翼胡萨“霍鲁格维”,转向突击雷诺斯克军左翼时,战斗的胜负似乎就要在这里揭晓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帕米斯人的步兵开始出现混乱的局面,布置在右翼的18个翼胡萨“霍鲁格维”抓住机会,发动了反击,在短短的半个小时内成功击溃了对方左翼的5000骁骑兵,包抄了对方的中央步兵阵型。随后,又非常幸运地击杀了对方的步兵统帅。帕米斯人在右翼的突击力量无法应付,由于摆脱了正面牵制而源源不断压过来的雷诺斯克步兵,故而只能放弃战斗,掩护自己已经成溃散状态的步兵撤退。而这个时候,亚历山大二世才发现原本布置在预备队位置的华伦斯基的6个“霍鲁格维”早就离开位置,绕过了马德林森林。是他们成功突袭了对方的背后。 经过此役,沙皇完全相信了这个放羊娃出身的年轻人,把战役都交给他去负责。华伦斯基没有辜负沙皇对他的期望,他步步为营,运用各种克制骁骑兵发挥的战术,将战线一步一步地向东推进。另一方面,刚刚把帕雷洛丢给了法伦西人的玛斯塔尔重新把战略方向调整向斯卡兰,和雷诺斯克形成了东西呼应之势。在短短2年时间内,华伦斯基将帕米斯人彻底赶回了247年时的战线。大陆公历317年,帕米斯和雷诺斯克媾和,双方互相交换了部分俘虏后进入了短暂的和平时期。 10年后,大陆公历327年3月,雷诺斯克军在华伦斯基的统帅下侵攻帕米斯。在第一次安达利亚会战中一举歼灭帕米斯6个万骑队。同年4月攻占鲁巴塔,擒杀帕米斯王——夏姆德七世,将帕米斯的国土一分为二。雷诺斯克催促玛斯塔尔西方军尽快北上,以图合力瓜分帕米斯,但是玛斯塔尔西方军统帅安切洛蒂伯爵却在斯卡兰和帕米斯军的交战中败北,安切洛蒂伯爵因此被免职。 不过雷诺斯克的声势只维持了2年不到,328年5月,全力支持华伦斯基的亚历山大二世驾崩。继承皇位的尼古拉六世怀疑这位才华横溢、功勋显赫的将军对自己有不臣之心,故将其从前线召回后秘密毒杀。当然也有传闻说,尼古拉六世是中了后来帕米斯宰相纳撒尔丁的反间计。反正这种自毁长城的举动是帮了帕米斯人大忙。恰逢此时,原先处于游离于帕米斯中央统治外的北方游牧区各诸侯投入王太子阿尔斯朗的麾下。帕米斯军力大增,迅速恢复到第一次安达利亚会战之前的水准,故一年未到,雷诺斯克军在损兵折将后退回国内。两国再度媾和,雷诺斯克赔付帕米斯150万索里达,分20年偿清,连本带利总共要支付228万索里达。这个合约,对于图兰斯基王朝的打击是致命的,而尼古拉六世又确实是一个糟糕的君主,因此这个国家的命运何去何从将是一个问题。 第二话 三年之痒(上) 大陆公历348年7月3日,玛斯塔尔,修拉萨。 “您好啊,海斯大人。” “您好,贝尔特朗大人。” “最近过得怎么样?” “别提了,我家哪一对小鬼把我都快烦死了。”海斯皱着眉头说道。 “呵呵,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西泽尔笑了笑。 “两位,你们在讨论什么?”雷德纳普加入了两人的对话。 “弗兰克,你的遭遇也该和我差不多吧。” “是啊,为什么最近两年,我觉得整个帝国都处在生育高峰阶段呢?” “才生了两个你就有这样感觉了,如果生了十个八个那还得了?”海斯调侃道。 “海斯,真羡慕你,为什么同样是双胞胎,你就能有个女儿,而我却只能是两小子呢?” “话说,关于这个问题,你应该输我三个金币吧。” “见面就提钱,多伤感情……” 西泽尔眼见两人又要陷入无休止的追债和躲债循环中,连忙咳嗽了一声,打断道:“两位,我想我们都是奉了陛下的旨意,来这里开御前会议的。把私人话题放到政事之后吧,否则我们都要迟到了。” “贝尔特朗大人所言极是啊,海斯,向人家学习一下以国事为重。” “哼,散会后老地方见。” “没问题。” 于是,三个人结束了闲谈,并排着向大厅走去。 “突然想到,似乎这次会议也是因为生育而产生的呢。”雷德纳普这样冒出了一句。 大陆公历348年年初,玛斯塔尔方面就传出了一个好消息——女皇陛下再次怀孕了。由于上一胎,希格拉妮诞下的是一位公主,所以这次怀孕,就给了臣民们许多的期待。虽然女皇陛下本人的执政能力非常出色,但却不可能因此而改变人们希望将来由一个男性来继承皇位的想法。世俗总是存在着各种各样的偏见,对于玛斯塔尔人来说,希格拉妮只是一个偶尔出现的特殊情况罢了。即使这个特殊情况很美好,但回到正轨才是人们所愿意接受的。 而对希格拉妮来说,这是一次她补偿利昂的宝贵机会。如果真的能生下一个皇子,并且也能拥有黄金色的眸子的话,那么把他立为继承人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希格拉妮也清楚,这是她和利昂实际上的第一个婚姻结晶,对利昂来说这个孩子的重要程度无可比拟。 海斯等人进入大厅后,按着规矩在各自的位置站好,等待女皇陛下的来临。 等了没有多少时间,只看见利昂搀扶着希格拉妮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希格拉妮的身形已经可以让旁人清楚地看见她隆起的小腹,她面带着微笑,扫视了一下群臣。利昂则是微微躬着身子,更多时候把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妻子身上,因此他是侧着脸的,这使得文官们都无法看清他的表情。不过海斯这边的武官们却能清楚地看到大公在眉宇间流露出的笑意。 待到将希格拉妮扶上王座坐好,利昂恭谨地向下退了几步站好,他尽完了丈夫的义务,现在该是他尽臣子的职责的时候了。 “诸位,今天特别召集大家来此与会,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希格拉妮向堂下望了望,现在她所能信赖的大臣都集中在了这里,相信他们能够帮助她处理好一切。 “朕的身体情况诸位也都看见了,为了能够诞下足以背负帝国重担的健康继承者,医生和祭司们都建议朕要安心静养身体。上次的情况已经让他们提心吊胆够了,医生们都警告朕,如果再来一次那种情况,即使母子平安,他们也要集体辞职。”希格拉妮开了个小玩笑,希望能够让现场气氛轻松一点。 “精神压力太大的缘故吗?”海斯开口问道,大臣们随即都笑了起来。 “呵呵,海斯卿应该深有体会吧,御医们都祈祷将来别再被你抓去接生呢。否则到时候他们不知道该先照顾产妇,还是先照顾你。” 海斯扰了扰脑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来很巧合,阿塔兰忒和珂赛特是同时同地被送进产房的。那日珂赛特挺着肚子去海斯家串门,结果两位夫人同时感到要生了,然后被随之赶来的御医分别送进了房间。海斯先赶回来,他坚持要进去陪阿塔兰忒,结果刚在边上看了几分钟,自己就先受不了晕过去了。之后赶来的雷德纳普,因为有了先前的例子,医生坚决抵制他进去。但圣堂骑士团团长说着“我和软弱的巴伐尔·海斯是有质的差距的”强行闯了进去。幸好因为有前车之鉴,数分钟后雷德纳普最终是靠着旁人帮助从房间里爬出来的。 “那么,朕的意思也很清楚了,趁着身体行动还算方便,朕决定去罗尔布纳疗养到明年春天。因此,在这段时间内,国家的政事需要交托给一个可靠的人来代替朕处理。众卿有什么意见吗?” 阿尔贝蒂尼伯爵首先要求发言,这位老臣因为当初支持希格拉妮赎回被俘士兵的举动,而深受女皇的信赖,现在他已经坐稳了帝国宰相的位置。 “老臣以为,让菲尔德斯大公殿下代替陛下行使皇权一段时间是名正言顺的。大公殿下本来也是一位出色的管理者,能够很好地统帅数十万大军,只要诸位尽心辅助,应该是不会有任何不妥的。” “宰相大人所言正合朕意,我也是这么打算的,其他还有什么意见吗?” “陛下,”西泽尔提问道,“在这段时间内,菲尔德斯殿下的权限是否有无法触及的地方呢?比如说——军队。” 西泽尔这个问题提得非常尖锐,希格拉妮并没有马上回答她,她只是带着那迷人的微笑看了利昂一眼,而后者对她报以谦恭的点头。 “既然是代行皇权,那么玛斯塔尔皇帝难道不应该能够自由调动他的任何一支军队么?”女皇用反问句回答了西泽尔的问题。 海斯听到这个问答,眉毛稍微挑动了一下。希格拉妮的这个委任,体现了她对自己丈夫的无比信任,但是这种信任真的应该是一个皇帝所具备的吗?而就在海斯为自己思想所触及到的敏感点而感到困扰的时候,雷德纳普突然冒出了一句:“啊呀,毕竟代行皇权并不意味着能够同样代行神的委托呢,到底可以不可以代替呢?话说,这得问太阳神他老人家才能确定,神喻又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求的。我们圣堂骑士团就头疼了。” 希格拉妮听到这话,掩嘴轻笑了起来,随后说道:“雷德纳普阁下,您就是神威在世间的实际执行者,按您自己的意思做吧,相信那应该是太阳神的旨意。” “谨遵陛下的指点。”雷德纳普又突然很正式地欠身表示遵旨。 将军们似乎都意识到了什么,西泽尔与雷德纳普对视了一眼后,向后挪动了几步,把自己的身形隐了下去。 “那么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具体的诏书明天会公布,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恭送陛下。” 第二天,海斯携家带口地来到雷德纳普在一条小河边的别墅里喝下午茶。 天气很好,两家人在雷德纳普那不算大的庭院里享受下午美好的时光。两位夫人把各自的孩子放在身边的摇篮里,围坐在小圆桌边。小巧的白杨木圆桌上铺了干净的桌布,摆放着这个季节应该收获的各种水果。银质的茶具里盛有清凉的薄荷柠檬茶,再配上一顶遮阳伞,形成一幅完备的消夏图。 而两位男士则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心不在焉地放下了各自的钓钩。 “弗兰克,你怎么看这次的情况。” “你说什么?”雷德纳普似乎并不清楚好友的意思。 “我指的当然是陛下暂时把权力全部交待给大公殿下的事情。”海斯注视着对方,希望自己的好友能够给他一些看法。 “巴伐尔,关于这个问题,既然你都参加了当时的御前会议,就应该服从陛下的决定了吧。如果你有意见,你为什么当时不提出来呢?”雷德纳普一本正经地说道。 “呵呵,陛下的旨意我当然服从,不过,因为当时某人多嘴了那么几句,所以我才好奇他的态度啊。” “巴伐尔,”雷德纳普继续问道,“你因为阿塔兰忒的关系,才效忠于陛下的吗?” “呃……”海斯摸了摸脑袋,有点脸红道,“一开始是……后来我的想法改变了。” “那就可以了,我和你是一种情况啊。”雷德纳普继续盯住自己的饵,“所以说,陛下当时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要遵从的。即使是大公殿下也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吧。”说完,海斯发现圣堂骑士团团长的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大公殿下是个好人,不过贝尔特朗阁下就是一个很大的变数了。”雷德纳普突然又冒出一句。 “不管什么代替不代替,中央军只会效忠一个至尊。”海斯总结道。 “希望如此。” “噢,该死!狡猾的东西!”海斯惊呼着收起了鱼线,他提起鱼钩看了看,“好了,这是今天第几次了?我已经没有鱼饵了。” “那么你们就结束你们那拙劣的垂钓吧。”一个悦耳的女声在他们身后提议道。 “阿塔兰忒。”海斯喊出了妻子的名字。 阿塔兰忒把手中的两杯饮料分别递给两人,然后提起裙边往回走去。海斯和雷德纳普互相望了望,便把鱼竿丢到一边,也跟着走了回去。 “果然是什么也没有钓到吗?”珂赛特叉着腰向自己的丈夫这样质问道。 “这个其实不能怨我……另外,亲爱的,你难道决定让我该行去做渔夫吗?否则以如此态度质问我真是岂有此理。”雷德纳普回答道。 “那昨天是谁向我夸口说今天能吃到他亲自钓上来的鲤鱼的呢?” “显然,夏天不是一个吃鲤鱼的好季节……”雷德纳普自知理亏,故而决定转移话题。 他向四处扫视了一下,立刻发现了可以用来转移话题的道具——孩子。于是,雷德纳普跑到摇篮边上,将海斯的双胞胎中的一个抱了起来。说道:“你看啊,菲欧娜长得多漂亮,虽说将来必定是要做我儿媳的,但到底她会愿意嫁给弗兰克呢?还是愿意嫁给尤瑟夫呢?” “这倒是个问题啊。”珂赛特居然应合上了。 然而,雷德纳普夫妇突然发现海斯夫妇用一种很奇怪、很令他们尴尬的眼神看着他们。 “呃……我说,巴伐尔,即使你不愿意和我做亲家,也不用这样看我吧。” “对不起,”阿塔兰忒弱弱地打断了雷德纳普,“弗兰克,你抱的是菲奥雷……” 雷德纳普似乎听到“咔嚓”一声某种物体碎裂的声音。他当时并不是没有去分辨过,不过海斯家的双胞胎长得太相像了,从现代医学的角度来说这简直是个奇迹。他还特意选了看上去比较可爱乖巧的那个,结果居然搞错了。现在回想起来,另外一个似乎有故意躲避他选择的嫌疑。但是一个2岁不到的孩子真会有这么复杂的思维? “啊哈哈……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雷德纳普一边打着哈哈,一边把菲奥雷放回了摇篮里。 “没什么,弗兰克,这个错误我也犯过……”海斯上前去拍了拍好友的肩膀安慰道。 “被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有点伤心起来了。” “为什么?” “因为我本来以为我比你聪明一点的,结果却被你看成是同样智力水准的人。” “你这家伙……” “好了,巴伐尔也犯过同样的错误。那天我让他去给菲奥雷换尿布,结果去了之后他回来很神秘的跟我说,‘我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当时医生们怎么会没发现,其实我们生了两个女儿。’,呵呵呵……”说到这里,连阿塔兰忒自己都忍不住笑出了声来,珂赛特更是笑得捂紧了肚子,雷德纳普当然也不会放过这个嘲笑死党的机会。海斯涨红了脸,只能轻轻地拽了拽妻子的衣角,示意她收敛一点。 摇篮里的菲奥雷、弗兰克、尤瑟夫都好奇地望着这些大人,不明白他们为什么笑得如此开心。而菲欧娜则坐在一边,专心致志地摆弄着自己的布偶,嘴角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微笑。 “好了,笑过就可以了。”海斯的脸还涨红着。 阿塔兰忒望着丈夫的窘样,掩着嘴最后偷笑了一下,她觉得丈夫在这个时刻也有着像普通人一样可爱的地方。 “好了,好了,珂赛特,既然我们指望不上这两个男人。那么作为殷勤的女主人,现在应该给我们筹划一下晚餐的事宜了吧。”阿塔兰忒上前拉起女友的手。 “好的,我们走吧。”珂赛特回头对两位男士命令道,“在这里看好孩子,我和阿塔兰忒去给厨子们下菜单。” “遵命,我的夫人。” “你们放心去吧。” 待阿塔兰忒又嘱咐了边上的保姆两句后,两位夫人离开了庭园。 第三话 三年之痒(下) 大陆公历348年的前半年对法伦西来说依然如同346年和347年一样平稳,各项政府工作都开展的很顺利。按照“六月敕令”的计划,应该募集的人力和资金也都源源不断地汇集到卡乌内斯库。6月份刚刚开始发行的土地公债市场反应良好;在王都的周边地区,示范性的铁匠工会也开始正常运作。总而言之是“形势一片大好”。 7月8日这天,依旧是个和平时一样的工作日。 “这是凯瑟林克男爵6月18日的报告,请您过目一下。” “哦,麻烦您了,拉伯雷小姐。”索格兰德站起身来双手接过报告说道。随后,他坐回椅子里,仔细迅速地浏览起羊皮纸上的内容来。 这是一份地理勘查的报告,凯瑟林克男爵同样也是出身纳西比斯贵族的书香门第,与拉伯雷家在哲学和数学上的成就不同,凯瑟林克男爵是一位博物学家。而且对索格兰德来说,尤为重要的是,这位先生对地质学的兴趣非常浓厚,简直可以说是狂热了。这位男爵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够一辈子在山川野地里风餐露宿,不过之前因为经济原因,男爵的梦想也只能是梦想而已。而如今梦想变成工作,男爵自然不会拒绝,并且以极高的热忱投入到这份工作中去了。 勘查报告的内容非常翔实,本次勘查是以为将来计划修建的阿尔克—法伦纳斯运河选定路线为目的的。在报告中,男爵已经挑出了几条路线,并且在后面详细分析各条路线的利弊以及可能遇到的地质困难。最后,报告的附件里画出大致的草图,并且另一位负责后方支援的工程技术负责人马克·西门子也表明自己的意见,估算了各个方案的造价。 “拉伯雷小姐,麻烦你起草一份文书,向勘查队的各位表示我由衷地敬意。向他们说明,女王陛下对他们的工作非常满意,对他们的嘉奖随后就会公布。另外,让他们派一名技术代表回王都,我们要正式开一个听证会来讨论运河工程的最终实施方案。起草完之后让陛下第一时间过目,如果没问题,请陛下签名后发送出去。” “好的,琉斯大人,还有别的吩咐吗?”拉伯雷小姐艾蕾莎轻声询问道。 “没有了,占用了您研究学问的时间,非常抱歉。” “没关系,这是我应该做的。”艾蕾莎屈了屈膝,退出了宰相的办公室。 她刚走出房门,就遇见了禁卫军统领欧内斯特·绍尔上将。 “您好,绍尔阁下。” “早上好,您又来送文件了?”绍尔礼貌地欠了欠身,“没有碰上拉尔森吗?” “是啊。”艾蕾莎略微红了下脸,低着头向前走了几步,“我还有事情,先告辞了。” “哦,那您慢走。” 绍尔目送走对方,立刻推门进了宰相的办公室。 “绍尔大人,什么风把您给吹进我这扇门了?”索格兰德正在批阅文件,头也不抬地和禁卫军统领打了招呼。 绍尔没有马上搭话,从边上拖了张椅子,坐到了宰相大人的对面。 “真好啊,我也想要一个漂亮的秘书。” “只要禁卫军的预算够花,我不反对你去找个秘书。” “可惜预算不够啊,我们禁卫军没有那么大的魅力让人家漂亮的小姐来当免费秘书。”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索格兰德虽说抬起头看着绍尔,但手上却没有停顿,利索地签了名后把文件归档。 “拉伯雷小姐往你这里跑得勤快了一点,当心啊,琉斯大人,您可是已经结婚并且生了孩子的人。” 索格兰德眯起眼睛看着绍尔,这让禁卫军统领开始后悔自己的多嘴了。 不过,大约过了1分钟后,索格兰德低下头继续批阅下一份文件,并且重重地呼了口气,说道:“您的担心的确是有道理的,我会知会拉伯雷侯爵,请拉伯雷小姐以后不必来给他父亲帮忙。绍尔,你帮忙让吏部出个招聘秘书官的公告,我想办法匀出一份可以让人接受的薪水的。” “我知道了,我只是开玩笑而已,想不到你当真了。” “你觉得应该放纵这个现象吗?”索格兰德立刻反问道。 绍尔沉默了,良久他才说:“我想也不应该。”然后,他一声不响地离开了办公室。 法伦西的文官学院与大陆公历347年3月正式开始招生,第一届是2个为期6个月的短期班,学员们主要从346年年初招募的一批公职人员中挑选。347年9月,正式开始招募为期3年的正式班,总共招生180名。为了管理统筹好将来要逐步扩大和完善的国立教育系统,大陆公历347年9月,法伦西的文化和技艺部正式成立。初任部长是拉伯雷侯爵,他同时还兼任文官学院的院长。 当时的文化和技艺部职责范围还非常广泛,它实际上实行着现代行政体制中文化部、教育部、水利工程部、科学技术部等多个部门的职权。从这点上来看,索格兰德·琉斯虽然已经有了一定的国家扶植管理教育和技术的概念,但实际上的看法还是非常粗浅和幼稚的。这个部门虽然看起来能管许多事情,但实际上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它只能管理到一些中央政府直接过问的事情。直到大陆公历355年,才将文化和技艺部分割,分为文化教育部和工程技术部两个职能部门。 拉伯雷小姐艾蕾莎在这个新的学院里担任一名讲师,她主讲的是数学和几何,偶尔会客串哲学和修辞的课程。学生们对这位年轻的教师印象都不错,显然一开始是因为她柔弱清丽的外貌。不过随着课程的深入,许多有些学识功底的学生都会惊讶于这位小姐那精深的知识和踏实的研究态度。 “艾蕾莎,你的学生们都说你的课上很简单明了,你自己编写的教材我也看过了,非常通俗易懂。我原本生怕你把平时的学究气带进课堂和教育,会让学生们不能适应,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了。”拉伯雷侯爵微笑着对女儿说道。 “父亲,”艾蕾莎听到自己父亲的夸奖,即欢喜又害羞,“有人给了我很多有益的建议,所以我才能把教材写得让大家可以接受。” “哦,看来你这许多的建议来自王宫里的某位咯?” “是啊,我从没想到一个军人出生的人也能有如此的见识。” “拉尔森大人本来就是个很好学的人嘛……” “他……”艾蕾莎发觉自己和父亲谈论的是两个人,所以她沉默了。 “呵呵。”侯爵以为是女儿的羞涩,故而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父亲,我先去学院了。” “好的,你先去准备课程吧。” 法伦西7月午后的阳光已经可是使人感到烦躁了,索格兰德在用过午餐后将办公室的轻纱窗帘拉了起来。当他刚刚完成这个举动时,敲门声响了起来。 “请进。”推门进来的杰恩·贝塔校官,“有什么事情吗,贝塔校官?” “陛下请您过去一趟。” “是有什么重要的情况发生了吗?” “您过去就知道了,总司令官阁下已经先过去了。” “很好!”索格兰德赞许了这么一句,“我们这就过去吧。”说着,索格兰德和杰恩一起走出了办公室。 杰恩似乎并没有去思索宰相大人为何带着笑容说了这样一句话,索格兰德却是有所深意的,其实看见这位情报机构的负责人亲自来传达通知,他就已经猜到了事态的重要程度了。令他高兴的是,在他接连提问关于事情的详情时,杰恩都没有直接告诉他。可见,第九军团从上到下已经树立起了“女王陛下才是唯一的服务对象”这个观念。 来到国王的书房,亨利元帅已经等在那里了。 “琉斯卿,你来了。”女王向自己的宰相露出了甜美的微笑。和2年前比起来,玛格丽特已经满18岁了,是个十足的大姑娘了。在她这个年纪,青春的魅力依然占据着女性外貌的绝大部分要素。不过,对于法伦西的女王陛下来说,她的生活环境和出身背景都决定着她要比同龄人更快地迈向成熟。因此,从现在的情况来看,玛格丽特无疑正处于女性第一个最富有魅力的时期。 “午安,陛下。午安,亨利元帅。”索格兰德欠身向两位行礼。 “午安,琉斯大人。”老人向他点了点头。 “那么就由杰恩·贝塔校官来向我们说明一个新得到的情报吧。”玛格丽特拿出了君主该有严肃姿态,伸手对杰恩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那么,下官就冒昧了。”杰恩行了个军礼,然后开始复述情报内容,“根据我们在修拉萨的人员的打探,得知了这样一个情况。今天早上刚刚收到信鸽的传达。希格拉妮女皇陛下已经动身离开修拉萨,前往南方疗养,据推断,应该是再次怀孕了……”听到这里,玛格丽特特意观察了一下索格兰德的表情,不过很可惜,即使过了2年她依旧是无法从表情上来看透自己的宰相和老师。 “而利昂·菲尔德斯大公并没有一起去,所以很可能大公会代替女皇行使一段时间的皇权。但是,我们不清楚这个时间会是多长。” “琉斯卿,你的意见?” “这个权力的交替虽然是暂时的,但却是在一个非常敏感的时期,我国和玛斯塔尔三年的合约快要到期了。虽然说希格拉妮陛下未必会和我们继续保持和平,但是菲尔德斯大公我们更加不了解他的想法,因此这个时间内很可能会产生很大的变数。如果我没有记错,菲尔德斯大公利昂和西泽尔·贝尔特朗的私交甚密。而西泽尔·贝尔特朗的疯狂我们都记忆犹新,他不是那么安分的人物,同样他也有着不安分的才能。”索格兰德说完自己的见解后,把目光投向了在座的另外两位决策者。 “总司令官阁下的意见呢?”女王再次发问。 “命令军队都做好准备,我们可能在3个月后要面对新的战斗。”亨利元帅很果断地说道。 “另外应该开始命令预备役军人做好动员和训练,我们依旧可能遇到2个方向的进攻,到时候依然会出现兵力不足的情况。现在我国的全部精力和热情都在内政的建设上,说句实话,我现在手上没有可以让军队在3个月后出动的丁点预算和储备。如果出现战争情况,许多建设计划将被搁置,造成损失不是帐面上的数字能说清楚的。” “您难道不想反击,到时候我们难道要忍气吞声?”老亨利有些生气地问道。 “请耐心听宰相大人说完吧,我亲爱的总司令官阁下。”玛格丽特一边微笑着安抚老人的脾气,一边把期许的目光投向索格兰德。 “亨利阁下请别动气,我只是描述一下可能产生的客观困难,还没有表达我个人的意见呢。我的意见很明确,如果我们不能再战场上给与侵略我们的敌人狠狠地打击,那么建设得再好的家园也会被敌人摧毁,积累再多的财富也会被强盗夺去。但是,我国的兵力当时候和玛斯塔尔相比多半会处在劣势,所以更要把困难看清楚了。” “我明白您的意思,刚才我太过激动了。” “两位元帅大人,那么我想结论很明显了。”女王适时地做出了总结,“接下来就有劳两位辛苦到年底了,我们要做好应付战争的准备。” “陛下明鉴。”两位元帅站起身来向女王应承道。 这天傍晚,索格兰德早早回到自己的住所。当然,他的“早”归和别人的标准是不同的,琴娜在客厅里等待着自己的丈夫,并且给他准备好了晚餐。夫妇俩互相拥抱亲吻了一下后,在饭桌边上坐了下来。 “今天一切还顺利吗,索格?” “一切都还好,”索格兰德先端起菜汤喝了一口,“不过,收到了一些新消息。” “是什么?” “玛斯塔尔暂时会又菲尔德斯大公执政,希格拉妮陛下似乎因为身体原因而去南方疗养了。”索格兰德言简意赅地说了一下。 “什么样的身体原因?”琴娜追问道。 “怀孕,”索格兰德咬了口面包,“反正你做好立刻回军团的准备,我不知道在你休息的这一年里,格里勃兰和毕欧格尔把第十三军团管理得如何,不过三个月后我希望能够看到两年前演习时的那支军队。” “你如果这么担心他们的战斗力无法保持的话,当时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努力呢?”琴娜用一种促狭地语气对丈夫撒娇道。 “呃……那个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呃,反正我不是有意为之的……”索格兰德红着脸解释道。 “索格,你可真是个笨蛋啊~”琴娜坐到自己丈夫的腿上,“即使是一般水准的男人,也至少会说:‘亲爱的,那是因为你实在太有魅力了,我忍不住就……’诸如此类的话吧。” “原来该这么说啊,我下次一定注意……”对于这样的说辞,琴娜也只有翻白眼的份了。 正当夫妇俩打情骂俏之际,一只稚嫩的小手伸来拉了拉琴娜的裙边。 “妈妈,妈妈,妹妹醒了。”琴娜和索格兰德转头看见的是小艾克莱尔。 “哦,是吗?艾尔,快跟我去。”琴娜从丈夫腿上跳下来,拉起养女的手就跑。“索格,你慢慢吃,我得去照顾莱茵了。” 索格兰德没答话,不过他用了不到5分钟就解决了自己的晚餐,随后也赶到了安置自己女儿的房间。他刚走进房门,琴娜正好刚刚给孩子喂过奶,将小家伙放回摇篮里。 “你来了?” “我也想来看看小家伙。”索格兰德从身后搂住了妻子。 “她还要闹一会才会睡着。”琴娜靠进丈夫的怀抱,微笑着说道。 “她的眼睛很像你,真得像紫色的水晶一样。”琴娜幸福地说道。 “那头发也和你完全一样,像是最纯粹的白银一样。”索格兰德回应妻子道。 “她将来会很漂亮的,可是,你为什么要给她起名叫莱茵哈特呢?” “不好么?在法伦西语里不是意味着‘纯洁的心’吗?” “不过,似乎男孩子用这个名字更多哎。” “反正,已经有艾克莱尔这个先例了,‘闪电’小姐,呵呵。” 艾克莱尔并没有注意到大人正在拿她的名字开玩笑,她正专注于自己的妹妹。摇篮里的莱茵哈特正努力地伸出手想要去抓艾克莱尔的手指,但是艾克莱尔并不让她轻易得手。经过一番努力,小莱茵终于抓住了姐姐的手指,或者说艾克莱尔故意让妹妹得逞了。莱茵哈特因为自己的成功,而发出了咯咯地笑声。 “她们都很喜欢对方啊,将来会相处得很好的,就像亲姐妹一样。”琴娜摸着艾克莱尔的头这样说道。 第四话 宰相家的晚餐 大陆公历348年7月9日下午,玛格丽特在处理完这天的政务和功课后,命令御厨房给她准备下午茶,还特别吩咐了点心的式样和口味。厨师长很明白,女王陛下今天预定了要和琴娜·兰芳特上将一起喝下午茶,所以今天的活计觉不能疏忽。 琴娜准时地到达女王安排的地点——爱鲁克宫的一间面向花园的小厅,玛格丽特早就在那里等待着了。 “欢迎你来,兰芳特卿。” “微臣参见陛下。”琴娜按军人的方式向女王行了礼。 “请坐下吧,可不要拘束。”说完,玛格丽特打了下桌上的银铃,吩咐仆人可以上茶了。 琴娜微笑着望着自己和索格兰德共同学生和主君,她已经不再是两三年的那个调皮的小女孩了。虽说这个年纪依然属于少年轻狂的年龄,不过玛格丽特很显然已经把自己的心性隐藏了起来。现在在人们面前的,是一位举止优雅、气质超群的淑女。琴娜由此想到了自己,似乎自己也是在她这个年纪,从一个无法无天的“假小子”突然间转变成一个沉默干练的军人的。用当时她父亲夏普尔的话来说:“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女大十八变’?” 等到玛格丽特将侍从和女仆们屏退后,她转变了对琴娜的称呼。 “琴娜,首先要恭喜你官复原职哦。” “我该说多谢陛下恩典吗?” “呵呵,那倒不必了,又不是你的关系才不得不从军团长的岗位上暂时退下来的。”玛格丽特俏皮地笑道,“应该对此负全责的某人,还不是照样天天心安理得地跑到王宫里来工作吗?” 琴娜没有笑出声,只是端起茶杯轻轻地喝了一口茶。 “呃……琴娜,你现在也开始会护着丈夫了吗?” “没有这回事,陛下。”琴娜放下茶杯回答道,“虽然刚发现怀孕的时候,我确实有点埋怨索格兰德,但是当我把莱茵哈特生下来以后,我就觉得那简直是诸神对我的眷顾。” “真的是这样吗?”女王微微探出身子,询问道。 “陛下,等您有了孩子以后,也一定会这么认为的。” 玛格丽特将自己的身体缩回椅子里,捧着茶杯思索着琴娜的话。我将来也会和某个人有孩子么? “好了,我们说正经事情吧。”女王把那些跳进她脑袋里的某些人的影像赶出去后说道。 “第十三军团在这一年里的运作还是非常良好的,不过有个别指挥官的私生活被人指摘啊。具体是哪位,我就不点名了,您回归军团后请务必整顿一下松散的纪律。虽然军官的私生活并不影响他的能力,但是还是采取措施收敛一下的为好。” “陛下的意见我明白了。” 一个小时后,琴娜结束了和女王陛下的会面,乘坐王室的马车返回自己的家。她用单手支撑着那形状姣好的下巴,把视线投向窗外的街景,思绪却放到了军队的事物上。不过,就在马车飞快地穿过了几个街区后,一个猛然地急刹车让琴娜冷不防地从座位上冲了出去。 “哎哟,怎么回事?”琴娜揉着已经留下瘀青的额头,呻吟着问道。 “阁下,有个醉鬼突然间冲到了车前。”车夫无辜地辩解道。 琴娜揉了揉被撞得发酸的膝盖,扶着车门从马车上下来,她看见的确是有个男人横卧在马车前。车夫正努力地安抚着马匹,如果不是他反应及时,恐怕这位先生就直接去向海苏斯报道了。 “把他搬到路边吧,再找个人照看他到他醒来为止。”琴娜说着,摸出10个铜子交给车夫。 “遵命,阁下。”车夫应承着,把钱揣进口袋,然后跑过去搬动已经昏睡过去的男人。 “这家伙长得还真高大,分量肯定不轻。”琴娜正准备回到车上去,听到车夫的抱怨声,不由地回过头来看了一下。 “马萨雷尔大人?!”虽然男子的面容憔悴、胡子也很久没有清理了,但琴娜还是认出了翼姆那斯特家的长男。她急忙跑过来,对车夫说:“把他搬到车上去,小心一点。” 车夫惊讶于琴娜的命令,心想:“难道这次我撞了一个大人物?”不过,他还是没有犹豫地就执行了琴娜的命令,在琴娜的帮助下,把这个大个子塞进了车厢。 “现在去哪,阁下?” 琴娜低头想了一下,说道:“还是先回我的住所吧。” “好的。”车夫回到驾驶位置,吆喝了一声,继续驱赶着马匹向原定的方向驶去。 马萨雷尔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日头偏西的时候了。他睁开眼后仔细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干净朴素的单人床上,身上盖着薄薄的毯子,看毯子的式样似乎是军队使用的。房间里的轻纱窗帘正随着傍晚的微风轻轻飘荡着。虽然已经是傍晚,但白天残留的热气还是随着那微风一浪一浪地涌进房间内。马萨雷尔觉得自己身上出了一身汗,即使在这样的天气也感到浑身冰凉,酒也似乎醒了不少。 马萨雷尔正在迷惑自己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时,他突然感到边上有着某些东西,结果他转过头来,发现一个小孩子正趴在门边上望着他。 马萨雷尔想表示一下自己的友好,就冲那个孩子笑了笑,结果对方却立刻回头跑开了。果然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引不起任何人的好感吧,马萨雷尔自暴自弃地想道。 “艾尔,别乱跑哦,那位先生醒了?”门口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随后,马萨雷尔看见琴娜领着刚才那个孩子走了进来。 “马萨雷尔大人,您醒了?” “啊,啊,是啊。”马萨雷尔完全没有想到这里会是宰相大人的府邸,他干涩地回应着女主人的询问,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想到加上一句:“多有打扰了,实在是给您添麻烦了。” “那就好,我们正准备开饭,很高兴您能来我们家做客。”琴娜微笑道。 “做客吗?”马萨雷尔暗自接道。他已经可以大致猜测到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令人感到讽刺的是,这里的女主人还异常好心地替他维护着连他自己都已经放弃很久的东西。 “您还是先洗个澡,换身衣服吧,热水我已经给您准备好了。” “是的,我是应该洗个澡了,多谢您的款待。”马萨雷尔说着下了床。 “艾尔,带这位先生去浴室。” 艾克莱尔望了望琴娜,怯生生地跑过来拉马萨雷尔的手。 “请跟我来,先生。”艾克莱尔拽起比她大上十倍有余的男人的手,向浴室的方向走去。马萨雷尔任由这个小女孩拉着自己,他从这个小姑娘的举动上感觉到了一丝温暖。 索格兰德今天难得地准时下班回家,因为有客人会和他们共进晚餐。他刚走进屋子,琴娜就已经迎了上来。 “晚餐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你那边呢?” “我已经派人给翼姆那斯特家捎过信了,就说路上正好遇见便邀请马萨雷尔阁下来我们家吃顿便饭。回来的路上,我顺便走访了几家酒店,想把他的欠账都了结了。完全没看出来马萨雷尔将官是这么能喝的人啊,他总计欠了十七家店117索拉里又38个铜子。要彻底还清这笔账,按龙骑将官的俸禄至少3年吧。” “那你替他还了多少?” “20个索拉里,我身上就那么多了,有几家店的老板提议,如果我每天晚上能去他们那坐上一小会,欠账可以一笔勾销,而且免费供应酒水和点心。”索格兰德提到。 “我禁止!”琴娜很直截了当地否定了这个主意。 “呵呵,我也想你不会同意的,不过,今天招待客人多少得喝一点。今晚的主菜是什么?”索格兰德笑着把妻子一把搂进了怀里。 “烤松鸡,公公下午托人送来了两只,说是农场的佃户送的,他们恐怕嚼不动,所以给咱们捎来了。” “嗯,我闻到那股香味了。” 要说起来,另索格兰德没有想到的是——琴娜对厨艺很有悟性,虽然本来她对这些是一窍不通的。索格兰德倒是曾经研习过一些菜谱,因为他和他的第三军团刚被调到格累斯顿时,食品供给匮乏不说,连个像样的厨子都没能请到。兰卡多斯也由于附近盗贼的猖獗,并不如现在这般兴旺。故而军团上下如果想打个牙祭,只有自力更生一条明路。 因此,新婚之初完全是索格兰德在下厨,琴娜完全就是个吃白食的。等到她怀孕休息后,才开始向索格兰德学习怎么做饭。不过,琴娜学习得非常快,大概只有两、三月的时间就已经超越了索格兰德。这个评论并非夸大其辞,经常无故滞留王都来宰相家蹭饭的卡尔·霍林上将是个有力的鉴定者,毕竟他是为数不多的品尝过宰相夫妇俩厨艺的人。 几分钟后,主人和客人都到席了。 “那么先为了马萨雷尔能够来我们家做客,干一杯吧。”索格兰德提议道。 “好提议。”琴娜应合道。 看见主人都已经举杯,马萨雷尔也不得不挤出笑容一起举杯。经过一番梳洗后,他把乱糟糟的胡须刮了干净,换了身衣服以后人也显得精神了起来。 “马萨雷尔阁下,今天能赏光来寒舍做客我很高兴,请不要客气。顺带一提,琴娜的厨艺应该高出我许多,您今天务必要尝尝。” “是,是,我会的。”马萨雷尔有些不知如何回应主人的热情。 “来,把松鸡切开吧。” 热气和香味随着餐刀的游走而在餐桌上弥漫开来,索格兰德很快就把两只松鸡分成了好几份。 “那么,艾尔,你来把鸡肉分一下吧,先替客人挑选。”琴娜说道。她也想借此机会,教育孩子的礼节和待人的态度。 艾克莱尔望了望三个大人,又看了看分好的鸡肉,她毫不犹豫地把份量和质量最好的那份推dao了马萨雷尔的面前。这让马萨雷尔大为吃惊,以他的见闻,宰相家平日里的三餐在整个王都也就处于中等的水准,肉类并不多见。而对于八、九岁的孩童来说,正是贪吃长身体的时候,能够这么果断地礼让客人,可见宰相家的家教是非常严格到位的。 “谢谢,孩子。”马萨雷尔摸了摸孩子的脑袋,然后提起勺子,从自己的盘子里挑了几块最肥美的肉放到艾克莱尔的盘子里。 “吃吧,孩子。”望着艾克莱尔充满疑惑和怯意的眸子,马萨雷尔柔声道。 “您可别太宠她了。”琴娜连忙说道。 “没关系,她这个年纪是应该多吃一点。” “那么,也不要让自己的菜凉了,大家都快点开始解决战斗吧。”索格兰德说道。 “好的。”马萨雷尔说着吃下一块鸡肉,“的确非常美味。” “您能喜欢就太好了。” 接下来,整个晚餐在非常融洽的气氛中度过了。这让马萨雷尔感到非常舒适,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过这种家庭的温暖了。 晚餐结束后,琴娜和艾克莱尔负责收拾桌子,索格兰德则对马萨雷尔提议出去走走。 两个男人走到原格兰家的花园里,在一片灌木后面站住了。 “马萨雷尔阁下,接下去是一些上级的劝告,您如果不喜欢听,那我可以不谈。” “您说吧,我正听着呢,琉斯大人。” “我稍微调查了一下您的情况,作为法伦西的宰相,我不得不批评您。你在这两年里玩忽职守、自甘堕落,白白领着国王的薪俸,却不务正业。而且把纳税人的血汗钱毫无道理地全送进了酒馆,还欠了一屁股债,把自己和军队的名声都糟蹋了不少。我以上的指责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么?”索格兰德严厉地问道。 “没有,您说的全是事实。”马萨雷尔不动声色地应承道。 “那好,听说您是因为感情上的事情才这样的,这是您的私事,我不便多打听和调查。我同样没有什么资格和经验可以在这方面对您做出什么指点。不过,我只是想告诫您的是,无论遇到什么事情,多想想自己的责任,多想想那些爱你的亲朋好友们的感受。好了,我想说的就只有这些。您在我们眼中是一个非常和善的人,一个很有前途的军官,我们都希望您能够过得幸福快乐。” “非常感谢您的好意,琉斯大人,我会处理好一切的。” “我相信您能够做到的,”索格兰德拍拍他的肩膀,“想不想玩牌,睡觉前我们可以来上几局。” 与此同时,在罗兰·加斯洛大街68号里,尤嘉丽丝正在接待一位单独的客人。 “毕欧格尔大人,您这就要走了吗?”尤嘉丽丝披着半透明的睡袍,从后面将自己的身体贴了上去。 “啊,是啊,”毕欧格尔束好自己的腰带,“我这段时间可能不能常来看您了,兰芳特上将很快会回到军团里,我可不想一些有的没的东西传到她耳朵里去。”说完,他回过头来和尤嘉丽丝亲吻了一下。 “哦,看来我不是你心里最重要的。”尤嘉丽丝赌气着挣开对方的怀抱,坐到了梳妆台前。 “宝贝,别生气。”毕欧格尔连忙上去讨好,“我只是因为工作而紧张一段时间而已,兰芳特上将一个女人家,不久是要从军团长的位置上退下来的,如果我表现一直出色,压倒格里勃兰成为新的军团长没有丝毫悬念。到时候,你就可以彻底摆脱现在的生活了。” “真的吗?你没有骗我吧?你们这些男人都是这样,在从人家这里占尽便宜前都把人家哄得晕头转向,等到之后就会把人家给抛到九霄云外了。”尤嘉丽丝幽怨地说道。 “怎么会呢?告诉你吧,估计年底前会有战事,所以不得不忙碌一阵啊。” “是这样啊,”尤嘉丽丝恍然道,“如果你上了战场,一定要分外小心自己啊。” “我会的,傻瓜,你担心什么。我可是追随着琴娜·兰芳特上将,而且我率领的可是法伦西最精锐的骠骑兵,怎么可能会有事。” “我最喜欢你谈到军队时那个豪情万丈的样子了。”尤嘉丽丝扑进毕欧格尔的怀抱。 “呵呵,是么?” 第五话 选择 “作为一个人,会产生各种各样的yu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我们并不需要真地像某些禁欲主义者那样仇视yu望的存在,人类社会的发展无非就是追求在不损害他人利益的情况下,最大限度地满足个人yu望的途径。但是同样我们也不应该容忍那些肆意放纵个人yu望的现象,尤其是当这种行为将要或者已经危害到他人的合法利益时。 ………… 我们需要合理的法制来制约权力,正是为了避免由于为了满足个人私欲而将人民的集体利益拿来赌博的行为。这样的制约,无论从过去、现在、将来的许多事例看来,都是非常必要的。”——《论法的精神》,鲁道夫•泰拉斯。 八月中旬的修拉萨是非常炎热的,这天也不例外,天气持续晴好,所以气温也是节节攀高。爱榭丽宫虽然也处在这个气候中,但是由于建筑设计上的合理,所以朝北的靠近皇宫花园一侧的房间还是非常阴凉的。一般在这个时候,皇帝们总会把自己的办公室搬到这些屋子中的一间来。今年,目前代行皇权的菲尔德斯大公利昂也不例外。 “我看关于莱切方面的港口防波堤修补工程就这么决定了。” “是,殿下英明。” “大公殿下,米兰方面,市元老院觉得下半年下达的赋税标准太高,他们想……” “请他们派个会计过来,我倒要让税务省的人和他们当面对质一下,到底是我们定得太高,还是他们享受皇室的优惠太久了!” “是,这就按您的吩咐去办。” “大公殿下,关于这件事情……” 虽然这间夏季办公室本来是挺阴凉的地方,不过就现在的情况来看,屋子里的温度恐怕和外面相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也许是希格拉妮休息的原因,各个部门的大臣们都多少感了一些不安全感。平时一些已经按着习惯处理的事务,如今也要提交给利昂过目。阿尔贝蒂尼伯爵曾经示意其他大臣要注意这方面的分寸,不要是大公殿下一下子过于操劳,不过被利昂婉转地谢绝了伯爵的好意。就这点来说,利昂把他在军队中的勤劳一贯如此地带到了政务当中来。 经过一个多月的磨炼,现在许多事务对利昂来说已经驾轻就熟,大臣和文职人员们也开始信任这个军队出生的执政者。 大约到了下午2、3点的时候,今天的工作高峰才刚刚过去。利昂伸了一个懒腰,才发觉自己即渴又饿,他从凌乱的桌面上摸索出自己的茶杯,才发现里面一滴水都没有了。 “来人啊……”他勉强从口腔里挤出点唾沫用来喊这一声。 “来了,我亲爱的劳苦功高的大公殿下。”从门口却传来这样一个熟悉的声音。 “呵,原来是西泽尔啊。”利昂笑了起来,“你怎么有空闲来我这里。” “我可是好心来探班啊,顺便给你带了——烤全鹅一只、340年份的法尔图冰镇葡萄酒一瓶、特蕾莎和克蕾雅面包店的大号黄油腌肉面包2个,这面包今天可只有20个啊……”西泽尔二话不说地走到办公桌前,清出一小块空间后,开始从他挎着的大篮子里逐样掏出各种食品和饮料。 “现在我可还是在工作时间内啊。” “不过,在休息时间你也没有休息啊?”西泽尔把两只高脚玻璃杯放到了桌面上。 “算了,反正今天的事务也基本了结了,就和你好好喝一通吧。” “真是不胜荣幸啊。” 西泽尔将两个酒杯都斟满,拖了一张椅子过来在利昂对面坐下。利昂是的确饿坏了,既然是在熟悉的好友面前,他也就不用顾及太多的礼仪。在用葡萄酒滋润了自己快要冒烟的喉咙后,利昂直接撕下一只鹅腿就大嚼了起来。 西泽尔当然是按正常习惯用餐的,所以现在只不过是他的下午茶时间,他慢悠悠地撕扯着面包,把面包片轻巧地一片片地扔进自己嘴里。 利昂在对付完那条鹅腿后,再喝了一口酒来帮助吞咽,然后对西泽尔笑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这次是不是你又惹出什么岔子了?” “呵呵,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情。”西泽尔放下了面包,向前探出身子,“只不过,我大概至今仍旧被法伦西人通缉着吧。” “你两年前到法伦西去干了什么?”利昂皱了下眉头问道。 “在一次宴会上劫持了某个男人的未婚妻而已。” “准确地说是索格兰德•琉斯的未婚妻——琴娜•兰芳特小姐吧。” “聪明的利昂,应该说这也是我喜欢你的地方。”西泽尔诡异地笑了起来。 “不过,两年过去了,人家应该早就结婚生子了。”利昂并不在意西泽尔的表情,他了解自己的好友。西泽尔有时候会显得很是癫狂,普通人都不能理解,甚至会感一丝恐惧。但是西泽尔的癫狂并非是丧失理智的表现,而对某些事物抱有深深地执念,会让他想尽各种办法去完成自己的目标。 “但是我还没有结婚呢。” “那你赶快找个合适的对象结婚就可以了,似乎令尊也对你的终生大事头痛不已着,你就当是孝敬他老人家吧。”利昂虽然理解西泽尔的疯狂,不过并不代表他愿意每次都卷进西泽尔的冒险里,也可能是已经成家立业的人固有的转变吧。 “琴娜是我这一生唯一钟爱的女子,我不可能抛开她去和别的女人结婚的。” “对的,你这话我听过无数遍了,现在的情况只不过是你没能得手而感到不甘心罢了。”利昂想用毫不留情的揭发来打消好友的疯狂,“所以我奉劝你还是趁此机会学会收敛自己沾花惹草的习性,然后早点找个温柔贤淑的小姐来陪伴你的下半辈子。” “利昂,我这次可是绝对认真的。” “是的,你上次也对我这么说过。我说西泽尔,虽然我得承认你装出一往情深的样子绝对可以骗过大多数人,但我对你的劣根性可是知根知底,你放弃蛊惑我的企图吧。” “我可不是要蛊惑你,我可是在向你提议一个机会,一个你这一生梦寐以求的机会,如果你不听从我的建议,你以后就不会再有这样好的机会了。” “你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我需要什么机会?”利昂有些恼怒了。 “一个和我一样的机会,一个让你成为你的爱人心中唯一的机会。”西泽尔放慢了语速,把单词一个一个地从嘴里吐了出来。 “你是什么意思……”利昂感觉到自己开始底气不足了。 “反正我们尊敬的女皇陛下和法伦西签订的合约马上就要寿终正寝了,我们这样做并没有什么不妥,我们不算背信弃义,不是吗?”西泽尔凑在利昂面前,依旧诡异地微笑着。 “不,不,陛下她不会同意的……”利昂不由地向后退去。 “是啊,利昂你打心里就清楚我们美丽多情的皇帝陛下到底把谁放在心中第一位置,你知道的,是吗?然而,以前因为你爱着她,所以你暂时忍受了这样的委屈,但是难道你想忍受一辈子?你当然不希望这样,她应该只爱你一个人,只崇拜你一个人,只属于你一个人!想想吧,我们不依靠什么阴谋诡计,我们要做的事情是堂堂正正的。我们从正面、从那个男人最负盛名的方面击败他。”西泽尔在利昂的耳边轻声地低语。 “我没有这个权利去这样做……”利昂依旧在抵抗。 “想想吧,一边是永远只能像某些高尚的骑士那样,默默地守护你的爱人一生。一边是当你在修拉萨的中央大道上举行盛大的凯旋仪式后,彻底征服她的心。你挑哪一个,利昂,你挑哪一个?你挑哪一个……”西泽尔直起身子,最后一句变成了喃喃自语,眼神也边得迷茫了起来,似乎是在扪心自问。 利昂不知道西泽尔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只明白自己做出了一个选择。 和玛斯塔尔北方的干燥酷热相比,罗尔布纳的气候就要显得宜人得多。由于受到海洋性气候的影响,罗尔布纳的年平均气温的起伏是可以控制在8~10摄氏度之内的,湿度也一直在一个让人感到舒适的范围内。所以,撇开玛斯塔尔中部的火山温泉地区,这里也是各种人士首选的疗养地点。 玛斯塔尔的女皇此刻正悠闲地仰卧在躺椅上,一边享受着温和凉爽的海风,一边听着阿塔兰忒给她唱诵诗歌。作为希格拉妮最亲密的朋友,两位夫人自然是应该要随侍左右的。而另一方面,南方较为温和的气候也对差不多刚满周岁的幼儿有好处。要知道,每年夏冬两季,修拉萨和坎佩尼亚两地总会有不少夭折的新生儿。 孩子们的摇篮就被摆放在母亲们的边上,除了塞欧多拉以外,其余的孩子都还不会走路。不过,此时正值中午,孩子们都已经被哄得睡着了。 “阿塔兰忒,休息一下吧。”希格拉妮慵懒地坐起身来,珂赛特连忙上去扶她。 “是,陛下。”阿塔兰忒轻轻地合上了书本。 “真是一个美好的下午呢。”希格拉妮通过阳台,向外望去,罗尔布纳港口繁忙的景象尽收眼底。 蔚蓝色的海面上,挂着白帆的船只在港口匆忙地进出。海鸥时而展翅翱翔,时而落在下了帆的桅杆上。码头上,搬运工们挥汗如雨,只为了能挣口饱饭;会计们也是紧张地清点计算着,生怕出了丝毫的差错砸了自己的饭碗。自然的情景能够让统治者感到心情愉悦,至于民生的艰难恐怕是暂时入不了玛斯塔尔女皇的法眼了。 “我这样,是不是太过于悠闲了?” “怎么会呢,陛下。”珂赛特说道。 “把国政大事全都丢给利昂,自己却躲到这里来享清福。” “陛下在孕育帝国未来的继承者,这也是一桩异常重要的使命,不是么?”阿塔兰忒开口道。 “是吗……” “陛下难道是放心不下大公殿下?”珂赛特问道。 “不,我不知道,我应该是信任利昂的……” “但我却禁不住要想,如果现在在修拉萨替我主持国政的是他,那我恐怕会绝对地放心在这里安胎养体吧……” “陛下!”阿塔兰忒出声了。 “不,阿塔兰忒,我只是想想,只是想想而已……我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他也已经是别人的丈夫了。” “陛下……”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的侍从长敲响了房门。 “请进。”珂赛特应道。 侍从长推门走了进来,如果我们的读者还记得,现在负责管理罗尔布纳皇家行宫的侍从长正是当时那位忠于职守的警备队长。 “有什么事情么?” “市元老院派人来邀请陛下去主持后天晚上的海神祭祀,这是请帖。” 希格拉妮接过帖子,打开扫了一眼,帖子的措词是异常的谦恭,甚至于谄媚。虽然这样的文笔不能让人感到有什么高昂的兴致,不过也不至于讨厌。她既然来到了南方,自然也要趁着机会好好地收拢一下人心。 “请您回复他们,朕到时候一定会准时出席的。” “遵命,陛下。”侍从长退了下去。 “陛下打算去吗?”珂赛特问道。 “这是肯定要去的。” “不过,随后的晚宴地点是在市政宴会大厦,也就是原来罗西家的别馆啊。”阿塔兰忒提醒道。 “有什么不妥吗?”珂赛特问。 “你忘了,当初马克西米利安殿下是怎么失踪的吗?” “难道到现在都没有找到当初的那些密道?” “能让不知情者随便就找到,那还能算是密道吗?” “这是小事情,就算有人胆敢来,难道我还会怕那么几个罗西家的余孽么?”希格拉妮作了最后的结论。 到了海神祭祀的当天。 “我们准备出发了,阿塔兰忒呢?”希格拉妮询问道。 “我来了陛下。”门口传来了近卫官的声音。 当她走进房间时,希格拉妮不禁笑了起来,隐隐地感受到了一丝感动。 “阿塔兰忒,我们是去参加宴会耶,你怎么穿成这样?”珂赛特大惊小怪道。 “陛下的安全,以前不就是由你我来负责的么?不能因为嫁人生子了,就荒废了原先的武艺。微臣虽然不才,但这点还是可以做到的。” 穿回武装的阿塔兰忒还是如同以往一样英姿飒爽,当初真正让巴伐尔•海斯神魂颠倒的也正是按剑跨弓的阿塔兰忒吧。 祭祀仪式是在傍晚时分举行的,主办方考虑到女皇陛下已经怀了六个月的身孕,所以把主持仪式的时间压缩到了最短。即使这样,今年的海神祭祀恐怕是这几年来办得最成功的一次。毕竟皇帝陛下亲自卖给罗尔布纳元老院这个面子,来主持这么一个在玛斯塔尔境内排不上号的宗教仪式。另外一方面,希格拉妮的个人魅力,吸引了比常年更多的民众来参加,也是元老院倍感增了光彩。 考虑到可能存在的危险,在阿塔兰忒的授意下,整个仪式和之后的宴会过程中都加强了警备措施。不过,似乎是杞人忧天了,这天夜晚显得风平浪静。 然而,就在其它人都以为今年的祭典可以这样圆满地收场时,预期中的风暴就突然来袭了。 在晚宴结束后,女皇陛下一行人走出大厦,外面此时围满了参加祭典的贫民。按照以往传统,在今天这个日子里,贵族们是无权驱赶平民,相反遇到他们还要给些馈赠。因此,城市里的乞丐和其它一些贫民都会集中到这个宴会大厦外,期望能够得到一些好处。 当希格拉妮走出来时,众人自然也会围拢上来。原本,警卫们是要把他们拦开的。但是,一来不想坏了祭典的传统,二来也要维护自己在民众的形象,希格拉妮吩咐珂赛特拿些钱币和食物来分发。警卫们的防守也就这样松懈了下来。 这个时候,一个乞丐模样的人从警卫那松垮的人墙中钻出来,踉踉跄跄地向希格拉妮这边连滚带爬地摸过来。 “行行好吧,独一无二的至尊……”他口口喃喃地说道。 阿塔兰忒感到有些不对劲,但是希格拉妮已经上前温柔地扶住了那个人,“您不必担心,今天我必然会让各位都得到一份海神的祝福的。” “谢谢,谢谢……”这个人容貌丑陋,似乎是在面部受过严重的伤害,声音也出奇地沙哑,几乎不像是人类能够发出的。 “陛下,当心刺客!”阿塔兰忒在想明白的一瞬间,立刻扑了上去抢到了希格拉妮的身前。 短暂地一个纠缠后,那个乞丐推开两人,趁着警卫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窜入了人群。 “那个人是刺客……快追!”阿塔兰忒在喊出这句后,无力地倒进了希格拉妮的怀抱。 “阿塔兰忒!阿塔兰忒!”希格拉妮已经摸到了她腹部一片温热潮湿的地方,按着多年行军打仗的经验,不用看都知道那是一片血迹。 “陛下……您没事就好了……”阿塔兰忒那迅速失去血色的双唇中缓缓吐出了这几个词。 “快叫医生!我以玛斯塔尔皇帝的名义命令你们!” “我的朋友,我不会让死神这么轻易就把你从我身边夺走的。” “陛下,不要哭,我还死不了的。罗西家居然能有这样的臣子,那位侯爵的运气可真是不能算糟糕了。” “你别说话了,算我求你了好吗?”希格拉妮握紧了挚友的柔荑,生怕放开了就会永远地失去对方。 第六话 毒害 大陆公历348年8月5日,玛斯塔尔,坎佩尼亚。 北方军的驻防地坎佩尼亚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名城。早在亚尔提卡特帝国时代,这里就是帝国本土北方的重要军事堡垒,也是物资的集散中心。到了帝国末期,这里曾经一度是亨利•纳塞尔的根据地,他凭借此处优良条件迅速在帝国末期的本土军阀混战中崛起,成为了和海涅尔家、格里菲斯家三足鼎立中的一足。 这天,坎佩尼亚的市长和市元老院的诸位,顶着八月初的烈日,列队在城外迎候一位重要的人物——菲尔德斯大公利昂。 这群贵族老爷们一清早就守候在那里,等候一个他们一辈子都未必能见上一次的大人物,期望这样的殷勤能够引起对方的注意、博得他的欢心。虽然元老们抱着坚定的信念,不过这样的阵仗显然不是他们养尊处优的身体能够承受的。很快就有人不得不叫仆人搬来遮阳伞和躺椅,准备好清凉的蜂蜜水,来帮助他们坚持到访客的到来。 当北方军统帅索德·兰斯来到现场时,目睹了市元老院趴下了三分之二成员的惨状。不过,幸好这样的情况没有再维持下去。就在索德过来后的半小时后,利昂等一行人就出现在了人们的视线中。 “欢迎您来到坎佩尼亚视察,大公殿下。”市长在让仆人迅速擦干自己满脸的汗水后,谦卑地迎了上去。 “各位辛苦了。”利昂面带笑容地握住了市长的双手。 “啊,啊,大公殿下……”许多原本已经“奄奄一息”的元老们都从躺椅上跳了起来,生龙活虎地把利昂围住。 “啊,兰斯大人也来迎接我了,这太让我受宠若惊了。”利昂看见了索德,立刻就撇下那些根本就不认识的元老,张开双臂来拥抱这位他兵法上的老师。 “很高兴,您能过来,大公殿下。”索德向这位皇帝的代理人欠身行礼。 “请不必多礼,我亲爱的兰斯大人。”利昂连忙扶住对方。 索德在观察了一下大公的随行人员后,问道:“巴伐尔•海斯大人没有和您一起来吗?” “哦,是这样的。”利昂把索德拉着向前走了几步,以便不让无关人员听到他们的谈话,“陛下在罗尔布纳遭到了罗西家余孽的刺杀,海斯夫人为了保护陛下而受了伤,海斯大人因为担心她的伤势,已经请了假赶去南方了。” “原来是这样,那么现在禁卫军和中央军的日常事务就又要劳烦殿下操劳了。” “是啊,所以我暂时任命了西泽尔·贝尔特朗大人来代替海斯大人的职务。” “是这样啊……”索德感觉到了一丝不安,“贝尔特朗大人确实是深得陛下信任的有功之臣呢。” 按玛斯塔尔的制度,禁卫军直接效忠于皇帝。虽然有设禁卫军统领的职务,但实际在玛斯塔尔的历史上,只有两人出任过这个职位,而这两个人分别是攻下帕雷洛的提图斯大帝和娶到琉斯家女儿的康斯坦丁一世。两人都是在被确定为皇太子后担任这个职位,这和当时的政治形势有很大的关联。这个职务空置,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玛斯塔尔皇帝对亚尔提卡特帝国后期出现的,禁卫军频繁地拥立、废黜和杀害皇帝的非正常状况的忌讳。 而按照一般的惯例,五个方面军的统帅都会领有“禁卫军副统领”的职务,一些重要的或受皇帝宠爱的大臣也会得到这个职位的加封。不过除了中央军统帅外,这个职位对其他人来说只是一个象征荣誉的虚衔罢了,因为只有中央军统帅还需要来替皇帝处理一些禁卫军的日常事务。比如,发薪水啊、安排轮休啊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 而现在,一直担当这项工作的巴伐尔·海斯暂时离职了。索德也知道代理的西泽尔曾经在平定罗西家的叛乱中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不过这个人选到底是不是女皇陛下也认可的呢?即使意识到这些问题,按着索德的习性,他也不会再提出关于这方面的疑问了。他是一个纯粹的军人,不想太多地掺和到令人感到麻烦的政治中去。 “殿下这次来坎佩尼亚到底所谓何事呢?”索德转移了话题。 “我主要是来视察一下北方边境的防务的,”利昂顿了顿,“您也应该清楚,我们和法伦西人的合约快要到期了。” “殿下的意思是?” “您也应该清楚,这段时间应该让陛下安心养好身体,尽量不要节外生枝。” “这我明白……北方军经过重新整编后也需要足够的时间适应。” “但是……”利昂又顿了一下。 “但是?” “但是我们不能太一厢情愿了,您说是么,兰斯伯爵?” “您的意思我明白,不过,我觉得法伦西人想要生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您也应该知道,据我们得到的情报,三年前法伦西镇压完叛乱后,一直没有恢复叛乱的那四个军团的编制。虽说他们新编了由琴娜·兰芳特上将统帅的第十三军团,但规模似乎只有半个军团的样子。我个人认为目前还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法伦西人对我国有所图谋。”索德分析道。 “亲爱的伯爵,目前看来是这样。不过,法伦西的宰相是那种老老实实的忠厚人么?他有多么的精于诡计、善于欺诈,这我们都清楚。如果说这世界上只有10种诡计,那至少8种是那个索格兰德·琉斯擅长的。所以,凡事我们还是小心为妙。” “您说得有道理……”虽然索德觉得大公殿下这有点夸大其词了,不过却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而不便指摘出来。 “大公殿下,”利昂的侍卫长走了过来,“元老们请您移驾市政厅,他们在那里已经为您准备好了中午的餐宴。” “哦,那就这样吧,请元老们先行一步,我和兰斯伯爵随后就到。” “遵命,殿下。” “那么,亲爱的伯爵,能赏光和我同行吗?”利昂对北方军的统帅发出了邀请。 “不甚荣幸,殿下。”索德欠了欠身,随同利昂一起登上了马车。 中午的宴会一如平常的无聊,索德一向对这种社交应酬场合颇为不适应,不过今次碍于利昂的面子,所以他不打算像往常那样早退。 大约在正餐结束后,到了品尝点心的时候,索德觉得时候已经不早了,自己在礼节上已经尽到了义务,所以向利昂告辞。 “伯爵大人这么早就要走么?我还想再留您一会呢。” “在下还要赶回去整顿军务,实在不能再多留了。” “那也是正事,明日我要去军中犒赏三军,也要劳烦伯爵大人替我操劳了。” “那是在下份内的职责。” 索德告辞完,向门口走去,这时,一位侍者托着一瓶新开的葡萄酒走了上来。 市长见状连忙迎上去道:“伯爵大人,这里到军营路途遥远,天气又如此炎热,您不如再喝上这一杯,也免得在半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感到口渴,而再寻麻烦了。” “您说得也有道理。”索德对于这样好意的殷勤也不拒绝,“那我就冒昧再讨一杯来解渴了。” “您太客气,”市长说道,“还不快给伯爵大人斟酒。” 索德从侍者手中接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随后放下杯子,向主人道谢后准备离开。然而,就在他刚迈出门口没有走上几步,立刻就感觉到了腹部一阵绞痛。起先,他以为自己的肠胃恐怕不适应如此高档的餐宴才会如此,但是随后的疼痛却愈演愈烈。索德紧紧地捂着自己的腹部,短短的几秒钟内,他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汗珠。 他伸出自己的右手想要找到墙壁来支撑一下,但是此时他的感官已经开始麻痹,伸出的右手落了个空。失去重心的身躯立刻就像墙边倒了下去。 “兰斯大人!”正要上前来迎接他的两名侍卫官见状惊呼着扑了过来。 这样喧哗当然引起了宴会中的众人的注意,当大家刚把头扭向门口想弄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哐啷嘡”一声,一位元老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他的动作是那么地扭曲,所以把自己的椅子碰翻在地。 “这酒……这酒……啊……”这个体态臃肿的老者大叫了一声扑到在地。 随后又有一位元老发出短促低沉地声音从椅子上慢慢地歪倒在了一边。 “那瓶新开的酒有毒!卫兵,立刻去喊医生,并且封锁厨房,没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一个参与今天宴会的人离开,快去!”利昂似乎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人,迅速地下达了命令。 半小时后,整个坎佩尼亚宣布戒严和宵禁。北方军的一个大队开进了城里,将所有外出通道都封锁了。 当天晚上,整个北方军接到这样的命令:“大陆公历348年8月5日,北方军统帅索德·兰斯伯爵遭到不明分子的毒害,虽已脱离生命危险,但仍然处于昏迷状态。在此时此刻,将由皇帝陛下唯一的代理人——利昂·菲尔德斯大公暂时全权代理其职务。望各位同仁坚守好各自的岗位,在彻底清查、清算凶手前,我们决不会善罢甘休的。——利昂·菲尔德斯” 大陆公历348年8月4日,伊比利亚,德本斯。 “你说的都是真的,贵国真的能在本月中旬就发起对法伦西的攻击?” “不敢欺骗您,尊敬的伊比利亚王。” “那么,贵国需要我们来做什么呢?”奥佛里特双手一摊道。 “我国当然希望贵国能够助我们一臂之力,一起发动对法伦西的夹击。” “一起?贵国的女皇陛下当初可是很恪守和约的人呢,贝尔特朗阁下。”奥佛里特旧事重提。 “但现在是大公殿下对您发出了邀请,不是么?”西泽尔回答道,“我们的大公殿下只是希望能够正面摧毁法伦西的索格兰德·琉斯,至于北面的不毛之地,那不是他所考虑的东西。或者说,单单一个索格兰德·琉斯领导过的法伦西第三军团就能让整个伊比利亚裹足不前了么?” “有趣的假设,贝尔特朗阁下。” “好了,奥佛里特陛下,其实我们并没有专门和贵国达成什么协议的期望。只不过,作为一向的友邦,在采取一些大动作前,事先知会贵国一下。至于贵国愿意采取何种行动,那已经不是我们能够左右的了。” “那么,我就此告辞了。”西泽尔向伊比利亚王欠了欠身,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在玛斯塔尔人离开后,宰相出声道:“我的陛下,您怎么看?” 奥佛里特冷笑了一声,“从正面摧毁索格兰德·琉斯,多么壮丽的幻想啊。” “那我们是袖手旁观?” “不,我可不想白白地把小麦和橄榄油装到齐格纳和赫尔茨的舰船上,我那些可爱的领主们也不会放弃一个争取利益和荣誉的机会吧。” “如此说来,陛下是要?” “去请加西亚将军吧。” 大陆公历348年8月9日,法伦西,卡乌内斯库。 索格兰德在下午又一次被杰恩·贝塔校官请去和女王议事。当他走进那间隔音的书房暗间后,他看见了玛格丽特那美丽的额头皱起了烦恼的褶皱。 “陛下,亨利元帅。”老亨利向他点了点头。 “您来了,琉斯卿。”看见他,女王露出了稍许宽慰的微笑。 “贝塔校官,开始介绍情况吧。” “8月5日,玛斯塔尔北方军统帅索德·兰斯伯爵在参加欢迎利昂·菲尔德斯大公的宴会上遭到投毒,另外还有两名市元老院成员遇害身亡,十一人不同程度中毒。兰斯伯爵已脱离危险,但据玛斯塔尔官方消息暂时仍旧昏迷,北方军暂时由菲尔德斯大公指挥。8月5日晚上,坎佩尼亚全城戒严。8月6日清晨开始全城大搜捕,我驻坎佩尼亚的工作组被摧毁,15名人员暴露12人,牺牲11人,1人负伤后潜回伊瓦,传达完以上情况后伤重不治而牺牲。根据修拉萨工作组的报告,玛斯塔尔方面并不清楚我第九军团的渗透存在,但他们确实发现了坎佩尼亚工作组的活动。” “贝塔校官,关于坎佩尼亚工作组的失误,尽快整理出一份报告来给我。”女王命令道。 “是,陛下,关于此次疏漏,微臣申请处分。” “琉斯卿?” “罚俸半年,降军阶一级,暂代行原职。”索格兰德立刻说出了意见。 “就这样办。” “那么,这个情况到底怎么回事?首先,我没听说任何关于要刺杀兰斯伯爵的计划。其次,玛斯塔尔人的反应未免也太快了。难道说是……” “亨利大人猜的没错,这是一出玛斯塔尔人自导自演的戏,目的很明了——怕师出无名,寻个借口罢了。”索格兰德接口道。 “这个寻借口的计划可真是心狠手辣啊,难道他们就没考虑过可能会把自己重要的大将给害死的后果么?”玛格丽特说道,她实在很难想象这种为了目的而不择手段的做法。 “不,陛下,这个行动是个一石二鸟之计。不过同时,我们却可以知道玛斯塔尔上层的某些人在搞一次非常大的冒险。” “怎么说?” “如果玛斯塔尔上层对向我国开战达成一致,那么何必闹这么大的动静,只要兰斯伯爵自己躲起来一阵就可以了,然后随便拉几个死囚就能完成了。但是这次玛斯塔尔人假戏真做,并且是蓄谋已久的。他们第一当然是要体面地向我国开战;另一方面,恐怕是想把潜在的阻碍者兰斯伯爵先行消除掉。兰斯伯爵昏迷、病重一段时间是最理想的方案,如果不幸去世,那位幕后黑手只会感叹一下他运气不好吧。”索格兰德分析道。 “那么……” “亨利元帅,请集结第一、二军团开赴帕雷洛吧,这是绝对必要的举措。”女王果断地命令道。 “遵命,陛下,第十三军团作为预备队,也要尽快准备好。”老亨利说道,“琉斯大人,我要签署动员原四、五、六、七军团成员的动员令,您有什么要补充的么?” “完全没有,亨利大人。” “玛斯塔尔人会后悔如此轻易地挑起战争的。”老元帅如此宣称。 第七话 出征的前夜 “战争并不是人类社会发展的必需品,就如同疾病不是人的生活必需品一样。战争会带来死亡和破坏,就如同疾病一样。所以,想要消除战争就必须去了解战争,就如同医生必须去了解疾病一样。一味地诅咒战争并不能使情况得到改善,就如同一味地诅咒疾病并不能使病人康复一样。战争能使人明白和平的可贵,就如同疾病能使人明白健康的可贵。人类总是期望和平的,就如同人总是期望自己健康一样。如果明白了战争发生的原因,那就可以找到最快的方法去制止战争,就如同明白疾病发生的原因,医生便能对症下药一样。故而害怕战争是不必要的,就如同害怕疾病是不必要的一样。”——《军神语录·论战争》 大陆公历348年8月11日,玛斯塔尔的利昂·菲尔德斯大公正式对法伦西宣战,理由便是对方阴谋毒害本国的北方军统帅——索德·兰斯伯爵。 通告原文如下:“兹因女皇陛下仁慈,不忍边境屡兴战事而致将士平白殒命,盖与法伦西签立和约,为期三年。现今和约尚未到期作古,而敌寇便阴谋加害,孰可忍之?兰斯伯爵索德,体恤士卒,威望冠于全军。今枉遭横祸,盖因敌寇之野心。我三军将士,愿效死命,以血此恨!” 法伦西方面当然是不承认有这件所谓“阴谋”的存在,并且毫不客气地指出此乃某些战争狂的野心膨胀而导演的一出闹剧。玛斯塔尔方面明显不想花心思在口水仗上,宣战当日,北方军便越过索伦那河,直逼伊瓦要塞。 8月12日,伊比利亚也突然增强了边境的兵力。 对于两个邻国的敌对行动,此次法伦西方面显然是作了提前的准备。动员工作在1个月前就已经展开,而正式的重新集结四、五、六军团的命令在8月9日就已经由总司令官汉尼拔·亨利元帅签发。 如果按照往常的情况,在现在这个时节,重新集结已经解散多时的军队几乎是不可能。因为现在正式秋收最为繁忙的时刻,农民们一年的辛苦就全看这个月的收尾了。但是,拜索格兰德的得力工作所赐,秋收已经基本结束了主要工作,大部分的部队正在向王都集结的路上。 年初文官学院短期班的学员在这个时候发挥了关键的作用,让他们迅速地补充到基层工作,是整个国家的劳动力以前所未有的效率动员了起来。无论是妇女,还是老人,甚至一些半大的孩子都被组织起来。为了尽快地筹措兵员以及调动生产积极性,出台了一条临时措施:在家中成年男子参军后收割的农作物税率减半。 “要动用国库里的那些黄金么?不过,那不是用来作为土地债券的储备金的吗?”玛格丽特女王这样问道,“如果它们被花掉了,那么土地债券不就没有让人信赖的依据了吗?” “陛下,时值今日,我们的土地债券已经不是靠那些黄金作为人们相信的依据了。真正让那些债券能够有价值的是法伦西这个国家、这个政府的信誉。没有人会认为一个战败的国家有能力偿付那些债券,如果我们能击败玛斯塔尔,那么即使没有黄金在国库里,债权人们也不会轻易地抛售那些债券。”索格兰德回答道。 “但是战争会引起市场的恐慌,这不是您教导我的么?如果敌人利用这些债券向我们发动另一种形式的攻势,那我们该怎么办?”玛格丽特继续问道。 索格兰德笑了笑,“所以我们更加需要运用好这批资金,正如您说的那样,战争会带来恐慌。而我们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让所有人相信黄金都还在国库了,再说了,就算它们都在那里又怎么样呢?谁能保证它们将来不会变成战争赔款流进希格拉妮陛下的口袋呢?” “这似乎是一个很大冒险,或者说是赌博,琉斯卿。”女王皱起了她那姣好的眉头。 “进行战争本身就是一个赌博,没有那次战争可以说有一方是必胜的,区别只在于双方有多少筹码和如何运用这些筹码。陛下,亨利元帅和其他诸位将军们将要在看得见的战场上和对方一决高下。而您则需要坐镇后方,在看不见的战场去夺取胜利。” 女王微笑了起来,“那么您呢?难道就在一边看着我们努力,而做一些不痛不痒的声援么?” “微臣么,”索格兰德顿了顿,“微臣就是在为诸位筹措筹码啊。” “听起来似乎很辛苦的样子,”玛格丽特掩嘴轻笑道,“那么,我亲爱的宰相大人,您就来指导我这个新手在那个看不见的战场上痛击对手吧。” 8月13日,法伦西,罗斯卡多。 “爷爷,我这就准备出发了,请您不要挂心。”乔安·柯兰尉官接到了停止休假的征发令。 “乔安啊,万事小心,你是我们家唯一的血脉,是我这个老头子在人世间唯一的希望了。我还没有给你挑选媳妇,还没有给你操办婚礼,还没有见到这个家的下一代诞生。并非是我自私,但是我多么地希望你能安心地留在家中啊。”老柯兰伯爵说道这里不禁老泪纵横。 “爷爷,我们有索格兰德·琉斯大人指挥,我们一定会胜利的!” “唉,我只希望你能平安。”老伯爵说道,“让我们再检查一下有没有遗忘的东西吧。” 正当爷孙俩在前厅重新检查一遍那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行李时,管家通报说,巴夫特子爵等来来访。老伯爵便让管家引他们进来。 一行贵族老爷们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 “请原谅我们的失礼,尊敬的伯爵。”巴夫特子爵向老伯爵欠了欠身。 “诸位,如此阵势来访,到底所谓何事?” “柯兰伯爵,您是一位另人尊敬的长者,我们此来正是为了不让您蒙受不必要的损失。” “到底是何缘故,请您说个明白。” “啊,乔安少爷也在这里,那就更容易说清楚了。”巴夫特子爵说着向乔安点了点头。 “您应该知道,去年的土地普查,我们那些超过原先地契上标注的土地都被政府用土地债券收购了。” “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去年年底结算时,大家不都拿到了4厘的利息了么?”乔安抢先替自己的祖父反问道。 “不错,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了。这次玛斯塔尔再度发兵攻打亚拉省,伊比利亚也出兵了,这恐怕就有些不妥了……” “您这是什么意思?”乔安口气硬了起来。 “伯爵大人,我们正商讨进城里找个可靠的公证人将我们手上的债券抛掉,有消息说,王都那边土地债券已经开始大幅度地贬值,如果我们不快点出手,那等过上一阵,这些债券就和废纸没有什么区别了。” “您这是在危言耸听、蛊惑人心!”乔安怒道。 “乔安少爷,我这可都是为了大家好。”巴夫特子爵解释道。 “如果是为了大家,那就应该在这个时候稳定人心,全力支援前线。而不是在这里到处散播谣言,混淆视听。”乔安虽然不怎么懂这些经济上的事务,但他明白一点,发行土地债券是琉斯阁下极力推行的政策,必定是有极大的益处。作为一个军人,他会无条件地支持这项政策,就像他会义无反顾地踏上战场去流血一样。 “可是……” “子爵阁下,老朽多谢您的好意,我会考虑清楚的,您先请回吧。”老伯爵伸手阻止了巴夫特子爵。 “那我们就先行告辞了,如果伯爵大人有意向,我一定鼎立相助。” 待到一干人等退走,爷孙俩互相望了望。 “哼,这些墙头草,等着吧,等到我们胜利了……”乔安恨恨地说道,随后他转过身来,“爷爷,您可千万不要听他们胡说去把那些债券卖掉。” “我的乔安啊。”老伯爵笑了起来,抚mo着孙儿浓密的头发,“你太像你的父亲了,放心,我虽然老了,但这些经济上的事务多少还有点见识。如果你们失败了,如果我失去了你,就算那些羊皮纸能换来成堆的黄金,对我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反之,如果你们胜利了,如果你平安归来,就算倾家荡产又有什么关系呢?” “爷爷!”乔安热烈地拥抱了自己的祖父。 “去吧,回到你战友的身边去吧。” “再见了,爷爷,等着听我凯旋归来的消息吧。” 8月14日傍晚,卡乌内斯库。 第一和第十三军团都接到各自的命令。第一军团开赴达央尼尔与第二军团汇合后增援帕雷洛,汉尼拔·亨利元帅将会统一指挥在亚拉省的全部军队。第十三军团直接增援格累斯顿—兰卡多斯,争取与第三军团汇合共同抗击伊比利亚军的侵攻。 禁卫军虽然留守王都,但并不代表他们就能无所事事,整编从各地陆续赶来的零散部队将是他们最大的任务。 在这个纷纷扰扰的时刻,法伦西的官兵将要和自己的亲朋话别,有些人可能再也回不到自己爱人的身边,有些人可能将要长眠于异乡。总之,整个王都都笼罩在一种宁静而又微妙的气氛当中。 “翼姆那斯特上将,关于配合亨利元帅的龙骑士部队……”玛格丽特这样询问道。 “请陛下宽心,我会亲自率领第二中队参战的。” “那么第一中队呢?” “让他们留在王都,守护陛下吧。” “那就有劳翼姆那斯特上将了。”玛格丽特并不点破古尔西如此安排的原因。 等到古尔西离开王宫回到家中,妻子便迎上来询问他的情况,古尔西照实向妻子表明了自己将会跟随亨利元帅出征去抵御玛斯塔尔军。翼姆那斯特夫人听到这个消息,低垂下了头,默默地回到房间里,拿出了连夜为他赶制的战袍,叹息着替自己的丈夫试穿。 “别担心,我又不是第一次在帕雷洛那边的天空飞行了,就像以前一样,我会痛击那群玛斯塔尔菜鸟的。”古尔西这样安慰道。 “就算我的丈夫是海苏斯,当他迈上战场时,我一样会心惊肉跳的。”作为妻子的一方一边整理着丈夫的新战袍,一边说道,“听说这次对方来势汹汹,你和阿鲁贝利希都要小心,阿鲁贝利希至少有亚妮丝陪伴在旁,危急时刻在军队里呆过的女子还能帮上一把,我却不能给你什么帮助。” “呵呵,不会有事的。” “唉,如果玛萨雷尔能够和你一起去,你们父子俩还能相互照应。” 古尔西听到长子的名字,脸色立刻就起了变化,那是恼怒、痛心、可惜等多种情绪混合在一起的表情。虽然心情变得有些糟糕,不过古尔西并没有说什么。但即使他没有说出口,妻子依然能够揣测到他的心思。两个人就这样沉默了一阵。 “让他留在王都陪你吧,万一……” “不要说不吉利的话。”翼姆那斯特夫人瞪了自己丈夫一眼。 “好吧,等我回来再好好教训教训他。” 大约在普通人家用完晚餐后的2个小时,法伦西的宰相大人才推开了自己家门。琴娜立刻就迎了上来。 “哦,你已经先回来了?”索格兰德问道。 “上午拟定计划、布置完任务,中午时分暂时解散的,明天凌晨集结出发。” “艾克和莱茵呢?” “下午,公公和婆婆已经来把她们接去农庄住几天了。” 索格兰德沉默了一下,良久迸出了一句:“辛苦你了。” 琴娜摇了摇头,扑进了丈夫的怀抱。索格兰德将她抱了个满怀,温柔地抚mo着妻子的秀发。 “怎么了?” “索格,也许我不再适合当军团长了。”琴娜的声音有些哽咽。 “为什么这么说?你依然是个很优秀的军团长,官兵们都很信任你、崇拜你。” “不,我不是指能力方面的,我是指心态方面的。” “怎么说呢?” “要在以往,我对走上战场只会充满着兴奋感,想到可以建功立业,想到可以向父亲证明我并不比你差。但是现在不同了,我开始觉得害怕了,我害怕如果我再也不能见到你,如果我再也不能见到艾克和莱茵,我就觉得浑身颤抖。我更害怕,如果我出了岔子,如果我判断失误,那么跟随我的士兵们会怎么样?他们也有妻儿等待着他们回去……” 索格兰德感觉到妻子在发抖,在印象中她几乎没有表现出这样的情绪。以往在人们的眼中,琴娜·兰芳特英勇无畏、冷静、强势、果断,就像女武神一样出现在战场上。但是索格兰德知道,以上这些只是她的一部分,琴娜也有软弱无助的时候。不过,以往琴娜能像一个合格的战士那样克服自己的软弱。然而,现在她有所改变了。 “琴娜,你不需要自责。”索格兰德捧起她的脸蛋,认真地注视着她那迷人的冰蓝色眼睛说道。“你现在和以前是不同了,以前你只是夏普尔·兰芳特的女儿,而你现在有了更多身份,这些身份每一个都代表着你的责任。你不单单是某个人的女儿,你还是一名领导着数万人的军团长,你还是两个年幼孩子的母亲,两个老人的儿媳。最最重要的是,你是我的妻子。这样你就有了很多的责任,责任必然会带来压力。不要害怕那些压力,所有的人都信任你和爱你,同样也被你信任和爱着,你会做得很出色的。因为你是琴娜·兰芳特,夏普尔最为自豪的女儿;艾克莱尔和莱茵哈特最热爱的母亲;法伦西第十三军团将士最爱戴的军团长;也是我索格兰德·琉斯最深爱的妻子。” “索格……”琴娜的眸子因为水分而变得迷离起来。 索格兰德温柔地吻了妻子的眉头、眼睛、脸庞、嘴唇。 “索格,你的后背由我来守护!” 索格兰德知道琴娜已经走出了迷茫,重新焕发出了她应有气势,他微笑着回答道:“承蒙你的关照了,请把你的一切也都交给我来守护。” 与此同时,在罗兰·加斯洛大街68号内,一对男女刚从激情中恢复过来。 “毕欧格尔大人,您真得明早就要走了么?”尤嘉丽丝将自己的下巴搁在毕欧格尔裸露的胸膛上,望着对方问道。 “没办法,这是命令,不过这也是一次绝好的机会。”毕欧格尔说着伸出一只手来慢慢地抚mo着她的头发。 “我会时刻思念着您的。” “我也是,你没见我参加完会议就直接来向你告别了么?” “是么?”尤嘉丽丝侧过头去,轻轻地在毕欧格尔的胸口画着圈圈。 “当然,我把所有的行装都带到你这里来了。” 尤嘉丽丝略略思考了对方的话,在很短的时间内打定了主意,随后她转过头来,含情脉脉地说道:“那么,让这次道别持续得时间更长一些吧。” 说着,她起身坐到毕欧格尔的身上,让对方能够清楚地目睹她令人血脉贲张的身材…… 第八话 第三次帕雷洛战役(上) 大陆公历348年8月15日清晨,法伦西,卡乌内斯库。 毕欧格尔也算是醒得颇早了,不过当他回过神来后就发现昨天和他共度良宵的可人儿已经不在身边了。毕欧格尔并不是很在意这点,他知道目前尤嘉丽丝还需要其他男人来供应她奢侈的生活。同样他也相信,这次征战结束之后,他就可以让这个女人摆脱这样的生活。 “毕欧格尔大人,您已经起来了?”听到他起床折腾的声音,罗丝寻声进来。 “呃,早上好,能替我准备点吃的么?” “没问题,夫人昨天已经吩咐过我了,我这就替您拿来。” “谢谢,”毕欧格尔穿戴整齐道,“呃……夫人什么时候走得,她去哪里了?” “回您的话,夫人大约是4个钟头前走,去哪她没有说,只是说让您不必为她耽误了正事。”罗丝谦恭有礼地回答道。 “哦,原来是这样啊。” “不过,毕欧格尔大人不必担心,夫人并不是去会其他人,她这次估计是出远门。”罗丝以为对方是在吃醋,所以加了一句解释道。 “怎么说?” “因为她把钱箱的钥匙都给了我。” “谢谢您告诉我,您去忙吧。”毕欧格尔听到这些也是略为感到有些高兴的。 罗丝为毕欧格尔准备了两个黄油面包、一些腌肉以及足以灌满他那个特大号行军水囊的葡萄酒。毕欧格尔对女仆的殷勤大为满意,他愉快地把这些东西一起塞进自己的行装,然后轻轻地抖落掉包裹上的脂粉气和几根女性的长发。 在城郊,玛格丽特女王和索格兰德分别代表王室,为第一和第十三军团进行了简短的出征仪式,将这两只部队送上了出征的道路。 “陛下对于微臣还有什么要吩咐的么?”亨利元帅在城南门处这样询问道。 年轻的女王微笑着回答道:“亨利元帅是否对此次出征已经腹有良策?” “尚未有定论,只能到时候随机应变了。”老元帅谦逊地说道。 “元帅大人应当坚守僵持,积极防御,不加时日,对方必然生变。” “微臣谨记陛下良策。”老元帅听罢,会心一笑。 同一时刻,在城的西郊,索格兰德也在履行同样职责。只不过,有许多关于战略战术上的建议和意见,昨天晚上他就已经和琴娜在床上讨论过了,所以他俩之间并没有类似的对话。 “好了,琉斯大人,别再依依不舍了。有我们这些人在,保证到时候还您一个完完整整的美娇妻……哎哟!” “英格利特尉官,你还真是出口不逊啊。”修云斯顿回头望见的是格里勃兰。 索格兰德微笑着松开自己的怀抱,然后向第十三军团的众人庄重地行了个军礼。 “这次作战关系到王国今后20年的和平,望诸君努力。” “定不辜负女王陛下的期望!”诸位军官还礼道。 “那么,祝各位武运昌隆,我们就此告别吧。” “是。” “毕欧格尔将官。”在告别琴娜等人后,索格兰德在另一边遇上了另一将官。 “琉斯大人。”毕欧格尔恭谨地向宰相大人行礼。 “这次作战是您证明自己的最好机会,相信您也清楚这个道理。” “我当然清楚,大人。” “那很好,不过,同样要提醒您一点,我不干涉别人的私生活,但是最好不要让其他人能抓到您的把柄。这样,我们就都能省下不少麻烦不是么?”索格兰德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我会注意的。” “那么祝您好运,毕欧格尔将官。”索格兰德向对方敬礼道。 “谢谢,大人。”毕欧格尔立刻还礼。 大陆公历348年8月17日,法伦西第一和第二军团在达央尼尔汇合。 8月20日,弗兰克•肖的第八军团和第一、第二军团在帕雷洛外围会师。 汉尼拔•亨利的原本计划是像往常一样,沿雷蒂尔河布置防线,阻止对方进一步威胁帕雷洛。不过到了亚拉省后,得到情报使老元帅多少有些措手不及。 按着玛斯塔尔军一般的行动方式,他们第一优先事项是要攻克伊瓦,第二优先事项是借机利用伊瓦为饵来打击帕雷洛方向的援军。所以,基本上会将主力部队用来围困在瓦兰尼亚三角洲上的伊瓦要塞,诱使法伦西军渡过雷蒂尔河与他们在瓦兰尼亚三角洲的地势较为平坦的地区决战。然后机动部队从索伦那河下游过河,绕到对方身后进行夹击。 (地理注释:雷蒂尔河发源于法伦西和斯卡兰的天然边界——巴多山脉北麓;索伦那河发源于此山脉的南麓,两河交汇后仍称索伦那河,继续向南注入玛斯塔尔第一大河摩斯河。交汇所形成的就是瓦兰尼亚三角洲,当然这个三角洲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河流冲积三角洲。而伊瓦就处在这个交汇点上。) 这个方案当然是索德•兰斯一手策划的,其优点当然是稳妥、一举两得;而缺点无非就是如果攻伊瓦不克,很容易陷入长期的僵持局面。然后这个唯一的缺点,现在对利昂来说却是致命的,所以他希望能够寻求一个能够和法伦西军尽快决战的计划。 因此,利昂对索德原本制定的计划作出了修改。首先,作战的第一优先事项由“攻克伊瓦、夺回瓦兰尼亚三角洲”被变更为了“寻求和法伦西军主力决战”。既然目标发生了改变,那么行动过程自然就有所不同了。 玛斯塔尔方面的计划是用2个联队的兵力监视并控制伊瓦驻军,然后主力从索伦那河下游过河,直接进攻帕雷洛。因为帕雷洛才是法伦西整个南线防御的中心,如果做出威胁此处的姿态,不怕法伦西军的主力不现身来阻止。 对于利昂的急进计划,乍一看来确实会使人有措手不及、手忙脚乱,不过如果能够冷静分析一下,就会发现这个计划实际也是漏洞百出的。 第一个破绽来自伊瓦要塞本身,就要塞的缔造者——索林·琉斯的观点来说,他本人并不期望这个要塞真能变得永不陷落。因为从地形上来看,索伦那河与雷蒂尔河都太窄太浅了,尤其是在春、冬的枯水期,基本就可以徒步泅渡。所以伊瓦要塞的使命并非是阻击敌人,而是牵制敌人并为我方在这个区域的行动提供战略支点和补给基地。虽然,这也造成了如果伊瓦被围攻,则必须救援的问题。伊瓦在三面环水的情况下,唯一的陆地方向是西北方,这个陆路出口的正面相当宽敞。玛斯塔尔军每次都可以动用大军在这个宽敞的攻击面上肆意进攻,但反过来说,也就是必须使用大军才能完全堵住要塞的出口。因此很明显地事实就是——单凭区区2个联队要想完全控制住要塞内多达12000人的守军的是一个可以媲美“证明平行公理”的难题。 第二个破绽在于利昂计划的关键点——“寻求和法伦西军主力决战”上。虽然利昂看似在这个问题上做出了积极的姿态,以进军帕雷洛来逼迫对手出来和他战斗。但实际上主动权并不在他手上,到底何时何地可以与法伦西军决战呢?帕雷洛地区的地形复杂,处于阿卑尔山脉和巴多山脉各自延伸段的交界处,属于丘陵山地地区。在这样的地理条件下,玛斯塔尔军在历史上无论是面对纳西比斯军还是法伦西军,都没能讨得半点便宜。正因为如此,不管是提图斯大帝还是索德•兰斯,都追求的是在瓦兰尼亚三角洲上击破对方的主力兵团。故而一方面寻求与对方尽快决战,另一方面却不得不选择对自己不利的地理条件,怎么说也不能算是成功的计划吧。 8月22日,玛斯塔尔军的12万大军(北方军两个军团,加上中央军第十军团)已经迫近到距离帕雷洛仅仅只有60法里的地方,然而他们预期中的法伦西军并没有出现。虽然双方的斥候骑兵在帕雷洛周围的山林里屡次遭遇,并做了殊死的缠斗,不过玛斯塔尔人还是没有能发现对方主力的踪影。 很快,诸位军团长和联队长向利昂提出一个关键性的问题:我们到底是不是要攻入帕雷洛?答案当然只有“是”或者“不是”。虽然选择的范围并不大,但是对利昂来说,却难于上青天。虽说攻入帕雷洛后若能全身而退,也不能不算是一桩值得夸耀的战绩,可对利昂来说却是毫无意义的。更何况,如果帕雷洛只是对方布下的一个陷阱,那么踩进去的结果绝对不会让玛斯塔尔人感到愉快。不过,也有另一种可能是存在的,法伦西军也许没有足够的兵力来阻止玛斯塔尔军的行动,此前的种种举动只是在故弄玄虚。也许玛斯塔尔只要再前进10法里,他们就不得不出面来阻止。 利昂在脑海中罗列着各种可能,但是他手头上没有一星半点的情报能帮他来证实任何一个推测。甚至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对方的主帅到底是谁。是稳重坚实的老元帅汉尼拔·亨利,还是那个该死的索格兰德·琉斯。 就在利昂烦恼的时候,传令官通知他,西泽尔来了。 “亲爱的利昂,看来你的情况不怎么乐观。”西泽尔微笑着说道。 “被你看出来了,贝尔特朗阁下。”利昂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大公殿下,虽然我们是在搞一次赌博和冒险,但并没有任何一个先哲告诉过我们,赌博和冒险一定要急匆匆地进行。失败的冒险往往是由于冒险者太过重视所谓的‘冒险’的急迫性所导致的,因此请您还是按部就班地进行这次活动吧。” 利昂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对他说到:“您说的有道理,请替我召集诸位军团长和联队长来商讨下一步的行动吧。” 8月23日,法伦西军方面第一次发现了对方的龙骑士,而且玛斯塔尔军一改开战以来正面强势推进的做法,亦展开了类似于本方的各种隐蔽和掩护机动。由于对方龙骑士的参战,所以法伦西军方面也开始陷入了情报不足的境地。并且在当日的空战中,损失了2名龙骑士。 西泽尔来到前线后,开始整编玛斯塔尔的龙骑士。从历次的战例来看,西泽尔·贝尔特朗并非像某些历史学家所声称的那样一无是处,至少我们不得不承认他在空战方面是一个有天赋的龙骑士指挥官。而正是他,在这次战役中给法伦西龙骑士部队带来灾难性的遭遇。 8月25日,大流血的导火索被点燃了。 是日上午,法伦西第八军团第22师团第107团下属的乔安·柯兰中队和玛斯塔尔军在帕雷洛以东65法里的村庄内遭遇。玛斯塔尔军的数量是一个不满员大队的长枪兵,数量大约有800~900;法伦西人方面是一个完整骠骑兵中队,人数为480~550。 一开始的情况很简单,法伦西人本来在村庄里隐蔽休息,当他们发现玛斯塔尔人漫不经心地朝这个方向赶来时,作为指挥官的柯兰尉官立刻就布置了迎击战术。法伦西人先派出数十骑从正面迎上去,然后准备引诱或者吓阻对方,使对方处于犹豫和不安状态,寻求一个较好的时机,主力绕到对方侧翼和身后发动了突击。 正如乔安所估计的那样,这支不满员的长枪兵大队因连续几天在一个他们并不熟悉的环境下做着各种隐蔽机动,士兵们普遍感到疲倦不堪。当他们打听到这里有个村庄时,便打定了主意,不管指挥部的老爷们之后会怎么向他们咆哮,他们也要在这个地方安稳地休息一天。 所以,当前锋的斥候传来在道路上发现敌人的骠骑兵时,军官和士兵们都只是互相大眼瞪着小眼,毫无思想准备。而负责这支部队的大队长,此时却感到了一丝凉意。虽然进入法伦西这么多日子以来,玛斯塔尔军几乎就是畅通无阻,但谁能料想到法伦西人到底在打什么样的主意呢?就算在大方向上玛斯塔尔人能取得胜利,可谁也不能保证自己的大队就不会被对方的反噬给吞掉。 不过,即使明白这个道理,那到底应该选择后退还是前进呢?不管如何选择,都有一半的几率会落入对方的圈套。玛斯塔尔人的指挥官选择了继续小心翼翼地前进,观察前方法伦西人的态度。然后,结果很令他失望和害怕,法伦西人即不后退也不前进,就是慢悠悠地和他们保持着一段距离。反正他们是骑兵,根本不用担心会被步兵追上。 就是这样一个短暂的时间,玛斯塔尔人的队伍已经基本离开了被树阴遮蔽的道路,进入了村庄外围的田野。田地里的麦子绝大部分已经被抢收。在发现自己处于一个空旷的环境时,玛斯塔尔感到了不妙,就在他们准备退却回林间道路时,乔安带领着自己的部下发动了冲锋。一时间,喊杀声充斥在了这个狭小而又空旷的山村周围。 乔安和他的部下非常完美地执行了原定的战术计划,玛斯塔尔人虽然也是有所准备,但是对方确是以逸待劳。法伦西人的战术动作非常坚决,相比较而言,玛斯塔尔人出现了慌乱,这让他们实际上连最基本的防御阵型都没有构建起来。仅仅一次冲锋,玛斯塔尔人就被冲散了,士兵们大多丢掉武器,犹如丧家之犬那样拼命向边上的山林里逃窜。战斗结束得很快,大约只花了不到半个小时,玛斯塔尔人丢下了100多具尸体后就逃之夭夭。 本来这只不过是法伦西方面的一次不值一提的胜利,但是得益于双方各自铺天盖地的、颇有成效的龙骑士侦查网络,战斗规模很快就像滚雪球那样越来越大。 第九话 第三次帕雷洛战役(下) 当一支军队表现得无所畏惧的时候,他们是让人生畏的;当一支军队只能表现出无所畏惧的时候,他们是很容易招致对手憎恨和厌恶的;当一支军队即表现出无所畏惧,又能理性克制时,他们将是令人敬畏的。” 大陆公历348年8月25日,在距离帕雷落65法里远的一个小村庄,正在酝酿着一场今年在法伦西和玛斯塔尔之间最大的战斗。 乔安·柯兰的中队转移得并非不及时,他们在击败那支玛斯塔尔长枪兵大队后的半小时就从原先的那个村庄出发,沿着道路向东南方向移动。期间,该中队还数次横穿了树林来规避可能迎头遇上的对方增援部队。不过,事实证明了只能算他们的运气不佳。在向东南方向运动了不到5法里的直线距离后,他们就撞上了另一支玛斯塔尔军队。这次的对手显然是训练有素、准备充分的,他们其实正在建立一个补给据点,故而已有一些简易工事被修建了起来。 乔安和他的战友们发动了一次冲锋,但是因为对方有所准备的缘故,在经过一阵激烈的交战后,法伦西人不得不忍受损失58人的重大代价后撤出了攻击位置。 当他们攻击失败后,柯兰尉官也意识到自己的位置已经暴露。在龙骑士的帮助下,玛斯塔尔轻骑兵很快就能锁定自己的活动范围,然后集中优势兵力来围歼他们。因此,他选择了向反方向撤退。 在日落之前的几个小时里,玛斯塔尔人果然很快就集中了大约3个大队的兵力来合围这支小小的骠骑兵中队。法伦西人陷入了异常的被动情况,虽然实际上他们并没有和玛斯塔尔的围捕部队进行接触,但是谁都知道只要稍有差池,整个中队就彻底完蛋了。 也许看来有些讽刺意味,走投无路的法伦西人最后被逼回了他们出发时的那个村庄。 玛斯塔尔本来是可以在这里初尝胜果的,可惜对方同样拥有着得力的侦查系统。在这短短的几个小时里,有一个轻步兵中队增援到了这个村庄,这支轻步兵中队包括了350名轻装步兵和180名弓箭手。玛斯塔尔轻骑兵在损失了大约30骑后发现了这个事实。他们并不清楚村庄里到底隐藏了多少弓箭手,即使他们在兵力上zhan有优势,贸然发起进攻也是得不偿失的事情。 到了这天晚上,这处交战的情况已经分别惊动了双方的高级指挥官。 弗里克·梅塞德斯将官,法伦西第23师团的师团长,他和他的两位前任都有所不同。和沃尔夫·卡法略相比,梅塞德斯显然是属于那种更加理智的类型;而和索格兰德相比,梅塞德斯的创造力是远远不及的。 对于这位33岁的将官来说,争取更多的功勋来图谋成为四个军团长空缺中的一个并非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在他之前,法伦西已经涌现了太多的少年军团长,他的前任以20岁的年纪成为军团长,而他现在的上司也要比他年轻5岁。就像我们之前多次提到过的那样,少壮派的军官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同时,我们却要注意到,梅塞德斯并非那种毫无算计的将军。 现在,龙骑士的报告传到了他的耳朵里。玛斯塔尔方面3个大队的兵力,为了追击自己麾下区区一个骠骑兵中队而突了出来,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而且,对方正好被自己的部下咯了牙齿。如果自己的师团能够迅速出击,将这股敌人重创,首战初捷的荣誉不论如何都是不能让人忽视的。自己这边拥有三比一的兵力优势。 当法伦西人下定决心时,玛斯塔尔方面也自然不甘落后。费尔朗·达莫阿·迪维尔男爵,我们都很熟悉的老资格玛斯塔尔北方军将领。他的第三军团有两个联队被安排去监视伊瓦要塞,所以现在他手上只有3万的兵力。这点让男爵阁下颇为不忿,在数年前内战时期,他所担负的伪装任务遭遇到了惨痛的失败,可他以往也是功勋卓著,兰斯伯爵也颇为器重他。如今却被抽调了一半的兵力,处于一个不尴不尬的位置,这显然不能使迪维尔男爵感到满意。 他已经获悉了自己部属和法伦西人接触的消息,之所以玛斯塔尔在攻击受阻后没有马上撤退,就是男爵希望以此能够吸引到一个足够份量的敌人来添加自己的功勋。因此在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迪维尔男爵立刻调动起他手上仅有的2个联队的兵力,悄悄地向那个方向运动。 在顶过了玛斯塔尔人趁着夜色发动的几次攻击后,乔安迎来了8月26日的黎明。不过,就他所观察到的情况来说,目前的形势绝对谈不让令人乐观。玛斯塔尔人集结的速度要远比本方快。 “柯兰大人,您看!”负责瞭望的士兵突然高喊起来。 乔安揉了揉眼睛,努力把自己从睡魔手中抢救出来。他顺着士兵所指示的方向望去,眼前的情形几乎让他感到绝望。东北方向,玛斯塔尔方阵军身披着朝阳所投射下来的霞光,正在列阵准备进攻。 乔安手上没有重步兵,也没有齐格纳长弓手。想要对付这群数量超过100的方阵军,只有将他们放进村子,依托建筑物进行巷战才能抵消对方的优势。可是,一旦被对方突入村庄,想要再把数量占优的敌人赶出去那可就难上加难了。 “方阵军,前进!” 随着这样一声令下,100名玛斯塔尔方正军迈着整齐的步伐,组成了一个防御龟阵向法伦西人的阵地攻来。在他们身后,双倍数量的长枪兵,猫着腰跟随着前进。 “要射击么?”同处于战场的轻步兵中队尉官询问道。 “不,等一下,我们一方面不太可能射穿方阵军的防御,另一方面箭也不多了。”乔安回答道。 “那么,等到距离拉进后,我们再用抛射,希望能多干掉一些后面的长枪兵。” “也只能这么办了。” 玛斯塔尔方阵军沿着穿过村庄的道路向法伦西人攻了过来,他们训练有素,防守严密。在他们身后,长枪兵们小心翼翼地猫着腰跟进,还有一些轻步兵暂时放弃长枪,改为装备短剑混杂在队伍里。 法伦西人在道路的中央筑起了简易的街垒,弓箭手和轻步兵就躲在后面。看到玛斯塔尔人这样一步步地逼近自己的阵地,士兵们不由地紧张了起来。并不是由于胆怯,而是他们对如何对抗敌人的方阵军并没有太多的经验。人类总是对未知的领域抱有深深的戒备之心。 当玛斯塔尔人进入到适当的距离后,法伦西人的弓箭手开始向他们射箭,当然是那种有计算的抛射。跟随在方阵军后面的长枪兵没有丝毫的防御装备,所以第一轮射击时他们损失惨重。伴随着一声声惨叫声,不断地有人在队伍中倒下。 但是方阵军的百夫长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命令中后部的方阵军将他们的阵型疏散开来一些,使轻装的战友能够躲进他们的阵型,取得足够的保护。玛斯塔尔人很快完成这一战术动作,虽然同时整个方阵军的阵型也变得疏松了,即使如此他们的防御依然足以使法伦西人一筹莫展。果然,在随后的几次齐射时,法伦西人就只能听见箭头砸在盾牌蒙皮上的“嘭嘭”声了。 “准备白刃战!”乔安紧紧地握住自己的军刀柄,对部下这样说道。 骠骑兵的马匹都已经被拉进室内隐蔽起来,避免在交战中遭受不必要的损失,现在这些骑兵们也和他们的轻步兵战友那样,将要依靠军刀和斧头,双脚着地和对方战斗了。 正当隐蔽在街垒和房屋后面的法伦西人准备一跃而出后对方进行殊死搏斗的时候,远处传来了玛斯塔尔人撤退的号角声。与此同时,法伦西人同样也听到了另一种他们熟悉的军号声,法伦西军进攻的命令。 进入村庄的玛斯塔尔方阵军现在出于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上头命令他们撤退必然是有原因,但是现在他们的阵型中夹杂着其他轻步兵。如果单纯只有他们,那么他们可以倚仗着自己的盔甲和盾牌,轻易地从法伦西人面前全身而退。不过现在,你要想把已经躲进自己庇护的友军赶出去以便于自己活命,恐怕无论从道义上,还是从实际操作上都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上!”乔安发出了一个非常简洁的命令。 法伦西人从隐蔽处纷纷跃出,将对方团团围住。他们的目的并非是依靠自己来收拾对手,而是希望能够拖延住敌人。毕竟如果能消灭对方一个方阵军百夫队,那么无论从士气上,还是从战术上都对己方有着莫大的益处。 “突击,如果不想死在这里的话!”玛斯塔尔人在这一瞬间做出了选择,方阵军将阵型散开,这样就算其余的长枪兵和轻步兵不愿意,他们也必须和法伦西人作战了。玛斯塔尔方阵军确实训练有素,他们突然爆发的一个突刺基本都没有丧失目标。在刺中敌人后,他们也立刻放弃了长枪和大盾,抽出短剑继续拚杀。法伦西人虽然对敌人这样的选择没有什么预警,但他们毕竟是擅长这个情况的战士,也就自然不是那么容易落在下风的。 实际上的情况对玛斯塔尔人来说糟糕一点,他们发现了法伦西人新的援军,而且这次再也不是什么小打小闹了。整整一个师团的法伦西军在向这个村庄赶过来,准确地说,他们已经进入了这片战场了。而此时此刻,玛斯塔尔军的大队人马还远在3法里之外。 村庄里的白刃格斗异常血腥和残酷,士兵们运用手中的武器,想尽方法要将自己面前的敌人置于死地。对于死中求生的玛斯塔尔人更是如此,他们已经放弃了任何防御的手段,而是拼命地想要杀出一条血路来。他们会握着短剑,向法伦西人扑过去,希望用最短的时间割断或者刺破对方的颈部大动脉。而法伦西人自然也不会对他们抱有丝毫的怜悯,他们要么在第一时间用战斧劈开对方的脑壳;要么在玛斯塔尔人刚杀害自己一个战友时,将对方刺个对穿。 玛斯塔尔方面似乎也没有想要来拯救自己友军的企图,放任那突入敌方阵地的300余人的小分队自生自灭。若是没有后援,法伦西人压根就不用担心这点玛斯塔尔人。 当梅塞德斯的本阵进入这个村庄的时候,法伦西人已经结束了这场血腥的战斗。300多名玛斯塔尔士兵几乎没有生还者,至少那100名方阵军都战死了。法伦西这边的伤亡也不是可以轻描淡写的。算上昨天夜里的损失,乔安手下的骠骑兵已经折损了四成,总计两个中队有312名死者,79名伤员。 “把那两位尉官召集到我面前来。”梅塞德斯将官进入村庄后下的第一个命令便是如此。 数分钟后,两名战斗在第一线的指挥官见到了他们的上司。 “先生们,我得向你们表示敬意。”梅塞德斯开门见山地说道。 “这没有什么,长官。”乔安回答道。 “我还没有请教两位的姓名,虽然这样对我说来有些失职。” “乔安·柯兰尉官,愿意为您效劳。” “您是哪里人?”梅塞德斯的印象里,“柯兰”并非一个法伦西姓氏。 “下官有幸和当朝宰相大人是同乡。” “纳西比斯人……”梅塞德斯摇晃了下身子,然后转向另一位,“那么,您呢?” “下官是法比奥·科普纳尉官,我是帕雷洛人。” “真是太好了,”梅塞德斯笑了起来,“我们三人就集齐了组成这个国家的三个民族,那么就请两位和我共同努力吧。” “愿意效劳。” “好了,柯兰尉官、科普纳尉官,你们知道这次你们捅了一个多大的篓子么?”梅塞德斯依旧笑着,两名军官看得出这位长官正处于心情愉快的阶段,否则也不会用如此轻松的玩笑语气了。 “下官不明。” “我们和玛斯塔尔人在这附近已经捉了好几天的迷藏,很显然,总司令官阁下的意思是要拖到对方露出足够大的破绽,或者等玛斯塔尔人觉得一无所获自动退兵。总而言之,就是不怎么希望我们和玛斯塔尔人面对面地干上一场。”梅塞德斯顿了顿,“但是,因为你们俩的表现,使得我不得不将主力拿出来现给玛斯塔尔人看,因此可以说,是把亨利元帅的计划给破坏了。” 梅塞德斯这样说其实非常没有道理,他本可以按照既定方针放弃这两个中队的,虽然这样对乔安和科纳普是颇为不公平的选择。就如我们前面所说的那样,梅塞德斯并不甘心在帕雷洛四周的山林里机动一个月后坐视玛斯塔尔人悠哉游哉地退回去。既然出现这么个突发状况,那对传统的法伦西少壮派来说就是一个绝对不能放过的好机会。 乔安和科普纳倒是被这位将官唬得诚惶诚恐,梅塞德斯恐怕也想借此机会在自己的部属中树立威望,这点对以后竞争军团长的位置将会非常有利。 “反正不管如何,既然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们也就不用选择回头的道路了。让我们把玛斯塔尔人的主力给引出来,就在这里决一胜负!”或者说,就算真地捅出了玛斯塔尔的大公殿下,自然亨利元帅也会给我们擦屁股的。梅塞德斯的计划是显而易见的悍不畏死类型。但正如我们先前所说的那样,梅塞德斯并非毫无算计,只不过他的计算是建立在一定程度的冒险上的。而现在他所恃仗的不过就是——老亨利绝对不会白白把一个师团送给玛斯塔尔打牙祭这点上。 半个小时后,已经接近目的地的迪维尔男爵接到这样的报告:法伦西人开始以那个小村庄为中心,修建各种野战工事了。 男爵立刻明白了眼前的法伦西军将不会是一块能让他大快朵颐的“肉”,而绝对会是一根让他有点咯牙的硬骨头。 可是,现在双方都进入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境地了。 第十话 山林的哀歌(上) 大陆公历348年8月26日,第三次帕雷洛战役开始了它的正文。 弗里克·梅塞德斯的法伦西第23师团在帕雷洛以东65法里的一个小村庄摆下了他邀战的姿态,其麾下兵力包括有第23师团全部,以及22师团的柯兰中队和21师团的科普纳中队,总兵力合计11300人。而他的对手——费尔朗·达莫阿·迪维尔男爵,率领着他的第三军团的9和12两个联队,合计兵力19600人在随后便赶到了对方摆下的战场。 玛斯塔尔人可以说是出师不利,在两天一夜的先期对抗中,不但伤亡人数是对方的一倍半,更糟糕地是他们在今天早上白白损失了一个方阵军百夫队。并且,作为先锋的三个大队变成了对方手里的人质。如果这三个大队胆敢在原先的阵地上轻举妄动,那么必然会被对方无情的歼灭。所以,玛斯塔尔人只得乖乖地呆在原地,等待友军的救援。 大约在上午10点左右的样子,玛斯塔尔第三军团的两个联队进入了战场。 法伦西人利用这短短两、三个小时的时间,已经围绕着村庄挖出了一道宽2法兹、深1法兹(1法兹合1.5米)的壕沟,并且树立了简易的栅栏。 迪维尔看见眼前这个情况,简直是哭笑不得。如果向对方发起进攻,估计不是在今天就能解决掉的;如果就这样撤退,先不谈日后如何被人耻笑,就是眼前的法伦西人也未必肯轻易放自己跑路。当然,男爵本人也不可能甘心就这么灰溜溜地脱离和法伦西军的接触。 “让士兵们吃早饭,然后我们进攻。”男爵最后下了这么一道命令。 大约是正午时分,双方都吃饱喝足以后,各自开始准备接下来的厮杀。 玛斯塔尔人擂响了本方的战鼓,他们理所当然地首先发起进攻。战场的正面并不算宽敞,不过仍然足以让玛斯塔尔人一次摆开四个大队来发动进攻。他们依仗着自己在数量上优势,准备在远程火力较量中完全压制对手。玛斯塔尔的弓箭手们以每隔5秒钟一次齐射的强度,向法伦西人的阵地上倾泻着火力。法伦西人似乎被压制住了,他们几乎没有做出任何的还击。 3分钟后,玛斯塔尔人的第一波进攻队伍就已经杀到了法伦西人的壕沟前,背着沙土的士兵从方阵军的掩护下跳出来,要来填平这道人工障碍。然而,对方是不会让他们轻易得逞的。 法伦西的军官们纷纷高声呼喊着下达命令,玛斯塔尔人惊异地发现,在近在咫尺的距离上,法伦西军的弓箭手正迅速地从地面上爬起来。在几乎是零距离的位置上,用短弓向他们进行平射。短弓发射的速度非常快。在很短的时间内,法伦西军完成了三列的两轮射击。玛斯塔尔人顿时伤亡惨重,负责填坑的士兵本来就没有什么护甲,更何况是在距离只有2~5法兹的地方遭到密集射击。许多人连人带土一起跌进了壕沟当中,而他们的战友却毫无办法。 玛斯塔尔军的第一线指挥官面对目前的情况,一时无法应变,他们只能实施强攻。只要把壕沟填平,方阵军就能够到对手,那样才能对敌人实施打击。一方面,玛斯塔尔人继续往前面运土;另一方面,有些地段的军官组织士兵跳过壕沟。但是这两个举动对情况并没有起到改善的作用,只是徒然地付出了更大的伤亡。而在后方的弓箭部队,因为双方距离实在太接近了,他们不能保证即有效地压制敌人,同时又能避免误伤战友。 如果这样伤亡持续下去,进攻方的士气会迅速崩溃,这点是迪维尔男爵不想看到的。于是,他在万般无奈之下,下达了进攻部队后撤的命令。 看到对方退却,法伦西人的阵地上立刻士气高涨,甚至有个别得意忘形的家伙跳过壕沟想要给对方来个乘胜追击。结果,当然是等待在那里的方阵军长枪把他刺个对穿。 梅塞德斯为自己精心策划的战术取得成功而感到高兴,不过他也知道仅仅凭借这样的小胜是无法彻底打败眼前的对手的。而趁着敌方攻势暂停这个时间,法伦西人立刻开始继续巩固他们的防御工事,把已经被填了一小半的壕沟继续挖宽挖深。玛斯塔人用弓箭想要阻挠他们这么做,不过即使是在热兵器时代,隔着100法兹想要大面积杀伤躲在壕沟里的士兵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此,法伦西人便轻松地在一些盾牌手的掩护下,继续挖深壕沟,顺便从躺在壕沟里的敌军尸体上搜刮一些战利品。 迪维尔在刚才的进攻中大约损失了半个大队的兵力,而对方可以说是毫发无损,这点让他非常懊恼。不过男爵并非无能之将,在这个期间,他迅速地在脑中构思着破解对方防御的方案。 半小时后,梅塞德斯接到了玛斯塔尔人重新开始进攻的消息。这次迪维尔一如既往地用优势远程火力压制本方,并且着重对法伦西军的前沿进行打击。不过这点也在梅塞德斯的预料之中,他命令自己的弓箭手向后退了10法兹隐蔽。 然而,就在法伦西人准备像前次一样地上去攻击敌人时。从玛斯塔尔方阵军的盾牌后面也射出了箭支,一下子,猝不及防的法伦西人出现了大批的伤亡。不过,这并不能使他们自乱阵脚,军官们很快稳住了情况,他们依托自盾牌和栅栏,和玛斯塔尔人进行了顽强地对射。梅塞德斯的命令很快到达了,若是对方的弓箭手射击可以不管,若是对方想要出来填土,那么一定要给予坚决地打击。 法伦西人在这点上执行得不错,对于敌方弓箭手的射击,如果不是特别有效,那么暂时可以不用理睬。对于那些以为压制住法伦西人,而贸然出击来填土的,不管代价如何,一律进行坚决地射击。而这样一来,虽然看来玛斯塔尔军似乎占据了上风,但实际上却演变成了某种意义上的消耗战。 正当梅塞德斯以为对方已经黔驴技穷的时候,掠过他头顶的本方龙骑士给出了警告。 “柯兰尉官,出击!”梅塞德斯这时候没有丝毫的犹豫,向骠骑兵指挥官发出了命令。 一直在本阵待机的乔安也看见了龙骑士的警告,他自然也明白应该如何去做。正面的防御暂时是不需要骠骑兵,不过他们仍然做好了时刻加入战局的准备。因此,在接到命令后,骠骑兵迅速地跟随自己的长官,追随着指引的龙骑士奔驰而去。 当乔安和他的中队赶到指定位置时,恰好遇上了从树林里刚刚摸出来的玛斯塔尔人。准确地说,是200名玛斯塔尔重甲枪骑兵和300名轻骑兵。由于需要穿越森林的关系,玛斯塔尔枪骑兵显然是无法一直保持一个完整的阵型的,所以他们以零散的队形出现在了法伦西人的面前。眼前这个情形,对玛斯塔尔人来说就好比是行窃过程中被当场抓住的小偷。不过,法伦西人是不可能在此时照顾他们的心情的,乔安二话不说就带领着自己的部下冲了上去。 众所周知,玛斯塔尔的重甲单位只有在结成严密阵型的情况下,才能发挥出他们的最大战斗力。因此,趁着对方处于一个不利状态的时机发动突击,对法伦西人来说是一种条件反射式的做法。 玛斯塔尔的骑士们中的多数人很明智地放弃自己的骑士枪,抽出自己的佩剑或者取出流星锤、斧子之类准备步战使用的武器。而那些经验不足的骑士,几乎在第一时间就被法伦西人全部放倒了。 双方的骑兵都已经丧失了机动性,人和马混杂在一起厮杀。在这样的情况下,并不是说骑术就成了毫无关系的东西。恰恰相反,谁能够更熟练地控制马匹在小范围内灵活移动,谁将更zhan有优势。当然,掌握这种高超技术的毕竟只是少数人。据说,当初纳西比斯骑兵之所以能多次击败玛斯塔尔和法伦西的骑兵,就是因为他们在这方面有着显着的优势。而乔安看来似乎继承了这方面优良的传统,他的坐骑就像是在原地跳着小步舞那样,配合着主人的攻击和闪避而移动着。乔安和他的坐骑就这样跳着令旁人看来赏心悦目的“盛装舞步”,率领着自己的队伍将对手一步步地蚕食掉。 不过,虽然玛斯塔尔的轻骑兵不是法伦西人的对手,但是重甲骑士们倚仗着自己的装备,依然做着顽强的抗争。骠骑兵们的军刀只有很小的机会能够攻击到那些细微的盔甲缝隙,而且这样还容易使自己的武器被铠甲的缝隙给卡住。玛斯塔尔骑士借此机会杀伤了不少敌人,但是他们的轻骑兵损失太大,因此他们最好的情况是能够付出一定代价后撤退。 不过,在确认该方向却是有玛斯塔尔袭击部队后,梅赛德斯很快就派出了支援部队,带着大型破甲斧和锤的一个重步兵中队。反重甲骑兵武器的登场,很快就让战局呈现出一边倒的状况。玛斯塔尔如果不想被全灭,几乎只有选择逃跑了。法伦西人随后追进了树林,幸亏玛斯塔尔方面的接应部队也已到达,否则玛斯塔尔人付出的代价将是不可想象的。 迪维尔男爵注意到了对方龙骑士对本方的威胁,刚才的袭击行动即使用森林作为掩护,依然被对方龙骑士发现。如果放任这种情况继续下去,那么无疑进攻方将处在一个非常被动的地位上。目前的状况,估计不久双方的主力都将不得不现身出来。那么就干脆把这个烫手山芋拱手送上去吧。迪维尔男爵这样打算后,把传令官喊了过来。 8月26日下午,交战双方的最高指挥都已经接到了消息,面对这样的情况,两边最初的推测几乎是一致的:我方一部被对方的诱饵部队咬住了,如果不去救援,恐怕就会被对方来一个彻底的大围歼。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对方的主力现在在哪里? “这个问题,就交给我去解决吧。”西泽尔这样对利昂说道,随后就离开了指挥官聚集的地方。 8月26日下午,双方的龙骑士都发现了对方部队开始集结的现象,而这也成了佐证各自指挥部之前推断的必要证据。为了掩护本方的集结,同时打破对方的掩护,玛、法两国的龙骑士在帕雷洛附近的空域展开了殊死的搏斗。 和一个星期以来双方零散的空中战斗不同,8月27日和28日,连续两天都发生了同一空域集中了超过100条飞龙的大规模战斗。双方的龙骑士都互不相让,进行着激烈程度丝毫不亚于地面的交战。这两天以来,虽然玛斯塔尔方面付出了略多于法伦西军的损失,但是他们在弓箭游击部队的配合下,成功地在以双方交战的那个小村落为中心构筑起了一个半径20法里的空中禁区。 并且,对于法伦西军来说异常不利的是,玛斯塔尔军的主力已经从西南方向包抄过来。而在这个方向,法伦西方面唯一能够动用的阻击兵力只有3个团,目前集结在第3师团的施佩特将官的麾下。施佩特在明白了目前的形势后,开始组织就地的阻击工作。不过,面对着对方至少6个完整联队的规模,他也很清楚自己的工作只是在那里拖延时间罢了。 同样,法伦西军的主力在村庄的正北方向,他们也在火速赶往战场。而他们面前也有玛斯塔尔的阻击部队摆好了架势,和法伦西人寒酸的阻击整容不同,玛斯塔尔人在这边摆下了由两个方阵军大队领衔的15000人。 8月29日清晨,利昂所率领的玛斯塔尔军主力部分终于触动了对方的阻击线。施佩特选择一个三岔口作为自己的阵地。道路均被其用树木、石块等障碍物封堵,法伦西人的左手方向也就是东侧依靠着一座小山,而右手则是一片比较低缓的丘陵。 战斗很快就开始了,不过很明显玛斯塔尔方面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施佩特兵力本来就已经处在了绝对的劣势,更加要命的是他缺乏弓箭手,6000人里只有1个中队的弓箭手。在将对手的弓箭手完全压制之后,玛斯塔尔人气势万千地向法伦西人简陋的街垒式防御阵地杀了过去。在他们看来,要越过这个连1法兹高都不到的“城墙”简直再容易不过了。玛斯塔尔人还有一个优势,原本他们有打算攻城,所以所有的围城武器可以说是一应俱全。因此,依靠着冲车和投石器,他们很容易地就在法伦西的工事上打开了几个缺口。 看着对方冲进自己的阵地,施佩特也只能感到无可奈何,他事先没有想到对方还有携带围城武器这个问题。 “比原先估计的提早了不少呢,传令官,我们开始预定的计划吧。” 正当玛斯塔人为突破对方的工事而感到大为振奋的时候,法伦西被迫提前使用的后手也到来了。被锯成小段的原木,在浇上烈酒后点燃,随后从山坡上被推落下来砸进玛斯塔尔人的队伍当中。将已经冲入法伦西人阵地的人马和后续部队隔断了开来。 “切,法伦西人还会用一些雕虫小技嘛。”利昂在后面看到这情景时,咬了咬嘴唇。 他很快让突遭变故的军队稳定了下来,然后,利昂注意到了位于进攻方的左手位置,防御方的右手位置的低缓丘陵。 “从左侧绕过去!”利昂下达了这样的命令,当然,他也不是没有考虑到对方可能早有对策。所以,他提醒做出侧翼运动的部队要小心谨慎些。利昂需要争取时间,即使他安排用来阻击对手的兵力比起施佩特所掌握的要多上近两倍。但这并不代表他就可以让8个联队的兵力在这边悠哉游哉地晃过去。 施佩特在西侧的树林里安排了不少的陷阱,以及一些迟滞兵力。 利昂估计到了这一点,在让士兵进入树林以前,他组织了本方的投石器向树林10法兹、30法兹、60法兹三个纵深带进行了碎石投射。这是一个相当明智的做法,施佩特只能苦笑着看着自己布置的大部分陷阱被那些碎石块给触发和暴露。随后,玛斯塔尔一鼓作气地突入西侧树林,将林子里的法伦西人全部赶了出去。 当玛斯塔尔人在正面扑灭了那些阻碍他们的火焰时,他们的侧翼袭击部队也杀出了树林,法伦西人坚守的阵地遭到了对方的两面夹击。虽然法伦西人进行了英勇顽强的抵抗,但是对方无论在哪个方面都占据着优势。 玛斯塔尔人并没有意愿在这里花费过多的时间,所以,利昂一边命令前线的部队加紧攻击敌人,一边带领着后方的军队迅速地从战场边上通过。 施佩特看到战况已经落到这个地步,也明白自己的使命已经完成。他手上的3个团战斗得非常勇敢,接下去需要做的是尽可能地保住更多人的性命。一直被他隐蔽在山坡上的500弓箭手在这个时候发挥了关键的作用。施佩特一面嘱咐弓兵中队的指挥官听他的信号行事,一面带着自己的亲卫队杀下去接管已经快要崩溃的作战指挥系统。 当这位将官到达第一线时,才知道,3个团的校官已经阵亡了2位,仅剩的那一位也受了不轻的伤。这是法伦西军的一贯传统,军官们以此为荣。接替团长指挥的尉官也有2人先后牺牲,其余全部带伤。施佩特亲自在第一线奔走,让亲卫们把自己的命令传达下去,让基层人员在看见他亲自奋战的身影时建立起继续战斗的信心。 随后,在弓兵中队一次出色的三齐射后,法伦西军与敌人成功地脱离了接触。这个过程虽然出现了一些误伤,以及无可奈何地放弃,但整个部队基本完整地撤入了山林。当然,玛斯塔尔方面没有什么主动追击的意愿也是一个关键。 是役,法伦西军3个团在这场只持续了大半天的战斗中损失过半,原本6000余人的队伍,目前只剩下了2400多人。而利昂·菲尔德斯的前锋,离开迪维尔男爵的部队只有19法里远了。 第十一话 山林的哀歌(中) “对于死者最好的哀悼是让活着的人更好地生活下去。”——《军神语录》 大陆公历348年8月29日下午,古尔西·翼姆那斯特上将在帕雷洛东南85法里的地方找到了施佩特将官的残兵败将们。 “情况怎么样?”龙骑上将这样问道。 “如您所见,我的防线很轻易地就被菲尔德斯大公的军队给突破了。”施佩特自嘲地说道。 “面对10倍的敌人还能活下来就已经不错了,不要摆出这样一脸怨念的面孔。”古尔西朝对方胸口打了一拳。 “如果估计得不错,玛斯塔尔人今天夜里就能到达梅塞德斯的面前,老亨利准备怎么办?我们的主力兵团呢?离开战场还有多远?”施佩特问道。 “情况不容乐观,你先管好自己吧,老亨利说,现在你可以选择退出战场了,去帕雷洛给其他军团人准备庆功酒筵。”古尔西微笑着回答道。 “但愿如此。” “好了,我该出发了,顺便给你扫掉一点头顶上的苍蝇好了。” “不甚感谢,上将阁下。” 正如古尔西所说的那样,法伦西方面的推进速度不容乐观。玛斯塔尔方面因为兵力相对充裕,所以可以在这个方向组织多层次的防御体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在迟滞作战的组织方面,玛斯塔尔军显然比法伦西军做得更为出色。 利昂将迟滞作战的组织任务交了第七军团的巴里·费扎罗男爵,这位老资格的北方军将军对此有着丰富的经验。他在法伦西军主力通往战场的主要路线上布置了3道防线,然后再四周辅助以用木头搭建的简易堡垒。每个简易堡垒里只驻扎10到30名不等的士兵,但是得益于玛斯塔尔军在工程学上的优势经验,每个堡垒都颇为坚固。这样,虽然汉尼拔·亨利元帅能够突破正面防线,但是四周星罗棋布的小堡垒让他伤透了脑筋。 这些木头堡垒很坚固,没什么攻城器械的法伦西军破坏起来很是费劲。并且由于使用的是大量新砍伐的原木,木材还比较潮湿,想要点燃它们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做到的。潮湿的木材用来建筑或者做家具的话绝对会让使用者后悔,不过对于这些战时的临时构筑物来说,这个缺点显然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8月29日下午,法伦西军已经接连突破了对方两道防线了,但是却受困于这些小堡垒,而不得不回头去清剿他们。而对玛斯塔尔军来说,虽然这些堡垒少说有上百个,但实际上却只占用了他们区区2个联队的兵力。而这2个联队就可以拖住法伦西人8万大军1至2天,无论怎么说也是一个合算的买卖。更何况,费扎罗利用这段时间加紧巩固自己的最后一道防线。其手中的2个联队方阵军并没有在之前的两道防线上投入一兵一卒,而正是在这第三道防线以逸待劳。玛斯塔尔人在收拢了从前面退下来的残兵后,这个方向依然有多达12000人的兵力。 正如施佩特将官所预料的那样,利昂率领的6个联队于8月29日夜晚到达了战场。这下在这个狭小的村庄周围,已经集结了11万大军了。而玛斯塔尔军对法伦西军也占据了高达10比1的绝对优势。通过西泽尔的侦查网,利昂知道自己已经在这场战役中取得了先手。要知道,在以往的战例中,玛斯塔尔军在兵力优势达到2.5倍以上的情况下还从来没有输过任何一次战斗。以大陆公历237年的帕西斯山战役为例,玛斯塔尔军以10万之众包围奴隶起义军35000人,结果在付出伤亡18000人的代价后全歼敌军。当时被围困的起义军至少还有帕西斯山作为屏障,而眼前的法伦西人只有一条宽、深都不足2.5法兹的壕沟。 因此,利昂把自己到达的动静弄得很大,就是要给法伦西人造成足够大的精神压力。 法伦西军的阵地上确实因此而起了骚动,士兵们都清楚自己的处境,而眼前的事实是对方的主力似乎先到达了战场,并且已经有2天在自己的头顶上看不见本方的龙骑士了。以上两点就足以使普通士兵产生许多有害的联想。 “梅塞德斯大人……” “不就是菲尔德斯大公来了嘛,难道还要我出去迎接他?” “当然不是,不过下官认为您还是出去说两句话,鼓舞一下士气比较好。”乔安提出了这样的建议,正在一起开会的军官们都点头表示赞同。 “您说的也是,那么我去说两句。” 黑夜里,双方的阵地上都点燃着火堆给人取暖。玛斯塔尔军为了显示出自己人多,所以点了数倍于法伦西人的火堆。已经进入秋季的帕雷洛地区夜晚还是较为清冷的,激战了一天后,疲劳的士兵们挤在一起,烤着火,啃着干硬的黑面包。 “梅塞德斯大人来了……”人群中发出稀稀落落的声音。 “诸位!”梅塞德斯跳上一个小土包,开始自己的演说,“你们也许都看到了,对面玛斯塔尔人又来了许多。你们现在在担心,在害怕,对吗?当然这很正常,他们现在人数要比我们多得多。但是却不一定比我们强。也许有人要说:‘你这是胡说,他们这么多人,怎么会比我们弱呢?’呵呵,我可不是在瞎吹。大家还记得4年前么,我们在东线,在格累斯顿,那时候有比眼前的敌人多得多的军队。而洛克西特的警备队只有1000人,只有我们现在人数的十分之一!但是,安达克警备长和他的人却阻挡了150倍于他们的敌人整整2天。难道我们光荣的第八军团,曾经由名将夏普尔·兰芳特上将率领屡建功勋的第八军团;孕育了当今宰相索格兰德·琉斯元帅的第八军团会不如一个边境警备队么?会么?!回答我?!” “不会!”有人出声道。 “大声点,士兵,我听不见!敌人也听不见!” “不会!” “会不会?!” “不会!光荣属于第八军团!”法伦西人高声呼喊了起来。整个法伦西军的阵地上充斥着这样的叫喊。 “把这些告诉那些该死的玛斯塔尔杂种!”梅塞德斯叫嚣道。 法伦西人遵循了他们的指挥官的指示,向着玛斯塔尔人的阵地,用尽自己全力地咆哮。 “这群野蛮人又在哪里制造噪音了。”迪维尔男爵不屑地对利昂说道。 “但就是这群野蛮人让您在这里束手无策了整整3天。”利昂嘲讽了一句后,丢下了尴尬万分的男爵,独自走回了自己的营帐。对方的士气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动作而受到打击,这点让利昂感到有些挫败感,好在这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等到明天,我就会把你们彻底碾碎的。利昂这样想到。 与此同时,古尔西回到了亨利元帅的指挥所,营帐里的气氛并不算好。 “您好,翼姆纳斯特上将。”老亨利正在和上将们研究地图。 “您好,总司令官阁下。”古尔西将自己的头盔放到行军会议桌上。 “您给我带来什么好消息了吗?”老亨利头也不抬地问道。 “恐怕只有坏消息,”古尔西略带歉意地回答,“施佩特将官的防线被突破了,菲尔德斯大公花了半天时间就做到了。不出意外的话,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到梅塞德斯的面前了。” 亨利元帅这时候才直起腰板来,看着古尔西。 “现在的情况变得有些简单了,我军和敌军各自用将近8万人去攻击对方的一万左右的部队。但却对我军颇为不利,玛斯塔尔人擅长阵地防守,而我军并没这方面的任何优势。”奥依菲分析道。 “那么,我们用眼前阻击我军的玛斯塔尔部队与第23师团做个利益交换如何?”肖提出了这样的方案。 亨利元帅没有吭声,目前无非就是两个选择,去直接救援梅塞德斯的人马;或者放弃梅塞德斯,去争取其他更大的利益。若要选第一项,那么眼下的困难是摆在面前的,弊端是很有可能在时间上竞争会输给对手,导致整体战局陷入被动的情况。如果,法伦西军在梅塞德斯部被歼灭之前无法突破玛斯塔尔人的防线,那么对士气打击是其一。至于玛斯塔尔军要是趁胜进击,那情况会落到何种田地简直是难以想象的。反之,如果法伦西军救援及时,那么利昂也要面临同样的困境。若是选第二项,困难一样在于法伦西军是否能够完整地做出这种战略交换。 “或者说,还有什么比眼前的玛斯塔尔阻击部队更大的利益值得我们用梅塞德斯去交换的。如果没有这样的利益存在,我想我们还是应该尽全力突破眼前的敌军防线。”老元帅这样向上将们提问道。回应他的是其余三人沉默。 “那么很显然,先生们,我们还是不要去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目前我们要做的仍然只有一件事情,扫清敌人布下的障碍,去救援我们的战友!”老元帅坚定地下了结论,“关于这点,各位还有什么建设性的意见么?” “从我的角度来说……”古尔西想了一下,首先出了声,但他踌躇了一下。 “说下去,上将阁下。”汉尼拔·亨利双手支撑在桌子上,注视着龙骑上将。 作为龙骑士,本来是不该插嘴地面作战的,毕竟谁都知道龙骑士并非是战争中的决战兵种。不过,同时龙骑士们的视角也会因为在空中飞行的缘故,能够看见普通战士看不见的地方吧。 “我认为,关于野外防御作战,我军无论在经验、训练还是在装备上都是无法和敌军相比的。”古尔西阐述了一个事实,许多自诩高明的人都无法做到这一点——承认自己和别人的差距、承认自己的弱点,而这位龙骑上将做到了。“因此,我们希望梅塞德斯能坚持得比我们眼前的敌人更长久,就只有一件事情是可以做到的。那就是给与我们的战士足够的信心、充沛的士气。” “那么,翼姆那斯特上将,您准备怎么做?”奥依菲问。 “我?”古尔西顿了顿,“我要为我们的战士重新夺回天空!” 亨利元帅又一次直起了自己的腰板,他被古尔西话语里的力量所触动了。 “为我们重新夺回天空?” “对,正如大家所知道的那样。对方这次来了一个出色的龙骑士指挥官,玛斯塔尔人施展了各种本事,在以梅塞德斯部为中心,方圆20法里内形成了一个我军无法轻易进入的空中禁区。这是我份内的事情,我能够做到就是要突破这个禁区,让梅塞德斯知道即使在空中我们也能击败任何我们想要击败的敌人。”古尔西说道。 “这是个好主意。”老亨利说道。 “各位,我向各位保证,在明天中午之前,我军的龙骑士一定会控制住梅塞德斯部头顶的天空。那么希望,亨利元帅、桑特罗上将、肖上将,你们也能尽快地突破敌人的防线,和我在战场上会师。那么,我先告辞了。”古尔西向众人行了军礼后,转身离开了营帐。 在亚尔提卡特大陆上,龙骑士在传统意义上是一个非常高贵的战争职业。这不仅是由于其在战略战术上的重要意义,更重要的是,龙骑士的战斗显然更符合贵族骑士之间的风度。因为在空中交战中,很多时候都是龙骑士一对一或者几对几的战斗,看上去似乎是更有公平决斗的味道。不过,自从“将对手引至低空,使其进入本方弓箭手的伏击圈”这个战术出现以后,龙骑士战斗的“纯洁性”看来也将难以保存下去了。在雷顿大帝夺回帕雷洛的战役中,法伦西人就曾普遍使用这种战术。因为在当时,新组建的法伦西龙骑士部队无论从数量还是从质量上都是难以匹敌玛斯塔尔军的,若是正面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是役过后,玛斯塔尔人在大骂了一通对方卑鄙无耻外,很快也抱着现实主义的态度,操练起了同样的战术。因此,在各国的龙骑士作战守则里都有这么一条:“当敌方龙骑士在未被本方控制的地表地貌复杂的环境中,以非螺旋姿态进入低空时,应慎重确认地面情况后再采取行动,如果无法确认,建议放弃攻击。” 8月30日清晨,西泽尔在从睡梦中醒来后接到这样的报告,负责夜间值勤的龙骑士没有按照规定时间返回。接下来的几分钟内,前去接班的龙骑士就报告,对方再次向他们发动了大规模的空中攻击。 依照古尔西的计划,他将现有的兵力分成了3部分:第一部分是佯攻部队,这一部分由龙骑士第四中队的16条飞龙负责担当,他们分两批次从帕雷洛起飞,自西向东突击对方的;第二部分是自己率领的第二龙骑士中队的32条飞龙,这部分是主攻部队,自北向南攻击;第三部分是第四龙骑士中队的其余8条飞龙,他们作为游击部队。 现在依照法伦西人的剧本,西泽尔优先率领玛斯塔尔龙骑士的主力,总共40条飞龙迎击自帕雷洛方向而来的法伦西龙骑士。 法伦西军的第一梯队4条飞龙采用了双龙编队的队形,让其中两名占据高空后驱赶敌方的值勤龙骑士进入低空,而另一组则在低空守候伏击。这个战术执行得很成功,半小时内,法伦西人将对方在这一空域的3条飞龙各个击破。 西泽尔的行动很是果决,当他赶到现场时,法伦西人正好刚完成最后一次攻击,4条飞龙还没来得及从低空中重新爬升回攻击位置。玛斯塔尔人当然不会放弃这样的好机会,西泽尔用旗语指挥8名龙骑士立刻展开了攻击。 本来法伦西人是会被全部击落的,幸好第二梯队的12条飞龙及时赶到战场。他们立刻展开了救援友军的行动,因此有2条飞龙被从危机中挽救了出来,而只有1条飞龙被击落,另一条则负伤退出了战场。此时,战场上的力量对比成为了14比40,玛斯塔尔方面占据着优势。不过,法伦西人并没有放弃这次进攻的意思,与对手展开了顽强的格斗。 既然兵力上处于绝对的优势,西泽尔指挥玛斯塔尔龙骑士以传统的3对1的攻击方式对法伦西人发动攻击。若是在正常情况下,玛斯塔尔人在经过半小时后应该能击落对方半数以上的单位。不过,今天似乎有些不对劲,对方似乎是在打一场空中的防御战。法伦西人将自己摆在了一个防守的位置,而不是他们初期意图的进攻。 到目前为止,空中仍旧有11名法伦西龙骑士。西泽尔按捺不住,亲自加入了战局。他的技术确实高出一筹,很快,策应他的龙骑士就将一条敌方飞龙赶进了他的攻击范围。这名法伦西龙骑士官之前已经摆脱掉了好几次被击落的危机。因此,这次他也是有信心逃脱的。但是西泽尔和前面的对手不同,他准确地预测了对方的摆脱动作,然后向预定的位置瞄准射击。重弩射出的金属弩箭直接从后背传统了法伦西人的身体,龙骑士官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后扑倒在自己的坐骑背上。失去主人的飞龙哀鸣着离开了战场空域。 当击毙对方的那一瞬,西泽尔突然意识到眼前的这支龙骑士只是诱饵罢了,法伦西人肯定还有更大规模的动作。当想通了这一点,西泽尔拉升起自己的坐骑,发出了重新编队的旗语。 第十二话 山林的哀歌(下) 大陆公历348年8月30日清晨,利昂·菲尔德斯大公指挥的约95000玛斯塔尔军向被其围困了数天的9000余名法伦西军发动了总攻击。 和前几日不同,玛斯塔尔人并没有像常规那样摆出阵势直接攻过来。利昂带来了不少攻城武器,其中有将近200辆投石车。法伦西人修建的那条壕沟虽然不值一提,但或多或少会给进攻方带来不小的麻烦。更重要的事,对方的防守策略必然会优先考虑围绕这条壕沟作文章的战术。所以,首先把障碍物清理掉,无疑对本方的进攻会起到良性效果。 利昂早早地披挂完全,站到自己这边的阵地上。投石车被士兵们从营寨里推出来,放置到预先准备好的位置,然后把蒙着的布掀开,让这个时代最具威力的武器。这些是用动物筋腱制作的发射装置,可以轻易地摧毁任何栅栏和垒土城墙,不过在面对精心施工的石砌城墙时,它们的效果就不尽如人意了。在野战中,这些投石车也会被用来攻击一些弓箭手的阵地。虽然被其抛出的石头砸中肯定非死即伤,不过实际上除非对手挤作一团,否则要避开这些成抛物线运动的石块也不是太困难的事情。 “大公殿下,一切都准备就绪了。”迪维尔男爵谦卑地向利昂报告道。 “那么就开始吧,我们要迅速结束战斗,然后准备迎击法伦西人的主力部队。” “是,殿下。” “准备射击!”传令官把命令传达到整个阵地。 “发射!” 随着指挥官的一声令下,投石车发出“咯吱”声音把碎石和木头的混合弹药抛向法伦西军阵地的前沿。石头在划破空气时的响声就像是野兽的咆哮那样令人胆战心惊。玛斯塔尔人很好地保持着火力的持续性,他们以60台为一组,分成3组轮流射击。一时间,壕沟周围就笼罩在这样的弹幕中。 法伦西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用机械把自己重要的防御工事给慢慢地蚕食掉。虽然他们昨天晚上环绕村庄又修建了几道土垒,不过从效果上来说肯定不及壕沟来得有效。 玛斯塔尔人的投石攻击几乎持续了一个上午,应该说他们的投石车部队是训练有素的。工作效率出乎意料地高,在5个多小时内,他们恐怕总共投射出了超过600个立方的碎石、土块、木桩一类的东西。 “负责第一阵突击的各个中队准备就绪,我们马上就要停止投石车的射击,准备进攻进行白刃战了。” “最后一轮射击!”投石车部队的指挥官大声呼喊道,这也是给友军的一个信号。 “停止发射!” “士兵们,进攻!”利昂将鞭梢一指。准备已久的玛斯塔尔军立刻像脱缰野马那样冲向了法伦西人的阵地,一时间喊杀声响彻云霄。 玛斯塔尔军的突击战术很明确,中央由方阵军掩护弓箭手稳步推进,而两翼则让以长枪兵为主的轻步兵发动迅速的突击。经过投石车的连续轰击,壕沟的中央部分长约35法兹的正面已经被基本填平。而两端还略有差池,对重装步兵可能有一定的影响。因此,两翼冲锋的轻步兵还负责要架设越过壕沟的设施。他们将砍伐的树木编成木排,准备到时候架设在壕沟上。 梅塞德斯当然发觉了这一点,他立刻组织弓箭手去两翼打击对方架桥的工兵。玛斯塔尔侧翼的数十个木排架设小组立刻遭到打击,因此速度停滞了下来。但是,毕竟法伦西人的远程火力不足早在数天前就被对方看在眼中。玛斯塔尔人迅速地做出了反制的动作,调派了投枪兵加入两翼的突击力量。 年轻的玛斯塔尔投枪兵在助跑投掷出自己携带的3支标枪后,就立刻去帮助抬起摔在地上的木排,继续向前冲去。在玛斯塔尔投枪兵的反击下,法伦西人已经无法阻止对手在两翼架设完那些木排。随着一声声沉闷的钝响,沉重地木排溅起了一阵尘土,玛斯塔尔军两翼进攻的道路被打通了。 法伦西人正面的第一道土垒基本被对方的投石车摧毁,连同一起损失的百余名来不及撤后的士兵。弓箭手已经消耗完了他们不多的箭支储备,玛斯塔尔这边也几乎停止了射击,因为双方已经近在咫尺了。 “给所有的弓箭手发长枪和斧子!”梅塞德斯下达了这样的命令。 在玛斯塔尔人踩过第一道土垒的刹那,法伦西人向他们冲了过来。双方的兵锋就此交织在了一起,反射着正午的阳光,泛出另人眩目的光晕。相对于两翼出现的混战,中央的玛斯塔尔军由于方阵军的娴熟配合,对法伦西人造长了足够的压迫。虽然负责中央防御的第23师团第111团作出了顽强的抵抗,但是如果有龙骑士从空中俯瞰的话,会很明显地发现他们的阵型在缓慢地向后退却。令人感叹的是,这种退却并非是因为士兵脚步向后移动造成的,而是一个个战士倒下所导致的结果。 “科普纳尉官,跟我来吧。”梅塞德斯准备亲自上阵了。 “梅塞德斯阁下,请你继续留在这里行使指挥官的责任,我们会去把玛斯塔尔人赶回去的。”科普纳尉官行了个军礼后告辞离开了本阵。因为他的中队并非是23师团的部队,所以被安排在了预备队的位置。这是出于一种礼貌的考虑,不过没有任何一个法伦西人会心安理得地接受这样的照顾。他的支援非常有效,玛斯塔尔的中央部分突然间发现自己无法再向前推进哪怕半法兹,反而在很短的时间内,第一排的方阵军就损失殆尽。 正当梅塞德斯关注着地面战况时,一个幕僚突然提醒他道:“大人,请看天空!” 本阵的所有人员抬头向天空望去,发现突然有大量的龙骑士汇集在了他们的天空。 “是我们的龙骑士!”有人欢呼起来。 “连翼姆纳斯特上将也来么?”梅塞德斯认出了古尔西的坐骑。 按着既定的计划,古尔西的主攻部队轻而易举地就突破了对方的空中防线,到达了战场的上空。他们眼见地面的战况,即刻采取了行动。趁着玛斯塔尔人不备,一阵俯冲攻击后,配合地面部队,将玛斯塔尔中央部队的2列方阵军横队彻底摧毁。 玛斯塔尔留守战场的龙骑士立刻升空赶来,想要把这些法伦西龙骑士赶离战场。双方就在这片小小的空域中进行了格斗战,古尔西和他的龙骑士无论在战力上还是气势上都占据着主动。在互相接触了数分钟后,一头玛斯塔尔的飞龙遭受到了重创,在画出一道螺旋线后坠入了玛斯塔尔军弓箭手的阵地。这个坠毁直接导致了二三十人不同程度的受伤。 看见这种情况,法伦西人士气大振,军官们不停地鼓动着士兵奋勇杀敌。而玛斯塔尔人似乎出现了慌乱,他们没有料到法伦西的龙骑士被压制了这么多天后居然能够突然爆发。所以,即使他们出于绝对的人数优势,但暂时性的战况却明显处于被动的状态。 然而,法伦西人的优势并没能维持太就的时间就被拌回了原先的状况。因为,西泽尔的龙骑士回防到位了。这点让古尔西有些出乎意料,对方比他料想的要更迅速地识破了他的计划。 西泽尔立刻就发现了本方的士气受到了不小的挫折,掠过一片狼藉的弓箭手阵地,他便立刻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双方龙骑士的数量相差无几,玛斯塔尔方面还略占优势。利昂和西泽尔都清楚由于法伦西龙骑士的奋战,所以敌人的士气处于高昂的状态。如果想要打击对方的士气,那么最好做法无疑就是在他们的头顶上把对方的龙骑士彻底击败。若是要争取最快速地达到这个目的,那么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打倒对方的龙骑指挥官。 西泽尔打出旗语,要求同僚们掩护他的攻击路线,他驱使飞龙真奔古尔西所处的方向而去。玛斯塔尔龙骑士心领神会,立刻有两头飞龙赶到他的后面来掩护他的侧翼。法伦西人也发现这个情况,他们英勇地赶过来阻止对方的企图。掩护西泽尔的两名龙骑士竭尽全力保护他,但是毕竟他们是在突击对方的阵型。左边的龙骑士在用弩射伤一名敌方龙骑士后,被另外两个方向飞来的投枪击中,直接向下坠去;而右边的那位,虽然巧妙地躲过了法伦西人的数次射击,但却被一个杀红眼的敌人,从天顶方向用一个同归于尽的俯冲撞了下去。 虽然法伦西人成功地驱离了那些想再度上前掩护西泽尔的玛斯塔尔龙骑士,但是同样他们也没有能阻止西泽尔的突破。 古尔西早已发现了这个敌人,他并不愿意在这个时间就和对方的指挥官进行决斗。因为他和他的部下的职责是控制住这片天空,最低限度要在这片空域持续作战,而不是去和对方的龙骑士拼个你死我活。不过,既然对方找上门来,自己也不能逃避。就这样,双方龙骑士的指挥官,也可以说是双方空中最强的两个王牌接上了火。 在地面上,两边的最高指挥官都注视这场空中的决斗,就好像全军的胜负都压在了这两位龙骑士的身上一样。谁都不希望本方失利,因为失利的后果绝对会对自己这边是灾难性的。 两条飞龙在空中展开了激烈的缠斗,双方的攻防位置在短短1分钟就进行了数次交换。西泽尔有着出色的天赋,而古尔西则拥有更多的实战经验。往往西泽尔刚刚占据一个主动的位置,立刻就会在下一个动作前,被古尔西凭借经验预判准确而规避;同样当古尔西好不容易抢到攻击的机会,西泽尔也会做出一些富有想象力的机动摆脱古尔西的追咬。 这两个人的战斗旁人完全插不上手。在地面观战的利昂以及梅塞德斯,看着这两条飞龙时而高速爬升,时而低空盘旋。西泽尔和古尔西不止一次地在空中用华丽的剪刀飞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双螺旋线,这种只有偶尔能够在庆典表演节目才能看见的动作,现在出现在了战场的上空。然而,如此绚丽的空中舞蹈却隐含着浓浓的杀机。 如果情况这样持续下去,那么对古尔西来说是相当不利的。因为法伦西人的飞龙相对来说是远道而来,处于一个客场作战的位置。这样持续地高强度对抗,自己的飞龙很可能比对方的首先感到疲倦。 古尔西又一次抢到攻击位置,他这一次死死地咬住了西泽尔,对方做了几次机动也没能摆脱掉他。古尔西已经抬起重弩瞄准了,假如西泽尔不做出反应,那么十有八九是逃脱不了老将的这一击了。西泽尔此时只能孤注一掷,他强行迫使自己的坐骑做出了一个大幅度的向左横向翻滚,在全速状态下这简直就是在赌博。古尔西不肯放弃这个机会,亦想如此跟随上去。然后,意外就在这个动作上发生了。 古尔西的飞龙太疲倦了,在做出这个横向翻滚时它的左翼无法在巨大的风压下保持合适的姿态。用现代飞行术语来说,那就是“失速”。古尔西和它的坐骑呈螺旋线向低空坠去,西泽尔躲过了一劫。所以当他回头发现对手的境地,不由地感叹自己的幸运。 古尔西处在一个生死抉择的关头,他和他的坐骑正在向本方阵地追去。他如果此时选择逃脱,那么他能够跳进自己人的阵地,虽然免不了伤筋动骨,但性命可以无忧。但同样,飞龙也会坠进本方的人群中,那样可能造成的伤亡对人数本就劣势的法伦西人说是个很大灾难。因此,古尔西依旧在竭尽全力地挽救他的坐骑,他甚至都没有动任何松开龙鞍上固定身体用的皮带的念头。 这个经验老到的法伦西王牌龙骑士做到了!在离地大约只有10米的地方重新控制了自己的飞龙,飞龙的肚皮擦着士兵竖起的长枪,掠过了他们的头顶。法伦西人发出了一阵欢呼的声音,玛斯塔尔人也同样阵阵惊呼。 但是,当勉强拉起飞龙后,古尔西不可避免地向玛斯塔尔人的后方阵营滑翔过去。他的坐骑还很疲倦和惊魂未定,需要颇长一段距离才能重新回到战斗的空域。虽然大部分注意到他的敌人被这惊险的一幕给吓得有些呆滞,但他们的指挥官——利昂的头脑却非常清醒。 “弓箭手,瞄准那个龙骑士,给我射击,用最猛烈的火力!”利昂这样大吼道。 面对大公的命令,玛斯塔尔人反应迅速,开弓就像古尔西射去。在这样的低空,龙骑士根本没有丝毫的机会回避。玛斯塔尔弓箭手仓促之间的密集射击,准头欠佳,大部分都落了空。剩下不少也对飞龙没有造成致命伤害。不过,靠着那巨大的数量基数,即使是很小一部分也足以把古尔西射成刺猬了。古尔西的飞龙活着离开了玛斯塔尔人的头顶,玛斯塔尔地面部队也无从确认敌人的生死。 飞龙在环绕了一圈之后,在法伦西军的防御圈内缓缓地降落。看见它的人无不动容,古尔西就像是一座雕像一样笔直地坐在龙鞍上,低垂着脑袋,一只手紧拽着缰绳,另一只手按在边上放置的投枪。他身上插满了玛斯塔尔人的箭支,即使粗略的一数也至少有将近40支。他的坐骑也是伤痕累累,在那里吃力地喘息着,不时地发出一阵哀鸣。 梅塞德斯命人把龙骑上将的遗体从飞龙上搬下来,这时他们才发现,龙鞍上固定身体的皮带一根也没解开过。而古尔西的双腿,由于过于用力地夹紧龙鞍,以至于要四个人才能把他的一条腿勉强瓣开。 当人们把古尔西彻底从飞龙上搬下来安置妥当时,那头和主人同样顽强的飞龙发出了一声响彻云霄的长鸣,之后就再也不能动弹了。 击毙了对方的龙骑总长,这是一个巨大的胜利。不过盘旋在空中的西泽尔却高兴不起来,因为他感觉自己并没有战胜古尔西。现在,法伦西的龙骑士失去了指挥,即使他们依然在那里顽强奋战,但也只能算是一群乌合之众了。 利昂很高兴能够给予敌人这样的重创,他在此时恰到好处地投入了第二阵的攻击部队。法伦西人的战线节节后退,即便科普纳尉官不顾自己多次负伤地坚持作战,依然避免不了这种状况的发生。 就在梅塞德斯准备亲自率领弓箭手们组成的最后预备队上前做殊死一搏时,战局又一次发生了变化。 “大公殿下,请您看南边!”一个传令官慌慌张张地跑到本阵对利昂报告道。 利昂和迪维尔男爵向南边——也就是玛斯塔尔人的右翼望去,从那边的山林里杀出了一支军队,当中混杂着法伦西第一、第二军团的旗帜。这支生力军地加入,使得玛斯塔尔人在右翼的进攻阵线一下子就崩溃了。 “难道是法伦西军的主力!?”幕僚中有人发出了这样的惊呼。 第十三话 看不见的战线(上) “就我个人的意见来说,解决任何社会问题,都应该以经济手段为主,行政手段为辅。”——《军神语录》 大陆公历348年8月25日,伊比利亚,奥萨苏那。 时节已经进入了初秋,对于伊比利亚的农夫来说,现在正是全年第二次收获的季节。但是,国王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他依然征集了民兵,组织了一支超过10万人的大军去攻打法伦西。所幸的是,奥萨苏那和飞龙谷都不在这次征召的范围内。因为对奥佛里特一世来说,他还是需要这两个伯爵领协助他提防南方的领主,监视桑切斯侯爵的一举一动。 收获的季节总是繁忙的,金色的麦浪在镰刀的作用下被一片片地抚平。对于领主来说,也是征收赋税的时机。奥萨苏那这次的收成并不算太好,但也不能算是太差。不过对于雇农们来说,这次新领主公布的税率比以往低了不少,这点让这些老实巴交的老百姓感激涕零。实际上,由于得到了从塞维利亚搬迁过来的养羊、剪毛、梳毛、初级加工等一系列毛纺织产业,格兰特伯爵的收入并没有因为农业税率降低的缘故而减少,反而增加了不少。 而这天,负责去打理毛纺织业赋税的苏亚雷斯兴冲冲地回到威廉的住所,在操场上找到了正在训练新招募的武扈的威廉。 “亲爱的苏亚雷斯,是什么事情让您这么高兴?”威廉看到对方寻来,直到肯定是有重大的好消息。 “格兰特大人,我今天可是收购到了大宝藏了!”苏亚雷斯高兴地说道。 “大宝藏?”听到这个词,连苏比撒雷塔和凯尼萨雷斯也被引起了好奇心。 “哦,苏亚雷斯先生,您说的大宝藏在哪呢?快让我们瞧瞧。”大个子凯尼萨雷斯问道,他上下打量着对方,想要猜测苏亚雷斯把“宝藏”藏在了身上何处。 “呵呵,”苏亚雷斯故作神秘地一笑,从怀里掏出了一沓羊皮纸卷,“就是这个了!” “嘿,这我就不明白了,羊皮纸虽然也很贵,但还不至于称为大宝藏吧。”凯尼萨雷斯挠着脑袋问道。 威廉和苏比撒雷塔从苏亚雷斯手中各拿了一张羊皮纸过来细看,一会之后,主从二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对视了一眼。 “苏亚雷斯大人,这些是法伦西王国3年前发行的土地债券凭证啊。虽然我手上这张的面值是100个索拉里,但据我所知,现在在法伦西国内同样面值的债券已经连10个索拉里都不值了。您还把它们买回来干吗呢?据说其价格还在继续下跌啊。”苏比撒雷塔问道。 “我是从一个织机主那里收购来的,他说他在现金上遇到了困难,无法按时缴税,手上只有这些东西,想拿来抵税。” “虽然我们执行的是宽容温和的政策,但你也不必收这些已经要一文不值的东西回来呀。反过来,即使让那个织机主缓交税款也不是不可以的事情嘛。”威廉并不想直接责怪自己的智囊。 “格兰特大人,这您就不知道了,在我看来,在未来的日子里,这些债券会给我们带来10倍以上的收益。如果您愿意相信我,请给我加派人手,尽可能地收购流入伊比利亚的法伦西土地债券。”苏亚雷斯谦恭地向威廉请求道。 威廉在沉思了一下之后,对苏亚雷斯说道:“先生,我只能拨给你30索里达(金币,合900索拉里)的资金,再多是没有的了,您看可以么?” “格兰特大人,这可是一桩稳赚不赔的投机生意啊,请您再考虑一下吧。” “呵呵,稳赚不赔的生意,那么我就也拿出一点来投资好了。”一个银铃般的女声插进了他们的谈话。 男人们转头望去,看见的是拉扎兰梅克兄妹。众人赶紧向来客尽了应有的礼节。 “伯爵大人、伯爵小姐,什么风把你们给吹来了呢?”威廉客套地问道。 “据说是可以发一笔横财的风。”拉扎兰梅克伯爵弗朗西斯克利微笑着回答道。 “哥哥,你说人家应该投资多少到苏亚雷斯大人的生意里呢?”伊莎贝拉问道。 “听说能获利10倍以上,而且稳赚不赔啊,那当然是越多越好咯。” “那好吧,我投资500索里达好了。” 听到这话,凯尼撒雷斯一脸“真是有钱人”的表情,而威廉则感到了疑惑,他望向苏亚雷斯,而对方则是狡诘地一笑。 “喂喂,我说小姐,你有这么多钱么?”拉扎兰梅克伯爵惊异地问道。 “就当妹妹我问你借的好了,哥哥,这可是10倍利润的买卖哦。”伊莎贝拉向自己的兄长俏皮地摇了摇手指,威廉瞬间觉得这个动作可爱极了。 “好吧,好吧,”伯爵做出无可奈何状,“不过,我要收10厘的年息。” “哥~~” “这可是10倍利润的买卖哦。”伯爵学着伊莎贝拉的口气向妹妹摇起了手指。 “好吧,吸血鬼!哼~~”伯爵看着妹妹气恼的样子,不由地哈哈大笑起来。 正如伊比利亚这边得到的消息一样,自从法伦西再一次遭到了2个领国的侵攻之后,347年发行的20年期3厘年息的土地债券贬值了将近85%,而348年发行的债券则贬值了超过90%。在古代,并没有像近现代那样的证券交易场所,交易证券的人也不能通过大黑板或者电脑来全面清楚地了解所有证券的市场价格。但是,即使信息不如现在通畅,交易和市场却是依然存在的。商人们在固定的几个酒馆里讨论价格,敲定买卖,整个过程只需要买方、卖方和公证人。公证人们虽然对买卖双方的情况必须守口如瓶,但并不妨碍他们通过各种渠道把价格给透露出去。 而此时,法伦西的女王陛下正和自己的宰相大人在一间王宫中的密室中听取着关于今天土地债券的报告。第九军团全权负责收集这些金融情报的工作,他们的工作做得非常详细,虽然公证人们并不透露买卖双方的身份,但是依靠第九军团的侦查,依然可以把王都范围内每天的交易情况完全掌握。 “啊,啊,已经连续跌了快要一个月了,什么时候才到头啊。”玛格丽特无力地靠椅子上。 “陛下,您要耐心一点,从今天报告的情况来看,交易量已经开始大幅度下跌了。” “那说明什么,是不是快要重新上涨了?”女王兴奋地坐起身来。 “不是,只是说明绝大部分债券已经离开了原来主人的手中。”索格兰德说着,从杰恩手里接过了一张羊皮纸,“陛下,请看,从我们的统计来看,我们已经通过各种渠道,收回了346年债券的65%,347年的75%,348年的93%。” “可是,现在这些东西已经快成一堆废纸了,我们花出去的可是真金白银啊。” “呵呵,陛下,原本那点金子可是根本买不了这些债券,也支付不了那些利息的。” “即使这样,我还是觉得做了一个亏得血本无归的生意。”玛格丽特支着脑袋,愁眉苦脸地说道。 “陛下,第四军团已经集结完毕了,接下来我们就放出各种消息,让债券的价值回升吧。”索格兰德自信地说道。 “放出消息就能让这些纸重新变得值钱么?”玛格丽特疑惑地问道。 “之前让它们变得不值钱的也是各种消息啊。”回答她的还包括了索格兰德的微笑。 由于之前的收购过程中,索格兰德当然不可能以王室的名义或者通过老琉斯的渠道去收购这些债券,因为这样就会明白无误地告诉持有者:宰相大人还很看重这些债券。那样的就无法顺利地以低价收购回这些债券。索格兰德让“水晶森林”的洛克菲勒家族出面,组织了一批高利贷商暗中收购这些债券,尽可能地通过偿还债务的方式收集。这样一来,表面上看来债券并没有什么买主,收购债券的只是一些害怕呆账、坏账的高利贷商人。凭着高利贷商们敲骨吸髓的本事,债券价格被一路压低,如果像现在一样有人画K线图的话,就会看见债券价格连续拉出两个多星期的阴线了。当然,高利贷商们和宰相大人打过交道以后才发现,自己以往的行为简直就是纯洁如羔羊一般。 8月24日,王都的商人之间开始流传一个传闻:之前几乎所有的土地债券全部被王室收购去,那些高利贷商们只不过是宰相大人的代理人罢了。有人据此通过政府的请愿处向女王和宰相提出了疑问,希望能够得到解释和证实。但却被接待人员含糊其辞地打发了,并且不少政府官员对此传闻的态度也是模棱两可。即不承认,也不否定。有个别胆大的商人,直接向索格兰德求证,不过,连一向处理事务干脆利落的宰相大人对此也讳言不谈。 8月25日,第四军团33000人重新集结完毕,由禁卫军统领——欧内斯特•绍尔上将率领驰援帕雷洛前线。这个消息放出后,人们把之前政府的奇怪态度进行了联系,又仔细寻思了当今宰相的履历。几乎说有人都得出了一个推断:索格兰德•琉斯,这位经常以少胜多的名将必然对这次的战争胸有成竹。而王室如果真的是这样大肆收购债券,那就算不能打败玛斯塔尔和伊比利亚的进攻,想必对方也不可能占到便宜。于是,次日开始,不少投机者开始寻觅那些已经被看成废纸的债券,想要捞些好处。但是他们却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土地债券已经变得有价无市了。 当自己变成了自己的债主,那应该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情。当然,对于原来的债权人来说,也没有比目前情况更为郁闷的事情了。虽然说失去这些债券后,大多数人也不会马上陷入破产的境地,但是对于一些原本想要仰赖这些固定收益来维持和延续自己家族的某种骄傲的纳西比斯中小贵族来说,这样的损失是不可接受的。也可以这么说,当初连雷顿大帝都不能轻易对付的纳西比斯中小贵族阶层经历索格兰德的这一次洗礼后,将会逐渐地走上消亡。他们要么彻底沦落为平民,要么能够抓住今后的机会融入法伦西王国的上层。 玛格丽特女王看着堆了一屋子的土地债券文书,脸上露出了财迷才有的笑容。当她想到这些羊皮纸就是等同于金子,兴高采烈地拥抱了自己的宰相,毫不吝啬地亲吻了索格兰德好几下。根据最新的消息,在8月25日,已经有人公然地提出了以面值价收购346年债券的意向。仅仅短短两天,这个屋子里的羊皮纸的价值就已经等同于当初综合收购成本的8倍,这还没有计算其3厘的利息所带来的收益。 “怎么办,索格?”女王抱着羊皮纸卷舍不得放开,“我们还要把这些东西卖出去么?” 索格兰德微笑着看着自己的主君那副可爱的贪财模样,“当然要再卖出去,毕竟它们实际上并不如真金白银实在。不过不要急,我们先开始发行349年债券,然后再把前三年的债券慢慢地抛售出去吧。” “咦?那为什么不干脆一下子全套现呢?”玛格丽特依旧没有放开那些羊皮纸。 “呵呵,陛下,如果一下子全抛售了,岂不是要让人以为我们心虚,落一个‘与民争利’的口实么?并且,债券的价格还会继续涨一段时间。您也应该持有一部分来做一个长远的投资。” “那我们这一仗是不是已经大获全胜了?” “嗯,应该说是胜利在望,但是还要对可能产生的不良影响做好准备。作为执政者,我们的目的并不是榨干那些投资者的口袋,我们真正的目的是要让他们建立起对土地债券和政府无比坚定的信心。当然,陛下,您趁机赚上一小笔横财也是应该的。毕竟,我们在资金上还有着一定的窘境呢。”索格兰德冷静地回答道。 年轻的女王笑若灿花,说道:“亲爱的索格兰德,打这样的仗真是太有意思了,这可真是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战场啊。” “陛下,这确实有着一条看不见的战线,我们称之为经济。虽然不用刀光剑影、血流成河,但依然关系着整个国家的生死存亡。更准确地说,这条战线才最最根本和最最重要的战线,如果在这上面战败了。那损失决不是一两场会战所能比拟的,造成的后果也将是不可想象的。”虽然不想打击主君的兴致,但索格兰德觉得这样关系重大的事情也应该重点地提醒玛格丽特。 “真的是这样么?”玛格丽特听着,连一直抱着的羊皮纸都在不经意间放开了手。 “千真万确,微臣绝不是在危言耸听。” “琉斯卿,我明白了,希望您今后也能在这个方面多多地指点我。”女王严肃地说道。 “这是微臣的职责。”索格兰德谦恭地向女王欠身说道。 正当君臣二人继续讨论之后的事宜时,杰恩•贝塔走了进来。 “陛下,格累斯顿方面的紧急军情。”杰恩说道。 “那我该回避了。”索格兰德说道,他一向严于律己。 “不,索格兰德,你也一起听吧,我需要你的辅佐。” “是,陛下。” 杰恩在君臣二人决定完后,才开始念刚刚送来的情报。 “8月20日,第十三军团在进军路线上遭遇敌军伏击,损失惨重……” “什么!?”玛格丽特急切地打断了杰恩的念诵。 “陛下,让贝塔校官念完。”索格兰德依然冷静地权止了女王,但是玛格丽特清楚地看见他的拳头攥得死紧。 “作为先锋的第32、30师遭遇重创,阵亡人数至少在1000以上,两名师长均下落不明。其余各部基本在兰芳特上将统领下,被迫退入兰卡多斯。霍林上将随即派遣巴斯将官率部前去接应第十三军团。截止21日,第三军团只有3个团成功突入兰卡多斯与第十三军团会合。目前,伊比利亚军正急攻兰卡多斯,第三军团亦被压制与格累斯顿,对兰卡多斯城内具体情况不明。” “陛下,琉斯大人……”杰恩念完后,轻声呼唤二人,希望他们能尽快做出决定。 “索格兰德……”玛格丽特担忧地望向自己的宰相。 “第五、第六、第七军团什么时候能够集结完毕?”索格兰德很快地问道。 “根据计划在9月5日能够全部集结完毕。” “那么现在呢?” “第五军团已报道21000人;第六军团23000人;第七军团19000人。” “琉斯卿,你现在就要率领这些人出发么?”玛格丽特小心的问道,她也对琴娜的处境感到非常地急切。 “军官到岗了多少?”索格兰德继续问。 “军官现在很缺,各个军团都有两成以上的军官职位空缺。” “给他们半天时间,从士兵中抽人补充士官职位,其余按资历晋升填补空缺。”索格兰德立刻下达了命令,“如果实在不行,陛下,我恳请抽调禁卫军补充军官的空缺。” “我同意,让耶夫特和拉尔森替你物色人选吧。这样最快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清晨出发,您认为可以吗?”索格兰德询问道。 “照你的估计去办吧,我当然也希望越快越好,但没有准备好的军队是不应该上战场的,这是你教给我的东西。” “微臣明白了,谨遵陛下的嘱咐,那么微臣先告辞了。”索格兰德向女王行了礼,就要离开。 “等一下,琉斯卿。”玛格丽特最后又喊住了他。 “陛下还有什么旨意?”索格兰德即使在如此情况下依然保持着优雅地礼仪。 “我希望你和兰芳特上将都能平安地回来。” “微臣明白。” “那你快去吧。”年轻的女王依依不舍地放开了自己的宰相。她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要说这句话,这样话对索格兰德和琴娜来说应该是多余的,他们夫妇俩人受着海苏斯的眷顾,以往都是战无不胜的。我这肯定只是瞎操心,玛格丽特安慰着自己,默默地目送着索格兰德的背影离开。 ——————————懒惰的分割线—————— 对于更新掉收藏的情况,我已经彻底无语了。 纪念卢沟桥事变71周年。 第十四话 看不见的战线(中) 大陆公历348年8月20日傍晚,法伦西第十三军团正向着格累斯顿要塞隐蔽前进。32和30骠骑兵师像昆虫的两只触角一样布置在前,他们各自距离琴娜所在的本阵有5~8法里的距离。而斥候骑兵队则分布在整个步兵主力部队的四周,时刻警惕着。 根据最新传来的情报,围攻格累斯顿的伊比利亚军已经超过15万,霍林和他的第三军团正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敌军这次推进迅速,并且其主攻的骑士部队比起以往的伊比利亚军有着不小的进步。从这点上来看,奥佛里特一世的王家骑士团计划是颇为成功的。 因为敌人有绝对充裕的兵力,所以琴娜就不可能大摇大摆地直接奔向格累斯顿,否则肯定会在大道上遭遇敌军的拦截阻击。第十三军团在出发前夜敲定了一个进军计划。 在法伦西东境构成防御核心的是格累斯顿—兰卡多斯双堡,而阿尔克省的交通主干道——阿尔克公路在穿过贝斯尔谷地后,在格累斯顿面前几乎是向东转了一个90度。这样公路在格累斯顿的东侧形成了一个反“C”型的格局,也就是说整条道路有至少3法里的长度是彻底暴露在格累斯顿的火力之下的。而兰卡多斯则坐落在公路东侧的平地上,这本来是一个作为策应据点的堡垒。因为两者海拔相差超过了20米,单纯占领兰卡多斯是不能对格累斯顿形成任何威胁的,反而会将自己置于在要塞投石机的火力之下。所以相对格累斯顿来说,兰卡多斯的城墙就要单薄许多。本来因为这里山贼团伙肆意横行,法伦西东部边境的经济状况是乏善可称的。但自从9年前第三军团进驻此地后,治安状况越来越好,并且又是毗邻军队驻地。作为支城的兰卡多斯在经济上逐渐繁盛起来,许多商人都拥进了这个城市,开设娱乐设施,向军队提供补给品。因此,兰卡多斯在军事上的用途逐渐被人们所忽视了、遗忘了。 阿尔克省东南部茂密的山地植被对军队来说既是顺手的工具又是麻烦的障碍,在前两次阿尔克会战中,法伦西军利用这里的森林打出了漂亮战术。同样,事到如今琴娜也必须防备敌人来个“以其人之道”的做法。 然而,应该来到的危险并不会因为人们的小心谨慎而绕道行驶。位于偏东位置的第30师首先遭遇到了异常,他们在推进过程中发现了敌方的轻骑兵。格里勃兰一面把情况报告给本阵,一面命令全师进入戒备状态,扩大警戒范围。一般来说,此时遇见对方的轻骑兵也不能算是什么重大事件,毕竟伊比利亚军已经开始围攻格累斯顿,他们的斥候应该像狗熊身上的跳蚤一样在方圆百里内散布得到处都是。 法伦西骠骑兵立刻执行他们的“滚雪球”战术,60团的团长很快就集结到了将近两个中队的兵力,他们尾随敌方的斥候,很快就找到一个伊比利亚人的临时营地。这群斥候刚在这个地方生起火,马上就被法伦西人的铁蹄把炖肉汤踢翻后浇灭了。伊比利亚人的反应倒是甚为迅速,狼狈地爬上马背后落荒而逃。随着追击得不断深入,法伦西颇为诧异地发现似乎他们在伊比利亚斥候部队的晚餐时间打搅了对方,一路上加入被驱赶队伍的伊比利亚轻骑兵越来越多,据粗略的目测大概已经有100人左右了。如果能够彻底地消灭这股敌人,不但在数量上可以算作一个不错的战果,更何况能够从敌方斥候嘴里掏出不少情报。因此,法伦西人选择了继续追击。 在100多号伊比利亚骑兵后面跟着大约800法伦西骠骑兵,在经过了大概1法里的追逐后,他们到达了一条溪流边上。这条溪流已经进入了枯水期,所以由它形成的河谷显得特别地空旷。河谷与两边的森林植被土壤有一个相差1法兹左右的高差,伊比利亚人似乎已经荒不择路,按说他们是不应该跳进这个河谷的,这无异与作茧自缚。 法伦西人分出两个百骑队沿河道向两个相反方向去做截击准备,主力人马跟着越进河谷。对方是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跳上对岸的,也就是说伊比利亚人被彻底看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了。而就在骠骑兵中的大部分兴冲冲地策马跃进河谷,准备给对方一顿教训时。他们看见敌人做出了一个奇怪的举动,所有的伊比利亚人都迅速地下马,蹲了下来。 难道他们要投降?但随后飞来的漫天利箭粉碎了这个美好的幻想。这是一个陷阱,真正的猎物是法伦西人,而对方才是猎人。法伦西人中的少数人有选择逃跑的,有选择下马躲避的。前者多数因为地形因素而宣告失败,而后者则发现这次的弓箭手是他们从来没有遇到过的强劲。伏击的弓箭手和他们相距至少有30法兹(合45米),但几乎每一箭都能在人体上留下贯通伤口,甚至出现了贯穿马匹身体后仍然杀伤人员的情况。 一时间,河谷里充斥着人的惨叫声和马的嘶鸣声,一切都让人感到心惊胆战。法伦西人完全陷入了一片混乱中,虽然每个骠骑兵都想要将队伍重新组织起来,但持续不断的伤亡让他们努力全部化为乌有。这是他们从没有面对过的火力强度,团长在对方的第一轮射击中就阵亡了,士官们都曾挺身而出。可是他们根本无法防御这样的射击,往往士官们都来不及说第二句话,他们自己或者战友就中箭倒下了。 即便失去了组织,法伦西骠骑兵依旧是英勇无畏的楷模。他们出于自发的行动,奋勇驱马向射出箭的方向冲过去。法伦西人发出怒吼,挥舞着军刀前进。有的人直接被箭击中后从马上坠落下来;有的人在失去战马时跌了几个跟头后继续爬起来徒步冲锋;还有人不顾被击中的危险奋力向敌人投掷出自己的长枪。但这一切都是徒劳的。 当最后一个法伦西骠骑兵拄着自己的军刀,蹒跚地走到伊比利亚人面前时,那个年轻的伊比利亚轻骑兵甚至忘记了自己应该拔出武器去击倒对方,他只能僵在那里发抖。“这到底是哪里来的弓箭手……”这个法伦西人向前伸出右手,嘟囔着这样一个不甘心的疑问在敌人面前倒下。 持续一分半钟的射击结束后,那道溪流已经化身成为了一条血红色的大蛇,整个河谷里堆满着人和马的尸体,一片狼藉。作为诱饵的伊比利亚人心有余悸地望着眼前的场景,为本方这支弓箭手凶悍的杀伤力感到后怕。因为这些弓箭手并不是来自于伊比利亚。 “这就是齐格纳长弓手的真正威力么?”伊比利亚军官吞咽了一口唾沫,暗道。 “按着亨利殿下制定的预案之一成功施行了呢,如果能够一直这样的话,没有足够的重步兵掩护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了。”兰开斯特伯爵策马巡视着刚才的战场,就在齐格纳弓箭手阵地前不到半法兹的距离,有数根法伦西军投掷的长枪死死地扎在那里。 “伯爵大人。”一名幕僚骑士赶了过来。 “把对方全部逮住了吗?” “非常遗憾,两翼的法伦西人多数都逃脱了。”骑士进一步解释道,“他们发现不妙后,迅速地解散成5人一组的小分队,向不同方向逃散了,我们无从下手。” “不必在意,亨利殿下的这个方案目前执行得很顺利,我们继续干下去,相信能够达到预定的目的。”兰开斯特伯爵说完,回头看了看那位骑者,然后对用大陆公语她说道:“同样,夫人,您给我们带来的情报也是异常地准确,没有您我们可不不会干得如此漂亮。真是要感谢您。” 几乎是同时,毕欧格尔的32师也遭遇到了敌人的攻击,他的部队位置在西侧,是贴着阿尔克公路搜索前进的。骠骑兵们发现他们受了敌人优势兵力的攻击,伊比利亚军以每300人为单位,在多个方向上,多批次地向他们的警戒线压过来。对手的数量在每个局部区域都比他们多,并且是诸多兵种的混合。除了伊比利亚骑士外,赫尔茨的重步兵和齐格纳长弓手也多半会混杂在队伍中。毕欧格尔在大约15分钟就损失了大约50人,并且,原本以他为中心,半径5法里的警戒圈被迅速压缩到1法里半。 格里勃兰很快就接收到了60团遭受伏击的消息,这让他的神经顿时绷紧了起来。他立刻派出传令官,要求其余各部迅速集结后向本阵靠拢。但就在他刚刚把所有的传令官派出后,他所在的位置也暴露在了齐格纳人的面前。由于几乎是在瞬间就损失了超过600人,格里勃兰的战线变得漏洞百出。伊比利亚军的游击弓箭手轻而易举地穿过了法伦西人警戒,格里勃兰身边只剩下不足十骑,而就在他刚结束派遣传令官的工作时,对方利用法伦西人还处于停留原地的时机,狙击了他们。格里勃兰当即左胸中箭跌下马来,他的幕僚和亲卫们立刻陷入了慌乱,甚至根本都没想过要去清理那些弓箭手。他们忙着下马照看长官的伤势,箭伤并不算重,但是从马上载倒下来把格里勃兰跌得不轻。一口血痰梗在他的喉头,一名幕僚急忙猛拍他的背部,终于让他把这口血痰给吐了出来。虽然暂时避免了去向死神报道,但伤势并不清,格里勃兰此时已经无法说话了。 应该庆幸齐格纳人并不擅长游击,否则格里勃兰这次是死定了。就在法伦西人刚为自己的指挥官松了一口气时,麻烦便接踵而至。伊比利亚骑士很快就根据游击手的报告追踪而来,他们已经近在咫尺了。法伦西人拖着一个伤员,人数上也是绝对的劣势。而就在伊比利亚人可以把30师给一锅端的时候,法伦西人的救兵到了。马奇·兰迪尔带着一支80骑的队伍找到了格里勃兰,骠骑兵们用一个干净利落的侧面突击把伊比利亚骑士给打垮了。 原来,琴娜在发现和前方两个骠骑兵师失去联系后,马上就派出了修云斯顿等人去做联络工作,要把两个师长给招回本阵。修云斯顿倒是首先碰上了兰迪尔校官,马奇听闻军团长的命令,便集合了一下自己手边的斥候部队和修云斯顿一起寻了过来。 这个时候,琴娜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她不得不做出这样一个猜测,自己的行军计划已经完全被对方破获,如果继续按原来的路线向格累斯顿靠拢,那么有极大可能性会彻底落入对方的圈套。 “格罗斯林!”琴娜呼唤部下道。 “我在这里,军团长大人。”格罗斯林那个低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我们很可能不能顺利和兰迪尔校官他们顺利汇合了,现在开始你来执掌斥候队。” “遵命,大人。” “给你第一个命令,收拢2法里以内的所有骠骑兵,统一归你指挥。” “是,我这就去办。”格罗斯林策马离开了。 “克雷伊特!”琴娜呼唤第二个人。 “有什么吩咐,兰芳特大人?”克雷伊特从边上靠过来。 “我给你100名弓箭手和200名步兵,你带着这些人向前先行,准备接应毕欧格尔将官和他的人。我已经派了伊斯帕尔去寻找他了。这支火把烧完之前如果还没有接应到,立刻带人越过阿尔克公路和我汇合。” “我会小心行事的,大人。”克雷伊特接过火把也离去了。 “哈斯!”琴娜喊到了第三个人。 “哈,终于轮到我了。”哈斯大大咧咧地说道。 “给我向后传令,全军跑步前进,跟着我。” “咦?就这样?”哈斯很不甘心,他的同伴们都派到在他看来很重要的任务,而他却只被当成一个传令官来使。 “还啰嗦什么,还不快去!”琴娜难得地柳眉倒竖,瞪了哈斯一眼。 “遵命,长官!”哈斯挺起胸膛,敬礼后离去。 琴娜头也不回,当她听见哈斯第5遍高声宣读命令时,她高高地举起了自己的长枪。部下们都知道这个是军团长的信号,等到她将长枪向前一指,立刻就心领神会地跟了上去。 却说,马奇和修云斯顿载着受伤的格里勃兰正继续向本阵原先的行军路线上靠拢。虽然他们一路上不断地汇合到30师的人马,但是他们遇到的阻力也越来越大。格里勃兰在刚才趁着稍微恢复一点精神的时机,把30师的指挥权移交给了马奇,随后又昏厥过去。 这是他们第七次杀散伊比利亚人的小股部队了,对方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数量和水准也在增涨。 “英格丽特尉官,你怎么看?”马奇甩掉军刀上的血,问道。 “我认为,下一股敌军恐怕就不一定是我们能够应付得了,我们再这样继续下去,恐怕回不到本阵就会全灭的。”修云斯顿回答道。 “你说的有点道理,但是我们没有接到军团长大人的进一步命令……” “报告,抓到一个奸细!”这时候有人报告。 “带过来。” “喂,喂,我可不是什么奸细,我是正义的侠盗。”被几名骠骑兵押过来的某人这样主张着。马奇觉得这个声音有点熟悉,但他对这个人的脸实在没有什么印象。但他不认识对方,并不意味着对方也不认识他。自称侠盗的某人在看见马奇之后立刻就笑逐颜开,说道:“这位大人,不知道数年前在下在贝斯尔谷地借给你的宝马,你还骑得习惯么?” 马奇听到这话,一拍脑袋,惊异道:“原来是您啊,这是他们误会了,我上次军务匆忙,还没来得及请教阁下的姓名。快放开这位先生!” “我是芒·查克。” “原来是您,久仰大名了,当初真是太感谢您了。”马奇连连向老盗贼头子施礼致谢,“您这次冒险前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么?” “当然,你们不能再继续往前走了,伊比利亚人似乎知道了你们的行动路线,早在数日前就开始安排伏击了。不知道这次赶来的人马是由谁率领?” “居然识破了我们的计划?!”马奇很震惊,“我们是第十三军团,由琴娜·兰芳特上将率领,现在我们这些人正想要去和军团长的本阵汇合。” “依我看,你们不能继续去寻找本阵部队了,根据我手下人的侦察,你们前进的路上正有大规模的伊比利亚军在集结。他们就是想要割断你们和本阵的联系,然后把你们这些骠骑兵各个击破。”芒·查克分析道。盗贼头子也是熟悉军事战术的家伙,不然也不可能再东部边境当年如此混乱的局面中存活下来。 “那么,依您的看法,我们该怎么办?” “你们还带着伤员吧,”芒·查克望见了格里勃兰,“依我看,兰芳特上将所在的主力不会有事,凭她的本事,伊比利亚人的陷阱是困不住她的。并且,如果你们没有按计划到达,格累斯顿肯定马上会发觉。消息很快会传回王都,到时候,琉斯大人必然要率大军来救。你们被隔断开来的部队,最好是集结北撤。一方面避开对方的锋芒,因为他们不可能长时间把大量兵力放在格累斯顿后方,这里他们无法获得补给。一方面为接应琉斯大人的大军做准备,日后清理掉那些渗透过战线的小股部队。” “主意是很好,但我有两个问题,第一,我们的补给到哪里要。第二,我们需要一个落脚点。”马奇即刻提出了疑问。 “那很好办嘛,补给我来负责,养千把人马个把个月的存粮我还是有的。至于据点,我在这附近有个山庄,地形很好,不用担心。” “那么我们就多有打扰了。” “事不宜迟,赶快行动。” 就这样,马奇带着骠骑兵们暂时性“落草为寇”,日后30师陆续收拢散兵,仍有将近2000人的编制,当然这是后话了。 第十五话 看不见的战线(下) 相比其格里勃兰,毕欧格尔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就很难说了。32师面对敌人的袭击,各部都采取了谨慎的态度,所以目前的损失并不严重。但是,由于和本阵彻底地失去了联系,毕欧格尔若是稍微运气差点就会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此刻,毕欧格尔率领着大约300骑左右的人马在向西,背离阿尔克公路的方向运动。他希望能够用一个大范围的横向穿插来打乱对方的布置,随后能够和30师取得联系,甚至是汇合。而正是因为这个举动,使得本来能够遇上他的伊斯帕尔扑了一个空。我们并不能因此指责毕欧格尔是个庸才,他也曾努力地希望能够和琴娜取得联系,不过敌军给与他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和30师遭遇伏击几乎瞬间损失了两成兵力相比,32师还保持着较为完整的战力。这也是毕欧格尔处在这种境地依然策划着与友军合流反击的资本,这位将官在一路上一边收拢兵力,一边打击遇到的小股敌军。不论是伊比利亚王家骑士,还是赫尔茨的重步兵,都没能够拦住毕欧格尔的猛攻。 就这样,毕欧格尔向西北突进了大约5法里的路程,直线距离大概只有3法里半。但是,他也逐渐发现一个糟糕的情况,敌军正在向他们集结合围过来。而如果对方能够从容地调集兵力来围歼他,那么说明30师已经脱离了战斗。他追寻格里勃兰,希望能够和他合兵一处,随后撕烂敌人战线的企图已经完全不可能实现了。 毕欧格尔自然立刻决定要突围,他先向各个方向派出传令官命令部下们分散突围。但这个时候已经晚了,他本人失去了跳出陷阱的最好时机。并且由于他先前的强势攻击,对方的指挥官兰开斯特伯爵已经把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到了他身上。 对兰开斯特伯爵来说,法伦西骠骑兵实在太滑溜了,甚至比他终年在奇昂士山区对付的那些山地人都要滑溜。除了那次在河床的伏击外,就没有一次战斗能够顺利消灭对方5人以上的。从目前得到的情报来看,对方的右翼部队损失了将近三成,指挥官生死不明。可就是在如此有利的情况下,对方的右翼骠骑兵像是瞬间消失了一样,就好像之前他们都是在跟空气作战。在顺利割断对方右翼部队和其主力的联系后,兰开斯特伯爵本来指望能够先拿30师开刀,围而歼之。不过,现在不但找不到30师的影子,连对方的主力部队也跳出了自己未成形的包围网。 不过,毕欧格尔的出现让伯爵有点沮丧的心情重新振作了起来,他立刻着手组织兵力来围剿这支异常强横的部队。 在另一方面,寻找毕欧格尔无果的伊斯帕尔在回收途中遇见了前来接应的克雷伊特。两人在互相通报了情况之后,需要作出一个决定来。 “伊斯帕尔,你已经非常疲倦了,你就在此指挥接应部队和收拢兵力,我来代替你去寻找毕欧格尔大人吧。”克雷伊特提议道。 “不,不,寻找毕欧格尔大人和32师指挥部的工作是军团长大人委任给我的工作。没有新的命令下来以前,同级的你是无权改变它的。”伊斯帕尔摆了摆手。 “那好吧,你多带一些人去。” “人多了反而目标大,再说了,还有许多32师的同僚分布在各处,我到时候可以借助他们的力量。” “说的也是,那么请在我手中的这支火把燃尽前活着回来,我的战友。” “再见了,我的战友。”伊斯帕尔向克雷伊特敬了一个礼后,策马飞驰而去。 伊斯帕尔和他的小队在树林里飞快地穿梭着,零星的战斗在四处进行,不时地可以听见金属碰撞的响声和人的声音。法伦西人小心翼翼地确认着他们遇上的战斗,有些时候可以助战友一臂之力,但更多的时候只能无奈地放弃。现在还留在这个区域的骠骑兵们不可能毫发无伤,他们往往都打退了敌人一次又一次的进攻,直到精疲力竭。 伊斯帕尔组织这些残兵们向克雷伊特的接应部队所在的方向撤退,这点他做得非常到位。根据克雷伊特事后的回忆,在两人分别后,他至少接应到了超过500人。 当伊斯帕尔发现毕欧格尔时,这位将官已经浴血奋战了很长时间了,跟随过他的500人的部队,此刻还只剩下不足30人。而他们给与敌人的杀伤大约是本方数量的两倍。毕欧格尔率领着部下左冲右突,他们毕竟是在全军比武中获得过第二名的劲旅,无论技术还是战术都是出类拔萃的。兰开斯特伯爵曾经数次以为自己的包围网要被法伦西人突破了,可幸好每次都能及时地把支援部队移动到需要的位置阻挡住这些骠骑兵。 现在,法伦西人的血已经流干了,劲已经使完了。 “诸位,”毕欧格尔勒住马,用满是血腥的披风擦了擦汗,对残存的部下说道,“能和你们一起服役是我的光荣,我为你们感到骄傲。” “师长大人,请别这么说。” “现在让我们告诉这些兔崽子,30个骠骑兵和3000个骠骑兵对他们这些懦夫来说是没有区别的!”毕欧格尔把血迹斑斑地军刀举了起来,骠骑兵们跟着他举起了各自的军刀。 “跟住我!”毕欧格尔军刀一指,拍马向东北侧冲了出去。 “冲啊!”其余的骠骑兵迅速地跟上了他。 在东北侧高地上的伊斯帕尔此刻手上兵力只有区区20骑,但是他也没有过多的犹豫,下达了冲锋接应友军的命令。 伊比利亚人没有料到到了这种时候还会有法伦西军赶来接应,所以防守东北角的部队一下子乱了套,被数量是他们十分之一的敌人搅成了一锅糨糊。双方陷入一阵混战,法伦西骠骑兵们手起刀落,砍倒了一个又一个的长枪兵。终于,伊斯帕尔杀到了毕欧格尔的边上,这短短的一阵撕杀,就让这位年轻的军官负了七八处伤。 “你怎么来了?”毕欧格尔的第一句问话。 “我奉军团长的命令来寻找阁下,并引导您返回本阵。”伊斯帕尔回答道。 “蠢货,你本来应该做的就是跑得越远越好,居然自己跳进来送死!”毕欧格尔直接就骂上了。 “对不起,长官,我接到的命令是带您回去!”伊斯帕尔回答道。 “那我现在命令立刻给我滚回本阵去!”毕欧格尔继续吼道。 “对不起,长官,相悖的命令,我优先遵从军阶高的人下达的那个。” “先不谈这个了,反正你也跳进来了,努力杀出去吧。” “是的,长官。” 法伦西人总共才50人,虽然伊比利亚军被他们暂时性搞乱了,但人数上占据着绝对的优势。毕欧格尔与伊斯帕尔奋力拼杀,因为几乎每个骠骑兵周围都被敌人包围着,所以这个时候就不需要思考如果攻击。只要不停地左劈、右砍、左砍、右劈,根本不会有攻击落空。伊比利亚长枪兵惨叫着,带着一道道可怖的大伤口倒下去,血肉横飞。 经过激烈地战斗,首先崩溃的不是人,而是武器。到了这个时候,军刀多数都已经伤痕累累,再多用几下力就可能折断或者嵌在人体中。而往往出现这个问题时,就是这名骠骑兵生命走到尽头的时候。伊比利亚人会毫不客气地同时将数支长枪刺入他们的身体,把他们从马背上拖下来,然后再刺上数十枪。 毕欧格尔在军刀砍断后,抽出了一柄手斧,斧子要比军刀结实许多,杀伤力也蔚为可观。他和伊斯帕尔互相掩护着,替对方收拾着各自的攻击死角。法伦西人的数量已经锐减到了12人。而这个时候,他们似乎撕开了一个缺口,冲破了敌人的防线。 “快走!”毕欧格尔这样喊道。 法伦西人迅速地摆脱了伊比利亚人的纠缠,如脱缰野马般冲了出去。他们冲出了包围! 巨大的惊喜使人无暇顾及其他情况,而就是现在,经过刚才激烈地战斗。实际上他们已经移动到了一处开阔的平地,方圆50法兹内没有什么高大的林木,毫无隐蔽。于是,几乎是瞬间就有半数以上的同伴被飞来的利箭射杀。一队30人的齐格纳长弓手早就等候在那里了,法伦西人在突破一个包围后,又陷入了另一个包围,一个更加严密和危险的包围圈。 “请投降吧,毕欧格尔大人。”一个女性的声音传来。 法伦西人惶恐不安地寻声望去,在对方长弓手的阵地上,一个威严的中年贵族骑士等候在那里,而他身后有一个纤细的女性骑者。 “不要妄想了,法伦西骠骑兵是不会舍弃自己的荣誉的,去死吧,你这个婊子!”伊斯帕尔说着,猛地抽了一下马冲向对方长弓手的阵地。剩余的几名骠骑兵也没有丝毫犹豫地大喝着跟了上去。 “长弓手,平射预备,瞄准——射击!”中年骑士挥手用齐格纳语下达了命令。 箭支发出“嗖嗖”地声音,划破了空气,夹带着死亡的气息直奔骠骑兵们而来。 “伊斯帕尔,住手!”毕欧格尔喊道,但已经晚了,利箭分别击中了年轻的法伦西军官的喉咙、右胸,以及他的战马的左眼。马因为疼痛而长嘶着扬起蹄子,把伊斯帕尔从马背上掀翻下来。他重重地摔倒已经有些枯黄的草地上,溅起了星点的泥土。伊斯帕尔微微地抬起头,还想说什么,但血已经从他的口中涌出,夹杂地唾沫。最后,他发出一声呜咽声,睁大了双眼地仰天躺了下去。 毕欧格尔看着眼前孤零零地两三匹战马,或者驼着死去的主人来回踱步,或者低下头去舔舐死者的面庞,他感到心中涌上了一股无比凄凉的感情。他扔掉了自己的斧子,在那里哭了起来,这是没有泪水的那种哭泣。伊比利亚人围了上来,将他从马上拉下来。这时候,毕欧格尔停止了自己的感情宣泄,他抬起头望向那个方向。这个时候,他的视线变得越来越狭窄,狭窄到只能看见一个人的模样,清清楚楚地看着一个人的模样。然后,他吐出了那么几个词:“我投降。” 在另一边,克雷伊特看着手中的火把的光芒越来越黯淡,他的心情也变得越来越沉重。火把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地耗尽了自己的能量,渐渐地熄灭了。 “克雷伊特大人,再等等吧。”32师的士官们这样请求道。 克雷伊特看看了这些面孔,然后扭过头去,“不能再等了,我们只能希望他们有好运。” “求您再考虑考虑吧。” “对不起,首先,我要服从军团长的命令;其次,我不能辜负为诸位奋战牺牲的将士们的嘱托。全部听令,向东,我们要越过公路,去和军团长汇合。” “是,我们明白。”士兵们默默地离开,集合队伍出发。 大陆公历8月20日,增援格累斯顿的法伦西第十三军团在格累斯顿以北遭遇到齐格纳兰开斯特伯爵查理指挥的伊比利亚军的伏击。其30师和本阵失去联系,师长巴弗亚•格里勃兰将官受重伤,包括一名校官团长在内的700名官兵阵亡。其32师师长巴罗斯•毕欧格尔将官下落不明,包括本阵传令官奥托•伊斯帕尔尉官在内的800名官兵皆死战而亡。最终,全军团在军团长琴娜•兰芳特上将的率领下,横穿阿尔克公路。在迅速地突破伊比利亚军安排在公路东侧的薄弱兵力后,顺利进入了兰卡多斯。 8月25日晚,卡乌内斯库。 索格兰德并没有回家,他这些日子都是在办公室度过的。今天就更不可能离开了。他需要尽快地组织起3个不满员的军团,让他们做好战斗的准备,然后再明后天带领着他们开赴战场。眼下需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对不起,阁下,您不能进去。”外面传来了禁卫军岗哨的声音。 然后索格兰德听到了一阵“丁玲哐啷”的声音,估计是互相推搡之间,有人碰倒了走廊里的什么装饰物。随后,办公室的门被人“嗵”地一声撞开了。索格兰德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和一名禁卫军纠缠在一起。 “对不起,琉斯大人……” “没关系,让翼姆那斯特将官进来吧。”禁卫军松开了揪着对方衣服的手,“您先下去休息吧。” “遵命,大人。” 索格兰德站起身来,双手撑在桌面上,对来人问候道:“晚上好,玛萨雷尔大人。” “晚上好,宰相大人。”玛萨雷尔不好意思地扰了扰脑袋。 “找我有什么事情么?” “琉斯大人,听说前线遇到了困难,我希望能够和第一龙骑士中队一起出击。”玛萨雷尔正了正身姿,以标准的军人姿态说道。 索格兰德从办公桌后面走了出来,微笑着上下打量了这位龙骑将官,然后又慢慢地踱回了桌子后面。玛萨雷尔被他的这个举动给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众所周知宰相大人是个“表面上道貌岸然实际上一肚子坏水的人”(霍林上将语)。龙骑将官看着他那有些神秘的笑容,实在很难猜出索格兰德到底是如何想的。 “阁下,我已经戒酒了,我在这两个月里也都正常回到部队里参加训练和值班。我和我的战友们都完全准备好了,时刻盼望着能够上战场。请您相信我,把任务委派给我们。”玛萨雷尔恳切地说道。 “翼姆那斯特将官,按照法伦西王国的军规,王国正规军应该是在国王陛下的委派下,由总司令官阁下全权指挥的。所以,你来找我这个宰相是没有任何用处的。而现在亨利元帅在前线作战,你应该去直接找他。”索格兰德回答了对方。 “去前线找亨利阁下?” “对,去前线,和你的部下们直接去前线向他请求参战吧。” “我明白了,感谢您,琉斯大人。”玛萨雷尔兴奋地向索格兰德行了军礼,转身欲走。 “等一下,”索格兰德喊住了他,“记得去向陛下辞行。” “是,我一定去。”玛萨雷尔一边回答,一边迅速地退了出去。 大约一刻钟后,玛格丽特女王借着送夜宵的名头来探访她勤勉的宰相了。等侍女放下餐点后,玛格丽特便让人退走。 “琉斯卿,让玛萨雷尔大人去帕雷洛合适么?”女王小心翼翼地问。 索格兰德放下手头的工作,郑重地回答道:“微臣让玛萨雷尔大人去东线至少有三点理由。其一,就目前的情报来看,这次交战,玛斯塔尔龙骑士给予了我们很大的压力,单靠翼姆那斯特上将和第2中队恐怕很难占到优势。其二,玛萨雷尔大人有心重新振作,他的努力我们也都看在眼里,我相信这次他们父子同心定能发挥出巨大的威力,也能让他们之间的矛盾得到化解,为陛下安定将领们的人心。至于第三点……我希望玛萨雷尔尽量不要知道,给我们在西线带来巨大灾难的到底是谁,这对他没有好处。” “难道这次兰芳特卿遇到的麻烦并非意外?” “微臣还只是猜想罢了……我们都太低估她了。”索格兰德苦笑着回答道。 宰相的语气让玛格丽特感到了一阵压抑,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索格兰德,所以她只能说:“请早点歇息吧。”然后起身离开了那间时常通宵烛火通明的房间。 第十六话 大公的败绩(上) 现在,让我们继续回到法伦西的西线战场,时间是大陆公历348年的8月30日。 就在玛斯塔尔人将要击溃法伦西人的前一刻,法伦西人得到了一支奇兵的增援。这支军队从法伦西军阵地的左翼,也就是东南方向冲进战场,在很短的时间内击溃了毫无准备的玛斯塔尔军右翼攻击部队。 “难道是法伦西人的主力?”幕僚中有人慌乱地惊呼道。这样的猜测立刻让利昂的指挥部陷入了某种恐慌的情绪中。 但这并没有对利昂本人产生多大的影响,他先是用低沉地声音吼了一句:“保持镇定!”随后进入了自己的思考模式。 玛斯塔尔军的右翼攻击部队遭受到了重创,他们开始溃败下来,士兵们只顾着向后逃跑。而中央的方阵军此刻也不得不让自己的攻势停滞下来,因为如果他们继续前进,在现在这个情况下,失去掩护的侧翼必定会遭到对方包抄袭击。只有他们的左翼部队没有受到影响,继续向法伦西人施加着苛烈的攻击。 法伦西人的增援部队在击败玛斯塔尔人的右翼后,开始迅速地向玛斯塔尔人的中央部分压过来。方阵军的指挥官不敢冒险,他一边命令前线缓慢地后退,一边调集兵力去补充右翼的空档。感觉到对方的懈怠,科普纳尉官立刻组织起残存的力量发动反击。玛斯塔尔人的中央部分就这样自愿或不自愿地被一步步逼退。 而此时,利昂也作出了他对战局的判断,“那不是法伦西军的主力,那不过是一些散兵游勇而已。如果法伦西人突破了我们的阻击,费扎罗男爵不可能一个传令官都不派来。更何况,敌军主力一直在战场的北侧,他们如果做一个大迂回从南方过来,不可能在今天到达。” “那么殿下,我们还要持续进攻么?” “命令第一阵的部队准备退下来休息,立刻组织第二波攻击。” 在对面,法伦西人从上到下都很欣慰地看着对方的攻击逐渐减弱。这让梅塞德斯不必提前投入宝贵的骠骑兵和弓箭手做最后的决斗。他同时也正在猜测赶来救援他的到底是谁,等他看到来人之后,却又不免苦笑起来。 “施佩特老兄,你怎么跳进我这个大坑里来了?”梅塞德斯的心情一半是感动,一半是有些恼怒。 “梅塞德斯大人,请再坚持一会吧,今天傍晚还会有新的援军到达。”施佩特将官这样说道。 “你这么确定?”梅塞德斯感到好奇,施佩特的稳重是广为人知的,他断然不可能仅仅为了鼓舞一下士气来开这种空头支票。 “当然,我说的并非是亨利元帅。”施佩特解释道。 “如果不是亨利元帅他们,那么……难道连他们也出动了么?” “正是如此。” “可是,这是有极大风险的动作啊!”梅塞德斯为这个结论而感到惊讶。 “这也是女王陛下和总司令官阁下、宰相大人拟定的作战预案之一,所以您不必担心可能产生的后果。”施佩特进一步解释道。 “那么说来,一切都在琉斯大人的意料之中啰?”梅塞德斯想到这里,不由地流下了冷汗,如果真如他猜想的那样,宰相大人未免也太先知先觉了吧。 “可能吧。”施佩特回答道,“不过,我们先想办法撑到傍晚才是正途。” “敌人又攻上来了!”前方传来了士兵们的呼喊。 “你带来了多少人?” “大约有2000多吧。” “那么,就让我们并肩作战吧。” 梅塞德斯的话音刚落,两军的兵锋又再度交织在了一起。 正当梅塞德斯和施佩特两将在浴血奋战的时候,同样担负着阻击任务的巴里·费扎罗男爵却隐隐地感到一丝不安。按照侦查得来的情报,法伦西军的主力早就应该出现在他的面前,对他的防线发动殊死的攻击。然而,现在玛斯塔尔军的阻击阵地前却是一片寂静。费扎罗男爵身为一名久经沙场的将军,自然会感到有所不妙。他有些抓狂地派出斥候,尽其最大可能地搜索着法伦西人的动静。 下午1时许,第一批回来的斥候带来了不太好的消息,之前让费扎罗男爵颇为得意的近百个小型木头堡垒已被法伦西人清理掉了六成以上。剩余的由于位置多半无关紧要,所以被对方暂时放过。费扎罗男爵心中清楚,剩余的堡垒已经起不到什么作用了。不论法伦西人用了什么方法,当堡垒中的士兵看见邻近的友军被如此轻易地消灭,恐怕他们的士气早已跌落到了低谷。 剩余的斥候也陆陆续续地回来,他们多半带伤。讯问下来,法伦西的骠骑兵十分警觉,玛斯塔尔军的斥候根本无从接近对方的核心地带,在外围就遭到了对方的驱散。等到了大约2时许,终于有一个垂死的斥候回到了营地。但这个可怜的人只提供了一星点的信息:法伦西军在收集树叶之类燃烧物,似乎准备放火。 费扎罗男爵对此仍是摸不着头脑。虽说现在正值秋季,但帕雷洛附近的气候依旧比较湿润,还不到那种可以野火燎原的地步。并且,他早就防备着对方火攻,因此在建立阵地时在周边砍伐出了一条宽阔的隔火带。即有利于弓箭射击,又可以防止对方火攻。很显然,法伦西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个情况,那么他们到底做何种打算呢? 正在玛斯塔尔人狐疑不定时,哨兵向指挥部报告发现了敌情。费扎罗立刻率领着幕僚们感到阵地前观察敌情。但是他们没有发现一个法伦西人的身影,只看见一缕缕的烟从西北方向向他们飘过来。 “法伦西人准备放火了?!”幕僚中有人说道。 可是一刻钟过去,依然不见火势,但是烟雾却越来越大。 “难道法伦西想用烟雾来迷惑我们?”费扎罗猜想到,因为以往有很多战例都是利用天然的大雾达成目的的。因此,他下达了各个单位提高警惕,准备防御对方袭击或者是偷越过防线的行动。 但是,这次可不同,浓烟趁着这个时节开始的西北风迅速地将玛斯塔尔人的阵地笼罩起来。人工制造的烟雾可不能和大自然的造物相比,它是带着猛烈地毒性的。起初玛斯塔尔人对此不以为意,还能睁大眼睛警惕四周。不过很快,浓烈的烟雾就将所有的人呛得既无法呼吸,也不能视物。 “糟糕,似乎中计了,但这里是露天场地,法伦西人还能把我们熏死不成?”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见“腾”的一声,营地里的营帐、草料等物突然燃起了大火。原来,在烟雾干扰玛斯塔尔军的时候。驰援到西线的玛萨雷尔,率领着他麾下的龙骑士,趁机从空中向玛斯塔尔军的营地投掷了*。玛斯塔尔的弓箭手正被烟雾呛得头晕眼花,根本就无从对付天空的攻击。 原本只有烟雾的话,玛斯塔尔人还能保持镇定。可此时,对方不知何时就在他们营地里放了把大火,这让他们立刻就陷入了混乱之中。 而就在这个时候,从烟雾的那端传来了马蹄的声音。费扎罗知道对方开始攻击了,急忙开始组织防御。而这个时候,唯一还能保持严格的纪律的,只剩下那2000名方阵军了。 就在十几秒后,第一个骠骑兵的身影从烟雾中显现出来。玛斯塔尔人看清了对手,他们用湿布蒙着脸,挥舞着军刀向他们砍过来。玛斯塔尔方阵军结成了严密的阵型,在先头有几个骠骑兵撞上去后,法伦西人也是知难而退。但是其它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法伦西人似乎是从四面八方突然冒出来的一样,出现在了玛斯塔尔人的阵地。先是骠骑兵,随后是其它的步兵,他们的数量如此之多,行动又非常鬼魅。玛斯塔尔人只能隔着烟雾,听着近在咫尺的地方传来同僚垂死的惨呼声,却又不知道如何反击。 “方阵军,结成龟阵,我们从这里杀出去。”费扎罗命令道。 原本说来,这是一个不错的命令。但是,不知道到底是运气不佳,还是连方阵军都已经被烟熏昏了脑袋。总之,他们搞错了方向,径直向着法伦西人的阵地开了过去。或许,费扎罗男爵还有别的想法。 玛斯塔尔人的阵地坐落在道路的中央,西北面和西面全是树林,大路从东北方向过来穿越了他们的营地。现在,玛斯塔尔人在晕头转向之际杀进了西面的树林里。即使方阵军再强大,他们在地形复杂的地方都不曾有过良好的表现。 亨利元帅马上就发现了这支方阵军,他派了第一军团的拜欧活夫将官去清理这群不速之客。而在玛斯塔尔人原先的阵地上,刚刚增援过来的欧内斯特·绍尔上将正带领着第四军团的官兵们大开杀戒。虽然第四军团是重新集结的部队,但索格兰德优先把老兵和有经验的士官分配给了绍尔,所以干这种趁火打劫的勾当还是绰绰有余的。 第四军团和第1师团被留下来负责清理残余的玛斯塔尔军。方阵军一直以来都是块难啃的硬骨头,拜欧活夫和他的第1师团也堪称精锐,但在占据人数和地理优势的情况下。依然付出了超过3000人的伤亡才将两个大队的方阵军连同费扎罗男爵彻底埋葬掉。费扎罗男爵在8年以前曾经靠着自己的果断,幸运地躲过了夏普尔·兰芳特上将和道格拉斯·格兰上将的夹击。可惜,这次马尔斯似乎就不再庇佑他了。他被斧子砍断锁骨后,因为失血过多而导致休克,最后靠在一棵树上死去。第1师团虽然也付出了重大的代价,但是2000名方阵军的武器盔甲就全成了他们的战利品,这可是一笔价值颇为可观的收入。 绍尔率领着骠骑兵在玛斯塔尔人的营地里横冲直撞,这位上将因为其削瘦的外表和勇猛的风格,后来被添上“帕拉斯家的斗犬”的别号,眼前看来倒正符合。随着烟雾渐渐散去,战斗也趋向结束。玛斯塔尔军的阵地上散布着各种器械、旗帜,以及尸体,现在这个情景倒正是对照了“硝烟散尽”的描述。费扎罗麾下负担阻击任务的15000名官兵,在此役过后,阵亡人数达到了6000。相对而言,法伦西这边损失了大约4000人。而玛斯塔尔人精心布置的阻击防线也就此被突破了。 “奥依菲,这次可又是你替我这个老家伙想出了这么一个妙计啊。”除开绍尔与拜欧活夫,其余的将领都直接率部越过玛斯塔尔人的防线,直奔梅塞德斯部而去。此刻,老元帅正眉开眼笑地称赞着奥依菲•桑特罗上将。 “这次作战成功,还是仰赖了诸位将领的组织配合,我只是提出一个设想罢了。”奥依菲谦逊地回答道。 “我先前一直想问,您到底是如何想到的呢?”肖上将问道。 “啊,说来也很意外,昨天晚上,我的勤务兵给我送来一个刚烤好的地瓜当夜宵。我见他一脸墨黑,就问他怎么回事。他回答我说,他们用树叶烤地瓜,结果这里的树叶似乎比较潮湿,因此烟很大。所以我才想到的。” “呵呵,那真该给那个勤务兵嘉奖。”老元帅笑道。 “是啊,哪些木头堡垒,虽然我们不能把它们全烧掉,但可以把里面的人都熏出来嘛。”肖也应和着。 “这也多亏了玛萨雷尔大人的龙骑士。”奥依菲提醒道。 “翼姆那斯特家父子二人这次可是要在这里并肩作战,定能将玛斯塔尔的飞龙一举压制。古尔西大人也能和儿子尽释前嫌吧,这看来也是女王陛下和琉斯大人的用意。”老元帅这样感叹道。“先生们,战斗还没有结束,让我们快马加鞭,别让梅塞德斯那个混球真的死不瞑目。”说着,老元帅猛地抽了一鞭子,众人随后跟上。 鲜血和生命随着时间一起流逝,等到傍晚时分,法伦西西南边境的这个小村庄已经被尸体给填满了。法伦西人的阵型变得像是薄饼一样,玛斯塔尔正一步一步地把他们压缩进棺材里去。梅塞德斯早就把剩余的全部兵力都派了上去,他让乔安的骠骑兵下马出击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前的事情了。而他自己也在大约40分钟以前和施佩特一起亲自杀上了第一线。 “施佩特老兄,你说我们还能顶多久?”梅塞德斯喘着气问道。 “现在思考这个问题是没有意义的,梅塞德斯大人。”施佩特不客气地回答了他。 “其实是你的脑子早就麻木了吧。” 施佩特没有回答他,只是挥舞着战斧继续向前突进。阵地上还站着的法伦西士兵都已经摇摇晃晃了,看上去似乎只要跑过去吹一口气就能把他们吹倒,可实际上玛斯塔尔人一定要付出一些血的代价才能把他们彻底打倒。两名将官率领着他们的幕僚们组成一个小队伍,在阵地上四处补救着漏洞,终于击退了玛斯塔尔军这一波的进攻。 利昂不会给他们喘息的机会,马上下一批的攻击部队又被送了上去。玛斯塔尔军已经数次攻进了这个村庄的内部,但都被法伦西人依托村庄里的房屋给赶了出来。从上轮攻击的持续时间来看,法伦西军已经彻底山穷水尽了,这将是最后一击。 然后,就在玛斯塔尔人大摇大摆地向龟缩在村庄里的法伦西人发动最后的攻击时,被对方盼望已久的变故突然降临了。法伦西龙骑士又有一个新的中队加入了战场,他们用*和投枪轻松击溃了毫无防空准备的攻击部队。上一批法伦西龙骑士在古尔西阵亡后不久,虽然顽强地做着纠缠,但只是牵制了玛斯塔尔龙骑士的注意力,构不成丝毫威胁。 “我军增援而来的龙骑士!”法伦西人兴奋地发出了欢呼声。 法伦西人纷纷望向天空,那是第一龙骑士团,有一位龙骑士甚至快速地低空掠过他们的头顶,向地面上友军挥手。 “这些飞龙小子,总是爱耍帅,早晚有一天我要狠狠修理他们。”躺在墙边休息的科普纳尉官不禁骂了两声,但语气怎么也不像是责难的样子。 “长官,随他们去,随他们去吧……”一个士兵眼中闪着泪花,凝视着这些飞龙说道。 玛萨雷尔和他的部属给法伦西人带来生的希望的同时,一样也给玛斯塔尔人带来了战败的阴霾。利昂看见这个新的中队,用咆哮般的嗓门叫传令官去通知西泽尔升空迎击。他清楚地知道,费扎罗男爵的防线恐怕是凶多吉少了。他需要思考,到底是准备迎击敌军主力,还是就此撤退。在短暂思考了一下后,他依旧决定迎击对方主力,兵力上他还是处在优势的。在随后的半个小时里,玛斯塔尔军停止了对梅塞德斯部的攻击,迅速地开展了迎击亨利元帅的准备。 西泽尔在升空后就遇到了麻烦,玛萨雷尔已经得知了自己父亲的死讯,残存的第二中队龙骑士用旗语告知了这个情况。因此,第一中队仰仗着自己旺盛的士气向对方发动了凶猛的攻击。西泽尔很快就发现自己无法抵御对手的攻击,在短短20分钟内,就已经损失了8头飞龙。而他本人也再一次地对上了对方的指挥官,又是王牌对王牌的格斗。即使他能保证自己不失手,但他的僚友们却不能抵御对方的穷追猛打。西泽尔非常狼狈地被玛萨雷尔赶出了战斗空域,他明白自己今天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取胜的了。 也是在这个时候,利昂匆忙布置好的迎击战线就和法伦西人接上了火。在帕雷洛特有的山林里,玛斯塔尔军无法像在平原上那样结成严密阵型,只能以相对松散的阵型迎击敌人。利昂调动今天没有出动过的几个联队,让他们以百夫队为最小单位,在北面布置成参差交错的防御阵型。在这个东西宽大约1法里半的正面上,目前是玛斯塔尔军95000对阵法伦西军72000。而一直被围困的梅赛德斯部,此刻也只剩下了2800轻伤员和1300名重伤员。真正的决战就此开始了! 第十七话 大公的败绩(下) 虽然秋季是丰收的季节,但是同时也是万物凋零的季节。因此,东方人认为秋季是一个肃杀的季节,秋风也被认为是含有杀气的风,他们往往会在这个时节处决犯人。这点上和亚尔提卡特人习惯在2月份执行死刑有着很大的区别。 而此时法伦西遭遇的景象似乎正好印证了东方大陆的观点,两条战线同时铺开,并且都已经战得如火如荼。此刻在西线奋战的玛斯塔尔军来说,这种感受尤为深刻。 利昂摆下的楔形阵遭受到了法伦西军的猛烈冲击。老亨利也利用同样的阵型,以波浪状的攻势源源不断地发动攻势。双方由于地形关系,不得不用这种以百夫队为基本单位的零散阵型交战。这使得整条战线延绵了大约3法里,百夫长们成了这次会战后期登场的主角。他们需要应付一个平均宽度达到60法兹宽的正面,这要是在以往,足以放下一个法伦西标准满员团了。 亨利元帅的攻势虽然一时间连绵不绝,但利昂也应对得滴水不漏。他知道,法伦西军是仗着暂时的锐气才能打出如此厉害的进攻,但这股士气并不会维持太久。只要他坚持到夜幕降临,到时候应该就可以从容不迫地撤退。这样一来就能保存下反击的资本,就算是最初的企图失败了,也不至于惨淡收场。 统帅们打着各自算盘的时候,第一线的士兵却不可能如此轻松。相对于以往两军以严密阵型交战,现在的这个状况只能说是更加利于相互屠杀。双方第一线的兵力以惊人地速度消耗着。在日落前的短短2个小时内,法伦西这边阵亡人数已经高达5200人,而负责抗击他们的玛斯塔尔中央军第十军团,也付出了4800人的代价。而法伦西人不过是向前推进了3法里。 可是,亨利元帅的攻击并没有随着日落而停止,法伦西军点亮火把,继续向利昂的营地推进过来。第十军团当然不能让对方小觑了自己,随后组织了更加顽强的抵抗。 利昂对此感到既疑惑又焦躁。法伦西军不可能一直保持这样的攻势到天亮,一方面他在这样说服自己;另一方面,趁着黑夜躲避对方龙骑士侦察,后撤重新布阵的计划就被这样一直拖延着。从最新得到的情报来看,对方的统帅是汉尼拔•亨利。这个老人应该是稳重持成的类型,何故做出这样不合常理的举动呢? 日落后2小时,绍尔上将带着第四军团加入了战场,这让形势一下子变成了法伦西军占据微弱的兵力优势。扣除交战以来的伤亡人数,现在,玛斯塔尔军88000要抗击法伦西军94000,这将是一场彻夜的交战。 利昂感觉到不能坐以待毙,因此,他在重新集结重甲枪骑兵。如果法伦西军一定要拖到天亮,那么他就毫不客气地准备用养精蓄锐后的重甲枪骑兵给予他们致命的痛击。他向几名联队长交待了任务,要求他们在天亮以前必须将战线上的几个要点坚守住,这将会是他展开反击的关键位置。为此,利昂也毫不吝啬地把方阵军和弓箭手投入到战场上去。 交战进入后半夜,法伦西军的攻势依然没有停滞的现象,但也显露出了一丝疲态。玛斯塔尔军成功按预定计划维持住了防线,利昂此刻把心放下了一大半。他亲自带人把休息中的枪骑兵们唤醒,吩咐他们开进预定的攻击位置。对此,玛斯塔尔骑士可谓是摩拳擦掌,他们早就期待着给与对手一次终生难忘的痛击了。 胜利女神似乎因为法伦西指挥官的不明智举动,向玛斯塔尔人绽露出了笑脸。 亨利元帅此时也如坐针毡,他计划中的关键部分似乎掉了链子,但他又是骑虎难下。 “玛萨雷尔大人呢?”老元帅问道。 “他还没有回来。”幕僚回答道。 “还没有接应到友军么?”老人默默自语道。 晨曦之神即将在两三个小时后再临大地,山林间在凌晨时发各种生物的晨鸣,组成一首动听的交响乐,就像是在给持续了一夜的血战带来最后的高潮一样。 “大公殿下!”有幕僚冲进利昂的营帐,而后者才刚躺下闭一会眼。 “有什么事情,需要这么慌张?”利昂困倦地睁开眼睛问道。 “伊瓦的法伦西军昨天清晨突破我方的防卫线,数量在8000以上,这是刚刚接到的报告!” “怎么回事,两个联队都挡不住对方么?现在他们到哪里了?”利昂猛地从卧榻上跳了起来。 “大公殿下,我军营地的南方遭到不明身份军队的突袭,他们已经突破后卫营地了!”这时,利昂的亲卫队长冲进营帐报告道。 “该死,来得也真快,赶快组织防御!”利昂命令道。 不过,玛斯塔尔军的营地里已经没有什么可用之兵了,所有能够作战的部队都已经被利昂分派了反击的任务,中军大营可以说是一座名副其实的空城了。 之前我们就提到过,伊瓦要塞的正面过于宽阔,虽然有利于进攻,但同样不利于进攻方防守。只不过,这个问题并是以往玛斯塔尔军需要担心的。所以,利昂在潜意识里把它忽视了,想用区区2个联队完全阻挡住城内12000法伦西军发动的突击,显然是托大了。 而法伦西军方面也犯了一点小失误,本来按照正常地行军,伊瓦驻军应该在傍晚前后到达的。但是因为在和玛斯塔尔阻击部队的交战中陷入了一点小混乱,导致一开始大队人马迷失了方向,走了不少冤枉路。幸亏他们总算是遇到了彻夜搜索的玛萨雷尔,终于在他的引导下步入了正确的途径,所以此刻及时地向对方的中军大营发动了攻击。 玛斯塔尔军的营地里只剩下了后勤人员和伤员,就算伊瓦驻军也是奔波了一夜,但也不可能抵御住对方的猛攻。在大约一刻钟的时间内,利昂就可以清晰地看见法伦西人的旗帜了。 “大公殿下,请快走吧,去和枪骑兵们汇合,我们不可能抵挡很久。”亲卫队长恳切地说道。 “不,我不走,我马上就要获得胜利了,只要再坚持一个小时!”利昂不甘心地说道,“只要再晚一个小时,我的铁骑就会彻底碾碎那些法伦西人。” “你,你,还有你,带大公殿下走,去找第十军团!”亲卫队长果断地对三个骑士下达了命令。 “你们干什么!我不离开这里,绝不!放手!快放手!”利昂被三个强壮的骑士硬给架起来,推上马背,送走了。 当玛萨雷尔的龙骑士再度掠过双方胶着的战线,法伦西的指挥官立刻明白了他们的奇兵已经收到了效果。亨利元帅此刻将最后的预备队投入了战场,法伦西人知道本方已经胜利在望,高声呼喊着海苏斯的名号,提着战斧冲入了战场。 前线的玛斯塔尔军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清楚地看到了自己身后传来的火光,回头望去,正是本方的营地在那里熊熊燃烧着。军官们立刻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只要有一个百夫队开始退出战场,立刻就会掀起可怕的连锁反应,最终导致整个战线的崩溃。 等到利昂找到一支准备反击的重甲枪骑兵时,情况已经变得一发而不可收拾了。 “我要你带着你的人,立刻跟着我发动反击,只要我们反击了,就能反败为胜!”利昂激动地抓住那名副联队长的肩膀大声说道。 “大公殿下,你看看周围的情况吧。”那名副联队长苦涩地说道,“我们不能让帝国军队最精华的部分去白白送死。” 利昂无助地扫视四周,到处是丢弃的武器和装备,轻步兵和弓箭手在成群地向后逃跑。 “殿下,同样我们不能让您去冒险。” “我知道,我明白……”利昂低下了头。 亨利元帅亲眼看着自己获得了这场交战的最终胜利,法伦西人漫山遍野地向敌军的扑过去,将他们打垮,使得他们抱头鼠窜。这是他的军旅生涯中最伟大的一场胜利了,也足以证明亨利元帅依然宝刀不老。 不过,眼下依然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需要解决,那就是如何保持有力的追击。在战场上能够给与敌人最大伤害的到底是什么?很多人也许会认为是精心布置的伏击和陷阱,或者是某种诡计,又或者是某种强有力的武器。但是,任何一个在兵法上足以称道的名家都会告诉你,以上种种都是相对次要的。真正能够摧毁敌人,彻底消灭他们的有生力量的是持续的、强力的追击。对于这点,东方大陆的认识应该要比亚尔提卡特人更早、更深入,因为经常可以在他们街头讲故事的人口中听到“从后掩杀”这个词,而这个词也往往代表着有一方遭受到了惨重的失败。 可是,眼下法伦西人却不得不为这个问题而伤脑筋。玛斯塔尔军的大部分部队已经被击溃,但是以方阵军和重装骑士为核心的部队依然保持着建制。如果不能及时地给予对方以重重的一击,可能两三个月后,玛斯塔尔人就会卷土重来。 然而,经过连日的战事,再加上刚经历的彻夜交战,法伦西军各部也已经疲惫不堪。要想克服眼前的困难,除了要求官兵拿出足够的意志外,必要的鼓舞士气工作是不能缺少的。 亨利元帅下达了命令,要求各个军团长立刻组织本部的骠骑兵,由他们亲自带队加入追击。各个师团长整编步兵部队,休息半日后也加入追击行动。最后,他命令把参与梅塞德斯部作战的所有还能够行动的人员招集到他的营帐前。 看着平均每人身上七八处上,各个都站得东倒西歪的战士,老元帅发表了这样的讲话:“第23师团已经参与作战的其它友邻部队的诸位,对于你们奋战至今所做的努力,我表示由衷地感激。没有你们的坚持,我们不可能获得今天这样的胜利。为了这次胜利,我们付出了非常高昂的代价。虽然我没有亲眼看到所有的细节,但是我相信,每一个牺牲的战士都是以英雄的身姿倒下去的。现在我想说的是,请诸位安心地去修养,把接下来的工作交给其它人去处理吧。” 在士兵们解散之后,他又把幸存的军官招到了面前。 “梅塞德斯将官,你把我和女王陛下制定的计划给搅得一团糟,本来按照军法应该把你直接拖出去吊死,但好在你没有给我们丢脸,所以这次就饶过你了。”老元帅这样对第23师团的指挥官说道,后者只能低下头吐了吐舌头。 “施佩特将官,你没有按我建议去帕雷洛给我们置办酒筵,这点我想有人会感到不满。不过,我需要感谢你替全军作出的贡献。” “这是我的职责。”施佩特向元帅敬礼。 “柯兰尉官、科普纳尉官,这次战事之所以被导向现在的情况,可以说是由你们给开了一个头。经过这次战役,相信你们很快会得到升迁,这对你们以后的事业会是一笔非常宝贵的财富。希望你们能够继续努力。”两名尉官也向老元帅敬了礼。 “那么诸位,我为你们感到骄傲!”老元帅向各位军官行了礼。 黎明很快随着骠骑兵的马蹄声光顾整个地区,3名上将亲自率领各部所有的骠骑兵发起追击。奥依菲、肖、绍尔各自统帅部队,依次由东向西排开,分3路追击逃敌。总司令官亨利元帅则带领着第二军团的骠骑兵在他们后面接应,步兵则由各自的师团长率领跟进。 利昂一边撤退,一边沿途重新组织部队。到天亮时,他已经汇集到了8个较为完整重甲枪骑兵大队,以及数个轻骑兵中队。随后,他留下2个重骑兵大队并命令迪维尔男爵负责收拢方阵军和其他步兵,自己率领剩余的6个大队先行撤退,争取引开法伦西军的追击主力。 玛斯塔尔军的方阵军部队很快就重新被零散地组织了起来,这点是不得不叹服他们的地方,在如此溃败中依然能保持一丝清醒的头脑。他们丢弃了一些重装备,以小部队的形式向后方撤去,准备到索伦那河下游过河,以绕开伊瓦方面的监视。 法伦西军的追击持续了到9月1日,斩获只能说是中规中矩。在追击过程中,总共击杀玛斯塔尔军有32000余人,俘虏同样超过30000。到9月1日时,推进速度最快的绍尔,已经到达了伊瓦城下。而本来监视伊瓦要塞的玛斯塔尔第10、11联队,趁着法伦西军出击的时候,平白已经获得了这个要塞。但他们没有全军驻进要塞,而是以要塞为支点摆开了防御姿态。 9月2日,利昂突破了法伦西军的拦截,退入伊瓦,而能够跟随他到达的只有区区1500骑,并且他们丢弃了大部分的装备。 到了9月4日,法伦西军主力已经到达瓦兰尼亚三角洲一线。迪维尔男爵就地组织的节节防御被亨利元帅依次击破,在这一天,双方几乎是衔尾而至。 此刻,在伊瓦城下,玛斯塔尔军38000残兵要面对超过10万的法伦西军。并且,玛斯塔尔以往所倚仗的武器和装备丧失殆尽,攻城器械更是全部落入了敌手。 9月5日,亨利元帅接见了由北方军统帅索德•兰斯派出的使者。兰斯伯爵于数日前从昏迷中苏醒,虽然现在身体还比较虚弱,但已经能够处理一些事务。玛斯塔尔方面提出了和谈的要求,亨利元帅开出了条件要求玛斯塔尔人在2天内答复。 法伦西方面的要求是:玛斯塔尔军全部撤回开战以前的位置,将伊瓦要塞交还法伦西,如果这条能够顺利执行,法伦西方面将释放5000名俘虏表示和解的诚意。剩余俘虏,以每人1索里达(玛斯塔尔金币,1索里达合30法伦西银币索拉里,这个价格与344年那次比简直就是敲诈啊,价格涨了5倍,不过本来就是敲诈勒索呀。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次要分赃的人数也是当年的5倍。)的价格赎回,而法伦西方面将负责把玛斯塔尔军阵亡将士的尸体返回。另外,两国应该开始新的合约的谈判工作。 表面上看来,法伦西军甚至可以一鼓作气地消灭残余的玛斯塔尔军,一举攻入坎佩尼亚去。但实际上,第九军团残存在玛斯塔尔的组织在9月3日就给亨利元帅递送来了情报——玛斯塔尔禁卫军、中央军第一军团、圣堂骑士团、东方军第八军团已经向坎佩尼亚驰援。法伦西方面并无意在此刻与玛斯塔尔展开全面战争,亨利元帅还希望能尽快抽出两个军团赶到东线去对付伊比利亚人和补充王都附近的空虚。 9月7日,兰斯伯爵同意了法伦西方面的要求,次日玛斯塔尔军将伊瓦防务交与法伦西军,带着被释放的5000名战俘全军退回坎佩尼亚。而这次出面主导与法伦西和解的主要人物临时变成了兰斯伯爵,政治嗅觉敏锐的人立刻就意识到了菲尔德斯大公利昂的处境变得非常的微妙。 大陆公历348年9月9日,历时将近1个月的第三次帕雷洛战役宣告结束。法伦西方面先后参战有135000人,伤亡人数达到39000人,其中阵亡有28000;玛斯塔尔军总共参战人数是148000人,伤亡以及被俘人数达到96000人,其中阵亡44000。另外,要特别提到的是,玛斯塔尔参加此役的15个方阵军大队损失了8个,14个重甲枪骑兵大队损失了6个,这一点才是对其最致命的打击。此役过后,在这个地区,玛斯塔尔军完全进入了守势。 第十八话 残阳如血(上) 同样是在大陆公历8月31日,法伦西军在东线战场的日子就没有那么好过了。第十三军团被迫退入兰卡多斯,第三军团虽然多次组织救援部队,但是在伊比利亚军的阻扰下多半是无功而返。到8月21日时,才只有第8师团的师团长鲁特·巴斯率领的4000多人成功突入兰卡多斯和第十三军团汇合。而能够跟上他的只有第36团的古斯塔夫·费森、第40团的迪安·罗盎以及第45团的大卫·亚丹。 进入城区的巴斯在原先的公共澡堂里见到了琴娜,整个兰卡多斯,这处建筑恰好位于中心偏南的位置,并且是全城唯一的三层建筑物。跑上楼顶可以清晰地掌握全城的状况,对于实施指挥工作是非常有利的。并且,还有一个特别的好处,公共澡堂的输水管道是独立设计排设的,不容易被对方破坏。 “巴斯将官,你给我带来什么特别的好消息了么?”琴娜站在摊着城市平面图的桌边问道,即使她紧锁着那姣好的眉头,巴斯还是觉得这位上将风姿绰约。 “抱歉,上将阁下,我出击时回报军情的飞龙才刚刚出发。” “哦,是我太心急了一点。”琴娜轻松地说道。 “不过,请您放心,宰相大人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赶来救援我们的。”巴斯安慰道。 “即使我们知道他一定会赶来,我们也要有命活到那个时候才行,巴斯将官,既然您已经来到我这里,想必是有了相当的觉悟吧。”琴娜严肃地说道。 “从我加入军队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有那种觉悟了。”巴斯回答道。 “那很好,这次跟你一起来的有哪些单位?” “除了我手下的36和40团外,第9师团的45团也跟过来了。” “亚丹校官的那个团?” “是的,这次他把团里的2个中队重甲步兵一个不拉地带进来了。” “呵呵,这可是相当厉害的举动啊,正好,打防御战正是最需要他们的时候。”琴娜微笑道。随后,她给第三军团的友军划分了防区,不过45团的那1000号人被算在了预备队里。 在法伦西第三军团里,可以看到许多传统法伦西军团所不具有的单位和编制。比如,梅尔•诺伊斯的41团有2个中队的重甲枪骑兵;安迪鲁•雷克斯的重甲斧骑兵团;然后就是亚丹的45团中的那两个重甲步兵中队。以上单位,有的是索格兰德当初仿照玛斯塔尔军所建立起来的编制,有的是结合法伦西军的传统创造出来的。在这里,45团的重甲步兵就是后者的产物,按照玛斯塔尔方阵军的方式训练作战,同时在装备和战术上溶入法伦西的传统,于是就诞生了这样一支部队。 在以往的战役中,一直被戏称为“强壮、坚固、慢吞吞”的45团因为兵种特性的原因,在索格兰德指挥的运动战中并没有特别突出的表现。甚至有人怀疑是否还有必要保持这样一支看上去比较鸡肋的部队,毕竟他们的武器盔甲上的花销是全军团最高的。不过,在经过这次战役以后,45团重甲步兵的英名将会传遍整个法伦西,永远为人们所景仰。 伊比利亚军方面一直在为到底先攻击格累斯顿,还是先攻击兰卡多斯而处于争论之中。如果攻下格累斯顿,那兰卡多斯就不在话下了。但是现实情况表明了,格累斯顿就好比是那在树林里的鸟,看得见,却抓不着。而兰卡多斯似乎更应该是那只被握在手里的鸟。 而作为雇佣军统领的兰开斯特伯爵认为首先清除兰卡多斯的法伦西军是有好处的,从前面法伦西军的行动来看,格累斯顿的驻军希望能够将兰卡多斯的友军接应进城,或者希望他们能够以轻微代价暂时退出这片战场。作为进攻方,放任这样一支仍有相当实力的偏师不管,将来肯定要出问题。因此,他很早就提议先进攻兰卡多斯,而伊比利亚人最初似乎对此并不感兴趣。反而有人指责伯爵把法伦西第十三军团给放进了战场。身处雇佣军的立场上,兰开斯特伯爵并没有力谏到底的义务,他在退出会议后立刻给自己的祖国写了一封信,希望亨利王子能够尽快赶来协助他处理和伊比利亚的关系。 到了8月28日,伊比利亚的伯爵们似乎终于明白了他们是不可能迅速攻克格累斯顿的,因此转而向奥弗里特三世请求攻打兰卡多斯。伊比利亚王在征询了加西亚将军和兰开斯特伯爵的意见后,同意了他们的请求。从这天开始,兰卡多斯城的压力瞬间就变大了。 加西亚将军一面安排王家骑士团严密封锁了格累斯顿和兰卡多斯的联系,一面安排本国的各个旗连进入各自的攻击位置。前面举动他做得非常成功,霍林曾经组织了数次冲击,都是无功而返。即使把最骁勇善战的31团斧骑兵派上去,依旧被对方顽强地顶了回来。杰克夫利特虽然对此颇为不甘心,但也知道不能再贸然行动了。而在后一方面,伊比利亚军的协调性之差,在29日和30日的对兰卡多斯攻城战中暴露无疑。他们在人数、武器、火力、补给各个方面均占据了优势,可却无法攻上兰卡多斯那不算高的城墙。因为各个旗连完全不按照加西亚将军的布置互相配合,所以即使他们在总体数量有着绝对优势,但却在琴娜积极地使用运动兵力的战术下,屡次在局部被打成兵力劣势,从而导致了一次次地功败垂成。不过,倒也不能说伊比利亚人在这两天里没有取得任何成果。至少,他们极大地消耗了法伦西军的兵力。据后来的统计,29日和30日这两天内,第十三军团总共减员达到9000余人,第三军团所部也有1700人的伤亡。而这方面绝大多数是拜了伊比利亚军远程火力所赐。 30日晚,当琴娜巡视城墙时,许多困倦的士兵就靠着残破的城墙酣睡。城墙多出出现坍塌和崩落,法伦西军从靠近城墙被摧毁的民房中搜寻尚算完整的材料勉强修补。许多年轻人干得热火朝天,光着膀子,露出七零八落的新伤口,有些还在渗着血水。 琴娜的到来,让这些家伙感到了一丝紧张,慌乱地从边上扯来一件衣服就往身上套,也不管是不是自己的。眼前这样的情况让琴娜不禁热泪盈眶,她清楚地知道,这就是为什么她由衷地热爱军队的原因。许多人都认为战争是残酷的,战争是扼杀和摧残人性的。应该说持有这些观点的人是正确的,但他们却忽视了在战争中同样会迸发出人性的光辉。这样说并不是要赞美战争,而恰恰是要说明如何去对抗战争的非人性的一面。纵观历史,丧失人性的军队最终都会走向失败,不管他们曾经是多么地强大。因为战争始终是人的战争,非人是不可能在人的战争中获得胜利,就像鸽子不可能在鹰的巢穴里长大一样。 “军团长大人,这不是您能干的活,还是交给我们来吧。”士兵慌忙阻止道。 “怎么?我不是一个军人么?我不是负责守卫这个城池的一员么?”琴娜紧紧地抓住一根大木梁这样反问道。 “既然我现在是负责防御这个城池的最高指挥官,那我有权利也有义务实施我的职责,参与到任何一项我认为重要的事务中去。”琴娜这样说道。 将士们不好再阻止她,唯一能做的是更努力地干活,以便减轻军团长的负担。 <在结束修补城墙的工作后,军官们聚集到公共澡堂对面的酒吧休息,但是他们没有酒喝。因为所以含酒精的液体都被征用作为燃烧剂,用来对抗对方的攻城器械。本来昨天,酒吧老板还藏着一桶低度白酒,但即使是用它和三十桶水兑了以后依然在一个小时内脱销。因此,现在所有人的杯子里都只有水而已。 第三军团的几位这些天在酒吧里有一个固定的桌子,这天最先到达的一直处于预备队位置的亚丹,按第三军团的规矩先到的人点东西,最后到的人付账。这个规矩据说是霍林上将当年还是将官时定下的,起因有很多种说法,大家认为最靠谱的应该是:因为索格兰德几乎在所有聚会、宴会、舞会都会最后一个到,所以为了占军团长的便宜,霍林定下了这么一个规矩。 第二个到达的是巴斯,他的脸色也不能算好,灰头土脸的。 第三个到达的费森,依然是那张严肃的扑克脸,不过眉角和额头多几处新的伤口。费森一直第8师团第一个序列团36团的团长,应该说地位等同第8师团副师团长的位置,从霍林时代他就已经在这个位置上了。虽然原来的上司是那种活跃的性格,但费森本人似乎更适合去第9师团做辛格尔德的部下。而资历比他稍逊的巴斯被提拔为他的新上司时,费森也没有发表任何不满的言论。论升迁,第三军团并不时兴排字论辈。因为连在第八军团时和索格兰德同级,并且是同年毕业的斯克萨哈尚且一直处在校官的位置,其他人就更不好多说什么了。不过,大家也没有感觉到费森内心有何不满。 “罗盎怎么还没到?平时他可是来得比我还早啊。”亚丹问道。 “你愿意地话,待会可以去海苏斯神庙去看他。”费森喝了口水后回答了问题。 “怎么回事?”亚丹继续问。 “被对方投石器砸出的碎石溅射到了脑袋,差点没把脑浆打出来。”巴斯说道。 “他的运气可真不好。”亚丹感叹了一声。 “他应该算是运气不错的,在他身旁的传令官直接就去见海苏斯了。” “现在形势如何?我没有上城墙,但我手下已经有一半人被抽上去了。”亚丹问道。 一提到这个问题,巴斯和费森互相望了望,就只顾着自己喝水了。 “是不是情况很糟糕?”试探性地提问。 “伤亡人数很大,并且兰卡多斯的城墙已经很多年没有修缮了,我们现在都只是在尽量支撑罢了。另外,今天已经下令把南面的城门封掉,因为城门已经不可能撑过明天敌人的第一波攻势了。”巴斯说道。 “你明天有可能需要亲自上场了。”费森话音刚落,一个高大的年轻人跑到了他们这桌。 “哪位是亚丹校官?” “哦,是哈斯尉官啊,要不要坐一起?”巴斯招呼道。 “啊,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找我什么事?” “呃,是这样的,因为贵部的法雷尔尉官今天阵亡了,所以兰芳特上将命令我来您这里报道,顶替这个位置直到这次战役结束。”哈斯大大咧咧地说道。 “这样啊,你小子就先跟着我吧。” 四人随后在喝掉一壶水后各自散去安息,以备迎接明天的战斗。 9月1日早上,大约是9点钟的光景,伊比利亚军准备开始这一天新的攻势。兰卡多斯守军的防御在昨天已经明显露出了疲态,加西亚将军认为今天肯定能够攻破城池,因此他离开一直负责阻击向兰卡多斯增援敌军的王家骑士团的阵地,来到此处亲自指挥。奥弗里特三世也来到了第一线,开始进攻以前,伊比利亚王向他的领主们许诺如果今天破城,允许他们在兰卡多斯劫掠三天。这点得到了许多领主的响应。 伊比利亚军很快开始发动攻势,兰卡多斯的城墙只经过了简陋的修补,自然不可能继续抵挡住伊比利亚军的投石机。并且,因为大量的减员,琴娜在兵力的使用已经捉襟见肘。加西亚将军在左右两翼各安排了3个旗连攻击;中央让1个旗连掩护冲车,企图突破对方的城门。 琴娜在自己的指挥所无奈地看着伊比利亚人屡次侵上城墙,虽然很快被法伦西人赶下去,但她清楚如果得不到援军,她很难支持到今天夜里。不久,她接到一个更坏的消息,前方报告各种燃烧剂已经耗尽,已经无法有效破坏对方的冲车。这样说来,城门很快会被冲车摧毁,昨天那些简单的封堵措施是挡不住冲车的。 “让亚丹校官到城门口待命,命令他不惜一切代价要守住城门。”琴娜下达了这样的命令,这也意味着她用掉了手上最后一支预备队。 而此刻,在前线的法伦西官兵并不清楚自己已经被逼到了绝境上,他们仍旧奋勇作战。 格罗斯林在入城以后被委派负责弓箭手部队,今天他要面对的压力非常大。连日的作战,除了人数的损失,武器的损耗也是惊人的。本来第十三军团总共有3500名弓箭手,为了本次战役,出发前琴娜还特意多准备了弓箭,她一共弄到5000张各种弓弩。但是,截至到9月1日,还能够使用的已经不足800张了。光是8月30日一天,守军就用坏了700张弓。箭倒不是问题,伊比利亚军的弓箭火力此次比以往凶猛许多,所以可以使用大量敌方射过来而还可以使用的箭支。不过,今天伊比利亚军发动了总攻,所有的齐格纳长弓手都被调上来支援攻城部队。法伦西弓箭手在和他们的对抗中损失惨重,战斗开始后不到1个小时,格罗斯林就不得不接替阵亡的校官,全权负责弓箭手部队了。 他所能够做的是避免和对方优势火力对抗,尽可能杀伤攻城梯附近的敌军。这样一来,法伦西军弓箭手的伤亡速度减缓下来,但也等同于被对方压制。伊比利亚人很快就借机攻上了城墙,幸而克雷伊特及时带兵杀到,暂时缓解了压力。 巴斯的防区情况也不乐观,虽然第三军团的老兵们都有着丰富的经验,但他们的敌人实在太多了。巴斯特别组织了一个精干的30人小分队跟随自己在城墙上东奔西走,到处支援出现漏洞的防线。 “费森大人,你这边情况如何?”在路过费森的防段时,巴斯忙里偷闲地问了一句。 “我可以体会到当年安达克大人是什么处境了。”费森这么回答道,他那本来还算整齐的络腮胡子现在已经被汗水、血水和尘土的混合液体弄得乱七八糟。 “不要打这种不吉利的比喻。”巴斯笑了笑离开了这个地方。 这一天,兰卡多斯攻防战的尘嚣直上云天,却丝毫不会污浊混淆了秋日的晴空。 “做好进入街垒战斗的准备,所有的街垒做好接应友军的准备。”琴娜在指挥所里下达了这样的命令。 第十九话 残阳如血(中) 大卫·亚丹校官带领着自己的部下穿越已经有些混乱的城区,向城市的南门赶去,不过旁人看来他们似乎并不着急,依旧是那样步履坚实地向目的地走去。重甲步兵们沿着城墙行进着,因为敌方投石机在持续射击的缘故,不时地有碎石从头顶上落下。他们把铜盾高举过头顶,来避免碎石给他们带来的伤害。 当这一行人来到城门处时,另外一名年轻的军官早就等在了那里。 “哈斯,你把剩余的人召集来了多少?”亚丹问道。 “我能招呼到的全在这里了。”哈斯招了招手,大约有将近100人聚集了过来。 亚丹皱了皱眉头,这意味着他现在手上只剩下300人的兵力了。10天的日子里,他的部属就折损了超过六成,任何一个指挥官都不会乐意见到这种情况。 “好了,小子们,都过来!”士兵们听从亚丹的吩咐聚在他周围。 “听着,兰芳特上将给我们下达的命令是这样的:一旦城门被那帮兔崽子砸开,我们就要负责把他们全挡在这里,让其它人能够撤进街垒准备第二道防线。好了,有什么问题和建议就快给我提出来,过会谁多啰嗦一句我就把他的屁股踢开。” “长官,我们什么时候能撤下去?” “等到周围看不见自己人的时候。还有么?” “长官,我们会死吗?” “这我回答不了你,但如果你想当逃兵,我现在就可以敲破你的脑袋。好了,还有么?” “长官,听说打完这仗,你是准备回老家结婚的?”士兵们听见这话,哄笑起来。 “你小子再多废话一句,我直接让你不能人道!”亚丹红着脸吼了回去,士兵们笑得更厉害了。 “亚丹大人,他们要进来了!”哈斯提醒道。 亚丹转过头去,破烂不堪的城门已经在冲车的撞击下摇摇欲坠了,充当门闩的方木已经呈现出了很明显的剪切破坏,彻底折断只是时间问题。亚丹指示众人跟上,他们来到用来堵城门的杂物堆边上,城门已经发出“嘎吱嘎吱”的喘息声,支撑不了多久了。 “全体蹲下,注意隐蔽,准备战斗!”亚丹发出了这样的指令。 随着最后一记撞击,城门被冲车撞开,重重地砸落在封堵城门的杂物堆上,碎成了好几块。隐蔽在冲车里的步兵马上就冲了出来,他们跳跃过杂物堆,正准备大干一场。此时,亚丹发出了一声怒吼,猛地站起身来把靠近他的两个人掀翻在地。伏下身子的法伦西人见状也纷纷效法,将那些毫无准备的伊比利亚人打翻在地。伊比利亚兵就好像自己跳进了一个陷坑中一样,一个个有去无回。法伦西人的战斧毫不留情地结果了第一批跳进来的敌人,而自己是毫发无损。但他们的处境好比就是站在一个喷发中的火山口,暂时的顺利并不能改变大势所趋。 与此同时,在城墙上战斗的法伦西军接到了撤退的命令。 “格罗斯林,撤退命令下来了。”克雷伊特摸到格罗斯林边上。 “我知道了,我们准备反击一下,然后就撤吧。” “好,就这么办!”克雷伊特说着,又摸了回去。 格罗斯林等待了一下,因为城门已经被攻破,所以敌方的支援单位必然会向前移动阵地,这个时候就可以趁机发起一次齐射打击城墙下的敌军,然后再从容撤出战线。他感觉到时机成熟之际,大声招呼剩下的弓箭手起身三次齐射。法伦西人这次突如其来的反击给拥挤在城墙下的伊比利亚人造成了莫大的伤害,哀嚎之声遍地。然而,不幸也在这个时候发生了,跟随着步兵来到这里的还有一些伊比利亚短弓兵。他们在遭遇到打击后,条件反射般地在盾牌手的掩护下向城墙上反击。有一支箭恰好射向格罗斯林的面门,直扎进了他的左眼! 格罗斯林眼前一黑,随即是一阵剧痛,他颤抖着摸上自己的脸,捂住了自己受伤的眼睛。格罗斯林并没有拔箭啖目的豪勇,但他也没有丧失一贯的镇定。他唤来手下的士官,命令他带领弓箭手们跟随前来接应的克雷伊特撤退。当克雷伊特赶到他身边时,格罗斯林已经陷入了轻度的昏迷之中,克雷伊特立刻吩咐人将他抬下去治疗。由于,两人指挥得当,法伦西人没有付出太大代价就从东侧城墙上撤了下来。 而在西侧城墙上,第三军团的部队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一直负责阻断兰卡多斯和格累斯顿联系的伊比利亚王家骑士团也抽出一部分兵力来攻城,一个伊比利亚见习骑士的战斗力绝对是一个伊比利亚民兵的好多倍。第三军团的两名指挥官都陷入了苦战。 “费森校官,哪位是费森校官?!” “我在这里!”费森在踹倒一个攻城梯后,对声音的来源处吼了回去。 一个灰头土脸的传令官连滚带爬地摸到了他的身边,“您好,长官。” “谁派你来的?”费森颇为不满意这个时候让这种菜鸟跑上前线来。 “兰芳特上将命令你们撤退,全部撤进附近的街垒。” “我明白了,巴斯将官得到消息了么?”费森靠到墙垛上休息一下。 “我不清楚,希望我的同伴能够顺利找到他。”传令官老实地回答道。 “小伙子,虽然你很可能再也用不着了,但我还是应该教你一下,以后听到这种问题,你应该非常坚决地告诉我,‘巴斯将官已经安全撤退到后方了。’懂么?” “传令官不是应该实话实说么?忠实地传达命令和指示么?” “传令官也有义务稳定军心、鼓舞士气,好了,跟住我,这样你才不会被伊比利亚人给掀开头盖骨。”说完,费森拾起自己的战斧,招呼剩余的同僚撤退。 而在另一处城墙上,另一位传令官倒在了半路上,他拿着小剑陷入了三名伊比利亚见习骑士的包围。虽然他刺破了其中一个的喉咙,但被另外两个人砍中十几下。伊比利亚人并不知道他们取得了一个重要的战果。 没有得到命令的巴斯显然处于一个糟糕的处境,他所率领的小团体已经被源源不断涌上城墙的伊比利亚人包围。巴斯知道这边的情况已经恶化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作为一个高级军官,他明白此时选择突围才是正确的途径。 “巴斯大人,我看不见其它人了,一个也看不见了!”一个幕僚惊恐地说道。 “巴斯大人,我们该怎么办,周围全是敌人!” “巴斯达人……” “好了,都给我镇静一点。”巴斯咆哮道,“看看你们现在的德行,这点伊比利亚人就把你们都吓得屁滚尿流了?!当年汤姆•安达克和他的部下,面对着同样数量的玛斯塔尔人都没害怕过。没有人想白白死在这里,对吧?就算死神现在想要召唤我,我也告诉他得再等等,等我把眼前的敌人杀够了再去会他。你们怎么想呢?” “让他等吧,就让他再等上一会吧!”仅剩下的十余人一齐回答道。 “很好,非常好,不要给第三军团丢脸!跟住我!”巴斯怒吼着,挥舞着已经砍缺口的双面战斧向敌群中冲了过去。 “海苏斯!”法伦西人跟随了上去。 伊比利亚的龙骑士此刻可以放心大胆地掠过兰卡多斯上空,他们只是来观察前线的战况的。整个兰卡多斯的东、南、西三侧城墙上已经遍布着伊比利亚军队,他们就像是波涛汹涌的潮水一样漫延上整个城墙。在这样的大潮中,法伦西人的身影显得孤苦伶仃,好似风中残烛一般。可就是这样看似单薄的力量,却依然在这股大潮中掀起让人无法忽视的涟漪。 琴娜在自己的指挥所可以清楚地看到城墙上的情形,现在她的心情自然不能用轻松惬意来形容。在她背后,幕僚们正在紧张地收拾着指挥部的一切物品,不希望把任何有价值的东西留个伊比利亚人。 “军团长大人……”一名幕僚上前提醒道。 “不,再等一会,我还可以再等一会。”琴娜没有回头。 “军团长大人,费森校官已经撤下来了!”传令官冲进来报告。 琴娜这时才转过身来,命令所有人离开这里。她清楚地知道,在她的背后依然有许多法伦西官兵在做最后的奋战,可她却无力去拯救他们。 琴娜在最近的一处街垒里见到费森,向他询问了前面战况,更主要地是询问了高级军官的情况。费森很遗憾地告诉她,他也不太清楚其他人的状况。他们在那里等了一会,有突围出来的士兵带来了巴斯的消息。第8师团的将官肯定表现出了极大的英雄气概,虽然旁人对他的描述只有那么一句话:“巴斯将官在敌群中一直高喊着:‘吾乃法伦西第三军团的鲁特·巴斯是也!’他就一直这么喊着……”就是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已经让叙述者泣不成声了。其他人也可以想象到,他看到的情形是多么地壮烈。 不久,克雷伊特也寻到了这里汇报情况,格罗斯林的状况又让众人伤感了一下。 “不知道亚丹的处境如何,虽然从敌人的情况来看,他们很好地完成了任务。”费森说道。 “克雷伊特。” “我在这里,军团长大人。” “你组织一些人,想办法接应亚丹校官他们撤下来。”琴娜低着头说道。 “遵命,军团长大人。” “不,等一下,”琴娜咬了咬嘴唇,又喊住了对方,“你记住要见机行事,不要做无谓地牺牲,如果敌军的兵力太强,就请把他们最后奋战的英姿给我牢牢地记在脑子里带回来!明白了吗?!” “下官明白了。” 克雷伊特刚走不久,本来应该待在床上修养的罗盎校官拄着自己的战斧,晃晃悠悠地走了进来,他的脑袋被绷带缠得严严实实的。 “您怎么来这里,我应该已经命令让伤员换上平民的衣服,就地安置隐蔽的呀?”琴娜惊讶地看着罗盎。 “我把轻伤员组织了一下,觉得自己还能砍掉几个伊比利亚人的都过来了。”罗盎的声音沙哑,他其实还感到头晕目眩,可就是这样硬撑着自己走了过来。军官如果不作出表率的话,怎么可能调动起士兵的积极性。 琴娜向他背后望去,草草估计一下伤员中八成以上的人都拿起武器参加到战斗中来了。在这一刻,琴娜感觉到,她无法判断自己能不能活过这场战役,但她至少可以坚信法伦西终将会赢得此次战役最后的胜利。是的,她是这么认为的。同时,她也明白了另一个问题,世人都认为法伦西第三军团是因为索格兰德的谋略才成为大陆上一支闻名遐迩的劲旅的,可惜他们都只看见了表面现象。索格兰德已经在这支部队的灵魂上留下了永不磨灭的烙印,这才是第三军团能够成为常胜之师的根本。那么,她自己是否已经给第十三军团留下了相同份量的东西呢?琴娜相信是有的,因为她在灵魂深处和索格兰德是有着共性的。 “罗盎校官,以您的资历,不需要我教导您去怎么做吧?” “当然不需要兰芳特上将费心,下官自会安排。”罗盎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晕眩感,立正说道。 “那很好,我把第五、第七、第十、第十二街之间的矩形区域交给你负责。” “遵命,长官!”罗盎接受了命令,兰卡多斯的街道,东西向用奇数标明,南北向用偶数标明,罗盎分到的区域位于城东。这对常年驻扎此地的人来说,是很熟悉的地方。 “好了,费森校官,组织好你的人,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干。”琴娜说道。 与此同时,守在南城门的法伦西重甲步兵们给伊比利亚军出了一道世界级难题。伊比利亚军所有从城门正面突入城市的企图全部被他们扼杀,有足足三个旗联的人马被堵在那里一步也不能动弹,这简直太让人惊叹了。伊比利亚军已经在这个地方先后组织了七次冲锋,全部被法伦西人击退。 现在连后方的伊比利亚军本阵都接到了消息,按照加西亚将军的计划,突击城门的部队应该最先突破进城,配合其他攀墙攻击的部队,清除城墙上和城墙附近的法伦西军。可现在的情形却倒了过来,变成伊比利亚人不得不先从这边攀上城墙,然后再从另外一边下来去包抄支援城门口的战斗。这样一来,不论是效率上,还是气势上,显然都不是好情况。 不过,奥弗里特三世随后的越权指挥,把伊比利亚人导向了更加糟糕的方向。 “城门处区区两三百法伦西人,你们居然也攻不进去?那里站得又不是玛斯塔尔方阵军,就算是玛斯塔尔方阵军,你们这么多人也早就该冲进去了。给我继续冲,一定要从正面把他们击溃。如果那些民兵冲不上去,就让骑士下马去冲!”奥弗里特三世对于本方如此丢脸的表现非常生气。传令官在国王的责骂声中,屁滚尿流地退了下去。 在城门口,法伦西人刚清理掉一波从城墙上下来的敌人。亚丹甩掉战斧上的血,招呼士兵重新摆好阵势。 “啊哈,伊比利亚的骑士老爷们终于肯过来了。”哈斯如此对亚丹说道。 按照国王的命令,伊比利亚前线的各个旗联抽调了各自的骑士,换上步兵甲,提起双手长剑向法伦西人的阵地发起了第八次冲锋。骑士部队的战术素养和战斗技巧显然要高过民兵,亚丹明白他和他的部下将经受巨大的考验。 骑士们结成严密的阵型向法伦西人开来,他们希望能够先清除掉城门口的障碍物,然后再清理掉法伦西人。负责开路的几个骑士显然是经验老到的家伙,有几个冒失的家伙率先冲上去,被他们很轻易地就砍倒了。 “各位,注意了,这次可来块难啃的骨头!”亚丹大声提醒道。 很快,双方开始接触,伊比利亚人不急于攻击对手,而是希望能够先清理出一条平坦地道路。他们的大剑一致对外,使法伦西人不能靠近。可是,他们显然低估了法伦西人的血性。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法伦西人站上了一处较高的障碍物,大吼了一声,整个人向对方的阵型上扑了过去。毫无疑问,他当即被对方数把长剑刺了个对穿,但他的身躯依靠着势能也把伊比利亚人的阵型砸了个人仰马翻。 “海苏斯!”亚丹发出了怒吼。看见战友如此地牺牲,其余的法伦西人顿时热血沸腾,他们也不过一切地向伊比利亚人的阵型冲了过去。站在最外围地伊比利亚骑士惊恐地发现,即使他们能刺中对手的心脏,自己的脑壳也马上会被对手的战斧敲开。伊比利亚人和法伦西人就这样成双成对地纷纷倒下,亚丹和哈斯踏过他们的尸体,冲进了对方的队伍中。 双方就此战作一团,在如此近距离地交战中,往往长剑和战斧都不能有效地发挥作用。双方不得不依靠匕首,甚至是拳头来进行搏斗。伊比利亚骑士往往能用精钢匕首准确地刺进法伦西人铠甲的缝隙,但随后就会招来对方一阵殴打或者卡脖子。法伦西人的拳头猛砸到对方的脑袋上,他们用力如此猛烈,在对方头盔上不但留下了凹痕,还留下了自己的血迹。他们甚至能用指关节已经骨折的双手,把一个对手活活掐死。 这样惨烈地交战,最终使得伊比利亚骑士率先溃败,他们丢下同伴的尸体和自己的长剑,狼狈地逃窜,想要尽快地从那个杀戮地狱中挣脱出来。 亚丹喘着气看着对方败走,但他也没有精力去追杀。他先在附近找来了一把战斧,随后开始清点自己的部下。很快他把哈斯从一具敌人的尸体上提了起来,把这个后辈从战斗的狂躁中拉回来,提醒他履行军官的职责。 “来,各位,找回自己的武器后,都给我退回去。” “长官,我看我们没办法退回去了。”哈斯在城门内侧处说道。 “怎么回事!?”亚丹怒冲冲地跑过来,却只听“嗖”的一声,一支箭射进了自己眼前的一具尸体上。从箭的尺寸来看,是长弓所使用的箭。 “哦,真是该死!”看来,齐格纳长弓手已经占据了附近的制高点。 “长官,他们又攻上来了!”另一名士官喊道。 亚丹回头望去,这次换成赫尔茨重步兵上来了,这恐怕是伊比利亚人最后能够使用的一张牌了。赫尔茨重步兵一般会穿硬皮甲,然后手持军用锹和叶形盾,当然他们有机会的话也会携带一把短剑。赫尔茨重步兵以战斗顽强而著称于南北两个大陆,他们惯于在地形复杂的地方作战;他们擅长攀爬,攻城时也是一把好手。军用锹相比一般战斧更加轻便,如果被其砸中立刻就会留下一个深可见骨的血洞,许多盾牌和甲胄都无法防御这样的一击。 法伦西人经过刚才的战斗已经是损失惨重,亚丹把所有活着的人都算上也才勉强凑满80个人。现在,他们的正面有着上千赫尔茨雇佣军,背后可能还会来上十打齐格纳长弓手。不管怎么看,他们都不可能在伊比利亚人的第九次攻击中幸存。 赫尔茨人自信满满地向残存的法伦西重甲步兵冲了过来,他们喊着法伦西人听不懂的话,挥舞着军用锹杀进了法伦西人的队伍。城门口即刻传来了法伦西人的惨呼声,赫尔茨人巧妙地避开了对方的防御,或是砸中了对方的肩头,或是砸中了对方的侧肋。就连最善战的亚丹也没能幸免,他的左侧肋骨就挨了那么一下,顿时血流如注。哈斯则是在左肩部受到了创伤。 不过,此刻这些法伦西人哪个不是负伤十处以上呢?因此,虽然赫尔茨人的攻击都奏了效,可惜他们随即就被对方的攻击打倒在地。亚丹先是砍倒了右边的一个,随后低下头一记冲撞,把面前的那个鼻梁撞断。哈斯双手挥舞着战斧,硬生生地把一个敌人连同盾牌一起砍碎。赫尔茨人在安瓦拉斯那恐怕是从来没有遇见过如此的强敌,他们战栗着、颤抖着,先前的气势被一扫而光。 亚丹的战斧后来卡在了一个敌人的身体里,虽然失去了武器,但他也已经摸清了赫尔茨人招式。他轻松地卸掉先后扑上来的两个敌人的武器,把他们的脖子夹在腋下,可怜的赫尔茨人就这么被他生生地夹着窒息而死。亚丹将敌人的尸体作为武器,肆意挥舞着,将一个个敌人砸飞出去。剩余的法伦西人也都聚拢到他的周围,殊死抵抗着敌人的攻击。 兰开斯特伯爵在100法兹开外观察着情势,他此刻感到了一丝恐惧,出于这个恐惧,他命令调来了100名长弓手。 “持续向城门处射击,直到把你们的箭袋射空为止。” “可是那里还有我们的友军?” “他们很快就会被击垮的。”伯爵这样说道。 “是,我明白了。”负责指挥的齐格纳骑士说道。 不出伯爵所料,赫尔茨人在付出了大约200人的代价后终于败退了下来,齐格纳的弓箭打击随后就到。在短短2分钟的时间内,100名齐格纳长弓手射出了2000支箭,法伦西人在这箭雨的打击下纷纷倒下。 等到箭雨过后,伊比利亚军吃惊地发现依然有一个浑身插满羽箭的身影颤颤巍巍地从尸堆中站了起来。 “哈斯,哈斯!”那个身影发出这样低缓的声音。 “我在这里长官。”同样回答他的声音也已经满是疲倦。 “除了你,还有谁活着?” “报告,没有了。”哈斯干涩地苦笑道,他的左手臂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 “那好,我命令你要活下去。” “亚丹校官,我……”哈斯还没说完,就感觉脑后受了一记重击,眼前一黑,倒进了尸体堆中。 亚丹缓缓地回过头,注视着前方,他努力地支撑起自己的身体,血已经流干了。 “当年汤姆•安达克是站着死的,我也不能输给他。”亚丹暗想着。 在意识离开他的最后一刻前,亚丹始终是站在那里的,虽然有些歪歪扭扭,但他确实是站着停止呼吸的。之后,他的右腿一软,单膝跪在了地上。正午的阳光照射到这个法伦西年轻军官的脸上,使他脸上残留的血汗反射出星星点点的光芒。 ———————————————————————————————— 纪念王二回归 第二十话 残阳如血(下) “亚丹校官和他的人一直奋战到最后一刻,敌军先是动用民军连续冲锋,接着换上了骑士部队,随后派出了赫尔茨人,都无法冲破45团防御的城门,最后在敌军弓箭部队的持续射击后,整个参与防守城门的部队才完全沉默……”克雷伊特带回来的报告。 “感谢你的努力,克雷伊特尉官。”琴娜说道。 “不,我什么都没能做。”克雷伊特有点沮丧地说。当他们在远处看见亚丹牺牲的整个过程时,克雷伊特手下的战士个个都想冲上前去和城门处的战友并肩作战,但都被克雷伊特制止了。克雷伊特的心情当然和他们一样,不过他还有更重要的责任在身上。他刚开始甚至有些自我厌恶,最后却还是说服了自己,要把这些英雄的身姿牢记在心里,不要让他们的事迹湮没在历史的尘埃中。所以自己必须活下去,活着告诉其他人,告诉自己的子孙后代,曾经有如此英勇的人物为了保卫这个国家、这个民族而不屈地战斗过。 “先生们,打起精神来,战斗还没有结束。”琴娜说道,“我们要坚持到晚上,这样才有机会可以突围。” “如果我们能利用居民来伪装,可以更有效地狙击敌人。”费森提议道。 “确实如此,但是民众们肯冒这么大的风险么?我们没有权利要求他们这么做。”琴娜皱着眉头说道,“更何况,如果他们不是真心实意地帮助我们,这样的举动也是没有意义的。” “兰芳特大人!”一个传令官跑了进来。 “什么事情?” “居民们推举了一位长老来见您。” “请他进来吧。” 随后,在传令官的引领下,一位上了年纪的长者被带进了琴娜的临时指挥所。 “您就是指挥官?”长老颇为吃惊地看这眼前这个年纪和自己孙女差不多的女子。 “我是琴娜•兰芳特,目前这里的最高指挥官。”琴娜回应道。 “原来您就是夏普尔大人的那位千金啊,失敬,失敬。” “长老来到我这里有什么事么?” “请让我们来帮助你们把那些伊比利亚人赶我们的城市。”长老正了正色说道,“我们更熟悉这个城市,而且我们也更容易让他们放松警惕。” “为什么呢?大家老实地躲在家里应该能保住性命吧?”克雷伊特问道。 “说来惭愧,这座城市能够重新繁荣是拜当年琉斯大人和他的部下英勇地和那些贼寇作战所赐,而这些天来我们却没能帮助你们作战。而如今海苏斯把惩罚降临到我们这些怯懦的人头上了,伊比利亚人进入城市就开始*掳掠,即使躲在家里,也会被拖出来杀死。所以我们不能这样坐以待毙。”长老低下头说道。 指挥官们互相望了望,然后琴娜开口道:“您能够提出这点,我们很高兴,但我需要向您说明一点,我军也已经遭受了重大伤亡,而且敌军数量众多,即使有你们的帮助,我们能够将对方赶出城市的机会也很小……” “老朽当年也曾跟随过雷顿大帝反抗纳西比斯的暴政,当时的情形比如今有过之而无不及,我们法伦西人不应该被这种困难吓倒!” “既然如此,那么这个计划就不需要了!”琴娜说着,抽出桌上的一张羊皮纸,把它扔进了边上的火盆里。 “大人,那是突围的计划!”一个幕僚惊呼道。 “第十三军团今日将与兰卡多斯和兰卡多斯的居民共存亡!”琴娜庄重地说道,接着她望向费森。 “第三军团一直都和整个阿尔克共存亡,自然也包括兰卡多斯。”费森立刻接道。 “既然我们现在达成了共识,那么就继续讨论如何作战吧。” 在法伦西人更加团结一致的时候,伊比利亚王却为了他手下那些无法无天的领主的内讧而伤透了脑筋。 “真是一群贪得无厌的鼠辈,敌军还掌握着半个城市的情况下,居然已经开始迫不及待地开始抢劫了,更让人感到吃惊的是,居然为此还开始了内讧!”奥弗里特三世对这样的报告怒不可遏。 “陛下,应当及时地制止他们,据可靠的消息,法伦西人的援军正在赶往这里。”加西亚将军在一边说道。 “好吧,好吧,”奥弗里特坐回了椅子上,“单纯的劝阻,他们这群野狗是听不进去的,传我命令下去,在天黑之前,谁能先攻占北城门,我就允许他独占兰卡多斯三天。如果在此期间谁再发生攻击友军的行为,我会让王家骑士团给他点颜色看看!好了,就这样告诉他们。” 伊比利亚军被重新组织起来时,法伦西残存的人马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准备。这让再次投入到攻坚中的伊比利亚人顿时陷入了苦战之中。不但处于明处布防的街垒阻碍着他们的前进,在各条街道中也四处隐藏着杀机。 费森在这段时间内为琴娜拟定了一个作战计划,既然当地的居民也参与到战斗中,那么最大限度地利用他们自然是不二的选择。军队手中只有一份粗略的城市平面图,但是居民会告诉你,通过爬某人家的窗户可以轻易地横越几条小巷。这样一来,第三军团所习惯的运动作战就从山林搬到城市之中。据此,琴娜将原先布置的街垒守卫部队重新进行了划分,从而达到了虚实相济的目的。 在下午刚开始的1个小时里,伊比利亚人好像进入了一个对方精心设下的迷魂阵。当他们小心翼翼地接近某个目标构筑物时,却发现里面大唱“空城计”;而当他们漫不经心地路过一处民宅或者一条小巷时,却遭到了对方的伏击。明明前一批人马安全通过的地带,几分钟后就像后一批人猛烈地开火。明明敌人刚在两条街以外攻击了自己的友军,不一会儿他们就跑到自己后面发动了攻击。冒失地闯进建筑物里必定有去无回,可谨慎地呆在外面也不能保证一定安全。 面对这样的情况,加西亚将军提出了他的建议,随后伊比利亚人改变了战术。首先,他们让大部队集中掩护投石车,定点清除街垒和可疑的构筑物。其次,让每五名骑士和五十名民兵组成小分队,然后平行、多层次地进行拉网式搜索。最后,让部分骑兵组成机动部队,随时准备增援发生交战的地点。 如果换成玛斯塔尔军,在采取如此战术后,法伦西人根本就蹦跶不了多久。但是,活计落到伊比利亚的领主手上,效果就大打折扣了。法伦西人总是可以在他们的阵线上找到漏洞加以利用,这让负责游击支援的部队陷入了疲于奔命的状况。 不过,即使伊比利亚军显得笨手笨脚,他们仍然依仗着兵力上的优势逐步压缩着法伦西军的活动空间。对于这点,罗盎校官和他手下的轻伤员们感觉最清楚。本来他们就在体力上处于不佳的状态,现在被对方如此步步紧逼,立刻就显露出了破绽。在刚才的一次遭遇战中,他们没能及时摆脱对手的纠缠,立即招致了对方骑兵的包抄,被迫陷入了埋身战。 罗盎其实一直觉得自己能够战斗到现在是受了海苏斯庇佑,他始终都没摆脱头部伤势给他带来的晕眩感。但他依然坚持着带领士兵在小半个城市里来回穿梭,干掉了不少零碎的伊比利亚部队。然而,这次恐怕是好运到头了,罗盎这么想着。他一边拨开敌人刺过来的长枪,一边寻找能够使自己和部下脱离险境的方法。 “诸位,想办法冲到那个巷子口!”罗盎说道。 “掩护长官!”一名士官边喊着,边冲向身旁的一个伊比利亚骑士,用战斧死死地顶开对方,为罗盎清出一条路来。几个没有伤到腿的人,不由分说地把罗盎架起来就往他指定的方向跑。 罗盎虽然晕乎乎地,但他意识还是很清醒。“你们在干什么,把我放下来!” “长官,请您保重!”靠近他的一个人轻声说道,然后把他推进了那个巷子。 罗盎回过头去,却感到眼前一阵模糊,他不清楚是自己的伤势发作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似乎面颊上感觉到了一道湿润。我应该回去,他们还需要我,罗盎这么想着。但是,战友们战斗的情形似乎离开他越来越远,他努力地想要挣扎回去,可头部愈演愈烈的疼痛让他几乎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迷糊之中,似乎有一股力量在拖拽着自己,罗盎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得到了别人的帮助,他的意识也渐渐失去了。 与此同时,格累斯顿的霍林接到了一份命令,龙骑士被匆忙地引到了会议室。 “军团长大人,卡乌内斯库方面来的龙骑士。”传令官报告道。 第三军团所有还在格累斯顿的校官级别以上的军官都汇集在会议室,他们正在讨论一个能够突破伊比利亚王家骑士团封锁,接应兰卡多斯友军的方案。 “您给我们带来了什么命令?”霍林开门见山地问道。 “霍林上将,这是女王陛下给您的命令。”龙骑士递上一份信件。 霍林接过来,马上打开观看。 “女王陛下怎么说?”杰克弗利特问道。 “琉斯元帅率领的援军今天就能够到达,诸位准备给下面的伊比利亚人好好瞧瞧我们的厉害,我们要来次全线反击。”霍林朗声说道。 整个会议立刻响起了欢呼声。 “雷克斯,该是你挣回面子的时候了,还是让你的斧骑兵打头阵。”霍林的第一命令。 “让我和他们一起去吧。”杰克弗利特主动请缨。 “好,辛格尔德,把诺依斯的枪骑兵也交给第7师团如何?” “我没有意见。” “布莉琪德、法巴鲁,你们两个负责掩护。跟着杰克弗利特,从东面突破对方的封锁线。其余的人跟我,我们从南面杀出去,去抄伊比利亚人的大营。阿鲁迪娜,你要给我照看好头顶上,别让伊比利亚的那些小鸡仔在我们头顶上晃悠。”霍林给军官们指派任务。 大陆公历348年9月1日下午3时,索格兰德率领着重新集结的第五、第六、第七军团,总计65000人已经到达了距离兰卡多斯只有30法里的地方。马奇•兰迪尔尉官率领的第30师的残部也顺利和他汇合。因为指挥官缺乏,玛格丽特女王把两名禁卫军副统领都派给索格兰德。索格兰德让拉尔森负责第五军团,耶夫特负责第七军团,自己率领第六军团。马奇的到来让他感到很高兴,因为他目前最缺乏的是有经验的军官。 一刻钟后,格累斯顿的龙骑士也找到了索格兰德的大军,向他汇报了霍林拟定的作战计划。索格兰德稍微提了一点小意见后,给霍林传达了要求配合行动的细节步骤。他让30师作为先导,让拉尔森和第五军团配合第三军团攻击阻隔在格累斯顿和兰卡多斯之间的伊比利亚王家骑士团。自己和耶夫特进入兰卡多斯援助第十三军团。 而在伊比利亚方面,加西亚将军观察到了格累斯顿龙骑士开始活跃的情况,这让他顿时警觉了起来。于是,他建议国王催促前线的领主加紧攻击,尽快肃清兰卡多斯内残余的法伦西军。兰开斯特伯爵的意见倾向于保守,他认为此刻应该收缩战线,准备迎击对方的增援部队。不过,伊比利亚人从上到下都不原意放弃咬到嘴里的肉,他的意见被再次忽视了。 琴娜在这个下午已经第六次转移自己的指挥所了,由于活动空间越发地狭小,军团指挥部的周围也已经显得风声鹤唳。 “军团长大人,准备转移吧。”克雷伊特提醒道。 “把所有的文件都销毁了,我们这次恐怕是要给赶到城外面去了。”琴娜命令道。 随后,指挥部的所有人员都领取了武器,接下来是多半会遭遇到敌人的。 第十三军团指挥部目前还有38人,他们就此组成了一支队伍,向城门附近突围。此时此刻,城市各处都发生着零星的战斗,被逼入绝境的法伦西军被迫和敌人做最后的一战。伊比利亚人遍布在城市的每条街道上,就算琴娜和克雷伊特小心谨慎,他们也没能避开战斗。 从琴娜离开那个街垒的一刻起,他们就连续遭遇到了对方的55人小队组合。第十三军团很多人都听说过4年前那个夜晚,琴娜是如何率领着禁卫军保护着当今的女王陛下杀出卡乌内斯库的,今天他们总算能够亲眼见识一下这位女性军团长的武勇了。 琴娜手持着军刀在前面,她专门狙击对方带头的骑士。多数情况下,伊比利亚骑士都无法抵挡她三个回合。一旦小队中的骑士被杀,那么剩余的长枪兵很容易就可以被驱散。这样的遭遇战进行了一次又一次,伊比利亚骑士初期的轻蔑往往会在第一个受害者倒下后变成一种畏惧,这让他们更加放不开手脚。 琴娜漫步在尸体之间,就好像是在战场上挑选英灵的女武神一样,敌人的鲜血染红了她的盔甲和战袍,在夕阳的照射下让她整个人笼罩在了一阵绚丽的光芒之中。越来越多的伊比利亚部队向她这边围过来,但琴娜根本不为所动,所有妄图接近她的敌人都被击倒在地。克雷伊特和其他在她身后带着一种崇拜的情绪跟随着她的脚步,掩护她的侧翼和背后。 但是,即使是真正的女武神也会被人找出破绽和空当。就在法伦西人以为他们可以这样一直突击到城门的时候,一支羽箭无情地粉碎了他们的幻想。箭直接击中了琴娜的左侧背部靠近脊柱的位置,箭的力量很大,使她不禁摇晃了一下身子。看见这个情形,周围的伊比利亚人都欢呼起来,他们发现原来眼前这个女子也是可以被杀伤的,这让他们士气大振。 “掩护长官!”克雷伊特大喊起来,法伦西人不顾一切地扑向琴娜所在的位置。 伊比利亚人似乎打定主意要用远程火力来消灭他们,更多的箭随后就向这群法伦西人飞了过来。克雷伊特让众人围成圆阵保护琴娜,但缺乏大盾牌的法伦西人很快就遭受了重大的伤亡,可他们依然用身躯组成了一道墙,没有使更多的伤害加到琴娜的身上。 “军团长大人,军团长大人,你感觉怎么样了?!”克雷伊特按住琴娜的肩膀问道。 “我没事。”琴娜缓慢地吐着字,伸手想要推开克雷伊特的手,但她发青的唇边渗下的鲜血,让她的安慰变得非常无力。 “你们快走,想办法冲出这里!”琴娜命令道,她的耳边不时传来因为中箭而发出的惨呼声。 克雷伊特从被她按住的手上感觉到她在颤抖,“保护长官,我们在这里等待支援!”他随后立刻喊出了这样的命令。 伊比利亚人停止了射击,他们觉得可以过来打扫战场了。法伦西人几乎每个人都中了两三箭的样子,他们紧紧地围成圆阵,死死地瞪着逐步靠上来的敌人。应该说,本阵的幕僚们很少有人经历过第一线的殊死拼杀,不过这并不能说明他们在面对这种情况时会有什么怯阵的变现。相反,伊比利亚人被这群法伦西人给唬到了。 法伦西人紧紧地互相依靠着,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这样即使自己失去意识,依然可以和战友相互支撑,不使自己倒下去。伊比利亚人无法突破他们的防御,自己却受到了不少损失。 琴娜用军刀支撑着单膝跪在地上,她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正在迅速的流失,感觉到身体正在逐渐变得冰冷。脑袋里充斥着巨大的轰鸣声,使她感到一阵阵晕眩。她努力想使自己站起来,但腿上根本没有力气。“索格兰德,索格兰德……”她这时不停地开始呼唤起这个名字。 我要死了么?琴娜这样想着,不,我不能死在这里。莱茵和艾柯还在家里等着我,索格的背后还要我来守护!想到这里,琴娜顿时感觉到她重新获得了力量,她腾地站了起来。 “大家……要坚持……住,索格兰德……索格兰德……很快就会来救援我们了。”琴娜自以为大声地说道。克雷伊特听见她的话,不禁哽咽起来,军团长说话都已经不连贯了。神志可能也有些不清醒了,她是从来不当着他人的面称呼丈夫的名字的。 接下来的战斗只持续了10分钟左右,但克雷伊特却觉得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法伦西人的阵形中不断地有人倒下,又有人倒下了再站起来。正当克雷伊特感到绝望的时候,包围他们的伊比利亚军开始混乱,然后四散逃跑。援军终于到来了! 阿鲁迪娜率领着龙骑士掠过兰卡多斯的上空,西边的天空中夕阳像被血染红了一样,照耀着整个大地。在兰卡多斯的城里城外,伊比利亚军都陷入了溃败的情况。他们在攻击过程中突然遭遇到了法伦西增援部队的突击,措不及手,伤亡惨重。在胆战心惊的伊比利亚人看来,这残阳照耀下的战场就如同一个鲜血地狱一样可怖,他们迫不及待地想要逃脱出去。法伦西军向潮水般地涌来,大有洗净这片大地的趋势。 2007年年终总结大会(下篇) 某人的自虐文……OTL,某兽应该很满足……XSK ————————我是淫荡的分割线—————— “首先,本人对各位的遭遇深表遗憾。我会让杰恩•贝塔校官的第九军团进行调查,并尽快将罪犯绳之于法的。请各位稍安勿燥,本人一定会找到元凶,给各位一个说法的。”索格兰德对着眼前几个鼻青脸肿的读者代表团的人们深鞠一躬,一头深褐色的短发随着卡乌内斯库冬天的一缕冷风飞扬起来,泛着紫色光泽的宝石般的眼睛反射出水晶般纯洁的光芒,即使面对群情汹涌的读者代表团,索格兰德还是以无懈可击的纯真让所有怒火无处可泄。 读者代表团的众人即使有怀疑,也无法当面责问,毕竟有一句俗话叫伸手不打笑脸人。自己也没有确切证据证明那些人是索格兰德指使的不是?“该死的,就应该想到他会做得很完美的。”王二绝望地说,“完了,这次我家那只母老虎会真的把我送去太空当人造卫星的……啊,啊,饿饿饿饿饿饿……” “谁啊,现在还在流行圣斗士燃烧小宇宙吗?哟,大家的脸上颜色还真是丰富呢。哈哈哈哈~~”随着嚣张的笑声中,一前一后出现了两个高大的人影。正无处发火的大家不由往索格兰德身后望去。只见一头纯银色头发的西泽尔饶有深意的看着大家,后面是得志那熊猫般的笑脸。 “哼!有什么好笑的?得志,你不也是一脸青黑的!我们颜色丰富,你就是个唱黑脸的!”一旁的llWZll一脸愤怒地反驳。 “就是,看来被魔王玷污了就是会脑袋短路,没事就是会像个傻X似的乱叫。看来小志志你很喜欢被魔王OOXX啊!还想再次穿越一次?”独角兽王也在一旁说出了让得志勃然变色的话。(详看06年圣诞特别篇) “呵呵,看来兽王阁下是想进宫了?”得志阴险得看着兽王,忽然就起脚踹向了兽王。 一脚踹飞了兽王,得志咧着嘴,指着前面的西泽尔笑着说:“啊啊,今晚我高兴就大人不计小人过了!反正该了结的也了结了。”大家顺着得志的手指,看了一眼准备低头疾走离开的西泽尔,才发现原来他也变成了中国国宝了。大家相视一笑,明白了原来得志脸上的淤青是和西泽尔打架留下的。早在06年年终总结时,西泽尔和得志这两个人就互相敌视了(详看06年年终总结及书评区),同样的爱情猎手,同样的看透人心,同样的喜欢混乱,更重要的是两个人都对琴娜志在必得,使两个人互相看着不爽。不过,对于这点,大家的看法都很有同感,纯粹就是狗啃狗,不过这个好像比较侮辱狗而已。 “阁下真是好身手,可是,好像我们并没有分出胜负吧?”西泽尔转身盯着得志咬牙切齿地说。 “嗯?贝尔特朗阁下,难道你还想再打?我可不认为在地面上我们间可以分出胜负,你知道,你纯粹只是一个只会在座头龙上飞的鸟人而已。”得志淡雅微笑,嘴中却说出让西泽尔能瞬间达到注射鸡血效果的话。 完全的冷场………. “……….见过嚣张的,没见过这么傻X的嚣张,在座头龙上飞……….一个人要达到怎么愚蠢的程度才能说出这么让人崩溃的话……….我不能跟这么没品的人认识……..”齐齐转头,众人心想。 西泽尔强忍着呕血的冲动,半晌才抑郁地说道:“我也没打算再继续,但是,阁下,我们换另外一种赌注吧。” “哦?有趣,继续”得志仍然没有任何自觉,饶有兴趣地与西泽尔开始新一轮的赌约。 西泽尔眼珠狡猾的转了一圈,瞥了一眼站着一言不发的索格兰德。“阁下,我们就赌琴娜如何?” “哦?这是个好提议,怎么决胜负呢?”似乎得志对西泽尔的提议很感兴趣,眼睛一闪一闪的思考着什么,没有再继续展开毒舌攻势。 “呵呵,简单,谁能先得到琴娜小姐的芳心谁赢。当然,阁下,我相信就算你不跟我赌,也不会有人嚼舌头的,毕竟你的对手是我。相信所有人都会原谅你的退缩的。”说到兴奋之处,西泽尔难以控制的摆出了让人崩溃的姿势。(索格兰德的手已经搭上了剑柄) “哈哈,我可不认为像你这种小丑般的人可以跟我相提并论啊。不过,对于琴娜这种有35D的银发御姐,我还是很有兴趣的。呵呵,一想到这种极品御姐褪下冷漠的伪装在床上呻吟、喘息、尖叫着抓狂享受而屈服的样子就让人兴奋。”完全无视西泽尔的精神攻击,得志已经陷入了自己的YY中了。(众人已经开始幻想了,索格兰德慢慢地沉稳地拔出剑……..) “呵呵,我也很期待那样去调教琴娜。阁下的意思是同意这场赌约了?” “当然,我不可能明摆着能赢却不去赌的。” “阁下实在是很自信啊,但自信只是成功的必须,不是必然。” “呵呵,贝尔特朗阁下,如果琴娜喜欢阁下,那么当初她早就跟你回玛斯塔尔了。所以,我觉得这场赌博我根本就不会输。” “呵呵,在我和琴娜纯洁高尚无私的爱面前,任何人都是不值一提的!” …….众人已经在两人的范围攻击下群倒………. “……….这两人真是无敌了…………”米兰内洛感叹到。 “他们还真是完全无视索格了,他们究竟是无耻还是神经大条啊?”llWZll捂着脑袋说。 “两个白痴……..”凡船一脸不屑地说。 “两位,难道随便讨论别人的妻子是绅士的礼貌吗?”蕴含着怒火的语气在两人的争吵间响起。正在磨嘴皮子的两人回身就看见索格兰德的月牙正在月下反射着冰冷的寒光。 看见正主所在的两人表现出完全相反的行径,西泽尔阴冷的瞪了索格一眼,冷哼了一声,对着得志说:“那么阁下,我们就好好公平竞争吧!”说完转身就走,完全无视索格的存在了。 得志刚好相反,在错愕了几秒后,听到西泽尔的话,忽然间感叹了一句:“唉,可怜的西泽尔,没想到就被魔王肉体蹂躏了一次,连精神都阳痿了,连索格都不敢面对了。”走到远处的西泽尔一个踉跄,倒下了,再没有爬起来。 一堆人实在无法再忍受得志的精神折磨了,而且眼见10斤猪肉已经没有任何拿回的希望了,众人也不理得志在那里发疯了,各自告辞了。 “潜水去,回去给老婆罚跪搓板事小,精神失常生活不能自理事大。”王二喃喃地口齿不清地在嚼着舌头往家里走。 “无聊的闹剧…….”凡船表现出一贯的风格,鄙视着飘然离开。 “得志,我咀咒你再次穿越,让你忍受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害我幼小的心灵受污染了。还有索格,卑鄙无耻的家伙,咀咒你和琴娜没有好结果,竟敢欺骗我纯真的心灵。妈妈的,去找妇炎洁吧,广告不是说洗洗更健康吗?”兽王一边咀咒着一边往回走。事后,每当兽王回忆起这段不禁唏嘘着,没想到自己有成为神棍的特质,当然,妇炎洁除外了。 “不能再跟这群变态在一起了……我被玷污了……..”llWZll委屈着说。 “靠,考虑一下以后把魔兽的大号删了换个银发夜精灵mm来玩吧,估计有一堆傻X抢着送东西,这年头,女人挺好!”米兰内洛边走边想着。 随着众人的离去,当事人就剩下得志和拔剑而立的索格了,当然,像霍林等一众祸祸角色被无视了。故事从现在才开始…………… 运用古龙的手法,可以这么写出下面一段描述: 剑还是那把剑,人还是那些人,紫色的眼眸中倒映的是一个陌生而熟悉的身影。手中的剑一晃中消失了,下一刻,它就出现在它应该出现的位置。对面的人满脸的错愕,咽喉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声响,最后他笑了,长笑,大笑不绝“我靠,索格,我就知道你本来就该是太监,不敢杀了吧?”大笑声中,得志缓步而去。索格在得志经过时猛然双眼睁圆,手中寒光闪过……….2007年的军神年终总结大会的结局是一个没有人知道结局,也许没有结局本身就是一种结局,也许这一点才是最悲哀的。 按照金庸大师的手法,可以这么写: 得志和索格相互看着对方,谁也没有先出手。忽然,索格一招“黑虎掏心”向着得志的胸口攻去。得志没想到索格的速度竟然比西泽尔要快这么多,想要反应已经晚了,只好眼睁睁地看着月牙犹如一弯新月向着胸口袭来。忽然索格意识到面对的是读者,强忍着内力反噬的危险,危急中硬生生让月牙擦着得志手臂而过,在空中挽了个剑花,顺势收剑入鞘。可是中途变招乃武家大忌,虽然整个过程索格做得举重若轻、轻描淡写,但收剑入鞘后,索格兰德的脸上还是出现了一片潮红,明显以为自己的内力所震伤。得志愣了一会才回过神来,转而狂笑中飘然而去“我靠,索格,我就知道你本来就该是太监,不敢杀了吧?”索格在得志经过时猛然拔剑,一招“返腕翼德闯帐”刺出,接着就要使出一招“提撩剑白鹤亮翅”,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刺向得志。得志虽然笑着,但心神仍紧系在索格兰德身上,一见他背脊微微一耸,心如明镜般知道不能再装B了,装B被雷劈,自己很可能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当下一招“八方藏刀式”抢着先招…….得志举着剑待要一剑劈下时,忽然想起索格在小说中的种种,知道如果这一剑劈实了,可能军神传就瞬间灰飞烟灭了。然而若不劈,容索格将一招“提撩剑白鹤亮翅”使全了,自己非死不可。得志万分为难,实不知这刀该当劈是不劈……..现实生活中,一个女人在屋里百无聊赖地翻着杂志,翻看着一款男士衬衣,忽然扑哧着自言自语地道:“那傻瓜穿成这样也许会很帅…….”得志究竟能不能平安归来,他这一剑到底劈下去还是不劈呢? 接着我们用黄易先生的风格再行演示一下: 得志和索格对望着,谁都不敢轻易动手,怕不能一招制敌而反受其制。两人都进入了天人合一的境界,外界的一切干扰均感受不到,两人眼中只有对方。忽然,一股劲风猛然吹过,索格兰德眼睛猛然一睁,瞬间月牙划出一道符合天地至理的曲线,剑锋抖动吞吐着,瞬息而至。看见索格忽然动手,得志猛然虎躯一震,瞳孔瞬间放大后又立刻缩小,盯着月牙,而月牙划出的接近天地至理的完美曲线在得志眼中放大,心知自己绝对不可能避开。就在得志准备垂手等死间,他忽然想到最强之处即最弱之处,咬着牙,双手变化着佛门手印,一拳迎向索格兰德的月牙。就在得志打算以强击强,以求自保时,月牙的剑刃在空中又再次抖动了七下,每一次的抖动都变幻一次方向,纷纷向着得志的拳头无法防御的要害而去。看着索格的变化和自己的破强对策落空,全力击出的一拳仿佛落在空处,让得志难受得气血翻滚,但他毕竟是天纵之资,强忍着要喷出喉咙的一口鲜血,强行收拳而立。就在他收拳等死时,他忽然一瞬间有了明悟,如同进入了天地之间,灵魂被独立出来,孤立地从高空俯视人间的一切。人间的一切与己无关,他就那么冷冷地看着月牙在眼前放大。对面的索格当即对得志的变化产生了反应,他的剑顶着索格的胸前停下了,他不敢刺,那一刹那,得志就像不存在了,站在那里的只是他的虚像而已,得志的整个人忽然与天地融为一体不再存在而又无处不在。索格惊疑着,终究没有刺下去。“我靠,索格,我就知道你本来就该是太监,不敢杀了吧?”得志一边努力紧抓着那一瞬间明悟的境界,一面想办法离开。得志动了,一步,两步,悠闲得踱着步子,仿佛没有看见索格的剑,他犹如目空一切的神,踩着悠闲的步子出游人间一般,毫无畏惧地缓缓离去。就在得志与索格擦肩而过之际,紧紧盯着得志的索格忽然再次握紧手中的月牙,无欲无求地一剑徐徐刺出……….没有人知道那一剑的最终结局,据后来霍林等一众旁观者说,再索格出手的一瞬间,一团电芒在得志立身处爆发出来,众人猝不及防下都受不了强光,一时睁目如盲。强光倏敛,景象逐渐清晰时,得志消失得无踪无影,空余一缕清风飘过。锐眼如霍林之辈当然看见那电光是得志身上发出,地面却未有一丝焦痕。当众人再望向索格时,在明月当头的美景中,一幅令他们终生休想有片刻能忘掉的图象展呈在壮阔的视野中。索格提着名震天下的月牙,在微风中轻轻矗立着站在虚空尽端处,正闲逸地仰首凝视着天上的明月。又是时间要落幕了。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那是他们最後一眼看到索格兰德。 当然,总结会就在纷纷攘攘中落幕了。其实结局一早就已经决定了,只是这发生在了总结会之后。 有时人总喜欢说轮回,说轮回就是报应。如果以上说法成立的话,相信得志肯定是得罪了很多人了。因为在索格兰德那惊艳的一剑之后,他感觉小腹在那一瞬间散发出一种异样感,然后就是深入骨髓的疼痛。刹那失神后,他忍不住发生一声呻吟。这一刻,他惊恐的发现,哦,让我们稍稍恶搞一下,这么形容吧,他发现他不是一个人,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伟大的得志,他继承了穿越的伟大传统,在这一瞬间,他口中痛苦的呻吟再次带着那梦幻中银发御姐的诱人的嗓音。更让人崩溃的是,这次的穿越感觉琴娜的身体仰躺着,脚被弯曲着张开,肚子是不可思议的浑圆膨胀,比起之前那细腻平坦的性感,现在就像………没错,是怀孕了,而且这姿势绝对是天杀的要临盆了。 当意识到自己的状况时,得志感觉很无语,实在是无语到极点了,没想到万恶的魔王竟然利用那一剑把自己穿越到现在这种让人无法想象的情况当中。那一刻,得志就想着如何自杀了………..反正到了2008年,大陆公历348年第三次帕雷洛战役中……….该死的,一阵阵剧痛让得志的神经再次绷紧了。那种痛已经不是深入骨髓了,得志在那一阵阵如海啸般仿佛要湮没灵魂的疼痛中终于明白什么叫生不如死和深入灵魂了。连咀咒魔王的力气都没有了,面对着持续不断的阵痛,得志只能张着她那性感的小嘴发出无意义的呻吟了……… 忽然,一只手握住了得志冰冷的小手,一股温暖从手心传来,稍稍缓解了得志的痛苦,另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擦掉得志冒出来的黄豆般大的冷汗,使得志稍有余力转头看看那只温暖的手的主人。但是下一刻,得志的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感情,琴娜外表的得志在那一瞬间表现出不符合他本来性特征的幽怨。其实大家都肯定知道,那只就是索格兰德的手,只是他还不知道自己心爱的妻子已经变成了某个猥琐男了。 不像上次的穿越,那时作为琴娜不止可以自己偷偷抚mo自己梦寐以求的肉体,还可以偷笑着看两头雄性动物为了一个人妖大打出手,自己在旁享受YY的快感。琴娜生孩子的情景在正传中并未出现过,就算出现过,以得志现在的脑袋也已经不想再去扮演了。在那幽怨的一瞥后,眼中泛起朦胧的雾气,得志咬牙切齿地说:“你给我滚,给我滚!!滚出去!!!!” 没有意识到自己原本婉约温柔而理智的妻子为什么忽然对自己态度大变,在一愣后,索格英俊的脸上出现一丝潮红,犹如被母亲教训的小孩一般露出了扭捏而委屈的表情。正在这时,一把隐含激动的声音打扰了两人之间的尴尬。“呵呵,伟大而尊敬的宰相阁下,您还是出去吧,尊夫人也是因为头胎产子而无法平静情绪而已。只是,按照法仑西的惯例,妇女分娩时,男士最好是不要在场,否则对男士来说,看见妇女分娩是一种咀咒,而且会让男士雄风不再的。而且,您看您在场,尊夫人就这么激动,这可对她的情况不妙啊。所以,还是请您先在屋外稍等吧。”听到了这个声音后,索格兰德皱了一下眉,看向了旁边。只见一个须发俱白的干瘦老头正组织着家里的保姆在不断做着接生的准备工作。那是琴娜怀孕后一直在照顾她的私人医生,老弗洛医生。作为年龄足够做琴娜爸爸的老弗洛医生,除了年龄和医术外,他的一生没有任何污点而且一直是已故的夏普尔.兰芳特的随军军医,才是当时琴娜宁愿选择他而不选择其他医生的原因。索格仔细考虑了老弗洛的话后,默默地退出了房间。 当然,在索格退出房间后,我们可怜的得志听到了一句让他彻底崩溃的话。那老弗洛医生在把索格赶出房间后,慢慢踱着步来到得志的身边,以完全不符合老年人的轻浮姿势,左手横放胸前托起右手,右手指轻轻摸着自己下巴,露出了一抹淫荡之极的微笑。下一刻,老弗洛的嘴里用地球汉语说了句:“我靠,果然看书YY还是比不上真人啊,银发的御姐啊,那双冰蓝的眼珠还真是迷人,这种气质、这种相貌完全是现实里那些所谓明星无法比拟的。哈哈~~大发了,没想到许诺成真,我真的成为琴娜的私人医生,还要亲自为琴娜接生。” 如果是旁人可能无法理解老弗洛一翻用汉语说出的话,可得志是个正版的汉人,对于这种从小就听的母语自然再熟悉不过。而以他那高达250的智商当然也理所当然的知道那只该死的蝴蝶又出现了,这次又是一个群穿的效果。(当然,相信看到这里,经常在军神传书评区里混的应该清楚知道究竟是谁了。) “你………..你别过来!你过来我叫救命了。” “嘻嘻,叫吧,这样你可能会好过点,分娩过程也比较容易。” “我会叫索格进来的,你死定了。” “hiehie,你在分娩,那疼痛剧烈之下,口不择言而说的话,只能是无意义的,我随口就可以解释。” ……….. “哇,琴娜,你下面……..(自动屏蔽)” “你这个混蛋!你是禽兽!” “哦,忘了自我介绍,琴娜美女,我就叫兽王。哈哈~~” 太阳出来了,带着魔幻般紫色眼眸的双生子出世了,放在宰相府阳台的白色玫瑰花在清晨的微风中散落了花瓣,随风凋零散去………… (得志:我靠,sg,我得罪你哪里了?不就是偶尔阴暗点分析你的心理而已嘛!你需要连续这样出动精神核武器吗?上次是魂之血刃,这次是独角兽王…………我要后宫,我下次要穿越在索格兰德身上!左手抱希格拉妮,右手拥琴娜,脚枕小loli女王,建造万全的美女后宫!!!!!!!!! 独角兽王:其实,愿望达成了,而且琴娜的身体也看够了,连她有几根毛都数得一清二楚了,比索格还清楚,心满意足了。哈哈哈哈~~~) 命运之神总喜欢开玩笑,不管是善意还是恶意……… 广州某处住宅 “我干你娘的!!”某人满头大汗地从床上咒骂着惊醒过来。 “好了,快睡吧,知道你厉害了。”旁边的美女慵懒地转了个身抱着男人继续沉沉入睡。 “哇哈哈哈哈~~~赚翻了,终于看到了!!啊呜唔呜呜呜~~~为什么是在做梦啊!!!!我要穿越,我要上身,我要去接生!!!!” “没毛病吧?那家伙之前被高空一块石头砸倒了,刚抢救完醒过来。难道神经失常了?” “看来是了,你看他前额被砸出了好大的淤血块,听说里面还有碎骨,以后一辈子就是顶着那根像角一样的东西生活了。可能是淤血挤压脑神经使部分脑神经死亡造成的神经错乱吧?真是可怜的孩子………..” ………….. 第二十一话 军神之殇 “在许多人的眼里,愤怒和憎恨都是人类应该摒弃的负面情绪。可是我并不这么认为,人们之所以产生这样的情绪,在很多时候是出于正义感和爱。也许我应该学着哲学家那样告诫别人:‘当你学会了如何去恨,那你也就学会如何去爱’”——《军神语录》 大陆公历348年9月1日,索格兰德·琉斯率领的法伦西增援部队终于赶在兰卡多斯陷落以前到达了战场。他们立刻就向围攻友军的敌人发动了攻击,索格兰德和耶夫特率领的第六和第七军团迅速从北门和东门进入兰卡多斯。伊比利亚军各个旗联在这股新生力量的突击下,节节败退,已经无法控制城内的局面了。 克雷伊特总算看见了自己人,他现在一心只想着要挽救自己军团长的生命。 “这里是第十三军团的琴娜·兰芳特大人,我们需要医生,请带我去见最高指挥官!”克雷伊特揪住路过的一个步兵尉官咆哮道。对方被这个混身是血汗和灰尘的年轻人吓了一跳,听到琴娜的名字后,立刻表示马上去派人带他去见宰相大人。 “我去去就来,你们照看好军团长,盯着他们要医生。”克雷伊特嘱咐着剩下的人。 几分钟后,索格兰德见到了这个年轻的尉官,得知了琴娜的消息。 耶夫特将官在一旁看着宰相的脸色一下子就变成了那种毫无生气的灰白色,就好像生命垂危的是他本人一样。不,应该这么说,索格兰德即使知道自己命悬一线也不可能有这样绝望的表情,而只有极少数的情况可以使他如此不能自已。 当索格兰德赶到琴娜身边时,几名军医已经结束了他们的会诊。 “她的情况怎么样?”索格兰德粗暴地拽过一个军医问道。 “宰相大人……”军医被他的举动惊吓到了。 “到底怎么样?快说。”索格兰德试图放缓自己的语气,但他失败了。 “箭让兰芳特大人的心脏和肺受到了重创,她能坚持到现在,完全是依靠着某种意志力。琉斯大人,您还是去尽快见她一面吧。”一旁一位最年长的军医有些紧张地说道。 索格兰德放开了手,急匆匆地跑去妻子的身边。士兵们看见他的到来,都自觉地向后退去,远远地在他们周围围成了一个圈子。 “琴娜,亲爱的……”索格兰德把妻子抱在怀里,温柔地呼唤道。 琴娜微微睁开了眼睛,仔细地端详了索格兰德的脸两三秒钟后,微笑了起来,“原来是索格啊,你终于来了,现在……就好像……是童话里的结尾……一样。” “哪里会是结尾啊,我们的故事才刚开始呢。”索格兰德回应了妻子的微笑。 “索格……我这次有好好地……守着你的背后哦。” “是的,你的任务完成得很好,非常好。” “可是……下次,就不知道有谁……能够替我帮你了……”琴娜说出这句话时,周围的人都不能抑制自己的感情,纷纷转过身去。 “你会一直在我身边的,永远地……” “索格,我有点冷,抱紧……抱紧我”琴娜扭动了一下身子,向丈夫温暖地怀抱钻去。 “好的。”索格兰德把妻子紧紧地搂进怀里。 “索格……莱茵……”琴娜的声音渐渐地低下去,直到……直到再也听不见了。 法伦西第十三军团军团长琴娜·兰芳特上将在丈夫的怀抱里停止了她的呼吸,但是兰芳特家的传奇并没有到此结束。对于法伦西王国来说,这是一个无法弥补的损失。对于索格兰德·琉斯本人来说,这是他命运的一个转折点,抱恨终生的一个转折点。兰芳特父女两代皆成为上将,并且最后死亡时所受的创伤也是惊人的相似,这让某些迷信传言不径自走,不过后来证明了这种“诅咒论”只能是无稽之谈。 索格兰德嘱咐边上的幕僚将指挥部依旧搬到兰卡多斯公共浴室那里,随后自己一个人抱起琴娜向那个方向走了过去。第十三军团的幕僚们拖着遍体鳞伤的身体,紧紧地跟随在一旁。 一个小时后,这个地区所有的法伦西军高级指挥官都聚集到了兰卡多斯公共浴室的贵宾休息室里开会。第十三军团刚从这里被迫撤出不到5个小时,法伦西军就重新夺回了该处。 会议的第一项目是报告总结刚刚结束的战斗。 法伦西军增援第五、第六、第七军团配合第三和第十三军团成功夺回了兰卡多斯的控制权,并且击溃了进攻的伊比利亚部队,使得他们被迫后退了20法里。虽然取得了暂时的胜利并鼓舞了士气,但并没有给对方造成决定性的打击,伊比利亚依然保持着一定的实力。 接下来是损失报告,在此前进行的战斗中,第十三军团伤亡惨重。全军团参战总计有18600人,到目前为止仅存5700余人,其中有7成人员负不同程度的伤。下属的军官中,两名将官一人重伤、一人失踪;十三名校官,仅生存下马奇·兰迪尔一人。第三军团参战的32000人中,阵亡有6000余人,其中在保卫兰卡多斯的战斗中阵亡了5000余人。并且第45团的大卫·亚丹校官阵亡,第40团的迪·罗盎校官重伤(在当地居民家中发现昏迷的罗盎校官),36团的古斯塔夫·费森校官轻伤(从一处街垒废墟中被挖出来的)。第三军团最重大的损失是第8师团的鲁特·巴斯将官阵亡。另外,特别提一下,第十三军团的那五位尉官中,只有修云斯顿毫发无损。其他四人中,伊斯帕尔阵亡;哈斯在尸体堆里被救出来,但左臂被迫截肢;格罗斯林失去了左眼;克雷伊特也浑身是伤。 相对的,伊比利亚军此次动用了包括5000赫尔茨重步兵和2000齐格纳长弓手在内的总计可能达到180000人的庞大力量,这半个月来攻防战中,估计敌方的损失在30000左右。 “我想大家都清楚地知道我们这次损失是非常惨重的了。”索格兰德双手搭在一起,支撑着下巴说道。“因此,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反攻。伊比利亚人将会知道,什么是以牙还牙!” 众将都敬畏地看着眼前的宰相,就是熟悉他的第三军团诸将也感到有些战战兢兢。这在以往索格兰德主持的会议上是从来没有过的,大家并非是因为听到消息而有如此感觉,而是索格兰德目前所散发出来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用事后霍林的回忆来说:“以往我们一直都是将他当成一个极有天才和高贵品德的朋友来看待,而在那天我对他敬畏如对海苏斯一般。” 就在索格兰德要大家发表意见时,传令官来报:“伊比利亚王派来了使节。” 众人此时看着索格兰德如何做决定,心里却都在想,这个使者简直就是专门来找死的。 索格兰德沉默了一会,然后平静地说道:“请他进来。”这让众人更加感到担忧。 几分钟后,伊比利亚的使节踏进了这个会议室,他四下望了望,立刻就感觉到气氛不对,这使得他整个身体都僵硬了起来。 “尊敬的伊比利亚王给我们送来了什么消息?”索格兰德冷冷地问道。 “他……不,我们的国王陛下……他向您致意,然后……然后对贵军死难的将士表示哀悼,尤其是……尤其是……”伊比利亚人“尤其”了半天,依然不敢把下面的说出来,因为任何一个还对生命抱有希望的人都不可能自己往刀山上跳。 “到底是什么?!”索格兰德厉声问道。 “尤其是风闻连琴娜·兰芳特上将也不幸去世。”使节被这么一吓,倒是把话说完全了。 “还有什么?!” “还有,这是我国陛下写给您的战书。”伊比利亚人颤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一封信。 索格兰德劈手夺过,撕开信封观看,嘴角露出了一个颇为狰狞的冷笑。 “回去答复奥弗里特,明日决战!”索格兰德说着把羊皮纸扔了回去。 伊比利亚使节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收拾起书信后转身离去。就在他刚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听见背后响起了一阵乱糟糟的响声。 “琉斯大人!”所有人都慌了。 好奇心使伊比利亚人回过头去,他吃惊地看见从法伦西的宰相大人一手捂着嘴,一手支撑在桌面上。地板和桌面上都留下了几点鲜红的印迹。 就连门口的卫兵都没空搭理这个伊比利亚人,这让这位使节仔细瞧了个够才慌慌张张地溜了出去。 “琉斯大人,您怎么样了?”杰克弗利特是冲得最快的一个,他扶起索格兰德,关切地问道。 “我只是咬碎了舌头而已。”索格兰德若无其事地抬起身子,他说话却没有什么让人觉得不利索的感觉,“伊比利亚人走了么?” “已经走了。”霍林站在窗口处向外望了望,回答道。 “这不是什么好计谋,已后不要再用了。”索格兰德用了一种奇怪的语气对众人说道。 “原来您是在演戏给那个伊比利亚人看啊。”杰克弗利特大为放心起来。 “真的只是演戏么?”霍林听见身旁的辛格尔德这样嘀咕了一句。 索格兰德掏出手绢把嘴边残留的血迹擦干净,随后重新坐下来,“诸位,我们继续我们的会议吧。” 2个小时以后,结束了作战会议的索格兰德来到公共浴室二层楼北面的一间房间门口。 “琉斯大人。”守卫在门口的修云斯顿立刻向他敬礼。 “辛苦你了。”索格兰德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都是我们没用……”修云斯顿垂下了头。 “不是你们的错,不是。”索格兰德缓缓地说道,“不谈这个了,我吩咐你的事情都办了么?” “都办好了,翼姆纳斯特校官的夫人还在里面,您可以去见见她。” “英格利特尉官,请您替您的军团长站好这最后一班岗吧。”索格兰德向修云斯顿敬了礼。 “遵命,长官!”修云斯顿庄重地回礼。 索格兰德推门走进了房间,阿鲁贝利希的夫人亚妮丝闻声抬起头正好望见了他。 “麻烦您了。” “不,没什么,我只能做这些。”亚妮丝的眼圈也是红肿着,“琴娜真是非常地漂亮,我只是帮她清洗了一下身子和换了衣服,根本就不需要化妆什么的。” 索格兰德望着躺在躺椅上的琴娜,死亡没有减损她丝毫的美丽,她的脸色依然是带着那种粉色的红晕。亚妮丝除了给她上点口红,几乎就没有做其他的修饰。她的脸蛋被擦洗干净,头发被重新梳理了一遍,身上换上了女军官的军礼服。远远望去,好像只是睡着了一般。 “让我和她单独呆一会,好么?”索格兰德轻声对亚妮丝说,眼睛却一直看着琴娜。 亚妮丝知道索格兰德并不需要她回答,因此,她只是屈了屈膝,便快步地走了出去。当她走出房门时,她的丈夫阿鲁贝利希恰好在门口等她,他颇感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妻子掩着嘴扑进自己的怀里,轻轻地呜咽起来。 索格兰德轻手轻脚地搬了张椅子在妻子身边坐下,然后就那么静静地望着她的脸庞。许许多多的回忆慢慢地从他的心头浮起,充斥在整个脑海之中。 在门外,阿鲁贝利希温柔地抚mo着妻子的头发,“对于琴娜的事,我们都很难过。” 亚妮丝抬起头来,眼泪汪汪地望着丈夫,“他们明明是那么地恩爱,为什么神祗要硬生生地拆散他们。而且,现在其实最悲伤、最痛苦的明明是琉斯大人,可他却硬是忍着,不在我们面前表现出来,这不是太让人感到悲哀了么?!” “也许是他们夫妇太过于出众,连神祗都嫉妒了吧。”阿鲁贝利希如此说道。 这时候,门内似乎突然传来了一种断断续续地声响,听上去是极近的,又是极远的;是极宏大的,又是极细切的。门外的三个人不约而同地都望向那扇门,虽然他们都很希望进去探个究竟,但最终都没有行动。后来,修云斯顿回忆说:“如果我没有猜错,当时我听见的是那个被誉为‘军神’的男人在哭泣。” 与此同时,在离开格累斯顿—兰卡多斯20法里远的伊比利亚大营中,奥弗里特三世正在听取使者的回报。 “你真的亲眼看见那个索格兰德·琉斯吐血么?”奥弗里特三世问道。 “千真万确,我的陛下。” “这倒也难怪啊,心爱的女人战死在自己这个常胜不败的统帅面前,无论什么人都很难接受这个事实吧。更何况被陛下的那封信一激怒,发生这样的症状也是情理之中。”加西亚将军在一边分析道。 “看来我们的运气不错,索格兰德·琉斯这个人,如果按着常规的打法,我们这次多半还是会输吧。而如今出现了这样的意外状况,对我们来说简直就是天赐良机。趁着这个机会彻底摧毁掉法伦西的这根大梁,那么阿尔克就是我囊中之物了。”奥弗里特三世信心大增。 “陛下英明。”伊比利亚的众臣奉承道。 “那么,传我的命令,今晚让士兵们好好休息,我们明天要一鼓作气地击败法伦西军。” “谨遵您的旨意。” 伊比利亚王遣走了臣子们,随即就迎来了另一位千娇百媚的客人。伊比利亚王将这位客人拉进自己的怀里,使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听说索格兰德·琉斯被你气到吐血?”尤嘉丽丝勾住国王的脖子问道。 “你的消息很灵通啊,怎么,心疼了么?”奥弗利特三世勾起怀中佳人的下巴,凝视着她性感的唇线。 “谁会关心他们?”尤嘉丽丝满不在乎地说道,“法伦西人全死光了才称我的心呢。” “呵呵,那么,你就等着明天看我如何打垮法伦西人吧。”伊比利亚王说着吻上了舞姬湿润的红唇。 ————————————————我是分割线———————————————— 作者的话:好吧,这话我写了3遍,琴娜还是被我写死了。肯定有人不爽,有人要骂,有人要下架,有人要放弃,有人想砍我。反正我是不会把她改活过来的,你们死心好了。我也比不上曹雪芹、田中什么的,但如果因为这个而放弃本作的人。我只能恭送你离开,因为我不得不承认自己很失败,不能靠作品的想法和观点来拉住读者。或者,我所执着的观点和想法本来就是一文不值的东西。 第二十二话 军神之怒(上) 大陆公历348年9月2日。 修云斯顿一直在门口守卫着,这次战役让他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原本有些天真的年轻人也会就此变得成熟起来。自己从学生时代就结交的朋友,已经有人在战场上献出了自己的生命。而被大家一直奉为女神一般的军团长,如今也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了。修云斯顿回忆着逝去战友们的音容笑貌,因此没有感到什么困倦,一直很好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大约在凌晨3点时分,陷入自己的回忆的修云斯顿被“吱呀”的开门声拉回了现实中。他回头望过去,只看见索格兰德抱着琴娜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如果不是已经再三确认了事实的话,恐怕修云斯顿还会以为是体贴的丈夫把熟睡的妻子抱回床上的情况。 “琉斯大人!” “早上好,英格利特尉官。”索格兰德带着微笑向他点了点头。 “要出击了么?” “是的,我想大家都应该准备好了。” “我能跟随您一起去么?” “还是请您在城里守护好克雷伊特尉官他们吧。” “遵命,长官。”修云斯顿向对方敬了礼。 索格兰德就这样抱着琴娜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好像生怕将妻子吵醒一样。在走到大门口时,头上缠着纱布的费森校官已经带人等在了那里。索格兰德也向他们点头示意,费森和士兵们都向他们敬了礼。然后,总共24名士兵排成两列守护在两侧,跟着索格兰德走向南面城门。 从公共浴室到南城门的路并不是很长,但索格兰德也走得不快。对于这最后一段和妻子相处的时间,他格外地吝啬,紧紧地想要抓住时间之神的袍子,让他慢点走。 “索格是什么时候发觉自己真正爱上我的呢?”某天,琴娜这么问道。 “啊,这个啊,应该是那天西泽尔把你抢走的时候。我当时其实蛮想干掉他。”索格兰德抚mo着妻子的秀发回答道。“那么琴娜呢?” “不公平哦,我可是要比你早很久,当初在帕米斯和谈时……其实希格拉妮挨的那一箭……” “我早就知道了。” “果然,你当时就发现了吧。我一开始主动申请给你当副手去帕米斯,是有想要刺杀她的企图。不过,在半途中我曾经放弃了那个想法。但是,当看见你和她在凉亭里幽会时,我不知怎么地就把手中的箭给射了出去。” 琴娜啊,我真是一个迟钝的傻瓜,不过今后我会有更多的时间去思念你的一切吧。 “琉斯大人,我们到了。”费森的话把索格兰德的思绪拉了回来。 一行人已经走出了城市,来到了城外的开阔地上。在索格兰德眼前,有一个临时垒起来的土台,土台上堆起了一堆柴火,柴火堆上放置着一具新制作的棺木。 “请帮我找把剪刀来。”索格兰德吩咐道,然后他独自抱着琴娜走上了土台,来到了那具棺木前。索格兰德很小心地把琴娜放进棺材里,然后替她整理那本来就是完美无缺的仪容。这个时候,一名士兵给他送来一把小剪刀。来人想要帮他替棺材盖上盖子,被索格兰德谢绝了。 “请让我自己来处理,谢谢。”他这样说道。 索格兰德要向自己的妻子做最后的告别,他俯下身子,依次亲吻了琴娜的额头、眼睛、嘴唇和手背,然后又亲吻了她的头发,并且剪下了妻子的一小束头发,把它放进了自己衬衣的口袋里。之后,他深情地望了琴娜最后一眼,独自将棺材盖上,让她的容貌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最后,他在整个棺木和柴火堆上撒上香油,从旁人手中接过火把,亲自点燃了整个棺木。按着法伦西的习俗,英勇战死者的灵魂将随着熊熊燃烧的火焰一起升华。 与此同时,一直在夜空中待机的阿鲁迪娜和她的第三中队看见了兰卡多斯方向的火光,这是跟之前约定好的突袭信号完全一致。龙骑将官立刻发出了出击的命令。 人类总是在认为危险即将过去的时候警惕性最为松懈,这点即使在战场上也是一样的。谁都知道夜晚可能会遭到敌人的偷袭,所以无论是国王还是哨兵在整个夜晚都处于非常警惕的状态。然而,等到了天空微露出黎明的痕迹时,所有的伊比利亚人都认为最危险的时刻即将过去的时候,阿鲁迪娜和她的部下掠过了他们的头顶。 法伦西龙骑士一鼓作气地突破了困倦的敌方龙骑士的警戒线,伊比利亚夜间值班的几头飞龙瞬间就被全部击落。刚开始打起瞌睡的哨兵被几声巨响猛地惊醒,他们吃惊地看着眼前被坠落的飞龙砸扁的营帐,不知所措。还未等他们回过神来,营地的草料堆和马棚相继被法伦西龙骑士投掷的*点燃。阿尔克地区的秋季相对干燥,火势一下子就一发而不可收拾了。伊比利亚人开始大声呼喊起来,整个营地陷入了一片慌乱之中。 早就潜伏在伊比利亚人营地周围的法伦西各部看见了冲天的火光,自然也就明白了这是总攻开始的信号。此刻,第三军团和第七军团负责从正面攻击;拉尔森率领第五军团从东侧包抄;而第十三军团剩余的人马则从西面渗透。 杰克夫利特举自己的长战斧,高声对斧骑兵们说道:“琉斯元帅的悲痛和失去战友的憎恨,就让我们用战斧和敌人的鲜血来洗刷掉!” 第8师团暂时由伊凡•托左夫代理师团长,所以他是这么说的:“请各位牢牢记住巴斯将官的精神,待会我们都有可能要独自对付几十个伊比利亚人,就让我们高喊自己的名号,让这些家伙到了地狱里一样会被它吓得心惊胆战!” 第9师团的辛格尔德本来不是那种擅长做战前动员的性子,以往这工作都是亚丹来替他完成,不过如今他只好亲自上场了,“我为自己麾下有第45团而感到骄傲,希望各位将来为自己出身第9师团而骄傲。”他只简单地说了这么一句,但效果却不输给其他人。 “第十三军团的仇,应该由我们第十三军团自己来报!”马奇是这样激励士气的。 法伦西各部以各自的强力部队为先导,向伊比利亚军发动了突击。 在正面,杰克夫利特率领着自己的重甲斧骑兵,率先冲破了伊比利亚军的营门。其他部队在他们的导向下,顺利地攻入了伊比利亚营地。左翼的拉尔森也按着预定计划,烧毁了敌人的栅栏,冲了进来。重骑兵和重步兵各自以小队为单位四处袭杀伊比利亚人,其他人则抓紧时间到处焚烧伊比利亚人的营帐。 伊比利亚军从凌晨时分的睡梦中惊醒,有的人慌忙提起武器从营帐里跑出来,却立刻被围杀;有的人躲在营帐里,也逃不过被活活烧死的命运;还有的人选择了立刻投降,但法伦西人却不带丝毫怜悯地将他们杀死。 “正午之前,不接受任何投降。”这是昨天作战会议上,索格兰德对众人说的最后一句话。 伊比利亚的中军暂时还没有受到这股慌乱的波及,较为警醒的兰开斯特伯爵立刻把齐格纳人给组织了起来,他一面派人通知自己的雇主,一面让本部人马以自己的营地为中心构建临时的防御工事。 大约10分钟后,奥弗里特三世被加西亚将军叫醒。尤嘉丽丝在睡梦中感觉到身边的伊比利亚王急匆匆地起身离开,这让她察觉到了一丝不安。 “到底怎么回事?”国王带着些许起床气问道。 “陛下,法伦西人向我军发动了突然袭击,已经攻破营门,前营目前陷入了混战。”加西亚将军回报道。 “可恶的法伦西人,”奥弗里特觉得自己此刻是个不折不扣的受害者,“那个索格兰德•琉斯昨天不是说明日决战么……” 加西亚将军有些怜悯地望着国王,奥弗里特立刻把原先要谴责对方道德水准的话语给吞了回去。法伦西人并没有欺骗奥弗里特,而是他自己太过于天真了。明日决战,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法伦西军任何时候发动攻击都是不违背先前的诺言的。 “我们应该立刻组织防御,只要顶到中午,应该会有办法全身而退。” “可是,以对方琉斯元帅现在心情以及如今的战况来看,我们恐怕撑不到那个时候。” “陛下,当务之急是立刻组织可靠的力量保护陛下的安全。”加西亚将军建议道。 “只好这样了,你去召集王家骑士团,让我把其他人喊醒。”奥弗里特的“其他人”当然只有一个。 “陛下,骑士团的骑士们已经集结好了,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就动身吧。” 奥弗里特犹豫了一下,加西亚将军继续劝道:“如今的状况,骑士团也是力量有限,保护陛下一个人就已经是拼尽全力了。” “好吧,马已经准备好了么?我们现在就走!”伊比利亚王顾不得自己还穿着睡衣,匆忙地在加西亚将军和几名骑士的护送下离开了自己的大帐。 男人们果然都是一副德行呐,尤嘉丽丝站在屏风后面把刚才伊比利亚君臣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不,不,还是有人和他们完全不同的。尤嘉丽丝此刻眼前有浮现出了那张嘴角带着瘀青的娃娃脸。听到伊比利亚王和他的骑士们远去的马蹄声,尤嘉丽丝慢悠悠地从后面踱了出来。她早就不是那种珍惜自己生命的人了,更何况此刻到处乱跑怕是更危险吧。 因此,数分钟后,当几名领主冲入国王的大帐时。他们只看见了身穿单薄的睡袍,翘着修长美腿的舞姬,这让这些伊比利亚贵族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国王陛下呢?”终于一个领主开口问道。 尤嘉丽丝没有开口回答他,只是轻佻地伸手指了指南方,这个讯息让在场的所有伊比利亚贵族的脸马上垮了下来。国王已经丢弃军队逃跑了!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中军营地里,伊比利亚的领主们可都不想在这场战争中平白送命,他们立刻纠集了自己的少数家臣,匆忙地赶去“护驾”了。 索格兰德站在兰卡多斯城外,一直沉默地望着眼前的和远处的火光,修云斯顿捧着骨灰盒子站在他的身后。 “给我备马。”突然间,索格兰德说了这么一句。 “琉斯大人!”修云斯顿连忙出声阻止道。 索格兰德没有理睬他,只是直接跨上了勤务兵给他牵来的战马。 “琉斯大人,请您自重啊,您大军的元帅,不应该在此时去亲犯险境啊。”修云斯顿伸出一只手拽住了索格兰德的缰绳。 “不亏是琴娜信任的部下啊,英格利特尉官,请让我任性一次吧。”索格兰德回过头来望着对方说道。 修云斯顿在和宰相双眼对视后,慢慢地松开了手,这是因为他从索格兰德那双紫水晶般的眼睛里读出对方的悲伤和决心。这是一种很难用语言描述的感情,但却让修云斯顿清楚地明白,自己如果执意阻止,即使从理性上来说索格兰德最终会让步,可却是一件对当事人非常残忍的决定。此时此刻,法伦西军谁又忍心看着自己的统帅更加痛苦呢? “请您注意自己的安全,军团长大人并不希望您也受到伤害。”修云斯顿提醒道。 “是啊,我曾经被她保护得太好了,以至于有些忘乎所以了。”索格兰德又望了一样还在熊熊燃烧的火堆,从腰间抽出了琴娜遗留下来的军刀,仔细端详了一遍,“我不会忘记自己的职责的,英格利特尉官。” “祝您武运昌荣。”修云斯顿向马背上的元帅敬了礼。 “谢谢。”索格兰德回了礼后,策马向战场的方向奔驰而去。 伊比利亚军的营地里早就已经是血流成河了,火光映射在鲜血上,鲜血同时反射着火焰的光芒。火与血的两种红色在这个时候有机地结合起来,由黎明的天空作为背景,构成了一幅另人着迷的画卷。跳跃的火苗,在风的催促下,撒出片片余烬。人的生命就像这些灰烬一样,从闪着光亮的状态中迅速地黯淡下来,成为地面上不起眼的灰尘。 “中午前不接受投降”的命令是一把双刃剑,法伦西人可以由此肆意宣泄自己的怒火,同样伊比利亚人在认清现实后也会更加负隅顽抗。历来人们都一直争论,在第三次阿尔克战役中,这道命令的是非。许许多多的观点互相倾轧交锋,他们却往往忘记了一个事实:即使索格兰德•琉斯被后世奉为“军神”,可他终究还是一个人,而人是有感情的。 大多数法伦西骑兵都已经下马,因为在军营里障碍物颇多,除非是负责到处放火的部队,否则马匹给他们带来的便利远小于带来的麻烦。所以,当索格兰德策马冲进战场时,显得非常地显眼。立刻有人把这个情况报告给了霍林。 “给我找到杰克夫利特,告诉他琉斯大人也进入战场了,让他带人尽快找到并保护好宰相。另外,他应该清楚得,尽可能地在不干扰目标的情况下完成任务。”霍林这样给传令官下达了命令。 索格兰德持着长枪杀进战场,不过他也很快发现了骑马所带来的问题,在正面刺杀了一个伊比利亚骑士后,他也选择了放弃马和长枪。 “亲爱的,和我一起作战吧!”索格兰德同时抽出了“牙月”和琴娜的军刀。 周围的法伦西士兵中很快有人认出了他,毕竟谁都知道宰相大人有着如同他佩剑剑柄上的紫水晶一般的眼睛。所以只要认出“牙月”,自然就确认了索格兰德的身份。士兵们理所当然地向他身边聚拢过来,因为大家都清楚跟随着他就能获得胜利和生命。 索格兰德领着头,他的双手同时挥舞着剑和刀,就如同是在火焰的背景下跳舞一样。他肆意挥洒着刀剑的轨迹,在空中留下一道道优美的弧线,这些弧线形成了一朵朵血红的死亡之花,奔放地绽开在敌群之中。刀和剑的用法是有区别的,虽然世界有不少即能用好剑又能用好刀的强者,但同时持有这两种武器,却能运用得如此行云流水的人应该是极为稀少的。 伊比利亚人很快意识到让普通民兵上去抵抗这个法伦西人根本就是等同于把牲口送屠宰场,于是,数名骑士想要联起手来对付他。可是,索格兰德的武艺如果说在平时有十分的话,此时恐怕是要有十二分了吧。你连预测他会用哪只手的武器来攻击都做不到,更别谈去抵抗他那变化如天空行云的攻击方法了。更让伊比利亚骑士感到崩溃的是,当他们连续付出数人的代价,以为摸到点门道时,索格兰德却像杂耍般地交换了双手的武器,然后又是连续击杀数人。伊比利亚骑士们心中大为恐慌,这让他们的招式都变形僵硬了,结果只会加速他们的死亡。 索格兰德的武勇让法伦西人士气大振,他们就这样跟随着自己的宰相,一路杀向伊比利亚军的中军营地。 中军营地里,不少领主和他们的亲卫骑士都已经逃跑了,不过仍然有数量颇多的下级骑士被留在那里。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的国王已经丢下他们逃跑了,所以仍旧忠实地守护着自己的位置。法伦西人推进到这里,伤亡速度即刻上升。伊比利亚人用桌椅搭建起临时的工事,然后在后面用十字弓向他们射击。 索格兰德和一小队士兵被一个十字弓火力点暂时压制在一个帐篷后面,索格兰德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发现只要能越过中间的开阔处,到达大约4法兹距离外的另一个帐篷后,也许可以绕到对方身后。 “要我们掩护您吗,大人?”一名士官问道。 “不,你先去拖几具尸体来。”索格兰德吩咐道。 躲在临时工事后面的伊比利亚民兵忽然发现几个人形黑影从刚才出现过法伦西人的帐篷后面飞了出来,他们立刻扣动了十字弓的扳机。 “笨蛋,谁让你们随便射击的?!”负责指挥的伊比利亚骑士当即就发现上当了,“快点重新上弦!” 这个时候,又有一个身影从那边窜了出来,伊比利亚骑士大声呵斥着民兵,让他们赶快向目标射击。但在慌乱中,只有一个人及时地上完弦向目标射击了。骑士立刻感觉到事情不妙,他迅速地抽出了自己的佩剑。 然而,一切都太晚了,索格兰德只是被最后一箭擦掉了一点皮,并不妨碍他的行动。法伦西人很快就听见对面传来金属的碰撞声和伊比利亚人垂死的惨叫,他们知道自己的长官已经得手了,便毫不犹豫地冲出了掩体,从正面杀进了敌人的阵地。 拔掉这个据点,伊比利亚军主帅的大帐已经暴露在了索格兰德的眼前。 第二十三话 军神之怒(下) 随着最后一个阻挡在索格兰德面前的伊比利亚骑士喷溅着鲜血倒地,已经没有什么能够阻止他进入伊比利亚国王的营帐了。索格兰德甩掉刀剑上的血迹,将军刀收回了刀鞘里,单手持着“牙月”向帐篷走去。 出于谨慎的考虑,他避开了门帘,而是先站到一侧,用剑把门帘子轻轻地挑了起来。在等待了数秒钟后,索格兰德挥剑将帐篷割开一个大口子,直接闯了进去。伊比利亚王的帐篷里当然是显得空荡荡的,唯独只有一个人还留在那里。 “好久不见了,琉斯大人。”翘着美腿坐在王座上的舞姬开口道。 索格兰德没有立刻回答她,只是再次向四周确认了一下。 “越是愤怒却越是谨慎,越是激烈却越是自制,琉斯大人,您的这种个性还真是让我讨厌呢。”尤嘉丽丝继续说道。 “抱歉,惹您不高兴了。”索格兰德收回了探向四周的剑,将它拄在地上。 “抱歉?琉斯大人,恐怕您是来这里兴师问罪吧。”尤嘉丽丝讥讽道。 “既然遇见了您,那么我想向您确认几件事情。”索格兰德开口道。 “你不用问了,所有的事都是我干的,我是早有预谋的,那些家伙都被我利用了。”尤嘉丽丝赌气似地回答道。 “也包括玛萨雷尔大人?”索格兰德冷冷地反问道。 “不……是的,当然也包括他。”尤嘉丽丝犹豫了一下后,努力地想做出高傲的姿态。 “最可笑的是毕欧格尔那个傻瓜,以为我真地看上他了么?也不想想,他既没有财富也没有权势,更没有什么自知之明。我不过就是把他当作一颗棋子,想看看能不能弄到一点有价值的情报,真没想到他居然把那么重要的文件带在身上。琉斯大人,当年我可是用了相同的手段帮助过你哦,哦呵呵。” “对了,我差点忘记了,琴娜的死如此说来也是我直接导致的呢。怎么样,琉斯大人,你从来没有想到过,像我这样一个下贱的女人,也会给你们带来如此大的损害吧。”尤嘉丽丝说完,放肆地大笑起来。索格兰德•琉斯,来杀我吧,亲手杀掉我这个害死你妻子的凶手。这样的话,你一生都不会忘记我了。 索格兰的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说道:“尤嘉丽丝小姐,现在我以叛国罪和窃取机密情报罪的嫌疑逮捕你,女王陛下会给你公正的裁决的。” “你……”尤嘉丽丝这时候感到了一阵愤恨,索格兰德可以为了琴娜来打破他一贯坚守的原则,但是自己无论如何闹腾也不能让这个男人越过雷池一步。 索格兰德的愤怒经过刚才的杀戮,已经得以宣泄了大半。舍弃自己的责任和义务,自由地放纵自己的行为,这对他来说已经非常过分地逾越了。在旁人看来,似乎他的行动模式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两样,这更多地是因为一些形成已久的习惯。现在,索格兰德的头脑暂时冷静了下来。他知道即使自己把尤嘉丽丝当场碎尸也不可能挽回琴娜的生命,更何况从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来说,包括自己在内的许多人也要负有一定的责任。所以,索格兰德选择了忍耐自己报复的冲动,准备把眼前这个罪魁祸首交给公理去审判。 索格兰德正准备走上前去,这时候,他却看见了一个黑影在尤嘉丽丝身后闪了出来。 尤嘉丽丝正僵直地站在那里自嘲地笑着,突然间,她感到一丝不妙,急忙转过身去。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张充满着绝望和复仇的面孔。随着“噗呲”一声,一把利刃透胸而过,直接将她那柔弱的身躯刺穿。 索格兰德什么也没有做,看着她倒在了自己的面前。并非他反应不及,而是他的私心认为并没有义务要去干任何事情。索格兰德低下头看着尤嘉丽丝,舞姬的嘴吃力地在那里嚅动着,殷红的鲜血随着她的呼吸从口中涌出来。 这时,索格兰德才蹲下身子,俯身去听尤嘉丽丝最后的遗言。 “请……请……告诉他……我……嫁给一个有钱人……去了很远……很远……”剧烈地喘息使尤嘉丽丝没有可能说完这句话了。 “我会转告玛萨雷尔的。”索格兰德回答道。 尤嘉丽丝听到这个回答,放心地露出了微笑,放弃了对生命的挣扎,慢慢地停止了呼吸。 “那么,毕欧格尔将官,”索格兰德抬起身子,“您想对我说什么?” 眼前的毕欧格尔已经不是出征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将官了,他驼着背,双眼布满了血丝,面容憔悴。在之前的那一刻,恐怕他的视线中根本没有其他人,而只有他要复仇的目标。现在,他完成了自己的复仇,顿时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了。 “琉斯大人。”毕欧格尔用沙哑地嗓子说道,停顿了许久,他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请原谅我的愚蠢,在最后一刻,我居然还对这个女人抱有那么一丝幻想。不过好在最后我终于看清了事实的真相。那么,我能提一个请求么?” “只要不是太过分的。” “谢谢,请帮助维护我的荣誉。” “我会的。”索格兰德冷静地看着这个可怜的人。 “再次感谢您。”毕欧格尔举起了手上的短剑,“法伦西万岁!第十三军团万岁!”说完,他毫不犹豫地将短剑刺进了自己的喉咙,身体随即重重地扑倒在地。 索格兰德从边上伊比利亚王的衣箱里找出了几件衣服,先将死者掩盖了起来。随后,搜索了一下伊比利亚王的帐篷,将一些看上去有价值的文件和物品收集了起来。等他干完这些事情,另一群人闯进了这里。 “琉斯大人,琉斯大人,太好了,您安然无恙!” “让你们担心了,杰克弗利特,找人把这些东西搬回指挥所。” 高大的第7师团将官立刻找人把东西搬走。 “听说您亲自上了前线,霍林大人就让我来找您了,这边是?”杰克弗利特看见了地上的那堆衣服。 “两个不值得注意的死者罢了,让他们就这样离开这个世界吧。我们走,把这里剩下的都烧掉!”索格兰德命令道。 杰克弗利特虽然对这个解释还存有疑问,不过他并没有去试图探明真相,他有些盲目地认为索格兰德这样做肯定是有必要性。法伦西人很快都走出了帐篷,然后他们用斧子砍断支撑帐篷的几根木头,将整个大帐全部推dao,放上了一把火。 “杰克弗利特,通令全军,即刻起我们开始接受投降,对敌方轻伤员进行救助,敌方的重伤员就不要增加他们的痛苦了。” “可是,现在还没有到正午啊。” “伊比利亚王已经逃跑了,他们的贵族也基本上或死或逃了,我们没必要继续以徒增本方伤亡的代价来消灭敌人。” “我明白了,马上执行。”杰克弗利特喊来了传令官。 此时,天已经大亮。远在姆尔亚特谷口新城驻扎的伊比利亚军也早就望见了北方被火烧红了半边的天空。而齐格纳的亨利王子恰好在是夜刚刚抵达此地,本来他是准备第二天出发去前线营地的,而当他在凌晨时分得到哨兵的报告后,立刻改变了决定,带上了数十名亲卫骑士急匆匆地向北面赶。自然,亨利王子在半途中遇上了仓皇逃出的奥弗里特三世及其亲信贵族。乌斯亲王对伊比利亚人很是一番抚恤,并且向奥弗里特三世自荐去探访一下法伦西人的动静。伊比利亚人早已惊慌失措,草草给自己的雇员下达了大概的指令后,便急忙地往姆尔亚特新城赶去。 亨利王子有些怜悯地望着伊比利亚君臣离去,在他到达战场之前,传来的一直是有利于伊比利亚方面的消息。根据手上的情报,法伦西宰相不过是在昨天才刚到达战场的第一线,居然在片刻之间就把声势浩大的敌人一举击溃。这勾起了亨利的好奇心,他非常希望能够见见法伦西的这位传奇人物。在爱德华王子生前,也多次勉励他要向法伦西的年轻宰相看齐。 未来的“海龙卷”这次是否能够成功熄灭法伦西人的怒火呢?我们现在还不得而知,目前出现了一个对亨利来说是利空的情况。法伦西人在攻击雇佣军的营地时,遭受到了相当严重的伤亡,其中就包括第十三军团仅存的一位校官——马奇•兰迪尔。 第十三军团以骠骑兵30师为主力,构成了一支有3000人规模的突击部队。他们在马奇的指挥下,与友邻部队互相配合,很快就肃清了伊比利亚军的抵抗。在突破伊比利亚军营地外围时,整支部队只付出了极为微小的代价,就将整整一个旗连的伊比利亚军完全消灭。 但当他们突破外围,进入中间地带时,很不巧地直接攻入了雇佣军的防御阵地。兰开斯特伯爵是整个营地里最警觉的指挥官,齐格纳人结合了残余的赫尔茨步兵构筑了一条非常坚实的防线。马奇恰好就首当其冲,即使法伦西骠骑兵是如此的英勇顽强,但在齐格纳长弓手的密集火力下依然是不得不败退下来。 马奇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敌人的实力,他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战斗的狂热中。准确地说是一种为了复仇而战斗的狂热,整个第十三军团的参战人员都在这样一种状态下。虽然这使他们拥有了无比的勇气和摧枯拉朽的气势,但也让他们对形势的判断变得迟钝了。 骠骑兵们看见了敌人匆忙构筑起来的防御阵地,就像是看见猎物的狼群一样兴奋地怒吼起来。马奇一马当先地冲在最前面,他是全队的最高指挥官,他要做出表率,为自己可敬的上司报仇。 兰开斯特伯爵有些紧张地看着法伦西人的冲锋,他忽然想到自己如果没能及时地建立起防线,他该怎么办才能抵御住这样无畏的冲锋。短短的一瞬间,伯爵思虑万千,最后他及时地摆脱了这个困扰,果断地下令长弓手们开始射击。 箭如同流星般飞向冲锋的法伦西人,冲在最前面的人刹那间就被三四支箭同时击中,有些人被箭的力道给带倒在地;有些人却挣扎着继续前进。马奇在第一时间左胸就挨了一箭,然后紧接着就是右侧锁骨上方被贯穿,他的战马也因为受创而将他掀到了地上。马奇从地上刚爬起来,右大腿上又连挨了两箭,这疼痛让他不禁惨叫起来。 “掩护长官!”附近还活着的士官喊起来。立刻有人扑过去用身体保护兰迪尔校官。 “不要管我,不要管我!”马奇怒吼起来,这一瞬间他想起了4年前,同样面对着伊比利亚军的突袭,哨所的战友用生命换来了自己的逃脱。这次,我再也不能后退了!马奇对自己这样说道。 “前进!冲啊,杀啊,为军团长报仇!为亚丹校官报仇!为伊斯帕尔报仇!不要管我!冲啊,冲啊,杀光这些狗娘养的!”马奇怒目圆睁,大吼将军刀指向敌人。 兰开斯特伯爵看见对方的一个军官用军刀直指着自己,不顾下属的阻拦,更不顾本方的飞箭,曲着受伤的腿向自己靠近。 “伯爵大人!”一名骑士惊恐地喊了起来。伯爵顺着他指示的方向,看见原本倒下一片的敌群中,居然又颤颤巍巍地战起来了不少人,他们含糊不清地喊着,举着各自的武器向本方阵地挪了过来。 “弓箭手持续射击,不要停!”伯爵不禁大声喊道,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是色厉内荏。 “一定要把兰迪尔校官拖回来!”还在后面的一名士官这样对周围的部下说道。 当法伦西人拼死把马奇•兰迪尔给救回安全地带时,这名英勇的指挥官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整个人都僵硬在那里,右手始终举着军刀指向前方,口中不断涌出的鲜血将他的话语淹没了。但一旁的人似乎依稀可以听到“冲”、“报仇”这样的单词,第十三军团在此次战役中仅存的一名校官就这样睁着眼睛去世了。他此前肩负了一次又一次不得不忍辱负重、苟且性命的重大任务,但最终他向我们证明了他是一个无所畏惧的、勇气和责任感兼备战士。 在第十三军团的第一次冲锋被击退,并且丧失了最高指挥官的不利战况下,友军及时地支援挽救了这支英雄的部队。第三军团的34团接应到他们,沃尔克•孔代的这个团负责的任务之一就是占领敌军营地中的军械库。孔代校官的困难是很显著,他们必须在非常仓促的时间内通过龙骑士确定军械库的位置,然后迅速突进到那里。所幸的是,34团的运气不错,他们很快就穿越了敌军的防线占领了军械库。而齐格纳人的营区离军械库很近,这是当初为了便于他们领取箭支而安排的。 伊比利亚军的军械库里有不少完整的攻城器械,其中就包括数量不少的轻型投石车和弩炮。孔代在了解了情况后,立刻决定用这些投石车为友军报仇雪恨。兰开斯特伯爵在看见那些攻城器械后立刻就感觉不妙,齐格纳人疯狂地向对方射击妄图阻止法伦西人使用那些东西。不过即使双方射程相当,但想要隔开这么远的距离,在早有准备的敌军面前用弓箭破坏那些器械显然是不可能的。兰开斯特伯爵随后又组织了赫尔茨人发动冲锋,想要夺取那些投石车和弩炮,不过早就在兰卡多斯城门口被大卫•亚丹杀破了胆的赫尔茨人,怎么可能在同属第三军团的34团身上找回自信呢? 在打退了雇佣军们的垂死挣扎后,投石车抛出了一颗颗的火焰弹,将齐格纳人的阵地变成了一个焦热地狱。轻甲的长弓手们不是被直接砸成肉泥,就是被火点燃成了一个人形的火球。法伦西人一刻不停地向这个最后顽抗的敌军阵地发射弹药,每个人都亲自参与到发射的过程中,看着曾经杀伤过不少本方战友的敌人最终陷入毁灭,法伦西人从上到下都感到异常地痛快。他们猛烈地攻击,甚至有十多台投石车不堪他们粗暴地使用而损毁。 当雇佣军被这场人工火雨给彻底摧毁后,孔代率领着士兵冲进了敌方的阵地。齐格纳人应该值得庆幸,索格兰德的命令已经传达到了孔代校官这里,否则他们将难逃死神的拥抱。法伦西人把已经奄奄一息的兰开斯特伯爵和剩余的齐格纳骑士全部俘虏。 当亨利王子来到靠近伊比利亚军营地的一处土坡上时,已经时近中午,主要的战斗已经结束。虽然还有一些零星的抵抗,但法伦西军取得大胜的局面已经成为定局了。齐格纳人望向一片狼藉的战场,到处都是残破焦黑的木头、帐篷布、旗帜。整个地面被染上了一层诡异的黑色,似乎像是鲜血被烧沸后蒸发掉所残留的痕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焦糊味,和浓烈的血腥气参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这就是索格兰德•琉斯的怒火么?”亨利王子暗自说道。 第二十四话 悲凉的凯旋(上) “我第一次见到索格兰德·琉斯时,他正处于剧烈地丧妻之痛中,他深邃的紫色眼睛中充满着哀伤和忧郁,但就是这样的痛苦也没有能妨碍他执行自己的责任和义务。与之相比,数年前当我听闻王兄去世时的表现,只能说明我还是个未成熟的孩子。”很多年以后,亨利亲王和爱德华五世这么说道。 亨利亲王带领着亲卫骑士从土坡上驰下,进入了之前还是战场的伊比利亚军营地。就在他们刚踏进这个范围,立刻就有一队全副武装的法伦西士兵挡在了他们的面前。一个军官模样的人站出来,用有些生硬的大陆公语询问他们的来历。 亨利示意手下把齐格纳王室的旗帜打起来,红底黄边的旗帜上绣着一只前爪持着剑与盾、头顶王冠的狮子。然后,王子用流利的大陆公语向这名军官说明了自己的身份。法伦西军官立刻招来了一名传令兵吩咐了几句,传令兵跑开后,那名军官用客气的语气告诉齐格纳人需要等待一阵子。 亨利发现,法伦西人虽然态度上变得客气恭谨起来,但却丝毫没有放松警惕。他们在很短时间内将陆续赶过来的零散士兵组织好,保持了一个对齐格纳人形成绝对优势的阵势。万一出现什么变故,亨利绝不怀疑本方这边30多个人会被瞬间全灭。跟随亨利而来的骑士当然也发现了自己的处境,都紧张地将手按在了各自的剑柄上。 “大家放轻松一点,对方不是蛮不讲理的人。”亨利拍拍身边骑士的肩膀,要他们不必如此担心。话虽这么说,但他对即将来到的会面更加期待起来。胜不骄,败不馁,此乃王者之师,眼前的法伦西军很显然有着出色的素质。 在随后经历了法伦西人一阵谨慎繁琐的检查盘问之后,亨利亲王独自跟随着第7师团师团长杰克夫利特去会见索格兰德。亨利亲王明显感觉到这位高大的法伦西指挥官对他此时前来造访有着很多的不满,不过碍于宰相大人的命令,使得他不敢擅作主张地为难自己。通过刚才的一些接触,齐格纳王子对于法伦西人有更深一步的了解。眼前的这位军官很显然对于索格兰德有着近乎于盲目的崇拜和忠诚,这也是霍林上将挑选他来为自己引路的重要原因。即能符合自己的身份,同时又可以防范一切可能出现的意外。 亨利亲王原本以为自己可以有机会参观一下雄伟壮丽的格累斯顿要塞,但出乎他意料的是,他们继续向兰卡多斯方向行进。那么,恐怕会是在兰卡多斯那位大户人家或者诸如市政厅这样的公共建筑里进行会面吧。齐格纳王子是这么想的。不过,事实又一次出乎了他的意料。杰克夫利特将他带到了法伦西人在兰卡多斯城南面的营地里,而法伦西的宰相正在中军的大帐里等待着他。 亨利亲王走进了帐篷,他第一眼就认出了索格兰德。对方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只是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一个木盒子上,左手轻轻地抚mo着盒子的表面,思绪看来是完全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 杰克夫利特走上前去,和边上的一位年轻军官低声嘀咕了几句。那位年轻军官点了点头后,转身去轻轻地提醒索格兰德。法伦西的宰相立刻就回过神来,把目光移到了亨利亲王的脸上。 “欢迎您的到来,尊敬的殿下。”索格兰德起身来迎接亨利。 “见到您很荣幸,琉斯阁下。”亨利也谦恭地欠身行礼。 “请到这边来坐吧,我的殿下。” “谢谢您的好意。”亨利依旧保持着有礼的姿态,走到边上坐下。 宾主双方在结束了寒暄后,立刻就进入了主题。 “亨利殿下此次到访,所谓何事呢?”索格兰德有些明知故问。 “正如您早就知道的那样,我国为伊比利亚王提供了一批长弓手和骑士充当雇佣军,以挣取粮食来补给国内的人民。日前,伊比利亚军为贵军所败,恰巧我国的雇佣军也在阵中。我听闻我的同胞中还有一些人因为阁下的仁慈保全了性命,希望阁下能够把这些人赐还给我们,让我带他们回去与家人团聚。”亨利王子也坦率地说道。 “英格利特尉官!”索格兰德喊道。 一直站在他身边的那位年轻军官敬礼之后,开口报告:“第45团的沃尔克·孔代校官确实报告过这么一件事,他们在接应马奇·兰迪尔校官时,俘虏了十几个自称是齐格纳人的骑士,这些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烧伤。” “另外,关于兰迪尔校官阵亡的情况,第30师的一名士官提交这样一份报告,请您过目。”修云斯顿抽出一张羊皮纸递给索格兰德。 “造成他们师主要伤亡的是一种尺寸超过普通弓箭的弓箭?”索格兰德说道,“应该是齐格纳长弓手吧。” 亨利看见索格兰德这样说时,还故意向他望了望。很显然,对方希望自己明白这是一种婉转的施压。亨利虽然看穿了对方的伎俩,但也知道“胜利者是不该受到指责”的道理,法伦西人目前掌握着战场的主动权,而自己不过是雇佣军的交涉人员罢了。现在双方考虑的无非是索格兰德能给齐格纳人一个怎样体面地台阶,来让他们心安理得地出卖雇主而保全自己。 “让我们还是去看望一下贵国的那些战士吧,相信这会儿已经不会妨碍到医生们的工作了。”索格兰德这样提议道,亨利王子立刻就同意了。 当他们来到安置齐格纳伤患的地方,亨利王子看见了自己同胞的惨状。刀剑并没有给他们留下什么创伤,但是烧伤和烫伤所造成的可怖创口让这个年轻的王子不由地胃部一阵翻腾。因为他一向健康,并且没有晕船之类的毛病,所以这样的生理反应让他很是辛苦。 “这位就应该是兰开斯特伯爵了。”索格兰德将王子带到一个人面前。 伯爵的情况还算不错,他只是吸入了太多的烟火,头发和胡子被烧焦了不少而已。 “殿下!”伯爵对在这里看见亨利王子,有些惊讶。 “您辛苦了,请安心在这里治疗,接下来的事情我来处理。”亨利安慰道。 “是,殿下。”伯爵微微地低了头。 发现亨利的到来,这让剩余的齐格纳人鼓起了不少的希望。雇佣军在战场上被雇主肆意抛弃的情况并不少见,而他们的母国却往往因为各种原因而无法或不愿对他们及时伸出援手。每个参加雇佣军的齐格纳人都做过了最糟糕的打算,而目前亨利王子在第一时间出现在被俘的他们面前,无疑使得他们燃起了希望。几个骑士和长弓手分别以贵族和自由民的礼节向这位年轻的王子致敬。 “按着一般的规矩,我军应该是有权向您要求赎金的。”在离开齐格纳人之后,索格兰德在俘虏营地边的一处僻静地对亨利这样说道。 “齐格纳自己还是饥肠辘辘,更何况我们上个月刚从伊比利亚支走最后一笔款子。”亨利理所当然地大倒苦水。 “既然没有流动资金,那我国也接受固定资产抵押。” “固定资产?” “听说自前两年开始,伊比利亚就会同你们拆掉原来洛克希特要塞,而在姆尔亚特峡谷建造新城。说来,那处产业才完工不久嘛。” 亨利望着法伦西宰相,他刚才不由地产生了自己正在和一个高利贷商人交谈的错觉。 “那么,我是不是应该用一堆破烂的豆腐渣防御工事,换回数万名伊比利亚精锐士兵呢?”亨利王子用反问的语气试探道。虽然他所描述的情况基本属实,不过在使用修饰词汇上明显还需要一些斟酌。 “和亨利殿下商谈是件很令人愉快的事情。”索格兰德微笑着说道,“那么如果可以的话,王子殿下是否愿意赏光和在下共进午餐呢?” “非常荣幸。”亨利欠了欠身,表示自己的意愿。 法伦西和伊比利亚的第三次阿尔克战役就此宣告结束,法伦西军随后挺进新落成的姆尔亚特山谷要塞,“海龙卷”亨利以伊比利亚军全权代表的身份向法伦西人交出了这座要塞。残余了一万余伊比利亚守军带着数倍于他们的友军伤患后撤回344年时的边境线。在9月2日凌晨的战斗中,伊比利亚军的阵亡人数无法准确估计,因为有太多的人是被活活烧死在帐篷里,而法伦西人自然不可能很细心地去清点那些令人作呕的焦黑尸体。不过最终亨利王子带回伊比利亚的人数可以确定,总数在43000到48000之间。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伊比利亚参加作战的17个伯爵中,只有3个阵亡,其中2个还是在攻打格累斯顿时被流箭射死的。法伦西军的损失也没有确切的统计数字流传下来,不过根据比较可靠的349年初抚恤金发放的纪录,我们可以推断在9月2日的攻击中,法伦西损失在12000至18000的范围内。 伊比利亚再一次在攻略阿尔克地区的行动中遭受到了重大挫折,这一战的损失相当于344年两次战役的总合。这对效忠吉诺特王朝的北方诸侯受到了很严重的打击,几乎就是致命一击了。而奥弗里特三世临阵率先逃跑的举动,也使得他的威信受到了不可弥补的损失。 就在法伦西人和齐格纳人就如何为东线战事善后的问题达成一致时,玛斯塔尔人也算是彻底结束了他们在第三季度非常失败的一场征战。帝国历史上并不乏惨败了事例,比如大陆公历33年被纳西比斯“太阳王”法兰一世大败于伊瓦要塞下;再比如大陆公历238年使得皇帝马克西米利安二世死亡的提克里欧战役。但恐怕没有一次失败是在彻底违背皇帝意志的情况下出现的。 处在利昂这个级别地位的人当然也不乏征战遭受失败的例子,但是他们都依仗着皇帝的宠信,很少受到非常严厉的处罚。然而,希格拉妮对于利昂的这次行动相当的震怒,以至于她又一次早产,所幸的是经过医生的努力,依然得到了母子平安的结果。 利昂在从前线退下来后,立刻就被兰斯伯爵派人逮捕,加以软禁起来。菲尔德斯家对此很是震惊,老菲尔德斯侯爵急匆匆地赶到坎配尼亚去见索德·兰斯。而兰斯伯爵索德向老侯爵告明了一个令他吃惊又痛心的情况:女皇陛下怀疑菲尔德斯大公意图谋反。 希格拉妮如此怀疑是有原因的,圣堂骑士团团长弗兰克·雷德纳普向她检举了一件事情。原来,西泽尔在眼见前线失利的情况下并没有回到等待在伊瓦的部队中,去准备接应利昂的残兵。和他一贯的性情相符,他准备干一件更大胆的事情。他在坎佩尼亚匆匆补给后,直接飞往修拉萨。西泽尔准备在消息传到修拉萨之前封锁住,然后控制住禁卫军,进而控制中央军北上驰援伊瓦,妄图在失利消息传到希格拉妮耳中前扭转整个战局。这个举动好比就是赌徒输钱后,铤而走险,以此想要翻本。 西泽尔差点就成功了,因为他正在代理常务的禁卫军副统领和中央军统帅的职务,普通意义上来说,整个修拉萨在当时他是级别最高的军事指挥官。如果他要以皇帝代理人利昂的名义调动中央军和禁卫军,可以说是畅通无阻的。不得不说,西泽尔在越是风险巨大的行动中越是镇定精干,他很成功地让禁卫军控制住了当朝的几位重要大臣,并且在第一时间让中央军一个军团出动北上。 然而,他终究还是漏算一着,或者说对方对这一天的到来是早有准备。雷德纳普在女皇前去南方之前就特意在朝堂上讨得了独立的指挥权,就是为了防备出现这种情况。就在西泽尔洋洋得意地回到家中,准备给利昂写封信,劝他继续坚持下去的时候。雷德纳普一边派人紧急南下通知希格拉妮,一边亲自带着圣堂骑士团突袭了西泽尔的住所,将其一举抓获。随后,他解救出了阿尔贝蒂尼伯爵,让帝国宰相来稳定局势,等待罗德布纳方面的消息。 希格拉妮虽然很难确定具体情况,但她让最受信任的海斯第一时间返回修拉萨去重新掌控禁卫军和中央军。而自己则不顾产后的虚弱,让海军元帅巴乔伯爵组织军队准备应付最糟糕的情况。 玛斯塔尔几乎差一点就要再次陷入内战的漩涡里了,幸亏雷德纳普、海斯和阿尔贝蒂尼伯爵等人的努力,局势被控制住了。对海斯等人来说,西泽尔唯一干的一件正确的事情是派出了中央军北上。在坎佩尼亚方面,海斯让中央军到达那里后首先夺回兰斯伯爵。恰好索德也在这个时间从昏迷中苏醒了过来,修拉萨的临时执政三人组便决定让他全权负责前线的局势,主导和法伦西的交涉。 9月20日,希格拉妮独自回到修拉萨,她要面对的利昂和西泽尔给她留下的一幅烂摊子。精锐的北方军损失惨重,法伦西人不管是在军事上,还是在道德上都占据着优势。可以说,自从玛斯塔尔人被雷顿大帝赶出帕雷洛以后,帝国在北方战线上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而这一切,都源自于一个执政者毫无道理的军事冒险。 玛斯塔尔女皇在议政厅里接见了临时执政三人组的成员,三位重臣看见她虚弱地靠在王座上,心中不由地生起了许多的怜惜。希格拉妮自己也觉得虚弱不堪,她颓然地望着下面的三位大臣,感到身心俱疲。这样的疲劳和虚弱不但是因为早产和旅途劳顿,更重要的是精神层面的损害。希格拉妮虽然是天生的帝王,但她毕竟也是一个娇弱的女性。被非常信任的人背叛的感觉,使得她顿时觉得无所依靠。女性在潜意识中会希望得到呵护、有所依靠,即便她们可能实际上并不需要,希格拉妮现在恰恰就处在这种状态。 “出现目前的情况,最大的责任在——朕。”希格拉妮首先开口道。 “陛下……”大臣们谦卑地低着头喃喃地说道,眼前女皇柔弱的模样,任何一个正常男人都不会舍得去责备她,更何况女皇首先做出了自责的姿态。 “是朕下令由菲尔德斯大公来代理朕的义务和责任。” “陛下,对于这个任命,是老臣率先提出来的,老臣……”阿尔贝蒂尼伯爵说道。 “不,作为大臣给皇帝提出各种提议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而皇帝必须自己去判断应该遵从哪个提议最为有利,如果一出错误就追究当初提出建议和方案的人,那么今后谁还敢放开胆子向朕进言呢?如果最大责任在您的身上,那岂不是说明朕对帝国来说只是累赘?所以,朕要负最大的责任。而诸位卿家及时地制止了错误的蔓延,只有功劳,没有过错。” “陛下……”三位大臣再一次低下了头,他们重新意识到眼前这个看似娇弱的身躯里装着是一颗怎样伟大的帝王之心。 “菲尔德斯大公虽然是朕的丈夫,但是并不能因此而赦免他犯下的罪。”希格拉妮冷冷地说道,而海斯知道,她对其是何等地痛心。 “陛下,据说是大公殿下以为法伦西人谋害兰斯伯爵未遂,所以才……”海斯开口道。 “哼,他不是一向鄙夷北面的法伦西宰相擅长阴谋诡计么?怎么如今也开始学起对方的手段来了,更何况还学得不怎么样。”希格拉妮拒绝了海斯的开脱。 “陛下的意思是,兰斯伯爵遭毒害是自己人所为?”雷德纳普问道。 “雷德纳普阁下,以您的认识,琉斯阁下会用这么蠢的计谋么?”希格拉妮反问道。毒杀对个人恩怨来说可能是高招,但对国家斗争来说只能说是弊远大于利招数了。 “呃……恐怕不会。”雷德纳普老实地回答了。 “那也可能是菲尔德斯殿下受了奸人蒙蔽,比如西泽尔·贝尔特朗伯爵。”阿尔贝蒂尼伯爵依然想要给利昂找个替罪羊。 “你们不要再拐着弯替他求情了,我知道他是公认的有高尚品德的好人,但这不是替犯罪者开脱的理由。暂时先把菲尔德斯大公和贝尔特朗伯爵监禁起来,朕会用合适的方式处置他们的。再次感谢诸位的努力,朕还需要让你们操劳一段时间。如果没有其它事情,那么朕累了,让朕休息吧。”希格拉妮挥了挥手,示意会议就此结束。 “祝陛下龙体安康。”大臣们知趣地行了礼,退走了。 希格拉妮看着三个男人离开,孤零零地一个人留在议政厅里。她顿时觉得自己是如此地无助。希格拉妮双手紧紧地环抱在胸前,想让自己能够感觉到一点温暖。但是最后,她依旧把峨首垂向一边,轻轻地呜咽起来。这时,她不由地思念起阿塔兰忒来,她多么希望这个时候阿塔兰忒能够在她身边,像对待一个妹妹一样温柔地抱住她。然而,海斯夫人因为受伤的缘故并没有跟随女皇一起回到修拉萨。 第二十五话 悲凉的凯旋(下) 大陆公历348年10月5日,卡乌内斯库。 今天是秋季出征的军队的凯旋归来的日子,卡乌内斯库的主要街道都已经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就是为了举行凯旋的仪式。虽然应该是件值得庆祝的事情,但人们却没法像以往庆祝胜利那样兴高采烈。 法伦西人在此次征战中再一次失去了两名上将,尤其是失去琴娜•兰芳特上将。受到民众爱戴的宰相大人失去了自己心爱的妻子,所有的人听闻这个消息后都不由地发出了叹息,连带着操办庆祝活动的工作也提不起劲来。 战争会使很多人失去亲人和朋友,老百姓都知道他们很可能经历这样的状况。对于民众来说,上位者应该离这种痛苦非常遥远。有些人甚至会认为上位者根本就和这种牺牲毫无瓜葛,不过这次索格兰德的经历告诉他们这是个错误的想法。玛格丽特女王知道如何开展自己的宣传机器,在军队还未回来之前,她就派人去东线收集对于战况描述的第一手资料。然后,她亲自拿着这些材料走访了拉伯雷侯爵,希望他能够找到擅长写作剧本的学者来将这些东西变成舞台上的戏剧。拉伯雷小姐主动请缨接受了这项任务,她先是请了教授修辞学的老师编写剧本,然后招募文官和士官学院的学生来排练。正如琴娜当时对克雷伊特说的那样,请把战士们英勇奋战的英姿牢记在脑海里,告诉其他人。 当时的剧本可能有十多个,如今流传下来只有一本独幕剧和一本残缺的三幕剧。独幕剧的名字是《城门》,写的正是第45团大卫•亚丹校官和他的手下们的事迹。三幕剧则是由多个残本拼凑出来的,而被翻拍过34遍的著名电影《女武神之死》就是脱胎于这个本子。 宣传的效果如何,并没有专门的文字记录。不过据一本民间野史记载,《城门》这出戏第一次给禁卫军演出时,当演到战况最激烈的那段戏,禁卫军有不少人拔出军刀就要往舞台上冲。据说,这就是法伦西禁卫军后来增补第二十二条军规——“看戏时禁止携带武器入场”的原因。 回到正题,今天毕竟还是一个庆贺的日子,应该让大家享受胜利的喜悦,而不该过多地纠缠在对死者的悼念上。 玛格丽特女王为了迎接前方归来的将士,当然需要梳妆打扮一番。服侍她的女官从来没见过年轻的女王如此地烦恼和犹豫过,即使面对最繁琐的政事,她也通常是以明快的作风处理干净。虽说,女子总会在穿衣打扮上耗费大量的时间,不过玛格丽特女王对此的态度很少是如此谨慎和胆怯的。 “陛下,你还没做好决定么?”就连太后也来关怀女儿的情况了。 “啊,母后,”女王回头迎了上去,像所有的女儿那样询问起母亲的意见来,“您说我该穿哪一件呢?” “喜庆的日子当然应该穿得亮丽一点。”太后拿起一件鹅黄色的连衣裙。 “可是,可是,如果我穿得太鲜艳的话,对索格兰德的心情就……”玛格丽特歪着脑袋烦恼起来。 “陛下,正因为琉斯卿的情绪可能低落,你才更应该给他鼓起劲来呀。” “可是……” “琉斯卿是个顾全大局的人,他不会因为不喜欢你的打扮就拆仪式的台的。” “可是……”我就是怕他不喜欢。 “好了,别再可是了,这样下去,你会迟到的,那样琉斯卿和总司令官、以及其它官兵才会更加不开心吧。” “唉呀,都已经这个时候了!”女王开始着急起来。 在城门外,等待进行凯旋仪式的官兵们都早就已经准备完全,就等着上面的命令下来了。总司令官亨利元帅大概是整个队伍里兴致最为高昂的一位,在他这个年纪还能取得如此功绩的实在是凤毛麟角。不过,老人也知道要顾及他人的感受,因此只是在那里独自一个人偷着乐。 索格兰德在从头到尾地巡视将要游行的队伍,他不想在这么重大的活动中出任何茬子。每一个看见宰相的人都对他毕恭毕敬,生怕惹出他的伤心事。大家都知道索格兰德不是那种感情外露型的性格,这反倒使他们格外地小心起来。 索格兰德当然发现了众人的这种好意,他只能心领,如果开口解释反而会增加他人的麻烦。 当他巡视到队伍的尾端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正蹲在一个角落里。索格兰德走到那个人边上,这才发现原来是玛萨雷尔。 “翼姆纳斯特将官。”索格兰德喊道。 “啊,啊,原来是琉斯大人。”玛萨雷尔立刻站起来回答道。 “您在哭么?” “不,”玛萨雷尔擦了下眼睛,“是的,我想起了我的父亲。” “古尔西大人是个英勇的战士。”索格兰德拍了拍比自己高出不少的龙骑将官的肩。 “对不起,兰芳特大人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我在琉斯大人面前伤心实在是没道理。” “您不该这么想,我们都失去了亲人,琴娜之于我并不一定比古尔西大人之于阁下更重要。感怀自己逝去的亲人是人之常情,在军人之前,我们有作为一个人的大前提,这是很正常的。一个合格的军人,也应该有合格的感情。”索格兰德说道。 “可是,您知道么,我在父亲离开前还是没能同他和解。琉斯大人,我是一个怎样混蛋的儿子啊,我居然在他死前都没能让他为我感到宽心和安慰。我真是……我……”玛萨雷尔说到这里,又不禁地哽咽起来,他恨恨地一拳砸向地面,坚硬的路面上留下了一滩殷红的颜色。 “玛萨雷尔哟,我相信令尊已经原谅你了,他会知道你是深深敬爱着他,就像他一直爱着你一样。有限度的自责可以让自己更清醒,但是千万不要陷入自我否定的深渊里去,那样不是逝去的亲人所希望看见的情况。” “琉斯大人,对不起,您也是如此的遭遇,现在却让您来安慰我。实在是……” 索格兰德转过头去,望向远处的天边,说道:“我是一个无用的男人,连自己心爱的人都守护不了。我在事后也曾经想过,如果我当初放一下手,可能琴娜现在正幸福地生活在某个男人的怀抱里。然而即使像我这样的人,依然得到了世间最美丽和高尚的女子的垂青,那是因为什么呢?我想那是因为琴娜认同我的做法,认同我的理想。我如果辜负了她的希望和认同,那么才是对她最大的背叛,对她最大的辱没。所以我必须这样好好的生活下去,为了我们共同的理想而继续奋斗下去,即便今后会遭遇到天大的困难。” “琉斯大人……” “我们将永远相互敬爱,直到死亡把我们分开,不,即使是死亡也休想把我们分开,你的灵魂将永远和我同在!”索格兰德喃喃地自言自语道,说完,玛萨雷尔看见他虔诚地掏出脖子上挂着的一个小坠子亲吻了一下。后来大家才知道,里面坠子里装着琴娜的一束头发。 一个小时之后,索格兰德和亨利元帅等将校在凯旋游行结束后,受到了女王的接见。玛格丽特微笑着看着众人,对他们一一褒奖。当她最后来到自己的宰相面前时,怀着有些忐忑不安的心情望着索格兰德。 “陛下,您今天很漂亮。”索格兰德依旧用温柔谦恭的语气恭维道。 “琉斯卿,一直以来真是辛苦你们了。”玛格丽特听见对方的赞美当然是心花怒放,不过她依然能够节制自己的情绪,缓缓地说出这句话。 “那是微臣和她应该做的。” 女王自然明白宰相大人在这里用女性第三人称指的是哪位,因此她不自觉地接着回答:“将来总会有另外的人能够接替她的责任的,请您不要过于伤心。” “对,对,也许吧……”一向精干的宰相恍惚地回答道。 “索格兰德……”年轻的女王默默念叨着,周围观礼的人群中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把当事人的心迹给彻底湮没了。 让我们把目光转到玛斯塔尔,进入到11月份之后,由初秋战败引起的动荡已经渐渐地淡出了人们的视线。希格拉妮对于战死者的补助甚为慷慨,这让民众们将不满的视线全部集中到了贝尔特朗家身上。 如果说,数年前贝尔特朗子爵还为自己有西泽尔这样的长子而感到无比骄傲的话,如今他大概后悔当初把他带到这个人世间来。由于这次的事件,贝尔特朗家遭遇到了从贵族到平民的一致冷遇。甚至于连一贯月底对贵族家庭结帐的屠夫和面包师,都要求这户人家必须像普通顾客那样以现金交易。至于修拉萨的贵族社交界,就像是把这家人彻底遗忘了似的,从九月中旬以后,即没有人愿意来拜访他们,也没有人愿意邀请他们。 贝尔特朗夫人对此怨天尤人,整天在丈夫耳根边念念叨叨。这倒不能怨她啰嗦,因为按着原定的计划,两位贝尔特朗小姐应该在开春时就出嫁了,可如今男方那边连个常规的联络音讯都没有。两个女儿在那里埋怨和乱发脾气,贝尔特朗夫人自然也不可能给出好脸色。西泽尔的两个妹妹品貌都不算出众,如果不是因为大家看着他和菲尔德斯大公亲密的友谊,两位小姐的婚事恐怕很难这么早就确定下来。 贝尔特朗子爵倒是对目前的处境很沉得住气,他认为长子“谋反”这个罪名没有株连到家族就已经是女皇陛下的仁慈了。更何况菲尔德斯和贝尔特朗两家对皇室劳苦功高,西泽尔也还没有被送上断头台,所有的一切都还是有转机的。 这天,贝尔特朗家终于迎来了几个月来的第一位访客——海斯夫人阿塔兰忒。 子爵当然清楚阿塔兰忒决不会以私人身份随便出访某户人家,海斯夫人在这点上非常谨慎,她这样谨慎当然是为了避免给女皇带来不必要的闲言碎语。那么很显而易见的是,今天她的到来是奉了女皇陛下的命令。 基于这样的认识,贝尔特朗子爵亲自把这位皇帝的近侍迎进了客厅,态度是谦卑又有礼。 当阿塔兰忒坐定后,便直接开口道:“子爵阁下,我今天来访是奉了陛下的旨意,您当然也应该猜到了。” “不知道陛下如今到底是何打算呢?”子爵询问道。 “请您明天早上进宫觐见陛下,然后下午可能会让您随同陛下一起去见一见您的儿子——西泽尔•贝尔特朗阁下。禁卫军到时候会来接您,所以您不必为此准备什么。” “微臣遵命。” “另外还有一点,请尊夫人赶紧张罗两位小姐的婚事吧,陛下也很期待参加她们的婚礼,想必那会是一个非常幸福的庆典吧。”阿塔兰忒说着起身,“那么,我的使命已经完成了,是该告辞的时候了。” “让您多费心了。”子爵夫妇齐声说道。 “切勿远送,我就此告辞了。”阿塔兰忒行了告辞的礼节,向客厅外走去。 在阿塔兰忒离开后,子爵夫妇两人互相看了看对方,都在猜想女皇陛下到底准备如何处置西泽尔。是为了让父亲见儿子最后一面么?那么为何又要玉成本来已经基本告吹的自家女儿的婚事?如果说,女皇因为菲尔德斯大公的关系准备宽恕西泽尔,那么为什么不直接把他放回家来呢?女人和帝王的心思都是很难猜测的,更何况是两者的结合体。 第二天,希格拉妮在常规的早朝后接见了贝尔特朗子爵。她并没有提和西泽尔有关的任何事情,而把更多注意力放在了关心两位贝尔特朗小姐的婚事上。这使得子爵的不安有所加深。随后,她邀请子爵和自己以及阿尔贝蒂尼伯爵、税务大臣马切尼侯爵等重要大臣一起共进午餐。 虽然侍候在旁的宫廷长里皮子爵的表情还是那么一如既往,不过贝尔特朗子爵明显感觉到其他几位大臣对他出现在这张饭桌上表示了很大的关注。这让贝尔特朗子爵感到颇为难堪。希格拉妮似乎注意到了这个情况,于是女皇再次在饭桌上提及贝尔特朗家的婚事,并用开玩笑的语气命令在场的大臣到时候一定要去参加婚礼。到了这一步,子爵明白女皇至少不希望贝尔特朗家因为此次事件而趋向没落。 等用餐结束后,子爵被安排立刻跟随女皇出发,一行人分坐两辆马车。希格拉妮这次只带上了“复仇三女神”作为自己的护卫,和子爵同车的恰好是阿蕾克托。 “阿蕾克托小姐,陛下到底对犬子是何打算呢?”子爵试探性地提问道。 “陛下的心意不是我等能够猜测的,虽然我也希望西泽尔大人能够平安无事。”阿蕾克托皱着姣好的眉头回答道,对于此事,她也是满腹愁绪。 之后,这两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直到马车在某处庄园停下来。 “阿蕾克托。” “我在这里,陛下。” “你带子爵阁下去见他的儿子吧。” “好的,陛下。” 希格拉妮于是和贝尔特朗子爵就此分开,女皇陛下身后除了跟随着缇茜芙涅和梅加耶拉外,还有另一个保姆抱着一个安置婴儿的篮子。 守候在那里的军官恭敬地替帝国的至尊领路。这是一个典型的玛斯塔尔皇室庄园,有住宿和会客的三层别墅;有用于举行简单宗教仪式的小型神殿;当然还有其它生产建筑,诸如磨坊、铁匠铺和牲口棚等。庄园的主建筑被设计成一个“L”型的样子,希格拉妮等人是从正面也就是正南面进入的,而贝尔特朗子爵则被领导西面的另一边。 一行人径直来到三楼的一间房间门口,守候在那里的卫兵向希格拉妮一丝不苟地敬了礼,随后将房门上的锁给打开。 “你们都留在门口,把篮子给我,军官,给她们弄些点心和茶水。”希格拉妮如此吩咐道,随后小心翼翼地从保姆手中接过篮子。她低下头去仔细观察篮子里的情况,里面的婴孩真安稳地睡着,丝毫没有受到成人们打搅的迹象。 希格拉妮推门进去,虽然深秋午后的阳光把整间屋子晒得暖烘烘的,不过里面的气氛却是冰冷的。在窗边的躺椅里,蜷缩着一个男人,即使这样温和的阳光也不能使他振作起许多精神。当这个男人回头看见希格拉妮,紧张地从躺椅上挣扎起来,动作有些僵硬。 “利昂……”希格拉妮开口喊道。 不错,眼前的男人正是菲尔德斯大公利昂。不过,若是熟知他的人现在恐怕不会把这张憔悴的面孔和那位英俊的大公殿下联系起来。希格拉妮面前的这张脸,两颊凹陷,两眼失去了光彩,乱糟糟的胡茬,嘴唇也显得干瘪枯燥。 “您来干什么?”利昂用一种戒备的眼神望着希格拉妮,这让女皇很受伤。 “我来看看你。”希格拉妮说着,将篮子放到一边的茶几上。 “看我,陛下居然屈尊来看望我这个败军之将、丧家之犬?”大公的声音高了起来。 “利昂……”希格拉妮上前了一步,伸出了自己的柔荑,但却遭到了拒绝。 “我违背了您的意志,想向索格兰德•琉斯发出挑战,却在其它人的面前一败涂地。世人恐怕是又找到了一个不自量力的典型了吧。可是,他们可曾知道,为了挣脱掉那个纠结在我心里的枷锁,我是下了多么巨大的决心。甚至于去做一些本来根本不屑于去做的勾当。但是,这只不过是让我变得更加可笑可悲和可恶罢了。陛下,我承认一切对我的指控,是我鬼迷了心窍,犯下了如此的罪过。按着您一贯秉公的作风,处置我吧。” “利昂哟,我们是夫妇啊,你的罪即是我的错。我们应该是一心同体的,不是么?” “一心同体?”利昂听到这个词,冷哼了一声,“我恐怕从来没能得到过您的真心。” “难道你认为我对你都是虚情假意么?”希格拉妮捂着心口说道。 “这只有您心里清楚。”利昂继续冷冷地回道。 “好吧,不管你怎么认为,我还是应该让你享受常人应该拥有的喜悦。”希格拉妮说着,走到茶几旁,从篮子里抱起了婴儿。 利昂狐疑地皱起了眉头,看了看希格拉妮,又看了看她怀抱中的婴儿。 “这是?” “你的儿子,你的亲骨肉,看看他吧,这是你作为父亲应该享受的权利。” 利昂站到希格拉妮身边,将视线移到她的怀中。血缘的天性使他一下子就确认了这个事实,对此利昂即有些兴奋又有些胆怯,就像每一个处为人父的人一样。 “除了他的眼睛之外,其它的一切都很像你。”希格拉妮介绍道。 “我可以抱抱他么?”这下换利昂伸出了手。 希格拉妮却是向后退了一步。 “不行么?”利昂干涩地自言自语道。 “利昂,知道么?我把他生下来是多么地艰难,事后我一度回想起来,如果我当时直接死在产床上,恐怕才最合你的心意吧。”希格拉妮痛心地说道。 “不,当然不是这样。”利昂不能接受这样的指责。 “对不起,你的所作所为,和你刚才的话,使我不得不作出这样的猜想。利昂,不可否认当初你为了我作出了非常巨大的牺牲。我也极力想要弥补我对你的亏欠,但这种弥补不能拿我作为玛斯塔尔皇帝的原则来妥协,更不能拿帝国的利益来肆意挥霍。我可以宽恕你的罪过,但是我不可以再拿帝国和我本人的命运来冒险。” “所以,利昂,再见吧!”希格拉妮决绝地说道。 “不,你不能让我失去我的儿子!”利昂大喊了起来,他激动地向希格拉妮扑去。 就在这个时候,房门被“嘭”的一声撞开了,缇茜芙涅的三叉戟直接就这样伸了过来,将利昂的行动完全封死。梅加耶拉也迅速地抢到希格拉妮身前,拔出了小剑。 “大公殿下,请自重。”缇茜芙涅说道。 “陛下,您和皇子都没事吧。” “谢谢你们,梅加耶拉。”希格拉妮弱弱地说道,随后她又转向利昂,“你可以给孩子起个名字,这是剩下不多的权利了。” 利昂张了张嘴,但没有说出什么。他向后退去,跌坐进躺椅里。在沉默了大约一分钟后,开口道:“叫他雷曼吧,这是一个坚强的名字。” “好的,如你所原。”希格拉妮说道,“让我们离开这里吧,缇茜芙涅、梅加耶拉。” 利昂目送着女皇一行人离开自己的房间,希望和幸福也这样离开了这个不幸的人。 第二十六话 又到年关 希格拉妮离开了利昂的房间,把雷曼皇子交给保姆看管。自己和两名近卫官沿着走廊,来到了房子的另一端,这里暂时是西泽尔的住处。阿蕾克托就守在门口,她看见女皇向她走来,连忙迎了上去。 “那父子俩见面之后有什么特别的动静么?”希格拉妮问道。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陛下。” “好了,家人之间的嘘寒问暖也应该结束了,该是君臣之间的对话了。” “陛下要严惩西泽尔大人么?”阿蕾克托小心翼翼地问道,她的这个询问招来了其他三个人的注视,“复仇三女神”的长姐红了一下脸,不再说什么了。 希格拉妮直接推门进去,贝尔特朗家的两位男士正相对无言着。西泽尔坐在靠近窗口的位置,贝尔特朗子爵则在他正对面搬了一张椅子坐着。 “下午好,先生们。”希格拉妮首先开口道。 “陛下。”父子俩同时起身行礼。 “好了,免了那些礼节吧。”希格拉妮转向西泽尔,“西泽尔·贝尔特朗,朕不得不说你在某些方面确实有着过人的才能,你很好地抓住了利昂内心的弱点,同样那也是朕的弱点。朕倒是有点吃惊,以您的脾性居然能在这里乖乖地呆到现在,本来还以为至少得对付一两次逃脱的行为。” 西泽尔笑了起来,这种玩世不恭的笑容让希格拉妮感到由衷地厌恶。 “陛下,我是拉着利昂一起去冒了次险,虽然过程并不能算是成功,但我不觉得自己的初衷是错误的。利昂有多么地迷恋您,您应该清楚。他拜倒在您的裙下,只不过希望您能只垂青他一个人。如果不是通过击败索格兰德·琉斯,我想不出他能靠什么来赢得您全部的爱情。好吧,就算我给他出的是个馊主意好了,所有的责任都在我身上。利昂是我唯一值得信赖的朋友,请您不要再责怪他了。” 希格拉妮冷哼了一下,这让边上的贝尔特朗子爵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女皇优雅地在一旁的长椅上坐了下来,慵懒地放松身体,这是一幅不可多得的美景。 “西泽尔,据我所知,您是出于私心才挑动朕的夫君的吧?” “确实如您所指,让罪臣能够如此铤而走险的人您也认识,她就是那位蕾欧娜拉小姐呀。” “你是想说,祸根原本就是朕自己埋下的么?”女皇美目一横。 “罪臣不敢。”希格拉妮清楚地看见西泽尔在得意。 “说起来,我们都清楚那位蕾欧娜拉小姐其实就是琉斯元帅的夫人——琴娜·兰芳特。谈到她,也许您还不知道吧。”希格拉妮故意在卖关子,果不其然,西泽尔的得意立刻消失了。 “陛下,您得到了关于她的什么消息?” “西泽尔,很多时候自以为聪明的人总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呢。” “您这话的意思?” “拜阁下的军事冒险所赐,法伦西也失去了两名上将,古尔西·翼姆纳斯特上将你应该是亲眼见证了他的死亡;而另一位阵亡在了兰卡多斯的保卫战中,恰好就是琉斯夫人。”希格拉妮毫不留情地将这个事实告知了西泽尔。 贝尔特朗子爵看着儿子的生气似乎一瞬间从身上消失了一般,整个人看上就像突然失去了骨架似地倒进了椅子里。过了一小会儿,西泽尔开始大笑起来,但任谁都听得出这是一种带着歇斯底里情绪的、非正常的笑声。就连站在门口的缇茜芙涅也看到身边的阿蕾克托紧紧地攥紧了拳头。 希格拉妮有些冷漠地看着西泽尔,这个情报当然迟早会让西泽尔知道,但由她亲自来说,使得她可以得到一种报复的快感。因为西泽尔的疯狂,希格拉妮原本幸福美满的婚姻生活就此打上了句号。因为西泽尔的疯狂,帝国原本坚实的北方战线被破坏得千疮百孔。因为西泽尔的疯狂,皇室和两个古老忠诚的门阀之间留下了不可弥补的间隙。这些当然不会因为西泽尔精神上受到打击而被挽回,不过这可以让女皇的心情更好一点。 过了许久,西泽尔的笑声停止了,他擦了擦不知是因为笑得太过厉害,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产生的眼泪。 “陛下,罪臣愿意用生命来赎这个罪。” “想让朕成全你的殉情么?很可惜,朕发现有时候杀人并不是最好、最让朕释怀的惩罚方式。也许朕会足够仁慈地让去冥府见自己的心上人,不过朕不会现在就作出决定。” “陛下……”西泽尔的父亲喏喏道。 “子爵阁下和您的儿子再待一会儿吧,不过朕就要向您告辞了。不必担心,我会留下人来听候您的差遣。”希格拉妮起身道。 “恭送陛下。”只有西泽尔还能发出声音。 希格拉妮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缇茜芙涅替她关上了门。 “陛下。” “阿蕾克托,有什么事么?”希格拉妮回头看见对方单膝跪在地上。 “我能恳请您一件事么?”银白色头发的近卫官说道。 “起来说吧。” 但是阿蕾克托并没有遵从女皇的这个旨意,这让她的两个姐妹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请您能够饶恕西泽尔大人的性命。” 希格拉妮眯起了眼睛,这通常是她生气时的前兆之一。但是出人意料的是,女皇并没有把脾气爆发出来,在等候了许久之后,她的朱唇间吐出了一个词——“可以”。 “但是,得到任何好处都是必需付出代价的,阿蕾克托。”希格拉妮冷冷地说道。 “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我的陛下。”阿蕾克托低下了头。 “陛下!”梅加耶拉和缇茜芙涅慌忙出声,她们想要阻止自己的姐妹遭受皇帝的震怒。 “那很好!”希格拉妮威严地说道,“那么,从明天开始,你就离开我的宫廷,离开我的帝国,永远也不准再踏上玛斯塔尔的土地!” “是,希格拉妮陛下。”阿蕾克托接受了这个命令后站了起来。 “陛下,请您收回成命,她只是一时糊涂。”缇茜芙涅大声喊道。 “不,缇茜芙涅,我的决心很清楚。” 梅加耶拉一开始并没有出声,这个时候她才拉住缇茜芙涅,开口道:“陛下,请您准许我跟随我的姐姐一起离开,我们将不再踏上您的土地。” “那我也要一起走。”缇茜芙涅连忙说道。 “朕准许了,明天开始。”希格拉妮拂袖离去。 目送女皇走开,三姐妹互相望了望,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梅加耶拉,你们没必要这样做。”阿蕾克托温柔地望着自己两个无血缘的妹妹。 “不,姐姐,当你对陛下说出那个请求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彻底失去了陛下的信任,也失去了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所以,我们还是一起离开的好。毕竟,我们是姐妹呀。你们两个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怎么能够和你们其中任何一个分开呢。”梅加耶拉说着拥抱了自己的姐姐,缇茜芙涅看着也伸出了手,三个女子紧紧地依偎在了一起。 “谢谢,我亲爱的妹妹。”阿蕾克托眼中闪烁起了泪花。 “你为了那个男人,做出这样的冒险实在是太不值得了。”缇茜芙涅嘟囔道。 “不,能这样我就心满意足了。”阿蕾克托幽幽地说道,“我永远也不可能在那位大人的心中替代琴娜·兰芳特的位置,所以,这样的结果是最好的,我也可以彻底死心了。” 阿蕾克托松开手,抹了一下自己的眼泪,努力换上一幅笑容:“那么,接下来我们该去哪个地方旅行了?” “去法伦西吧!”难得梅加耶拉和缇茜芙涅意见取得一致。然而,就在两人同时嚷嚷完,梅加耶拉立刻就用一幅促狭的目光盯着缇茜芙涅看。缇茜芙涅觉得对方似乎揣测到了自己的心思,顿时感到不自在起来,她健康的古铜色皮肤上也泛起了红晕。 “那么,让我们尽完最后的职责后,就向卡乌内斯库出发吧。”阿蕾克托宣布道。 让我们把视线转移到“复仇三女神”的下一个目的地——法伦西。 在新年之前,索格兰德向女王陛下提交了两个人事任命的提案。一是将老英格丽特伯爵招回王都担任新成立的枢密院首席,二是提拔一位名叫达斯汀•拉斯蒂涅的年轻地方官到中央来担任宫廷书记。 新成立的枢密院是一个面对国王的顾问机构,它由许多资格较老的法伦西贵族和一些学者组成。索格兰德提议设立这样一个机构,是希望能够开阔政府的眼界,另外一方面老成持重的顾问也是一个政府所需要的。当然,枢密院成员的头衔听上比较高贵,也能消除掉一些老派贵族的怨言和牢骚。 老英格丽特伯爵,也就是修云斯顿的祖父,早年也是和现任总司令官并肩作战的战友。不过,在战场上失去了自己的独子后,老伯爵变得有些心灰意冷,便提早从军中退役了。回到自己封地的伯爵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教育孙子和经营领地上,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两方面他都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至于第二位,那是由于索格兰德从这个略逊自己几岁的地方书记官的长篇幅建议书中看见了不可多得的才华。拉斯蒂涅花了很长时间来研究《六月敕令》的内容,并且对其中许多地方提出了自己独到的见解。更为重要的是,对于关键的地方,他亲自做了一些小范围的试验,来论证自己的观点对错。这样的态度,在目前法伦西的政府官员中是极少见的。 12月12日,玛格丽特女王在宫廷里接见了这两位新到任的大臣。 老英格丽特伯爵霍夫曼有着很是威严的相貌,这点当然从女王较为熟悉的修云斯顿脸上是看不出来的。这天他面见国王时,表情是那种略带喜悦的谦恭。他有着一张方正的国字脸,蓝色眼睛,眼眶也是棱角分明的,花白的络腮胡子很整齐也富有光泽。按老伯爵的话说:“乡下贵族有的是时间保养胡子,不过来王都后,我该考虑剃掉它们了。” “英格丽特伯爵,欢迎您重新回到卡乌内斯库。”法伦西女王在王座上问候道。 “蒙陛下不弃,让老臣能够再次回来效力。”老伯爵欠了欠身,当他抬起头仔细观看女王的相貌时,不由地从心中感到一阵喜悦。我们的国王竟是这样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对待自己的态度又是这样的有礼可亲,听说在政务上也是精明能干,我们法伦西人的女儿果然是出众啊。老伯爵内心发出这样的赞叹,那是由衷的感情。 “拉斯蒂涅阁下,您的建议书我已经拜读过了,真是获益匪浅。”女王转向另一位。 “微臣只是拾取宰相大人的牙慧罢了,和《六月敕令》比实在微不足道。”拉斯蒂涅也一个有着出众仪表的人,脸部线条干净柔和,只是他的小号鹰勾鼻子使得整个人的样貌让人从侧面看去有些阴暗的感觉。 “您过谦了,琉斯卿可是对您交口称赞啊。” “不敢,不敢。” “两位在王都都找到落脚的地方了么?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开口,我会让内务总长替你们全权打理的。哦,对了,如果方便的话,我想邀请两位和我们一起共进午餐。” “不甚荣幸。”两人齐声答道。 之后的午餐,一同参加的还有索格兰德和亨利元帅。总司令官看见昔日的战友当然是喜出望外,在餐桌上和老伯爵回忆起了不少往事,两人谈笑风生。玛格丽特女王对这些陈年往事也颇有兴趣,不断地向两位老臣打听细节。对于相当于自己孙女一般年纪的君主的询问,两个老人就像是在享受天伦之乐那样,和蔼地向年轻的女王细细叙述。 文官出身的拉斯蒂涅在这里插不上嘴,他看了看索格兰德。宰相大人一如既往地默不作声地用餐,他并不会在正餐时说任何话,即使要讨论工作也会等到饭后喝茶的时候。不过,索格兰德也注意到了初来乍到的宫廷书记的窘境,他在把食物大致解决后,轻声开口询问拉斯蒂涅的生活情况。玛格丽特把这些看在眼里,但她并不会因此去打断总司令官和老伯爵的兴致。 到了点心部分时,老伯爵把注意力转到了宰相身上。 “汉尼拔,我们的琉斯大人也是你带出了的军官么?我从他前面用餐时的姿态就看出他一定是个训练有素的军人。” “不,不,”亨利元帅摆摆手,“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琉斯大人可是夏普尔那家伙一手栽培出来。” “哦——夏普尔,那个机灵鬼。”老伯爵拍着大腿笑道,“他和道格拉斯可是一对好样的,可惜啊……” “是啊,已经有很多年轻人先我们这些老家伙而去了。”亨利元帅感叹道。 “我的元帅大人,您怎么又开始感伤起来了。”玛格丽特亲切地抚着对方的手背说道,那样子就像一个温柔体贴的孙女一般,这让英格丽特伯爵越看越欢喜。 “哈哈,是,是,我们不说这些了。”亨利元帅说道,“琉斯大人,关于四、五、六、七军团的安置问题,您是什么看法呢?” “把军官们留下编入禁卫军,选一部分有经验的士兵补充其它个军团的损失,剩下的士兵,我们把战利品折算一下,给他们发一笔丰厚的军饷,让他们回家过新年吧。”索格兰德一提到工作,反应非常迅速。 “我也觉得这样不错,就按您说的办了。”亨利元帅表示同意,“那么关于第十三军团,您准备怎么安排他们呢?毕竟这个单位受到了致命的打击,损失很大。” “把30和32师留下,步兵团都撤编,等格里勃兰伤好了,让他统一率领这两个骠骑兵师,建制还是归于禁卫军为好。”索格兰德的声音低了下来,这让在场的人情绪都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那么,这两件事,老臣就这么办了,陛下,您有什么意见么?” “啊,都很好,琉斯卿的意见和我设想的一样。”女王似乎有些注意力不集中。 “那么,我先去处理公事了,陛下、诸位,我就先告辞了。”亨利元帅站起来行礼。 “那么,老臣也有些私事先去处理了。”英格丽特伯爵也跟着告辞。 “微臣也是。”拉斯蒂涅说道。 “那也好,两位大人尽快把自己的生活安顿好吧。对了,伯爵大人,我会通知英格丽特尉官抽空去探望您的。那么,我们明天再见。” “多谢陛下关怀。”三位大臣们就这样离开了。 “陛下,那么微臣也该……”索格兰德见状,也想离去。 “宰相大人留一下,我有话要对您说,请到我的书房来。”玛格丽特不容分说地下了命令,表现出了君主的强势,这让索格兰德感到一丝惊喜。 等随着女王来到她的书房,宫内的侍女给两人送来了茶水。玛格丽特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下后,示意索格兰德也坐下,宰相依旧遵从了这个指示。 玛格丽特首先开口了,“我说,我亲爱的宰相大人,我怎么觉得你这次的人事任命像是在给自己办后事似的。我不可不准你抛下自己的工作,从我身边开溜。” “陛下怎么会这么想?”索格兰德笑了起来。 “你把1年后和5年后的宰相人选都给我准备齐了,不由得我这么想。” 索格兰德做出一幅“被你看穿了”的表情,这让玛格丽特不禁嫣然一笑,法伦西女王的这个笑容是足以迷倒多数青壮年男子的。不过,玛格丽特也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宰相大人并不在这个范围内。 “在为陛下找到值得托付的人之前,微臣是绝对不会弃陛下不顾的。”索格兰德说道。 “真的么?”玛格丽特睁大了眼睛望着自己的宰相,“可不许你偷跑哦。” “是,陛下,微臣决不食言。” 然而,君臣二人的约定很快被一个提案给加速了。 第二十七话 比武招亲?(上) 大陆公历348年12月20日,伊比利亚,奥萨苏纳。 奥萨苏纳伯爵威廉·格兰特这天中午是和刚才德本斯归来的苏亚雷斯一起用餐的,苏亚雷斯以奥萨苏纳伯爵代表的身份去见了一趟奥弗里特王,在经历了2个月的出差后,于19日刚刚回到奥萨苏纳。 “国王的情况怎么样?”威廉这样问。 “他的身体状态很不好,精神上也有些萎靡。”苏亚雷斯回答道。 “南方各伯爵领最近都开始蠢蠢欲动了,如果国王那边没有好消息的话,我们很快会被桑切斯那老狐狸逼迫表明立场的。” “北方各领地今年冬天的日子非常不好过啊,到了明年开春就更艰难了。”苏亚雷斯回想起他在路途中的种种见闻,心中非常难过,统治者的过错最终会加害到民众的头顶上,并且效果会被放大到数倍。 “我听说了战役的整个过程,索格兰德·琉斯这次是真地发怒了啊,从以往来看,他并不是一个喜好屠戮的统帅。” “正所谓‘冲冠一怒为红颜’么?” “齐格纳人的情况怎么样?”威廉继续问。 “齐格纳的亨利亲王为国王带回来了将近五万人,国王对他们的表现非常满意,我看他有继续雇佣他们的意愿。” “齐格纳已经渡过了国内的饥荒时期,据说我国为他们提供的优良种子让他们今年获得了一次大丰收,似乎他们没有必需成为雇佣军的理由。” “任何一个农夫都不会介意揽一些农闲时的手工活,更何况是齐格纳人。”苏亚雷斯这样向自己的主公分析道。 “不过,国王陛下恐怕在经济上也遇到了不小的困难吧,齐格纳人不会白干活的。” “格兰特大人,如果我是齐格纳人,我会要国王以别的方式来支付报酬,而并不会死盯着小麦和橄榄油。”苏亚雷斯说道。 “哦?”威廉笑了起来,“说来,我也有齐格纳血统,让我来猜猜看,他们会想要什么。” “那您不妨猜猜。”苏亚雷斯也笑道。 威廉摸了摸自己的下颚,笑眯眯地思索了一阵,“我想我猜到了。” “哦,是什么?” “雷吉纳岛。”威廉嘴里吐出了这么一个地理名词。 同样是在齐格纳,亨利亲王把齐格纳雇佣军的伤病员带回了本土,并且向自己的父亲汇报这次大陆之行的收获。 在格尔丁堡的宫殿里,齐格纳王召集了自己的大臣和贵族,商量本国与伊比利亚的雇佣军问题。因为当时确定的是五年的合同,按着一般的做法,到了明年年中就该确认雇主是否有意愿继续延长合作。 “我们已经渡过了最困难的时期,没必要继续给别国充当雇佣军了。”大臣中持有这种想法的人也不在少数,特别是那些地方领主。因为雇佣军的报酬直接归国王支配,地方领主得到的好处有限,还得面对负担地方徭役的人数缺少的现实。 就连乔治亲王也抱有这样的想法,因为他在近来镇压奇昂士山区的叛乱时,时常感到兵力不足;并且接替兰开斯特伯爵的军官显然缺乏经验,平添了许多麻烦。 当乔治亲王代表着那些大臣表述了这样的意见后,理查德一世把目光转向了亨利。齐格纳王最近的气色好了许多,国民们逐渐摆脱困厄的情况是第一项让他感到高兴的事情;第二项当然是自己孙子健康成长、王室后继有人;至于第三项,亨利亲王在处理外交和内政上日益成熟,使得国王相信自己的么子将会成为齐格纳历史上有名的人物。 “伊比利亚王奥弗里特经历此次大败,已经是元气大伤,南方以桑切斯侯爵为首的前王朝复辟者必然会蠢蠢而动。”亨利这样分析道。 “那又与我们有何干系?让伊比利亚人自己斗个你死我活好了,我们这边的麻烦事也是不断呢。”乔治亲王打断了弟弟的发言。 “王兄,请让我把话说完。” “乔治,听你弟弟慢慢说完。”理查德一世帮衬道,乔治亲王只得耐下性子,退到一旁。 “如果伊比利亚内乱,玛斯塔尔的希格拉妮女皇必然会插手干涉,但是由于今年他们和法伦西交战的惨败,所以希格拉妮陛下恐怕不愿意到台面上来再和法伦西人撕破脸一次。而法伦西的琉斯阁下专注于他国内的改革,因此也不希望因为伊比利亚和玛斯塔尔再起纠葛。他们都会在伊比利亚寻找各自利益的代理人,而我们就应该趁着伊比利亚这两个邻国都无意投入主要力量时,从伊比利亚这锅汤里分上一杯最丰盛的羹。” “简而言之……” “简而言之,我们不但不该离开伊比利亚,而且应该增加在那里的军事存在。” “那么,亨利,我的儿子,说说看,我们能分到一杯什么样的羹?”老国王毕竟政治经验老到,想要说服持反对意见的大臣和领主,那么给他们画个又大又香的饼才是关键。 “我们要想办法得到雷吉纳岛,控制住雷尔海峡。” “要那个破地方有什么用?”乔治非常不解。 “第一,我们需要一个靠近大陆的据点,这样以后可以更多、更直接地参与大陆上的事务,从中夺取更多地利益;第二,有了雷吉纳岛,那么对于从海上防御对我国的进犯,就多了一个侧翼据点,如果敌国舰队从海上直扑我国本土,那么驻扎在雷吉纳的军队就可以和本土舰队来个两面夹击;第三,法伦西的琉斯阁下曾多次向我打听关于海事的问题,并且我得知有一支法伦西勘探队在阿尔克河下游活动。如果没有猜错,法伦西人希望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地点建立一个港口,成立自己的海军和商船队,那么雷尔海峡将来会是一条黄金航线。” “到那时,这个从卡法海进入伊斯瓦纳海的必经之路会给诸位带来帕米斯的绒毯、希塔洛斯的铜器、雷诺斯克的皮毛、玛斯塔尔的葡萄酒、埃菲尼的宝石,还有法伦西的紫杉木。” 亨利亲王的话使得大臣和领主们发生的躁动,就连乔治亲王也被紫杉木给打动了。如果有更多的紫杉木进口,那他就会有一支更精锐、数量更多的长弓手队伍。而其他贵重的商品,也是齐格纳那些个领主所一直希翼的。 “那么,如果诸位都没有意见的话,亨利,我授权你组织一支远征军,实现你向我们尊贵的领主所许诺的目标。你有把握么?”老国王问道。 “当然,只要能得到诸位不遗余力的支持,父王。”亨利欠了欠身,回答道。 “我们支持您,亲王殿下。”领主中有人喊道。 “是啊,请务必让我等尽一份力。”其他人纷纷附和。 “小弟,真的能让我们得到更多的紫杉木么?”乔治试探着问道。 “王兄,以后你不必再担心不能给军队配齐武器了,我们会有最好的装备的,甚至你可以很方便地向米兰的铁匠订购盔甲。”亨利微笑着说道。 “那好吧,就让奇昂士的那些野蛮人再多逍遥些日子吧。”乔治亲王说道,自然也意味着他同意了。 就在其它国家的宫廷都在讨论政治和谋略时,法伦西女王却不得不面对一桩有着私人性质、儿女情长的提案。 今年的新年舞会上,任谁都看得出女王陛下过得非常愉快。虽然宰相大人的迟到依然是被她嘲笑和调侃的最佳事件,但是更让玛格丽特感到快乐的是整个晚上索格兰德都忠实地陪伴在她的身边,甚至和她跳了好几个曲子。 然而,年轻女王的好心情在第二天就被搅得乱七八糟。枢密院的老头子们可谓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便把女王翘起来的尾巴给点着了。 王太后令人意外地让人通知玛格丽特过来与她一起共进午餐。女王对于母亲的意思当然是只得遵从的,即使她本来打算是和自己的宰相一起吃饭的。 “母后,今天怎么想到和我一起用午餐呢?”玛格丽特一进门便问道,“原来英格丽特伯爵也在啊,母后也是为了招待伯爵大人么?” 王太后笑咪咪地打量了自己的女儿一番,又回头望了望老伯爵,这个举动让玛格丽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陛下,今天早上,由伯爵大人领衔,枢密院的大臣们集体向我提了一个建议。”王太后说道。 “是什么建议,母后?”玛格丽特在餐桌边坐下,漫不经心地问道。 “呵呵,”王太后笑了笑,又看了老伯爵一眼,老伯爵则谦恭地欠了欠身,也是满面带笑,这让女王更加搞不明白了,“枢密院的大臣们建议,陛下的年纪不小了,是应该考虑一下终生大事的时候了。” “哎?!”玛格丽特刚提起茶杯的手猛地颤抖了一下,撒出了几滴茶水。 “我还小呢,这种事晚几年再讨论吧。”女王把有些怨毒的目光投向老英格丽特伯爵。 “不小了,陛下已经19岁了,老臣的夫人在这个年纪已经为老臣生下犬子了。”老伯爵非常大度地把女王的目光给无视了。 “我可是一国之君,还有许多的政事需要处理,暂时没有这个空闲呢。”玛格丽特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政事是永远也处理不完的,可女人的青春韶华可是有限的呢,陛下就不要固执了。”王太后很轻易地就击破了女儿的第二道防线。 “但是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我在这个时候谈论结婚的事情,对诸如像琉斯卿等人实在是太过意不去了吧……”玛格丽特说到后来,感到脸上燥热,声音也低了下去。 “什么?你说琉斯大人,我看琉斯大人一向深明大义、通情达理,他不会不支持这件事情的。”王太后显然没有看透自己女儿的心事。 “母后,我身为一国之君,婚姻之事并不能与普通贵族同日而语,我想在此事上无论如何都应该谨慎行事,因为这将关系到整个王国的未来。可以说,并非只是我个人的私事,而是一件重要的公事。既然是公事,我觉得让宰相大人和总司令官阁下一起参与讨论是必需的。”玛格丽特的脑筋转得很快,她需要寻找支持自己的人。 “你说的也在理,那么就去请琉斯卿和亨利卿一起过来吧。”王太后说道,边上的侍女答应后便离开了。 不一会儿,索格兰德和老亨利便被请到了王太后的寝宫。 “参见陛下,参见王太后。”两位大臣欠身行礼道。 “不必多理,今天请两位卿家来,是要商议一件和陛下相关的大事。”王太后说道。 “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老亨利问道。 “枢密院联名上书提议,要为陛下招婿。”王太后说到这事,就不由地笑逐颜开。 “这个是好事啊,老臣怎么就没想到呢?”总司令官阁下一拍脑袋说道。 王太后和英格丽特伯爵对视一笑,他们这边又多了一个支持者。接下来,只要索格兰德不持坚决的反对意见,那么基本上这件事情就可以确定下来了。而女王这边,虽然她压根就没指望过老亨利会站到她这边,但对于其很直接地投向王太后那边还是非常介意的。不过,索格兰德,只要你支持我就可以了,你明白我的心意么?玛格丽特这样在心里默念着。 “琉斯大人,您怎么看?”英格丽特伯爵问道。 索格兰德先是望了女王一眼,对方拼命地向他使眼色,“在下也认为这是一个好提议。”索格兰德微笑着回答了。 “啊?”玛格丽特听到这里,非常地失望,心里不由地咒骂起自己的宰相来。其他人倒都是非常地高兴。 “不过,”索格兰德没有理会主君的恼怒,“既然枢密院的诸位提出了这个意见,想必早就拟定好了实施的方案吧。” “是啊,英格丽特伯爵,你们早就想好了吧?”王太后兴冲冲地问道。 “这个……” “陛下贵为一国之君,所择之婿必是人中龙凤,恕在下孤陋寡闻,不知道枢密院为陛下挑选的夫婿是哪位先生?”索格兰德继续问道。 “这个,暂时还没有合适的人选……”英格丽特伯爵有些尴尬地说道。 “哦,那不打紧,既然如此,想必阁下应该早就拟定好了挑选的标准和规则。请明示给在下,在下也好为此加紧筹措,务必使事情早日水到渠成。” “呃……”英格丽特伯爵陷入了为难的境地,枢密院只是个顾问机构,他们并没有做出具体策划、制定方案的职权,所以成员们自然也不会有这个准备。 玛格丽特此刻的心情是阴转多云,趁机说道:“难不成伯爵大人没有任何计划?” 被在场众人一致盯着英格丽特伯爵,只好老脸一红,双手一摊说道:“这是老臣的疏忽,确实没有拟什么具体的方案。不过,只要这个意向大家都认可,那么就有劳宰相大人辛苦一下,必定能有一个周全之策。” “既然是这样,在下觉得应该从长计议,陛下明年就将到完全独立亲政的年纪,今年也计划举行一次更加正式的成人加冕典礼,在下觉得将两件事情合并办理比较好。到时候,陛下,微臣会亲自为您把关的。”索格兰德认真地注视着自己的主君说道。 “能成为陛下夫婿之人,必需才智和勇气兼备,品行和能力出众者方可,所以到时候的考验将会是非常严格的,微臣和其他人也不会有丝毫放松,这样太后应该能放心了吧。” “既然连琉斯卿都这样说了……”王太后说道,“我看这事也不急于一时。” 索格兰德转过来对女王说:“不过,最重要的一点是,微臣希望陛下能够从到时候的众多候选者中选择自己真正喜爱的人,像普通人那样获得婚姻上的幸福。” “真的,真的吗?”玛格丽特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微臣相信,大家都是这样真心希望的。” “到时候琉斯卿会成为我身前最后一道难关么?”玛格丽特反问道。 “如果这是陛下的意愿,微臣乐意效命。” “那就太好了。”年轻的女王这下完全放心了。 第二十八话 比武招亲?(下) 大陆公历349的第一季度里,整个亚尔提卡特大陆上的所有国家都接到了法伦西王国的外交公文。内容非常简单,法伦西女王玛格丽特正直青春年少,在即将完全独立执政之际,希望能够选择一位如意郎君。所以,法伦西王国政府诚恳地邀请各国的未婚青年才俊来访卡乌内斯库,来竞争这个机会。 按着地理位置的远近,最先接到这个消息的是那维人。罗梅达尔对这件事情非常地重视,他不顾各公爵刚刚回归自己的领地,立刻又把他们召集了起来。 那维人在距离沃尔谷地西北100法里的地方建立一座新城,他们把她称作“斯萨卡”意即“春夏之城”,意喻那维的领导者在春夏季节在这里驻守。经过2年的营造,那维诸公联合的这个新首都已经初具规模了。最先完成的是国民大会议厅和议政厅,而这次罗梅达尔将在议政厅里举行会议。 等到6位公爵,也就是以前部族的族长在桌子前坐下,罗梅达尔向他们宣读了法伦西人送来的国书。当现任的那维共主念完,下面的公爵们就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奥尔巴克,您的意见是什么?”罗梅达尔首先问道。 “我?我觉得不管如何我们都该给法伦西人一个答复,毕竟他们是我们唯一的邻居。”奥尔巴克摸了摸自己剔光的脑袋,谨慎地回答道。他是已故美拉弗族长哈根森的外甥,在“洼地之战”后被剩下的族人推举为新的族长。因为他是一个安分老实的战士,而美拉弗人并不希望再被一个野心勃勃的首领给带入无意义的战斗中去。 “您说的是。”罗梅达尔对这个白开水一样的意见给予了肯定,因为他首先询问这里最老实本分的人原本就不指望会得到什么新奇有用的答案,只是出于表示对奥尔巴克的支持和尊重。 “那么,我们该是婉转地拒绝,还是积极地参与呢?” “自然我们是应该去参加的,否则岂不显得我们那维无人?”雅利奥托的法利鲁这样说了一句。 “那么法利鲁你去么?”法库达的德鲁尔促狭地问道。 “可惜人家女王要求的是未婚男子,我明显就不符合条件,我倒是看立赛达尔挺合适的。”法利鲁把火引到了别人的身上。 “‘屠狼者’索格兰德所侍奉的主君肯定也很出色,我看只有立赛达尔这样的人才能匹配得上。”居然连格龙夏尔也这样说道。 “喂,喂,我说你们别太过分了,要说到和法伦西女王相匹配,我看应该是斯达尔吧,而且他们的年纪也差不多。”立赛达尔立刻就反应道。 “经你这么一说……”六个年长的人把目光都投向了最年幼的公爵。 “嗯?咦?”斯达尔可能是第一次在众人面前表现出怯懦。 “我不想去。”年轻的梅布列斯公爵冒出来这么一句。 “斯达尔阁下……”罗梅达尔用威严的口气称呼到他的名字。 “不,罗梅达尔王,让我先说两句。”立赛达尔举起手来阻止道。 “好吧,你来说服他吧。”罗梅达尔叹了口气。 “我说,诸位,你们是不是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立赛达尔虽然口称“诸位”,实际上却只是对斯达尔说,“你们以为法伦西人只是向我们求亲么?法伦西人是向整个大陆敞开了他们的大门,也就是说,即使我们派人去了,还必须要击败其他众多国家的候选者,才有可能和法伦西结亲。我想这样一个任务不是随便派个黄毛小子就能去的,我们得挑个能够胜过其他各国的人选,才能维护那维的荣誉和名声。如果派去的人毫无斗志,恐怕会沦为整个大陆的笑柄。所以……” “我去,一定要让我去!”斯达尔的立场转变得很彻底。 “斯达尔,我们都知道你很优秀,但这只是那维范围内,若是去法伦西,恐怕必须得面对索格兰德大人的考验才行,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你还太年轻,没有经验。”立赛达尔完全掌控了少年人的好胜心。 “我可以通过‘屠狼者’的考验,证明我是一个合格的族长!”斯达尔强调道,从心理上来说,斯达尔对有过几次接触的索格兰德是颇为神往的。他在对方身上看到了许多自己缺少的东西,而索格兰德曾经给予他的指导,也让他认为获得对方的认同是一件非常重要和值得自豪的事。 “好,斯达尔,我就命令你去法伦西。”罗梅达尔不失时机地说道。 “太好了,我一定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的,我就代表那维,会获得光荣的!” 立赛达尔得意地看着斯达尔焕发出斗志,不过罗梅达尔接下来的话,让他的脸立刻垮了下来。“反正立赛达尔也还没有娶亲,那么这次就和斯达尔一起去法伦西吧。” 当同样的消息传达到帕米斯,阿尔斯朗一世对此表现出了积极的态度。他公开号召国内的贵族青年踊跃报名,为此还特意将玛格丽特的花容月貌详细地描述了一番。帕米斯的不少年轻人对此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经过一番筛选,阿尔斯朗一世挑出了10个人作为候选者去法伦西竞争这个机会。不过,作为使团负责人的人选让人伤了一番脑筋,最后还是选择了海德娜·拉莫丝女伯爵来管理这个团队。 第三个接到消息的是玛斯塔尔。 希格拉妮拿着法伦西人递送的国书,有些感到哭笑不得。这两个夙敌也会有结为亲家的一天么?希格拉妮曾经希望会有那么一天的,而当这一天到来时,主角却不是她和她所希翼的那个人。总之,法伦西人愿意把这份国书送过来,还是想向她表达和解的意愿。并且她清楚地知道,索格兰德可能为了向玛斯塔尔发出这样一个信号,做出了相当的努力,希格拉妮不想辜负他的好意。于是,玛斯塔尔女皇授意阿尔贝蒂尼伯爵着手挑选几位优秀的青年贵族去法伦西。朝臣们对这个决定倒是满腹狐疑,当然也有人提出法伦西人一定借此谋划着不可告人的阴谋,不过自然被女皇给无视了。 伊比利亚王也接到了正式的外交通告,不过在病榻上奥弗里特看来,这是法伦西人对他去年军事失败的无情嘲讽,他的反应当然也只有掷书于地、嗤之以鼻了。不过,法伦西的使者立刻把同样的通告送给了地方上有权势的贵族。比如说桑切斯侯爵,再比如说奥萨苏纳的威廉·格兰特。 前往雷诺斯克的使者则经历了一番腥风血雨。现任沙皇的猜忌心过于严重,就是这样一桩原本很正常的事情,也被他利用来试探臣子们的心思。即便连伊格尔·华伦斯基这样的先帝重臣,都因为尼古拉六世无端的猜忌而被杀害,更不要说别人了。 沙皇让大臣和贵族们讨论此事,在所有人陈述完意见后,一直冷眼在旁的沙皇立刻命令禁卫军把持赞成意见的人全部拖出去以叛逆的罪名绞死。法伦西使者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这在他的国家是完全不可想象的事情。使者有些愤怒地向尼古拉六世询问,是否有意侮辱法伦西。而沙皇却是这样回答的。 “朕处死的都是些口是心非的小人啊,他们表面上说对朕忠心,实际上却想趁着这个机会逃离朕的统治。这样的小人,朕怎么可以让他们去法伦西呢?说不定,他们一到那里,就会用奸佞之语,诓骗你们的君主为他们发兵来攻打朕呢。所以他们该死!” 面对这样的统治者,即便不是他的子民,也不由地会感到由衷地恐惧。法伦西使者最后简直就是落荒而逃,根本就顾不上完成什么使命了。索格兰德事后就此对玛格丽特女王说道:“当一个君主开始以幻想而不是以证据去判断事情时,他的统治也即将走到尽头。” 作为法伦西的传统盟友,希塔洛斯王室自然也会收到这个消息。 不过,希塔洛斯王寇尔斯四世在此前突然染病,整个国事暂时由第一继承顺位的卡尼特斯亲王代为掌管。其他诸王子也需要负担起一部分国政。 卡尼特斯接到法伦西使者的这份国书,在通报了国王后,立刻就把自己的兄弟们召集起来商议。 “法伦西是我国一贯的盟友,如果能够和他们联姻,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年纪最长的米诺克斯首先说道。 “的确,为了表示我国的诚意,去的人必须有高贵的血统。”卡尼特斯说着,望向自己的么弟。 年纪最小的安塔拉斯如今也已经长成一个高大的青年了,他的身材仅仅比最高的米诺克斯矮上一些。经过严格地锻炼,即使这样的身高,人们也认为这位王子体格匀称健美。富有光泽的金发,面容的俊美程度甚至超过以英俊著称的卡尼特斯。安塔拉斯王子无论在学识还是在武艺上都受到专家的交口称赞,并且他一向待人谦逊有礼。因此,安塔拉斯王子在希塔洛斯国内有着很高的声望,可以直逼卡尼特斯。 “法伦西的玛格丽特女王我可没见过,不过听安塔拉斯说,是一个出色的美人。”排行第四的纳撒尼尔斯嚷嚷道。 “我见到那位女王时,她还只有十四五岁,不过确实是美人胚子。”卡尼特斯说道。 “小弟,你怎么不出声呢?我听拉可秀亲王妃说起,你在法伦西时和那位陛下相处得很是融洽呢。”老五费尔斯挤了挤自己唯一的弟弟。 “王兄……”安塔拉斯白皙的肌肤上浮起了些许红晕。 “小弟,你想去法伦西么?”卡尼特斯温柔地问道。对于这个自小乖巧的么弟,他一向是对他疼爱有加的,即便他的母后并不讨其他王子的喜欢。 “是的,卡尼特斯王兄,我想去法伦西。”安塔拉斯下定决心地说道,“虽然过了这么长时间,虽然我知道这次肯定会有许多比我更出色的人一起去法伦西,但是无论最后的结果如何,我都想再去见见她。” 其他王子看着安塔拉斯,暂时都说不出什么话来。 “啊哈,看不出来嘛,我们的安塔拉斯还是一个痴情男儿,哈哈。”纳撒尼尔斯用力地摸摸了安塔拉斯的脑袋,把他漂亮的金发都搞乱了。 “那么,纳撒尼尔斯,你就陪安塔拉斯一起去法伦西吧。”卡尼特斯说道。 “哦,也让我去么?”纳撒尼尔斯手舞足蹈起来,“好呀,我争取像三王兄那样,也娶一个正妃回来,哈哈。小弟,你要当心啦,如果我看上了法伦西的女王陛下,我可是不会对你有所谦让的哦。” “四王兄,在这点上我不会输给你的。”安塔拉斯很认真地回答道。 “哈,就凭你这样一个雏儿?我对女人的经验比你丰富一百倍。”说起来,五个王子里,唯一没有女性经验的就是安塔拉斯了。不过,这也是这位王子人气高涨的一个重要原因,不少名媛淑女都据此认为安塔拉斯王子肯定是个用情专一的男人。相比之下,纳撒尼尔斯的风liu债如今已经超过了卡尼特斯。 法伦西的使者经过了一番波折后,才到达了齐格纳王国的首都。这位使者一路上颇有怨言,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一定要邀请这样一个偏远的国家。实际上,按空间距离上的远近,齐格纳甚至比希塔洛斯都要离法伦西更近,不过由于使者必须借道希塔洛斯转船,所以路途变得很是遥远。 这天,乌斯亲王亨利正在一位友人的家里拜访,探讨一些有益的学问。这位友人其实在科学史上是颇有名望的,他名叫席普·图灵,他的父亲休易·图灵曾经因为在运用数学为王室解决了很严重的会计问题而被封为爵士。而席普·图灵本人,在日后也会因为对圆周率计算以及在二元一次方程的研究而被载入史册。 当王宫的内侍在图灵家找到亨利亲王时,他们正在计算一组统计数据。亨利亲王并不想放弃计算到一半的努力,于是邀请图灵和他一起回去,以便处理完政事后继续研究这个问题。图灵先生欣然接受了亲王的邀请。 亨利亲王和图灵先生一同坐上王室的马车赶回王宫,花了大约10分钟的时间,他们顺利地回到王宫。国王和乔治亲王等人早就在那里等他了。 “亨利,你身后的那位先生是谁?”老国王问道。 “哦,他是席普·图灵,他的父亲是休易·图灵爵士,他是一个数学家。”亨利亲王回答道,“父王,我今天要招待这位客人,他可以先去别的地方等我一会。” “既然是图灵爵士的儿子,那也请他在这里听听吧,这不是什么非常机密的事情,说不定我们也需要数学家的意见呢。”老国王说着笑了起来。 “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陛下。”图灵先生谦卑地欠了欠身。 待到所有人站定,亨利亲王开口问道:“父王,把我叫回来,有什么重要的事么?” 理查德一世听到儿子这样问,不由地笑了起来,而其他大臣和贵族也跟着露出了有些促狭的笑容,即便是像乔治亲王那样一贯严肃的人也是如此。在场就只有亨利和图灵两人感到完全摸不着头脑了。 “我的儿子,法伦西的女王如今已经到了适婚的年龄,所以她向大陆所有的未婚青年敞开了向她求爱的大门。我国也很荣幸地被列入邀请之列。”老国王说道。 “那应该算好事吧,若是能和法伦西王国联姻,我国在大陆上就有了一个立足之点了。不过,我不认为这件事情很好笑啊?” “我亲爱的弟弟,你的名望实在是太大了,法伦西王国那边指名道姓要求你一定要去参加。”乔治亲王越想越觉得有趣。 “这是为什么?”亨利亲王感到很疑惑。 “据说,整个大陆唯独你有此殊荣。”老国王感到越发得意,因为听法伦西使者提到,邀请亨利亲王务必到场是索格兰德·琉斯特别嘱咐的。 “我对结婚暂时没有兴趣,不过法伦西那边我还是想亲自去一趟的,父王。” “那也好,你再挑一些出色的人物和你一起去吧,至少我们不能让其他国家的贵族们轻视我国。”老国王这样说道。 “那就这么办吧,王兄,你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去?听说法伦西的女王陛下确实是个美人呢?”亨利亲王很轻松转过身来开起了乔治亲王的玩笑。 “也好,我要亲自去法伦西看看那里的紫杉木的品质如何。”乔治亲王只关心军队的装备问题,在他眼里,法伦西大概就是一个长满了紫杉的山坡林地吧。 “陛下,在下也希望能够成为两位王子的随行人员之一。”图灵先生开口申请道。 “席普,你难道对法伦西的美女感兴趣?”亨利亲王打趣道。 “不,在下早就想去大陆上游历一番,拜访一些有名的学者,如果顺利可能会留在哪位学者那里学习和研究。听说法伦西保留了许多继承自纳西比斯的珍贵书籍,真想去看看。”图灵先生说道。 “那么,就有劳您照顾我的两个儿子了,不过既然要出使,总得给您一个风光的名头。”老国王说着,吩咐侍者将自己的宝剑拿来。 “席普·图灵阁下!”老国王接过宝剑,抽剑出鞘。 “我在这里,尊敬的陛下。”图灵知趣地单膝跪下。 “我以齐格纳王的名义,赐予您爵士的头衔和特权,希望您能像您的父亲那样为王室服务。”老国王说着,用宝剑轻点了席普·图灵的双肩。 “为您服务,我的陛下。”图灵爵士回答道。 齐格纳爵士可以说是非世袭贵族中的异类,因为他们享有很多连齐格纳上级贵族甚至亲王都没有的特权。比如说,在参加国王的狩猎时,除了国王和女士外,只有爵士被允许搭起遮阳避雨的布篷。还有其他一些奇怪的特权,比如爵士是唯一被允许外袍长度超过国王的人等。 总而言之,连最后一个大国都决定好了自己参加法伦西女王招亲的仪式。 第二十九话 复仇三女神到访 在向大陆上各个主要国家发出邀请的同时,法伦西宰相也并没有闲着。或者说,法伦西王国同样发生许多重要和惹人关注的事情。 一月份的头条新闻并不是今年春小麦的长势,而是第三军团的卡尔·霍林上将终于决定跳进婚姻这个坟墓里去了。而他的对象可以说是即在情理之外,又在意料之中,之所以这样说正是因为他居然主动向安娜·布莉琪德校官求婚了。 虽说第三军团从上到小都认为霍林上将要么不结婚,要结婚的话,对象肯定是布莉琪德校官。但是几乎所有人在脑中设计的剧本应该是这样的:在某次酒宴后,霍林上将酒后乱xing导致了不可挽回的结果,最后被布莉琪德校官用弓弦勒着脖子完成婚礼仪式。事情应该是这样才合乎情理,第三军团的官兵们都是这么认为的。 当女王陛下把准新娘请来喝茶时,大家才了解了事情的具体经过。前因早就在去年第三次阿尔克战役时就埋下了。按霍林的话说,他是受了宰相大人遭遇的触动。在当天夜袭结束时,不知道谁给他传达了这样的乌龙消息:布莉琪德校官在战斗中受了重伤,目前陷入昏迷,正被紧急送往急救站。然后的情形,准新娘羞涩地向大家描述道:“他在整个急救营区发疯一样地找我,在那里大喊大叫我的名字,最后竟然蹲在角落里哭了起来。”不过,事后霍林本人坚决否认他有过哭泣或类似哭泣的举动。 不管具体过程的真相到底如何,霍林上将还是在1月中向布莉琪德校官求婚了。当然,按霍林的说法,是布莉琪德校官制造的舆论压力迫使他不得不委曲求全、勉为其难、大义凛然地向对方求婚。简而言之,他想向大家表明其实是准新娘在倒追他。显而易见,任何明智的人都是不会听信霍林上将这种自我标榜的言论的。 在2月份开头的一天,索格兰德正在办公室里和拉斯蒂涅讨论有关女王婚事的话题。 “拉斯蒂涅阁下,希塔洛斯那边来消息了么?”索格兰德首先问道。 “是的,琉斯大人,对方回信说,届时将会有纳撒尼尔斯王子和安塔拉斯王子一同造访我国。”拉斯蒂涅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这样吗?纳撒尼尔斯王子听说他的风liu情事和他的勇名是成正比的人物啊。” “下官倒是完全没有听说过。”拉斯蒂涅其实心中不自觉地暗道:在这方面无论如何那位王子也不能和琉斯大人相比吧。应该说,假设在场的是大陆上的任何一个人,恐怕都会产生这样的非恶意的腹诽。 “但是,恐怕目前处于执政地位的卡尼特斯殿下更希望自己的么弟能够得到陛下的垂青吧。”索格兰德突然说道。 “为何如此认为,琉斯大人?” “如果我站在希塔洛斯人的立场上,也会绝对赞成卡尼特斯殿下的主张。因为安塔拉斯殿下的母亲实在太不安分了,希塔洛斯目前嫡出的王子确实只有卡尼特斯和安塔拉斯而已,他们的兄长久卧病榻,看来来不及留下子嗣继承王位。现在的王太后替自己的儿子觊觎王位也不能算过分的事情,不过首先想要越过人望占据优势的卡尼特斯殿下并不容易,更何况安塔拉斯殿下本人并没有这样的野心。”法伦西的宰相如此分析道。 “那么说来,如果我们促成了安塔拉斯殿下和陛下的联姻,将来成为希塔洛斯王的卡尼特斯殿下必定会对我国怀有感激之心啰?” “应该是这样,安塔拉斯殿下的兄长们并不希望伤害到他。”索格兰德喝了一口茶,“不过,我们并不能因为如此而将陛下的终生幸福拿来做筹码。” “下官看琉斯大人并不属意安塔拉斯王子,不知道如果决定权在阁下手中,您会挑哪一国的贵胄公子呢?”拉斯蒂涅这样问道,其实这是前些日子玛格丽特暗中嘱咐他找机会试探索格兰德的态度。 索格兰德微笑了起来,他捧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若是让我挑一个,我恐怕会挑齐格纳的乌斯亲王亨利。” “就是您点名要求来访的那位亲王么?他有什么过人之处?” “我的话不能作数,而且选这种人选的眼光也是不准确的。不过,这位齐格纳王子有大将之才,有大将之风,有大将之度。总而言之,5年之后我不希望和他在战场上较量,齐格纳在他这一代定会兴起。” “琉斯大人对他的评价颇高啊,不知道大陆上有多少人能当此殊荣呢?” “拉斯蒂涅阁下言过了,天下之大,能力超出我的并非少数,比如说那维的立赛达尔大人就不是个好对付的人物,伊比利亚的苏亚雷斯卿也堪称人间少有的智者。我国和其它诸国相比,人才只恨其少。” “说了这么多,琉斯大人,恕下官直言,其实国内就有很适合与陛下婚配的人选。”拉斯蒂涅横下了心,要替女王陛下弄清楚索格兰德的立场。 “哦,竟有这样的人我不知道,阁下务必要为我引荐。”索格兰德听对方这样说,立刻站起身来说道。 “琉斯大人,”拉斯蒂涅顿了顿,他对可能触怒宰相还是有些顾忌的,即使他身后有女王陛下为其撑腰,“其实那个人就是您呀。您有没有想过,如果您和陛下结合,那么光是政治上能带来的好处就已不胜枚举,更不要说若是符合本人意愿,那将是……” “拉斯蒂涅阁下,请不要说下去了。”索格兰德捂着额头,跌坐回椅子里。 “琉斯大人……”拉斯蒂涅凑上去。 “对不起,但请您不要提这件事情了。” “明智如琉斯大人,必定早已知晓下官所要陈述的种种理由,那么下官冒昧地请问阁下拒绝这个提议的理由是什么呢?” “理由?”索格兰德的眼神有些茫然,“理由,我自己的誓言,对,我自己的誓言,琴娜将是我唯一的妻子,这是我对她的许诺。也许你觉得有些可笑,不过我准备认真地执行这个约束。更何况,陛下只是我的主君,我们之间并没有产生爱情的条件。虽然因为我也是陛下众多的授业老师之一,陛下可能对我抱有一些景仰之情。但那只是正常的师生之谊,陛下自己也肯定不会认为这里可能产生其它的情愫。所以,请您不要在提这个了,即使它存在理论上的那么一点可怜的可能性。” “好吧,我的宰相大人。”拉斯蒂涅发现索格兰德也是有他怯懦的地方的。 “那么关于通过陛下这次征婚网罗各类人才的计划……”索格兰德拿起一份文件,想要把话题引导到更有意义的政事上去。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禁卫军冲了进来。 “大事不好了,琉斯大人?!” “慌张什么,成何体统!”索格兰德厉声道,想让对方镇静下来。 “出什么事了?”拉斯蒂涅赶忙问道。 禁卫军被索格兰德的威严慑住,赶忙立正后敬了个礼,吞了口唾沫后,说道:“有人公然冲击禁卫军办公地点,绍尔大人已经赶过去了,据说对方声称是来找您的。” “竟有如此胆大妄为之徒?!!”索格兰德说着,从边上提起了自己的佩剑“牙月”,一跃而起。“你领我去看看。” 拉斯蒂涅看着宰相离去的背影,居然会产生对方是在落荒而逃的感觉,自己肯定是脑子有些过于疲劳了。拉斯蒂涅这么想着,摇了摇脑袋,决定去消歇片刻。 大约在10分钟前,禁卫军统领欧内斯特·绍尔上将接到部下报告,有人公然袭击在禁卫军指挥部外值勤的禁卫军。当然,这并不是让绍尔火冒三丈的最主要原因,而关键在于,整整一个什的大男人居然被三个女人修理了一通。 绍尔从王宫里匆匆跑出,他一边赶路一边顺手抓人。很不幸,刚想去大图书馆拜会拉伯雷小姐的拉尔森就给他逮了个正着。于是,拉尔森非常不情愿地跟着绍尔去解决那个突如其来的麻烦。 我们聪明的读者可能已经猜到目前大闹法伦西禁卫军指挥部的人是谁了,不错,就是从玛斯塔尔下野而跑到法伦西来的“复仇三女神”。她们出现在那里的原因也很好解释,曾经有一位名人这么说过:“永远也不要指望女人的方向感,哪怕她是雅典娜。”简单地来说,就是她们迷路了。 虽然她们在进城后多次打听过王宫的位置,不过自信满满的梅加耶拉还是把三个人给带到了离开王宫有1法里远的禁卫军指挥部。在得到门口卫兵的否认后,梅加耶拉颇有不满的口出不逊之词,直接触及了禁卫军的荣誉感。然后,就和所有的街头斗殴一样,事态渐渐从口角升级到推搡,从推搡升级到斗殴。 阿蕾克托和缇茜芙涅虽然也头疼梅加耶拉这个麻烦制造者,不过她们绝对不会看着自己的姐妹吃亏。在她们的佣兵生涯中,不乏遭到别人寻衅而导致斗殴的情况,这在她们的世界里是家常便饭。而她们的对手,早就离别打群架的日子有许多年,所以在这方面的实力要差上几个档次。 这三个女人身手本来就出色,更何况她们精于配合。值勤的禁卫军士兵很快就陷入了苦战。当绍尔和拉尔森赶到时,地上已经趴下了五六个人。梅加耶拉一边在那里肆意地挥舞着鞭子,一边嚣张地嘲笑着对手。 绍尔看着这情况不由地皱起了眉头,但他依然很理智地喊了句:“都给我住手!”。 “啊,绍尔大人和拉尔森大人来了,哼哼,你们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领头的什长高兴地对所有人说道。 听到这么一句,梅加耶拉以为又来了敌手,不由分说地就把鞭子挥向了绍尔。 绍尔完全没有想到对方会直接来攻击他,所以并没有防备。好在拉尔森反应迅速,抢到他身前,将自己的斗篷一扬,荡开了这一记。这下子,连原本准备来和平解决问题的绍尔也给彻底激怒了。“帕拉斯王家的斗犬”,这个名号可不是白叫的。 “拉尔森,我们上,好好教训教训这三个女人!”绍尔拔出佩剑,怒气冲冲地说道。 “正合我意,绍尔大人。”拉尔森发现自己为了去见拉伯雷小姐而新购置的羊毛斗篷就这样被一鞭子报销了,也是很生气。他把基本被劈成两半的斗篷扔到一边,同样拔出了佩剑。 当这两位军官加入战局后,禁卫军的形势立刻发生了好转。绍尔的攻击异常地凶猛,即便是缇茜芙涅也被他逼得连连后退。拉尔森则是带着羊毛斗篷的怨念,直接去找梅加耶拉的晦气。 梅加耶拉发现那个用斗篷挡掉她一击的军官速度非常的快,她的鞭子总是差那么一点就能够着对方身体,但却总是被拉尔森给闪躲过去。这让她非常头疼,因为一旦被对方近身,那她的麻烦就大了。梅加耶拉扫视了一下,缇茜芙涅被另外一个军官缠住了,只能指望阿蕾克托来支援自己。于是她呼喊了一声。 阿蕾克托正在对付剩余的几个士兵,听见妹妹的呼唤,她也希望尽快解决掉眼前的对手。此刻,正好一个士兵用剑向她直刺了过来,她侧过身来躲过对方的攻击。然后,扣住对方手腕一扭,使对方因为疼痛和麻痹放开了武器。最后,一脚把这个士兵给踹开了。 挨了阿蕾克托一脚的士兵不由自主地向后猛退出去,随后他感觉自己撞到了一个不硬不软的物体上,想必应该是某个人。他抬头一看,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迪诺瓦将官,您怎么来了?” “奉命回王都公干,这是怎么回事?” “杰克夫利特,既然来了还不快来帮忙!”绍尔在那里大喊道,他正和缇茜芙涅互相架着对方的武器。 “呀,呀,绍尔大人,被三个女人逼迫成这样么?禁卫军的前途堪忧啊。”杰克夫利特说着,回过身去从自己的马匹上取下他惯用的战斧。 “杰克夫利特,果然你还是被霍林那家伙给带坏了么?风凉话的水平看来是越来越高了,恐怕武艺反倒是退步了呢。”绍尔继续说道。 “既然绍尔大人这么说了,我也只好露一手了,看招吧!”杰克夫利特说着,举起他那柄巨大的长战斧冲了过来。 阿蕾克托首当其冲,她很勉强地接住对方的正面劈砍,将力量卸到一边。 “姐姐,让我来。”缇茜芙涅发现阿蕾克托在力量上明显吃亏,她用力顶开了绍尔,赶过来支援。 虽然,缇茜芙涅的力量也很出色,她的三叉戟也算是重型长兵器。不过,和杰克夫利特的加强型长战斧比起来,还是相差颇大。 经过几招之后,杰克夫利特发觉,对手在力量上当然是无法和他相提并论的。于是,他继续保持攻势,并且使用的都是迫使对方不得不硬抗的招式。缇茜芙涅并不甘心就这样被压倒,所以她只要一抓住机会就想方设法地发动反击。好不容易,她终于等到了一个间隙,将三叉戟照着对方的面门就是直刺过去。杰克夫利特当然不会让她得逞,收回战斧,用斧柄稳稳地架住了对方的攻击。 “那么,该结束了。”杰克夫利特自信地说道。 “咦?”缇茜芙涅一惊。 杰克夫利特用力将手中的战斧逆时针地飞速旋转了起来,因为三叉戟和战斧互相架住了,因此缇茜芙涅感到双手一阵辛辣。杰克夫利特的力量优势太明显了,缇茜芙涅完全不能阻止对方的转动。大概在经过五圈后,她双手手心疼痛到麻痹的状态,三叉戟“当啷”一声掉到了地上。 几乎是在同时,拉尔森终于逼近到离梅加耶拉足够近的距离。梅加耶拉感到大事不好,不过此时她即使再如何挣扎也是徒劳的。拉尔森一个前扑,就顺利地把处在后退过程中的梅加耶拉扑倒在了地上。 “好了,赔我的新斗篷来!我可好不容易攒够钱买了这么一件,想让艾蕾莎看看的。”拉尔森这么喊道。 “糟糕,又只剩我一个了么?”阿蕾克托暗自说道,眼前绍尔的笑容让她感觉颇差。 幸好,这个时候索格兰德也赶了过来。 “我说,谁来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拉尔森阁下,您现在这个姿势会让人产生不必要的误解的。”索格兰德开口道。 拉尔森这才发现自己的姿势不雅,急忙从梅加耶拉身上跳了起来,尴尬地拍了拍身上几乎不存在的灰尘。 “琉斯大人,似乎给您添麻烦了。”阿蕾克托收起剑,走过来低下了头。 “看来,玛斯塔尔的宫廷并没有让你们学到什么规矩嘛。好了,都先去处理一下伤口。杰克夫利特,替这三位女士找个旅馆安置她们。”索格兰德做了这样的安排。 “绍尔大人,有什么意见么?”索格兰德看见了绍尔促狭的笑容。 “哦,不,没什么。” “杰克夫利特,照顾好她们,禁卫军的各位就各自回岗吧。” “是,琉斯大人。” 杰克夫利特走回自己坐骑边上,放下战斧,取出绷带,又走到缇茜芙涅面前。 “把手伸出来。”他这么说道。 缇茜芙涅畏于他的强势,只好从命。杰克夫利特抓起她的手,看了一下,手心已经被蹭掉了一块皮,鲜血淋漓。 “真是好强的家伙。”杰克夫利特嘟囔了一句,有些粗暴,但很利落地给她包好了伤口。 “好了,你们跟我来吧。”杰克夫利特处理完缇茜芙涅的双手,牵着马对“复仇三女神”说道,然后径直地走开了,也不管对方是否跟上来。 第三十话 兰芳特诞生 在经历了“复仇三女神”的访问后,卡乌内斯库重新又回归到了平静的气氛中。这天,恰好索格兰德主持吏部招聘基层税务官的考试。参加税务官考试的人非常多,因为按着通常的想法,这是一个油水颇多的“肥差”。 考试分为了两个部分,通过第一部分的人,在第二部分需要被考核相应的数学知识。因此,拉伯雷小姐艾蕾莎也被邀请了过来。按着索格兰德的预定计划,一切进行得很顺利,所以到了下午茶时间时,玛格丽特女王可以把自己的宰相和拉伯雷小姐邀来一起喝茶。 “对税务官最基本的要求是廉洁、不贪财,琉斯卿,不知道您是如何考察他们这方面的品行的?”女王首先问道。 “这个嘛,我请他们跳舞了。”索格兰德微笑着说道。 “请他们跳舞?”玛格丽特颇有些不解。 “是啊,一个热情奔放的舞者,必然会是一个好税务官。”索格兰德继续这样微笑着。 “我倒是没听说过这个说法,拉伯雷小姐,您想必不会像我的宰相那样喜欢卖关子,您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玛格丽特放下茶杯,亲切地望向艾蕾莎。 拉伯雷小姐也放下茶杯,有些羞怯地回答道:“陛下,琉斯大人可是为此出了一个非常,怎么说呢,狡猾的主意吧。”她选择了“狡猾”这个词时,小心地望了望索格兰德。宰相大人依旧保持着微笑,并没表示任何不悦。 “哦,到底他出了什么馊主意呢?”玛格丽特闪动着美丽的眼睛问道。 “他安排每个应试的人在确认完身份、寄放掉所有个人财物后,都有一段时间单独通过一间屋子,而在那些屋子里都堆了不少银币。随后,等应试的人来到他和考官面前,他就命令对方照着一位舞者的样子一起跳舞……”艾蕾莎想起当时的情形,不禁掩嘴轻笑了起来。 “哦~~我明白了,如果那个人贪心拿了银币,跳舞一定会发出响声。太妙了,哈哈”玛格丽特说到这里,连连鼓掌地大笑了起来。“我亲爱的宰相大人,您可真是太损了。” “如果为了能够选拔可靠的官吏,这样的污名微臣愿意担当。” “呵呵,你看,他还颇为得意呢。”玛格丽特女王指着索格兰德对艾蕾莎说道。 艾蕾莎只是依旧微笑着望着索格兰德,并没有回应女王的话。 “对了,拉伯雷小姐,听说您近日在街上勇退一群歹徒,收留了一个差点落入他们手里的外省女子。真看不出来,您这样外貌柔软的学者也能做出如此义举呢。在下可真是对您佩服得很。”索格兰德随后提到这样一件事情。 “哦,竟有这样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女王的好奇心又被勾起了。 “呀,呀,居然都已经传到琉斯大人这里了么?”艾蕾莎的脸上立刻泛起了红晕,“其实,要不是恰好有学院的几个学生路过,恐怕单凭我一个人也是做不到的。琉斯大人真是谬赞了。” “哪里,路见不平,挺身而出,可以说许多七尺男儿都未必有这样的勇气,而拉伯雷小姐却能不顾个人安危地站出来庇护受害者,实在值得称赞啊。”索格兰德说道。 “哪里,琉斯大人实在是过誉了……”艾蕾莎红着脸低下了头,声音也变小了。 “不过,对您来说,这样的事情还是太危险了,以后千万要谨慎行事。”索格兰德出于常情,最后这样关照了一句。 “是……我会注意的……”艾蕾莎头埋得更低了。 气氛突然这样尴尬了起来。 “咳,我说,艾蕾莎。” “是,陛下……” “那位被您所救的女子后来怎么样?”女王这样问道,化解了气氛上的不妙。 “啊,我让她暂时在学院里帮忙了,说起来那位小姐还是琉斯大人的同乡呢。”艾蕾莎抬起头来回答道,虽然她的情绪已经恢复正常,不过脸上的红潮还没有退去。 “哦,我的同乡?说来听听,也许我还认识。” “她的姓名是米琳达•巴夫特,听她说是子爵小姐哦。” “巴夫特子爵的千金吗?” “琉斯卿,你居然认识她?你和她是什么关系呀?”女王陛下抢先发问道。 “数年前在舞会上,受她邀请,和她跳过一曲。”索格兰德回忆道,“不过,她为何要千里迢迢地跑到王都来呢?” “据说是为了逃婚。”艾蕾莎这么说道。 “逃婚?!”玛格丽特的八卦神经就这样被激发了。 “据她本人说,她父亲为了钱财,要将她嫁给一个可以当她爷爷的高利贷商人。” “巴夫特子爵看来近来也过得不怎么如意呢。”索格兰德喃喃道。 罗斯卡多的诸多人家在此前由于战争所掀起的“土地债券风暴”中都遭受了一定的损失,太多的人由于恐慌而把债券抛售了出去。这样一来,不善经营的纳西比斯小贵族们把手头上仅有的一笔可靠收益给丢弃了。而他们套得的现金和所失去的利益相比,简直微不足道。在这种情况下,要么舍弃原本的矜持和体面,要么就只能铤而走险了。 巴夫特子爵在今后开始必然要出现长期赤字的压力下,答应把自己的爱女嫁给一个富有的高利贷商人。以双方相差40岁的年龄差距,奢谈爱情来营造婚姻显然是句空话。巴夫特小姐怎么说也算是罗斯卡多社交界的明星,年轻貌美是毋庸置疑的。而对方想用金钱来换取这样的美色,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过,既然当事人之一持有反对意见,那么这件事情告吹就是必然的事情了。不得不说,米琳达·巴夫特小姐还是有相当的意志力和行动力的。她从家中带了几件首饰逃出来,希望能够跑到王都寻找机会,实际上她甚至动过向索格兰德本人寻求庇护的脑子。少女怀着梦想和憧憬上路,可惜现实是残酷的。好在最后的结局还不算太糟。 索格兰德在女王的茶会上小憩了一会后,便起身告辞,因为他要去办一件亦公亦私的事情。 在马奇•兰迪尔校官英勇牺牲后,他所留下的孤儿寡母就让索格兰德非常担心。兰迪尔夫人在接受噩耗后所表现出来的坚韧使得亲自前去的索格兰德不得不动容。当索格兰德到达她的住所时,很显然这位夫人已经预感到了不幸。兰迪尔夫人此时也已经怀有三个月的身孕了,索格兰德看见她时,她正提着水桶。 “兰迪尔夫人,您好?” “您是奇昂校官吧,您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我是来通知您,您的丈夫……” “我们打胜了么?”兰迪尔夫人打断了对方的话语,这让索格兰德有些不知所措。 “呃,关于您的丈夫……” “请告诉我,我们打胜了么?”兰迪尔夫人继续坚持自己的问题。 “呃,这个……是的,我们胜利了,一次漂亮的全歼。” “那就好,谢谢您。雷因,回屋子里去。”说着,这位夫人拉起自己的儿子,躲进了屋子里,把房门重重地关上了。 索格兰德当时感觉自己甚至能够透过门板听见女人的哭泣声,但始终他什么也没有听见。回来后,他这样对其他人说道:“我当时唯一能做的,只是向着那位夫人所在的方向敬一个军礼。” 后来,索格兰德好不容易说服兰迪尔夫人搬到自己父亲的庄园来,理由用的还是方便雷英斯特将来能接受良好的教育。于是,这天正好是母子俩抵达的时候,宰相大人忙里偷闲地去亲自迎接他们。 老琉斯的庄园位于卡乌内斯库东南5法里的地方,这块土地本来由于地势偏低而经常遭受法伦纳斯江泛滥的威胁。以往一到夏季便会变成一片泽国,因此一直被废弃着。老琉斯当时以相当低廉的价格收购了这块土地,并投资加以改造。如今,在新修建了堤坝和水渠之后,这块土地已经变成了一处价值颇高的地产。 索格兰德抵达庄园时,恰好兰迪尔夫人一行刚刚抵达。索格兰德的母亲正领着两个孩子在大门口迎接他们,车夫和雷英斯特小心翼翼地把兰迪尔夫人从马车上扶下来。老琉斯夫人连忙上去嘘寒问暖,这让远道而来的兰迪尔夫人感到一阵温暖。 索格兰德牵着马走过去,原本躲在艾克莱尔身后的莱茵哈特首先发现了自己的父亲。刚刚学会走路的她还不敢自己一个人乱跑,所以只能使劲拽着姐姐的手,想要借助艾克莱尔的帮助扑进父亲的怀抱。 索格兰德看见女儿的动作,心中一动,加快了脚步走过去。 “索格,你今天来得可真早。”老琉斯夫人循着小孙女的咿呀声也望见了自己的儿子。 “呵呵,因为今天有重要的客人来嘛,哦,不,今后就会是一家人了。”索格兰德把马的缰绳交给一旁的马夫,腾出一只手将小女儿抱起,温柔地用另一只手抚mo了长女的头发。 “真是太麻烦您了,琉斯大人。”兰迪尔夫人微笑道,随后从自己身后拉出儿子,“雷因,和大家打招呼呀,这是琉斯叔叔,你以前也见过,这是爱柯,这是莱茵……” 雷英斯特这时还未满9岁,虽然显得有些倔强,但仍然依从母亲的吩咐和大家打了招呼。艾克莱尔显得比自己年长的男孩更老练一些,很有条理地向兰迪尔母子自我介绍了一番。莱茵哈特显然是第一次见到陌生人,但她仍然很大胆地想去牵雷英斯特的手来表示友好。不过,雷英斯特似乎戒备心颇重,冷冷地甩开了小女孩伸过来的手。作为姐姐的艾克莱尔生怕妹妹吃亏,连忙把莱茵哈特拽回了自己的身后。莱茵哈特虽然遭到了拒绝,不过她仍然显出乐天的性格,偷偷从姐姐身后探出脑袋,朝着对方微笑。 大人们互相寒暄着走进庄园,而孩子们却用其他的方式互相认识着。 到了晚上,贝塔校官一家也来看望刚到的兰迪尔母子。老琉斯虽然嘴上嘀嘀咕咕的,但是仍毫不犹豫地让佃户帮忙杀了一头公猪来款待客人。当然,贝塔校官又提起了当初他和兰迪尔校官的约定,说若是兰迪尔夫人这次生下女儿,他就要替自己的儿子订下婚约。兰迪尔夫人欣然答应了这桩娃娃亲。 新鲜的面包、醇正的葡萄酒、肥美的猪肉,以上使得共进晚餐的众人都很满意。晚餐之后,孩子们在客厅柔软的地毯上玩耍,女人们围坐在炉火边聊天。老琉斯则回书房看帐目,索格兰德和杰恩一同出去散步。 两个人走在春季的田野里,布谷鸟的鸣叫声环绕在四周。索格兰德感到近日来的操劳都在这一刻消失了,他计划明天也和家里人待在一起,将日常的政务暂时委托给拉斯蒂涅。关于这点,他早就有所准备了。 “贝塔校官,明天你顺便帮这些孩子把入学的事情安排一下吧。” “好的,琉斯大人,事情就交给我吧。” “不过,不要让学校那边知道孩子的监护人是我,家世也最好保密。” “琉斯大人担心什么吗?” “首先,不希望他们受到什么特殊照顾;其次,也是替他们的安全着想。” “我明白了,我会替他们拟个假身份报给学校,您看如何?” “就这么办吧。” 就在索格兰德以为可以这样给自己一个短暂的休假时,一封急件送到了他的手上。 “陛下已经过目了么?”索格兰德例行公事地问道,在得到肯定回答后,他才开启手上的文件。 “尊敬的陛下以及琉斯大人等诸卿: 3年前我得诸位重托,得以资金和物资组织探险队探索我国丰饶的山河。如今,托诸位洪福和海苏斯的庇佑。我已达成原定的目标。在阿尔克河口半年的探索,我和我的队员们终于完成了所有的地形测绘和勘查。我们已经为将来要建设的新港口拟定了方案。请陛下尽快派人来实地考察,以最后决定城市建设的方案。我们殷切地盼望着你们的到来。 C•凯瑟林克 大陆公历349年2月22日” “陛下对此有什么指示么?”索格兰德询问送信来的禁卫军。 “陛下说,请琉斯大人斟酌合适的人选。” “那请您回禀陛下,我将亲自去现场,今天夜里就出发。我离开的日子里,我的职权暂时请老英格丽特伯爵代理。另外通知拉斯蒂涅卿,请他起草一个将要至少动员五万劳动力的工程的组织计划,我回来后要拿来和陛下及诸位大臣讨论。” “我明白了。” “再复述一遍给我听。” 在听完复述后,索格兰德将来人打发走。 杰恩连忙上前问道:“琉斯大人真的这么急?不如等到明天早上再出发吧。” 索格兰德回头望着不远处屋子里映射出来的灯光,笑了笑,“我也很想和孩子们多待一会,但是凯瑟林克男爵的工作实在太重要了,我一刻也不愿等待。想想那些探险队队员们经历的辛苦,我这里暂时放一下也不是什么不能忍受的事情。事情早一日办成,法伦西便早一日能够成为真正的强国。” 是夜,按着索格兰德的吩咐,马萨雷尔派了自己手下最好的龙骑士到庄园来接他出发。飞龙在经历了两天两夜的飞行后,抵达了阿尔克河的入海口。 这个时代的阿尔克河下游地区,还完全是一片蛮荒之地。只有那维人在南下航行去伊比利亚换取粮食时,才会偶尔选择这里作为中途的临时补给点。之所以这片地区鲜有人定居那是因为阿尔克下游的地势并不尽如人意。就一般地理学上的常识来说,河流的下游应该一片低洼平坦的地区,适合种植业的发展。而阿尔克河却不在这种常规之内,这里的地势比中游地区更加崎岖,平原只集中于入海口周边的小片区域。与内陆的交通不便,使得这里人烟稀少。然而,在今后的20年内,这个区域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索格兰德乘坐的飞龙在这里的上空盘旋了许久,终于在正午时分发现了凯瑟林克探险队营地的炊烟,于是索格兰德命令龙骑士就在那里降落。 探险队的众人都很惊奇会有飞龙直接降落在这里,端着饭菜就纷纷跑过来围观。凯瑟林克男爵正在帐篷里写报告,听见外面的嘈杂声,也连忙跑出来看个究竟。 “琉斯大人,您居然亲自来了?”男爵颇为诧异,因为他是这里唯一见过索格兰德的人。 “哦,听闻了阁下的好消息,我就迫不及待地赶来了。”索格兰德从飞龙上跳下来,“闻起来挺香的嘛,不知道方不方便招待我一顿便饭?” 男爵对宰相的玩笑感到诚惶诚恐,他并没预料到会来这样的大人物,也没想到对方会这样直接空降到自己的营地里。其实营地里缺少新鲜面包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由于缺乏香料和调味品,烤出来的海鲜都带有较重的腥气。然而,探险队的众人却看着刚刚抵达的宰相大人有说有笑地把一只海星给撕扯着吃完,全然不顾味道的样子。 “好了,男爵大人,带我去四处转转吧,说说你们的设想。”索格兰德喝了口水后,这样对男爵说道。 “好的,请跟我来。” “您现在站的这个地方,就是我们设想以后要建造主码头的地方,这里最大好处就是离开岸只有不到5法兹的地方,水深就达到了1法兹半,在出去5法兹,水深就有3法兹,不管多大的船,都能停靠……啊,大人,您不用过来,当心弄湿了衣服。” “不要紧,我要亲自感觉一下,您继续说。”索格兰德并没听从男爵的劝告。 “这里的岩床地基都很坚实,可以建造很牢固的建筑,虽然将来拓宽河道时要花费一番力气。不过,这片地区有很不错的花岗岩,树木也算丰盛,想必将来的建材大部分都可以就地取材……”男爵上前扶了一下索格兰德后,继续说道。 “那么,这座未来的新城该叫什么名字呢?” 一个月后,在御前会议上,老英格丽特伯爵提出了这样的问题。索格兰德从现场带回来的第一手资料让枢密院挑剔的老臣们也都无话可说,他们现在都竭力开动着自己的脑筋,想象着这样一座新的城市建成后将会是怎样一幅美丽的画面。这座还在蓝图上的新城市应该有一个匹配得上她未来光荣的名字。 “我想,我知道她该得到什么名字了。”经过良久的沉默后,王座上的玛格丽特女王开口道,她自信满满地扫视了群臣,最后把目光落在了索格兰德身上。 “法伦西有一个光荣的家族,她为国家贡献了两名上将的生命,我想她有这个权利获得以其名号命名一座注定伟大的城市的荣誉。”答案已经很显然,群臣们也已经猜到了结果。 “兰芳特,对,新的城市就叫兰芳特!”女王庄重地宣布道。 “兰芳特!兰芳特!”枢密院的老人们一遍又一遍地唱诵起这个名字,就像是在过节一样。 亚尔提卡特东岸璀璨的明珠——兰芳特,就在这一天正式诞生了!时为大陆公历349年4月5日。 第三十一话 六月琐事 大陆公历349年6月的某一天,格累斯顿的某君在不经意间听到了正在讨论筹备婚礼的霍林和布莉琪德的如下对话。 “话说,我们度蜜月就去王都吧。”女方提出了这样的建议。 “否决,你想都不用想。”霍林这样斩钉截铁地拒绝道。 “为什么?” “你那点小心思我还不清楚,你压根就是想去王都看帅哥。” “切,被发现了么?” “亲爱的安娜,虽然我们离世间普通夫妇的大部分标准都十万八千里,但有一点我自信可以超过任何人,那就是你我之间互相的了解程度。”霍林得意地说道。 “想想啊,现在这个时候,整个大陆最青春貌美、风liu潇洒的王孙公子都聚集在卡乌内斯库,可在这个节骨眼上,我却只能跟着这个老色狼去一个乡下地方度蜜月。” “不用埋怨了,如果一切顺利,你将来总能见到那些王孙公子中的一个的。好了,到了你去试结婚礼服的时间了,别让裁缝等久了!” “啊,你干什么!该死,放我下来!”声音就这样离某君远去了。 正如布莉琪德,哦,不,应该称呼她为“霍林夫人”了,所想的那样,到了6月,卡乌内斯库里已经集合了绝大部分的求婚者。不管在什么地方,集中着这样一批各国的年轻俊才,都会给当地带来严重的压力。对于这点,法伦西禁卫军副统领——拉尔森将官肯定是深表同意的。 作为最早抵达法伦西的代表团,希塔洛斯人显然是志在必得。然而,鉴于他们以往的名声,法伦西人对此是严阵以待。在给希塔洛斯人安排的接风宴会上,拿到出席请帖的基本上都是枢密院的老头子。这让一心想在法伦西寻求一次浪漫邂逅的纳撒尼尔斯王子大失所望,整个宴会上除了玛格丽特女王,连一只会吸血的蚊子都没有。安塔拉斯王子倒是并不在意这点,他虽然表现得有些腼腆,但还是很主动地去和玛格丽特搭话。 “看得出来,小弟,昨天你过得挺愉快的嘛。”第二天,纳撒尼尔斯一边习惯性地揉着弟弟柔软的金发,一边说道。 “四王兄,不要再揉了。”如果还在国内被卡尼特斯看见,又该说“你又在欺负老么了”,不过纳撒尼尔斯每次都会回答“这怎么是欺负呢?这是疼爱啊”。 “那么,你今天有什么活动的打算?”纳撒尼尔斯继续问道。 “啊,我想去大图书馆,玛格丽特陛下稍候也会去那里听课。”安塔拉斯趁着哥哥放手之际,赶忙整理自己被搞乱的头发。 “真是无聊的举动啊,算了,既然我是被大家委托照顾你的,也跟你一起去吧。从昨天的情况来看,法伦西人暂时是不会放松对我们的警惕的。” 于是,希塔洛斯人就这样安分地去大图书馆参观学习了。到了大图书馆后,安塔拉斯倒是很自然地和馆员以及学者讨论起了一些学术问题。而纳撒尼尔斯就处在了一个非常无聊的境地,他本来就不喜欢那些文绉绉的东西,除了少数记载军事的历史书籍外基本不爱看书。于是,希塔洛斯的四王子只能在图书馆里的花园里瞎晃悠。 就在他百无聊赖之际,突然听到了这样的话。“啊,拉伯雷小姐,您来了。” “是,陛下还没有到么?”这女孩的声音听上去清新柔美,纳撒尼尔斯多年以来培养起来的灵敏嗅觉告诉他,这也许是个机会。 “还没有到呢。” “哦,那我还有时间再准备准备教案。” 循着声音,纳撒尼尔斯跳进了外廊,看见了一个纤细窈窕的背影正向远处走去。他于是紧紧地跟随了上去,想要仔细看看这位小姐的芳容。在跟随了一段后,纳撒尼尔斯看见对方走进了一间屋子,由于门被关上了,他自然不能直接跟进去。在外面踱了几步后,纳撒尼尔斯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说辞,便敲了敲门。 “请进。”在房间里的艾蕾莎以为女王陛下来了,赶忙整理好课本。不过,出乎她的意料,进来的是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 “请问……”纳撒尼尔斯先吐了希塔洛斯语,后来立刻改用大陆公语道,“我好像在这里迷路了,不知道可以打搅您一会么?”纳撒尼尔斯拿出了他一贯的风度,寻常女子想必这时已经对他产生了几分好感了。 “啊,自然可以,有什么我可以帮您的么?”让王子很意外,对方很流利地用希塔洛斯语回答了他的话。 “原来您会说希塔洛斯语啊,那就方便很多了。”纳撒尼尔斯本来只探了个脑袋进来,趁着这会功夫,整个人都挪进了房间。 “希塔洛斯是亚尔提卡特古代学术的发祥地,任何一个做学问的人都多少懂一些她的语言吧。”艾蕾莎谦逊地回答道。 “是这样吗?我去过不少国家,现在能说希塔洛斯语的人似乎越来越少了啊。”纳撒尼尔斯一边展示他迷人的微笑,一边想把话题转移过来。 “您刚才说您迷路了,到底有什么我可以帮您的么?”艾蕾莎看来并不吃纳撒尼尔斯的传统招数,依然头脑很清晰地追问起来,或者说这是一种学者特有的呆板吧。 “呃……是这样的,我是和我弟弟一起来这里的,结果逛着逛着我和他走散了。”纳撒尼尔斯瞬间对自己的魅力产生了怀疑。 “那您想必就是纳撒尼尔斯殿下了,早就听说你们要来了。”艾蕾莎微笑道,“如果您想要找安塔拉斯殿下,那么不妨在这里等一会,因为他可能和陛下一起到我这里来听课。” “哦,是吗?那我就在这里叨唠了。”纳撒尼尔斯是正中下怀,而他此刻也算是可以仔仔细细地看清楚这位小姐的容貌。拉伯雷小姐单从相貌上说并不能算作绝世美女,她的五官虽然长得都很细巧,但也只是让人觉得秀气而非惊艳。可是,拉伯雷小姐那秀气柔弱的外貌配合上她身上特有的书卷气,反倒使人像是被她清新的气质沁入心脾那样,整个人都被她的气息所充满了。如果硬是要比喻的话,拉伯雷小姐更像是一株君子兰,外表柔弱内心却很是坚韧。眼下,纳撒尼尔斯感觉自己似乎对这位小姐一见钟情了,他开始幻想自己是否真地会像自己的兄长那样,在法伦西寻得一段美好的恋情。 就在王子想入非非的时候,敲门声又一次响了起来。艾蕾莎这次亲自去开门,门口果然站着她预想的一行人。拉尔森护送着女王陛下来她这里听课,安塔拉斯王子也已经和他们遇上,所以也跟着过来了。 “贵安,陛下。”艾蕾莎优雅地行了屈膝礼。 “贵安,拉伯雷小姐,我今天带了个旁听者,您不会介意吧。” “当然不会,安塔拉斯殿下,欢迎您来。” “啊,给您添麻烦了。”安塔拉斯脸红了一下。 “大家请进来吧。”艾蕾莎让开身子,让三人都走进来。 “咦,您现在有客人么?”玛格丽特首先看见了纳撒尼尔斯。 “王兄,你怎么会在这里?”安塔拉斯也颇感吃惊,“我正到处找你,还以为你觉得无聊,先回去了呢。” “怎么会无聊,这里很有趣哦。”纳撒尼尔斯笑着答道。 “纳撒尼尔斯殿下也对几何学有兴趣么?”玛格丽特这样问道。 “略懂一些。” “王兄,你不是……呜……” “女王陛下不介意我也加入旁听吧。”纳撒尼尔斯捂着自己弟弟的嘴说道。 “哦,当然不介意。”玛格丽特狐疑地打量了两兄弟一眼。 纳撒尼尔斯松开自己弟弟后,故作轻松道:“刚才只是兄弟之间特有的亲昵方式罢了,请别在意,哈哈哈。”他回头正好撞见拉尔森的目光,这位军官似乎对他立刻就产生了极大的戒心和稍许的敌意。这让纳撒尼尔斯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么,我们开始上课吧。”艾蕾莎拿起教鞭,轻轻地敲了敲桌角,提醒道。 结束了1小时的课程后,学生们自然是各自回去。 “拉尔森将官,我们该走了。”玛格丽特提醒了一下心不在焉的臣子。 “是……陛下。”拉尔森虽然心里很想留下来搞清楚事情的原委,不过他也不能因此懈怠了自己的职责。 “那么,陛下,我们明天还能见面么?”安塔拉斯小心翼翼地问道。 “明天?抱歉,安塔拉斯殿下,我也许抽不出什么时间来招待您。您如果有什么需要,请向拉斯蒂涅阁下尽管提出来,不要拘谨。我希望客人能有宾至如归的感觉。那么,因为公务繁忙,请容我先告辞了。”玛格丽特很优雅得体地回答道。 “啊,那真是对不起。”安塔拉斯低下了头。 “两位殿下,我还要赶回学院上课,也告辞了。有什么需要请尽管找这里的馆员,他们都是一些很热情的人。”拉伯雷小姐收拾好东西,也像两位王子告辞。 “需要我送您一程么?”纳撒尼尔斯连忙上去献殷勤。 “不必麻烦了,琉斯大人为我和我父亲安排了工作上专门的接送马车和护卫。” “我也想趁机去参观一下法伦西的学院呢。”纳撒尼尔斯并不放弃。 “请改天吧,今天我恐怕也无法招待您呢。”艾蕾莎微笑道。 “那就改天吧,再见,拉伯雷小姐。”纳撒尼尔斯吃了软钉子,不过兰尔德纳家的男人即使如此也要保持应有的风度。 目送走佳人,纳撒尼尔斯回头发现自己的么弟有些沮丧。于是,他便上前安慰性地拍了拍安塔拉斯的肩膀。 “四王兄,你说玛格丽特陛下是讨厌我么?” “小弟,她如果讨厌你,就不会容许你跟她一起呆上一个小时了。你有些太心急了。你要知道,毕竟法伦西这次是公开地向各国招婿。在正式的竞赛开始前,作为法伦西女王,她不能表现出偏袒任何人的样子。即使她心里喜欢你,在这段时间内也不会给你什么机会。” “那我就只好干等一个月么?”安塔拉斯有些不甘心。 “干等机会是我们家族的传统么?当然不是。所以,为了帮你寻找机会,我决定牺牲自己去接近那位拉伯雷小姐。小弟,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四王兄,你是看上那位小姐了吧。想追求她就去追呗,不用找这么冠冕堂皇的借口,我理解你们的。”安塔拉斯也是熟知自己兄长的秉性。 “哈,我家安塔拉斯就是善解人意啊。”纳撒尼尔斯伸手就去捏自己弟弟的脸颊。 “好痛,不要捏了啦。” 当这边纳撒尼尔斯踌躇满志时,另外一边的拉尔森自然就是坐立不安了。这位年轻的军官在追求拉伯雷小姐的事实早已是禁卫军内部公开的秘密,不过转眼间两年过去了,也没有看见他取得什么突破性的进展。 这天换岗后,拉尔森独自一个人去禁卫军指挥部对面的酒吧喝酒。他对突然出现的希塔洛斯人实在是没有好感,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对付。 拉尔森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喊了一壶麦酒,自斟自饮。不过,就在他才喝下第一杯酒时,禁卫军统领欧内斯特•绍尔上将就很喧哗地进入了酒吧。虽然绍尔每次进酒吧总是很喧哗,但是这次却能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因为这次他一个人就带了三个美女过来,即使像他这样的人,一次能有三个水准以上的美女作陪,也是让人感到吃惊的。 拉尔森的吃惊程度远在其他人之上,因为他认识那三个女人,想必大家也猜到了,就是“复仇三女神”。绍尔在门口就望见了角落里的拉尔森,于是他便大声地向他打招呼。这样就算拉尔森今天不想和他扯上任何关系,也无法逃脱掉了。 “啊哈,拉尔森阁下,你怎么躲在这里一个人喝闷酒?”绍尔凑到拉尔森边上立刻降低音量,“怎么了,在拉伯雷小姐那里吃鳖了?” “你怎么回事,怎么会和这三个女人搅合在一起?”拉尔森也低声道。 “切,今天赌运不好,连输给那个浅色头发的三十三局色子。” “然后呢?” “然后么,今天我请客喝酒,喝到她们满意为止。哼,小娘们肯定做了什么手脚出老千,下次我一定要抓到她们把柄,哼哼。” “那你好自为之。” 绍尔起身回过头去,发现三人已经朝这边走过来了。 “我们坐到那边去吧,反正今天是我请客,满意了吧。”绍尔说道。 “既然有同事在这里,那就一起喝吧,人多热闹一些。”梅加耶拉说着,已经拖过椅子在拉尔森边上坐下了。阿蕾克托和缇茜芙涅互相望了望,也跟着在拉尔森那桌坐下。 看到这情形,拉尔森知道自己指望的清静是谈不上了,便狠狠地瞪了绍尔一眼。绍尔只能无奈地耸耸肩,指了指三人,摇手示意今天惹不起她们。 “复仇三女神”目前被安排在女子士官学校当教官,因为女子士官学院是否继续保存仍然存疑,所以她们还在禁卫军兼职来填补空闲的时间。 虽然三女两男并不是怀着和谐亲近的心情举杯共饮的,不过等到他们打发掉5瓶麦酒后,气氛开始朝着一种诡异的亲热发展了。阿蕾克托也许是这一桌唯一还保持着些许清醒头脑的人,至于另外四个则完全进入了饮酒的状态。 梅加耶拉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一个劲地在给拉尔森灌酒。而缇茜芙涅和绍尔在进行更加无聊的吹牛喝酒比赛,不过在阿蕾克托仔细观察后发现,到第7轮时,这两个人已经变成了纯粹地说句话就直接灌自己一杯的情况了。 “来,拉尔森大人,再喝一杯。” “哇,果然豪爽,再来一杯,拉尔森大人。” 拉尔森本来就是来喝闷酒的,边上突然来了一个劝酒的,自然更加猛喝了起来。 “拉尔森大人,喝了这一杯有什么不愉快的就都抛掉吧。” 拉尔森红着眼睛,看着梅加耶拉帮自己把杯子满上,一声不吭,抓过酒杯就是仰头一倒。然后,他并没有像前几次那样马上把杯子放回桌面,而是把它捏在手里,转了几下。根据阿蕾克托的经验,这个样子不是他变清醒了,而是他已经完全醉了。 有些人醉了,就会把心里的烦恼说出来,拉尔森恰好是这样的人。 “你们说,我这个人是不是有些不自量力?”拉尔森突然沉声道,其他人都望向他。 没等别人回答,拉尔森自己接着道:“我这个人确实有些不自量力。” “拉尔森,你……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绍尔回应道。 “艾蕾莎小姐,那样高贵美丽,又有学问的人,怎么可能会看得上我这个大老粗呢?我这个人除了军队的事情,对什么哲学啊、文艺啊、数学啊根本就是一窍不通,每次和她相处,总是她在耐心地教我这个学问、那个学问。艾蕾莎愿意跟我相处,恐怕并不是喜欢我这个人,而只是出于她一贯的好心肠罢了。你们说,是不是这样呢?” “拉尔森……”绍尔刚想说什么安慰的话,结果却被一个人大声打断了。 阿蕾克托有些诧异地看着梅加耶拉大声呵斥起拉尔森来,“拉尔森大人,你说这种话实在是太没骨气了。这完全不像你的性格嘛,到底出了什么事?听说你追求了她两年都没灰心过,怎么今天倒是突然打起退堂鼓来了!太没出息了,我看错你了。” “呃……今天我陪陛下去艾蕾莎那里,结果那个什么希塔洛斯四王子也在那里。确实,像艾蕾莎那样高贵的小姐,也只有王子这样的身份才能匹配得上。” “胡说什么呢!”缇茜芙涅“轰”地一下站起来,“女孩子真喜欢一个人,才不会管什么身份地位上的差距呢?让那些都滚一边去,即使两个人身份才能各方面都相差很大,我认为也是有可能相恋的……”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然后趴倒在桌子上,似乎睡过去了。 “就是,拉尔森,我们是禁卫军,禁卫军啊,我们的前辈当年只是一群农夫和猎人,还不是照样跟着雷顿大帝击垮了高高在上的纳西比斯军的老爷们。所以,管他什么王子还是国王,敢跟禁卫军作对,绝对没有好下场!”绍尔这样激励道。从他的话来看,阿蕾克托知道这个男人的大脑也已经完全被酒精控制了。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拉尔森发起火来了,“我又不可能去和她用那些高雅、高深的东西套近乎,我只知道怎么挥舞刀剑,怎么打倒敌人。” “给她送礼物。”梅加耶拉小声说了句。 “对,给她送礼物。”绍尔立刻跟了一句。 “那你说给她送什么?” “呃……送衣服?”绍尔愣了一下。 “我们还没亲密到那个程度。” “送花,当然应该送花。”梅加耶拉插嘴道。 “对,送花!”拉尔森突然高兴起来,猛地搂了一下梅加耶拉的肩膀,“太感谢你了,小姐,你出了个好主意!来,我们继续喝!给我满上!” “啊……好的……是。”梅加耶拉似乎被对方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给吓着了。 “唉,唉,看来你们是完全醉了……”阿蕾克托这样喃喃道。 中途,缇茜芙涅又醒转过来,一群人继续喝掉了3瓶卖酒。就在阿蕾克托头疼如何把这群醉鬼给带回去时,救兵倒是即时赶到了。玛萨雷尔和几名龙骑士也来光顾这个酒吧,结果发现了已经烂醉如泥的禁卫军正副统领。玛萨雷尔让下属先坐,自己走过来询问阿蕾克托是否要帮忙。 “如果可以的话,请帮忙把绍尔和拉尔森两位大人送回去吧。”阿蕾克托扶着额头说道。 “你们两个,过来,绍尔大人和拉尔森大人的住处都知道么?不知道,那就把他们扶到对面禁卫军指挥部去,让禁卫军去照顾他们。啧啧,耶夫特肯定要大发雷霆了。” 两名龙骑士过来,把绍尔和拉尔森抗起来就走。 “您还需要什么吗?”玛萨雷尔继续问道。 “不,谢谢,等她们醒了,我会把她们带回去的。”阿蕾克托微笑地回答道。 “我和我的部下就坐在那边,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他们都很乐意为女士效劳的。” “好的。” 结果,到玛萨雷尔等人结账时,梅加耶拉和缇茜芙涅也没醒过来。于是,玛萨雷尔挑了两个老实的小伙子去扶梅加耶拉和缇茜芙涅,自己则打算在一旁监督他们不要趁机吃豆腐。阿蕾克托这时候站起来,不自觉地摇晃了一下,玛萨雷尔赶忙上前扶住她。 “谢谢。” “不客气,您还行吧?” “当然没问题,我当初可以把她们两个都喝趴下了,才能当她们的大姐的哦。”阿蕾克托有些骄傲地说道,“但是,实际上如果不是我照看着这两个小家伙,她们早就不知道成什么样子了。没办法,谁让我们是姐妹呢。” “这么说来,我也是做长兄的人,自觉性看来和你差很远了。” “不,我看得出来,翼姆纳斯特大人是个很温柔的……兄长。” “谢谢您的夸奖,那么,现在我们可以走了么?” “当然,”阿蕾克托最后不忘对老板说道,“酒钱请记在绍尔大人的账上。” 第三十二话 女王的橄榄枝桂冠(上) 大陆公历349年7月15日,法伦西,卡乌内斯库。 到了七月份,终于所有的外国使团都到达了法伦西,在和众多的求婚者会面过一次之后,展开求婚竞赛也就成了势在必行的事情。 “看来伊比利亚人是没有空闲来参加了。”齐格纳王子亨利扬着手中的羊皮纸这样对自己的兄长说道。 “兰开斯特伯爵给我们传来新消息了?”乔治亲王正在擦拭自己的长剑。 “努曼西亚的桑切斯侯爵呼吁召开全伊比利亚贵族议会,其目的很明确,他想要通过这个议会弹劾奥弗利特王,从而兵不血刃地推翻吉诺拉王朝。目前,他正纠集了南方贵族向德本斯武装进军。” “德本斯当然不能坐视不理咯?那我们还在这干嘛,应该去伊比利亚准备打仗呀。” “王兄,事情暂时不会发展得那么快。奥弗利特王并不蠢,他知道该怎么拖延住努曼西亚的老狐狸,然后积蓄自己的力量反击。我看他们还要过段日子才会彻底撕破脸皮。你就和我在这里安心地游玩一番吧。”亨利这么回答。 “对了,王兄,你决定参加竞争么?”亨利突然问道。 “你为什么这么问?” “我看你在做比武的前期准备嘛。” “法伦西女王不得不说是位少见的美人,虽然我有婚约在身,不过毕竟没有结婚呀。按你的想法,如果我们和法伦西联姻,未尝不是一件美事,不是么?” “呵呵。”亨利发现自己的王兄也偶尔会露出那么一丝狡猾,当然,这样的人才能同样在战场上叱咤风云。 “不过,若是论到武艺,最后很可能要和琉斯阁下交手,你有胜利的信心么?” “在没有交手之前,胜负总是五五开的。”乔治放下剑,转过头来看着亨利,“反倒是你,我亲爱的弟弟,国人都认为你是极富有智慧的人,你有信心通过那位琉斯阁下设下的智慧谜题的考验么?” “没看见谜题前,胜负也总是五五开的。”亨利引用了兄长的话回答道。兄弟俩互相望望了,都大笑了起来。 按着之前向求婚者公布的规则,因为竞赛即要测试武艺又要测试智慧,考虑到并非所有人都是文武双全,所以允许两个人结为一组来参加比赛。当然单独一人也可以自成一组来参赛,若是最后是由两人组胜出,那么最终决定权在玛格丽特女王的手里。除了外国正式使团中的求婚者,还有许多国内外未被正式邀请的人来参赛。其中不少人并非奢望能够成为法伦西女王的夫婿,而仅仅是想通过比赛来检验、表现自己的才能,从而获得出仕某国或某位贵族的机会。“机会均等,各显神通。”这是索格兰德为比赛打出的广告。 在参赛的各国使团中,玛斯塔尔和帕米斯无疑是排场最大的两个国家。阿尔斯朗一世派出了10名代表,而玛斯塔尔人也有12人来参加角逐。两国无论在什么方面都一直处于竞争对手的位置,即便是在法伦西,也时常可以闻到双方之间浓烈的火yao味。 帕米斯使团的负责人是海德娜拉莫丝女伯爵,这位千骑长并不想在异国他乡生出什么事端来,所以对本国使团的成员约束颇严。而反观玛斯塔尔这边,雷德纳普也许是和索格兰德比较熟悉的缘故,因此采取的是轻松放任的姿态,玛斯塔尔人的气焰因此高涨了不少。 斯卡兰也受到了邀请,不过他们并没有派人参赛的意图,处于“亚尔提卡特十字路口”的位置,使得他们在选择这种联姻机会时总是采取着略显消极的谨慎态度。因此,斯卡兰人只是派出了一个主要由民间商人资助组成的使团,来答谢法伦西对他们的殷勤。 相比较其他国家,那维人似乎是最寒酸的参赛者。因为这次他们总共也就来了3个人——立赛达尔、斯达尔以及欧尔姆。这可能是那维历史上的第一次外交访问,据说他们抵达当晚找到的并不是法伦西宾馆而是宰相大人的住所。如果不是索格兰德那天恰好回住所取遗忘的物品,恐怕那维人就得露宿街头了。其他各国显然都并不把这些“蛮族”放在眼里,甚至于感觉与他们同处一个竞争位置实在太有shi身份。年轻气盛的斯达尔当然会对此感到气愤,不过立赛达尔觉得处于这样一个低调的位置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绍尔和禁卫军最近被这些外国贵族搞得焦头烂额,他们不但要保护这些人的安全,还要经常充当和事佬与宪兵的角色,把一些冲突扼杀在萌芽之中。所以,不但是拉尔森,禁卫军从上到下都变得有些“排外情绪”了。 某天在闲暇时,绍尔这样问耶夫特:“拉尔森的送花作战怎么样了?” “听说是失败了。” “哦,具体情况怎么样?” “那天,拉尔森花了大概1个银币买到了一大束鲜花,兴冲冲跑过去,结果发现纳撒尼尔斯殿下先他一步到那,人家掏出口袋是一对宝石耳环。” “哦,这么说来希塔洛斯人得手了?” “没有,拉伯雷小姐婉言谢绝了那付首饰,接受了拉尔森的花。” “那怎么还算失败呢?” “因为,随后拉伯雷小姐就找来学生,把花分成几束去装饰教室了。” “可怜的拉尔森,这么说来拉伯雷小姐谁的礼物都没接受咯,那可棘手了。” “不,她还是接受了一份礼物的。” “嗯?” “宰相大人托人给她捎了一本据说很珍贵的手抄本,她很高兴地收下了。” “呃……竟然没有露面就击败了这两个人,唔,琉斯大人果然善于揣测女人的心思。想必当年希格拉妮陛下和琴娜都是这样落入他的魔掌的。”禁卫军统领由此得出了一个非常不负责任的答案,不过就是连纳撒尼尔斯王子也得出了相同的结论,看来索格兰德想要洗脱这样的名声是件很困难的事情,虽然他本人似乎并不在意。 这件事情自然也传到了女王陛下的耳朵里,玛格丽特当场就找自己的宰相验证。 “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因为一位名叫席普图灵的齐格纳数学家拜访过她,对方提到一个数学上的问题,后来拉伯雷小姐偶尔向我提起了这件事,于是我便托人帮她留意这方面的书籍。”宰相大人是这么回答的。 “琉斯大人可真是体贴的有心人呐。”玛格丽特酸溜溜地说道。 “其实微臣早就已经忙忘了,最近都在抽时间设计考验那些求婚者的题目,幸好总算在大家的帮助下及时完成了。”索格兰德解释道。 “哦,”玛格丽特听到这个兴致又高起来了,“是什么样的谜题?能把他们全难倒么?” “把选手们全难倒了,您该挑谁做丈夫呢?”索格兰德打趣道。 “哼,那样自然是挑能够解开谜题的人咯,解不开的自然我不会青睐的。” “不会都难倒的,因为我们的目的不是难倒这些年轻人,而是考察他们,不是么,我的陛下?”索格兰德语重心长道。 “把他们都难倒了才好呢。”玛格丽特小声嘀咕着。 “您说什么,陛下?” “啊……我说,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不会让您失望的。” 到了比赛当天,由于参赛人数众多,所以赛场被设置在了卡乌内斯库北郊的王室猎场里。法伦西人在空旷的狩猎营区里搭起了众多帐篷和帷幕,设置好了比赛场所。而赛事的主席台和观摩台北设置在了南面的一处高坡上,可以清楚地看到选手们晋级的情况。玛格丽特女王陪着王太后早早地到了主席台,今天是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气温虽然有些高,不过在阴凉处还是让人觉得很舒适的。 在比赛开始前,索格兰德出来对众多的参赛者讲话。 “诸位,我非常高兴你们能来参加这次的比赛。虽然我们对诸位先生都抱有十二分的殷勤,但请别指望我们会在这件事情上给诸位放水(笑声)。我要提醒诸位的是,在面对我们陛下所设下的考验时,务必三思而后行。这不是赛马比赛,速度并不是最关键的东西。当然,也许我这样的提醒是多余,因为总有人认为鄙人是个诡计多端的阴险小人(又一阵笑声)。好了,放松心情的玩笑到此为止,请各位加油努力吧。若是能把这次比赛当成一次有趣的体验,可能会更加容易一些。” “请大家依次来我这里抽签,抽到黑石子的请往右边走,抽到白石子的请往左边走。”宫廷书记官拉斯蒂涅出来招呼参赛者,他身后两名士兵扶着一个窄口瓶。 “啊,是黑色的。”斯达尔举着石子说道。 “那我们就往右边走吧。”立赛达尔说道。 和那维人一样抽到黑石子的还有玛斯塔尔的小阿尔贝蒂尼子爵那一组,作为帝国宰相最宠爱的小儿子,小阿尔贝蒂尼子爵觉得自己至少可以直达最后一关。他和自己的同伴有些不屑地看着那维人,故意挤在了他们身前,将他们挡在了身后。同样抽到这边的还有希塔洛斯的两位王子,不过安塔拉斯却是很和善地向斯达尔笑了笑。 等这一干人走进右边的帷幕,看见的是数张桌子拼在一起成了一个大桌面。负责事务的士兵把盖在桌子上的布掀开,只见桌子放着三种类型的盒子。 “诸位眼前有金、银、铁三种盒子,请每组挑选一个盒子,女王陛下的心意就藏在这些盒子里。”这边的裁判梅加耶拉说道。 桌子上的金盒子做的非常考究,盒盖上还镶上高品质的猫眼石;银盒子没有宝石,却有着漂亮的镂空花纹;至于铁盒子就做得比较粗糙了,一眼望去黑不溜秋。 “自然只有黄金和宝石才能匹配我们玛斯塔尔贵族的身份。”小阿尔贝蒂尼子爵这样想到。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金盒子可能有陷阱,但对方毕竟是女王,不可能太寒酸,还是挑银盒子吧。”自然也会有人这么想。 所以等到裁判宣布可以开始时,几乎所有的人都跑去争抢金、银两种盒子。 “这些人真奇怪啊,为什么要去抢那些最没用的金属呢?”斯达尔不紧不慢地走过去,拿起了一个铁盒子。 “世人都爱芙莱雅的眼泪啊。”立赛达尔微笑着说道。 “小弟,你怎么还不动?”纳撒尼尔斯奇怪道,虽然他可以置身事外,不过他并不希望自己疼爱的么弟在这场竞赛中落于人后。 “我在想,黄金虽然贵重,却容易引起贪婪和罪恶;白银虽然耀眼,但是银币在世人手中流通,也是污秽不堪。王兄,我们还是选择铁盒子吧,钢铁是可以用来做工具和武器的。”安塔拉斯托着下巴思索道。 “我们的小弟原来还是个哲人呐。”纳撒尼尔斯又忍不住揉了揉弟弟的头发。 “如果,大家都选好了,请诸位各自打开自己的盒子吧。”梅加耶拉说着,吩咐将剩下的盒子全部搜走了。 纳撒尼尔斯打开拿来的铁盒子,发现里面有一块木牌,上面刻着这样的话:“不被外表所迷惑,而能认识到事物的内在,是一种高贵的智慧。” “呵呵,看来你猜对了哦,小弟。” 而金盒子里的木牌写着:“被黄金表面的光芒所迷惑,只能说是一个十足的大傻瓜。” 银盒子里的木牌写着:“白花花的银子没有晃晕你的眼睛吧,庸俗之人只能配庸俗之物。” 这让拿了金银两种盒子的人顿时要么垂头丧气、要么捶胸顿足。 “啊,请各位不要灰心,在这一题上的失误,还是有机会弥补的哦。”梅加耶拉说道,“那么请来看下面一道题目吧。” 法伦西人搬上来了三个巴掌大小的木偶,这让所有的人觉得很稀奇。 “这里有三个为一组木偶,这一组木偶是工匠精心设计的,待会儿请各位上来,分辨一下这一组木偶中,哪一个最好,哪一个最坏,哪一个中等。我会用这个沙漏计时哦,那么现在开始吧。” 首先上去的几对人都对这三个木偶一筹莫展,因为从外表上看,三个木偶完全一模一样,根本无从分辨手艺的好坏。因此,到了计时结束,他们也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只能低垂着脑袋走下来。 “这可真是个难题呀。”安塔拉斯锁紧眉头苦思着感叹道。 最后轮到那维人上前了,在他们之前的正好是小阿尔贝蒂尼子爵。 “野蛮人,我劝你们还是放弃吧,不要上来献丑了,前面只是由于你们粗鄙的见识而意外获得了优胜罢了。”小阿尔贝蒂尼子爵用大陆公语嘲讽着那维人,来稍微宣泄一下他接连受挫的郁闷心情。 “您别浪费口舌了,他们怎么可能听得懂这样高贵的语言。”他的同伴帮腔道。 “您说的也是。”玛斯塔尔人嚣张地笑着走开了。 “这群懦弱的南方人。”斯达尔虽然听不懂大陆公语,但也知道对方是在挑衅他们,所以他也用那维语咒骂道。那维人把除法伦西以外的地方都称为“南方”。 “别理会他们,斯达尔,作为一个合格的族长,是不会理会那些言语上的挑衅的。”立赛达尔拉住了自己年少的伙伴。 “是,我知道了,”少年族长低了下头后又马上抬起来,“立赛达尔,凭你的智慧一定能破解这道谜题吧,让这些家伙好好看看我们那维人的厉害!”少年的好胜心显露无遗。 “呵呵,我尽力而为。”立赛达尔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那维人开始观察这组木偶。 “可以动木偶哦,只要不弄坏它们就可以。”梅加耶拉善意地提醒道。 立赛达尔把三个木偶逐一拿起来看了又看,和之前的人一样,他也没有看出任何破绽。分辨木偶的好坏,分辨木偶的好坏,立赛达尔这样默念了几遍。“那维的智囊”知道,思考谜题就像在森林中寻路一样,如果走进了困局,那么最好还是回到起点重新来过。当沙漏中的沙子漏掉三分之二时,立赛达尔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斯达尔!”立赛达尔喊了这么一声,手却伸向了对方的脑袋。 “哎哟!”斯达尔吃痛地叫了起来。 “借一根你的头发,我的不够长。”立赛达尔扬了扬手中斯达尔的金发。 “立赛达尔,好歹我也是一个族长,你再这么对我,小心我把你从‘那维的智囊’打成‘那维的智障’!”斯达尔捂着脑袋,气呼呼地威胁道。 “啊,对不起,”立赛达尔连忙赔笑道,“我猜到‘屠狼者’的谜底了。” “哦,是吗?怎么回事?”斯达尔听到这里,头皮上的疼痛就被他抛到瓦尔哈拉去了。 “你看着。”立赛达尔说着,把斯达尔的那根头发从第一个木偶的耳朵洞里塞进去,结果什么也没发生。 “这是干嘛?”斯达尔感到奇怪了。 “别急,再看下一个。”立赛达尔对第二个木偶重复了前面的动作,结果头发从另一个耳朵里出来了。 “哇,你怎么知道可以这样的。”斯达尔惊叹道。 “还没完呢。”立赛达尔将头发从第三个木偶耳朵里塞进去后,头发却是从木偶的嘴巴里出来了。 “好精巧的设计,不过,这说明了什么?” “你自己想想。” “呜……完全不明白。”斯达尔说道。 “时间到了哦,那么立赛达尔大人和斯达尔大人,你们有结果了么?”梅加耶拉问。 “我们得到答案了。” “哦,这样啊,既然你们是最后一组,那么就请你们给大家说说看吧。” “这组木偶里,第一个木偶最好,第三个木偶最坏,第二个则是中等。”立赛达尔用大陆公语对着所有人大声宣布道。 “哈,是正确答案呐。”梅加耶拉肯定道。 “不可能!”小阿尔贝蒂尼子爵猛地出声道,随后他发现自己失态了,但他并不服气,连忙道,“野蛮人,你可能又是碰巧猜中了答案。我相信琉斯阁下设计的谜题肯定是要由一个巧妙的理由来解释答案的,请你告诉我们,如果你说的不对,那也不能算你们在这题上获胜。”他的话立刻得到了其他人的相应。 “那是当然,那么不才就为大家解释一下吧。”立赛达尔自信地微笑起来,“琉斯阁下的这题设计得的确巧妙,他一开始就把我们引到了歧路上去。分辨木偶的好坏,他可并没有说是木偶做工的好坏呀。方才我把一根头发塞进第一木偶的耳朵里,没有从任何地方出来,说明有一种人会把听见的话藏在心中,这种人是最明智和高尚的;而第二个木偶,头发从另一个耳朵出来了,说明有一种人听见的话转身就忘记了,这种人是普通一般的;至于第三个木偶,头发是从嘴巴里出来,说明有一种人喜欢把听见的话四处乱说,这种人是最愚蠢和卑劣的。所以,我才得到了这个谜题的答案。” “哈,实在是妙,实在是太妙了!”安塔拉斯和纳撒尼尔斯不由地鼓掌称贺道。其他人也只好附和这两位王子。 第三十三话 女王的橄榄枝桂冠(中) 到了接近中午的时间,比赛的前半阶段也已经进行的差不多了。拉斯蒂涅把统计好的成绩递送到主席台给玛格丽特女王等人过目。 “我亲爱的女儿,现在是哪些人处在领先位置呢?”王太后笑咪咪地问道。 玛格丽特把羊皮纸递给一旁的索格兰德,回答道:“让琉斯卿念给您听吧。” “愿意效劳。”索格兰德接过纸,仔细端详了一番。 “琉斯大人,你来告诉我这个老婆子,现在谁更有可能成为我的女婿呢?” “王太后殿下,从这个报告来看,右半区是那维的斯达尔和立赛达尔阁下处于领先;希塔洛斯的两位王子紧随其后,其它人都被他们远远抛开了。而左半区,目前处于第一的齐格纳的两位王子;帕米斯的齐奥克斯和拉莫斯阁下和他们的差距不大,排在第二名。” “除了希塔洛斯的安塔拉斯殿下,其它的人我还没什么印象,琉斯大人给我介绍介绍他们吧。”王太后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好的,”索格兰德向王太后欠了欠身,“那维的斯达尔阁下是法库达公爵,和陛下同岁,大概略长几个月,3年前继承他父亲的位置,成为法库达的首领。是个勇敢、充满朝气和热情的少年。而立赛达尔阁下是米特拉颉公爵,人称‘那维的智囊’,是罗梅达尔大王最倚重的参谋,比微臣小一两岁的样子。” “听您这么一说,我倒是有点印象了,确实看见过两个金发的青年总在一起。” “希塔洛斯的安塔拉斯殿下您见过几次,微臣就不饶舌了。” “那个孩子模样很周正,又懂礼数。” “他的四王兄就是一同前来的纳撒尼尔斯殿下,在希塔洛斯国内也是享有勇名的将领,曾经多次与他的两位兄长米诺克斯殿下和卡尼特斯殿下一起出兵,击退过雷诺斯克和埃菲尼的进攻。” “哦,是不是也和那个卡尼特斯一样擅长迷惑女人?我听说,他最近在追求拉伯雷卿的独生女,就是那位很文雅的小姐。”王太后笑道。 “呵呵,这恐怕是兰尔德纳王家的血统使然吧。”英格丽特伯爵插话道。 “这倒是,想来安塔拉斯殿下倒是乖巧得不像是他们的兄弟一样。”王太后回应道。 “齐格纳的亨利殿下去年年底微臣才见过他第一次,虽然年轻,但是看待问题的思路非常清晰,目前听说全权负责齐格纳在大陆上的各种事务,是个很有前途的年轻人。而他的兄长乔治王子,一直统领着王家骑士团在国内镇压奇昂士山区的叛乱,武勇和统帅能力都是得到国内贵族认可的。” “至于帕米斯的两位,齐奥克斯阁下听说是现任宰相纳撒尔丁的远方侄子,据说阿尔斯朗陛下有意过两年让他出任宫廷书记的职位,年龄似乎比陛下要小上几个月。另外一位拉莫斯伯爵,则是帕米斯王妃的亲卫队长……” “咦,那不就是海德娜•拉莫斯阁下么?她不是女的吗?”英格丽特伯爵吃惊道。 “是啊,正是她。” “这是怎么回事?总不能最后让两个女孩子结婚吧。”王太后也感到奇怪了。 “拉莫斯伯爵只是齐奥克斯阁下的助手,因为我们并没规定组队中的协助者必须是男性呀,我们只规定了求婚者必须是男性。”索格兰德解释道。 “原来如此,这么看来基本上都是一文一武的组合咯。”王太后转向在一边兴致不高的玛格丽特,“玛丽,这7个人中,你现在对谁的好感多一些呢?” “我不知道,母后,我总共认识他们才两个月,和每个人见面的次数一只手就数完了。”玛格丽特抱怨道。 “这有什么,当年你父王在见我第二次后,就让你的曾祖父来向我父亲提婚了。” “母后,我们俩的情况不相同。” “是,是,”王太后轻轻地拂过女王的头发,“话又说回来,居然没有我国的人能够跻身前四的行列么?” 听到王太后的这句话,玛格丽特立刻就找到借题发挥的材料,“怎么会没有?如果琉斯卿肯亲自出马,我相信他一个人就能压倒下面所有的家伙。” “可是,考验的题目微臣都知道答案,就算胜了也是胜之不武呀。”索格兰德摸了摸鼻子回答道。 “琉斯大人说得在理,你也不要不服气了。”王太后说道。 听到这话,法伦西女王只能转过头去独自生闷气。 比赛的前半段很快就结束了,排名就像前面说的那样,前几位并没有变化。作为东道主的一方很自然地招待所有的参赛者用午餐,由于处在郊外的情况,或许也是索格兰德有意为之,主办方提供的午餐当然是相当简陋的。 索格兰德在用餐时间内,拿了一个面包在参赛者中巡视。果不出其所料,有不少有身份的参赛者带来了自己的厨子和仆人。对于这点,他事先并没有安排任何禁止的措施。虽然索格兰德并不反对在有条件的情况下应该尽情享受物质带来的美好生活,但对于这种不分场合时间地肆意追求享受是不认同的。好在让他欣慰的是,处于领先集团的几位王孙公子都没有出现这样的排场。 索格兰德出现在这里,自然引起了许多参赛者的注意,他们纷纷向他打招呼。玛斯塔尔的几位公子还邀他一起来享用他们私家的美食,不过这让索格兰德婉言谢绝了。他想要去和领先的那几位先生聊一聊。 首先遇见的是那维人。当索格兰德走过来时,斯达尔正呼噜呼噜地喝着肉汤,立塞达尔则在吩咐欧尔姆一些事宜。 “啊,琉斯大人,尊敬的屠狼者。”立赛达尔第一个看见了他。 “立赛达尔大人,斯达尔大人,欧尔姆先生,中午好,怎么样,对我们的伙食还满意么?”索格兰德微笑着说道。 “嗯,当然满意,味道不错。”斯达尔放下碗,抹了一把嘴回答道。 “是不错,虽然斯达尔不怎么懂得分辨美食。”立赛达尔不忘逗一下自己年轻的同伴。 “如果我们陛下的胃口和斯达尔大人一样好,那我们就能更放心了。” “屠狼者,下午就该是比试武艺了吧,我可要向你挑战哦。上午的谜题全是立赛达尔解出来的,我一点忙也没有帮上。” “那么在下期待您的发挥了。” “啊哈,那是自然都要靠我了,立赛达尔也只有脖子以上部分比较厉害。”斯达尔趁机回击了对方前面的逗弄,立赛达尔对此只是笑了笑。 和那维人道别后,索格兰德见到了希塔洛斯的两位王子。安塔拉斯王子正一个人坐在一块石头上,用面包把碗里的最后一点汤汁吸干后吃掉。看到索格兰德走过来,这位王子连忙站起身来准备行礼。 “午安,安塔拉斯殿下。” “午安,琉斯阁下。” “在下没有打扰到您吧。” “啊,啊,当然没有,我正好吃完呢。” “目前您处在前四名的位置,真是不错呢,希望下午您能再接再厉吧。”索格兰德看对方有些局促,便鼓励道。 “这没什么,四王兄帮了我很多忙,才勉强处在一个还算有竞争力的位置。”安塔拉斯谦虚道,随后他踌躇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问道:“陛下……我是说玛格丽特陛下今天还好么?呃……其实我想说,今天天气挺炎热的,她过得还愉快么……” “陛下一直陪伴着王太后,王太后的兴致倒是很高的,也提到了您很多次。”索格兰德有些答非所问,不过这是用诚实的表述来安抚安塔拉斯王子慌乱的心情。 看来安塔拉斯接受索格兰德的安抚,红着脸喃喃道:“啊,是吗?那就好,那就好。” 索格兰德随后见到齐格纳的两位王子,图灵爵士也和他们在一起,爵士和另一位齐格纳贵族组成了一组。这会儿,四个齐格纳人正聚在一起讨论上午比赛中遇上的谜题。 “啊,琉斯大人,您怎么有空来看望我们?”亨利王子招呼道。 索格兰德向他微笑道:“上午的比赛还算顺利么,亨利殿下?” “应该说承蒙您的关照,还算顺利。”亨利说道,“我来给您介绍一下这两位先生吧。” “那是我的荣幸。” “这位是我国有名的数学家席普•图灵爵士。”图灵闻言向索格兰德欠了欠身。 “啊,在下从拉伯雷小姐那里听过阁下的大名,今天总算见到了。图灵爵士日后有什么打算么?” “拉伯雷小姐知识之渊博,拉伯雷伯爵藏书之丰富,都让在下十分景仰,如果可以,在下想要暂时留在法伦西,和诸多学者探讨学问。另外,我们最近得到一本很珍贵的手抄本,正在和拉伯雷小姐研究一种新的圆周率计算方法……哦,对不起,你看我,又谈起这些不相干的学问了。”图灵爵士红了一下脸。 “没关系,如果到时候有什么困难,请尽管来找在下。”索格兰德回答道。 “而这一位先生是伊斯特男爵威廉,我国禁卫军骑兵的将领,是个马术好手。” 索格兰德望去,确实是一位传统的军人。双方很正式地互相行礼。 “哦,对了,下午的比武比赛会有射击项目,考虑到贵国的传统,我们陛下已经为诸位准备好了习惯使用的弓箭,请不用担心。待会儿就派人给你们送来。” “哦,那真是太感谢您了。”听到这话,一直没吭声的乔治王子冒出来感谢道。 “不客气,这是东道主应该做的,那么请允许我先失陪了。” 索格兰德最后来到了帕米斯人的聚集区域,帕米斯人很容易找,因为拉莫丝女伯爵是个相当明显的目标。 “午安,诸位。”索格兰德和他们打招呼。 “午安,琉斯阁下。”作为使团的领导者,海德娜代表众人回礼。 “齐奥克斯阁下,看来您也是深得了纳撒尔丁阁下的真传呢。”索格兰德恭维道。 齐奥克斯是个相貌很好的年轻人,浅色的卷发留到了及肩的长度,身材比索格兰德还要略高一些,举止也是得体优雅的。 “琉斯阁下真是谬赞了,和纳撒尔丁阁下比,我还尚待磨炼。贵国女王陛下设下的谜题如此精妙,也让我大开眼界,着实令我费了一番功夫。倒是齐格纳的亨利殿下比我更轻松地破解了那些难题呢。”齐奥克斯谦逊地回答道。 “您的表现已经很出色了,下午请让我们见识一下帕米斯骁骑兵的威风吧。” “那可要仰仗拉莫丝大人了,她定能尽现我军的技艺。”任何一个帕米斯人谈到这点时总是感到莫大的骄傲。 索格兰德转过去望向女千骑长,应该说原本那是一张漂亮的脸,只不过被那道可怕的伤痕破坏了原来的美感。不过,索格兰德并不认为女千骑长因此就丧失了美丽,若是结合她的精神和整个言行举止,反倒显出另外一种英气勃勃的美丽来。可惜的是,大多数人是无法体会到这样的美丽的,他们困惑于双眼所见,成为单纯视觉感官的奴隶,从而丧失鉴别出一些珍贵东西的能力。 “我想这是许多人都期待着,想要见识一下的东西。”索格兰德这样回答道。 到了下午大约1点钟的时候,参赛者们都已经酒饱饭足,养精蓄锐完毕了。法伦西人很合时宜的出来宣布开始下午的比试。虽然在上午的比赛中,领先集团的优势已经是非常明显了,不过这并不能打消年轻贵族们争强好胜的心气。更何况许多人认为比试武艺才更能体现出自己的水准。 第一个项目是障碍马术比赛,选手们要跑一个大约1法里的直线赛道,中间当然会有许多障碍,以速度最快的为优胜。当然,如果中途碰倒或者破坏了障碍,是要酌情扣除一些分数的。为了公平起见,马匹是由法伦西人统一提供的。 “呀,呀,真是一个难为人的项目啊。”立赛达尔摸着脑袋说道。 “我也深有同感。”边上的纳萨尼尔斯如此应合道。 “如果单论脚力的话,我可自信能胜过这里所有的人。”斯达尔如此说道。 “如果换成赛车的话,四王兄也能稳超胜券吧。”安塔拉斯也是类似想法。 两个年长的男人各自托着下巴对着赛道沉思了一会儿,似乎都找到了破解之法,这样看来他们不用在这个项目上弃权了。 当轮到那维人上场时,全场所有的人都被斯达尔给吓到了。 “这位阁下,您的马呢?”作为裁判的禁卫军士官问道。 “马?我不需要那动物,光凭自己的双腿也能胜过他们。”斯达尔自信满满地说道。 “野蛮人,你别在这里胡搅蛮缠了,如果不会骑马,那就从这里滚开!”小阿贝蒂尼在边上很是恼火。 “呀,这么说来,你是怕输给我咯?”斯达尔从对方的语气中就猜出大致意思了,因此就如此回击道。 “好,很好。”玛斯塔尔人听了边上的翻译更是火冒三丈,“我接受你的挑战,野蛮人!准备开始吧,裁判!” 法伦西人在请示了上面后,同意了这个看上去有点荒唐的事情。 结果,在裁判挥旗开始后,由于骑手对马匹的熟悉程度远比不上斯达尔对自己身体熟悉的程度,所以很自然地起步上那维人占到了相当大的便宜。不过,光凭这点还是无法取胜的。毕竟参赛者都是熟谙骑术的人,他们很快就驱使马匹追了上来,大概在越过第3个障碍时就能够超过斯达尔了。那维人显然是早有准备,当他到达第3个障碍时,他迅速地一撞,把这个栅栏往前挪了那么几寸。结果一心想超过他的小阿尔贝蒂尼恰好已经纵马越起,由于障碍改变了位置,导致马的前蹄没能越过栅栏,反而被栅栏给绊倒了。随着一声马匹的嘶鸣,玛斯塔尔人自然是摔得人仰马翻,其它两名选手也因此不得不勒住马匹停顿下来。斯达尔见状,一边大笑着,一边快速地向终点跑去。 “该死的野蛮人,这是犯规的行为!”小阿尔贝蒂尼吐掉嘴里的泥巴,大声向边上的裁判申诉。 在观礼台上看比赛的雷德纳普虽然被眼前的情景逗得捧腹大笑,不过他也没忘记代表自己的国家去向法伦西人申诉一番。索格兰德在给他逐条核对了该项比赛的规则后,玛斯塔尔人发现对方除了没骑马外确实没有犯规,而那维人不用骑马又是玛斯塔尔人自己同意的。因此,雷德纳普也只能承认小阿尔贝蒂尼运气不好了。 在经历了以上事件后,当纳撒尼尔斯放言自己可以先让对手出发时,反而使得同组的参赛者格外小心谨慎起来。他们出发后一边小心的越过障碍,一边不时回头关心纳撒尼尔斯是否已经出现在起点。因为直到出发旗挥下,希塔洛斯的王子也没有出现在起点。希塔洛斯人到底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所有人都在纳闷着。 “陛下,快看那里!”耶夫特伸手指向起点方向的天空。 “啊哈,真亏他们想得出来,这也算是高难度的动作了。”索格兰德说道。 全场的观众都对希塔洛斯人的想象力和胆魄发出了惊叹声。原来,安塔拉斯居然用自己的飞龙吊着纳撒尼尔斯和马,低空沿着赛道疾速地掠去。稍有知识的人都知道,这样做与其说是纳撒尼尔斯在参加比赛,不如说是在表现安塔拉斯驾驭飞龙的高超技术。 在越过所有障碍和对手后,纳撒尼尔斯挥剑砍断了连接马匹和飞龙的绳索,即便他的马还有点惊魂未定的样子,不过依然是第一个通过终点线的选手。 而安塔拉斯在放下自己的王兄后,急速拉起自己的飞龙,一个优美的盘旋后,直接掠过了主席台的上空。而在人们都把注意力都投向他时,玛格丽特女王却发现索格兰德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怎么回事,琉斯卿?”女王问道。 “安塔拉斯殿下给您的礼物,微臣有些不解风情了。”索格兰德转过身来,把一大束红玫瑰递给女王。“如果微臣没有动作,应该是准确无误地落进陛下的怀里吧。” 法伦西人发现这个情况后,不约而同地围到了自己国王的身边。玛格丽特看见这个情形,脸上不由地浮起了红晕,让人看上去那么地娇羞可人。 纳撒尼尔斯遥望见了主席台上的骚动,对着自己兄弟飞离的方向竖起了大拇指。 “干得漂亮,老么,不愧是我和卡尼特斯的弟弟。”希塔洛斯四王子非常得意。 第三十四话 女王的橄榄枝桂冠(下) 玛格丽特女王接过花束后露出羞涩的神情,虽然只持续了一小会,但所有的旁人都认为希塔洛斯的安塔拉斯殿下在这局比赛中取得了巨大的优势,不论是场内还是场外。就连索格兰德也是这么认为,王太后更是对此兴高采烈。乖巧得略显腼腆的兰尔德纳王室的么子,居然能够做出如此浪漫的举动,不由使人感叹起血统的强大遗传性。 然而,众人都想法都是正确的么?在主席台下的阿蕾克托不由地思索到。年轻的女王并没有低下头,也没有抬起头把目光投向天空,反而是瞟了自己身前的宰相大人好几眼。阿蕾克托觉得,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初来乍到的人,如此揣测起女王的心思实在是太过逾越了。她低头这么想着,挪动脚步间不经意地就踩到了某人。 “啊!”阿蕾克托不自觉地低呼了一身,抬头望见了被自己踩到脚的不幸人士,“玛萨雷尔大人,真是对不起。” “没关系,人多了这种事是难免的,我也光顾着看安塔拉斯殿下的身姿了。”玛萨雷尔微笑着回答道。 “那位殿下的技术是不是相当厉害?”阿蕾克托咨询起专家的意见。 “相当不错了,啧啧,我可以想象他对风的那种感觉,就像这样。”玛萨雷尔伸出右手,比划出飞行的轨迹。 “龙骑士总是对天空和飞行那样着迷么?”阿蕾克托看见对方眼中的光芒,不禁问道。 “对,就像水手对大海和航行那样,不,还有一点点不同。谁都会梦想飞翔,不是么?而我们就是那群能实现这个梦想的幸运儿。在晴朗的天气,把坐骑提升到300法兹的空中,微风拂面,整齐的卷积云就在你的头顶上。你要亲自试过才知道那感觉多棒,呵呵。” “希望能有这样的机会。” “肯定会有的。” 马术比赛结束后,前四的位置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除了先前提到的两组,帕米斯的拉莫丝女伯爵和齐格纳的乔治王子都取得了优胜的成绩。于是,很自然地进入了下一个项目——打靶。 之所以不是用“射击”这个词,也不是用“投掷”这个词,那是考虑到各国擅长的远程兵器并不相同。如果统一规定死了武器,恐怕会因为有失公允而导致参赛者的抗议。于是,法伦西人制定了在25法兹(合37.5米)的距离上,对着目标靶进行任意形式的间接攻击,综合准确率和难度来评判胜负的比赛项目。 玛斯塔尔人这次第一个出场,小阿尔贝蒂尼前面在马术比赛时摔得不轻,所以这次临时换了安布罗西尼子爵来顶替他出场。玛斯塔尔军队用的最多的单兵远程武器是标枪,安布罗西尼子爵自然不是例外。他示意让裁判把草垫制的圆标靶三个叠在一起,看来是想展示一下玛斯塔尔人特有的技艺。 安布罗西尼投掷标枪的姿势即使放在现代运动会上也是很值得借鉴和欣赏的,他助跑有力,发力也恰到好处,只听见“扑哧”一声,标枪透穿了三个标靶的红心,甚至于完全穿过了第一个靶子。观众们对首位出场的选手的表现报以掌声,玛斯塔尔人更是欢欣鼓舞,他们觉得这次总能出口恶气了。 “怎么样,野蛮人?”列入伤病名单的小阿尔贝蒂尼还是不忘向那维人挑衅。 “不过如此嘛。”斯达尔满不在乎地回答道。 “不要嘴硬,我看你能做到什么程度。” 很快轮到那维人出场了,斯达尔舒展着臂膀,蹦蹦跳跳地向赛场上走去。 “法利鲁那个小气鬼,不是说要参加比赛,居然还不肯教我。练习的时间不长,准头不知道如何呢。”斯达尔自言自语道。他随后也要求把三个靶子叠在一起。 那维人显然是要用斧子的,并且这次斯达尔要求使用的并不是小巧的飞斧,而是尺寸更大翼斧。他往自己手上吐了口唾沫,上前抓住斧柄,深吸了一口气后,提起了插在地上的翼斧。这是一种双面斧,为了更有利于投掷,刃部被设计得更为修长。斯达尔将斧子举过头顶,向前迈出几步后,猛地发力扔出了斧子。翼斧在空中翻滚着,划出一道弧线飞向目标。 随着观众的一声惊呼,翼斧劈开了三个靶子的上半部后并没有减速的迹象,继续飞去削断了后边一根木栅栏后掉到了林子里。 “九环!”验完靶子后,法伦西人宣布道。 “咦?为什么不是十环。”斯达尔很不满意。 “你这个笨蛋没有把红心给劈开,怎么给你十环?”立赛达尔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原来,斯达尔的斧子虽然劈开了将近半个靶子,但恰好没有劈开红心,所以只能得九环了。 “好痛,”斯达尔捂着脑袋,“怎么能这样,若是在战场上,敌人绝对是被干掉了呀。” “这是比赛,斯达尔。” “准心没掌握好,不然能把整个靶子都劈开的,都怪法利鲁藏私不肯教我投掷的秘诀。” 那维人在埋怨发挥失误的时候,齐格纳人走上了赛场。 “请把靶子在25、30、35法兹这三个距离上,呈一直线分别放好。”乔治王子这样吩咐道。 待法伦西人安排妥当,乔治王子从地上拔起了第一根羽箭。 “一个齐格纳人可能不是一个好水手,但必定是一个好射手。”索格兰德用齐格纳语念叨了这么一句话。 “琉斯大人居然知道我国这种自夸的俗语,真是让我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了。”亨利王子在一旁接口道。 “我也只是听人这么说过,正好向您请教这句话的渊源呢。” “这是我的太祖父,也就是罗伯特一世说的话。” “原来如此。” 说话之间,乔治王子已经射出了第一箭,羽箭果然穿透了前两个靶子红心,并且准确地击中了第三个靶子的红心。裁判刚想上去验第一箭时,乔治王子的第二箭和第三箭接踵而至,也都准确无误地击中了红心。 当裁判把三个靶子呈现给观众们观看时,众人不由地赞叹起齐格纳人的技艺来。第一个靶子的红心上只有一个洞,若是不看后两个靶子,可能会让人以为有两箭脱靶了。不过,第二个靶子的红心有三个紧挨着的箭洞,和第三个靶子比较可以发现箭飞到35法兹的距离时偏差也是很小的。 乔治王子倒并不在意成绩如何,他对那把比赛用的长弓更为珍爱。 “琉斯大人,恕我冒昧地请问,制作这把弓的紫杉木产于何地?”乔治王子提着弓过来询问道。 “呵呵,”索格兰德从对方手里拿过长弓,也端详了一下,“我国仿制贵国的样式制作的粗糙之物,殿下用得还顺手么?” “非常顺手,这材质实在是太棒了。”乔治王子不由地赞美起来。 “那这把长弓就当是我国馈赠给殿下的一件小礼物吧。”索格兰德把长弓塞进乔治王子的怀里。 “那是非常感谢你们的美意,但我还是想知道……” “对不起,在下要失陪一下,陛下在召唤我。”索格兰德微笑着欠了欠身告辞。 “琉斯大人……” 亨利王子拉住了他,“王兄,法伦西人不会告诉我们那些紫杉长在哪里的。” “为什么?” “我想,只要我们能够提出令他们满意的条件,到时候,他们不会吝啬于向我们出口,甚至于赠送优良的紫杉木。” “哼,这就是政治。”乔治王子恍然大悟道,亨利听着笑了起来。 紧接着齐格纳人出赛的帕米斯的拉莫丝女伯爵,帕米斯人是马背上的民族,即使射箭也是要在马上来进行的。一般而言,到了千骑长这个级别,骑射技术无论如何都是出类拔萃的。即便是这样女性的千骑长,想必也不会例外。 海德娜选了自己从祖国带来的坐骑,她轻轻地拂过马的鬃毛,使自己和坐骑都能够静下心来。 “可以开始了。”过了一小会后,她这么对裁判说道。 海德娜纵马跃出,沿着平行于标靶的线路从西向东前进,她的速度很快,以至于许多人怀疑她是否能够准确地击中靶子。但是这种怀疑显然是多余的,女伯爵以舒展优美的姿态拉开弓。她的射击速度同样很快,按着事先的要求,以每隔20法兹平行放置三个标靶,海德娜几乎是毫无间隔地连射三箭。随后让行家们更为惊叹的事情发生了,这位千骑长又掉转马头,用和刚才相反的姿势重复了前面的动作。 “完美无缺。”索格兰德不由地带头鼓起掌来了。要知道,平常所说的“左右开弓”并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情。因为我们都清楚,对绝大多数人来说,左右臂的力量是有差异的。即使一个常年锻炼的人,他的左右臂也存在着非常细小的力量差异。而在射箭这种需要精巧控制力量的行动中,这么一丁点的差异就会被使用非习惯性姿势的射手无限放大。 等到靶子被送到观众面前展示时,就连玛斯塔尔人也不得不叹服了,六箭全部命中靶心,并且西起第三个靶子所中的第一支箭被第二支箭从中央一劈为二。 “海德娜达人,实在是太精彩了!”齐奥克斯高兴得为她牵住马笼头。 “没什么,只是平时操练得多罢了。”女伯爵翻下马背后就这么淡淡地说了一句。 由于帕米斯人表现得实在太过惊世骇俗,因此希塔洛斯人觉得无论怎么做也不可能比对方更出风头。于是,纳撒尼尔斯放弃了把自己的战车开进比赛现场的念头,这位王子只是拿着复合弓,中规中矩地射完了三箭。虽然也全部命中靶心,但确实没有掀起什么波澜。 “那么,该是进入最后一个项目了吧。”老英格丽特伯爵眯着眼睛,仔细端详着比赛日程表说道。 “最后一个项目是什么?”玛格丽特女王问道。 “是真刀真枪的比武,陛下。”老伯爵回答道。 “让我看看。”女王伸手拿过了日程表,扫了几眼后,这样吩咐道,“我决定修改比赛规则,直接让排在前四名的人来挑战琉斯阁下,谁能打赢他,就到我的面前来。我会亲自把冠军的奖品颁发给他,就这么办!”玛格丽特的语气不容质疑。 “索格兰德!”她有些气呼呼地喊道。 “微臣在此,陛下。”索格兰德走过来向她欠了欠身。 “就按你以前说的那样,成为我身前最后一道难关。” “如果这是您最后的意思……” “这就是我最后的意思,谁是比武的胜利者,谁才有资格做我的丈夫,很简单明了,不是么?先前不过是资格赛,现在才是真正的决赛。” 王太后听到这里,不禁轻呼起女王的名字。 “母后,请您不要操心,事情交给琉斯大人,还能让我们产生丝毫担忧么?” “既然陛下的心意已决,那么微臣就下去做准备了。”索格兰德再次行礼后退了下去。 安塔拉斯有些心不在焉地听着兄长的唠叨,他看见索格兰德被玛格丽特女王喊了过去,随后法伦西宰相又谦恭地退了下来。安塔拉斯敏感地感觉到可能事情会发生什么变化。果不其然,几分钟后,他们接到女王陛下修改比赛进程的通知。 有资格参与最后争夺的人听到消息后几乎都吸了口凉气,惟独斯达尔两眼放出了兴奋的光芒。要和索格兰德直接交手,即便是乔治王子这样颇有自信的人也要思量一番。玛斯塔尔有几位公子有些不服气被排除在最后的决赛外,正当他们想要上前争取一番时,雷德纳普制止了他们的冲动。 “当年,琉斯阁下只用了15剑就捅了菲尔德斯大公一个血窟窿,我本人没有自信能够挨过20剑,海斯大人恐怕也不会比我好多少,你们自己掂量掂量吧。”圣堂骑士团团长这么劝说道。既然玛斯塔尔公认武艺最为高超的几人之一也这么说,其他人就只好认命了。 索格兰德花了一点时间,按着法伦西骠骑兵的传统穿戴好硬皮甲和锁子甲。当他站到四位对手面前时,有些惊奇地发现希塔洛斯这边出场的不是更有勇力的纳撒尼尔斯。和其他的龙骑士不一样,安塔拉斯的剑术大概也有相当的水平。这点并非来自天赋,而是这位王子自己刻苦锻炼的结果。兰尔德纳王家的六个王子中,应该是排行第二的米诺克斯的剑术造诣最高,安塔拉斯就是经常向这位兄长讨教的。纳撒尼尔斯清楚地了解自己弟弟的水准,但这并不是他放心让安塔拉斯上场的原因,更重要的是安塔拉斯自己想要亲力亲为。 “那么,我说一下规则,”索格兰德慢慢地抽出牙月,“第一,武器可以是任意直接攻击的武器;第二,没有招式的限制;第三,能够越过我的阻拦,到达陛下面前的就为胜者;第四,你们可以一起出手。好了,在我数完三十之内可以提问。随后就直接开始了。” “既然都没问题,那么可以开始了。”索格兰德数了三十后说道,但是对方四个人谁也没有先主动攻击的意思,双方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 “等待可是争取不到胜利的,诸位。”索格兰德叹了口气道,“那么只好由在下先来了。” 说罢,索格兰德毫不拖泥带水地就直接扑向了安塔拉斯。 “咦?!”年轻的王子吃了一惊,他在对敌经验上应该是最欠缺的,索格兰德自然是先挑软柿子捏。 不过,其他三个都是有经验的战士,索格兰德很快发现自己的如意算盘落空了。首先出手拦截他的攻击的是海德娜,乔治王子的刺击便随后而至。索格兰德清楚地知道以一敌多时招式绝对不能被对方粘滞,否则后果是不堪设想的。所以,当海德娜出手拦截的第一时间,他就收缩了自己的姿态,乔治王子的刺击便很轻易地被他拨开了。然而斯达尔是不会放任何一次攻击机会的,索格兰德直觉性地察觉到了他在侧面的劈斩,于是借着拨开齐格纳人的剑身的力道,抬手用剑柄敲击了斯达尔的斧面,使得他的力道偏向他的背后。 “速度还不够啊,斯达尔阁下。” “呀,看这招!”斯达尔猛地挥斧向索格兰德拦腰砍去,却被对方轻巧地向后闪过了。 玛格丽特坐在主席台上看着比武场上的情形,索格兰德最终同意了她的任性,这样宰相大人就必须以一敌四。年轻的女王也是学习过剑术的,从她观察到的情形来看,即便索格兰德选择单对单的车轮战,恐怕情况也未必比现在乐观。将自己的宰相置于这么一个危险的境地,玛格丽特自己也开始怀疑这是否是个明智的决定了。 拉斯蒂涅上来向众人通报了索格兰德定下的胜负规则,就在这个当口,四周传来了一片惊呼声。众人把目光移到场内,只见战圈里只剩下了四个人。 “怎么回事?谁看见刚才发生了什么?” “琉斯大人刚刚把安塔拉斯殿下给一脚踹了出去。”阿蕾克托回答了女王的问题。 果然,大家用眼睛搜索了一下,就可以看见安塔拉斯王子在不远处捂着肚子正拄着剑努力想站起来。年轻的王子身上和头上都满是灰尘,看来是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小弟,怎么样?”纳撒尼尔斯猛地跳进场地,想要上去扶他。 “我没事,王兄。”纳撒尼尔斯却清楚地看见自己的么弟在擦嘴角的血迹。 “算了,弃权吧,安塔拉斯,你是不可能胜过那个男人的。”纳撒尼尔斯站在一旁劝说道,他之所以没有继续上前,是怕自己过多的举动会导致安塔拉斯被强迫弃权。纳撒尼尔斯虽然心疼弟弟,但并不想忤逆他的心愿。 “王兄,请不要再说了。”安塔拉斯终于站直了身子。 就在安塔拉斯调整好气息准备重新加入战团时,索格兰德以一个精妙的连续招数瞬间改变了场上局势。斯达尔在一个劈斩落空后,被索格兰德一脚踢在了屁股上。乔治王子生怕再损失一个帮手,立刻以刺杀来援救。不过,索格兰德并没有像前几次那样单纯地拨开他的攻击,反而侧身跨前一步,用自己的左臂夹住了乔治的右臂。看见齐格纳王子和索格兰德贴身在一起,海德娜自然认为是个绝好的机会,她本来就埋伏在索格兰德的左手侧翼,此刻立刻一箭步冲上去想要彻底决出胜负。然而,索格兰德一记头槌撞破了乔治王子的鼻子,趁着他晕头转向之际,暴喝一声拽着他的右臂将这个大男人以自己为轴心旋转腾挪了90度,恰好挡在了海德娜的面前。女伯爵见状只是稍一犹豫,便发现“牙月”的剑刃已经抵上了自己的脖子,索格兰德把剑架在乔治王子的肩膀上,同时制服了两个人。 乔治王子和海德娜都弃剑表示退出比赛,如此一来就只剩下两个少年了。 “你还好吧?”斯达尔拍了拍头上的灰尘问蹒跚走来的安塔拉斯。 “还行,你怎么样?” “完全还能继续打。”斯达尔举了举战斧。 “那么,只剩我们两个了。”安塔拉斯喘着气,摆开了架势。 “我说……” “什么事?” “你并不需要打败他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安塔拉斯问道。 “他不是说,只要越过他,到达女王那里遍是胜利么?”斯达尔指出了这点。 “你的意思是,一个人缠住琉斯阁下,让另一个人越过他的阻拦?可是,你难道愿意放弃成为玛格丽特陛下夫婿的机会?”安塔拉斯有些疑惑。 “哎,哎,我根本不稀罕这个啊,我只是想和屠狼者痛快地交一次手罢了。”斯达尔的提议是正确,之所以前面无法实行,那是因为其他三个人都不可能牺牲自己来掩护别人,甚至会主动协助索格兰德来阻止其他人。从博弈论的角度来说,之前四人最好的选择就是先联合起来彻底打败威胁所有人的索格兰德,随后再内部分出胜负。同样到了目前两个人的状况,事情就变得简单明了了。 “那么,就多谢你了。” “斯达尔,如果你能掩护安塔拉斯殿下越过我的防守,那么我会写信向罗梅达尔陛下证明,你已经完全是一个合格的族长了。”索格兰德自然也清楚现在的状况,于是他这样激励着那维热血的少年公爵。 “哦,是真的吗?您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哦。” “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索格兰德说着,直接向他们攻了过来。 安塔拉斯对之后与索格兰德交手的情形脑中一片空白,他只感觉自己被一股力量推了一把后,便摇摇晃晃地沿着法伦西禁卫军开出的小道前行,随后来到了他所朝思暮想的人面前。 “安塔拉斯殿下,恭喜你获得最后的胜利。”安塔拉斯无法分辨出玛格丽特到底用了什么语气对他说了这句话。 当法伦西女王亲自把象征性的奖品——一顶橄榄枝编成的桂冠戴到他头上时,安塔拉斯觉得自己恐怕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不过,在这个适宜发布一篇气势万千的演讲的时候,我们这位王子却只对法伦西女王问了这么一句话:“我可以吻你吗?” “好吧,你可以。”玛格丽特嘟囔了这么一句后,闭上了眼睛。 安塔拉斯伸出颤抖的双手,扶住玛格丽特的双肩,他明显感觉到对方打了一个激灵。而法伦西女王原本以为自己的初吻是不保了,没想到只是接连在额头和眼皮上感觉到了一丝凉意。待她睁开眼睛,发现安塔拉斯正虔诚地鞠起她的一屡头发吻了一下,随后便退开了。 这个时候,玛格丽特看见自己的宰相正灰头土脸地走过来,顿时羞红了脸。 索格兰德被斯达尔给绊住了,那维人向他扔出战斧后,趁着他挡开武器时,一把扑上前去抱着他的腰把他扑倒在地。虽然,这最后也造成了斯达尔被他用剑柄敲晕,不过安塔拉斯王子也由此越过了他这个最后的障碍。 “对不起,陛下,微臣没能完成您的指示。”索格兰德欠了欠身说道。 “没关系,您没事就好,既然安塔拉斯殿下能够来到我的面前,那至少说明他有足够的幸运,不是吗?” “那么,陛下,您的意思是?”老英格丽特伯爵问道。 “安塔拉斯殿下,我们互相还不是很了解,但正如我们法伦西人所许诺的那样,您会获得最优先的机会,这样是名正言顺的。”玛格丽特女王顿了顿,“那么,接下来,让我们好好地招待一下所有的客人,顺便也可以说是为胜利者庆祝一番,各位意下如何呢?” “陛下英明!”连安塔拉斯也跟法伦西人这样说道。 第三十五话 巴伦西亚之夏(上) 大陆公历349年7月11日,伊比利亚,巴伦西亚。 如果说,在伊比利亚南方,独占着努曼西亚、塞维利亚和斯台德三个伯爵领的胡安•桑切斯侯爵是南方诸侯的各中翘楚的话。那么在北方诸侯中,占据巴伦西亚和阿尔梅利亚的卡雷拉斯公爵就是实力仅次于国王的诸侯。 单独来说,光是巴伦西亚就已经可以和王都德本斯所在的阿拉贡地区相媲美了,如果不是如今的王室还拥有着富庶的加泰罗尼亚,那么还拥有着铜铁矿的阿尔梅利亚的卡雷拉斯公爵甚至能超过杰诺拉家族。巴伦西亚拥有伊比利亚境内最优良的黄金海岸线,伊利里亚河下游的广袤平原使得这里拥有良好的农业。首府巴伦西亚城是伊比利亚北方最繁忙的港口,也是人口最多的城市之一。 至于拥有这里的卡雷拉斯家,这个家族的历史悠久,其在巴伦西亚开始经营的历史也许只比飞龙谷建立晚上那么十几年。 即便是卡雷拉斯家这样历史悠久、财富和权势兼备的门阀,依然还是有着它自身的不幸。这个不幸对门阀家族来说可以说是最大的灾难——卡雷拉斯家失去了继承人,准确地说是失去了直系的继承人。而现任的巴伦西亚公爵年事已高,并且他也深感自己已是日落西山,没有能力再诞下一个直系的继·卡雷拉斯,现任的巴伦西亚公爵,这天早晨在告别了医生的诊疗后,做在床上应来了自己最信任的幕僚——阿尔伯特·门德斯男爵。 “公爵大人,您今天感觉如何?”男爵欠了欠身后,亲切地询问道。 “我已经在人世间虚度了69年的光阴了,每活一天也不过是多苟且性命一日罢了。”公爵有气无力地回答道。“好了,亲爱的阿尔伯特,你给我带来什么好消息么?” “也许称不上是好消息。”男爵走到一边替公爵拉了拉窗帘,使得盛夏的阳光不至于让这个老人感觉到难受。 “怎么回事?” “努曼西亚的桑切斯侯爵致公开信给北方各个诸侯,希望我们能够响应他联合南方诸侯提出的,召开全伊比利亚贵族大议会的号召。” “胡安那个老狐狸么?”公爵笑了笑,“我很羡慕他的精力旺盛,五十多年前我们一同在德本斯求学时,他就是一个永不安歇的家伙。如果我也能像他那样的话……” “桑切斯侯爵希望能够通过此次议会,弹劾奥弗里特陛下,他为此已经纠集了一支号称有三万人,实际数量至少有八千人的军队向德本斯武装进军。我看他的企图是趁此机会推翻王室,让自己的外孙女成为新的伊比利亚共主。”男爵继续说道。 “胡安娜么?那是一只可爱的小百灵,啊,我也曾想有这样一个惹人怜爱的孙女。” “他提出的理由确实光明正大,杰诺拉家已经在法伦西的索格兰德·琉斯面前连续失败了三次了,伊比利亚在这三次战役中流了太多的血,平民的和贵族的……”男爵停了下来,他不想刺激到自己的主公。 “是啊,如果我像胡安那样精力充沛,去年就不该是我的安德鲁跨上战马,而应该是我这把老骨头追随在陛下的左右。”公爵带着些许哀伤的口气叹息道。 “公爵大人,您的立场如果呢?” “其他人的反应如何?”公爵反问道。 “大多数诸侯都还保持沉默,希洪和蕾达两个伯爵领已经公开响应努曼西亚的号召了。” “阿尔伯特,你应该听你父亲提过吧,当初要不是先王向我伸出援手,我可能已经死在某个阴谋上了,或者在德本斯郁郁而终。所以即便如今的奥佛利特陛下有什么过错,我也不能做出任何背叛他的举动。所以,我要在这场风暴中保持中立。” “不过……” “不过,两方都不会给我这个机会,我老了,已经没有精力和他们周旋了。所以,我需要找一个合适的人选来代表我出面。维持巴伦西亚实际上的中立,不管哪方最终获胜,巴伦西亚与阿尔梅利亚的人民都不会遭受灾难。阿尔伯特,你能帮助我么?”公爵望向了男爵。 男爵有些惶恐地低下了头,“大人,在下恐怕难以当此重任。” “哦,是吗?”公爵嘟囔了一句,又躺了回去。 “不过,有一个人可以担当此重任,他有足够的声望和能力。”男爵抬起头建议道。 “是谁?” “奥萨苏纳伯爵威廉·格兰特。” “说说看你的见解。”公爵产生了兴趣。 “我推荐格兰特伯爵有三大理由,第一条,他曾经担任过奥弗利特陛下的军事参谋,并且替国王陛下担待了战败的罪名,德本斯那边理所当然地把他视为左膀右臂;第二条,他主政奥萨苏纳时期,塞维利亚的毛纺织行会转移了相当一部分的产业到他领内,可见努曼西亚也是对他有相当的信任;第三条,他是一个懂军事的将军,曾带领飞龙谷的民兵轻易地打败了斯蒂法诺的军队。以上三条,条条都是保证巴伦西亚在这场风暴中屹立不倒的坚实基础。纵观伊比利亚诸侯,恐怕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唔,你说的都十分在理。” “我听说,前太傅苏亚雷斯卿目前也是他的幕僚,许多地方的下级骑士都非常仰慕他的名声,希望能够有机会去投奔他。” “可是,对我来说他毕竟是外人,他凭什么条件替巴伦西亚出力卖命呢?” “恕我直言,您的儿媳——路希娅夫人目前寡居,而格兰特伯爵也是丧偶多年,如果能够促成这样一桩联姻,那么格兰特伯爵也将成为您的女婿。如果他愿意更改姓氏的话,不就是等于您重新拥有了一个出色的继承人了么?” “确实如此,如果我们家族的旁系子弟中能有一个稍微出色一点的人选,我恐怕就会拒绝你这个建议。不管如何,我还是想见一见这个年轻人的,阿尔伯特,替我写封信,请他来巴伦西亚做客吧。”公爵说完,把头靠上枕头,闭上了眼睛。 男爵轻声应合了一声,安静地退了出去。 4天后,威廉·格兰特接待了从巴伦西亚赶来的信使。午餐过后,他把自己的属下召集了起来。 “巴伦西亚的卡雷拉斯公爵邀请我去他那里做客。”威廉扬了扬手中的羊皮纸。 “那可是一个大人物啊。”凯尼撒雷斯惊呼道。 “苏亚雷斯,您怎么看?”奥萨苏纳伯爵询问起自己的军师来。 “不妨去看看,我想那位大人恐怕是有求于你。”苏亚雷斯捻了捻胡须回答道。 “怎么说?” “他的儿子阵亡在了法伦西,据说是很光荣地倒在索格兰德·琉斯剑下,守卫国王的营帐直到最后。”苏亚雷斯顿了顿,“桑切斯侯爵的军队正在逼近王都,不论最后结果如何,想必伊比利亚的大地上都要掀起一场风暴。卡雷拉斯公爵年岁已经大了,而且最近几年也都一直卧病在床。目前的局势下,他需要一个精明强干,又有威望的人来替他主持大局。” “他没有别的成年继承人了么?” “有几个旁系的继承者,不过听说都不堪大任。” “那看来我是他挑中的候选者之一咯?”威廉笑了起来。 “恐怕是这样。” “那还真是荣幸,不论如何,看来我必须要亲自去巴伦西亚一趟。” “巴伦西亚的富庶远非奥萨苏纳可以比拟的,如果我们能够获得那里的资源,那么以后情势不论如何发展,我们都会有更多的资本和选择。”苏比萨雷塔建议道。 这个时候,一名见习骑士跑进来通报拉扎兰梅克伯爵来访。 “请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龙骑领主踏进了会议室。 “我亲爱的伯爵,是什么风这个时候把你吹过来了?”威廉笑着问道。 “嗯,应该是朱诺女神的哈欠把我吹过来的。”伯爵想了想后这样回答道。 “呃,这是怎么一回事?”威廉诧异了起来。 “怎么说呢,身为拉扎兰梅克家的家长,我得替已经到适婚年龄的舍妹考虑她的终生大事了。根据我所知道的情况和当事者本人的意愿,认为奥萨苏纳伯爵威廉·格兰特是最合适的人选,所以我就亲自来向您提亲了。嗯,怎么说呢,我们会提供一大笔嫁妆给您的,这是门相当不错的婚事,不是么?”伯爵说到这,笑了起来。 凯尼萨雷斯和华金吹起了口哨,等着看自己主公的好戏。 威廉望了望苏亚雷斯,不过对方示意他自己解决这事。奥萨苏纳伯爵无奈地撇了撇嘴,对来访的拉扎兰梅克伯爵说:“我想这件事,应该让我们两个单独谈谈。” “随您的意,我亲爱的东主。”拉扎兰梅克伯爵谦恭地欠了欠身。 看着两个人离开去威廉的书房,奥萨苏纳伯爵的家臣们开始讨论起来。 “军师大人,您看这件事是怎么回事呀?”凯尼萨雷斯殷勤地问道。 苏亚雷斯捻着胡须,慢道:“也许拉扎兰梅克伯爵听到了什么风声吧。” “这从何说起?”华金问道。 “我前面不是说了卡雷拉斯家的公子不幸早逝了么?” “您的意思是说,卡雷拉斯公爵有女儿,还是那位不幸的人有遗孀?” “卡雷拉斯公爵有个年轻漂亮的儿媳,现在成了未亡人,我当年在王都时就听说那位夫人艳冠巴伦西亚。”苏亚雷斯回答道。 “那看来飞龙谷决定先下手为强咯。” “不愧是伊莎贝拉小姐啊,果然够精明。” 大约10分钟后,众人看见拉扎兰梅克伯爵喜气洋洋地拍着威廉的肩膀走了出来。于是,所有人便等着自己的主公向他们宣布早已猜到的好消息。 “诸位,我们明天晚上要办一个宴会。”威廉这么说了一句,凯尼萨雷斯立刻就欢呼了起来。“把附近所有的贵族和重要人物都请来,我要向他们宣布我和拉扎兰梅克小姐伊莎贝拉订婚的消息。就是这样,苏亚雷斯,替我组织人手准备所有的事宜,我们要扮得热热闹闹的。对了,苏比萨雷塔,你跟我来一下。” 当天下午,奥萨苏纳、飞龙谷以及邻近的比利亚雷尔、桑坦德的大小贵族和富裕人家都接到了威廉和拉扎兰梅克伯爵联名发出的请帖,邀请他们明天晚上来参加宴会。 7月16日当天,奥萨苏纳人就看见各种各样的马车从四面八方向自己领主的城堡集结过来。领主的厨师长还开了30个铜子的工钱,招募各家的主妇去领主的厨房帮忙。民众们对这位向来节俭的领主如此大铺大张感到有些惊奇,不过在听说了缘由后,也觉得这不能算是过分的事情,更何况他们的女人只需忙活一天就能净挣30个铜子。 凯尼萨雷斯在做准备工作时,突然发现飞龙谷那边显然早有预谋,不然这么多蔬菜、橄榄油和葡萄酒怎么可能一天就从那山沟里运到奥萨苏纳。他把自己的发现对华金说了,对方却摆出一幅“你真是后知后觉”的样子。华金声称他昨天就发现了这个情况,为啥那么巧昨晚正好有个羊倌赶了一群准备出售的山羊路过此地呢?答案自然显而易见。 奥萨苏纳领主订婚这样的大事,比利亚雷尔和桑坦德的领主自然不能拂了对方的面子,他们都是早早地就携家带口地盛装出席。到了午餐后的一小会儿,一个更重要的人物出现了,她是和宴会的女主角一同过来的。 “哟,卡西利亚斯!”凯尼萨雷斯出于习惯地打了声招呼,但他立刻意识到什么地方不对劲。 “哟,凯尼萨雷斯。”卡西利亚斯有些无精打采地回答道。 “我说,不对啊。”凯尼萨雷斯拽住他的缰绳,“你不是应该在努曼西亚么?”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卡西利亚斯解释道,“不过,一位高贵的小姐硬是央求我能够陪同她一起到比利亚雷尔走走,担任她的护卫。我本来想趁此机会回来看看,结果她听说了格兰特大人的喜事,便也想来凑热闹。” “啊哈,你小子果然有一套。”凯尼萨雷斯已经猜到那位小姐是谁了。 “去去去。”卡西利亚斯挥手想赶开这个想好笑话的家伙。 作为东主的威廉在迎接拉扎兰梅克小姐时,意外地发现桑切斯侯爵的外孙女——胡安娜·德·恩里克公爵小姐也在同一辆马车上,两位小姐显然在路上相谈甚欢,想是已经结为手帕之交了。这让在场的许多人都感到意外,比利亚雷尔和桑坦德的两位领主有些惶恐地向这位南方最有身份的小姐见了礼,看来他们也不知道她会来这里。 在卡西利亚斯替双方介绍后,威廉以东主的身份殷勤地说道:“公爵小姐能够光临寒舍,真是让我这里蓬荜生辉啊。” “是我来的唐突了,不过,我怎么也不想错过卡西利亚斯大人的主公的订婚晚宴。而且很幸运,我也能认识伊莎这样的好朋友。”胡安娜微笑着说道。 “那么,希望您能尽兴,请随意吧,我还要招呼其他客人,就让卡西利亚斯陪您吧。”威廉欠了欠身告辞。 “没关系,有卡西利亚斯大人陪伴我就足够了。” “那么,招待不周了。” 退下来后,威廉找来苏亚雷斯,“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桑切斯侯爵对我们有什么特别不放心的地方么?” “从比利亚雷尔的戈麦斯伯爵的表情看来,他并不知道那位小姐会出现在这里。据我的了解,那位公爵小姐也不是足以担当类似任务的最佳人选。桑切斯侯爵如果愿意,大可以让博卡伯爵过来刺探我们的消息。” “那就是说,这只是无关痛痒的意外?” “确实如此,不过我看卡西利亚斯会比较辛苦。” “看来是这样。” 第三十六话 巴伦西亚之夏(中) 当晚的宴会热闹非凡,美酒和美食都是临近的贵族也极少能够享用的。作为东道主的威廉慷慨大方,如果客人愿意,吃完再拿也是完全没有问题的。正如前面所提到的那样,一整群的山羊都被用来招呼这些客人。除此之外,鱼和其他肉类也是供应充足,女士们喜欢的时鲜水果可以任意拿取。 宴会从下午4点开始,到了太阳落山后,奥萨苏纳伯爵在大厅里摆上了数量众多的烛台,在庭院里燃起了三堆篝火,继续这场欢宴。音乐自然是必不可少的项目,在酒足饭饱之后,客人们总是愿意跳上一个通宵的。 准新郎和准新娘在接受完众人的祝福后,一起跳了几支曲子。任谁都看得出来他们是天生一对,相互之间颇有默契。 “公爵小姐,您不找个舞伴去跳上一会儿么?”卡西利亚斯站到胡安娜身后问道。 “说了多少次了,您是我的朋友,请叫我‘胡安娜’。”胡安娜娇嗔道。 “呃,”卡西利亚斯扰了扰脑袋,“胡安娜小姐,您真地不去跳舞么?” “没人邀请我,怎么跳?”胡安娜没好气地回答道。 胡安娜刚说完这话,戈麦斯伯爵的两位公子便走过来,向她欠了欠身,询问公爵小姐是否能够赏光和他们跳上一曲。卡西利亚斯站的位置当然是看不见胡安娜的表情的,但是两位戈麦斯先生稍一抬头就撇见了她咬牙切齿的样子,正疑惑他们并无失礼之处,怎么却得罪了这位尊贵的小姐。 正在双方尴尬之际,宴会的男主人过来打圆场了。 “对不起了,两位先生,能把这支曲子的优先权让给我这个东道主么?”威廉笑眯眯地走过来说道。 两位戈麦斯先生正愁无法脱身,连忙满口答应了下来,乖乖地退走了。 “公爵小姐,能赏光么?”威廉伸出了手。 “那么就打扰您一下了。”胡安娜当然明白不能拒绝主人的殷勤,不然就太失礼了。 “不用担心小姐,我已经帮您想办法把某个人抓进来陪您跳舞了。”威廉看见胡安娜有些恋恋不舍地离开卡西利亚斯,轻声安慰道。 “卡西利亚斯大人,这样的宴会不跳舞可不成哦,想必您不会驳我的面子吧。”卡西利亚斯回头看去,宴会的女主角——拉扎兰梅克小姐伊莎贝拉正笑盈盈地望着他。 “可是……”卡西利亚斯转头去寻找胡安娜的身影,不过已经找不到了,“那实在是麻烦您抽空来照拂我了。” 接下来的曲子是集体舞,中途会需要交换舞伴,如果心不在焉的话是很容易跳错的。不过胡安娜显然就是心不在焉,因为格兰特伯爵提示她会帮忙,所以她一直在搜寻卡西利亚斯的踪影。就在她不注意的时候,已经到了交换舞伴的时候。 忽然她似乎听见了伊莎贝拉的声音,“胡安娜,我可把人准确地交给你咯。”待她一转过头,就看见了卡西利亚斯略显吃惊的面容。 “胡安娜小姐,注意拍子!”卡西利亚斯不得不提醒有些呆滞的胡安娜,见她仍然没有反应,只好扶着她纤细的腰肢,把她拖了过来以免后面的人撞上她。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在和格兰特伯爵跳么?”胡安娜问道。 “我是被我未来的主母给拖进来的,刚才才知道是要交换舞伴的。”卡西利亚斯耸了耸肩。 “那格兰特伯爵和伊莎贝拉呢?” “恐怕他们俩已经跳到一块去了吧。” “卡西利亚斯大人讨厌和我一起跳舞么?”胡安娜低下了头。 “怎么会,只是……算了,今晚您愿意跳几曲,我都愿意奉陪。” “真的么?我很高兴能来参加格兰特伯爵的订婚宴会。” 这个时候,戈麦斯伯爵看见宴会的男女主角正牵着手,向一处角落里走去。他心存疑惑,准确地说,他对这个突如其来的订婚宴会一直感到很怀疑。因此,戈麦斯伯爵不自觉低就跟了上去,想要探个究竟。 但是,他没有走出几步,一个高大的身影就挡在了他的面前。 “戈麦斯大人,您这是要去哪呢?” 戈麦斯伯爵抬头,认出了是拉扎兰梅克伯爵弗朗西斯科利,他便回答道:“我看见格兰特伯爵向那个方向走过去了,想知道他到底去干什么。” “哦,我也看见了。”拉扎兰梅克伯爵顺着那个方向望了一眼,“似乎舍妹也和他在一起呢,我说戈麦斯大人,对于情侣之间的私密空间,您也有想探个究竟的特殊癖好么?真是让人意外啊,我完全不知道您这样高贵的贵族竟有这样的癖好。” “您胡说什么!”戈麦斯伯爵的胡子抖动了起来,“我怎么可能有那种偷窥的下流嗜好,我只是一时好奇罢了,一时好奇。” “一时好奇啊,没关系,我就来满足您的一时好奇好了,来来来,跟我去看个究竟。”拉扎兰梅克伯爵拽起对方的手就要走。 “喂,您快放手,这成何体统!”戈麦斯伯爵显然不比龙骑士有力气,一时间挣不开对方的手。 “大家都是成年人嘛,我可以理解您的想法的。” “别胡闹了,我看您是喝多了!”戈麦斯伯爵甩开对方的手,气呼呼地走开了。 望着戈麦斯伯爵离去的身影,弗朗西斯科利不禁掩嘴笑了起来。后来凯尼萨雷斯和华金评论道:“一直以为拉扎兰梅克伯爵是个十足的正经人,想不到他其实很有恶作剧的天分呢。难道就是所谓的‘表面越正常正经的人,实际上内心越变态’么?”当然,这话传到弗朗西斯科利耳朵里后,两个人三个月没能喝到一口飞龙谷的葡萄酒。 当戈麦斯伯爵被赶开时,威廉和伊莎贝拉已经坐上一辆轻便马车来到了距离举办宴会的城堡有1法里远的大路旁。其实有不少人看见他们两人离开的,不过多数人都理解为准夫妇之间需要躲开众人来亲热一下,便没有在意。更何况这个宴会是如此的有趣和丰盛,谁还会在乎如此慷慨的主人抛下客人去干了什么事呢。 苏比萨雷塔和五十名骑士早就等候在那里,看见自己的主公赶来,立刻给他牵来了马。 “好了,亲爱的伊莎,我得走了。”威廉捧起未婚妻的脸,吻了她一下。 “祝您一路顺风。”伊莎贝拉有些不舍。 “如果运气足够好,我很快会派人来接你去巴伦西亚的。”威廉安慰道。 威廉坐在马上,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递给一名早已选好的部下,他的身形和自己颇为相似。那位部下穿上威廉的衣服,坐到了伊莎贝拉边上。 “保护好拉扎拉兰梅克小姐,你们要在外面逗留到黎明前再回去。”苏比萨雷塔对假格兰特伯爵嘱咐道,对方点头应承。 “格兰特大人,一切都准备好了。”苏比萨雷塔回过头去说道。 “那么我们出发吧,目的地是巴伦西亚。驾!” “跟上格兰特大人!”苏比萨雷塔命令道。 伊莎贝莱站在马车上,目送着自己的未婚夫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中。 7月22日,阿尔梅利亚。 巴伦西亚公爵的继承者安德鲁子爵遗孀露希娅夫人自从失去丈夫后,就暂时搬回了阿尔梅利亚的娘家。公爵的意思是希望她避免睹物思人,加重悲伤之情。露希娅夫人的娘家是阿尔梅利亚当地贵族,之所以能够和卡雷拉斯家结为亲家,除了因为露希娅本身的品貌外,更重要的是她的祖母是现任拉塞利亚伯爵的姑姑。也正是这个原因,卡雷拉斯公爵并没有让她重新恢复娘家姓氏的打算。 这天清晨,这位未亡人打算趁着早晨的凉爽在附近的田野里散散步,这是她近来养成的一个习惯。两个男女仆人跟在她的身后,以便女主人随时吩咐什么事情。 露希娅现在还会时常想起自己的前夫,他们是在阿尔梅利亚的这片乡间相识的。久慕她的美貌的卡雷拉斯公子安德鲁,在打听到阿尔梅利亚的一位贵族将要为自己出嫁的女儿举办舞会时,便拉了几个同伴一起来这里,希望能够有机会认识露希娅。露希娅依然清晰地记得那个英俊的青年有些胆怯、有些羞涩的样子,她喜欢安德鲁在自己面前那副腼腆的样子,那天晚上和他一连跳了四支曲子。然后,她的父亲接受了卡雷拉斯家的提亲,他们在巴伦西亚的朱诺神庙内结为了夫妇。 美好的时光一去不复返,当迎回安德鲁的棺木时,露希娅几乎是悲痛欲绝。即便旁人称颂着死者的勇毅,但这丝毫抚慰不了未亡人的伤痛。露希娅是个有见地的妇女,她没有把自己的忧伤终日挂在脸上,葬礼结束后人们便再也没有见过她的泪水,这反倒使得所有人都更加担心了起来。 露希娅拽了拽自己的开司米披肩,当然并不是因为感到冷。她似乎听到了马蹄的声音,于是她停下脚步,回过头去张望。一个年轻的牧马人骑着马向她这里赶来。 “夫人,”牧马人从马上翻下来,喘着气说道,“巴伦西亚来人,说要接您回去一趟。” “来人说是什么事了么?”露希娅沉静地问道。 “老爷并没有和我详说。” “我明白了,那现在就回去吧。” 门德斯男爵带了5个武弁来到露希娅的娘家——多明戈男爵家的庄园,说明了他的来意。露希娅的兄长现在是一家之主,他立刻就派了自己的牧马人去把妹妹接回来。门德斯男爵的来访使主人很高兴,他殷勤地招待门德斯男爵和他的部下。因为自从妹妹住回来之后,他就一直担心妹妹会有一天丧失卡雷拉斯家的姓氏。他有几次还对着自己的妻子暗地里埋怨妹妹几句,说她为什么不抓紧时机为公爵家诞下一男半女来巩固自己的地位。如今,公爵的亲信门德斯男爵的造访,使得他完全打消了之前的担忧。 门德斯男爵在见到露希娅后,并没有多作说明,只是传达了卡雷拉斯公爵希望她能够尽快赶回自己身边的意思。露希娅也没有多问,她清楚自己公公的身体状况,时刻都做好了返回去照顾他的准备。在收拾了简单的行装后,露希娅登上了公爵家的马车。 返回巴伦西亚城需要大概半天的时间,这段在马车上的时间,足够露希娅了解清楚现在的情况了。 “父亲大人这次让我回去,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么?”露希娅试探着问道。 门德斯男爵并没有马上回答她,在捶了几下自己的左腿后,他才开口道:“公爵大人邀请了一位客人来巴伦西亚做客,是个很重要的人物,如果没有女主人来替公爵招呼客人,那会是不体面,也有失礼数的。” “很重要的客人?”露希娅狐疑地低下脖子,想要正视对方的眼睛。 “是的,很重要的客人。”门德斯男爵先是别过头去,随后忽然转过头来,“没什么好担心,那是一个很有风度、声名显赫的客人。” “阿尔伯特,你应该明白,我现在还拥有卡雷拉斯这个姓氏,也就是说,我拥有这个家族相应的责任和义务。这点我非常清楚,从我接受安德鲁的求婚的那一刻起我就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作为这个家族常年以来的忠实朋友,你不需要为我是否能够接受某些事情而感到担心,从而向我隐瞒什么。” “好吧,好吧,”门德斯男爵有些烦躁,他不确定自己说明事实是否妥当,“听着,露希娅,公爵大人这次邀请来的客人是威廉·格兰特。” “那个威廉·格兰特?奥萨苏纳伯爵?” “对,就是那个威廉·格兰特。” “请他来干什么?又为什么要我回去负责招待他?” “这是一些政治上的事情,你不明白。简单地来说,公爵大人现在已经老了、病了,这你我都很清楚。他不想把巴伦西亚和阿尔梅利亚的人民卷入国王和桑切斯侯爵的争斗中去,所以他需要一个帮手。” “是你向他建议的?” “是的,是我提的建议。” “我不明白,卡雷拉斯家并不是没有年轻人了,为什么要请一个外人来……” “如果你能嫁给那位伯爵,他就不再是外人了。公爵大人把你看成像自己的女儿一样,你明白么?那位伯爵失去了他的妻子也有很多年了,但他还在壮年。他,他怎么说呢,有才干、有修养,对待领民也很仁慈。”门德斯男爵替威廉说起了好话,他觉得自己有点像一个蹩脚的媒婆。 “如果我不愿意呢?”露希娅幽幽地问了这么一句。 “我不知道。”门德斯男爵咬着自己的手套向后靠去。“不过,我觉得你应该见过他之后再做决定。露希娅,安德鲁也是我的好朋友,我虚长他几岁,他便将我视作他的兄长。而我不但将他看作我未来的主公,也是当成自己的弟弟一样。听我说,他并不是那种小气自私的人,他那么爱你,也不希望你一直因为他的缘故而痛苦一生。” “我明白,阿尔伯特。”露希娅温柔地微笑着,“忘了我之前所说的了么?我愿意承担卡雷拉斯这个姓氏所带来的责任,除非父亲大人剥夺我的这些权利和这个姓氏。” “你会喜欢他的……”男爵的言词被一个急刹车给堵了回去。 “怎么回事?!”男爵大声问道。 “大人,我们遭到了袭击!” “是什么人?!” “不清楚,可能是土匪和盗贼!” 外面的武弁话音刚落,就听了一声惨叫,紧接着一根箭从车厢侧面猛扎了进来。 “迭戈中箭了!” “快把他拖到车底下去,快!” 从声音上来听,外面已经是一片混乱了。车厢里的两个人也被刚才那支扎进来的箭吓得脸色发白了。门德斯男爵并不以武艺见长,虽然也学过一点诸如马术和击剑的课程,但只是为了装点门面和提高修养的花拳绣腿罢了。 男爵让露希娅趴低身子,自己侧过身,轻轻撩起窗帘,观看外面的情形。他看见一群衣着乱七八糟的人扑向护卫们,袭击者的武器五花八门,从刺剑到粪叉不一而足。但是他们的人数实在是太多了,仅依靠男爵带来的几个护卫完全不可能把他们赶走。 “怎么回事?” “我们应该是遭到了流窜匪盗的袭击,他们人数很多。” “怎么会出这种事情?” “我不知道,他们不应该是巴伦西亚或者阿尔梅利亚的人,我亲自监督给贫苦人家无息借贷粮食的事情,就算有失误,也不应该有这么多人因为挨饿而来干这种事情。” “我们会怎么样?” “实在不行,我留给他们做人质,你回去知会公爵大人,让我家里筹钱来赎我。”门德斯男爵说道,“如果,他们的目的不止钱财的话,我也只好像一个骑士那样维护卡雷拉斯家的名誉了。”男爵说着,从座位底下抽出了一把细剑,打开车门,跳了出去。 “好了,各位,请住手!”男爵大声喊道。 袭击者停滞了一下,使得剩下的4个武弁迅速地退到了男爵的边上。 “好了,我说你们想要的无非是钱财和食物,我是门德斯男爵,是个贵族,我可以给你们当人质,然后你们拿我换赎金。这辆马车上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与其徒增伤亡,不如接收我这个提议。”门德斯男爵有相当的口才。 “我们不要相信这些贵族,兄弟们,我们被这些狗娘养的骗得还不够么?他们把我们的亲人骗去打仗,让法伦西人活活烧死。还骗我们说,跟他们去打仗就不用交税。结果等我们回来,还不是拿刀剑逼着我们把最后一粒麦子交给他们!”其中一个领头的袭击者嚷嚷道。 虽然不知道是哪个领主干的好事,但门德斯男爵知道他多半说的是真话。 “我们上!”袭击者中有人喊道。 “你们想办法护着夫人突出去,不要管我!”男爵低声对几个武弁吩咐道。 第三十七话 巴伦西亚之夏(下) 威廉·格兰特和他的部下们日夜兼程,为了能够掩人耳目,他们特意挑选了一条看上去有些绕路的路线。他可不喜欢在路途发生什么计算外的事情。到了今天,他们离开巴伦西亚城只有半天的路程了,威廉向部下许诺到了城里一定首先让他们洗个凉快的澡。 正当他们在路上前进时,现行的探路者回来报告前面出现了状况。 “怎么回事,苏比萨雷塔卿?” “格兰特大人,前面出现了一点状况。” “哦?有可能是圈套或者埋伏么?” “不清楚,一群看上去像农夫的人围困住了一辆马车,被围困的人似乎是位贵族。” 威廉托着自己的下巴,低头思索了一会儿。 “苏比萨雷塔!” “我在这里,大人。” “把小伙子们组织起来,赶了快一个星期的路,他们都腻味了吧。告诉他们,现在就让他们来一次真格的冲锋。我们去把被困住的人给救出来。”威廉命令道。 “遵命,大人。”苏比萨雷塔欠了欠身,转过去把正原地休息的骑士们挨个喊了起来,像他们传达了伯爵的命令。年轻气盛的骑士们立刻就来了精神,有人“唰”地就把自己的配剑给拔了出来。 留下10个人护卫伯爵,苏比萨雷塔把剩下的人分成了2队,第一队30人要从正面冲过去把围困的人群冲散,把他们赶跑。第二队10个人要绕到马车的前面,在出现意外情况时便于截住马车。 “小伙子们,把你们的配剑都抽出来,举起来,举高!清清自己的嗓门。我们待会不是去杀人,我们是去救人,对手只是一群乌合之众。只要把他们吓跑就可以了,所以我没下命令前,你们的剑要举得高高的,不准落下来,听明白了么?”苏比萨雷塔在向部下嘱咐着,“如果谁违反了命令,我会按军法行事,这不是开玩笑。我不希望因为某个人图痛快、逞英雄,而导致我们出现不必要的伤亡,明白了么?” “明白了!”骑士们齐声回答道。 围困门德斯男爵一行人的暴徒们正欲一拥而上,男爵和他的手下们也正被眼前的危险逼迫得手脚僵硬时,一阵出乎他们意料的马蹄声急促地闯进了这些人的耳朵里。有几个暴徒侧过头去观看,立刻就发现了一队在他们看来全副武装的骑士正向这边冲来。骑士手中宝剑在正午阳光的照射下泛出阵阵亮光,使得人不能够正眼目视。而这些冲锋的骑士又发出雷霆般的喊杀声,更使得这些农夫彻底懵了。 “快逃吧!”不知道是谁喊出了这么一句,既让农夫们的头脑清醒了一些,也使得他们的士气顿时瓦解殆尽。 这个时候,绕道的第二队人马也从前方冲了出来,马上的骑士们挥舞着宝剑,一个劲地高喊道:“你们被包围了!”、“冲呀!杀呀!”这样的话语。完全慌了神的暴徒们这时都突然意识到自己只不过是个农夫,所有人都连滚带爬地向他们过来的方向拼命逃窜。 看着围困自己的暴徒们一哄而散,门德斯男爵不由地长舒了一口气。他把自己的那把细剑插回剑鞘,吩咐手下把受伤的武弁从车底下抬出来。 “阿尔伯特,我们得救了?”露希娅从马车里探出了身子。 “是的,露希娅,我们的围解了。我们运气不错,不知道是哪位领主和他的家臣们。”门德斯男爵回答道。 正在这个时候,露希娅看见一位中年骑士策马向他们走来。那位骑士来到他们面前后,翻身下马,向自己和男爵谦恭地欠了欠身。 “希望我们刚才的行动没有给诸位带来什么麻烦。”中年骑士说道。露希娅这个时候才看清楚来人的相貌,一张很普通的国字脸,高挺的鼻梁和颧骨使得他看上去有些削瘦。然而这种削瘦却不会让人觉得他的缺乏健康,反而更显出他的严肃和精干。总而言之,这是一个和安德鲁完全不同类型的男人。露希娅最后这么总结道。 “不,完全没有,我们还要高些诸位帮我们解了围呢。”门德斯男爵回答道。 “那么,有没有马匹损失,或者其它需要补给的东西?”对方细心地问道。 “呃,”男爵想了一下回答道,“可能我们需要一些绷带,因为有个人受伤了。” “完全没问题,我们正好有不少。”对方立刻喊来了一名骑士,吩咐了几句,不一会儿,对方就送来了一大包绷带。 “实在是太感谢你们了,请问你们是哪里人,待日后我想亲自登门道谢。啊,忘了说了,在下是阿尔伯特·德·门德斯,我的家族一直生活在巴伦西亚。” “这只是举手之劳,阁下并不需要挂在心上,任何有道德的人看见刚才的情形都会出手相助的,更何况蒙受危难的还有一位女士。那么,如果没有其它需要帮忙的地方,我等这就告辞了。”中年骑士再次向他们谦恭地行了礼。 “请等一下!”露希娅出声了。 “这位小姐还有什么吩咐么?”刚转过身去的骑士又回过头来,“如果还担心那些人回来,那请放心,我会留下一些人在距离你们一段距离的地方警戒的。而且那些农夫可能光是逃跑就累得半死了,应该不会再有精力来犯的。” “不是,”被称呼为“小姐”让露希娅暗自高兴了一下,“我只是想请教一下阁下的姓名。” “在下只是无名小卒,不值得小姐牵记,那么,就此告辞了,祝你们接下来的旅途一切顺利。”骑士只是微笑了一下,并不回答提问,再次行礼后便上马离开了。 “呵,如今有这样侠义精神,却又不会蠢到去挑战风车的骑士可真是不多了。”门德斯男爵总结了一句。 随后,众人在露希娅的坚持下把伤员抬上了马车,男爵则选择了和车夫坐到一起。一行人这样小心翼翼地继续前行,以至于在到达巴伦西亚时已经早就过了午餐的时间。男爵将自己的手下打发去用餐,早已饥肠辘辘的武弁和车夫抬着伤员匆匆地离开了。而露希娅和男爵则向公爵的卧室走去。 “啊,夫人,您回来了,您还没用过餐吧,肯定饿坏了,我这就催厨房给你安排午餐。”管家在看见露希娅后大为高兴,虽然他早就知道了这件事。 “那就麻烦你们了。”露希娅微笑着回答道。 “公爵大人今天中午的胃口好么?”男爵问道。 “主人今天的胃口很好,他和那位远道而来的客人相谈甚欢。” “那位客人已经到了么?” “是在中午之前到达的,他们一起在卧室里用的餐。” “哦,那太好了,我要马上去见他们,你先照顾好夫人,不用管我了。” “好的,男爵大人。”管家谦恭地把男爵送走,“夫人,您想在哪里用餐?” “我就在花园边上的小厅里吧,那里现在这个时刻最是凉爽。” “谨遵您的吩咐。”管家随后招呼来两个女仆,吩咐她们服侍露希娅去那个小厅。 露希娅来到了小厅,这是她在整座宅子里最喜欢的地方之一。这里的落地窗面朝正东方向,正是大海所在的方向。到了夏季,东风从海面上带来凉爽的空气,穿过花园和回廊,给这个小厅送来惬意的舒适。以往许多个午后,露希娅都是在这里安详地度过的。 她刚在这里坐下,厨师们就端着餐盘出现了。首先是早已变得温凉的西红柿汤帮助开胃,主菜是用生菜叶盛着的海螺肉和虾,点心是入口即化的鱼冻布丁。待到她用完这一切,代替水果的是一杯冰镇柠檬汁。 女仆们随后给她拿来了躺椅和书,按着她原本的习惯是应该躺下看一会书的。不过,今天内容出现了变化。露希娅看见了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于是她吩咐女仆去把那个在花园里散步的先生请过来。 等到那人跟着女仆来到她的面前,露希娅才确认自己之前并没有眼花。眼前的这个人就是上午率领一群骑士救助了自己的那个中年骑士。 “我就想自己应该没有眼花,所以便冒昧地把您请过来了。” “很荣幸能够再次见到您……夫人。”对方迟疑了一下选择用词。 “您怎么会来这里做客呢?对了,我还没有请教到您的姓名。” “萨尔·苏比萨雷塔,愿意为您效劳,夫人。”苏比萨雷塔谦卑地欠了欠身。 “请不要多礼,我还要感谢您今天及时地出手相救呢。您说吧,我该怎么样表达我微薄的谢意呢?” “如果您真要感谢,当然还是应该感谢我家主公,而不是我这个具体执行者,夫人。” “你家主公?” “我是威廉·格兰特伯爵大人的部下,遵循的是他下达的命令。” “原来是这样。”露希娅起身道,“那么苏比萨雷塔先生,能不能劳驾您陪我到花园里走一走,让我听听你们的故事呢?” “如果只是在这附近的话,”苏比萨雷塔像四周望了望,“我愿意效劳。” 露希娅这才注意到,她公公的卧室的阳台就在离这里颇近的二楼,如果是一名身手矫健的人,可以迅速地从一旁的花架翻上阳台。也就是说,苏比萨雷塔刚才在这里绝不是仅仅散散步罢了。 “我没有任性地给您添麻烦吧?” “没有,我前面已经说了,在附近的范围内并不会给我造成麻烦。” “我看还是这样吧,您就在我边上坐坐,给我们讲讲您经历过的趣事。” “那么,我就此叨唠您了。” 而在同一幢宅子的二楼,三位贵族正在商谈政治上的各种事宜。 “您说什么?您竟然拒绝这样的事情?!”门德斯男爵的声音不自觉地高亢起来,因为他刚才从那个名叫威廉·格兰特的男人嘴里听到了非常难以置信的回答。即使是那些“人性本善”理论者,此时也多半会发出类似的惊呼。 威廉在那里微笑着:“我亲爱的男爵大人,您没有听错,而我脑袋也很清醒,所以您不必这样大惊小怪。” “呵呵,阿尔伯特,就像你之前和我说的一样,我们的这位客人确实与众不同。”躺在床上的卡雷拉斯公爵也笑了起来。 “那好吧,我就再郑重地声明一遍:我无意于娶露希娅夫人为妻,并冠上卡雷拉斯家的姓氏,成为巴伦西亚和阿尔梅里亚的继承者。” “为什么?总得有个理由吧。”男爵追问道。 “理由?有那么几个。第一,很遗憾,我已经有婚约在身了,在离开奥萨苏纳之前,我刚刚有幸和飞龙谷的伊莎贝拉小姐定下婚约。第二,即便我没有订婚,露希娅夫人和我也互相不了解,我想让一位刚失去心爱之人的女士仓促结婚是件有失公允与人情味的事情。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承蒙贵方不弃,能够把重任交给我,我感到非常光荣。我前来此地并不是为了损害伊比利亚贵族的利益,也不是为了打破贵族的传统。恰恰相反,我是来守护原本就应受到尊重的秩序。” 威廉接着说道:“至于公爵大人交予我的重任,我当然是不会推辞。这样吧,请你们起草一份文书,暂时把巴伦西亚和阿尔梅利亚的军政权委任于我,并由两地的贵族元老具体执行监督,并将这份文书公告于天下,呈请奥弗利特陛下批准执行,直到局面恢复和平。这段时间内,卡雷拉斯家可以趁机寻找和培养一个更合适的继承人。这个时间最多也就持续两到三年。公爵大人的意下如何?” “我看可以尝试这样的模式。”公爵饶有兴趣地回答道。 “那么请巴伦西亚最好的法律学者来起草这份文书吧。”威廉建议道。 “那么,格兰特大人,如果我把政权委任给您,您要如何来给巴伦西亚编织一张安全的保护网呢?” “恕我直言,首先,露希娅夫人的娘家和拉赛利亚的卡尔德隆家有亲属关系,这是我们可以利用的条件,和拉赛利亚结为防御同盟。其次,萨利亚的阿尔维斯家一直受到蕾达和希洪联合侵扰,我们也可以把他们拉进来。这样,我们聚集四个伯爵领的力量,足以让任何方面都让我们三分。” “唔,如果这个计划能够实现,确实可以使我们处于一个较为安全的地位。”卡雷拉斯公爵摸着自己的胡子说道。 “那么,今天我就暂时告辞了。请公爵大人好好考虑考虑吧。” 把威廉送出门外,听见他下楼的声音后,公爵开口道:“阿尔伯特,你这次可是引来了一个相当危险的人物啊。” “公爵大人……”门德斯男爵低下了头。 “这个男人的野心并不止于区区巴伦西亚这样一个大领地,可以说,他的野心要比我之前所估计的大得多。我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就像让我投资一艘比普通商船更大的商船一样,可能让我赚得钵满盆满,也可能让我输得血本无亏。” “这怎么说?” “如果把事情委任给格兰特伯爵,巴伦西亚公爵要么在往后的100年里成为仅次于王室的显赫,要么最终被各地觊觎已久的豺狼撕成碎片。阿尔伯特,你是早就看见了这个结果乐吧。” “公爵大人……” “不过,至少我可以放心一点,格兰特伯爵对巴伦西亚并没有那种野心。我们到底是成为他王冠上的漂亮装饰,还是成为他野心的陪葬品,这已经是我无法看见的事情了。所以,我只能相信你没有看错,苏亚雷斯大人没有看错,飞龙谷伯爵也没有看错了。” “公爵大人……” “我累了,你下去吧。”公爵闭上眼,摆了摆手。 威廉出来后,苏比萨雷塔已经等在楼下了。 “格兰特大人,情况如何?” “卡雷拉斯公爵恐怕已经把我这个人从头到脚都看清了,我感觉得出来,他是那种稳坐钓鱼台的老辣人物。” “我们会无功而返么?” “不一定。”威廉促狭地看了老部下一眼,“对了,下午那位美丽的夫人是谁呀?” “啊?” “我在楼上都看见了,你整个下午都陪伴在一位美丽的夫人身边。” “那位就是露希娅夫人呀。” “原来是她,果然名不虚传嘛。”说着,已走到大门口的两人翻身上了马。 大陆公历349年7月20日,巴伦西亚公爵宣布委任奥萨苏纳伯爵威廉·格兰特为自己的全权代理人,有效期是三年。一时间,无论是德本斯,还是努曼西亚都认为有必要调整一下自己的策略了。 第三十八话 伊比利亚之乱 大陆公历349年7月23日,伊比利亚,德本斯。 身体还未痊愈的奥弗里特三世在自己的卧室里召开了御前会议,除了宰相和加西亚将军,齐格纳的两位亲王也在场。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国王能够直接控制的北方各领地目前都已经抽调不出足够的军队,德本斯只能更加依靠齐格纳雇佣军来支撑局面。 本来局势是很清楚的,桑切斯侯爵软硬兼施,正在把奥弗里特王一步步地逼上绝境。努曼西亚的老狐狸已经集结了符合伊比利亚法律所要求的多数贵族领主来召开贵族大议会,议题就是列举现任国王的不是,要求弹劾他,要他下台。 “恩里克家的遗老拿起了恩里克家留下的法律武器,正要把他眼中的篡逆者打倒在地,这不是很像童话传说里那样,勇者拿着祖传的宝剑砍翻恶龙么?”亨利亲王在来德本斯之前这么和自己的兄长说道。 恩里克家君临伊比利亚和当时其他各国的君主不同,他们采取一种和平的政治手段。伊比利亚的本土贵族奉恩里克家为伊比利亚共主,而恩里克王室则保护所有贵族的正当利益,并且恩里克王朝初代国王费迪南一世许诺:如果国王不能让大多数贵族满意,那么贵族们可以通过法律手段罢黜他,并推选一位新的国王。伊比利亚人更希望不用流血便能更换掉他们不喜欢的君主。 杰诺拉家获得政权不过三代四主,还没有能力完全推翻前朝留下来的规则。奥弗里特也深知这一点,他现在正在头疼的是如何化解这场从努曼西亚刮过来的政治风暴。 宰相和加西亚将军都没能给他很好的答案,于是,此刻他把问题抛给了齐格纳人。 亨利亲王做出稍微思索一下的样子,随后便这样回答道:“在下有二策可供陛下选择。” “是哪两策?”奥弗里特低沉着声音回答道。 “第一条是文策,既然桑切斯侯爵喜欢打官司,那么我们就陪他打官司,这种案子如果陛下愿意,可以拖上个十年八年也完全没问题。桑切斯侯爵毕竟年岁要比陛下大一倍,总会有进坟墓的那一天的。好处是不会坏了历来的规矩,坏处是可能耽误陛下其他的事业。” “那么还有一条呢?”加西亚将军见国王陷入的沉默,于是便代他发问。 “第二条是武策,我们可以先装作和桑切斯侯爵搞政治游戏的样子,然后迅速地聚集兵力,突袭他在北方的基地,擒贼先擒王。如果陛下愿意,完全可以把这件事情交给我们去办。好处是药到病除、速战速决,坏处在于会让我们暂时陷入一个被动的政治局面。” 奥弗里特听完,向后躺下去,眼睛盯着天花板不言语。伊比利亚的两位大臣都感到着急,他们希望国王能够尽快做出决断。过了良久,看见奥弗里特依旧没有说话,宰相有些按捺不住了,他先上前一步:“陛下……” 话音未落,床上的伊比利亚王抬起了手,示意宰相禁声。随后,他转过头去望向齐格纳人,一字一顿地问道:“你说你们能够做到速战速决、永绝后患?” “如果这是陛下的希望。”亨利亲王欠了欠身。 “很好,”奥弗里特点了点头,“我就把这件事情交给你们去办,需要什么可以向我提出来。你们要亲自带队,务必做到万无一失。” “那么,我们就下去拟定作战计划了。”亨利亲王说完,轻轻拽了拽自己的兄长,暗示他可以快点离开了。 目送齐格纳人离开,宰相立刻就凑到了国王的跟前。 “陛下,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妥当?” “是有点不妥当,不过,雇佣军只是工具罢了,好雇佣军也不过是好用的工具。这种会带来麻烦的事情,就让他们放手去做。加西亚将军,你也要做好相应的准备。” “是,陛下。”加西亚应承道。 “齐格纳人不是一直拿猎犬来自比么,希望这次他们能够扮演好这样的角色。”伊比利亚王喃喃自语道。 在回到自己的驻地后,齐格纳的两位亲王讨论了起来。 “小弟,你为什么要答应这件事呢?”乔治亲王的语气中带着不满。 “我们可是拿着高薪的雇佣军啊,当然得要对得起那份薪水,何况伊比利亚这次又跟我们签了长约。”亨利亲王笑了起来。 “我们是雇佣军,但我们不是刽子手,即使我也看得出来,偷偷摸摸拉上一群人马去干掉那个什么桑切斯侯爵,虽然说起来很容易,但带来的后果可能一点都不好。”乔治亲王有些生气了。 “我亲爱的乔治,看来经过法伦西之旅,被琉斯大人打了一拳后,你开始变得敏锐起来了。”亨利亲王继续笑道。 “我一直很敏锐,不然早被奇昂士的那些山地人在屁股上捅了十几个窟窿了。” “好了,说正经的,我早就估计到伊比利亚王会选择找个时机,用武力去解决掉桑切斯侯爵。他没有那个耐心再和那些南方贵族纠缠下去了,他需要的是尽快消灭国内一切反对力量的方式。所以,即便第一种方案的好处更多,但伊比利亚王是不会碰它的。而他就是在等我们主动提出第二种方案,因为人往往以为那些主动邀功的人是绝不会想着给自己留后路的。伊比利亚王希望我们是听话、贪婪、愚蠢的走狗,那么我们就扮演好这样的角色给他看吧。” “那么说来,我们还是要去偷袭桑切斯侯爵?” “当然要去,不过,我们要把这件事做得巧妙一点。” “怎么说?” “让德本斯以为我们的行动是隐蔽的、令对方毫无防备和察觉的,即使失败也是纯属天意;让桑切斯侯爵认为我们是故意要卖人情给他,有心放他一条生路的,他完全是上天眷顾的宠儿。简而言之,这次突袭要做得即成功又失败。”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就是要行动的前段完美无缺,到最后关头功亏一篑么?” “王兄,你确实敏锐起来了。” “那让琉斯阁下也照你的鼻子这么来一下,或许你会变得更聪明一些。” 努曼西亚人对目前的情况很是满意,这天晚上,蕾达伯爵替他们送来了几头母牛和两车葡萄酒。桑切斯侯爵便下令士兵们把牛屠宰烹饪,让所有人美餐一顿。努曼西亚人在吃饱喝足之后,都蒙头大睡。 到了28日的凌晨时分,桑切斯侯爵却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给吵醒了。他披上外套,走出自己的大帐,这个时候东方才微微露出鱼肚白。侯爵被旷野上凉爽的微分吹走了睡意,他看见了并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博卡伯爵。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我并没有命令你离开希洪呀?”侯爵非常惊讶。 “侯爵大人,我们遭到了袭击!”博卡伯爵灰头土脸地回答道。 “你说什么?!” “昨天晚上,我们得到消息说,奥弗里特陛下派了一支军队正在向你这里奔来。于是,我便整顿部队准备来支援您。可是,我们刚一离开营地就遭到了不明身份的军队的袭击。我本想引军退入希洪伯爵的城堡,但对方早有准备,切断了那条道路。我方且战且退,好容易摆脱了对方的追击,撤到您这里来。”博卡伯爵低下了头。 侯爵眯起了眼睛,随后问道:“你摆脱追击有多少时间了?” “啊?”博卡伯爵看来没有在意这个细节,“让我想想,可能还不到1个小时,最多2个小时。” “真是饭桶!来人,给我把所有士兵都喊起来,我们马上就要面对敌人的攻击了!快去,还愣着干什么?”侯爵对着边上的侍从咆哮起来。 “侯爵大人……” “现在我只能希望乌尔萨斯男爵那里没有出什么问题了,他是个合格的指挥官,应该能处理好一切问题。”侯爵这么说着,向自己的大帐走去,博卡伯爵慌忙跟上。 就在两人要走进营帐时,只听见“嗖”的一声,身后便出来了马匹因疼痛发出的嘶鸣声。 “来得可真快……”侯爵掀起门帘的手停顿了一下,而博卡伯爵则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 当桑切斯侯爵穿戴整齐走出营帐时,努曼西亚人已经可以清楚地看到敌人的模样了。对方的十字弓一直在向他们的营地里设计,其中参杂了不少火箭,有几个帐篷已经被完全点燃了。以职业军人的眼光来看,这样的远程火力密度简直可以说是轻描淡写。不过,这对一般的民军来说,平均3秒钟一支的飞箭就足以让他们手忙脚乱了。 “他们,他们要冲过来了!”一个努曼西亚士兵惊慌地喊道。 桑切斯侯爵已经跨上了马背,他顺着士兵奔逃来的方向望去,看见了一面黑色的旗帜,旗帜下面聚集着一群黑衣黑甲的蒙面骑士。 “候爵大人,那是什么?”博卡伯爵战战兢兢地问道。 “死灵骑士。”侯爵淡淡地回答道,“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这种打扮了。” 所谓“死灵骑士”并不是真正的死灵,虽然有很多缺乏知识的人会以为他们是从地狱来被召唤出来的幽灵。任何一个有机会阅读到一些军事笔记的人都会知道,这些装神弄鬼的家伙和普通的雇佣军并没有太大的分别。任何一队雇佣军都可以装扮成死灵骑士。而他们所要做的就是去除身上一切能够表明自己身份的东西,甚至有必要的时候,还要剔除所有的毛发。之所以行家也称呼他们为“死灵”,正是因为没有人会为他们的行为和生死负责,就好像他们在上战场前已经死了一样。 桑切斯候爵知道,指示这些死灵骑士的人是谁,但是他也清楚即便他能活下来,也不会有机会拿到任何证据来指证那个人。 死灵骑士们开始冲锋了,他们发出低沉的声音,刻意制造出一种诡异而又恐怖的气氛。没有受过严格训练的士兵很容易被这种小伎俩给蒙蔽,变得惊慌失措,从而露出死灵骑士最希望看见的各种破绽。如果他们面对的是玛斯塔尔方阵军,那么这样的冲锋带来的唯一结果就是他们被第一排的反骑兵枪给轻松解决掉。 死灵骑士赶了几头公牛在前,利用它们冲破了努曼西亚人的营门。士兵们给公牛和死灵骑士追赶得四散逃跑,营地里一片大乱。 “集合所有的骑士,我们走,没法管那些步兵了。”桑切斯候爵下达了这样的命令。 “往哪里去,大人?”博卡伯爵缩着脑袋问道。 “先看看能不能退到蕾达城堡里去,虽然说可能有点悬。” “最好能够成功。” 就这样,候爵集结了600名骑士,后面跟着零零散散大约1000多的步兵开始向蕾达伯爵的城堡进发。而这个时候,努曼西亚人的营地里早就是一片狼藉了。 努曼西亚人沿着蕾达蜿蜒的道路向城堡方向前进。苏亚雷斯曾经说过,在伊比利亚看一个领主是否执政出色,只要看他领地内的道路就可以知道了。很显然,桑切斯侯爵现在明白自己的这个盟友的水准实在不咋地,不由地担心起来他的城堡是否可靠了。 然而,接踵而来的攻击,让他无暇去操心这个问题了。 这次的齐射比起之前的弓箭射击要来得专业,所有的箭都很整齐地落在离开他们只有一两步远的地方。桑切斯候爵望见箭支的尺寸,就立刻明白了站在对面的是齐格纳长弓手。以他现在兵力和士气,硬闯绝对是自寻死路。 努曼西亚人只得回头,从已经赶上来的死灵骑士的稀疏阵型中冲出一条路来。这样一来,所有的步兵几乎都被死灵骑士截了下来,剩下的骑士们也几乎是七零八落。 侯爵发现自己快要陷入绝境时,他所企盼的救星终于出现了。乌尔萨斯男爵的部队出现在了东北方向,以一个干净利落的冲锋,从对方的阵型中撕开一道口子,把侯爵和残存的骑士顺势从西南方带出了敌人的包围。 而丢失猎物的死灵骑士尽管在努曼西亚人身后发出震耳欲聋的喊杀,不过侯爵看得出来,他们并没有上前追赶的意思。桑切斯侯爵就这样狼狈地结束了他第一次向德本斯进军的行动,可他势必是要卷土重来的。 7月28日,伊比利亚王奥弗里特三世昭告全国,称努曼西亚侯爵为叛逆,呼吁诸侯群起而讨伐。随即,威廉•格兰特合巴伦西亚、拉塞利亚、萨利萨三个旗联的兵力,席卷蕾达和希洪,以奥弗里特王的名义将两个伯爵领置于自己的控制之下。 8月2日,回到努曼西亚的桑切斯侯爵同样以王室规格发布诏书,宣布南方诸侯不再承认奥弗里特为伊比利亚之王,并且他打出了自己的招牌——立自己的外孙女胡安娜•恩里克为胡安娜二世,继位伊比利亚女王。 伊比利亚内战正式爆发了。 起点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三十九话 伪女神的投票 大陆公历349年8月8日,玛斯塔尔,修拉萨 玛斯塔尔海军元帅——罗伯特·乔姆亚内·巴乔伯爵被女皇用龙骑士紧急召唤到了修拉萨,海军元帅对这次召唤有些莫名,他实在想不到最近有什么重要的战事需要海军出动的。巴乔伯爵很快便在皇帝的书房里见到了女皇和她的将军们。 “我亲爱的伯爵,你总算赶来了。”希格拉妮微笑着说道。 “陛下把微臣如此急切地召唤过来,到底有什么重要的差遣?”海军元帅一边行礼一边询问道。 “让海斯将军向你说明吧。” “那么我就逾越了,”海斯向诸位点了点头,“可能大家都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努曼西亚的桑切斯侯爵对德本斯举起了反旗,和吉诺拉家族彻底决裂了。现在,他向我们寻求支援,帮助他进军德本斯。” “那么,这应该是东方军负责的事情吧。”巴乔伯爵向老菲尔德斯说道。 “不止这样,我的海军元帅大人。”女皇替老菲尔德斯回答道。 “是的,”海斯继续说道,“巴乔伯爵,我们制订了一个计划,而海军将在其中扮演非常重要的角色。” 玛斯塔尔方面的计划是这样的,以东方军15军团的1个联队为基干,组织一支名义上的雇佣军参加伊比利亚内战。与此同时,玛斯塔尔海军组织一支舰队,负责保护塞维利亚的海上交通线,并在必要时刻配合陆军攻击伊比利亚北方的港口——比如巴伦西亚。这样,陆军方面计划动员3万人左右,海军方面计划动员100艘战舰和300艘其他船只。 “巴乔伯爵,你对海军方面有什么要说的吗?”希格拉妮支起自己美丽的下巴问道。 “呃,如果要我说的话,伊比利亚海军本身并不是最大的问题,他们的规模和水准都远在我方之下。但是,我担心的是如果他们也像在陆地上那样雇佣雇佣军,可能会给我们造成意料之外的麻烦。”海军元帅回答道。 “具体一点。”女皇这般命令道。 “据我所知,德本斯雇佣了齐格纳长弓手充当雇佣军,而且听说规模还在扩大中。如果他们发觉海上战事不利,那么很有可能继续寻求齐格纳在海上也给予支援。要是在海面上遭遇齐格纳舰队,区区100艘战舰是完全起不到我们所希望的作用的。” “伯爵大人是害怕了么?”海斯这样说道。 “这不是害不害怕的问题,这是基于客观事实的敬畏。我国可能在陆地上所向披靡,但是在海上作战又是另外一回事了。现在已经不是当年亚尔提卡特帝国海军称霸海洋的时代了,齐格纳人有最好的远洋舰队和最优秀的水手,已经有几百年没有人在海上击败过他们了。如果和他们在海面上遭遇,我不敢保证一定能够打赢。”巴乔伯爵有些生气了。 “好了,伯爵说的也有道理,并且也提醒朕另外一个问题——若是法伦西人也来参合上一脚,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希格拉妮问道。 “那我们只好继续投入军队,以期击败他们了。”海斯回答道。 “不,我们的目的是什么?是趁着伊比利亚内战,以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大的利益,从而弥补我们之前对法伦西的损失。如果为此不断投入兵力,最终演变成另外一场和法伦西的消耗战,那么对我们双方显然都没有好处。这个道理,那个人也是清楚的。”希格拉妮分析道。 “这场战争,应该是消耗伊比利亚人的力量来为我们谋取利益。”菲尔德斯男爵接着说道。 “所以,我们不过是在投入一定资本后,收买一个在伊比利亚的代理人罢了。” “陛下如果不愿意给我增加兵力的话,我无法保证能够击败可能出现的齐格纳舰队。” “朕不需要您去击败他们,我们不是为了争夺‘谁是海上霸主’而派出舰队的。” “陛下的意思是?” “我们所期望的最好结果是什么?桑切斯侯爵中兴恩里克王朝,而我们由此控制住伊比利亚为我国的利益服务。最坏的结果是什么呢?桑切斯侯爵被奥弗里特王彻底击败,德本斯因为我们之前对努曼西亚的支援而怀恨在心,而我们一无所获。最实际的结果是什么呢?双方都无力改变局面,伊比利亚就此分裂,我们控制住伊比利亚南方各领地。很明显,如果得不到最好的结果,退而求其次对我们来说也是可以接受的。伊比利亚南方毕竟是最早成为亚尔提卡特帝国行省的地方,我们很方便逐渐让他们成为如今帝国的一部分。” “所以,我们的最低目标是保证桑切斯侯爵不被彻底击败。”海斯总结了一句。 “非常正确。”希格拉妮点头道。 “那我也明白陛下的意思了,用100艘战舰在塞维利亚外海迎击齐格纳舰队,保证不败的信心我还是有的。” “如果能够这样就太好了。” “不过,陛下,我还是需要一点额外的支援来保证万无一失。”巴乔伯爵说道。 “什么样的支援?” “我需要足够优秀的龙骑士,是的,足够优秀的龙骑士,我方如果有一队优秀的龙骑士作出岸基支援,那么对我的舰队作战将起到非常积极的作用。特别是在防御作战时,我们就可以从海上和空中同时打击敌人。”巴乔伯爵说道。 希格拉妮有些担心起来,但她还是问道:“您心目中有人选了么?” “如果可以,微臣斗胆向陛下乞求起用西泽尔·贝尔特朗阁下,玛斯塔尔目前没有比他更好的龙骑士了。”巴乔伯爵低下了头。 在场的大臣们脸色都起了变化,他们知道提到这个名字很可能触动女皇的怒气,虽然当海军元帅开口时,他们都自然而然地想起了这个名字。从这点上来看,西泽尔作为龙骑士的才能是得到将军们的公认的。 希格拉妮听到这,“噌”地一声站了起来,她没有说话,直接走向了海军元帅。旁边的众人都为此捏了一把汗。 “我亲爱的海军元帅,我同意你的这个建议,就让那个男人抓紧这个机会戴罪立功吧。当然,我希望您向我提出这个建议并不是完全出于私心,因为您是海上作战的专家,我信任您的判断。而您最好也不要辜负皇帝的信任!”希格拉妮凑到他面前,低沉着声音说了以上的话语。 “微臣明白。”众人看不见伯爵的表情如何,但他的声音没有表露出丝毫慌张。当玛斯塔尔君臣定下自己的战略目标的同时,离开他们有2000法里远的地方也爆发了一件影响巨大的事情——希塔洛斯王寇尔斯三世驾崩。因为国王无嗣是上下皆知的情况,于是关于王位的继承问题就自然而然地会起波澜。 按照希塔洛斯法律,先王的遗嘱是最优先考虑的条件,如果没有这个东西,那么血统将会是第二优先的条件,其次是长幼顺序和人望才干。所以,生母是奴婢的二王子米诺克斯是唯一可以不用烦恼手足相残的人,而还远在法伦西的四王子纳撒尼尔斯早就公开宣布自己放弃继承权。这样一来,有条件竞争王位的只剩下了老三卡尼特斯、老五费尔斯和老么安塔拉斯。 现在王太后一心想把自己的儿子安塔拉斯扶上王座,这是希塔洛斯上层共知的秘密。这次寇尔斯三世因为夏季的急病而突然去世,虽然所有人早就做好了这位荒淫于酒色的国王迟早会英年早逝的准备,但当事情降临时,依然让他们手忙脚乱。尤其是负有监督先王遗嘱执行和王位继承的元老院,他们第一时间就是埋怨棺材里死者生前过于自信自己的健康,因为寇尔斯三世没有留下任何纸面上的遗嘱。 元老院的贵族们已经为了丧事忙碌了一天了,如今还要讨论到底该推举哪个王子继承王位,这件工作可能要持续一段时间。 元老院对于此事分成了两派,一派支持卡尼特斯,一派则唯王太后之命是从。双方各持己见,相持不下。 卡尼特斯派的贵族的主张很明了:首先,按长幼顺序,卡尼特斯肯定是三个竞争者中最占优势的。其次,卡尼特斯在军队中享有相当的威望,他屡次帅军在陆地上挫败过埃菲尼的进攻。最后,三王子已经建立了完整的家庭,并且侧室已经诞下过两个女儿,显然将来他不会面对子嗣的问题。 王太后派的主张则是:如果论血统,现在的王太后出生赫尔茨王室,无论如何安塔拉斯都是血统最为高贵的。如果论人望,比起卡尼特斯在军队中的声望,安塔拉斯在学者和宗教界中的声望更高。如果论年岁,安塔拉斯更年轻,更不用担心将来的生育问题,成为国王之后,组建后宫只是朝夕之间的事。 “安塔拉斯殿下确实优秀,但是他还缺乏执政的经验,和一直辅佐先王政务的卡尼特斯殿下相比还是太稚嫩了。” “您这样的臆断毫无根据,近些年来,国家的政务每位殿下都有分担,单独把功劳全部归于三王子殿下是不公平的。” “诸位不要忘了,这次安塔拉斯殿下已前去法伦西,很有可能博得法伦西女王的青睐,如果等法伦西人给我们发来喜帖,我们再告诉他们:‘实在对不起,我们不能让未来的国王入赘你们国家’这样引起的外交风暴该如何对付?” “难道我们把谁成为希塔洛斯之王的选择权要扔给远在数百加路之外的法伦西人手里么?这不是太可笑了么?面对意外状况而作出变通,作为我们一贯的盟友,法伦西人是会理解我们的难处的。” 元老院中这样唇枪舌剑一直争执不下,双方可谓是慷慨激昂、唾沫横飞。大厅内蜡烛那微弱的火光在一边颤抖摇曳着,似乎下一刻就会给元老们吐出的气息和口水给熄灭掉。 就在双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时,议事厅的铜箔大门发出“轰隆隆”的响声后,被推开了。这个声音盖过了在场元老们音量的总合,将他们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过来。当然按着某位元老事后的说法:“我们都是讲文明的斯文人,即便争论声音还是很平和的。” “啊,啊,王太后殿下……”一位贵族喊了起来。 希塔洛斯王太后其实不过是位刚过三十岁的妇人,如果放在现代,这个年纪的女性可能因为还没有结婚而被尊称为“小姐”。她从赫尔茨远嫁过来时只有十三岁,和当时的国王雷欧达尼斯三世相差有整整四十岁。显然,这样的婚姻经历使得她很快蜕变成一个足够成熟的女人。 “诸位阁下还没有作出决断么?”王太后低沉着声音问道。 “还没有,我的太后殿下。”一位和她熟悉的贵族殷勤地回答道。 “太后殿下……”一位卡尼特斯派的贵族想要提醒她,按照法律,在元老讨论类似问题时,她是没有权利进入这间屋子的。但是他的说辞被打断了。 “好了,我国无论如何也是历史悠久的大国,为了这种事情犹豫不决只会带来更多的麻烦。”王太后说道,“按照希塔洛斯传统的法律,对于无法全体一致的事情,那只有通过投票来决定了。” “这个……”一位贵族刚想发表意见,却看见了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开进了议事厅。 王太后挥手示意士兵把一个窄口瓶抬进来,微笑着说道:“让我们按传统办事。” 在希塔洛斯神话里,女神曾经安排人间的法官们往一个窄口瓶里投黑白两种石子来表达他们对被告是否有罪的看法。希塔洛斯元老院如果碰到无法协商一致的事情,也会采用这个方法,不过实际上因为国王有最终决断权,所以极少使用这个方法。而今天这个难得一用的制度将要被用来决定希塔洛斯的命运。 元老院总共510名成员,今天到场的有486人,他们在武装士兵的驱赶下,各自抓了两种颜色的石子,排着队去窄口瓶边投票。白石子代表安塔拉斯,黑石子代表卡尼特斯。元老们磨磨蹭蹭地一个挨着一个去投票。窄口瓶中传出的声音渐渐变得沉闷了,也表明里面的石子越来越多。 等到所有人都投完了,王太后命令一个武士拿起斧子把陶制的窄口瓶一斧砸碎。四散的陶片溅得满地都是,让在座的元老们不由地心中一惊。 “检票吧。”王太后命令道。 几名元老被拉扯出来检票,武士们就拄着斧子站在他们身后。元老们颤颤巍巍地从窄口瓶的残骸中捡出石子,将他们以10个为一排,排列在地板上。 半个小时后,检票结束了。 “宣布结果吧。”王太后又命令道。 “呃……卡尼特斯殿下总共得了243票,安塔拉斯殿下总共得了244票……” “那么,结果很明显了,不是么,诸位?”王太后得意洋洋地望着在座的元老院成员。 “不,我亲爱的母后,事情的结果还没有出来呢!”一个富有磁性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得意,待她回过头去,看见的正是卡尼特斯。 “你怎么胆敢……”王太后怒目圆睁。 “因为有我给他撑腰呀。”从门后又闪出一个高大的身影。 “你又怎么会在这里,米诺克斯,你的责任感哪去了?”王太后质问道。 “我不用背负不存在的责任,区区一组假的北方边境情报还愚弄不了我,母后。”米诺克斯才是希塔洛斯军队中最有威望的大将,他的到来,预示着卡尼特斯获得了军队的全面支持。 “你们……” “好了,我们应该继续民主的仪式不是么?”卡尼特斯说道。 “那也好,元老员已经得出结果了,希塔洛斯之王将是安塔拉斯,我的儿子!” “母后,我之前不是说了么,投票还没有结束,元老院总共510张选票,在场的只有486位成员,还有24位先生没有行使自己的权利和义务呢。” “他们赶不过来了。” “您如此地确定?” “当然。”缺席的24人都是坚定的卡尼特斯派,王太后早就分兵袭击他们的府邸,她当然很确信这24个人将永远消失。 “啊,费尔斯,你来的太慢了。”卡尼特斯向门外望去。 “这可不能怨我,”费尔斯凑到卡尼特斯面前,“王嫂穿上盔甲挥剑的姿式果然风情万种啊。” “很羡慕吗?那就自己去法伦西泡一个吧。” “那个索格兰德·琉斯在那里我怎么可能有机会,王兄你也不过是趁人家去帕米斯会大陆第一美人的机会才得手的么。”费尔斯如此回答道,在王太后眼中没有比这情景更可恶的了。 “好了,母后,该让迟到的元老们进去投票了吧。” 24个差点告别人世的元老陆续走了进来,他们中有几个狠狠地瞪了王太后一眼。24名元老各自拿起一颗黑石子,依次高喊一声:“卡尼特斯殿下,244票。”、“卡尼特斯殿下245票。”……“卡尼特斯殿下,267票。” “算你们走运……我们走!” “请留步,母后。” “你赢了,还有什么事情?” “我想请你解释一下,刚才仅仅486位元老在场时,怎么会有487张选票?”卡尼特斯眯起眼睛瞥着王太后,这样问道。 第四十话 女王的婚礼和军神的退隐 “不论现在还是后世对你们的婚姻持有什么样的看法,也不论身边的人和臣民们在茶余饭后如何谈论你们的结合,在被任何一个人问起类似的问题,你都要以坚定不移的口气告诉他:‘是的,我们是因为相爱才结合在一起的,爱情是联系我们最坚实的纽带。’”——大陆公历8世纪时,某位王后如此对出嫁到邻国的女儿说道。 大陆公历349年8月15日,法伦西,兰芳特。 索格兰德的整个夏天几乎都泡在了这个海边的大工地上,王都的事务在拉斯蒂涅和老英格丽特伯爵的辅佐下,玛格丽特能够处理得非常好。当宰相提出自己要亲自去监督兰芳特市的第一期工程时,并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所有人都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他们觉得宰相也许在这件事情上寄托了一些个人的感情,如若阻止就显得太不近人情了。 凯瑟林克男爵则认为宰相大人亲自到来对他的帮助实在太大了。索格兰德在组织能力上无疑胜过自己数倍,更何况他拥有的地位和权力也为筹措各方面资源有很好的益处。 因此,当齐格纳人和那维人来到这个新建立起来的港口时,都不由地发出了由衷的赞叹。泊位、码头、仓库,所有港口应该具备的设施都安排得恰到好处;灯塔也接近完工的状态;街道整齐划一,连一部分用于美化的雕塑也已经到位准备安装。当他们听说这只是全部规划中的极小一部分,就更加惊叹了。 索格兰德在刚完工的港务所前厅里会见了米沙鲁公爵格龙夏尔以及齐格纳的亨利亲王。那维人代表罗梅达尔王向法伦西人致以敬意,并且两国商讨了组建一支以第三国名义出资的雇佣军参加伊比利亚内战的计划。至于齐格纳人,按照之前签订的协议送来了10艘大吨位运输舰和3艘高速巡洋舰,并帮助法伦西人在3年内训练1000名水手。而齐格纳人获得的好处是,在未来15年,他们有在法伦西每年采伐300立方紫杉木的特许权。 而在这天,当法伦西的宰相在视察一坐新码头的选址地时,龙骑士给他带了卡乌内斯库的紧急召唤令。索格兰德并没有多问原因,只是嘱咐了一下其它官员注意保持工程的进度后,便跟随龙骑士启程返回王都。 8月17日,索格兰德回到了卡乌内斯库。等到他走进爱鲁克宫的议事厅时,重要的大臣们都已经聚集在了那里。 在同众人见礼后,索格兰德开口问道:“陛下,这么紧急地召唤微臣回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让枢密院来跟你说明吧。”玛格丽特这样回答道。 老英格丽特伯爵义不容辞地站了出来,“事情是这样的,琉斯大人,希塔洛斯王寇尔斯三世已经于日前去世了。” “那么谁继承了王位?” “是卡尼特斯殿下。” “那么有什么问题呢?” “卡尼特斯陛下派人来我国,通知安塔拉斯殿下务必回国,表面上是因为他的生母,也就是现在的王太后思念他成疾。” “那么说来实际情况并非如此咯?” “实际情况是,希塔洛斯王太后意图为安塔拉斯殿下争夺王位,失败后已经被卡尼特斯王给软禁了起来。召唤安塔拉斯殿下回去,恐怕是另有所图。” “既然这样,若是希塔洛斯国内大局已定,那么顾及到两国长久以来的盟约,我们也不该忤逆希塔洛斯新王的意思。”索格兰德这么回答道。 “唔……宰相大人居然这么想么?”一旁的拉斯蒂涅有些吃惊。 “有什么问题么?”索格兰德回过头去望了望他。 “可是,纳撒尼尔斯殿下私下向我们转达了希望回绝哈伊斯瓦方面的要求。”英格丽特伯爵这样补充道。 “这样的非正式意见恐怕不能拿来作为依据吧。”索格兰德说道。 “但是,根据我们长久以来对希塔洛斯王室情况的了解,纳撒尼尔斯殿下表达的很有可能才是希塔洛斯方面真实的意思。”拉斯蒂涅的声音不禁高昂起来了一些。 “不过,您并没有证据不是么?”索格兰德反问道。 “确实没有证据,但很多时候很多正确的事情是无法用证据来证明的。”英格丽特伯爵帮忙道。 “这样的说辞是无法说服我的,伯爵大人,我们不能总是依靠运气和直觉。” “好了,停止争论吧,琉斯阁下,到我的书房来。”法伦西的女王发声了。 “遵命,陛下。”索格兰德欠了欠身,跟了上去。 当两个人走进书房,索格兰德把门关上后,玛格丽特有些气冲冲地回过头来质问道:“琉斯阁下,我不知道您今天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站在众人的对立面上呢?为什么一定要反对几乎所有的大臣们呢?” 索格兰德微笑了起来,“陛下看来很希望留下安塔拉斯殿下呢。” “才不是这样呢,”女王的脸红了起来,“我才不稀罕他留下呢?” 随后,女王又恍然大悟,“索格兰德,你早就知道了吧,你早就算计好一切了。对,肯定是这样的,你总是这样狡猾奸诈。” “首先恭喜陛下了,”索格兰德看见女王依旧微红的脸色,忙接道,“拉斯蒂涅大人和枢密院的诸位经过这些时间的磨炼和适应,已经能够坚定地坚持自己深思熟虑后的想法了。正如他们所说的,纳撒尼尔斯殿下才代表了哈伊斯瓦的真实意图。卡尼特斯陛下堂而皇之地宣召安塔拉斯殿下回国,其实是希望我们同样堂而皇之的回绝他。这样,他手下无论是主张宽容的温和派,还是主张斩草除根的激进派都无话可说。而我国最好拒绝的方式便是宣布您已经确定了和安塔拉斯殿下的婚事,这样一来,安塔拉斯殿下应该算是在表面上彻底斩断了和母国的关系,对您嫁给外国人而持担心态度的贵族们也该放心了吧。” “真的一定要这样吗?” “您如果不愿意嫁给安塔拉斯殿下,大可以遣他回去,我国并没有必要惧怕希塔洛斯王的怨恨。我的陛下,这件事一切以您的真心实意为基础。” “索格兰德,让我再想想。” “好的,陛下,不过不要太久。”索格兰德告辞欲退。 “等一下,索格兰德。” “我还没走呢,陛下。” “去和安塔拉斯谈一谈,你应该知道,即便我是国王,这种事情还是不该由我主动的。” “那是应该的、合乎礼节的,陛下。”索格兰德顿了一顿,“但是,即便微臣不去劝说,依然会有人替陛下效这个犬马之劳的。” 正如索格兰德所预料的那样,下午枢密院就有几位先生拜访了希塔洛斯人的住所。安塔拉斯王子面对法伦西人的劝说,脸色显得有些尴尬,但他仍然很有礼貌地答复客人,说他会尽快有所行动的。等到第二天,连老英格丽特伯爵和拉斯蒂涅也相继访问了这位王子,希望他能主动一些。 “王兄,我该怎么办呢?”安塔拉斯这样询问起唯一在身边的兄长的意见。 纳撒尼尔斯依旧按着习惯揉了揉弟弟的头发,“我们兰尔德纳家的男人何时在这类问题上退缩过了?” “可是,卡尼特斯王兄的命令……他现在是希塔洛斯王了啊,我应该遵从他的命令。” “傻瓜,你想当希塔洛斯的国王吗?” “不,没有比卡尼特斯王兄更适合当国王的人了,我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那么,难道你已经不爱法伦西的女王陛下了吗?” “她……怎么说呢,她可能会认为我们相处的时间还太短,另外也会认为我远不如琉斯阁下那样能干可靠,还有……” “我的傻弟弟,你满脸挂着‘我可以为你去死,玛格丽特陛下!’的表情,如果世界还有女孩子不为你的这样子动一点心的话,我宁可给10头骆驼踩死。更何况是像法伦西女王这样聪明伶俐的人。” “既然你不想回去成为国王,也还眷恋着她,那么就按那些人说的那样,正式地向她求婚吧。说不定女王会邀拉伯雷小姐做伴娘,我也可以趁做傧相的机会亲近一下她。”纳撒尼尔斯说着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容。这样的表情,无疑给安塔拉斯许多宽慰。 当安塔拉斯王子公开正式地向玛格丽特提出这个请求时,众人很吃惊地看着宰相又一遍当众陈述了反对的意见。然而,王室同意了这门联姻,他们的婚礼被安排在10月份的第1天举行。 当法伦西人向希塔洛斯方面表示,女王已经正式决定招安塔拉斯殿下为夫婿了。哈伊斯瓦方面用一种带着些许遗憾的语气,表达了他们对这桩婚姻的祝福。而在这个消息传到希塔洛斯的时候,希塔洛斯王太后表示愿意遵从新国王的安排,到远离哈伊斯瓦的一处神庙内静养,除了重大王室祭祀的时候不再在公众场合露脸。 对于索格兰德的反对立场,不论当时还是后来都有许多人做出了各种猜测。在这许多种意见中,显然有一种观点是值得我们特别关注的:“索格兰德·琉斯表达了自己对这桩婚姻的反对意见,实际上他应该很清楚他的反对将是微不足道的,可他仍然坚持了这一立场。许多人对此迷惑不解,往往试图从事情的前因后果来加以合理的分析。这可以说是一种对军神的迷信思维方式。就我个人的意见来说,他的这一举动并非针对这桩婚姻本身,而是为了在法伦西朝堂上培养一种勇气,一种敢于怀疑他的勇气。这对已经习惯了让这位宰相全盘细致地给众人分析出最合理的情势及其解决方案的法伦西君臣来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变化。” 姑且不论这位宰相是否抱有这样的想法,不过在事情敲定之后,他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宰相大人再度投入到繁忙的工作中去了,在这段时间内,恰好《大法典》已经完成了草稿,于8月20日正式颁布试行。 8月25日,玛斯塔尔东方军的第一批部队开进伊比利亚境内。而在同一天,北方的国王军也进入了奥萨苏纳境内,正式向南方各伯爵领发动进攻。这次主帅是由加西亚将军担任,副帅名义上是威廉·格兰特伯爵,但实际上他领着巴伦西亚、阿尔梅利亚、拉塞利亚、萨利亚四个伯爵领的军队在“清剿”所谓的“北方叛逆的流寇”。而飞龙谷和奥萨苏纳名义上提供5000步兵,实际上只是让1000多民兵给押运粮草。加西亚将军虽然对此非常恼火,不过看在他们提供的补给品还是非常丰富的,也就暂且作罢了。 和前几次相比,德本斯能够筹措到的军力已经非常有限了。加西亚将军挖地三尺,也不过征集到了17000名步兵,王室控制下的各伯爵领人口都在减少,有些是牺牲在了阿尔克战场上,更多的是为了逃避苛捐杂税和兵役而变成了流民。加西亚将军在进军途中击败了几股聚集起来的盗贼,加以收拢后居然又给自己增加了数千人的兵员。可以推算,等他到达奥萨苏纳时,总计有22000名步兵、4000名齐格纳长弓手以及2500名骑士。 桑切斯侯爵回到努曼西亚后也立刻纠集军队,他总共有20000名各种装备的轻步兵以及1200名骑士,或许还有一些轻骑兵。本来,以他目前的兵力,面对加西亚将军是不占优势的。清楚这一点的加西亚立刻展开了对比利亚雷尔的围攻。 然而玛斯塔尔军的参战使得情势发生了变化,第一批部队以一个方阵军大队为核心,总计有4500人。在8月28日的交战中,国王军被这突然出现的玛斯塔尔军扰乱了阵脚。加西亚在付出一定的损失后,认为形势已经使得自己的手中的兵力不足以进行有效进攻了。于是他稳妥地收拢部队,向奥萨苏纳方面退去。 9月5日,在玛斯塔尔第二批部队加入战局后,国王军只好继续向北败退。次日,奥萨苏纳被桑切斯侯爵占领,该伯爵领并没有做什么抵抗就投降了桑切斯侯爵。苏亚雷斯密会侯爵,向他表示格兰特伯爵无意与之对抗,飞龙谷和奥萨苏纳愿意为他的军队提供物资上的支持。 之后,国王军获得了新的增援,更多的齐格纳雇佣军投入到了战场,双方在蕾达境内陷入了僵持。 到了10月1日,法伦西为自己的女王举行了盛大的婚礼。 这天,王太后很高兴地看着女官们为自己的女儿梳妆打扮,无疑这是法伦西今年最引人注目的新娘,可能也是整个大陆上最引人注目的。 就在一屋子人都兴高采烈的时候,杰恩·贝塔校官却出现了。这让在场的其他人感到很是诧异,玛格丽特显然是早有吩咐,所以贝塔校官是径直走到女王边上,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你说什么?都是真的吗?”女王腾地站了起来,把女官们吓了一跳。 “千真万确,陛下。”贝塔校官退后一步,谦恭地低下了头。 “我要当面去问个清楚,你跟我来。” “是,陛下。” “哎,陛下,我还没给您弄好呢!”女官们急切地叫了起来,这也不能怪她们,因为玛格丽特提起笨重的拖地长裙就跑了出去。贝塔校官赶忙跟在后面把拖地的裙摆给拾起来,以免给女王的行动造成麻烦。 大约5分钟后,索格兰德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看见了气急败坏的新娘子。 “索格兰德,你给我解释一下,你居然在写辞呈?!” “是的,我的陛下。”索格兰德很平静。 “你为什么要辞职,你,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吗?你真的那么不希望我嫁给安塔拉斯吗?” “这是两回事,我的陛下。” “那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吧,”索格兰德顿了顿,“于公,身为一个有纳西比斯姓氏的人,微臣掌握权力的时间已经太久了。并不是说法伦西人会排斥我这样的人,而是大家都还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将来有一天纳西比斯人和法伦西会不分彼此。但现在还是继续遵照一些规则的好。英格丽特伯爵是为稳重而又明智的人,国家刚经历了许多实情,需要老臣来稳定局面。而且,微臣在军队里的影响也太大了,并不适合长时间掌握行政权力。” “你一直都做得很好,索格兰德,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但这并不代表长期下去不会有害,陛下的气量足以让微臣施展才能,不过在子乌虚有的猜忌到来前,微臣还是暂时离开的好。” “你这是在怀疑我对你的信任!” “微臣并不是不相信陛下,而是不相信自己。” “可我相信你。” “那么,微臣只能说万分感谢,请让微臣把理由说完,好吗?” “你说吧。” “于私,在她离开以后,微臣也感到非常疲倦了。对陛下和国民的责任,以及我和她共同理想的诺言,支持着微臣把工作继续到现在。现在,陛下已经找到了可靠的生命中的另一半,以师长的身份和先王的托付来说,微臣的这部分责任已经完成了。而且微臣的两个女儿都已经渐渐长大了,可微臣却不能长时间地陪在她们身边。她们已经失去了一位至亲的亲人,微臣不想她们失去另一份关爱。微臣的父母也已渐渐老迈了,微臣的前半生都在外征战工作,没有尽过一天的孝敬,现在也该是微臣回报他们养育之恩的时候了。所以,希望陛下能够理解微臣的想法。” 女王握紧拳头在那里沉默了一会,捧着裙摆站在门外的杰恩可以感觉到她内心的挣扎。 “好吧,索格兰德,我会准许你的这个辞呈的。” “多谢陛下。” “不过,你要应允我一件事情。” “在陛下和国家需要微臣时,微臣会及时地回到陛下身边的。” “好的,那么,索格兰德·琉斯,聆听法伦西国王对你下的旨意吧。” “这是微臣的荣幸。”索格兰德说着,在女王面前单膝跪下。 “把你的配剑借我一下。”玛格丽特命令道。 索格兰德双手把“牙月”奉上。 “在此,我以诸神和全体法伦西人赋予我的权利,以法伦西王国君主的名义,解除索格兰德.琉斯元帅的宰相职务。”女王说着抽出剑,在索格兰德的双肩上轻点了两下,“并赋予他新的使命,琉斯元帅即日起出任法伦西王国巡游大法官,他将以国王和法律的名义在法伦西的国土上伸张正义和秩序,将《大法典》的威严遍及我治下的人民。这把剑就是我赐予他这些职责和权力的证明,是裁决、公正、秩序的象征!” “谢陛下。”索格兰德接回了自己的剑。 “索格兰德,如职位的名称那样,你有自由行动的权利,并且有审判任何案件的权力。法典是你主持编写的,没有人比你更熟悉它了,我相信你,相信你会把法典所要起到的作用最大限度地发挥出来。” “陛下英明。” “我只是免费让你继续替我工作罢了。”玛格丽特微笑起来,“好了,我该走了,不然新郎恐怕要等急了。” “恭送陛下。” 在临出门之前,女王突然回过头来,“索格兰德,我的老师,你会来祝福我的,是吗?” “当然,微臣一定会去现场的。” “那就好,再见,索格兰德。” 锲子·续 “就这样,军神离开了法伦西的王庭,想念他的人们便创作了这样一首诗歌。”吟游诗人缓缓地对围拢的听众说道,随后他便开始唱了起来。 战火和硝烟已经散尽 血腥味依然弥漫在空气中 光荣和梦想是军魂的追求 不战胜则死亡是军神的宿命 所向披靡的威名却无法拯救爱人 举世无双的剑术只换来一世空名 悲嗥的头狼啊 你为何独自矗立在月下 难道你已忘记森林中还有你忠实的族群 长鸣的山鹰啊 你为何孤独翱翔在天际 你是否还眷恋陡峭山崖上温暖的巢穴 咆哮的法伦纳斯江啊 你为何寂寞地不停奔流 请偶尔回头望一眼那哺育你的阿卑尔山脉 …… 吟游诗人的歌声优美动人,一个稚嫩的声音突然发问:“军神他并没有离开,他还会回来的,是么?” 吟游诗人循声望去,一个小男孩正被自己的母亲捂着嘴拖到身后。吟游诗人微笑了起来,柔声地回答道:“是的,他并没有离开,他时刻会出现在需要他的地方。” 众人正要继续听下去,却几个声音从人群的外围喊了起来,“宗教审判庭的士兵来了,大家快跑吧!”这几句话犹如晴空霹雳,在人群中炸开了锅。人们立刻向四处奔散而去,场面一片混乱。而眼尖的人已经看见一队穿着十字外袍的士兵拐出街角,向这边冲了过来。 领队的骑士已经看见了那个怀抱七弦琴的吟游诗人,他高喊起来:“抓住那个异端!快去抓住他!”士兵们闻声而动,但人群有意无意地阻碍了他们的脚步。 “快追,别让他跑了!” 吟游诗人同样受到了人群的阻碍,但他还领先一步,士兵们在后面紧追不舍。他并不怕这些人,但也不想落到他们的手里。跑着跑着,他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黑影。 “快往这边跑,我来替你引开那些人。”黑衣人说了这么一句,一把把他推向了一边。 两秒钟后,士兵们也追到了这个岔路口。 “我看见往那边跑了。”黑衣人指了一个完全相反的方向。 领头的骑士看出对方似乎是一名王家骑士,便相信了他的说辞,向他指的方向追了过去。看见这些人离去,黑衣人脸上露出了笑容。 几分钟后,这个黑衣人来到一辆朴素的马车前。 “殿下,按您的吩咐,已经让那个吟游诗人摆脱了审判庭的那伙人了。” “干得不错,阿兰。”马车里传来一个暗哑的女声,“上来吧,戏收场了,我们该回去了。” “遵命。”黑衣人应承后,打开车门,正要跳上去,突然又退了回来,把手放到了自己配剑的剑柄上。“这位先生,我刚才已经助你逃脱了,你何故又跟踪我?” 吟游诗人笑吟吟地回答道:“在下这是特别来拜谢长公主殿下的救命之恩呀。” “你到底是什么人?”阿兰厉声问道。 “哎呀呀,长公主殿下,您可是养了一条相当忠心的斗犬呢。” “阿兰,让这个异教徒上来吧。”车内的女子声音不高,但很有穿透力。 “可是?” “不用担心,虽然是异教徒,但毕竟是皇族,他会遵守礼节的。” “哎呀呀,果然被长公主殿下看破身份了呢。”吟游诗人这么说着,却毫不客气地越过阿兰,跳进了车厢。 马车里的女子也穿着黑色衣裙,并且带着双重的黑色面纱,让人看不清面目。 吟游诗人微笑着端详着面纱,突然抬手欲动。 “请注意皇族的体面。”女子不客气地提醒道。 “哈哈,”对方收回手,扰了扰脑袋,“果然有趣,虽然我很好奇,不过您实在是太聪明了,我对精于算计的女人一向敬而远之,看来还是就此告辞的好。嗯,还是那种又单纯又认真的女孩子对我胃口。” “不送。” 第一话 虎鲨再现 “亚尔提卡特人一向自以为是上天的宠儿,自以为诸神只会眷顾他们,他们是世界的中心,他们必将主宰整个天下。然而,当他们远征到希塔洛斯时就发现自己大错特错;待他们见识了埃菲尼的历史后更是明白自己不过是井底之蛙。如今,当我们再次自以为已经认识了整个人类世界的时候,东方人的偶然出现又将我们的傲慢无情地击碎。不过,我想后世的人们肯定会庆幸我们知晓东方大陆是在这个年代,而不是在500年后。”——《军神语录·傲慢与偏见》 大陆公历363年2月4日上午,玛斯塔尔,伊斯瓦纳海上。 一艘普通的商船正航行在返回罗尔布纳港的航线上,天气应该说是非常地好,立春日后海面上就开始刮起了东南风,对于这次航行有很大的助益。按照船长的估计,他们应该能够在晚餐前抵达港口,如果没有发生任何意外的话。 正当船长盘算着晚上该去哪里玩乐时,瞭望手打响了警钟。 “怎么回事?!”大副冲着瞭望台喊道。 “左舷方向发现了一个人!” 在甲板上的众人都放下手里的活,跑到左舷看热闹来了。 “都回去干活去,你们这群懒鬼!”大副把水手们轰开,自己向那个方向望过去,果然有一个人影抱着一块木板在那里随着波浪一起一伏。 这个时候,连船长也被惊动了,他走过来询问大副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道还活着么?”船长嘀咕了一句,他在犹豫是否要救起那个人,但又怕耽误了行程。 “不管怎么样,先把人救上来吧,我亲爱的船长先生。”关键时刻,一个悦耳的女声响了起来。 “啊,海斯小姐,没想到把您给惊动了。” “我没什么,快点救人吧,有什么问题,我会负责的。”这是一个有着深褐色过肩短发和一双圆圆的海蓝色眸子的年轻姑娘。 “是,是,遵照您的吩咐办。”船长谦卑地应承道。 大副立刻心领神会地招呼水手放下小艇去把那个遇难者给救上来,水手们对这个营救行动很热情,毕竟这样的插曲不是天天能遇上,也算作是枯燥的海上航行的调味品吧。 在大约半个小时后,已经不省人事的遇难者给抬到了甲板上。 “这是什么?”年轻女子指着遇难者手中抓着的一根长木棍问道。 “我们也不清楚,本来我们嫌麻烦想要扔掉的,谁知道这个人把它抓得死紧,没有办法,只好一齐弄上来了。”一个水手回答道。 “可能对他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把它弄下来,保管好吧。”年轻女子说道。 水手们于是去想办法扳开昏迷中人的手指,这让海斯小姐有点时间可以在一边蹲下来仔细观察这个被救起的人。这个人有着一头黑色的长发,皮肤是象牙色的,五官的线条非常柔和,身上穿着从来没有见过的服饰。对于他的样貌,在场的人都留下了一种深刻的印象。因为他是如此地与众不同,以至于众人无法说出他到底哪里与众不同。海斯小姐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脖子,确认这是一个男子,于是便吩咐船长好生照料他,并保管好他的一切衣物。 正当众人以为接下来的航程将会平静如常时,瞭望台的警钟又一次响了起来。 “该死,又是怎么回事?!”大副冲着瞭望台咆哮道。 “可能是海盗,出现在五点钟位置。” “哦,真是该死!”大副骂不出别的话了。 “全体船员到甲板集中,重复一遍,全体船员到甲板集中!” 大约在十多秒内,二十多个水手都集中到了甲板上。 “情况怎么样?”船长问道。 “刚确认了,是海盗。”大副回答道。 “看来这是今天最糟糕的消息了。”船长有些自暴自弃了。 “不,还有更糟糕的。”大副说道。 “那是什么?” “对方是‘虎鲨’号。”听到这话,水手们一片哀叹声,船长捂着额头倒向了一边。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 “啊,海斯小姐,您怎么上来了?” “我听见了喧闹声,所以上来看看。” “您赶快找个地方藏起来,和您的侍女一起藏起来,我们遭遇了海盗,而且还是那艘有名的‘虎鲨’号。”船长说着要把海斯小姐推回船舱。 “是啊,伯爵小姐,那些海盗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棍,如果您落到他们手里……”大副也帮腔道,毕竟这位小姐身份尊贵。 “如果我落到他们手里,恐怕是不会有性命之忧的。”海斯小姐如此轻松地接口道。 “咦?” “啊,一般的强盗啊,海盗啊之类的,不是都会说:‘把男人杀光,把女人抢回去’之类的话么?”伯爵小姐眨巴着眼睛微笑着说道。 船长和大副此刻哭笑不得。 “我们有逃脱的希望么?”海斯小姐继续问。 “如果是别的海盗船,大概有三成机会,至于眼前这艘,坦白地说完全没有机会。” “那是伊斯瓦纳海,哦,可能是世界上最快的一艘船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干脆收起船帆等他们过来吧。”海斯小姐这样说道。 船长看了看大副,大副又看了看二副,二副又看了看水手长,一干人等都认为这位小姐说的在理。于是,在收下帆后,所有人都去找空酒瓶和纸笔,给自己办后事了。 大约五分钟后,当海盗们跳上这条商船,看见了一幅非常诡异的景象。虽然他们也见过一些直接投降的商船,但绝对不会看见一位贵族小姐趴在木桶上给水手们代笔遗书的情景。 “老大,会不会有埋伏啊。”一个海盗这样低声询问起虎克船长。 “可能。”虎克船长扔下这么一个词,径直向那位贵族小姐走去。 “这位小姐,午安。”虎克向绅士一样向小姐欠了欠身。 “午安,”海斯小姐微笑着抬起头,“您能等一下再把他们扔进海里么,我还有十七个人的遗书没有写完呢。如果您实在等不及,可以先把那边几个扔下去,他们的我已经写好了。”被她指出的几个水手立刻就缩成了一团。 虎克只回头扫了一眼那些水手,转过来笑着说道:“我们可不像高利贷商人那样急不可耐。” “德拉克!” “老大,下面我都搜过了,没有什么值钱的货物,看来他们只是给群岛上送货返航的船。砍掉桅杆,让他们慢慢飘回去得了。” “谁说没有值钱的东西,”虎克微笑道,“这位小姐,还没有请教您的芳名呢。” “菲欧娜·海斯。”对方爽快地回答了他。 “哪个菲欧娜·海斯?”虎克听到了这个名字后皱起了眉头。 “就是那个父亲是巴伐尔·海斯伯爵,母亲是女皇陛下近侍阿塔兰忒的那个呀。” “哇,这可是一大笔赎金!”德拉克喊了起来。 “同时也是一大堆麻烦。”虎克立刻回应了手下的欢呼。 “如果,您觉得绑架我会麻烦的话,我可以给您出个两全其美的办法。”第一次听说肉票主动给绑匪出主意的。 “哦,这倒新鲜,不妨说来听听。”虎克跳着坐上了手下搬来的木箱子。 “这很简单啊,你们把整艘船和所有人都带走,然后装做你们并不知道我这样身份的人在船上的样子,以所有船上人员的名义向船主索要天价赎金。反正你们的基地在哪里根本没人知道,因此我的父母只好暗中替船主出钱把我们赎回去咯。” “呵呵,是个好主意,希望我们合作愉快。”虎克笑了起来,然后吩咐手下把船员们捆起来扔进船舱,把菲欧娜软禁起来。 “我们这还有一个刚被救起来的遇难者。”菲欧娜随后提出了这点。 “放心,没有海盗救不活的落水者。”德拉克回答道,他被委派来掌管着艘被俘的船。 海盗们显然对菲欧娜非常不放心,他们日夜派人监视着她的舱室,并且把舱室的舷窗也用木板给封死了,不让一丝光线透进来。更让人觉得过分的是,就连送饭也不是固定的,可能连续送两次,也可能很久才送一次。其他的船员被关在底舱。 这样的待遇持续到到达海盗们的基地,因为没有人给这个岛屿起名字,而海盗们也只称呼其为“家乡”,所以一些编年史作者以讹传讹地把它记成了“霍姆兰”岛。直到现在也没有人能确认到底哪个岛屿才是当年的霍姆兰,为了开发旅游资源,倒是有好几个岛屿为此争夺了一番。 到了这里,菲欧娜的待遇变得好了起来。海盗们把她和两个侍女,以及那位仍然虚弱的遇难者安排在了一个山谷里。安排了专门的厨师给她们做饭,守卫也待她们非常有礼。每天都会有一个老得不能再老的男人给她们送饭,菲欧娜看得出,其他海盗都对这个老人非常尊敬。 遇难者在到达岛上的第二天便完全清醒了过来,虽然身体还有些虚弱并伴随着一些败血症的轻微症状,不过在吃了几天清炖胡萝卜后已经没有大碍了。等到他精神变得好一些了,菲欧娜尝试着搞清楚他的来历。 遇难者在刚醒来时便有些激动地寻找着什么东西,当菲欧娜把那根长棍子递给他时,他才安心地舒了一口气躺了回去。 菲欧娜随后想和他进行言语的交谈,但是她在尝试了数种语言后对方都还只能通过一些手势和表情理解她的意思。而对方的语言也是她从来不曾知晓的。既然言语不通,那么就尝试一下文字吧。然而这个想法也没有成功,对方用石片在泥地上写出了两种文字(注:写的是汉字和梵文),菲欧娜惭愧地发现自己从来没有见过。只是第一种文字似乎跟埃菲尼的古代文字有些类似的地方,可惜埃菲尼的古代文是一门深奥神秘的学问,只有当地神庙的那些高级司祭才会被允许学习。 不过即便如此,双方都是聪明好学的人,很快就达成了互相教授学习的默契。侍女们看着自己的小姐和这个陌生人不论待在那里都在东指西指,然后时而高声重复念一些大陆公语的名词,时而学着对方的发音在那里大笑。虽然修拉萨的贵族都知道海斯家的小姐是个有名的学究,不过侍女们对此还是感到了一些莫名其妙。 菲欧娜在和这个年轻男子的交流中,逐渐认识到了一个更广阔的世界。她对此其实是早有预感的,因为在相处的这些日子里,菲欧娜从这个男人身上发现了一种从未见过的气质。可以说这是一种优雅,但这种优雅并不是通过某些行为的规范来体现的,而是一种由文化渲染出来的优雅。如果硬要打个比方,那么只能说,这种优雅并不是因为你吃牡蛎时用了三根手指,而是因为你通读过整部俄德拉俄斯的《亚尔提卡特帝国编年史》。 现在,菲欧娜终于知道了这个人的名字——岚枫,准确地说这并非一个人的姓名,而是某种符号。据岚枫本人说,由于他本身是个孤儿,被一位寺庙的长老在山林之间由一阵大风而送到面前,因此得名。 在大约一个星期后,双方已经可以进行简单地交流了。使菲欧娜有些丧气的是,她对对方语言的学习进度远远落后于岚枫学习大陆公语的进度。当岚枫已经能够用大陆公语简单叙述自己的出生时,她却基本不能用岚枫的母语讲清楚她的身份。因此,多数时候两个人只能用大陆公语来做交谈。 在此之外,菲欧娜对那个送饭的老人产生了兴趣。她开始向看守他们的海盗打听起来。 “您不知道啊,大副他可是有着传奇经历的人物,他70岁那年还自告奋勇跟着琉斯大人在海上冒险过一次呢。尤其是去到了那个传说中的亚尔兰岛。” “哪个琉斯大人?” “还有哪个?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当然是法伦西的索格兰德·琉斯大人咯。”海盗觉得这个贵族小姐真是没见识。 “慢着,他是哪年跟琉斯大人去的?” “可能是352年吧,也许是353年。” “如果353年他是70岁,那今年不就该80岁了?”菲欧娜被这个推测吓了一跳。 “大概吧,他如果活到100岁,我们也不会感到惊奇的。”海盗如此总结道。 回到住处后,菲欧娜向岚枫说了自己打听到的事情。 “菲欧娜小姐看来很有兴趣啊,那不如直接问那个老人,不就可以了么?” “哇,你已经会用这样的复句了。不过,他已经这么老了,能够记得清楚么?” “既然是一件非常传奇的事情,那么那位老者应该是不会忘记的。” “有道理。” 既然如此,菲欧娜在第二天老人来送晚饭时,便直截了当地向对方提出了这个问题。老人显得相当高兴,从他的身形和神采中都可以看出来。 “我已经很久没有讲这个故事了,因为这里的人都早就把这个故事听厌烦了,而且他们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停下来,听我这个老不死的慢慢地讲这段故事。是啊,我活了这么久,可以说那一年的经历才叫丰富多彩,这当然全都是因为跟随了那位大人。要说起我们和这位大人的渊源,那还得从344年说起,应该是那一年吧……” “那天,船长带着德拉克上岸去办事,他们去了很长时间,以至于我们开始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不过,他们总算最后还是安全地回来了,并且还跟来了一个人。也就是说出去是两个人,回来是三个人,你们明白么?我看了看那个人,发现有一点眼熟,我的记忆力是很好的,看过一遍的人绝对不会忘记他。然后那个人微笑着对我说:‘嗨,大副,我不是账房先生哦。’于是,我便想起来他到底是谁了……” 第二话 垂暮的冒险(上) “就像我从前说过许多次的那样,海洋对一个国家和民族来说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一个沿海国家比起一个内陆国家最大优势所在。除了食盐的获取外,渔业和海上贸易能够带来的好处是惊人的。另外,大海由于它的未知和神秘,倒也充分满足了一些人的好奇心和冒险yu望。”——《军神语录·海权》 法伦西第三共和国全国统一高中业士考,其中有一年历史科目的平均分比往年整体低了2分,原因就出在那次出了这样一道选择题:“‘军神’索格兰德·琉斯出任时间最长的职位是:A,第三军团长;B,宰相;C,联军最高统帅;D,巡游大法官。”结果,选择正确答案D的人用两只手就数完了。教育部的命题总监对此的总结是,这个纯粹是教材编写所导致的技术性意外事件。通俗点讲,就是因为关于索格兰德在出任巡游大法官的这十五年里,由于正规史料对其经历记载简略,所以中学教材也只能简化内容,使得学生们觉得他的这段任职时间应该是最短的。 撇开这个不谈,索格兰德在大陆公历349年到364年之间的经历在正规历史材料中确实含糊不清。即便他经常出现在一些民间流传的故事里,但谁也没把握分辨出这些故事哪些部分是真实的,哪些部分是虚构的,更何况确定准确的时间了。杰米·耶路曾经说过:“法伦西的民间故事和童话有个很显著且独特的特点,就是原本负责拯救主人公于危难的仙女啊、神仙啊,都被索格兰德·琉斯给取代了。只要故事里有军神的戏份,那至少可以判断这个版本起码是出现在大陆公历4世纪中叶以后。” 其时大陆公历352年5月3日,玛斯塔尔,罗尔布纳。 伊斯瓦纳海盗在港口都是有线人和接头点的,这几乎是众所周知的秘密。历代玛斯塔尔海军统帅也曾试图通过这条线索来探听海盗各个据点的具体位置,但是这样的行动绝大多数以失败告终了。因为在蒙受了初期的几次损失后,海盗都转为了单线不定期联系,而且这些线人多数是中间雇佣者,并非隶属于海盗。这些人若是出现一次出卖雇主的情况,很快就无法在道上立足,而政府方面又不愿意提供足够的保障。于是,海盗们在这条情报战线上占据了实际上的压倒性优势。 虎克这天上岸也是为了这样的目的,不过他还带上了德拉克,这个孩子还很年轻,只有15岁。一方面是要让他跟着自己历练历练,一方面带个生面孔更有利于掩人耳目,两个人装扮成父子也相得益彰。 两人来到一个位于红灯区闹市地段的酒吧,酒吧的名字叫做“西风”。当然,这种地方除了出酒水,同样也出卖一些其它东西,比如说情报和女人。 “欢迎光临。”推门进去后,上来迎接他们的是一个穿着暴露、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 “呵呵,这位小弟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么?”德拉克的窘迫显然来自于自己,发现这点的女人感到了一丝得意。 “是,是的……”德拉克艰难地回答道。 “好了,这位女士,我是约了一位‘布商’来这里谈生意的。”正如我们之前所提到的,黑道上暗语是引用的大陆公语的词汇,就像这句话里的“布商”是指代线人一样。 “我知道了,请跟我来吧。”女人说着转过身去,将两人引上了二楼。 虎克拽着有些发呆的德拉克跟了上去,走上楼梯时,他向下面喧闹的酒厅扫了一眼。店堂里充斥各种人类发出的嘈杂声,衣着大胆的女侍和粗俗的客人互相调笑着。不过虎克却在这幅正常的市井画面中觉察到了一丝不合时宜,他希望只是自己多心了,警觉性由此特别地提高了一下。 “请进吧,你们的客人一会儿就到。”女人替他们打开了一间房门。 “麻烦你了。”虎克关上了门。 这个房间显然不是正常旅店的客房,因为这里的布置显得太过香艳和低俗,这点让德拉克感到非常尴尬。这个年轻的男孩局促不安地坐在桌子旁边,缩着手脚,不敢正眼向床的方向看过去。虎克当然不是第一次来这种场所,他只是有些急躁,刚才的感觉引发了他此刻的焦虑。 “呵,德拉克,你紧张什么,上周你第一次砍人时,我还以为你很老练了。”虎克觉得自己不能这般焦躁下去,于是坐下来开起了年轻男孩的玩笑。 “船长,我觉得这里……” “开始想女人了?” “不是,只是……” “哈,没什么好害羞的,你已经到了那个年纪了么。如果事情顺利,晚上我带你去见识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就在德拉克有些无地自容时,敲门声响起了。虎克仔细一听,这个节奏并没有问题,是他在等候的人。 “谁啊!”虎克扯开嗓子用大陆公语问。 “我是盐商。” “可我等的是布商。” “布料浸了海水,正好顺带做食盐的买卖。” “那么也要晒干了才好卖呀。” “正等一个好天气呢。” 双方沉默了一会,虎克才开口用玛斯塔尔语说:“请进来吧。” 推门进来的是一个瘦小的老头,发须都已经有些花白了。 “你好,船长。” “你好,莫奇。” “这次约我过来有什么事?” “跟你打听一些买卖。德拉克。”德拉克会意地点了下头,走出去把风。 男孩在门外站的时间并不长,但是这间店的风格让他觉得有些难受。为了打发时间,他轻轻地哼起了海盗们经常唱的那些古老而阴森的歌。就在他哼到“温柔乡送你归西”那句时,一个男人搂抱着一个妓女摇摇晃晃地走上了二楼,向他这个方向走了过来。男人似乎有些醉了,而那个女人看来对他充满了热情。 德拉克有些嫌恶地向后挪了挪身子,避免被他们撞到。可那个男人似乎有意和他过不去,他越是向后躲,对方越是朝他这边倒过来。 “少年,你的警觉性还不够哦。”德拉克忽然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哐啷”一声,德拉克感觉自己被猛撞了一下,背脊先是顶到了门把,然后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屋子里的两个人立刻站起了身,虎克把手伸向了后腰。不过,等到他和闯进来的男人对视了一秒钟后,他立刻变得诧异起来。 “您怎么来这里了?”海盗船长问道。 “既然我都能找到您,难道不说明了什么问题么?”男人微笑着说道。 “哦,该死,莫奇!你坏了规矩!”虎克的表情立刻变得狰狞起来,死死地盯住了那个瘦小的男人。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船长!”莫奇慌忙辩解道,他不自觉地向后退去。 “等等,船长,先躲过眼前的麻烦吧。”男人放开怀里的妓女,伸手抓住了莫奇的肩膀。这个时候,楼底下已经传来了清楚的军靴声,即便混杂在女人的尖叫声和陶器的破碎声中依然是那么地清晰。 罗尔布纳的治安官昨日接到一条情报,“虎鲨”号的大头目会在今天到“西风”酒吧和他的线人接头,时间被安排在了上午。治安官立刻把这情报递送到了海军统帅部。不过,这条消息的来源实在无法查证,它出现得太突如其来了。这使得海军统帅部无法判断它的可靠性,因此也无法排除这只是一个障眼法或者诱饵的可能性。即使这样,海军还是抽调了一个正规军百夫队去配合治安官突击这个酒吧。 治安官带着全副武装的士兵冲进了这个烟花之地,就像是一群野马冲进了鸡棚一样,把这个地方一下子搞得鸡飞狗跳。 “人全部都在这里了吗?”治安官问道。 “还有一些客人在楼上。”一个酒保模样的人出来回答道。 “你带人看住这里和所有的出口,我们上去。”治安官这样对百夫长命令道。 之后,治安官带着一些人上了2楼。整个2楼不过也就五间房间,士兵们很快就搜查了完了其他四间。那么只剩下最后一间,治安官示意众人保持安静地接近这间屋子。 “如果里面的人不应门,你们知道该怎么做吧?”治安官低声说道。 “我们明白!”一位什长点头回应道。 于是,治安官挺直了身子,敲了敲门。就在这个时候里面却突然传来了女人高亢地呻吟声,这让门外的人先是一惊,随后都有些促狭地掩嘴嬉笑起来。大约在这声音停止后的十秒钟,门被从里面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个紫色眼睛的青年男子,他的衬衫是刚刚披上的,扣子都没有扣好,露出坚实的胸膛。 治安官见状又正了正身子,他觉得这个男人恐怕是位贵族子弟。 “有什么事,这位先生?”对方慵懒地问道。 “是这样的,我们接到情报,有一名要犯恐怕窝藏在这里。”治安官谦恭地说道。 “罪犯?”男子冷笑了起来,“你看我像是你们要找的罪犯么?” “不,不,您当然是不可能了。” “那么,那个罪犯是个女人么?” “不,当然是个男人。” “那么,恐怕我这里没有您想要找的人,不过,您也可以进来搜查一下,我是不会介意像您这样秉公执法的人执行公务的。”男人用了一种特意强调的语气说了最后一句。这让治安官感到了一丝压力。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进来吧。”男人说着一把把治安官拉进了房间。 治安官有些猝不及防,他一个踉跄进了屋子,抬头第一眼就看见了一个半裸着身子的女人躺在床上。 “怎么样,发现什么了么?” “没,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实在是抱歉了。”治安官实际只是略微扫了一眼,他现在更担心的是万一自己得罪了一位有势力的贵族子弟,那么将来会给自己的仕途带来何种不利的影响。 “既然这样,恕我不能给您帮更多的忙了。” “哪里,哪里。”治安官只想尽快退出这个尴尬的境地。 “对了,”男子又喊住了正要离去的治安官,“如果阁下能够忘记在这里见到过我,我想我也会忘记在罗尔布纳遭遇的一些不愉快的经历。人啊,许多事情一转身就会被抛到九霄云外去的,您说呢?” “您说的是,您说的是。”治安官更加确信自己无意撞进了一个纨绔子弟寻花问柳的风liu事中了。 看来这只是一个毫无根据的流言罢了,为此还折腾了半天,险些给自己招来祸端。治安官心中这样咒骂着,命令士兵们收拾一下,乱哄哄地撤离了酒吧。 从窗口挑着窗帘,看着士兵们全部离开,男人轻轻地喘了口气。他微笑着对床上女人说:“你的戏演得不错。”女人谄媚地抱着枕头向他靠过来,却被他轻轻地婉拒了。 “好了,你们可以出来了。”话音一落,三个人分别从床底和衣柜里滚了出来。 “你可装得真像一个贵族。”女人说道。 “因为他本来就是贵族中的贵族嘛。”虎克笑着说道。想必大家也猜到了男人便是索格兰德。 “好了,你们尽快地审问一下这位莫奇先生,然后我们换个地方。”索格兰德微笑着转过头去,“至于您,小姐,谢谢您的帮忙,我不会忘记您的好处的。” “只要您以后还记得来找我就可以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噢,对了,‘姐爱俏,鸨爱钞’,真他妈有道理。”虎克说着,把已经被捆上且打晕的莫奇给弄醒了过来。 刚醒过来莫奇看见自己还在他们手里,连忙说道:“船长,事情不是那样的!” “那到底是怎么样?”虎克的笑脸怎么看也不是善意的。 “我,我不能说。”莫奇垂下了脑袋。 “哦,现在你想到自己的职业道德了,我还以为它被狗吃了呢。” “我们没时间浪费在他身上。”男人提醒道。 “那好吧,按我们海上的老规矩来。”虎克说着,提起莫奇,把他的右手按到了桌子上。随后他抽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匕首,猛地扎进了莫奇的指缝之间。 “我问你一个问题,你给我如实回答,如果不答或者撒谎一次,我就断你一根手指。嗯,这样说来,你有10次,哦,不,20次机会,还有脚趾呢,怎么说都是非常宽裕地呢。” “他可是海盗,这种事情一向说到做到,你是道上的,应该明白。”索格兰德找了一张椅子坐下,在一边帮腔道。床上的女人趁机像水蛇一样缠了上来。 “第一个问题,谁让你走漏消息的?” “我不能说……啊——” “莫奇,你在怀疑我的决心,下次可就是正式的了。”虎克把匕首从对方的手背上用力地拔了出来。 “第一个问题……” “是斯蒂塔内!”莫奇连忙回答。 “哈,一个有力的竞争者,船长,麻烦不小哦。”索格兰德如此评论道。 “第二个问题,他们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我不能……啊——”莫奇刚才的伤口上被虎克用刀柄猛捶了一下。 “不要考验我的耐心,莫奇!” “我只知道他们希望你被海军抓住吊死,不然他们还安排了杀手要干掉你,我就知道这么多。真的,放过我吧。” “好,最后一个问题,他们在罗尔布纳的据点是哪里?” “我不知道,我真地不知道……啊——”随着又一声惨叫,一小节人体的肢体掉落到了地板上。“港口大道37号,我说的全是真的……” 虎克把这个家伙打晕,收起了自己的匕首。 “你不用干掉他么?”德拉克问道,他倒有些跃跃欲试。 “他已经无法在道上立足了,恐怕这也不是他第一次干这种勾当,仇家很快会找上他的,不劳我们动手。”虎克转过来对索格兰德说:“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我可不认为您会出于江湖义气来这里救我一次,说吧有什么可以效劳的。” “唔,等帮您摆平了岸上的事,我再开口吧。” “既然这样,您可得把人情做到足够大才够呀。”虎克笑了起来。 “这就不劳您费心了。”索格兰德回答道。 第二话 垂暮的冒险(中) 同样是大陆公历352年5月3日,法伦西,卡乌内斯库。 玛格丽特女王在上午这个时间目前是安排来照顾年幼的小王子的,去年秋天,这个男孩诞生在了爱克鲁宫。这对已经连续三代单传的帕拉斯王家来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如果可能众人都希望玛格丽特能够在适合的年龄段多生育几个子女。 就在女王和王太后把摇篮搬到花园里,陪伴着小王子享受法伦西五月的春guang时,杰恩·贝塔校官前来进见了。玛格丽特将儿子交给母亲和侍女们照看,自己则和贝塔校官漫步到了花园的另一侧。第九军团的这位负责人有一项特权,只要有情报报告,他可以在任何时候优先见到女王。 这也不是第一次杰恩在这个时间打扰女王了。 “法兰西斯殿下看上真是健康啊。”杰恩先说了一句恭维的客套话。 “那孩子的名字,也是由您给送来的呢。”玛格丽特微笑着说道。当初在孩子诞生前,举国上下都在思量该起一个什么样的名字。众人都给出了诸多的选择,这让初为父母的年轻夫妇头痛不已。结果,到了孩子诞生后的第三天,杰恩送来的一封短信。索格兰德建议的名字就是现在这个,一下子让所有人都取得了一致,因为大家都以为这是一个源自“太阳王”法兰一世的姓名。不过,后来有人提到,这个名字男女皆可,索格兰德可能只是讨巧罢了。 “好了,今天应该是常规报告那个人的情况了。”女王提醒该办正事了。 “是,”杰恩欠了欠身,“琉斯大人上个月审判的案件卷宗我已经递送给司法庭存档了,陛下可以去那里查阅。至于他最新的行踪,据坎佩尼亚方面报告,琉斯大人在上个月的22号进入了玛斯塔尔境内。他主动联络了那里的人员,并且按程序取得了调用罗尔布纳方面人员的许可,不过具体行动的内容目前玛斯塔尔那边还没有报上来。” “罗尔布纳?港口?海!”女王自言自语道。 “陛下……” “不要干涉琉斯阁下的行动,他对自己最关心的事情有分寸。” “我会通知那边的人全力支持琉斯大人的。” “那很好,就这样吧。” 就在这个时候,索格兰德一行三人也来到了港口大道37号外。 “德拉克,情况怎么样?”海盗头子把刚侦查回来的少年拉进了一个巷子。 “他们看上去还没有防备。” “你没有被发现吧?”索格兰德小心地询问道。 “他是个生面孔,又很机灵,他们应该没有察觉。”虎克说道。 “那么,我亲爱的船长,你准备怎么做呢?”索格兰德问道。 “还用说么?操好家伙,直接杀进去!” “就我们三个?” “怎么,害怕了?好歹您也是有过玛斯塔尔的‘剑圣’称号的人物啊。”虎克拍了拍索格兰德的肩膀,“好啦,我知道比起勇力来,您更以诡计多端而闻名于玛斯塔尔,那么就说说看有什么突袭的计划吧。” 对于海盗头子的损话,索格兰德也只是苦笑了一下,说道:“只是一个简单的伪装计划罢了,可以把事情搞得足够大,我已经安排好了。” 半个小时以后,一辆双套无篷的运货马车停在了港口大道37号的门口。一个男子跳下车来,敲了敲门。过了一小会儿,门被打开了一条缝,一个相貌颇为凶狠的男人应了门。 “你们是干什么的?” “哦,这位先生,请问一下,这里是37号么?” “是,又怎么样?” “那就对了,我们店接了份订单,要送两桶酒到您这里,您看给您搬到哪呢?” “酒?什么酒,我们好像没有订过酒。” “可钱已经付过了,我们只管把酒送到指定的地方。” 对方一听酒钱已经支付,眼珠子转了几下,随后说道:“那你们就撂门口吧,待会儿我们自己搬进去就成了。” “哦,那好。”这个帐房模样的年轻男人对车上的一大一少的伙计招呼道:“你们把酒卸下来吧,就给放到这里来。”两个伙计也不搭话,埋头干活要紧。 “请您给按个手印,我好回去交差。” “东西拿来吧。” 帐房模样的男人连忙恭敬地捧上一张羊皮纸和一盒印泥。正当屋里的人低头忙着找地方按手印时,对方却朝身后的两个伙计挥了挥手,随后一把上前,将手臂绕过屋里人的脖子,捂住了他的嘴。屋里人正要反抗,两个伙计已经冲上来把匕首从身体的两侧刺进了他的腰部。剧烈的疼痛使得被害者完全无法发出足够的声响来警示自己的同伙。 “您下手可真狠,船长。” “那也得靠琉斯大人迷惑住对象,我们这些干粗活的才好下手啊。”虎克和索格兰德互相恭维了一句。 “接下来怎么做?”德拉克把尸体放下后问道。 “我来负责清理楼下的敌人,楼上的就交给你们了,船长。” “好的,没有问题。” 于是,三个人便分开行动了。 大约15分钟后,三个人重新在底层的客厅碰了头。三人身上血迹都不多,一方面证明他们下手都很快,没有给对手多余的抵抗机会;另一方面,也说明了这个据点里的海盗确实不能算多。实际上,索格兰德只在厨房里干掉了两个人,而虎克和德拉克也只在楼上发现了四个人。 “您了解到什么情况?”索格兰德问道。 “看来,斯蒂塔内比我们想的要谨慎小心的多,他发现我没被抓住后,已经取消了原来的计划,提前返回船上了。恐怕今后要在岸上逮到他会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不过除非他永远也不出来做买卖,不然我们绝对会有碰面的一天。” “这位老兄真出演了一出虎头蛇尾的戏呢。” 三个人大摇大摆地从正门出来,跳上马车,驱车离开了港口大道37号。等到有人发现里面发生命案,已经是三天之后的事情了。而这个时候,索格兰德已经跟随着虎克回到了“虎鲨”号上,在和年迈的大副打过招呼后,两个人走进了船长的舱室。 “那么,您想拜托我们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呢?”虎克提起酒瓶就朝自己喉咙里灌去。 “帮我保护一支船队的安全。” “当保镖么?这可是一项很贵的服务,就算还您的人情,给这个数吧。”虎克伸出了自己空着的那只巴掌。 “五百索拉里?”索格兰德笑着问道。 “哪有这么便宜,是五百第纳里,一千五百索拉里,可以事成之后再付,我保证您的船队在过亚里波湾之前绝对安全。” “那么,我想这么一件东西应该是足够支付这笔费用了。”索格兰德从怀里掏出一块黑不溜秋的石头。 “这是什么?”虎克虽然已经大致猜到,但他还是这样问了一句。 “您说呢?反正是在玛斯塔尔海军禁止民间销售物品清单上的东西。”索格兰德笑道。 “真的是那个吗?您真是帮了我大忙了!”虎克伸手就要去夺那块石头。 “别心急嘛,您说了可以事后再付的。”索格兰德向后一躲。 “我们谁跟谁啊,只要有了这个东西,保护你们一路到亚历山大里亚都没问题。”虎克急切地向索格兰德许诺道。 “这可是您说的哦,作为老大,可是要守信用。”索格兰德继续激道。 “放心,我用我的名字,用伊斯瓦纳海盗的旗帜保证,您就快给我吧。”虎克开始死乞白赖起来。 “好啦,好啦,给您吧。”索格兰德把石头放进了海盗头子的手心里,“这东西我也是通过私人关系才好不容易搞到的,就便宜了您吧。” 虎克拿过石头,爱不释手地把玩起来了。聪明的读者应该猜到了,这是一块磁铁矿。亚尔提卡特人从埃菲尼和赫尔茨学会了通过观察日月星辰在海上辨别方位,随后他们又从希塔洛斯的一位学者那里知道磁铁矿的作用。虽然,直到大陆公历五世纪,人工永久磁化的方法才从东方传来,但是毋庸置疑航海者们早就知道通过磁铁来辨别方位了。不过,由于当时地质学知识的贫乏,亚尔提卡特上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地方偶尔出产一些磁铁矿。那维的米沙鲁部落就世代守护着这样一处矿脉,索格兰德自然是从格龙夏尔那里讨得这么一块的。而为了防止海盗获得这种珍贵的导航用品,沿海诸国都是严禁民间销售和持有天然磁铁的。 玩赏了矿石很久,虎克才想到问:“他们用的是哪国的海图?” “应该是齐格纳的。” “这倒是条我们很少跑的路线,齐格纳人可不好惹,不过问题不大。” “他们是4月22日从兰芳特港出发的,预计4月25日在巴伦西亚停靠半天。” “那么算起来明天差不多就该到这附近了,明天您就跟我一起去吧。” “正合我意。” “今天就好好休息吧。” 等到了第二天,索格兰德早早便起床,而海盗们起得比他更早。等他用完早餐上甲板时,水手们已经把整个甲板都洗了一遍了。 虎克的手下当然不止“虎鲨”号这么一艘船,只不过这艘旗舰的风头实在太大,以至于不知情的人都以为他们是一群孤胆英雄。实际上,在伊斯瓦纳海上有许多伪装成普通商船的海盗侦查船四处穿梭。他们负责给主力战舰传递情报,探听玛斯塔尔和齐格纳海军的行动。海上通讯会用专门训练的信鸽,这类信鸽的训练成本很高,训练技术也很难,所以只有军方和海盗才使用。 到了大约正午时分,瞭望员接到了第一只信鸽。 虎克摊开羊皮纸条一看,脸上露出了有些狰狞的笑容,“真是冤家路窄啊,呵呵。” “有什么好消息么,船长?”索格兰德问道。 “斯蒂塔内这家伙真是不懂得夹紧尾巴做人,居然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出来打食吃了。”虎克随后对舵手喊道:“调整航向,西北偏北,我们去找斯蒂塔内那孬种的晦气!”迎接他的当然是水手们的一阵欢呼声。 “船长,可别忘了我的委托。”索格兰德提醒道。 “您不了解那个脓包,要不是有非常大的买卖,那个杂种怎么敢现在就跑到我眼皮底下来跳舞?虽然在陆地上没有人是您的对手,可这是在海上,您就听我的吧。咱们跟着他们,准能报仇工作两不误。”虎克拍着胸脯说道。 “大副,叫人把酒搬上来!”海盗头子随后又兴奋地向底舱喊道。 “我知道了。”大副苍老的声音传了上来,之后就听见老头子在下面骂骂咧咧的声音。 接下来一个小时的航程中,“虎鲨”号根据得来的情报一路追踪着斯蒂塔内的船。而从情报看来,斯蒂塔内的目标很有可能就是初来乍到的法伦西船队。法伦西人这次一共有三艘船,两艘武装运输船和一艘快速巡洋舰。虽然阵容也不算寒碜,但毕竟这是法伦西人的处女航,指望他们能够轻易打发掉风浪中滚打了半辈子的伊斯瓦纳海盗,显然是不太现实的。 下午大约一点,瞭望员敲响了警钟,“前方11点钟方向,发现‘海狮’号,距离大约一海里!”“海狮”号就是斯蒂塔内的旗舰。(注:这里1海里等于现实世界1海里。) “划桨手全部就位!”虎克向下面喊道。 “划桨手全部给我滚到自己的位置上去!”大副在下面重复了一遍这个意思。 “全舰最高战速,弹射器开始备弹!瞭望台继续报告情况。” “‘海狮’号已经和对方进入接舷战,一艘快速巡洋舰已经重创,主帆起火。” “好,我们冲上去,直接靠上斯蒂塔内的筏子,抄了他的老窝。”虎克跳到了舵手的位置上,舵手识趣地让开,由船长亲自掌舵。 “给我使出吃奶的劲,用力划啊!”大副在下面又打又骂。 “海狮”号的留守人员很快发现了“虎鲨”号的逼近,他们开始用船尾的一台弹射器向对方射击。不过,虎克简直是把船变成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大部分燃烧弹都被他轻松地避开了,偶尔落在甲板上的也很快被水手们扑灭了。“虎鲨”号自然也不是和平主义者,不过他们重视命中率和破坏性,直到靠得足够近时,他们才用弹射器射出了3发火石弹。结果,一发掀翻了“海狮”号后部的弹射器,一发打穿了船长室,还有一发打掉了一截副桅杆。 “海狮”号原本是在武装商船的右侧与其接舷的,现在“虎鲨”号又跑到了它的右边,于是它便被夹在了当中。 “全体抓紧了,准备迎接冲撞!”虎克大声命令道,听到这话,索格兰德赶紧抓住了边上的一根栏杆。划桨手们也赶紧收起桨,就近找东西抓住,或者干脆抱着头蹲在一边。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虎鲨”号以一个大约15度角,在“海狮”号船身靠后三分之一处撞出了一个大窟窿。如果斯蒂塔内看见这个情形,恐怕想哭的心都有了吧。 “呀呼!”虎克发出这么一声呼喊,显然对自己的撞击很满意,“弟兄们,还没摔断你们狗腿的都给我操家伙,今天一定把这群王八蛋全扔进海里喂鱼!” “啊,琉斯大人,您也一起来吧。”海盗头子这么招呼着,那态度好象不是叫人去砍人,而是请人去喝酒一样。 即便虎克不招呼,索格兰德也是要去作战的,最主要的原因是避免虎克的海盗和法伦西人发生误伤。 而作为斯蒂塔内这一方,本来是一场眼看就要到手的胜利。他们给实战经验欠缺的巡洋舰好好上了一课,随后顺利地和其中一艘运输舰接了舷,运输舰上的抵抗很快就要被肃清的时候,却有不速之客前来搅局。 “老大,我们的船被‘虎鲨’号给撞了个大窟窿,虎克已经带人冲上来了。” “噢,真该死!”斯蒂塔内气得用刀重重地砍一边的尸体一刀。 “老大,我们怎么办啊?船都坏了。” “慌什么,大不了抢了虎克的船,一起开回去。”话虽这么讲,不过就连斯蒂塔内也不相信真能这么做到。“跟老子一起杀回去。” 等斯蒂塔内带着人通过绳索再回到自己的船时,索格兰德和虎克已经带人压制了“海狮”号上不多的抵抗。斯蒂塔内这时才看清自己的爱舰被毁成了什么样,而“虎鲨”号那个丰满的塞壬女妖船首像嵌在自己的船体里显得格外刺眼。斯蒂塔内恨得咬牙切齿,二话不说就杀了上去。 兵对兵,将对将。两个海盗头子很快就碰面了,可谓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你这个混蛋,干嘛来搅合老子的好事?!道上的规矩还懂不懂?”斯蒂塔内质问道。 “不知道谁先坏了规矩的,不好好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虎克冷笑着回答道。 “既然你都知道了,今天就是你死我活了。” “这也是我要说的。” 一般来说在船上进行白刃战要适应水上的颠簸,不过今天由于三艘船全部连在了一起,所以处于中间位置的“海狮”号甲板即使有些倾斜,但还是非常平稳的。既然唯一对索格兰德不利的因素也变得微不足道了,那么我们自然不会怀疑在他的带领下,“虎鲨”号这边会取得压倒性的优势。 虎克用连续地斩、刺结合的攻击方式把对手一步步逼退,斯蒂塔内在被逼到船帮边上时,很不明智地将自己的刀和对方的刀缠绕在了一起。几番借力卸力后,虎克手一扬,斯蒂塔内的武器就飞进了大海里。 “一切都结束了,亲爱的斯蒂塔内。”虎克用刀指着对方的鼻子说道。随后,他用刀一捅,这个倒霉的海盗头子在发出一阵惨叫声后翻过船帮,跌进了海里。 第四话 垂暮的冒险(下) “我们干掉了海狮号上的大部分人,其余的向我们投了降。那艘船也曾经是伊斯瓦纳海上的一代枭雄,如今却成了一堆没人要的破烂。法伦西人的运气不错,在这次战斗中他们只死了十几个人。不过也很不幸,其中一艘船的大副和二副都阵亡了。于是,我和德拉克便主动请缨要求去帮助这艘船。” 在清理完战场后,法伦西人中终于有人认出了索格兰德的宝剑,遮蔽“牙月”那显眼的紫水晶的布条脱开了一道缝隙。这使得原本打算和海盗们一起扬长而去的索格兰德不得不留了下来。 法伦西人这次出航是要访问遥远的埃菲尼,众所周知埃菲尼是已知世界中历史最悠久、文明最灿烂的国家。法伦西人这次精心挑选了一批青年,前往埃菲尼学习医学等科目。总共出行的三艘船中,包括有快速巡洋舰敬畏号,以及两艘武装运输舰包裹一号和包裹二号。被海狮号袭击的是包裹二号。包裹二号的船长受了较重的伤,大副和二副都阵亡了。 “琉斯大人,下官恳请您来暂时担任这艘船的船长,如果您能答应,这将是这艘船最大的光荣。”绑着绷带的船长喘着气,一字一顿地说完了他的请求。 “可是,我并不懂航海呀,恐怕难以担此重任。”索格兰德推辞道。 “您需要行家来当助手,琉斯大人。”海盗头子不失时机地插了进来。 “这位先生说的有道理。”受伤的船长躺在那里点头。 “嗨!”虎克转过身去,对还在洗劫海狮号的手下们喊道,“来,我需要志愿者,来这艘船当大副和二副,先到先得。” 一群海盗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互相看看后自觉不能胜任,便继续自顾自地搬运物资去了。而这个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 “什么?大副?除了我还有谁能当好大副?” “噢——大副,你别给我添乱了。”虎克垂下肩膀有气无力地说道。 “谁给你添乱了,你们说,虎鲨号上还有比我更适合当大副的人么?”大副瞪着眼睛反问道。 “那是自然没有。”虎克无奈地恭维道,就像是在哄自己老糊涂的父亲一样。 “那不就成了,琉斯大人,你信得过我这个老海盗么?” “那是自然信得过。”索格兰德也是学着虎克的口气回答道。 “那么,大副有了,二副呢?”虎克继续喊道。 “老大,我去!”大家循身望去,德拉克从海狮号上荡了过来。 “呵呵,小子真懂抓紧机会,我在你这年纪别说二副了,连给划桨手喊口令都挨不上。”大副拍了拍德拉克的脑袋。 “平均年龄是43岁,是个稳重老成的组合呀,琉斯大人,您满意吧。”虎克说道。 “您肯让他们来帮忙,我就已经万分感谢了。” “什么呀,派了一个老头子和一个小鬼头,这样也算诚心诚意的帮忙么?”法伦西人中有人这么嘀咕了一句。索格兰德向声音的来源扫了一眼,那个青年立马缩回了脖子。 在把海狮号彻底搜刮了一番后,虎鲨号脱离了和它的接触,然后派人把它凿沉。敬畏号在扑灭自己的火势后,赶来和两艘运输舰汇合。敬畏号的船长对索格兰德的出现吃惊不已,连忙向他请罪。索格兰德要他总结这次的经验教训,提高作战的水平,然后把从海狮号上拆下来的帆布以及一些资材移交给敬畏号,让他们抓紧时间做一个小的修复工作。 到了傍晚时分,整个船队终于再次编队启航了。虎鲨号并不和他们一起编队,而是远远地跟在一旁。 在接下来的几天航行里,包裹二号在一老一少的指挥下,行进得非常稳当。索格兰德这个船长也只是挂名象征而已,他可不认为自己真地天才到对这个工作能够立刻上手。对于这个挂名船长,每天唯一要做的也只是写写航海日志罢了。 到了5月6日傍晚,索格兰德在用过晚餐后,照例去写航海日志。当他刚在羊皮纸上写下:“船长日志,大陆公历352年5月6日”的字样时,有人敲响了他的门。在他说了“请进”之后,一个年轻的法伦西人走了进来。这个年轻人名叫汉斯·塞梅尔维斯,也是志愿去埃菲尼学习医学的学生。 他的志向说来很奇异,当玛格丽特女王问他是否愿意将来成为一名军医时,他回答说自己想要成为一名妇科医生。女王感到很惊奇便询问了原因,塞梅尔维斯回答,只有用医术保持女性的健康美丽,她们才能更好地哺育下一代。听到这个理由,玛格丽特女王微笑着鼓励了他。当然,这个青年还有个特点便是爱出头,前些日子在人群中嘀咕的也正是他。索格兰德事后让他暂时来做自己的侍从,这对任何一个法伦西人来说都是无尚的荣誉。 “有什么事么?”索格兰德放下笔问道。 “大副请您过去一趟。” “好的,我们现在就过去,走吧。”索格兰德立刻起身道。 大约1分钟后,索格兰德在甲板上见到了大副。 “您让我过来有什么重要的事么?” “琉斯大人,今天晚上会有风暴,你看前面的云。” “您可以确信么?” “我在海上已经有60年的经历了。” “我明白了,我们不能避开它吗?”索格兰德问道。 “来不及了,很快我们就要进入风暴的地盘了。” “那么,我们能渡过这个难关么?” 大副听到这个问题,笑了起来,露出了他发黄的几颗牙齿和日渐萎缩的牙床。不过,索格兰德却从这个老人的笑容中读出了某些东西。他可以由此想象出大副年轻时在海上拼搏的英姿,这是一个真正的海上男儿面对风暴时的表情。 “今天晚上就全仰仗您了,大副!”索格兰德郑重地说道。 “看我的吧。”大副说完,回头去喊德拉克做准备了。 索格兰德命令用旗语通知其他的船只也做好抗击风浪的准备,随后命令塞梅尔维斯去替他拿一捆粗麻绳上来。年轻的医学生对这个命令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他还是很快地给索格兰德找来了绳子。 “把我绑在主桅杆上。” “咦,琉斯大人不到船舱里躲避么?” “我是船长,这种情况下我应该留在甲板上鼓舞水手们的士气。”索格兰德说道。 “可是这样做是很危险的,如果发生什么意外,对我国来说……” “不会有事的,听大副的语气,这场风暴下我们不可能有人独自偷生,所以应该团结在一起,努力挽救我们的生命。好了,按我说的做。” 海面上的风暴是说到就到的,索格兰德刚把自己固定好,就已经可以感觉到突如其来的强风和巨浪了。船开始颠簸了起来,这让塞梅尔维斯的站立也变得困难起来了。 “你快下去吧,尽快也把自己固定住。”索格兰德吩咐道。 “可是,我是您的侍从……” “那就更应该听从我的命令!” “是,琉斯大人。” 说话之间,天色已经开始变得更暗了,整个海面似乎都被一团浓重的黑雾给笼罩了。骤雨随后便至,雨借风势,豆大的雨点打在人的身上就好似是鞭子在抽打一样。接着,闪电划过天空,即使如此耀眼的光亮也冲不破这看似无边无际的黑暗。平时贯彻耳际的雷声,如今在这场风、雨、浪的合唱中也只能充当微不足道的伴奏。这就是大海发怒时的力量,第一次经历这些法伦西人不由地瑟瑟发抖,即便是索格兰德也在大自然的面前感叹不已。 然而,即使这样大的风浪,即使这样暴躁的海洋,也不能让所有的人俯首称臣。反而更是激发起了一些人的斗志,即便这些个人中有的已经进入了垂暮之年。 大副这晚始终都坚守在舵位上,一边操纵着船舵,一边指挥着水手们调整桅杆和淘出灌进船舱的海水。风暴掀起的巨浪有十多法兹甚至数十法兹高,这些巨浪就像一只只巨大的手掌,想要把人类制作的木头玩具永远地摁到海底去。不过,老海盗根本不把这些巨浪放在眼里,即便黑暗和风雨中,索格兰德依然能够看清老人脸上的笑容是那么自信。每当闯过一个浪头,老海盗便在那里肆意地嘲讽着海神的无能;而当迎来一个更大的浪时,他却笑得更加厉害了,兴奋地像是一头看见红布的公牛一样。虽然索格兰德对这样的大副保持着信心,不过不少水手事后却承认,当时他们都以为那个老头子已经被魔鬼附体,这艘船迟早是要被他开进地狱里去的。 索格兰德早就已经浑身湿透,他认真地听着大副发出的每一个指令,随后也同样大声地向周围重复,并且鼓励水手们坚守自己的岗位。在风暴最猛烈的时刻,这些受过严格训练的水手也开始陷入行动困难。索格兰德抛给他们绳索,帮他们传递一些物品。 巨浪一个赛过一个,最后时刻,主桅杆也发生了断裂。 “来吧,来吧,看看你们还有什么招数,哈哈哈。”大副这样狂笑道。 而此时,船迎来了整场风暴中最大的一个浪头。包裹二号被操纵着直冲上巨浪,整个船都已经和水平线成将近70度角了,几个水手一时没有抓紧,从甲板上被掀了出去,掉进了黑茫茫的大海中葬身鱼腹。索格兰德觉得这下可能真地要完蛋了。 “这就是你们最后的招数了么?看我怎么破了它。”大副依然在那里高喊着,简直无法想象一个70岁的老头在这样猛烈的风暴中,操纵着船奋斗了大半夜。 包裹二号似乎真地成了这个老海盗身体的一部分,它居然猛然攀上了浪尖,随后压下了船头,翻过了这个可能有40法兹高的巨浪。 塞梅尔维斯在底舱里被颠得翻来覆去,最后一头撞在桌角上不省人事。等到这个医学生再一次醒来时,整个船上都是一片死寂。这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和整艘船一起到了阴间。 塞梅尔维斯揉了揉发酸的关键,四肢并用地爬上了甲板,其间还因为残留海水的缘故,摔了一下。他好不容易来到甲板上,眼睛却被一丝暗淡的金光给刺得几乎睁不开来。好容易适应了光亮后,他才看清甲板上状况。整艘船一片狼藉,甲板上散落着各种物品,甚至还有一段折断的桅杆。水手们横七竖八地躺着或者依靠着什么,要不是有人发出响亮的鼾声,还让人以为他们都死了。 “哦,小伙子,你起得很早嘛。”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 塞梅尔维斯转头望去,立刻就看见了大幅那几颗黄牙。 “是……是啊,”塞梅尔维斯局促地答道,随后他又突然想起什么,“琉斯大人呢?我记得昨天他把自己绑在主桅杆上的呀?” “他呀,刚回船长室睡觉去了。” “哦,那就好,还好没事。”医学生如此庆幸着。 “小伙子,既然你来了,就替我看着船一会儿吧,我要下去找瓶酒来提提神。” “可是,我不懂航海啊,万一出现什么状况……” “不用担心,现在我们只能随波逐流,暂时是不会出任何状况的。” “那好吧,我会叫我的同学们一起来帮忙的。” “那就全靠你了,我去去就来。”话虽这么说,这个古稀老人最后却抱着酒瓶子在一个角落里打起了瞌睡。 包裹二号在这次风暴中幸存了下来,不过却和另两艘船失去了联系,而自身的主桅杆也已经折断,可以仰仗的动力只剩下一排划桨了。如果是这样,想要继续航行到亚历山大里亚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当然,没有受过航海培训的法伦西留学生们并不知道这个尴尬的事实。他们以为自己已经逃过一劫,接下来的工作无非是收拾善后罢了。 大约到了午后3点,昨天奋战了一夜的人陆续醒了过来。不过大幅一直睡到了晚饭时刻,他睡得那么死,以致于大家一开始还以为这老爷子寿终正寝了。不过,还好在开晚饭时众人有看见了他生龙活虎地跑了出来。 晚饭后一点名,发现有8个人失踪,多半是掉到海里去了。在这样的情况下,生还的可能性几乎是零。于是,索格兰德便安排了一个简短的悼念仪式。看着断了半截的主桅杆,水手们大多心灰意冷,留学生们也感觉到情况不妙。整艘船的士气都很低下。 “现在的情况如何,大副?”索格兰德随后在船长室问道。 “很糟,如果我们不能靠岸修理船的桅杆和其他一些部位,我们不可能在船上水和食物消耗完之前抵达亚里山大里亚。更何况,我们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那么,二副,我命令你现在开始管制水和食物的分配。”索格兰德说道。 “是,船长。”德拉克回答道。 “接下来,怎么办,琉斯大人?”大副问道。 “接下来嘛,就看诸神是否眷顾我们了。”索格兰德苦笑道。 之后的三天,船上开始严格管制水和食物的分配,这让原本低下的士气变得更加低沉了。不过即使这样,德拉克也对将来犯愁。由于管制了食物和水,自然便不可能让水手们长时间地划桨。这样算来,每天只有1个小时可以使用划桨。其余的时间,只能随着洋流慢慢地漂移。虽然按照现代科学的常识,环伊赫勒海洋流迟早会把他们带到安瓦拉斯那,不过恐怕到时候包裹二号就会被叫作“幽灵船包裹二号”了吧。 到了第五天上午,只能爬在半截桅杆上的瞭望手突然兴奋地报告了一个消息。 “陆地!陆地!” “在哪?在哪?”无精打采的水手们立刻涌了过来。 “西南偏西方向。” 索格兰德和大副也很快听到了风声。 “琉斯大人,是陆地啊。”塞梅尔维斯高兴地指着远方说道。 “希望不是海市蜃楼。”索格兰德并没表现出自己的高兴。 这时候,大副跑上来骂道:“你们这群兔崽子,都挤在船头,想让这船翻掉么?既然看见陆地了,还不给我滚下去卖力气去!”虽然大副的言语颇为恶毒,不过水手们都没心思在这个时候和他计较,立刻欢呼着跑下甲板去了。 面对着突然降临的希望,绝境中的人类总是能焕发出百万倍的活力和干劲的。在午餐之前,包裹二号就在抵达了这片汪洋中的陆地。看来这是一个面积颇大的岛屿,那么就有希望在这里取得补给。索格兰德命令在这里下了锚,随后除了留下最低限度的人手看守船只,其余的人全部上岸去扎营。 按着军队的习惯,上岸后,立刻就为营地挖筑防御工事,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个岛上到底有什么等着他们。 第五话 潜伏者(上) “第二天傍晚,我们派出去寻找淡水的几组人里有一组没有回来,这让大伙都感到有些不妙。琉斯的临时侍从恰好在这些人当中,所以他也变得警觉和担忧起来。那天晚上我看他一直在几个哨位上巡视,当我问他有什么发现时,他对我说:‘大副,这个岛上有人。’我立刻就明白了,伊赫勒海上有这样传闻,在一些不知名的小岛上住着吃人的部落。如果我们的人落到他们手里,多半是凶多吉少了。第三天早上,我们给伐木队发放了武器,琉斯和德拉克组织了一支搜索队去寻找失踪的人……”老海盗说着喝了口酒。 “那么那个岛上真的有吃人的部落么?”菲欧娜托着腮子帮问道。 “我不清楚,因为我被安排守卫营地和船。琉斯和德拉克去很久,可能有三天或者有五天。这个期间我们的伐木队和狩猎队却再也没遇到麻烦,按他们的说法似乎暗中还有人提供了一些帮助。我们很顺利地修理好了我们的船,并且储存了尽可能多的食物和淡水。随后,搜索队和之前失踪的人一个不少地被带了回来。我不知道他们遭遇到了什么事,不过除了琉斯外,其它人都显得很疲倦,但又对这个地方恋恋不舍。” “他们遇到了什么呢?他们没有告诉您么?” “嘿嘿嘿,”老海盗发出有些促狭地干涩笑声,“也许应该算是一场惊心动魄的艳遇吧。” “啊?”听到“艳遇”这个词,菲欧娜的发出这样一声惊叹。 “好了,我的孩子,明天就该送你们回去换赎金了,早点睡吧。”老海盗说着,拎起自己的酒囊离开屋子。 菲欧娜不得不收起自己的好奇心,兀自睡去。 海斯夫妇对女儿的情况非常着急,不过海盗们装作不知情的模样来索要赎金让他们放心了不少。很快,他们筹措了必要的赎金,由船东出面去赎回自己的女儿。于是,整艘船和船上所有人员于3月4日在中间人的安排下,返回了罗尔布纳港口。 目送着载有海斯小姐的船离去,虎克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船长,您似乎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德拉克也看出了这点。 “是啊,那位小姐实在是个大麻烦,她太聪明了,可惜是个女娃,不然我想留她下来做军师呢。”虎克说道。 “呃?我倒不觉得,她只是有点奇怪罢了。”德拉克说道。 “奇怪么?不过,心肠不错倒是真的,不然也犯不着给我们出那样的主意了。” “她让我们整船索要赎金还有什么别的目的么?” “那当然,她是免得我们把其它人都杀了,只留她一个。” “原来如此。” “不过是个两全其美的主意,不是么?” 来码头迎接船员们的人很多,还有什么比亲人从海盗手中平安归来更为重要的呢?许多水手的家人一个劲地感谢船东,而按照暗中的约定,船东自然不好说钱不是由他出的,于是便厚着脸皮接受众人的感谢。 “菲欧娜!”人群里传来了这样的呼喊。 菲欧娜向声音来源的方向挥了挥手,然后拖着有些不知所措的岚枫,丢下两个侍女向那个方向跑去。岚枫对这样的举动皱了皱眉头,不过决定还是把它当作是一种普通的热情好了。他跟随着菲欧娜穿过人群,来到了一辆双套马车旁边。 “哥哥,你来接我了?” “你还好么?真是让父母都担心死了。”一个俊秀的青年拥抱了她,用一脸心疼的表情说着责备的话。 “这位是?”青年稍后才主意到岚枫。 “哦,他是岚枫,是我在海上让人救上来的人,在海盗那里,也多亏他照顾我的。”菲欧娜稍微歪曲了一下事实。 “舍妹让您费心了,实在感谢。” “不,不,是应该我感激海斯小姐的救命之恩才对。”岚枫觉得这个青年非常有礼数。 “那么,哥哥,邀请人家去我们那做客吧。”菲欧娜提出了这么一个要求。 “可以啊,”青年转过来对岚枫说道,“不嫌弃地话,请到寒舍小住几日,聊表谢意。” “这实在是太过意不去了,不过在下还是恭谨不如从命吧。”岚枫确实也没有别的落脚点。 待侍女们赶上来,三人上了马车,离开了码头。 通过介绍,岚枫知道了这位青年是菲欧娜的双胞胎哥哥——菲奥雷,难怪第一眼看上去觉得两个非常相像呢。用科学观点来说的话,这也算遗传学上的小概率事件吧。龙凤胎经常会生出相貌和性格迥异的兄妹姐弟,不过这两位的相貌确实非常相像。由此曾经闹出过不少笑话,比如两兄妹小时候,阿塔兰忒有时会心血来潮地把自己的儿子打扮成女孩去出席聚会。结果第二天就有人上门说:“众所周知,雷德纳普阁下已经为儿子向菲欧娜小姐提亲,我家不敢与圣堂骑士团长相争,不过,如果可能地话,请考虑一下将另一位小姐许配给我家少爷。”结果被巴伐尔.海斯用“我女儿哪个都不嫁,别听信弗兰克.雷德纳普那个诈骗犯四处散布的谣言!”给轰了回去。圣堂骑士团长对此的评论是:“除了我们家,谁想叫巴伐尔那个家伙岳父,就等他生出第三个女儿吧。” “对了,弗兰克和尤瑟夫也已经等在这里了,那两个家伙一直嚷嚷着要骑着飞龙去救你呢。”菲奥雷说道,想到这里,他就不由地想笑。雷德纳普家的两个年轻人,从小到大都被自己的这个妹妹控制得死死的。 “他们两个啊,也只是嚷嚷罢了,除非他们的飞龙能不吃不喝飞上一千加路(2000公里)。”菲欧娜这样说道。 很快,马车在一处府邸前停了下来。海斯兄妹和岚枫刚一下车,就有两个高大的青年迎了,岚枫估计这就是方才菲奥雷提到的弗兰克和尤瑟夫。 “菲欧娜,你还好吧?”两兄弟异口同声道,随后又不满地互相瞪了对方,那样子就好像一个人对着镜子在作表情一样。 “没什么,我一切都安好,谢谢你们关心。”岚枫很诧异地看见海斯小姐用一种七分柔媚、三分委屈的语气回答了。 “我很担心你,恨不得当时就在你身边,我一定会杀退那些海盗保护你的。”其中一个执其菲欧娜的手,深情地说道。岚枫想,也许这里的人对男女肌肤之亲的看法和自己不一样。 结果,很快另一个就把他推开,“菲欧娜,别听弗兰克胡吹,听到消息后,我比他早骑上飞龙赶来这里的。”这个青年额头上有处比较明显的小伤疤。 “是你这混蛋把我骗进屋子锁起来的,菲欧娜,我可是从二楼跳窗户出来才比他晚了那么一小会儿。”两个青年就这样吵起来了。 “好啦,求求你们别吵架了。”菲欧娜轻声地说道。 “我们没吵架,真的。”两兄弟又异口同声道,虽然话这么说,但两个人却不时地暗中互相小打小闹着。 “哦,对了,这位先生是?”有伤疤的尤瑟夫指着岚枫问道。 “他是……”菲奥雷刚想解释。 “他是非常重要的人。”菲欧娜却抢先这么说道,并且说完了还低下头急匆匆地先跑进了屋子。 岚枫还没闹明白他们之间的对话是什么意思,立刻感觉到了四道不友好的视线聚集在他的身上。这让他感到了一点尴尬,雷德纳普兄弟贴上来,发现这个男子要比他们矮上一些,不由地做出了一些示威的动作。好在菲奥雷替他解了围,让大家进去再聊。而走在半路上,菲奥雷拽了拽他的衣角,然后低声说道:“请对舍妹多多包涵。” 大陆公历363年3月15日,希塔洛斯,哈伊斯瓦。 春季刚刚开始,雷诺斯克就和希塔洛斯在边境上发生了冲突。起因是雷诺斯克方面宣称他们有一支边境巡逻队在靠近希塔洛斯方向的地区失踪了,雷诺斯克人要求派一组人进人希塔洛斯这边调查。希塔洛斯原本负责北方边境军务的米诺克斯公爵前往法伦西访问了,所以当地的官员并不敢擅作主张,于是便回复要求雷诺斯克人等几天,他要上报国王才能给他们正式的答复。 按着通常的经验,雷诺斯克人显然是有备而来。不过,希塔洛斯人似乎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显然,他们从头到尾都不相信一个结束内战不到10年的国家会有实力和企图来攻击他们。在过去的10年里,希塔洛斯方面反倒是趁着对方内乱,已经侵占了不少原本是雷诺斯克控制的地区。在哈伊斯瓦方面的想法中,雷诺斯克现在仍旧是一个庞大却虚弱的动物。 法伦西第九军团即便在自己的盟友这边也是有工作组的,哈伊斯瓦方面接到了从北部边境传来的情报。内容大致是这样的:雷诺斯克已经在边境方面有大规模军队集结的迹象,估计已对希塔洛斯北部边境军队形成了2比1的优势兵力,他们随时可能发起进攻。 “在那边发这份东西过来的人是谁?”哈伊斯瓦工作组的一号组员——也就是负责人这样问道。 “从他给的暗号来看,应该是直接隶属总部的人。”三号组员回答道。 “原来是这样啊,”一号来回踱了几步,“我们该怎么既不暴露自己,又能提醒卡尼特斯国王呢?” “通过告密信怎么样?” “就这么办吧。” 第二天,哈伊斯瓦的禁卫军指挥部收到了一封匿名的告密信,内容是在城市的某处有一群操着雷诺斯克腔的神秘人的据点。但是,这封告密信在呈送给禁卫军统领费尔斯亲王后却如同石沉大海,再也没有下文了。法伦西人当然没有义务再次提醒希塔洛斯人。随后,雷诺斯克派出了一位特使前往哈伊斯瓦亲善。法伦西人接到的第二封报告指出,雷诺斯克派来的是罗曼诺夫皇家目前唯一的继承人——娜丝塔霞公主。结果,后来的官方消息证实了这一点。 3月7日,希塔洛斯,科林斯。 这里是希塔洛斯北方防御的中心,是一座坚固的要塞,同样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城邦。希塔洛斯从帕米斯招募来的雇佣军于月初已经抵达了这座要塞,他们的人数有5000人,绝大多数是以重步兵的身份招募来的。在过去的10年里,希塔洛斯王国在卡尼特斯的执政下,作为安塔拉斯和亚尔提卡特之间的中转站,经济有了飞速地发展。不过,当希塔洛斯人变得越来越富裕时,征兵官员们却越来越难以完成原先的指标。更多的人宁可缴付高昂的代役费,也不愿意去戍边。从贵族开始,连一般的平民也不愿意负担兵役了。 为了对付这个情况,卡尼特斯首先提高了代役费,结果是逃避兵役的现象变得更为严重了。许多人为了躲避征兵官而跑到南方港口城市去当水手,卡尼特斯自然不能把剩下的人全抓丁,那样就没有人给他耕种土地了。于是,希塔洛斯国王只得把目光投向了外国雇佣军。到了363年,外国雇佣军已经占据了希塔洛斯军队的半壁江山。眼下这批只是九牛一毛罢了。 雇佣军一般都是从帕米斯招募的,由于帕米斯军队是典型的募兵制,所以那里是允许存在一定规模的雇佣军团。只要在帕米斯缴纳一定的税金,并且管制好雇佣兵,你就可以在帕米斯合法雇佣士兵。帕米斯王室也经常临时性地雇佣雇佣兵充实自己的步兵,因为帕米斯人实在不屑于去当一名步兵。 雇佣军中有各个地方的人,包括伊比利亚人、法伦西人、那维人甚至于玛斯塔尔人。来当佣兵的理由也各不相同,不过仔细算来以犯罪和贫困两样最为主要。 “嗨,马齐克,又在给你妹妹写信了么?” “啊,是啊。”被喊作马齐克的青年闻声立刻收起了自己的纸笔,“迪克,东西都买好了?” “都买好了,这个给你,这是你的那份。”迪克扔了个背包给他。“唉呀,有个妹妹可真好啊,我也想有能够让我写信的对象。” “你没有么?”马齐克打开背包看了看,“你看来很会杀价啊,居然弄到这么多东西。” “菜鸟,学着点,有时候有些东西未必需要付钱的。”迪克贼笑起来。 “哦,难道说你是趁卖家不注意……” “嘿,谁让你把钱花到羊皮纸上去了,我不照顾一下你这个菜鸟,恐怕没上战场,你就先饿死了吧。反正我也没有妹妹需要养。” “多谢了。” “客气什么,到时候记得留心一下我的背后就什么都算还了。” “我会的。”马齐克感动地说道。 正当菜鸟佣兵感动的时候,迪克却突然伸手一把抢过了他手里的羊皮纸,然后转身就跑。“哈哈,让我看看你每次都写些什么给妹妹,总是那么神神秘秘的,该不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吧。” “该死的迪克,快把信还给我,我还没写完呢。”马齐克立刻追了上去。 “哇,这么着急,看来是被我说中了。”迪克举着羊皮纸,在佣兵堆里左右躲闪着。 “嗨,嗨,诸位,想不想听听我们的小马齐克给妹妹写什么样的信啊。”迪克甩开马齐克后,跳上了一辆停在边上的大车。 “迪克,你这家伙识字么?”有人问道,佣兵们立刻发出一阵哄笑。 “我家以前可是贵族,贵族你懂么?”迪克反击道。 “贵族?那我家以前还是王族呢。”马上就有佣兵继续嘲讽他。 迪克一直说自己的全名是迪克里斯·德·阿方索,他的父亲是伊比利亚的伯爵,因为忠于旧王室而被现在的伊比利亚王威廉所放逐。不过,十个佣兵里就有三四个闲时会说自己是贵族后裔的,还有三四个会说自己其实家财万贯、妻妾成群,剩下的一两个就会说自己杀过一头龙并救出过一位胜过希格拉妮女皇的美女。显然,没有人会把这种话当真。 “该死,把信还给我。”马齐克在离开迪克3法兹的人群里喊道。虽然佣兵们嘲笑迪克,不过他们也不想让马齐克拿回信,从而过早地结束这场余兴节目。所以,十几个人合力把这个年轻人架住,使他动弹不得。 迪克看马齐克已经被挡住,清了清嗓子,开始念道:“亲爱的莱茵。”佣兵中立刻就有人吹起了口哨,还不时地发出“噢,我可爱的小莱茵”这样的怪叫声。马齐克脸涨得通红,努力想要挣开束缚,嘴上骂骂咧咧的。 等到整封信念完,迪克才跳下来,把信摁到马齐克的脸上。 “看不出来,你小子也挺会吹牛的嘛,什么‘遇到比我们人数还多的狼群’,什么‘恐怕难逃此劫’啦。我们一路上什么时候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啊。” “什么叫‘难逃此劫’啊?”佣兵中突然有人问。 “你个文盲,那是个成语懂吗?”迪克吼了回去。 “收好吧,别生气,给大家找点乐子嘛,不要这么小家子气。”迪克随后拍了拍马齐克的肩膀。 “哼!”马齐克一把夺过羊皮纸,气鼓鼓地转身就跑。 “真生气啦,真没意思,没意思。”佣兵们嚷嚷着三五成群地散开了。 第六话 潜伏者(下) (国庆节快乐!) 大陆公历363年3月22日,希塔洛斯,哈伊斯瓦。 拉可秀这天起得很早,因为她早就被通知了,今天雷诺斯克方面的外交使团正式觐见希塔洛斯王。作为国王的正室,她是自然需要出席一系列的外交场合的。侍候拉可秀的女官们早就等待在门外,听候着她的召唤。 希塔洛斯王的正妃这年也已经39岁了,如果是平民女子到了这个年纪,青春美丽早就已经告别了那张脸庞。不过,对拉可秀这样的王室贵胄而言,这个年纪才是女性第三个魅力时代的来临罢了。青春虽然也开始逐步地淡去,但是成熟的魅力来得更快一些,足以在一段时间内掩盖韶华逝去的遗憾。 拉可秀在铜镜里望见自己时,并没有感受到什么特殊的想法。卡尼特斯以亚尔提卡特大多数国家的标准而言谈不上是个好丈夫,不过在希塔洛斯人眼里,他是一个极懂得拿捏私生活分寸的国王。他对美女的宠爱时常变化着对象,不过对正妻的尊敬是始终不渝的。因此,拉可秀很早就明白了自己应该秉持的立场,她没有什么好抱怨的。同样,兰尔德纳王室也对她没有什么可以指摘的。 “王太子用过早餐了么?”拉可秀这么问道。 “特修斯殿下已经用过早餐了。” “今天,他该上什么课了?” “今天安排殿下上午练习驾车,下午照旧是修辞学和逻辑学。” “很好,告诉她,如果不出意外,晚餐后我会回来检查他的功课的。” “是,王妃殿下。” 一个小时后,卡尼特斯见到了自己的正妻。 “我亲爱的拉可秀,你还是那么光彩夺目。”希塔洛斯王笑咪咪地恭维自己的妻子。 “是啊,可惜已经不足以吸引陛下的目光了。”王妃如此自嘲道。 卡尼特斯干咳着笑了几声,他确实已经有大概两个月没有见过拉可秀了,自从1月份的春季王室祭典之后。国王目前正沉迷于他的第十五个侧室,他连四十岁都还没有到,正处于精力旺盛的年纪。 “今天,雷诺斯克人要来拜访我们,使团的率领者是娜斯塔霞公主,你可要帮我好好地招呼招呼她。”卡尼特斯揽住王妃的肩膀说道。 “陛下看来很重视那位殿下呢。” “哈哈,怎么说呢,我也想如果可能地话,可以考虑和雷诺斯克的新主人联姻呢。”卡尼特斯听出了妻子语气中的问题。 “那位公主想必也是位美人吧,这点从她的绰号里就可以看出一点了。”拉可秀继续满不在乎地说道。 娜丝塔霞.罗曼诺夫娜,雷诺斯克罗曼诺夫王朝的第一位公主,她在国内被喜爱她的人们亲切地呼唤为“黑天鹅公主”。所以,在不少编年史和其他著作中,“黑天鹅”便成了她的代号。而被这样称呼的很重要一个原因就是这位公主衣着服装喜好黑色的缘故。而这位公主在她父亲推翻图兰斯基王朝的战争后期,便开始活跃于战场上了。由于无论在军事还是在行政方面都表现出了非凡的天赋,而且这位公主还有一段颇具平民传奇色彩的童年经历,因此在雷诺斯克人中有着甚高的人望。 当希塔洛斯君臣在大殿上亲眼看见这位公主时,内心不由地发出了赞叹,用后来一位当事人的说法就是:“我想用天鹅来比喻这位公主简直是再恰当不过了。”这位公主有着金粟色的长发,祖母绿色的眼眸镶嵌在细长上挑的眼眶里,鼻梁挺拔却不失柔和,唇红齿白。皮肤白皙细腻,脖子曲线优美,就像是优雅的天鹅一样。 之后雷诺斯克方面向希塔洛斯陈述了他们的意见:第一,雷诺斯克并不承认希塔洛斯对边境某些地区的统治权,所以他们认为自己有权进入一些地区搜查。第二,希望希塔洛斯方面能够约束好自己的军队,并配合雷诺斯克方面的搜索。 卡尼特斯的答复也很明确,希塔洛斯愿意替对方搜索失踪的人员,不过雷诺斯克方面还是呆在自己目前的地盘上静候佳音为妙。 “我国目前并无意使这件事情的影响扩大化,不过,我希望卡尼特斯陛下和诸位能够慎重考虑我们的意见。”公主这样总结了一句。 “我们会好好考虑的,也请贵国在此之前,不要有什么轻举妄动。”卡尼特斯回答道,希塔洛斯王觉得眼前的美人即便薄怒微嗔也肯定别有一番风情。 “这个恐怕并非我能够保证得了的。”娜丝塔霞并没有在意对方的警告。 “呵呵,难道您的父王不用顾忌您的安危了么?”卡尼特斯饶有兴趣地问道。 “一方面来说,我的父王还正处壮年,他有足够的时间诞下一位王子;另一方面来说,我听闻希塔洛斯的诸位,尤其是王室成员,一向对女性优待有加。所以,我觉得自己并没有担心这个问题的必要。”雷诺斯克的黑天鹅不愠不火地回答道。 “哈哈哈,”卡尼特斯爽朗地笑了起来,“公主殿下说的是,那么令人厌烦的政治就到此为止了。晚上,我在宫内略备薄酒,希望您能不吝赏光呢。再说,我国的许多人也仰慕您的名声,想要一睹您的风采。” “承蒙陛下的招待,我等自然不会缺席。” 是夜的晚宴当然是热闹非凡,哈伊斯瓦的上流贵族们几乎无人缺席。只是一个白天的工夫,对于这位雷诺斯克公主的美貌的传闻已经沸沸扬扬了。对于希塔洛斯人来说,还有什么比欣赏一位绝世美女来得更有意思呢? 娜丝塔霞公主并没有让东道主失望,她依然是穿着她喜好的黑色晚礼服,晚礼服很好地衬托出了她的身段和风情。希塔洛斯人普遍觉得自己听到传闻所言非虚,甚至还有所不足。这让他们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国家可能正面临着北方强敌的利齿,他们将这位美丽的公主团团围住,竭力地向她献殷勤。 “我觉得,很快‘大陆第一美女’的称号就要易主了呢。”费尔斯亲王这么说道。 “那是自然的事,不过最后会*还真不好说呢。”纳萨尼尔斯显然并不同意弟弟的潜台词。 “四王兄,难道你还见识过另外的美人么?” “难道你不知道么?”纳萨尼尔斯做出惊奇的表情。 “你就说说看嘛。” 纳萨尼尔斯压低声音说道:“你不知道一直有这样的传闻么?玛斯塔尔的赛欧多拉殿下其实是索格兰德.琉斯阁下的私生女。想想吧,希格拉妮陛下的美貌我们自不必怀疑,琉斯阁下也是公认的美男子,两人的结晶恐怕不会差吧。对了,以前听我们的陛下说过,已故的琉斯夫人也是少有的美人,他们可有两个女儿啊。” “为什么所有的候补人选都和那位琉斯阁下有关系呢?这点让我们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早有预谋。”费尔斯感叹了一句。 “这怎么说?” “刚才据娜丝塔霞殿下说,琉斯阁下是她和她母亲的大恩人呢。” “那个男人难道是诸神为了让我们家族自叹不如而派到人世间来的么?” 拉可秀作为晚宴的女主人自然是要负有一定的义务的。更何况,若是她稍有闪失,背后可是有十五双虎视眈眈的眼睛盯着她,随时准备取而代之呢。看见雷诺斯克公主被本国的群狼们围得水泄不通,王妃觉得自己有必要去解个围。 见到王妃前来解围,众人虽有些不甘,但也只好散去。 “希望您在这里没有感到什么不适。”拉可秀略带歉意地说道。 “大家的热情确实让我有些吃不消了呢。”娜丝塔霞并没有抱怨的意思,善意地微笑着。 “王妃殿下的祖国是法伦西吧?”紧接着公主这样问道。 “是的,公主殿下去过那里么?” “我曾经有幸在那里生活过一段时间,比起国家,我更早接触的是法伦西人。” “我听说是琉斯阁下。”拉可秀想起那双紫水晶一般的眼睛。 “他是我最尊敬和感激的人,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对我人生的重要性甚至超过我的父皇。王妃殿下愿意听听我的故事吗?”娜丝塔霞突然这么说道。 “如果您愿意告诉我的话,我正求之不得。”拉可秀被勾起了一点好奇心,这会是一个怎么样的故事呢? 大陆公历363年3月20日,希塔洛斯,科林斯以北40法里。 马齐克和迪克等人被组成了一个小队,他们开赴到边境的哨所驻守和巡逻。米诺克斯在北部边境布置了上百个这样的哨所。每个哨所都有一座狼烟台,一堵一法兹(1.5米)高的垒土墙,露天仓库和蓄水池。战士们都睡在加固过的帐篷里。 希塔洛斯和雷诺斯克的交接处是一片名为亚德里亚的高原地带,发源于西尔维斯山脉的塔贝里河正交于两国习惯的边境线,贯穿整个雷诺斯克西境,最后汇入云维特海。她的支流哺育着整个亚德里亚的草原。到了春季的这个时节,整个高原开始铺上一层新绿色,各种野花开得到处都是。到了晴朗的午后,阳光晒在人身上感觉非常舒服,风势稍显得大,不过已经变得柔和了。 佣兵们的巡逻队由此变得有些懒散,他们或是勾肩搭背,或是走走停停。领着巡逻队的是迪克,他对部下的松懈感到些许不满。不过一路过来也没发现什么状况,因此他也只是采取睁一眼闭一眼的态度。唯一让他满意的是马齐克这个新手似乎很认真,总是不停地观察着四周,这半个月以来他总是主动要求参加巡逻任务。而相对来说,佣兵们都宁肯呆在那个并不算舒适的哨所里睡觉,也不愿意在这片草原上瞎逛。 迪克觉得没什么好担心的,最近只是有几个海曼人的小部落跑到这边放牧而已,他们还能偶尔问这些牧民买只羊来打牙祭。 “嗨,马齐克,你在担心什么呢?你看现在这情况,完全不像是有敌人的样子。”一个佣兵这样对年轻的法伦西人说道。 马齐克只是对他笑了笑,随后继续去关注自己的事情了。 “嗨,马齐克,你那莱茵妹妹漂亮么?”迪克也插嘴问道。 “漂亮,非常漂亮。”马齐克随口说道,“将来的大陆第一美女就是她了。” 佣兵们立刻起哄道:“切——吹牛。” “嘿嘿,我也不指望你们相信。” “既然这么漂亮,肥水不流外人田,这次的活结束后,我跟你去法伦西见见你妹妹。你看,我到现在还是光棍呢。聘礼我不会少你的。”迪克上去勾着马齐克的脖子说道。 “你想得倒美,我妹妹已经订婚了,你死心吧。” “订婚,跟谁?该不是你吧,难道真的是没血缘的妹妹么?”迪克跳开一步故作惊讶地说道。 “哼哼,随你怎么说去。”马齐克甩开迪克,大步向前走去。 亚德里亚高原四月的日照时间还是不能算长,巡逻队走完预定的路线返回时,天色已经变晚了。佣兵们都感到饥肠辘辘,所以整队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了讨论昨天刚买的那两只山羊上。天边那美丽的晚霞映衬着他们的身影,远远望去就像一幅剪影画一样。 正当众人漫不经心地走着时,走在最前面的马齐克和迪克都停了下来。 “哦,我的天呐!”迪克叼在嘴里的草棍掉了下来。 佣兵们朝正前方望去,他们离开自己驻守的营地只有不到一法里的距离了。而正是那个方向一道浓烟正直冲云霄,天边的晚霞这时看来似乎是被那火光映红了一般。 “大家都趴下,进入戒备状态,快!”迪克命令道。佣兵们立刻伏下身子找了一个凹陷的土坑跳了进去。 “海尔曼骑兵可能就在我们附近。”马齐克凑到迪克边上说道。 “我知道,我知道,真是该死!”迪克恨恨地扯断了一把野草。 “我们怎么办,迪克?”佣兵中有人趴在那里问。 “我不知道。”迪克有些暴躁地回答了他。 “至少我们得到天黑才有机会,迪克,我先摸过去看看情况。” “小心点,菜鸟。”马齐克笑了笑,并没有再搭话。 法伦西人去的时间不长,不过众人都处于度日如年的状态,所以焦急的情绪弥漫在这个小队伍中。当法伦西人回到土坑里时,受到了所有人的热烈欢迎。 “怎么样,情况怎么样?”迪克拉住马齐克问道。 “他们都死了。”马齐克低沉地回答道。 迪克摩挲着下巴上胡茬,向后倒去,这里都是他熟识的佣兵。虽然谈不上生死之交,但也并肩作战过多次,此时此刻多少都会感到一些悲伤和愤怒。 “我们等到天黑再行动,大家做好战斗准备,海尔曼人随时有可能发现我们。”迪克吩咐道。 “可是,我们现在身上即没有水也没有食物,这样就算摆脱了海尔曼骑兵,也没有可能走到下一个哨所。”有人提到了这样的问题。更何况邻近的哨所多半也遭到了袭击,他们若要获取给养可能要走上100法里远。 “你说的有道理,等天黑吧,等天黑我们摸回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一点吃的和水。”迪克想了一下,这样说道。 “这样太冒险了。”马齐克反对道。 “我们没有别的办法。”迪克回答道。 “那点水和食物不值得拿命去换。”马齐克继续劝道。 “我得让这里所有的人都活下去。” “迪克,你会把命送掉的,你们都会送命的。”马齐克摇着头向后挪去。 “胆小鬼,那到时候你别去,我们也不会把东西分给你。”一个佣兵这样嘲笑法伦西人。 迪克瞪了那家伙一眼,随后搂过马齐克,低声说道:“听着,菜鸟,这里只是一群雇佣兵,你知道没有食物和水会怎么样?这里不是光荣的法伦西禁卫军,知道么?如果没有食物和水,这群家伙半路上就会把你宰了做成烤乳猪,明白么?等会儿你跟着我,我们不会有事的,好了,去休息吧。”说完迪克推了一下他的脑袋。 天色逐渐暗下来,这天是一个上弦月,还算是利于夜晚行动。佣兵们小心翼翼地爬向哨所的残垣断壁,这个期间他们没有遭遇到什么阻碍。他们在外面窥视了许久,但没有发现丁点敌人的动向。终于有一个佣兵忍耐不住,跳起身来冲进了营地。迪克看见他如此鲁莽,暗暗骂了一句。众人大气都不敢喘,紧张地趴在地上。过了不久,那个先跑进营地的人向他们挥了挥手,示意安全。这下,所有的佣兵都放下心来,蜂拥着跑了过去。 迪克跟着众人走进营地,他扫视了营地一眼,四处一片狼藉,焦糊味也还没有散干净。不过,迪克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就在他要想到哪里不对劲时,一声惨叫打断了他的思绪。迪克连忙与众人一起循声跑去,只看见一个同伴的右手被一只铁兽夹给夹住了,受害者在那里不断地惨叫着。这个陷阱显然是精心布置,捕兽夹被隐藏在一袋子面粉里,鲜血把白色的面粉都染红了。 “我们中计了!”迪克惊叫起来,他突然意识到前面为什么感觉不对了。马齐克说哨所的守卫全死,可是这里却没有看见一具尸体。如果敌人漫不经心地开赴另外的地方,显然不可能把这么个小地方打扫得如此干净。 就在这个时候,佣兵们听见了远处传来的马蹄声,他们现在就像是一群困兽,一时间变得茫然不知所措起来。 迪克大声呼唤起马齐克的名字来,但始终没有得到回应。 “那个小子可能根本就没有跟进来吧。”一个佣兵对迪克说道。 “这下,我们全成了那个小子引开敌人的诱饵了。”另一个人这样说道。 这个时候,那个受害者的惨呼已经停止了,因为他已经因为失血而进入了休克状态,在当时的条件看来他已经被算上死亡名单了。 “至少要拉一个垫背的吧。”迪克对众人这样说道,佣兵们抽出了各自的武器,海尔曼骑兵的铁蹄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第七话 鲁巴塔的喧嚣生活(上) 大陆公历353年4月2日,帕米斯,鲁巴塔。 这天帕米斯的王都依然如同往常一样热闹非凡,这里是整个大陆的贸易中心之一。街道上人来人往、喧闹不已。自从法伦西人开辟出了一条新的商道之后,鲁巴塔的繁荣更是有增无减。伊比利亚和齐格纳的商人不再需要负担玛斯塔尔帝国高昂的过境税便可抵达帕米斯,当然在这个时候,由于法伦纳斯-阿尔克运河还未贯通,所以仍有不少商队为了节省时间而途经玛斯塔尔而来。另外,那维人尚未探索出北海航道,因此他们也是通过法伦西来到帕米斯的。 随着人流的增加,治安问题也被摆上了桌面。不少客商都向帕米斯政府抱怨小偷越来越猖獗的问题,对此帕米斯人也只能提醒过路人对自己的钱包多加注意而已。一直有传闻说,鲁巴塔的小偷们受到一个盗贼公会的控制,而因为公会头子对现在的国王有恩情,所以帕米斯王只能对他们采取睁一眼闭一眼的态度。当然,官方是绝对不会承认这种说法的。 从纯技术的角度来说,鲁巴塔小偷的扒窃技术可谓是大陆一绝。即便是一些身手了得的人都难免遭窃,有人声称帕米斯十六个万骑长有一半以上被扒手摸了腰包还毫不知觉,至于千骑长更是无一幸免。这点是否属实,恐怕还有待考证。 小偷们喜欢找外国人下手,尤其喜欢找初来乍到的佣兵下手。因为佣兵们即便报官,治安官也不会像帮助商人那般热心;而且佣兵们往往在这里待不长就立刻开赴战场和驻地了,根本没机会来找他们麻烦。所以,那些披着粗亚麻斗篷并配戴武器的人是扒手们最先注意的目标。 正好在这条街上,就有一个如此装扮的人。虽然他拉起兜帽,不过很容易看出他背上背着一把刀剑。小偷们便开始按着往常的方法开始行动了。 他们中先有两个人装作打架拉扯的模样在这个佣兵边上绕来绕去,以限制他的行动范围并吸引他的注意力。随后,第三个人悄悄从后面接近,装作不耐烦被阻碍的样子撞上目标的身体,并用令人匪夷所思的手法摸掉钱包。最后第四个人从旁边飞快经过,将赃物转移走如此一来,即便被马上发觉抓住,受害者也没有任何证据。 可惜,今天这个目标似乎与众不同。虽然小偷们得手了,但当即就被他发现。不过,这个佣兵只是对第三个人笑了笑,随后立刻拨开人群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负责携带赃物脱逃的那个扒手并没有意识到事情发生了出乎意料的变化,当他穿梭过熟悉的小巷,来到一个自认为是安全的地方后,便停下了脚步。这个家伙有些得意忘形,他把偷来的钱袋朝上抛起再接住,反复几次玩耍着这个很普通的钱袋。就在他把钱袋再一次抛起后,钱袋却没有再落回他手里。扒手惊恐地向后跌去,因为一把利刃正横在他面前,而那个钱袋正稳稳地停在剑背上。 “下次可不要让我再碰上你们。”佣兵收回剑并且警告道。 “是,是。”扒手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佣兵把钱袋收回腰间,这个时候他似乎突然感觉到了什么,立刻一矮身向前翻滚过去。而就在那一刹那,一把双刃斧横着划过了他刚才站立的位置。不过,这显然不是全部,就当他刚想抬起身子,第二件武器就当面直刺了过来。佣兵连忙向后一仰,让过刺来的长枪。随后趟倒下去,迅速地向右侧翻滚,因为一根铁链已经向他打了过来。躲过这三板斧的攻击后,佣兵才勉强抽出自己腰间的剑。不过袭击者并不非等闲之辈,双刃斧又再一次的砍了过来,佣兵手腕一抖,堪堪然用剑背防御住了第四下攻击。但攻击方的力量很大,佣兵整个人被击飞出去,摔进了巷子里的杂物堆中。 “干掉了吗?” “我想……应该没有。”使斧子的人回答道,因为他已经看见佣兵从杂物堆中挣脱出来。 佣兵已经抛掉了粗布斗篷,并从背后抽出了他的第二件武器——一把军刀。 “刚来帕米斯,就受到了三位万骑长的招待,在下真是荣幸啊。”佣兵说道。 使斧的男子大吼一声,从正面把自己的双刃斧竖劈了下去。佣兵把刀剑交叉接住了这记攻击,紫色的眸子紧盯着对方的脸。 “沃夫加大人的攻击果然如雷霆万钧之势,在下恐怕接不了第三下了。”说着,他又向后一仰,肘部的角度一下子打开,夹住了从右侧刺来的长枪。 “米山大人,也很会看时机呢。” “该死!” “这下我看你是应付不了了吧。”第三个人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格雷兹大人,我看还未必呢。” “那你就试试看吧。”格雷兹说着挥出了铁链。 佣兵这时候做了一个三人都料想不到的举动,他轻轻一跳之后,借着沃夫加的力道顺势向前一滑,从高大的沃夫加双腿之间窜了过去。米山见状想把长枪压下去阻止对方的行动,不过长枪、双刃斧和铁链三样武器却都搅在了一起。 “切,还没完呢!”沃夫加挣出斧子恨恨地说道,“一定要让你吃我的第三斧。” 就在这个时候,挤作一团的三个人却同时放弃战斗,向后跳开了。一根投枪是接踵而至,插入了他们刚在纠缠在一起的地方。 “你们三位真是太失礼数了。”一个女声响了起来。 “啊,是海德娜大人啊,您来得太及时了。” “琉斯大人,请不要和敝国的武夫们一般见识。” “怎么是一般见识,同时和三位帕米斯万骑长切磋武艺,这是很多人做梦也期盼着的事情呢。”索格兰德收起自己的刀剑。 海德娜的出现,使得三位万骑长都有些惭愧地退到了一边。虽然海德娜只领有千骑长的头衔,不过帕米斯的万骑长们都对她很尊敬。一方面自然是因为她是王妃的近侍亲信,而更多的是对她为人和武功的敬重。 “不好意思,请问有绷带么?”索格兰德伸出手问道,他的虎口已是红艳艳的一片了。看到这个情况,沃夫加露出了得意的神色,眼神向两个同僚夸示着自己给索格兰德造成的伤害。 “请您先将就一下吧。”海德娜将自己的斗篷脱下撕成布条,给索格兰德做了简易的包扎。 “海德娜大人过来,有什么事需要在下帮忙的吗?”索格兰德开口问道。 “我是奉王妃殿下的命令来邀请您去做客的。” “现在么?” “是的。” “那么劳烦您替我引路了。” 这时候,一旁的米山上前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么,米山大人?”索格兰德微笑着问道。 米山看了看索格兰德,不过显然他并不是想和索格兰德说话,“海德娜大人,关于今天的事……” “三位大人好自为之,下官是不会特意向王妃或者陛下禀告的。”海德娜的保证也只到这个地步。 “那么多谢了。”米山转过身去,向两个同僚做小动作示意他们还不赶快开溜,另两个万骑长心领神会,马上抗起自己的武器,故作轻松地快走离开了。 大约半小时后,索格兰德在帕尔特拉宫的某处见到帕米斯王妃芙劳丝。这位王妃也已经接近不惑之年的年纪了,不过仍然保持着姣好的容貌和矫健的身姿。这得益于她一直坚持参加诸如骑马这样的体育活动的缘故,她是马背民族的女儿。 王妃布置了茶会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索格兰德按着女主人的指示,在边上坐了下来。算上侍立在旁的海德娜,整个屋子里也只有三个人。索格兰德敏锐地感觉到了一些东西,不过他只是先专心品尝富有帕米斯北方风味的奶茶。 “琉斯大人远道而来,怎么不知会我们一声呢?”芙劳丝王妃放下茶杯客套地问道。 “只是为了探方故友的子嗣,并不是什么公事。”索格兰德回答道。 “怎么说您也是我丈夫看重的朋友,不论于公于私,路过鲁巴塔总该来拜访一下我们,请不要客气,把帕米斯当成自己的家也是完全没问题的。” “王妃殿下教训的是,在下实在是有失礼数了。”索格兰德并不是第一面对这样婉转的劝诱了,可惜他所坚持的立场不会改变。 不过这次,芙劳丝王妃的大帽子后面藏的却是小心思,索格兰德被抓住了把柄。 “既然琉斯大人也这么客气,不知道能不能帮我一个小小的忙?” “请您说吧,只要不是太大,在下乐意效命。”索格兰德再次拿起茶杯,浓郁的奶香充满了他的整个嗅觉。 “那么,我想请您帮我作情夫。” 海德娜看见法伦西人的背影似乎颤抖了一下,随后索格兰德慌忙将杯子从嘴边移开,拿起一旁的餐巾擦了擦嘴。很显然,他刚才被呛到了。 “怪不得琉斯大人一直被别人称赞为‘贵族中的贵族’、‘骑士中的骑士’呢。”王妃对索格兰德表现发出了由衷的赞叹。 “啊,是么?可惜在下和这两者根本是南辕北辙的立场呢,真是惭愧。”索格兰德笑了笑,“劳驾殿下,能重复一下您刚才的话么?” “啊,怪我没有说清楚,我受某人之托,请您装扮成她的情夫。”芙劳丝王妃以前定是以这种小恶魔的性情把帕米斯解放王牢牢控制住的。 接下来,王妃开始叙述整个事情的详细经过。 由于雷诺斯克的现任沙皇尼古拉六世是个众所皆知的疯子,因此即便是雷诺斯克贵族也深受其害。帕米斯军在近些年来连续对雷诺斯克发动进攻,夺取不少边境上战略要地,准确地说骁骑兵把国境线向西推进了至少有50法里。然而,尼古拉六世对此却不懂得自我反省,反而把责任全部怪罪在前线将领和贵族身上。沙皇实施了骇人听闻的恐怖政策,大批雷诺斯克贵族遭到迫害和屠杀。在这场持续的灾难中幸存下来的人,要么向这位疯狂的沙皇举起了反旗,要么被迫流亡到异国他乡。失去了家族中男性成员的女子,多半选择了后者。对于这个疯狂的沙皇,杰米.耶路的评论是富有黑色幽默的:“至少,尼古拉六世对待贵族和平民是完全公平的——全部都是绞死。” 许多曾经的雷诺斯克贵族女性流落到帕米斯、斯卡兰和希塔洛斯,她们中的大多数人结局都是悲惨的。失去家庭庇佑和依靠后,许多人沦落为了娼妓。这个时候血统和家势已经完全没有用了,别人区别她们价值的唯一标准就是脸蛋和身体。这些雷诺斯克女性都受过贵族教育,有基本的羞耻心,所以为了不让自己的家族蒙羞,她们都隐去了各自的姓氏。甚至于连名字也改成了雷诺斯克平民中最普通的那几个名字——娜塔莎或者帕柳莎或者其他名字。 然而,似乎历史总是有意证明那么几句名言的正确性,比如这句:“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352年开头的这短短四个月里,鲁巴塔的帕米斯贵族们就为一个来自雷诺斯克的、化名卡秋莎的、仅仅是个婊子的女人而疯狂了。有人无不嘲讽地说道:“帕米斯骁骑兵不过是占领了一些边陲荒地,雷诺斯克娼妇却占领了鲁巴塔。”许多帕米斯贵妇人因为丈夫和情夫的变心而怒火万丈,现在鲁巴塔的每个贵族沙龙里都能闻到浓烈的醋味和火yao味。(当然,这只是形容词而已,当时亚尔提卡特还未曾有幸闻到从东方大陆传来的这两种气味。) 王妃的一些朋友自然会像她哭诉自己的遭遇,虽然芙劳丝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但在有人提醒她小心国王也被“这群婊子中的一个给勾引去”后,王妃决定采取一些行动来支持自己的姐妹。 塔山公爵夫人——鲁巴塔社交界的女王,可能应该用过去时这么形容她,就提出了这么样一个建议:我们应该找一个或者一些更有魅力和声望的男士来壮大我们的声威。简而言之就是找到更出色的情夫人选,来扳回自己的劣势。准确地来说,这是一个馊主意,至少玛斯塔尔女皇肯定会这么认为。芙劳丝王妃虽然也看穿了公爵夫人的本质,不过她需要安抚这些已经抓狂的贵妇人,以便使自己的耳根能够清静点。于是,王妃根据情报,提出了把恰好路过此地的索格兰德给抓来抵用。 结果,塔山公爵夫人听到后顿时两眼放光,估计已经把自己原来的立场给忘得一干二净了。全大陆的人都知道一件事:这年头亚尔提卡特——即便算上安瓦拉斯那,索格兰德.琉斯也是排名第一的超级钻石王老五。不论权势、财富、声望,还是无关痛痒的相貌和学识修养,他都是首选。当然,当事人本人应该是一点这方面的自觉也没有。 “那么,王妃殿下的意思是要我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陪同那位公爵夫人出席各种社交场合咯。”索格兰德喝完了奶茶。 “您这么理解也没错。” “那好吧,我想我在这里停留十天半个月并不会有什么不妥之处。” “那么说来,您是答应了?”王妃仍旧试探着问道。 “是的,如您所愿,我的好东主。”索格兰德站起了身子,欠了欠身,“那么,请容我先告辞了。” “您要去哪里?”王妃急切问道。 索格兰德向她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外套,“我得去置办行头,不然怎么演好戏呢?” “那么您就去吧。”芙劳丝王妃高兴地送客。 待到索格兰德离开,海德娜对王妃说:“让琉斯阁下做这种事情,合适么?” “怎么了,海德娜,你也想掺合一下吗?你的身段还是挺让男人销魂的呢。” “不,我只是想陛下知道了会怎么看。”女千骑长退了一步,隐到了窗帘的阴影下。 “他么,现在只关心能在雷诺斯克打到几头鹿,这种鸡毛蒜皮只会一笑而过罢了。” 一个小时后,索格兰德来到了一家裁缝店,一个学徒模样的人立刻就迎了上来。 “这位先生,我们今天不营业。” “我是来拿定做的衣服的。”索格兰德随意地回答道。 “那好,请跟我来。” 学徒把他引到了一间屋子里,让他在那里等候。过了一会儿,一位裁缝模样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先生来做衣服的?” “先量个尺寸吧,我要先做一件披风,再做一件大衣。” “好的,好的,用什么布料?” “七分麻布,三分羊毛。” “我来给您量尺寸。”裁缝拿着皮尺走了上来。 等到挨进了,裁缝突然开口道:“请问这位大人有什么吩咐下官的?” “你知道现在很红的那个雷诺斯克女人吧,就是那个卡秋莎。” “知道,知道。” “你给我调查一下她的背景身世,要上溯三代人,有什么有趣的发现立刻通知我。我暂时住在牧羊人旅馆的上等房。” “下官明白了,不日就会知会大人结果的。” “那么就拜托你们了。” 第八话 鲁巴塔的喧嚣生活(下) 4月3日这天上午,索格兰德先是去拜访了侨居在鲁巴塔的格兰夫人。询问他们在生活上的情况,索格兰德通过“水晶森林”在鲁巴塔的分号,定期向格兰夫人送去生活费和日常用品。 格兰夫人对他的来访很高兴,热情地招待了他。可是佩尔斯对索格兰德并不友好,这个大男孩今年已经19岁了,到了成年独立的年纪了。 “佩尔斯,最近这么样?”索格兰德很客气地向他打招呼。 佩尔斯向他瞥了一眼,并没有搭理他,即便是母亲在一旁催促责怪,这个年轻人还是用一种带着怨恨的眼光盯着索格兰德。 “要不要和我对练几个回合?”索格兰德提议道。 “可以。”佩尔斯冷冷地回答道,说罢,便提起墙边的剑走了出去。 “琉斯大人……”格兰夫人看着儿子的背影,担心地望着索格兰德。 “放心,夫人,不会有事的。”索格兰德依然微笑着安慰道。 两个人来到院子里,摆开了架势。 “那么,让我看看你都学会了些什么?” “少在那里摆出一副了不起的样子!”佩尔斯大吼着向索格兰德扑过来。 年轻人冲动的攻势自然很轻易地被老手给化解了,索格兰德只是闪过身子,顺手轻轻地一推,佩尔斯就在泥地上打了好几个滚。不过,佩尔斯并不气馁,他再一次地爬起来,摆正姿势后再一次地攻了过来。这次比起前一次来进步很大,索格兰德不得不拔出剑来拨开他的攻击。 “你终于肯拔剑了,很好!”佩尔斯这么吼道。 剑锋数度碰撞,虽然佩尔斯攻得很凶,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索格兰德未尽全力便牢牢地控制住了对手。在经过了几十个回合后,待到佩尔斯的体力耗尽,索格兰德才将他的剑挑飞。佩尔斯有些茫然地僵在那里喘着气,双腿一动也不动。 “佩尔斯,你长大了,格兰上将和琴娜知道了,都会很高兴的。”索格兰德叹了口气,收回了牙月。 “别在那里装了,你也只是个懦夫罢了。”佩尔斯喊道,“当初你是和我怎么约定的,你说你会保护好琴娜的,可是结果呢?她在前线作战,你却躲在安全的王都;她在被敌人围攻,你却不在她身边。世人都称赞你英明神武,实际上你只不过是个连妻子都保护不了的孬种罢了。” “你说的很对,佩尔斯,我并不想对此辩解什么。我也从没有指望世人能够真正理解我这样的人,只要我知道琴娜她是理解我的,这就足够了。如果大言不惭一些,所有准备为法伦西流血牺牲的人都会理解我的。佩尔斯,除非你走上同我和琴娜一样的道路,不然你对我怨恨会一直持续下去,这点我将一直坦然面对。”索格兰德转过身去说道。 “我会打垮你的,总有一天!”佩尔斯对索格兰德喊道。 “我期待有那么一天,但是我的责任没有结束之前,谁也别想击败我。”索格兰德并没有回过头去看佩尔斯,“再见,佩尔斯,照顾好你的母亲。” 下午2点,索格兰德很准时地出现在了塔山公爵夫人的沙龙里。这让公爵夫人笑逐颜开。塔山公爵夫人当然也不再能算年轻了,她实际上应该比索格兰德还要长上两三岁的样子。不过,正如我们前面说过很多次的一样。贵妇人们都精于保养容颜,所以从外观上还看不出她们特别明显的衰老迹象。所以,公爵夫人依然还是能被归类到成熟美女的行列中去的。 “您今天倒是没有迟到啊。”公爵夫人第一句就是这个,显然索格兰德的某些事迹确实已经声名远播了。 “因为现在还不是舞会的时候呀。”索格兰德这样回答道。 “那么说来,您会想方设法在晚餐后的舞会迟到么?” “如果您这么期望的话。”索格兰德笑道。 “我认为还是让琉斯阁下一直在这里比较好。” “那我会尽量如您所愿的,我的好东主。”索格兰德欠了欠身。 就在索格兰德陪着一群贵夫人东拉西扯时,公爵夫人的管家通报了卡秋莎小姐的到来。这才是今天的重头戏,公爵夫人请来索格兰德,就是为了要在这个雷诺斯克女人面前显摆一回。好让她明白,谁才是鲁巴塔上流社交界的女王。 在场的男士听到这个消息,都把注意力转向了门口,当然也包括索格兰德。对于这样一位风靡了整个帕米斯王都的女人,任谁都会感到好奇吧。 进入索格兰德视野的是一位穿着素色连衣裙的金发女子,她的身材不是很高,配上小巧的脑袋,整体让人感觉颇为娇小。待到走近一些,她的容貌才可以清晰地展现出来。她的五官很秀气,细长的眉毛下面是一双湛蓝的眼睛。眼眶稍显细小,不过恰到好处地在末端上挑,因此反倒更显得妩媚。皮肤白皙干净,尤其让人注意的是左侧眼角下的一颗泪痣,这个特征由于她总体上略显忧郁的气质而更引人怜爱。 如果是这个样子的女性,那么引起众人男子的追捧爱慕,也是情由可缘的呢,索格兰德如此想着。就在他思索的时候,一旁的公爵夫人却用胳膊蹭了蹭他,提醒他该替自己挣面子了。索格兰德连忙微笑着,让公爵夫人勾上自己的手臂,走上前去。 卡秋莎小姐早就被男士们团团围住了,即使有索格兰德帮忙,公爵夫人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到对方面前。 “啊,塔山公爵夫人。”卡秋莎看见公爵夫人气势汹汹地走过来,慌忙先迎了上去。 “卡秋莎小姐,真是稀客啊,我可请了你好几次了。”公爵夫人冷笑着说道。 “我最近老毛病又犯了,实在抱歉。”卡秋莎低下了头。 “鲁巴塔的气候看来不适合你呢。”语带暗机。 “是我自己身体不争气,和天气无关。”卡秋莎并没有跌进公爵夫人的话套里。 公爵夫人轻哼了一声,随后拽过索格兰德,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向卡秋莎介绍道:“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索格兰德.琉斯阁下,这位是卡秋莎小姐。” “琉斯大人的威名,即便是在雷诺斯克也早有耳闻,想不到竟能在这样的场合得以见到本人,真是幸会了。”卡秋莎并不是按着雷诺斯克,而是玛斯塔尔的方式行了屈膝礼。 “哈……哈,我也很荣幸见到您。”索格兰德礼节性地欠身道。 有教养,有智慧,但不露锋芒。索格兰德更加确信这位卡秋莎小姐的背景值得动用国家资源去调查一番。相比之下,塔山公爵夫人就显得无知和肤浅了。如果双方如此暗斗下去,恐怕公爵夫人占着表面的无限风光,而不得不忍受内里的孤独和挫败吧。索格兰德在思考他是不是该和这位卡秋莎小姐进一步接触下去,或许直接拜访应该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您会留下来参加舞会么?”旁边一位贵族男子突然向卡秋莎问道。 “舞会?”卡秋莎顿了顿,随后还是转向索格兰德,“琉斯大人您也会参加吗?” “我也会参加,虽然跳舞不是我的嗜好,不过今天不能忤逆我的女东主的邀请。”索格兰德说着,冲公爵夫人笑了笑,这让女主人感到非常高兴。 “那么,我也留下来跳前面的几个曲子好了,太晚就不行了。”卡秋莎这样回答了其他人期盼的目光。 接下来的下午茶和晚餐时间里,索格兰德在这群帕米斯贵族之间谈笑风生。期间有人问道,根据坊间传言,这次索格兰德在刚到鲁巴塔时和三名万骑长同时交手还未处下风。索格兰德当场表示了这种传言是不可信的,他个人再怎么神勇又如何能抵挡三名万骑长的同时进攻呢。帕米斯人的自信心得了极大满足的同时,不忘恭维索格兰德几句,比如说,虽然如此,不过也只有琉斯大人才会让这种传言显得真实之类的话。 有这样的男伴,塔山公爵夫人今天自然是倍感骄傲,不自觉地有些飘飘然起来。 “琉斯大人,尊夫人事情我们也听说过,实在是令人遗憾啊。”公爵夫人的语气实在不能让人感觉到“遗憾”的味道。 一说到这个话题,索格兰德原先的笑容便立刻消失了,虽然他并不愿意和外人提这件事,不过出于礼节性的问题,还是点了点头表示接受对方的慰问。 “这么多年了,您就没有考虑过续弦的问题?”公爵夫人试探性地问道。 “在下一直忙着东奔西跑,实在是没有时间再顾及这件事。”索格兰德淡淡地回答道,他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更何况,除了琴娜,还有谁愿意嫁给我这样一个连妻子都保护不好的男人呢?女人是需要爱情和呵护的,在下目前恐怕无法满足她们的需求。” “即便这样,我想还是有许多人愿意成为您的妻子的。” “不,只有不了解我的人才会这么想,我不想做这种注定结局不幸的事情。请您不要再提这件事了,我的好东主。” 公爵夫人和众人听罢,呐呐了一阵后,僵硬地把话题转移到了别的地方。这个时候,卡秋莎来到了众人这边。 “我今晚实在太疲倦了,所以只跳前三支曲子,不过如果不能和琉斯阁下跳一曲,总觉得是一件非常遗憾的事情。”卡秋莎委婉地表达了她的邀约。 公爵夫人正欲回绝,索格兰德却主动站起来,摆出了邀舞的姿态,他想暂时离开这群贵妇人们一段时间。 “我跳得不太好,卡秋莎小姐。”索格兰德搀着对方的手说道,这是一只冰凉柔软的小手。 “跳舞和吃饭一样,重要的不是内容,而是同伴。”卡秋莎微笑了起来。 “诚如斯言,那么请吧。”索格兰德说着和自己的舞伴跳了起来,“呃,也许现在说正合适,卡秋莎小姐。” “什么?”卡秋莎闪动着晶莹的眸子问道。 “我能获得拜访您的允许么?” “我那里随时欢迎您这样的人到访,不管什么时候来,只要我在家,都会招待您的。” “那么多谢了。” 卡秋莎确实只跳了三曲便向众人告辞了,索格兰德却不得不留下来陪伴塔山公爵夫人。虽然他也可以早点离开,不过既然答应了芙劳丝王妃,那么这点信用还是要守的。 到了第二天下午,索格兰德前去拜访卡秋莎的住所。这天上午,裁缝店给他送来了一件新外套,在外套里藏着一张羊皮纸。索格兰德看过羊皮纸上的内容后,就把它给刮掉了。 当索格兰德披上新外套来到卡秋莎的住所门前,正好看见一位矮个子的先生正在和守门人理论。 “为什么不让我进去拜访卡秋莎小姐,我听说她是个好客的人。”那位先生激动地说道。 “夫人没有嘱咐过你是可以允许进去的人,而且你也不能证明你是个正派人。”守门人冷静地回复道。 “正派人?你从哪里看得出来我不是一个正派人了?” “正派人是不会像你这样大吵大嚷的。” “呵,正派人难道不应该大声申诉他应该获得的权利么?”那位先生如此反问道。 守门人顿时语塞,不过他可以立刻转进去把门关上不理会这位据理力争的先生。那位先生自然不肯放过,上前抓住了守门人的肩膀。眼看双方就要扭打到一块了,一双手把他们分开了。 “您是?”守门人转过头来看见了索格兰德的微笑,他意识到这恐怕是位贵族。 “我是索格兰德·琉斯,我应该被你的女主人允许拜访她吧。” “是,是,像您这样的大人物,夫人早就吩咐过了。”守门人连忙给索格兰德让路,一边阻挡着另一位先生。 “势利眼!”那位先生愤愤地骂道。 “对了,他是我的朋友,我想应该可以和我一起进去吧?”索格兰德指着矮个子的男子说道。 守门人望了那人一眼,连忙赔笑道,“那当然,那当然。” 那位先生经过门房时,还不忘向守门人伸伸拳头来示威。 “索格兰德·琉斯,请教阁下的尊姓大名?”索格兰德微笑着向那位先生伸出了手。 “裴恩斯。”对方和他握了握手。 “嗯?” “啊,我的姓氏我已经舍弃掉了,哦,对了,您还不知道我是干嘛的。我是个游吟诗人,为了避免继承家业,我已经舍弃了原本的姓氏了。将来在文化史上,人们只要提到‘裴恩斯’就会想到我,所以姓氏什么的就不重要了。”裴恩斯自豪又自信地说道,顿了顿后,他却又语气一转,“琉斯阁下,您不会是后悔说我是您的朋友了吧。您可以收回,毕竟如果我是一个贪鄙之徒,很可能拿您这一句话去四处招摇撞骗。” “不,怎么会呢?我很荣幸结识一位诗人作朋友,就像帕米斯人常说的那样……” “天空下可以没有国王,但不能没有诗人。”两个人异口同声地用帕米斯语说道,随后都哈哈大笑起来。 “那么,我们就一起进去吧,对了,您怎么想到来拜访卡秋莎小姐呢?”索格兰德问道。 “希塔洛斯人不是也常那么说么……” “美景、美酒、美女是激发诗情的三大源泉,尤其以最后者为甚。”两个人又再一次同时用希塔洛斯语说道。 “能够认识您真是太荣幸了,如果不是美人当前,我肯定要拖您一起去寻找另外两个诗情的源泉。”裴恩斯由衷地说道。 “我们还是快些进去吧。” 两个人并排着走进了卡秋莎的寓所,比起外面,屋子里暖烘烘的。女仆接过两人的外套后,将他们引到了客厅里。客厅里已经有好几位先生坐在那里了,他们正在欣赏女主人弹奏竖琴的优美姿态。 “哇,真是眼见为实啊,看来坊间传言非虚。”裴恩斯不由地赞叹起女主人的美貌来。虽然他自认为已经很小声了,不过其实客厅里所有人的注意力已经被他的声音吸引了过去。 “琉斯大人,您终于来光临寒舍了。”卡秋莎停止了演奏,起身向他们走来。因为屋子里仍旧烧着火,所以女主人的衣裙并不厚重。这样展现出了她优美的曲线和细腻的皮肤。 “初次到访,也没有什么好礼物,我只带了两瓶酒,已经让您的仆人收起来了。”索格兰德欠了欠身,裴恩斯这才想到自己也没带礼物,不过索格兰德似乎已经把自己的那份包含在内了,所以也连忙跟着行礼。 “谁不知道琉斯大人和‘水晶森林’有着不错的交情,想必一定是那里的好酒吧。”卡秋莎微笑着还礼,“对了,您边上的这位先生我从没见过,替我介绍一下吧。” “啊,这位是我的朋友裴恩斯先生,他是一位正在四处旅行的诗人。”索格兰德热情地向女主人介绍了起来,“裴恩斯,这位就是卡秋莎小姐了。” “在下……早就仰慕您的名声了。”诗人有些紧张了起来。 “很高兴认识您,裴恩斯先生。” “好了,诸位,我们有了新的客人,琉斯阁下和他的朋友裴恩斯先生。”女主人向在座的其他人宣布道。 几位帕米斯贵族一一上来和索格兰德见礼,由于诗人是跟着索格兰德一起来的,并且被称为是索格兰德的朋友,帕米斯人也不敢怠慢他。 等到众人寒暄完毕,作为女主人的卡秋莎招呼大家坐下玩牌或者聊天,她则去替他们准备下午茶去。一干男士服从了她的安排,开始了一些娱乐活动。几位先生更是围住了裴恩斯和他讨论起诗歌和艺术来。只有索格兰德在和旁人闲话了几句后,便找了个借口,溜到了客厅后面的几间房里去参观了。 “夫人,茶点已经准备好了。”这时传来了女仆的声音。 “你先端出去吧。” “是。” 索格兰德并没有看见女主人和女仆一起出来,于是他径直穿过小厅,来到了卧室门边。他静静地伫立在那里,就像一只潜伏在草丛中的猫科动物一样。随后,传进他耳朵里的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当猛烈的咳嗽好不容易停息时——它似乎持续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房间里又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声。 当发出以上声音的人好容易缓过劲来,才刚转过头,就看见了索格兰德关切的面容。 “您怎么了,夫人?”索格兰德在边上蹲下问道。 “没什么,只是一些老毛病了,挨过一阵就好了。”女人的脸色异常地苍白,甚至带上了一些病恹恹的灰色。 “我只在埃菲尼学过一些医术的皮毛,不过我也看得出来,您病得非常重。” “医生们也常这么说,可我不是照旧活得好好的吗?”卡秋莎勉强地挤出一点笑容。 “这不是可以开玩笑的事情,照我看,您应该闭门谢客,去某个风景优美、气候宜人的地方去疗养一段时间。去泡泡温泉,或者去森林边上吸点新鲜空气,吃一点健康有益的食物。” “谢谢您的好意,但我有不能这样休养的理由。” “那好吧,我希望您能健康。” “琉斯大人,请您先回客厅里去吧,不然该有不好的传言了,这对您与尊夫人的感情会是一种伤害。我不要紧的,请也别向其它人透露什么。” “我明白了,您多多保重。” 卡秋莎微笑着向索格兰德点点头,表示答应,不过索格兰德知道她是一时被病痛折磨得说不出话来了而已。 按着卡秋莎的吩咐,索格兰德不露声色地回到了客厅。很快,女主人便依旧神采奕奕地回到众人中间。在用过下午茶后,索格兰德找了个借口告辞了,裴恩斯留了下来,他看来是诗情大发。 按照和芙劳丝王妃的约定,索格兰德在鲁巴塔停留了一周,随后他便匆匆地赶回法伦西。因为他知道,家里正有许多人日夜盼望着他能够回去,和他们共聚天伦。 第九话 托孤(上) 我们在前文曾经多次谈到法伦西的五月是如何的宜人,大陆公历353年的五月也是一样的,当索格兰德再度看见美丽的南希瓦尔湖时,已经是4月下旬的时候了。 他这次归来并没有马上通报给爱鲁克宫。第九军团的人知道,如果索格兰德回国后不使用驿站,那么就别去打扰他的行动。因此,当索格兰德徒步进入自家庄园的范围时,卡乌内斯库没有任何人预知他的归来。而这当然也不是他第一次徒步在法伦西的国土上旅行了。在过去和今后的许多岁月里,生活在法伦西的人们即使遭遇不公和苦难,他们也会坚忍着生活下来。因为法伦西人知道,有一个主持公理正义的人一直在这个国度里四处巡游,他随时可能路过你的门口向你讨一口水喝,或者请求你用运送货物的马车捎他一段路。然后,当他展示出剑柄上的那两颗紫水晶时,希望就来到了你的身边。 索格兰德这次的归途上同样处置了几个不大的案子,他很享受巡游大法官的这份工作。办案所经历的各种故事,也成为了把女儿送入梦乡的谈资。一想到自己的两个女儿,索格兰德不禁地微笑了起来。艾克莱尔一直像个称职的姐姐一样,这个孩子有一些好强,这跟她的母亲年轻时是一样的,看来是兰芳特家对女性的特有遗传。至于莱茵哈特,她是一个惹人疼爱的小天使,全家从上到下都宠爱得不得了,幸好没有把她惯坏的迹象。 还有另外两个孩子也是让索格兰德想念的,一个自然是雷英斯特,作为现在这个家庭里唯一的男孩,所有人对他的期望都很高。他的父亲是一位英雄,索格兰德不知道这对雷英斯特会是激励还是压力。按着法伦西的传统,索格兰德在今年年初把他送进了士官学院,这是雷英斯特自己的选择。即使他愿意成为文官,或者成为商人,索格兰德也会同样支持。另一个是莎拉,马奇的遗腹女,雷英斯特的妹妹。这个孩子还处在天真活泼的阶段,贝塔家已经预备好了让她成为家族的一员。孩子年纪还小,虽然听说她和鲁西多相当投缘,不过现在就谈论这事恐怕还是太早了。 索格兰德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已经穿过了种植葡萄和橄榄的园地,看见风车磨坊和晒场。只要通过这里,就可以进到自己家的宅院了。今天这样的好天气,农妇们都把纺车搬到晒场上,在温暖的阳光下一边工作一边聊天。她们不由地对这个看起来陌生的男子好奇地议论起来,但绝没有想到他就是这个庄园的继承者,从装束来看恐怕只会认为这是最多是一个从外省来跑生意的伙计。 索格兰德回到家门口,已经是午后了,众人都已经开始各自下午的工作,所以没有人来主动招呼他。对他来说这已是司空见惯的情况,有时候他甚至是在半夜才回到这里。索格兰德摇响了门铃,在那里静静地等待了一小会儿后,屋子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秀气苍白的小脸。 “琉斯大人!”那女人惊呼起来。 “下午好,拉伯雷小姐。”索格兰德微笑道,随后俯下身去,抱起了她裙边的一个小家伙,“啊,我可爱的小公主,最近过得好么?” “爸爸,爸爸。”莱茵哈特高兴地蹭着父亲的脸庞。 “艾蕾莎,是谁来了呀?”屋子里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夫人,是琉斯大人回来了。”艾蕾莎回头大声回答道。 索格兰德抱着女儿走进了房子,他看见兰迪尔夫人同样抱着女儿和自己的母亲一起走了出来。 大家互相问候后,老琉斯夫人问道:“你这次会在家里待多久?” “应该会待上好些日子,只要……”索格兰德温和地对母亲说道。 “只要没有什么意外情况是吧,你每次都这么说,结果待不上几天就被那些意外情况给拉走了,看上去比我这个生意人还忙。”老琉斯拄着拐杖从二楼走了下来,他去年摔了一跤,所以现在腿脚变得不太利索了。 索格兰德连忙向自己的父亲赔笑,随后问道:“拉伯雷小姐怎么会有空到这里来做客呢?” “我是来教莱茵哈特数学的。”艾蕾莎低着头说道。 “那么,莱茵,有没有跟艾蕾莎姐姐好好地学习呢?”索格兰德问女儿,小姑娘咯咯地笑着,把头埋到了父亲的胸口里。 “哼哼,索格,你这个女儿可比你有出息多了,已经会帮我算帐了。当然,这也是人家老师教得好。最近我打算修改遗嘱,以后让莱茵来继承我的财产。”老琉斯语气虽然不好,但谁都看得出他是在为自己的孙女得意。 “雷英斯特和艾柯呢?” “雷英斯特还在学校里住宿,今天还不是他们可以回家的日子。”兰迪尔夫人回答了一半的问题。 “艾柯呢?” “艾柯被玛萨雷尔大人接去了。”艾蕾莎回答了后一半。 “哦?龙骑总长大人有何见教?” “最近艾柯被发现很有龙骑士的天赋,所以玛萨雷尔大人有意着重培养她。” “那真是不错,”索格兰德把莱茵举过了头顶,让她骑到自己脖子上“莱茵,以后你姐姐就可以带着向这样子飞来飞去,高兴么?”说着索格兰德模仿着飞行的样子,带着女儿在屋子里转来转去,惹得小莱茵一直笑个不停。 “琉斯大人真是一个喜欢孩子的人呐。”艾蕾莎在一旁注视着他们父女玩闹,一边轻轻地说道。 “他应该会是一个好丈夫吧。”兰迪尔夫人在一旁挤了一下年轻的女数学家,艾蕾莎的脸立刻变得通红,把头低了下去。 “母亲,今天多做些好吃的吧。”索格兰德放下女儿说道,“拉伯雷小姐也留下来用晚餐,应该不会耽误您的时间吧?” “啊……啊,一点都不会,”艾蕾莎连忙答道,“我很高兴能够被您邀请。” 随后,众人在一起度过了一个愉快的下午。索格兰德检查了女儿的功课,艾蕾莎一直称赞莱茵哈特在数学方面有天赋。而老琉斯一直嚷嚷着,如果索格兰德不再给他生个孙子出来,那就把家业全让莱茵哈特继承。兰迪尔夫人则趁机在一边旁敲侧击,提醒老琉斯夫妇既然想抱孙子,那就该尽快给儿子物色对象。这让拉伯雷小姐脸上的红潮一直没有褪下去过。 到了晚餐前,玛萨雷尔把琉斯家的长女给送了回来。原本索格兰德想留他一起吃饭的,不过龙骑总长谢绝了,因为他的家里也同样有人等着他。 晚餐时,大家谈论起了近些年来法伦西年轻军官们的婚事。玛萨雷尔、杰克弗利特、拉尔森三人都相继结婚了,甚至连刚调到禁卫军不久的乔安·柯兰也在王都谱出了自己的罗曼史。 前三者正好与“复仇三女神”的三女相匹配,在外人看来都是天作之合。不过据说拉尔森直到和梅加耶拉洞房前,还在抱怨:“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我原本喜欢的是艾蕾莎小姐啊?”可当禁卫军统领绍尔上将提议自己可以和他交换时,拉尔森立刻赏了上司一记老拳。 阿蕾克托嫁给了玛萨雷尔,用她的妹妹梅加耶拉的话说,阿蕾克托恐怕有太过于深厚的龙骑士情节。不过话说回来,玛萨雷尔的名声可比西泽尔强多了,他是那种可以让女性非常安心托付的男人。 至于杰克弗利特和缇茜芙涅这一对,绍尔的评论是:这是典型的相似型夫妇,他们两个有太多的共同点。这些共同点基本上都非常好,只有一点不太好,就是这两个人都非常崇拜索格兰德。 乔安·柯兰这位以升任校官而调入禁卫军的纳西比斯人,在王都邂逅了自己的同乡,米琳达·巴夫特小姐。虽然是同乡,不过这两个人彼此开始只有一些模糊的少年时的印象。直到更深入的接触后,两人才逐步建立起了坚实的联系。 晚餐之后,索格兰德自然需要把拉伯雷小姐给送回去,这是绅士应该尽的义务。两个人坐上拉伯雷家的马车,开始一段短暂的旅程。 这天是满月前的日子,在晴朗的夜空下,月光洒满了整个车厢。艾蕾莎静静地靠在车厢的一侧,装出对着路边景物发呆的样子,时不时地用眼角的余光偷瞄一下索格兰德。巡游大法官按着自己一贯的习惯在那里闭目养神。艾蕾莎的心中小鹿乱撞,她一会儿期待着对方能够睁开眼睛来和她说话,一会儿又觉得光是这样沉默地相处1个小时也就足够了。 就在她放弃幻想时,索格兰德却微笑着睁开了眼睛,恰好和艾蕾莎的目光相撞,拉伯雷小姐慌忙移开自己的视线。 “我看还是陪您聊聊天吧。”索格兰德说道。 “不用,您也应该很累了。” “没关系,和您说说话并不用耗费什么精神,在您身边有种让人觉得安心舒适的气氛。” “琉斯大人……”艾蕾莎认为这是对自己的称赞。 “说起来,我们的同僚和朋友们不少都已经成家了。拉伯雷小姐今后有什么打算么?”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是吗?人生除了工作外,还有其他许多美好的事情。啊,虽然我是没什么资格在这个问题上教训别人,就当是一个不成材的兄长的胡言乱语吧。”索格兰德笑着扰了扰自己的脑袋。 “琉斯大人多虑了,我呢,现在每一天都过得很开心,即使旁人可能会觉得我独自验算难题是很枯燥和寂寞的事情,但我却很享受那段时光。” “是吗?这样就最好了,这样就最好了……”索格兰德念叨了很多遍,最后只能把话题带到了对拉伯雷伯爵夫妇的嘘寒问暖上去。 把拉伯雷小姐送回家后,索格兰德并没有回自家的庄园,而是敲响了禁卫军统领的门。 “哟,琉斯大人,您回王都了?”绍尔看见他并不吃惊。 “要不要一起喝两杯?”索格兰德晃了晃手中的335年份的红酒。 “当然,在不能公款吃喝的情况下,我就指着您这财神爷给我带这种好酒了。”绍尔把他迎进了门。 当天夜里两个人到底谈了些什么,绍尔事后已经想不起来了。不过他只记得自己跟索格兰德说了这么一句话:“从某种角度来说,你是个罪人。”随后,他就不知道自己是喝醉睡着了,还是被巡游大法官给直接用酒瓶子拍昏了。 索格兰德在之后的几个月里并没有离开法伦西,除了偶尔地处理一些案件,他一直陪伴在家人的身边。甚至于,他还带着两个女儿做了一次为期一个月的旅行。当然,索格兰德也在旅途中暗中视察了各地法官执法的情况,没有比带着两个孩子的父亲更好的掩护了。旅行的目的地是兰芳特,孩子们看见大海都感到很高兴。 “艾柯,记住,这座城市是用你们兰芳特家的姓氏命名的。” “爸爸,是妈妈建造了这种城市吗?”莱茵哈特问道。 “不是,我的小公主,但是她也会很高兴大家建造了这么一座城市。” 等到九月底的时候,索格兰德才带着两个小姑娘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就在当日,“水晶森林”的伙计给他送来了一封来自帕米斯的信,使得他不得不再度告别家人踏上旅途。信是格兰夫人写来的,她告诉索格兰德,佩尔斯给她留了一个条子和10个第纳尔(帕米斯按亚尔提卡特帝国标准铸造的金币,成色好于玛斯塔尔的迪纳里),就跟随一个佣兵团去了雷诺斯克。 10月8日,当索格兰德见到格兰夫人时,她已经憔悴了许多。索格兰德看了佩尔斯留下的条子,大意是说自己已经成年了,但不想回法伦西参军,所以决定以佣兵的身份开始自己的事业。如果运气不好埋骨他乡也没什么好挂念的,佣金12个第纳尔留给母亲10个,足以让母亲生活个三五年,或者回法伦西养老了。 “您不要担心,我会想办法把他给您找回来的。”索格兰德安慰着又忍不住哭泣的格兰夫人,“您看您在这里一个人也不方便,不如回法伦西吧,你们的老房子我一直替您留着呢。” 格兰夫人同意了这个提议,在独子离开后,只有回归故乡守候亡夫的墓碑才是她唯一能够指望的安慰了。索格兰德立刻安排第九军团的人护送格兰夫人返回法伦西,自己则回到牧羊人旅店,准备收拾一下后去雷诺斯克。 当他刚进旅店大门时,堂倌就告诉他有一位先生来这里找过他,并且要堂倌转告了地址和名字。而那位先生就是索格兰德上次在鲁巴塔结识的裴恩斯,至于地址,竟然是卡秋莎小姐的住址。 索格兰德虽然不知道诗人有什么事情,不过还是马上寻了过去。待他来到那里,就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太对劲。进入大门时,原先一直严格把关的守门人都没有出来照应他,只是懒懒地依靠着坐在墙边晒太阳。 索格兰德随后直接进入了卡秋莎的寓所,和上次不一样,屋子里透彻着一股冷清。没有女仆出来侍候他,于是他径直地走了进去。客厅显得空荡荡的,原先的摆设全部都不见了,甚至于用来拨弄炉火的铁叉也不在壁炉边挂着。他穿过客厅,来到连接厨房的小厅里。小厅里也是一样,只留下了一个破旧的小矮桌在那里。 这时,卧室里传来了响声,一个人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裴恩斯。”索格兰德呼唤来人的名字。 “琉斯大人,您终于来了!”裴恩斯手里握着一个廉价的木杯子。 “这是怎么一回事?”索格兰德问道。 “她病了,病得很重,债主们把所有能搬的东西都已经搬空了。她的首饰、衣服、家具、银餐具,一切值上几个钱的东西都被搬走了。女仆们得不到工钱,自然也走了。那些平时奉承她、谄媚她、讨好她的人,没有一个肯过来看望她的,少数几个来的,见了她一面后,也再也没有消息了。我竭尽自己的力量来照顾她,可惜我太穷了,我只是一个穷诗人罢了,我引以为豪的才华到这个时候不过是一堆废物,甚至都不比一个锈烂的铜子有用。”诗人痛苦地抱着自己的脑袋。 “这不是你的错,裴恩斯,你是一个正人君子。”索格兰德拍了拍他的肩膀。 “裴恩斯,您在和谁说话?”屋子里传来一个苍白无力的声音。 “你进去看看她吧,我去给她倒杯热水。”裴恩斯说着离开了。 索格兰德看着诗人离开,叹了口气走了进去。 “是谁,是谁来了?”躺在床上的人问道。 索格兰德看见窗帘已经不见踪影了,所以室内光线充足,但病人却看不太清他的样子。于是,他便温和地回答道:“是我,夫人,是索格兰德·琉斯来拜会您了。” “原来是您啊。”卡秋莎原本想挣扎起来,不过一听是索格兰德,便似乎安心地躺了回去。 “您感觉怎么样,夫人?”索格兰德在床边跪下。 “让您看见不好的样子了,这床和上面的一切还是裴恩斯先生奋力争斗才替我保存下来的,不然今天就要不成体统了。”卡秋莎勉强地想挤出一点笑容。不过她是如此地苍白和虚弱,就像是一张惨白的纸片一样。病魔把她折磨得不成人形,这哪里还是几个月前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啊! “我应该早些来看望您的,为什么不给我捎个信呢?” “当初我没有听从您的劝告,怎么还好意思麻烦您千里迢迢地赶来鲁巴塔呢?” “我先给您找个医生吧。” “如果医生能够治好我,我还会沦落到这个下场吗?您是明白人,应该知道的。” 索格兰德捏了一下拳头,沉默片刻后问道:“那么,叶卡捷琳娜·乌里扬诺娃,最后有什么我可以帮您完成的吗?” 病人露出了一点吃惊的神情,“我早该知道您已经知晓了我的底细了。” “我不会让伊格尔·华伦斯基的后裔蒙受名誉上的羞辱,所以请原谅我向您隐瞒了这些。”索格兰德向她道歉。 “是我该谢谢您替我舅舅的名誉着想,”卡秋莎,哦不,叶卡捷琳娜喘了口气,“那么您也应该知道我唯一还挂念的人是谁了吧,把她送回到她父亲身边,如果她父亲已经不在了,那么请您把她当作自己的女儿抚养长大。” “我会的,请您放心,那么她的父亲是谁?” “伊凡·彼得罗维奇·罗曼诺夫公爵,当今沙皇的表弟。” 第十话 托孤(下) 在索格兰德见到卡秋莎的当晚,这位艳冠鲁巴塔一时的女子离开了人世。她的最后时刻是孤寂而又平静的,一直陪伴在她身边并目睹她逝去的只有两个人。由于这两个人在后世的声名颇为显赫,卡秋莎,也许我们还是用她的本名——叶卡捷琳娜.乌里扬诺娃来称呼她比较好,在后来受到了很多历史学者的注意。这两个人,一位是大诗人裴恩斯,另一位则是“军神”索格兰德.琉斯。 当然,从很多方面的资料可以证实。这位风靡鲁巴塔的交际花,实际上雷诺斯克名将——伊格尔.华伦斯基的亲外甥女,同时也是雷诺斯克女沙皇娜斯塔霞一世的生母。至于她早年是如何与罗曼诺夫王朝的开创者——伊凡四世相识并结合的,已经变得难以考证了。不过可以确定的是,由于尼古拉六世对华伦斯基将军及其亲友的迫害,导致了乌里扬诺娃被迫离别自己的未婚夫流亡帕米斯。而罗曼诺夫公爵最终也没有因为未婚妻的牺牲而躲过劫难,很快他同样被自己疯狂的表兄关进了死牢,在押赴刑场途中被忠实的家臣救出后下落不明。 索格兰德出资在鲁巴塔的郊外购置了一处墓地,葬礼进行得很简单,一切都由索格兰德和裴恩斯两个人操办。除了必要的人员,并没有其他人前来吊唁死者。时间已经进入深秋,当把一切安置停当后,天色也已经暗淡了下来。 当给帮工结算的工钱并遣走了他们,索格兰德坐到裴恩斯的身边,诗人坐在墓地边的一块石头上。索格兰德从包裹里拿出了一瓶麦酒,喝了一口后,把酒瓶子递给了诗人。诗人看了他一眼,抓过瓶子就往自己的喉咙里猛灌了一阵。 “看啊,鲁巴塔已经灯火辉煌了。”诗人放下酒瓶说道。 “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索格兰德问道。 “没有,但是我忽然明白了做一个诗人,并不像我原来想的那么简单。” “如果没有特别的打算,去法伦西怎么样?” “去法伦西?”诗人疑惑地望着索格兰德。 “是啊,我们需要有人来教大家关于诗歌的东西,教他们朗诵诗歌,甚至教他们写作诗歌。顺便说一下,我们的待遇还算不错。”索格兰德微笑着说道。 “法伦西人还需要诗歌么?” “怎么能不需要,我不能想象一个民族、一个国家居然没有诗歌?” “是吗?是啊。”诗人喃喃自语道。 “我的祖国,不但需要有自己的农夫、自己的士兵、自己的水手、自己的教师,而且也需要自己的诗人,如果你愿意替法伦西培养几个诗人,那再好不过了。”索格兰德真诚地说道。 “不!” “怎么?!” 诗人笑了起来,“你们已经有了自己的诗人了。琉斯大人,我还没有去过法伦西,但是从您身上我可以感觉得到,那是一个值得我一去的地方。我想那里虽然不见得是一个天堂般的地方,但必定会有许多值得写成诗歌的美好事物。我将会为法伦西写诗,难道还不是你们自己的诗人么?” “说的好!” “天空下可以没有国王,但不能没有诗人!”裴恩斯站起身来,大声地对着天空喊出了这句帕米斯的古老名言。 数天之后。 帕劳是离开鲁巴塔有四、五十法里的一个小镇,这个镇子因为十几年前王道的改道而变得日渐破败。原本这里是鲁巴塔往帕米斯西部边境的必经之地,但是现在日益减少的过路客商并不足以使这个镇子繁荣起来。因此,经过了这些年,镇子上只剩下了一户人家还在维持着自己的小旅馆。 店主人是个年近四十的中年男人,他一直坐在柜台后面,眯着一双小眼睛,期盼着哪天能从那条旧的大道上跑来什么发财的机会。要说这种机会倒也不是没有,几年前,有一些雷诺斯克女人流落到此地。他装出好心的样子接待她们,然后趁机扣下她们仅有的财物,将她们介绍给皮条客,每个人几乎让他赚了有50个索拉里。然而这些都不过是一锤子买卖,不能长久给他带来收益。 不过,店主人相信诸神是眷顾他的,随后有一个女人怀抱着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女婴来到这里。店主人在替她介绍了生意后,这个孤苦伶仃的可怜人央求店主能够替她照顾这个女婴,她会每月按时给店主寄钱。在谈妥所谓每月10个索拉里的抚养费后,店主人夫妇收养了这个女婴。他们当然不会尽心尽责地照顾这个孩子,最多只保证她不会立刻死掉罢了。幸而这个女婴受到了上天的庇佑,顽强地存活了下来。店主人也因此能够从她那不幸的母亲身上榨取足够的钱财,除了把原先商定的抚养费以各种名目提高外,他们还不时地向那位母亲索取额外的费用,当然是巧立名目的。 自然,这些钱是不会真地花在女孩的身上。店主人另外还有几个孩子,那些钱足够让他们和自己的亲生子女过上不错的日子。等到女孩稍稍长到能够做点事时,店主人就把这个孩子当作自家的奴仆使唤,几个子女也把自己当成少爷小姐,命令这个女孩伺候他们。 这天傍晚,很久没有客人光顾的旅店里突然来了一位朴素的旅行者。虽然店主人觉得这不会是什么大买卖,但他们已经有一个月没有收入来源了,不管如何做笔生意也好过喝西北风。 “先来一杯麦酒、两个黑面包吧,酒可别掺水。”旅行者提醒道。 “知道了。” 很快,麦酒和小得可怜的黑面包被送到了旅行者的面前。旅行者喝了一口,这酒显然是掺过水的,不过今天他不是来计较这些的。他悠闲地坐在那里慢慢地嚼着难咽的劣质面包,同时仔细打量这个小旅店。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脏兮兮的小女孩提着一个体积和她差不多大的木桶走了进来。之所以旅行者知道这是个女孩,那是因为从后面传来了老板娘的地叫骂声。 “你这个小蹄子,不把店里的地擦三遍,不给你晚饭吃!” 小女孩虽然吃力地提着桶,但旅行者看见她狠狠地向声音的来源处瞪了几眼,旅行者看到这里微微地笑了起来。随后,这个只有七、八岁的小姑娘便开始趴在那里擦地,从她熟练的动作来看,她对这些活计肯定是已经不陌生的了。 “老板,你这里有什么肉食么?”旅行者突然开腔道。 “肉食?”店主人有些鄙夷地看着旅行者。 “对,肉食。”旅行者说着,撒了一把银币到桌面上。 “啊,有的,有的。”店主人立刻眉开眼笑,“请您稍等一会。” 店主人正要跑去后面吩咐妻子坐菜,他的两个女儿却从楼上跑下来缠他。店主人训斥了她们几句后,摆脱她们跑向后面的厨房。两个姑娘挨了委屈,气鼓鼓地跑到一边。她们恰好看见正在擦地的女孩,于是便想着法子把自己的不痛快发泄到她的身上。 过了一会儿,店主人端着一块热气腾腾的羊排走了过来。 “这样的,您还满意吧?”放下羊肉后,店主人弯着腰、搓着手问道。 “不错,您请坐下,我有笔生意想和您谈谈。” “生意?什么生意?”店主人连忙坐下。 “是这样的,我本是从斯卡兰过来的,你要知道干我们这行皮肉生意的,也时常需要进些货,这样客人才能够满意,不是吗?” “啊,知道,知道。”店主人立刻明白了对方的身份,“不过,最近从西边过来的人并不多了啊。” “啧,要是进一般的货色,我还至于到现在两手空空吗?”旅行者显示出对店主人愚钝的不满,“我们那里的有些客人,就是喜欢年级比较小的,懂吗?” “哦,我明白了。” “我看你这里的几个小姑娘不错,可以的话,我全带走了。” “你说哪几个?” “就这两个嘛。”索格兰德指了指店主人的两个女儿,她们正骑在女孩的身下,朝她吐唾沫。 “这两个是我的女儿啊,不成不成。” “哦,那就算了,我先告辞了。”旅行者说着,把羊排一包,起身要走。 “唉——等一下,等一下。”店主人拉住客人。 “改变主意了?”旅行者斜睨了一眼。 “这两个不行,你看那个怎么样?”店主人指着自己女儿身下的那个小女孩。 “这个?是你的孩子么?” “不是。” “不是的话,我会有麻烦的。” “她母亲刚死不久,就这么一个孤儿了,我们先前也是因为有她母亲的支付几个小钱,才勉强养活她的。” “那你要什么价?” “20个银币。” “那你自个留着继续替你打杂吧,就这么黑不溜秋的小东西。” “唉——等一下。那您给个价吧。” “10个银币。” “再加点吧。” “11个银币,再多免谈。” “好,就11个银币,要现钱。” “给你!”旅行者有些不情愿地数了11个银币给店主人。随后,他走了过去,一把提起了被骑在身下的小女孩,这样做的结果是原本坐在她身上的两个姑娘摔了四脚朝天。 “她几岁了?”旅行者问道。 “八岁。”店主人光顾着数钱,头也不抬地回答道。 “八岁?这个头顶多也就五、六岁的样子,我可被你给坑大了。”旅行者说罢,有些忿忿地把小女孩扛到肩上走了出去。 小女孩没有喊也没有哭,就这样安静地坐在旅行者的肩头上。等他们走出了有大概1法里远时,旅行者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把她放了下来。 “你有名字吗?”旅行者温柔地问道。 “娜塔莎。” “那你知道自己有妈妈吗?”娜塔莎点了点头。 “好了,既然这样,娜塔莎。我是你妈妈派来接你的,我要送你去你爸爸那里。你愿意去吗?” “妈妈不和我们一起去吗?”娜塔莎开口问道。 “妈妈有事,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所以派叔叔我来送你去见爸爸。喏,这是你妈妈留给你的,爸爸见到这个就会认出你了。”旅行者说着掏出一条精巧的银挂坠,挂到小女孩的脖子上。 “饿了吗?”旅行者一边问道,一边从怀里掏出还热着的羊排。他把羊排仔细地撕碎后,递给了娜塔莎。这可能是这个孩子第一次吃肉,她贪婪地闻着肉香,然后伸出小手抓起来就往嘴里塞。“慢点吃,不急的,以后你想吃多少就能吃多少。”旅行者爱怜地抚mo着娜塔莎的小脑袋。这个孩子和她的母亲一样苦命,不过从今往后就不会这样了。即便找不到她的亲生父亲,我也会把她和其他的孩子一起养大的。 “就是这样,我被我的恩师从苦难的境地里给解救了出来。如果没有他来帮助我和我的母亲,那么显而易见的结果将是我的母亲被弃尸荒野,而我也很有可能落得一个下贱而又悲惨的处境。随后,我被他暂时带回了法伦西,在那里我第一次尝到了家庭的温暖。就好像我既有父亲,也有祖父母,也有兄弟姐妹一样。可以这么说,在法伦西生活的那将近一年的时光,足以弥补我之前对童年的许多缺憾了。” “到了第二年的秋天,我父皇的势力已经在雷诺斯克国内基本站稳了脚跟,建立起了自己的根据地。于是,琉斯阁下决定把我送回我父皇的身边。他独自一个人带着我上路了,这趟旅程对我来说既期待又害怕。我不知道自己的父亲会是怎么样的一个人,雷诺斯克——我的祖国又怎样一片土地,也许是琉斯阁下对我太过宠溺的缘故吧。越是接近目的地,我越是感到不安。而他感受到了我的这种不安,于是便细心地给我介绍起他对雷诺斯克所了解的一切。无论是在旅店,还是在原野上露宿,我都很孩子气地缠着他给我讲睡前的故事。那段时间,他总是给我讲雷诺斯克的故事,比如那个传说中带领雷诺斯克人来到那片土地的英雄——伊格尔的故事。” “后来,我们见到了我的父皇,他见到我们时感到非常地吃惊。我的父皇说,他曾经派人去寻访过我的母亲和我,但显然是和我们恰好错过了。原本他还持有一点怀疑的态度,但在看见我母亲留给我的挂坠,以及琉斯阁下报上自己的名号时,他终于完全相信了。他也恳请琉斯阁下留下来未他效力,或者只是留下来继续教育我,不过都被琉斯阁下婉拒了。虽然碍着我的央求,琉斯阁下呆过了整个冬天,不过开春后便与我们告别了。这就是,我和法伦西,和琉斯家的渊源,王妃殿下,谢谢您愿意听我说说这些事。”娜丝塔霞结束了自己的陈述。 “公主殿下,应该是我感到荣幸,您愿意把它们说给我听。”拉可秀回道。 “今天已经很晚了,我想我应该告辞了。”雷诺斯克公主望了望外面说道。 “您明天就要起程赶路了吧,那么是该早些休息了。” “那么,希塔洛斯的诸位,请容我先告辞了。”娜丝塔霞高声说罢,向参加宴会的众人以及希塔洛斯王和王妃行了礼,告辞离开了大厅。 希塔洛斯人颇有些惋惜地送别这位富有魅力的公主,他们小声议论着她的美貌,希望能够有一天再和这位女性有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娜丝塔霞一走出大厅,一直等候在外面的近侍便迎了上去,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披肩,盖到她匀称的香肩上。 “殿下,注意别着凉了。” “花拉薇丝,辛苦你了。”娜丝塔霞亲切地对自己的侍从问候道。 “没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花拉薇丝的年纪比公主略长几个月,不过这十年来却是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亲信。这个少女出自海尔曼血统,她是海尔曼酋长丘金斯的庶女。她的两这个兄长,也就是丘金斯的两个嫡子都已经被沙皇委以重任。可她因为是庶出的女儿,几乎就差点沦落为奴仆了,好在刚回到雷诺斯克的娜丝塔霞很快就看中了这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漂亮小姐姐,便央求过来做了自己的女伴和贴身侍从。他的父亲自然是很高兴自己这个没什么用的女儿,能够给将来的公主选上,也就同意了。花拉薇丝很清楚自己原本的命运,因此对自己的公主是由衷地感激,进而忠心耿耿。 走了几步后,娜丝塔霞问道:“行李什么的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明天一早就可以出发。” “我吩咐你们置备的礼物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殿下,我们这次去玛斯塔尔是要干嘛呀?” “去贺寿啊,玛斯塔尔的赛欧多拉公主就要过她19岁的生日了,听说她有一双颜色不同的眼睛呢。我倒想去看看,两只不同颜色的眼睛,长在一个人脸上会是怎样的情形。”娜丝塔霞微笑着说道。 “我也想看看呢。” “到时候自然会让你看见的,听说赛欧多拉公主绝不会忤了你这样漂亮的姑娘的意。” “殿下又取笑我了。” 第十一话 使臣 (本作每周一话,分两次更新) 大陆公历363年4月2日,玛斯塔尔,罗尔布纳。 这一个月来,罗尔布纳的太阳神神庙比以往热闹了许多,这让福玻斯的祭司们大大地扬眉吐气了一番。要知道,在罗尔布纳这样的港口城市,海神的神庙往往占据着城市首屈一指的香火和人气。即便福玻斯.阿波罗在大陆各处都享有供奉,即便太阳神还兼司医药和音乐,在港口城市中海神还是更受欢迎。 而如今,人们纷纷涌向太阳神的神庙,为得就是能够去见识一下一位来自遥远异乡的“神医”。 “大家排好队啊,不要拥挤,我们会尽量安排你们就医的。”雷德纳普两兄弟站在神庙的大回廊里维持秩序。 “谁知道那个小矮子居然有那么一手本事呢?”尤瑟夫说着,扶了一下一个踉跄的老人一把。 他们口中的小矮子就是岚枫。一个月前,几个年轻人来到神庙中游玩,恰好遇上一些前来神庙中寻求神灵庇佑的病人。这些病人全都是些穷苦人,他们没有钱请医生,便只好来这里乞求神祗施恩了。岚枫了解到了情况,当场就表示自己略通医术,如果祭司们愿意提供一间屋子,他就可以免费为这些病人看病。祭司们虽然也嫌弃这些穷苦人,不过神庙里香火不旺,也就随他们去了。既然海斯家的客人提出这么个要求,他们也不好拒绝。 在祭司们看来,这个矮个子的年轻人看病的方法很奇特,他总会捏住病人的手腕很长一段时间,而且他也从来不给病人放血。而病人们一开始则觉得这个大夫至少很亲切,他总会通过边上的一位小姐仔细地询问他们得病的经历和感受,并且诊断时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有时甚至会要求闻他们的排泄物。随后,他才郑重地开出药方,并亲自调制这些药。雷德纳普兄弟则认为岚枫是个很挑剔的家伙,在煮一些草药时,他会严格要求用陶罐还是用铁锅;用大火还是小火;甚至于烧火用的木柴也要讲究。 过了一个星期后,病人们的情况都好转起来了,这使得岚枫立刻受到了他们的信任。而这个时候,岚枫又开始使用一种更加奇怪的方法治病了。他让银匠按要求打制了数十枚银针,有些病人必须要用这些针扎在身体的各个部位上来治疗。不过,由于他的名声已经起来,所以病人们都很配合他的工作。 接下来的日子里,罗尔布纳大街小巷里都传遍了关于这位医生的传闻。 “你知道么,听说有一个人摔断了手,那位岚枫医生一边和那个人说笑,一边突然把他的手一扭,那个人的手臂就恢复如初了。” “你们听说了吗?XX老爷折腾了快10年的皮肤病,居然只通过天天用一种药水洗澡,就已经快要痊愈了。” “这算什么,你们没有见识过那个医生用银针扎人啊。” “我前些日子发低烧,那个大夫给我背上抹上油,再用一枚铜钱刮我的背,以往要几天才退的烧,居然半天就完全好了。” 到了后来,不但是穷人,连一些达官贵人也赶来太阳神神庙看病了。岚枫本来是来着不拒的,但菲欧娜可不这么想。她用海斯家的名义出面,告知那些有钱人,“神医”每天只亲自看5个病人,你们想要让他亲自出马么?那好,把大把的金币拿来吧。岚枫原本对此有些微词的,不过当菲欧娜把一卷账本给他过目后,他也很配合地对那些贵族老爷们摆起了“专家门诊”的谱。 而这天,正当菲欧娜在神庙里忙着张罗时,她的双胞胎哥哥走了进来。 “哥哥,你来得正好,替我去买些东西吧。” “你嘱咐下人去就成了,我是来和你谈正经事的。”菲奥雷一把拉住妹妹说道。 “什么正经事?”海斯小姐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 “你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了,你看,修拉萨那边都写信来催了。”说着,菲奥雷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羊皮纸,在妹妹面前抖开来,递给了她。 亲爱的菲欧娜: 我想你应该没有忘记四月份有什么重要的日子吧,以往你都是早早地来到修拉萨向我道贺,而现在已经快临近三月的尾声了,我却还没有得到你的任何消息。我得知你已经从海盗那里脱身,那么为什么不赶快来到我的身边呢?我日夜思念着你。 你的赛欧多拉 菲欧娜念完信,捂着额头道:“哦,天哪,我都给忙昏头了,居然把如此重要的事情给忘了,4月12日就是赛欧多拉的生日了,我们现在却还呆在罗尔布纳。” “那么,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我认为越快越好。” “哥哥,去准备船吧,我们明天就该出发了。”菲欧娜说着转身要离开。 “嗨,你要去干嘛?” “我要去通知岚枫,让他和我们一起走。”菲欧娜边走边说道。 “为什么要他和我们一起走?”菲奥雷在哪里嘀咕道。 岚枫得知了消息,把手上的事情向太阳神的祭司们交待了一下,便去准备行装。祭司们当然不太愿意他离开,生怕他走后神庙的香火会一落千丈,毕竟这一个月来靠着岚枫他们的境遇改善了不少。岚枫只得把几个常用的药方和治疗手法留给他们,并叮嘱了一些注意的事项。 雷德纳普兄弟知道菲欧娜准备动身的消息后,便死乞白赖地央求海斯小姐允许他们和她一起坐船回去,不过被拒绝了。但两兄弟继续死缠烂打,最后决定驾着飞龙一路跟着海斯家的船。 待到出发的当天,菲奥雷站在甲板上指挥仆人们搬运行李,这时看见岚枫远远地走来。 “岚枫先生,您早啊。” “您早,菲奥雷先生。” “我一直想问您来着,您手上的这根长棍子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这个啊,”岚枫把那个长棍子横着捧在手里,眼中流露出神圣的情绪,“这个东西叫做‘旌节杖’,在我的祖国,皇帝会把这个赐给将要出使他国的使节,表明使节将在异国他乡代表皇帝,也就是说这是我国使节的象征。对出使在外、远离故乡的人来说,这旌节杖就代表着自己的祖国。看着旌节杖上的羽毛飘扬,就坚信自己总有一天会回到自己的故乡。” “原来是这样啊,那可真是珍贵的东西。” “是的,不过,与其说是珍贵,不如说是旌节杖代表着每一个使节的信念吧。”岚枫顿了顿,“我给你说个故事吧,就是关于使节和旌节杖的。” “我正洗耳恭听。” “我国曾经派出一个使节持着旌节杖出使一个和我国一直敌对的国家,使节到了那里后表现得不卑不亢,敌国的君主非常欣赏他,想要招纳他成为自己的部下。但是那个使节只忠诚于自己的祖国,拒绝了对方的招降。于是,敌国的君主就把他流放到遥远的草原上牧羊,并说:‘如果公羊生下羊羔,我就放你回去。’那个使节孤零零一个人在草原上牧羊,陪伴他的只有那根旌节杖。许多年过去了,他一直都不肯向敌国屈服。” “后来呢,后来这个人怎么样了?”菲欧娜的声音插了进来,她也过来了。 “后来,我国的军队击败了敌国的军队,对方前来求和。我们的皇帝便要求敌国把那个使节放回来。敌国的君主诈称那个使节已经病死了,但是我国早已获悉他还活着,于是便对敌国说道:‘你们不要欺骗我们,上个月我们皇帝打猎时射下一只雁,雁嘴里衔着一封那个使节写给皇帝的书信,证明他还活着。’敌国的人大为惊讶,他们的人民便传说那位使节的忠诚感动了上天,神祗派大雁替他送信。敌国只能把那个使节放了回来。那个使节回来的时候,整个都城的人都出来迎接他。当他把旌节杖交还给皇帝时,大家发现那根杖上的羽毛和装饰早就全部脱落了,而杖身也因为一直被他摩挲而变得光滑异常。” “那么,岚枫大人,你呢?”菲欧娜问道。 “我?自然是以那位使节为榜样,任何一个负责持有这旌节杖的人都有这个义务。”岚枫坚定地回答道,“即便我本来是不需要负担这个责任的。”就像我们以前说过的那样,玛斯塔尔的内河航运是非常发达的。坐拥两条黄金水道,使得玛斯塔尔南北之间的交通很是便利。现在还是春天,摩斯河的水位还不是最高,但也已经涌入了不少船只了。两岸风光秀丽,一路上都能看见勤劳的人们在农田里劳作的身影。亚尔提卡特人早就注意到了河流的重要性,因此玛斯塔尔境内的河岸都有用条石砌成的整齐岸堤,岸堤上每隔5法兹就种有一棵杨柳。 内河沿岸自然也有提供停泊的城镇,这些地方虽然繁荣,但也往往鱼龙混杂。海上有海盗,内河里也有水上作案的盗匪。希格拉妮女皇因此加强了沿岸城镇的治安力量,所有在内河航行的船只必须持有执照,并且需要在几个指定的地点接受检验。不过,皇帝的权威虽大,却也有照拂不到的角落。所以,内河上也并非是一直太平无事。 “哥哥,从岸上听到什么有趣的新闻吗?”菲欧娜迎上了上岸去检验执照公文的菲奥雷。 “哼哼,没有什么好消息。”菲奥雷顿了顿,“最近这一代河贼闹得正凶,治安官们正焦头烂额着呢。我们这几天也要多加小心,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不用担心,区区几个蟊贼,菲欧娜,我会留在船上保护你的。”尤瑟夫拍着胸脯说道。 “还有我呢,上次没有打成海盗,这次就将就将就这些盗贼吧。”弗兰克连忙接道。这两兄弟趁着停船的时候,就跑到船上来了。 “不管怎么说,大家还是小心一点吧。”菲奥雷这么总结了一句。 第二天夜里,海斯家的船夜泊在了一个名叫锡耶纳的小城边上。这个城市的西北侧有山脉,发源于山脉的支流流经城市的南面而汇入摩斯河,城市就坐落在山河形成的三角形地带中。这是一座古老的城市,历史可以追述到亚尔提卡特共和国的前期。因为山脉中有铜矿和铅矿,所以锡耶纳也是玛斯塔尔中部的一个冶金和贸易中心。许多客商都会选择在这里停留一夜,来做一些金属物品的生意。 菲奥雷也选择了在这里停留,雷德纳普兄弟以保护安全为由,硬是在船上铺下了自己的被褥。从之后的情况来看,他们确实应该算有先见之明。 菲欧娜这天晚上很晚才入睡,城中传来的敲打金属的声音一直连绵不绝,这让她难以安稳地入睡。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即便身体已经万分疲倦,可菲欧娜还是睡得迷迷糊糊。就在她半梦半醒的时候,似乎看见一个黑影钻进了她的舷窗。 海斯小姐花了数秒钟才意识到这不是在做梦,猛地睁眼从床上坐了起来。入侵者显然也被她的举动给吓了一跳,以至于没有能够及时地制止她喊叫。而就在菲欧娜刚刚喊出声,一把刺剑就从她的眼前横越过去,击中了正要扑上来的黑影的右臂。黑影连忙捂着伤口向后退去,随后一翻身钻出了舷窗,只听外面传来“扑通”一声,显然他已经跳进水里逃跑了。 菲欧娜定下神来转头望去,才看见自己的双胞胎兄长端着刺剑在那里喘着粗气。菲奥雷刚才那一瞬间其实是万分紧张的,他的手刚一搭上门把就听见妹妹的惊叫,他实在不敢想象自己如果晚来一步会是什么后果。 “哥哥,你来得太及时了。”菲欧娜倒显得更镇定一些,既然危机已经过去,那就最好暂时不要再为它分神。 “赶快穿上衣服,你跟我呆在一起会安全点。”菲奥雷说着,拿起裙子扔给了妹妹。 “哥哥,你是怎么发现他们的?”菲欧娜边套裙子边问。 “不是我发现的,是岚枫阁下发现的,他半夜突然来喊醒我,说有情况让我先来保护你。” “弗兰克和尤瑟夫呢?”菲欧娜穿好裙子从床下跳下来,拎起了披肩。 “岚枫去喊他们了。” 雷德纳普兄弟毕竟是军人出身,在被叫醒之后立刻就以百分之百的状态投入了战斗。当他们来到甲板上时,已经有十多名盗贼跳到了船上,两人立刻大吼着冲入了战团。盗贼们一般都是趁着夜深人静进行偷袭,几乎没有遭遇过如此正规的抵抗,很快他们就发觉形势不妙,纷纷选择跳水逃跑。 “嘿,别跑啊,我还没有玩够呢。”弗兰克说道。 “大半夜的,把我们吵醒,你们就像这么算了吗?”他的兄弟接口道。 就在两人还意犹未尽时,岚枫提醒他们道:“你们看见对面那艘船了么?他们似乎也遇上了麻烦。” “哈,来得正好,让我们去帮帮他们。”雷德纳普兄弟的起床气正无处发泄,二话不说,两人便拽上岚枫奔下甲板,朝那艘同样遇到盗贼的船跑去。 岚枫本来想留下来查看本方的船上还有没有残余的盗贼,结果却抵不过这两个力气颇大的龙骑士,硬是被拖拽到第二艘船上。 “玛斯塔尔的皇家骑士来帮你们了!”尤瑟夫这样大喊了一句,自然是让自己成为了全场注意的目标。盗贼们当然不会停下来听他发表慷慨激昂的演说,数道寒光就朝这个大块头招呼了过来。幸好他的兄弟因为他突然停下而一头撞倒了他,使得这些投掷物无一命中。 就在雷德纳普兄弟还在地上挣扎时,岚枫已经跳过了他们,加入了抵抗者的行列。他没有什么正规的兵器,而只是不知从哪里扯来一根木棍作为武器。但以此为由而看轻了这个小个子的盗贼们立刻就尝到了苦头。他们很快发现,那简直就不是一根木棍,而向是一条灵活万分的毒蛇。任何沾上这条“毒蛇”的人,只两三下便败下阵来,手腕和膝盖都是被重点攻击的目标。 “靠近他,别让他有空间施展棍术!”盗贼中有人这么提醒道。 盗贼们收到提醒,立刻不顾一切地猛扑了上来。可是岚枫施展的技巧是他们从未见识和听说过的,即便靠得很近,岚枫手上的长棍也似乎伸缩自如,依旧给他们持续的打击。不过,盗贼们的包围越缩越小,如果他们一拥而上把这个小个子压倒,岚枫恐怕是无法翻身的。 而就在这个时候,岚枫看见包围网出现了一个个缺口。有一个高大的剑士,挥舞着长剑把盗贼们一一扫开,替他解了围。盗贼们被两人内外夹击,顿时只能抱头鼠窜。那名剑士冲到岚枫身边,站到了他的背后,低声用大陆公语说道:“这位先生的棍术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等打发掉这些蟊贼,我要请你喝酒。” “好的,那么就快点‘结束’他们吧。”岚枫的大陆公语出现了一个用词错误,不过双方都不在意,立刻就再度展开了攻击。 之后,雷德纳普兄弟也总算加入了战斗。很快,盗贼们留下了几具尸体和近十名伤员后逃之夭夭。 待到战斗结束,船上的其他人清理战场时。刚才那位剑士走到了岚枫的边上,向他伸出了手,“我叫马齐克,是这艘船雇佣的护卫。” “啊,在下岚枫。”岚枫连忙握住他的手,菲欧娜教过握手是这里的基本礼节,他并不愿意失礼。 “我叫尤瑟夫,这我的兄弟弗兰克,我们都是玛斯塔尔皇家骑士。”雷德纳普兄弟赶过来自我介绍道。一起并肩作战过的年轻人很容易互相产生好感,不过岚枫却看出马齐克脸上闪过一瞬间的犹豫,虽然他很好地掩饰过去了。 “居然能够承蒙玛斯塔尔皇家骑士相助,我们真是太荣幸了。”四人背后穿了一个稳重的声音。 “阿比纳斯大人。”马齐克谦恭地喊道。 “你干得不错,小伙子,我在希塔洛斯雇佣你是个正确的选择。”被称作阿比纳斯的人拍了拍马齐克的肩膀,“我还没有自我介绍吧,真是失礼了。我叫阿比纳斯,是侍奉埃菲尼法老的祭司,这次作为法老的使节来拜访亚尔提卡特的几位君主,当然现在是去觐见希格拉妮陛下。” 雷德纳普兄弟赶忙再自我介绍了一遍,顺带提了一下岚枫。 “能够获得你们的帮助实在太好了,如果三位不嫌弃,不如在我这船上做客一会儿。”埃菲尼人提出了邀请。 “啊,那真是求之不得……”弗兰克刚要答应,却发现岚枫在拽他的衣角。 “有什么事吗,岚枫先生?”眼尖的祭司问道。 “啊,对不起,是这样的,我们还有几位朋友留在自己的船上,我们得先回去看看。” “那是应该的,如果方便的话,中午之后请到我这里来做客,我要向你们表示谢意。” 三人告辞后回到了自己的船上。一清早当地的市元老院和治安官就派人来慰问受到盗贼攻击的船只。当得知其中一艘上有海斯家和雷德纳普家的少爷小姐们,而另一艘上是外国使节时,他们更是亲自上门来致歉和慰问这两艘船上的乘客。 下午,埃菲尼人再次派人来邀请他们,菲奥雷和菲欧娜也觉得不能拂了对方的好意。于是,一行人便郑重地拜访了这位埃菲尼的使臣。 闲谈之际,菲欧娜说到了自己前段时间遭遇海盗的经历以及从海盗那边听说的传闻。 “啊,啊,关于索格兰德.琉斯大人来访埃菲尼的事情,我恐怕是最有发言权的一位。那位大人的事迹就好像还是昨天发生在我眼前一样,当时我有幸伴随在他左右,这可能是寿斯神赐予我最具殊荣的试炼了。”阿比纳斯眼中闪着一种崇敬的光芒,如此对一班年轻人说道。 第十二话 阿蒙之仆的试炼(上) (掌管智慧、知识的神——Thoth,到底怎么音译,我实在拿不准,我见过“透特”、“托特”、“图特”、“寿斯”等诸多翻译,本文暂时采用“图特”。) “船长日志,大陆公历352年6月19日。今天,我们终于到达了著名的亚历山大里亚,对我和学生们来说,漫长的航行即将结束了。得益于我们有一位出色的大副,本船才能够安全地到达目的地。我也即将从这临时的船长岗位上卸任,把职责交给真正的行家去。” 包裹二号在离开亚尔兰岛后的三天遇上了一直在搜寻他们的虎鲨号,两艘船于是编队向埃菲尼驶去。当他们到达亚里山大里亚的近海时,已经是6月19日的事情了。虎鲨号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它也不便过分接近港口。虽然虎鲨号并不在伊赫勒海上被通缉,但埃菲尼海军也绝对不会见待他们。 送别海盗们,包裹二号便进入了港口。船上的众人们第一次得以看见被誉为“世界奇迹”的港口太阳神灯塔,虽然是在白天,但这座高达35法兹的雕像式建筑依然给所有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敬畏号和包裹一号已经在港口中等了他们数日了,等到包裹二号一到,索格兰德便被另两位船长请了过去。 “琉斯大人,我们就等您的到来了。” “不必等我呀,你们可以先行向埃菲尼法老递交国书,并且觐见。我本来就是不是使团编制内的成员。” “不过如今这里的局势恐怕有些不妙啊。”敬畏号的船长说道。 “请您详细地告诉我。” “我打听下来的结果是这样的,刚继位不久的法老塞西奥斯七世年级还小,他的几个叔父不满他的继位以及他母亲——太后娜芙蒂的执政,最近有发动政变的可能性。我们现在到访,时机怕是不妥,所以大家希望听听您的意见。” “这确实是个问题,不管怎么样,船长,请您集结好我们的士兵,让他们时刻保持警惕。这两艘船上的青年都是国家精挑细选出来的精英,我们不能容得有半点损失。我们还需要更多的情报来支持我们作出正确的判断,您挑几个机灵的人给我。” 到了第二天上午,突然有人来拜访法伦西人,于是索格兰德便作为代表会见那人。 “您好,远道而来的客人,欢迎你们来到埃菲尼。”来者很是谦恭地说道,“我的名字叫阿比纳斯,是侍奉太阳神阿蒙的一名卑微的仆人,我想和你们的领导者谈一下。” “您好,祭司阁下,我们是来自法伦西的使团,正要准备觐见你们的法老。”索格兰德同样礼貌地和祭司见礼。 “不知道我可以为你们做些什么呢?” “我们从遥远的北方航行到此地,为的就是求取埃菲尼一些重要的宝藏。” “哦,敢问是什么宝藏,使你们越过数千法里院的距离来到这里呢?” “知识,各种各样的知识,当然这次优先想要求取的是关于医学的知识。我们带来了许多谦逊好学的青年,希望贵国的法老能够安排他们在这里学习那些知识。” “恕我直言,若是寻求知识,没有比向掌握大图书馆的图特(Thoth)神教团寻求更为有效和有益的途径了。不过……”阿比纳斯顿了顿,望了望索格兰德。 “不过什么呢?” “神使只会把知识教给有足够智慧的人。” “这点请别担心,鄙国派来的年轻人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聪慧才俊。” “那好,如果诸位愿意的话,在下可以为你们引荐。” “那是再好不过了,请您为我们带路吧。” 阿比纳斯点头先行离开,这时一直随侍在索格兰德身边的塞梅尔维斯便开口道:“琉斯大人,他们恐怕会出些难题来考验我们。” “是的,我聪明的侍从,不过,埃菲尼人显然喜欢先卖个人情,再开口求人。不知道这到底是谁的意思呢?希望题目不要出得太难。”索格兰德微笑着安慰自己的侍从。 随后,法伦西一干人等带上了早就准备好的各种礼物,大队人马在阿比纳斯的引导下,浩浩荡荡地穿过港口附近的街市,来到了单独建筑在一处小半岛上的大图书馆。亚历山大里亚的大图书馆在历史上一直是人类文化知识的宝库,这个地方集中了整个西方世界最古老、最具价值的文献资料。重视文化的人往往愿意花费重金,从这里求购重要文献的新手抄本。在纳西比斯时期,法兰二世就曾派人花费一万索拉里的代价从这里带回了300卷珍贵的手抄本。埃菲尼王室也历来对此处非常重视,掌管大图书馆的图特神教团因此还获得了一项特权——教团在尼罗河沿岸的一大片区域里有优先采集纸莎草的权利。在造纸术还未从东方传来之前,纸莎草制成的草纸是安瓦拉斯那上最重要的书写载体。 法伦西人径直穿过广阔的庭院,来到大图书馆主建筑的大门前。阿比纳斯让人向大祭司图阿摩斯通报了法伦西人的来访,不过他自己也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阿比纳斯大人,放轻松点,我们又不是到这里来接受审判的。”索格兰德微笑着安慰起这个领路人来,年轻的祭司听到这话,勉强地挤了点笑容出来。 索格兰德昨天当然就打听过关于图特神教团以及其领导者大祭司图阿摩斯的情况。据说那是一个脾气古怪并且十分倔强的老头子,财富和权势都无法使他屈服。虽然贵族们都有些对他敬而远之,但没有人不承认他是历代大祭司中知识最丰富、学术造诣最深厚的一位。 很快,大祭司图阿摩斯出现在了法伦西人眼前。这个是一个身材不高的老者,头发和胡须都已经花白,背也有些驼,但精神矍铄、目光凌厉。法伦西人连忙把各种礼物在他面前一一摆开,不过老人对这些东西看都没看一眼。他直接走下台阶,仔细打量起索格兰德来。大家都以为他会对索格兰德说些什么,可是大祭司却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地哼了一声。随后他转过身去,向身后的一个年轻祭司招了招手。 索格兰德看见那个祭司小心翼翼地端着一个漆盘,盘上放着一只陶碗。待到他走近了,索格兰德才发现对方如此小心的原因,因为碗里盛满了液体,非常满,似乎只要稍有不稳,就会从碗里洒出来似的。 “这里面是什么?”索格兰德问道。 “是牛奶。” “牛奶?”索格兰德有些困惑,他伸出手指蘸了一点,放进嘴中尝了尝。只有淡淡的奶味,看来是什么也没加的纯牛奶。 “这是什么意思?”法伦西人在那里切切地议论起来,一碗牛奶代表着什么意思呢?因为之前听说了图阿摩斯的古怪,所以大家都不认为对方只不过是请他们喝牛奶。 索格兰德也站在那里,含着手指想了想,随后他微笑了起来。 “塞梅尔维斯!” “我在这里,大人。” 索格兰德在侍从耳边低语了几句,然后塞给他几个银币,拍拍他的背让他去跑腿。塞梅尔维斯飞快地跑开了,笼罩着法伦西人的紧张气氛顿时烟消云散,他们都觉得索格兰德已经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一直在旁阿比纳斯忍不住问道:“这位大人,想必你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可不可以向在下揭示一二?” “祭司大人,请耐心一点,答案我马上会给大家揭晓的。” 大约过了不到十分钟,塞梅尔维斯跑了回来,递给索格兰德一小瓶东西。索格兰德从小瓶中倒了一点尝尝,确认是自己需要的东西后,走到了端着牛奶的祭司面前。把那一小瓶东西均匀地洒进了那碗牛奶里,随后让祭司把牛奶端回给图阿摩斯。 大祭司看见牛奶被端了回来,也伸出手指蘸了点牛奶来尝。熟悉他的祭司们之后很惊奇地看着这个一贯严肃的老人居然含着自己的手指在那里咯咯地笑了起来,图阿摩斯满面笑容的走向法伦西人,大声宣布道:“我作为掌管知识的图特神在人间的使者,现在宣布,我们愿意把大神的知识传授给来自法伦西的求知者,请要在这里学习的人跟我的祭司们去吧。你们会在这里受到最严格的要求和最优秀的指导。” 法伦西人欢呼了起来,随后便上前向这位老人表示感谢。 “来自远方的智者,老朽能不能请教一下您的姓名?”图阿摩斯上前问道。 “在下乃是索格兰德.琉斯。”索格兰德向大祭司欠身行礼。 “果然名不虚传啊。”图阿摩斯开怀大笑起来,“请里边请,老朽很想和你多谈谈话呢。” “那么恭谨不如从命了。” “哎,图阿摩斯大人,琉斯大人,你们还是先告诉我这个愚钝的人,你们刚才到底是在打什么哑谜呢?”阿比纳斯着急了起来。 “阿蒙之仆,你也一起进来吧,我们可以慢慢地告诉你。”图阿摩斯说道。 “那就承蒙招待了。”阿比纳斯高兴地跳上了台阶。 这天夜里,阿比纳斯赶到埃菲尼王室在亚历山大里亚的行宫中。女官是早已熟知这位祭司的,按着之前的吩咐将他引领到了一间屋子里。 屋子有着一个宽阔的阳台正对着太阳神灯塔,恰好能够俯瞰整个港口的夜景。屋子里并没有点许多蜡烛,灯塔的火光映射进屋子,使得整个房间处于一种朦胧的昏暗光线之中。阿比纳斯抬头望去,看见了珠帘之后窈窕身影安坐在躺椅上。 “我回来了,我的女主人。”阿比纳斯谦卑地跪在阶下。 “起来说话吧,我忠实的阿比纳斯。”这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女声。 待到阿比纳斯站起来,珠帘后的人继续问道:“你今天在法伦西人那里看到了什么?” “一个出色的智者,一个被我亲眼证实恰如其分的传说。” “哦?”珠帘后的人显然有了兴趣,“听说你们拜访了图阿摩斯那个怪脾气的老头,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呢?” 谈到这点,阿比纳斯的兴致高昂了起来,“我的女主人,您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这正是今天最精彩的部分。请听我细细道来。法伦西人想进入大图书馆和图特神殿学习自古流传下来的知识,图阿摩斯大人便设计了一个谜题来考验他们。” “是什么样的谜题呢?” “啊,图阿摩斯大人命人端出了一碗盛得很满的牛奶,他的寓意是说,我们这里已经有很多人了,再也容不下外人的加入。” “那么法伦西人是怎么回答他的呢?” “琉斯大人命人买来了一些砂糖,把砂糖撒进了那碗牛奶里,牛奶当然就变甜了。他的寓意是说,我们的加入会像砂糖溶入牛奶里一样,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美妙。” “呵呵呵,真是绝妙的回答啊。”珠帘后面的女子从躺椅上站了起来,她掀开帘子走了下来,这得以让我们看清楚她的真容。 “是的,我的太后。” 对,这位女性就是埃菲尼现在的王太后娜芙蒂。她有着一头黑绢一样的漂亮长发,长而卷曲的睫毛修饰着墨绿色的美眸,鼻子挺拔小巧,嘴唇饱满湿润,皮肤光滑,身材匀称。她的年龄应该和希格拉妮相近,此时也不过是二十七、八岁的样子。不论以当时,还是以现代的眼光来看,她都应该算是一位绝代佳人了。 “如此看来,那位索格兰德.琉斯阁下看来就真像那些游吟诗人称赞的一样出色咯?”娜芙蒂风姿绰约地走向房间的阳台。 “确实如此。”阿比纳斯低下身子跟在一旁。 “我倒是想要见见他。”娜芙蒂轻笑起来。 “那么,在下明天就去把他请到这里来如何?” “不用,马上把他召来只会落给别人话柄,玛斯塔尔女皇已经给他制造了够多的话题了。暂时我还不想变成那些游吟诗人口中的淫诗艳词。既然法伦西人是以正规使团的样子来的,那么尽快安排他们觐见陛下吧。这可是陛下继位后第一个到访的外国使团,更何况是来自那么遥远的地方,我们应该把事情办得有模有样的。”王太后用右手背托着自己线条姣好的下巴,这样说道。 “谨遵您的意思,我的太后。” 6月21日,法伦西人得到了明天他们可以正式觐见法老的通知。原本使团自然是有一位团长的,不过这位先生在索格兰德来到后就乐意干起了副手的职务。在法伦西,谁又敢抢在琉斯元帅之前来担当重任呢?基于这样的理由,连同团长在内的众人都认为索格兰德明天正式代表使团觐见法老是合乎情理的。 不过,索格兰德却拒绝了这样的安排,他有自己的理由:“我在这里做一些微末之事,是尽身为法伦西人的一种义务。使团出发前,女王陛下已经正式任命了使团的负责人,再没有她进一步命令或者出现无法弥补的变故时,我无权也无理改变女王陛下的决定。因此,本非使团乘员的在下,是不适合出现在明天觐见的仪式上的。” “可是,您不也代理了船长,并且出面解决了图特神大祭司的谜题了吗?”塞梅尔维斯这样问道,这也代表了其他人的不解。 “这不能混为一谈,先生们。”索格兰德继续解释道,“代理船长一职,自然是因为出现了暂时无法弥补的变故,而就此做出了变通,与原则无妨。至于回答谜题,那是由于大祭司的谜题是面向所有的法伦西人的,故而我来解答也并无不妥。但是,我并非女王陛下钦定的使团乘员,诸位也没有被赋予变更使团乘员的权力,因此让我来参加觐见仪式是没有道理的。” 众人还想继续劝说,索格兰德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并且说道:“若是你们执意如此,我为了即不违反陛下的权威,又不忤逆诸位的好意,只有马上离开埃菲尼一途了。” 法伦西人都不想失去这位助益很大的编外乘员,便只能在这个问题上妥协。于是,埃菲尼年幼的法老和他的母亲,都没能在觐见仪式上看见索格兰德。这让许多慕名而来一窥究竟的埃菲尼贵族也很是失望。不过,他们随后得知,索格兰德没有参加觐见的理由后,又对这位传说颇多的法伦西人产生了更多的好奇。 王太后娜芙蒂准备数日后招待法伦西人参加一个晚宴,为了防止索格兰德再度缺席,她以法老的名义向索格兰德发去了请帖,这样他就无法拒绝出现这样一个正式的场合了。对于王太后来说,借着法伦西使团的到来,大肆宣扬自己儿子王位的正统性那是再好不过的机会了。若是能够把名声传遍整个大陆的索格兰德拉来做成一面招牌,恐怕效果会更佳,甚至可以威慑到那些蠢蠢而动的亲王。然而,她未曾料想到的是,她的敌人决定在她能够和法伦西人联盟之前就给予她致命一击。 第十三话 阿蒙之仆的试炼(中) “敌人的卑鄙是由我们的愚蠢所成就的。”——《军神语录.论战争》 大陆公历352年6月23日,埃菲尼,亚历山大里亚。 这天晚饭后的时间,法伦西使团还都沉浸在对昨天埃菲尼王室对他们的热情招待上。埃菲尼人对他们慷慨周到,为他们备足了美食和美酒,甚至于美女。不得不承认一点,在如何享受生活方面,埃菲尼人是走在世界前列的。 就在法伦西人还在谈论王太后娜芙蒂的风情万种时,他们中有人察觉到了异样的情况。嘈杂的脚步声传进了他们的耳朵,众人跑到窗边一看。他们所住的宾馆已经被全副武装的士兵给包围了,这让整个使团的人都慌张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一个埃菲尼军官前来求见。手无寸铁的法伦西人当然不能拒绝他。于是使团团长跑到门口与这位军官搭了话。 “贵国突然用武装人员包围我们,到底是何缘故?”团长努力拿出质问的语气。 “这是为了保护诸位的安全,今晚请诸位安心的待在此地,有什么需要可以通知我们代为办理。只要过了今晚,到了明日诸位一样是我国的贵客,万望体谅我们的难处。”军官很是客气地回答了法伦西人的质问。 “那……那好吧。”既然对方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愿,法伦西人决定暂且忍耐观望。 稍有常识的人都应该意识到了,这是一场军事政变,对象自然是那位年幼的法老和他千娇百媚的母亲。政变者显然觉得法伦西人还有足够的利用价值,至少他们觉得自己需要事后有一个第三方势力来给他们歌功颂德。从实际角度来说,即便埃菲尼的政变集团把法伦西人给屠戮干净,暂时也不会有什么麻烦。毕竟两国隔着数千法里的距离。 然而,应该是因为起事匆忙,叛乱者并没有准确评估法伦西人的实力。虽然这并不是什么大失误,只要他们能干净利落地干掉娜芙蒂母子,那么法伦西人是不可能有任何作为的。他们只是一群外来者而已。 可埃菲尼的诸神似乎更加眷顾美女,当叛乱者的军队攻入王室行宫时,并没有发现他们的主要目标。法老和王太后似乎是通过某条秘道逃离了行宫,至于去向,叛乱者一时无法确定。而另外一点,正是由于索格兰德坚持不把自己列入使团名单,所以他此刻是和水手与士兵们待在一起。若是他也被围困在宾馆里,恐怕娜芙蒂母子就没有任何否极泰来的希望了。 图阿摩斯本来正沉浸于自己晚饭后的冥思中,这时却被手下的祭司给打断了,因为大图书馆里来了意料之外的客人。老人走出自己的房门,第一眼就看见了阿比纳斯,太阳神的祭司因为焦急额头上的汗珠在昏暗的烛光下闪闪发光。 “阿蒙之仆,什么事情让你如此慌乱地在此时造访我们?”图阿摩斯问道。 “您随我来就知道了。”阿比纳斯急切地拉住大祭司的手。 “好吧,你带我去看看。” 阿比纳斯走在前面引路,他的脚步凌乱而急速。因为他走得太快,以至于不得不数次停顿下来,回头看看图阿摩斯有没有被拉下。图阿摩斯并有为了照顾他情绪,而提高自己速度的想法,依然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段路,不过阿比纳斯觉得他们走了至少半个小时一样。两人终于来到了大图书馆的一间阅览室,这是王室专用的一间屋子。当他们走进房间后,首先看见的是一个披着头巾,戴着面纱的女子。 “图阿摩斯大人。”女子开口招呼道。 大祭司立刻就分辨出了她的声音,这并没有什么困难。娜芙蒂是个聪明好学的女子,埃菲尼的许多学者都十分崇拜她,这显然并不是光是因为她的美貌。她是学术的保护人,以前也经常会到大图书馆里来阅读和听讲。图阿摩斯对这位王太后非常熟悉。但此刻,他却不由地皱起了眉头。因为大祭司已经意识到出了什么变故了。 “国王陛下呢?”大祭司直接问道。 “和我在一起,我已经哄他先睡下了。”娜芙蒂回答道。 “他们很快也会搜查到这里,王太后有什么打算吗?” “我需要找到一点助力,只要能够坚持到天亮,拉姆赛斯将军的军队就能赶来打垮那些叛乱者。” “可我这里只有一班手无寸铁的神职人员,如何抵挡那些叛乱者的进攻?” “去向法伦西人求援,他们应该有相当数量的作战人员。” “法伦西人肯出手相救么?也许此时,另一方也在拉拢他们呢。”大祭司提醒道。 “哼,那些鼠目寸光之辈哪里能够意识到索格兰德.琉斯的能量呢?只要我们让法伦西人明白事后的好处,他们是不会拒绝的。”娜芙蒂自信满满地说道。 “那么,我立刻派一个人去请琉斯阁下过来。”图阿摩斯说着转身离开了。 当图阿摩斯的使者来到法伦西人的船上,他很惊讶地发现对方早有准备,士兵已经在码头上建起简易的工事,做好了防御的准备。索格兰德在敬畏号的舰长室见到了这位使者,对方向他告知,城里发生了兵戈之事,大祭司担心大图书馆的安全,希望法伦西人能够帮助他们保护大图书馆和神庙。 “您最好亲自带人去。”使者这样建议道。 “您说的是。”索格兰德转身对敬畏号的舰长说道,“开动三艘船离开港口至少需要多少人?” “每艘船至少需要10个人。” “那好,您带领40名水手留守船只,如果有什么不测,就立刻起锚离开这里。如果没有我们的人通知您的话,就到这个港湾处待机至月底,我们会到那里和您汇合。” “我明白了,元帅大人决定亲自去吗?”舰长问道。 “留在图特神庙的年轻人都是我国的精英,失去任何一个都是莫大的损失。” “那么,祝您一切顺利。”舰长向索格兰德行了军礼。 “也同样祝您一切顺利。”索格兰德回礼后转身和使者离开了舰长室。 法伦西人目前总共有300名士兵,这些人都是从各个军团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他们在兰芳特接受过整整一年的海上和登陆作战训练,齐格纳派来的教官们私底下对他们赞不绝口。他们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更重要的是现在士气高昂。对法伦西人来说,能够跟随索格兰德一起作战,那真是一辈子都值得光荣的事情。 士兵们虽然兴奋激动,不过他们仍旧按着指示,抑制住自己的情绪,沉默而急速地向大图书馆方向行进。 当他们抵达大图书馆时,已经有一小队叛乱军想要闯进大图书馆去搜查,不过暂时被祭司们给挡住了。索格兰德见状,立刻组织了几个小组,以五个人为单位,迅速地包围并抓捕了那一小队叛乱军,没有让其中任何一个溜掉。法伦西人行动十分老练,前后加起来也只花了不到2分钟。 吩咐手下审问俘虏,并立刻想办法建立防御工事后,索格兰德跟着祭司进去见到了图阿摩斯。 “您来了,我就可以放心了。”大祭司看见索格兰德,立刻迎了上来。 “夜安,大祭司阁下,我国的年轻人们都没事吧?”索格兰德向对方欠了欠身。 “他们都很好,只是有些烦躁。” “我等会儿会去见见他们。” “那是再好不过了,不过之前,请随我去见一下另一位客人。” “智慧与知识之神也开始眷顾女士了么,还是伊西丝女神的庇佑同样也能到达此地?”索格兰德微笑着问道。 “琉斯大人也通晓神明的意图咯?” “我只是一个小商人的儿子罢了,请大祭司阁下带路吧。” 几分钟后,索格兰德在王室专用的阅览室见到了埃菲尼王太后。 “初次见面,王太后殿下,在下是索格兰德.琉斯。”索格兰德先欠了欠身。 这般抢先行礼让娜芙蒂把刚想抬起的手不得不收了回去,随即她微笑着说道:“想要见琉斯阁下一面,看来很不容易呢。” “王太后这是在埋怨在下么?” “我怎么能埋怨您呢?您总归是会审时度势的。” “真是谬赞了,”索格兰德笑了笑,“我们开门见山地谈谈正事吧。” “那很好,法老需要贵国的军士能够守卫住这里直到天明。” “天明就会有援军吗?” “是的,忠于法老的军队会在天明时分赶到。” “好吧,但法伦西人为什么要替您和您的法老卖命呢?我的意思是说,我和士兵们的责任只是确保在这里法伦西人的安全。”索格兰德说道。 “保卫法老就是保卫你们自己。”娜芙蒂提醒道。 “是吗?恐怕未必。”索格兰德笑了起来,他走向窗边,“据我得到的消息,我国使团的人现在很安全地呆在宾馆里,可见现任法老以外的势力未必对我们有害。” “琉斯阁下,如果你们愿意帮助法老,”娜芙蒂顿了顿,凑到索格兰德面前,“任何条件都是可以拿来讨论的。” “哦,任何条件吗?”索格兰德转过头来,饶有兴趣地望着王太后姣好的面容。 “是哦,任何条件,”娜芙蒂眼波流转,用近乎呢喃地声音说道,“甚至可以让您享受一下法老的权力呢,虽然只是一时的。”埃菲尼王太后的语气里充满了暗示,她凑得更近了,索格兰德可以清楚地嗅到她身上香甜的气息。 “一时的?比如说像那个神灯故事里那样,三次之类的如何?”索格兰德继续道。 “可以,同样的事情甚至可以一直重复地做。” “那么,就让我行使三次法老的权力如何?”娜芙蒂感觉对方伸手扶住了自己的腰。 “三次,您不嫌太少了吗?”娜芙蒂娇嗔道。 “三次就应该足够了,我不能太贪心。” “那就三次好了。” 娜芙蒂刚想伸出手臂勾住眼前这个男人的脖子,对方却很合时宜地退了一步,与她拉开了距离。 “叛乱者看来已经攻过来了,在下还是去看看情况好了,那么希望您不要忘了我们刚才的谈话。虽然,即便您忘记了,我们也没有什么办法。暂且告辞了。”索格兰德优雅地欠了欠身,转身离开了房间。 娜芙蒂只得将双手收回,抱在胸前目送着索格兰德离去,心里却是如小猫挠般地直痒痒。过了一会儿,她却笑了起来,转过身去望向窗外。大图书馆的大门外聚集了越来越多的火光,看来叛乱者是确信他们的目标多半是在这里了。 索格兰德刚穿过回廊要回到士兵们休息的大厅,就发现边上跟着一个黑影。他停下脚步来,回过头去,一眼就认出了来人。 “麦塞尔维斯,你跟着我做什么?” 麦塞尔维斯见状,只得从廊柱的阴影中走出来。 “琉斯大人,是不是要进行战斗了?” “这和你没关系,回你的宿舍去。” “可我是您的侍从,作战时应该一直跟着您。”年轻的医学生认真地说道。 “国家送你们来这里不是让你们打仗的,是让你们来学习的,我可不想让水手们千里迢迢再运几具发臭的尸体回去。”索格兰德严厉地说道,他向前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另外,前天晚上开始,你就已经不是我的侍从了。好了,乖乖回宿舍去睡觉,有什么变故我们会通知你们的。”说完,索格兰德撇下对方,径直离开了回廊。 “您可真是严厉,那个男孩恐怕要伤心一阵了。”刚进大厅,图阿摩斯就迎了上来。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们还不明白自己的责任到底是什么。” “和太后谈妥条件了吗?” “我们会全力支持到天亮的,如果到时候看不见拉姆赛斯将军的援军,我们会直接投降。”索格兰德轻描淡写地回答了大祭司的疑问。 “只要别让他们放火烧到卷轴,我是不会管你们做什么的。”图阿摩斯说着,慢慢地踱走了。 法伦西人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已经构筑起了两道防御工事。第一道被设置在了大图书馆的前院里,士兵们翻掉草皮、践踏花朵,筑起了一道半人多高的土垒。第二道就是大图书馆的前庭建筑,桌椅和门板被堆砌起来成为障碍物,为数不多的弩被安置在这里。 索格兰德来到第一道防线,负责的尉官向他报告了情况。 “他们已经向我们喊过话了,要求我们立刻投降,放下武器,毁掉工事。” “你给他们答复了吗?”索格兰德问道。 “还没有,琉斯大人。” “那么我去答复他们。” 说着,索格兰德来到了土垒后面,扶着土垒对对面高声喊话。 “我是法伦西军目前的最高军阶者,是他们的指挥官,贵方有何要求!” 大门外面,叛乱者用大陆公语重复了一遍他们的要求。 “恕我们不能按照你们的要求执行,我军负有保护本国非军事人员,并且我军受到了图特神庙的邀请,负责保护这里到天明。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我建议贵方日出后再来,到时候我们一定让出此防区。”索格兰德用大陆公语答复了叛乱者。 随后对方那边传来几声埃菲尼语,索格兰德从土垒上退了下来。 “他们怎么说,大人?”尉官问道。 “他们准备进攻了,组织好你的人,还记得齐格纳人教你们怎么防御滩头阵地么?” “记得,我们已经很熟练了。” “那么就按训练时的要求去做吧,坚持到天亮,最重要的是最好都活着,我就在你身后,无法支持时就大喊救命吧。”索格兰德拍了拍尉官的肩膀。 “您就看好我们如何痛揍这些家伙吧。”尉官向索格兰德行了军礼。 “最好悠着点。”索格兰德回礼,随后他登上了二层的一处正对大门的阳台。 埃菲尼叛乱军开始向法伦西人的阵地发动进攻了,显然他们之前没有预计到会面对这样正规的临时工事,自然是没有准备什么攻城器械。他们只是用短弓胡乱向法伦西人射了一阵箭,随后便让装备了轻斧和小圆盾的步兵冲了上来。 法伦西人先在土垒后面布置了80个人,40名长枪手和40名装备短剑和斧子的士兵。当第一批埃菲尼人想要翻越土垒时,长枪手便冲上去将他们刺倒。如果长枪手们被第一个敌人缠住,那剩下的人便要上去补防第二敌人的攻击。 前两批叛乱者的进攻都这样被打退了,法伦西人这边只有十几个人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叛乱者遭受小挫,他们自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很快,他们从附近砍来了几棵碗口粗的树木,在清理掉中段的枝丫后,便将这些树木当成了简易的攻城槌。每十个人抱起这样一棵树,向法伦西人的土垒冲了过来。法伦西人原本想要跳出去和他们混战来破坏那些简易攻城槌,不过茂密的树冠让他们不得不放弃这个想法。叛乱者的战术取得了成功,临时堆起的土垒被冲开了好几处缺口。叛乱者从缺口处跳进来,和法伦西人进行混战。 叛乱者的数量远超过法伦西人,很快80名法伦西人就躺下了过半。就在法伦西人的防御即将崩溃之际,后面的叛乱者看见一个人影从天而降。这时已经是后半夜了,月亮早就下山,只有叛乱者方面的火把照亮着不算宽敞的战场。叛乱者的指挥官清楚地看见两道银光在人群中不时地闪烁着,每次必定有自己一方的士兵随着闪烁的银光而倒下。 “是琉斯大人,掩护长官!”已经浑身是血的尉官高声喊道。 “我记得告诉过你们喊救命的。”索格兰德再踹开一个敌人后,这样对尉官说道。 “对不起,大人。” “算了,准备撤退吧,时刻注意我的命令。” “注意长官的命令!”尉官马上大声向剩余的人传达。 “撤退!”索格兰德再次用刀剑划出一个半月后喊道。 法伦西人立刻使出各种招数顶开对方的攻击,不顾一切、连滚带爬地向后跑去。索格兰德也立刻跟上。叛乱军明显没有预计到对方会如此干脆地和他们脱离接触,所以都愣了一下神,不过他们瞬间就明白过来,呼喊着追了上去。 “全体趴下!”索格兰德的第二个命令很快到来。 这群法伦西士兵确实是军队的精英,他们毫不迟疑地服从了命令,全部在抵达建筑物前的两三法兹的地方结结实实地拥抱了大地。马上他们就听见了箭支划破空气的声音,以及敌人的惨叫声。 法伦西人埋伏在建筑物里的弓弩火力全面展开,本来为了应付海面上的作战,他们就带了相当数量的弓弩和箭。索格兰德之前就安排好,只要一听到他命令前面的士兵趴下,建筑物里的士兵就尽可能地射击。法伦西人备有超过150副弓和弩,这个宽不足70法兹的作战面的火力密度是相当恐怖的。面对距离只有不到25法兹的猛烈射击,这次进攻的叛乱军几乎是全部被歼。 “停止射击!”索格兰德大声命令道。 法伦西人趁着敌人这会的空隙,迅速地撤进了建筑物中。 “赶快给伤者包扎,清点剩余的武器数量,我们要做好他们在天亮前再攻击一次的准备。另外,派人去周边围墙巡逻,对方可能会考虑从别的地方偷袭。”索格兰德进了房子后,对下属这样吩咐道。 不过,这个时候,天边已经吐露出微微地晨光,鸟雀们也开始啼叫起来。 第十四话 阿蒙之仆的试炼(下) “那么后来怎么样了?”菲欧娜闪动着她好看的海水色眸子,好奇地追问道。 “既然我还在这里给你们讲故事,那么后来自然是拉姆赛斯将军带着援军抵达了咯。”阿比纳斯笑了起来,“我虽然不能上战场,好歹还有足够的勇气在后面观战。琉斯阁下的武艺确实如同传闻一样出色,他一手持着他的宝剑‘牙月’,一手持着一把军刀,就如同跳舞一样,在空中划出银色的弯月。那样的技艺使人终生难忘,啊,就好像是昨天晚上岚枫先生的棍术一样。旁观者会被如此精妙的技艺迷住,以至于忘记了这其实是在战斗。” “您真是缪赞了。”岚枫感觉到众人投来的目光,连忙回道。 “但是,那个晚上的战斗并不是最精彩和重要的部分。”阿比纳斯接着说道。 “哦?!”众人发出了一阵惊叹,居然如此惊心动魄的战斗还不是最后的重头戏。 “之后发生的一些事,我不知道对于我国和赫尔茨来说,到底是幸事还是不幸。”阿比纳斯微微地叹了口气,“我之前说过了吧,法老许诺让琉斯阁下可以行使三次法老的权力,当然前提是不能危害法老和埃菲尼,而我毛遂自荐成为了监督琉斯阁下执行这三次权力的监察官。” 大陆公历352年6月24日,埃菲尼,亚里山大里亚。 这天清晨,得到加急警报的拉姆塞斯将军率领着一支8000人的军队接管了这座城市。叛乱者的军队几乎是闻风而逃,这使得原本准备进行一场更血腥残酷的白刃战的法伦西人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在发现对方确实是退却了之后,索格兰德组织士兵将法老和王太后护送到了港口。一来,他并不能百分之百地确信赶来的所谓援军是忠诚可靠的;二来,在港口的法伦西军舰上迎接埃菲尼王党的救援,可以很明确地提醒他们重视法伦西人的功劳。另一方面,他派出了另一支小分队,去把本国使团的成员接回船上,以应不测。 当拉姆塞斯将军彻底肃清了叛乱者在亚历山大里亚的势力后,埃菲尼人便来港口迎接他们的法老返回行宫。索格兰德在确认了迎接队伍的身份后,便让埃菲尼人自行其事。法老和王太后随后乘上软轿,由颇有规模的队伍迎了回去。 到了下午,法伦西人被宣进了行宫,按着正常程序当然是要论功行赏了。 这次,索格兰德倒是没有推辞成为法伦西人的代表。无论如何,作为一行人中军阶最高者,去接受由于军事行动而获得的褒奖那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当索格兰德走进行宫的议事大厅,直接看见的当然是坐在王座上的年幼法老赛西奥斯七世,站在他身后的是王太后娜芙蒂。在台阶下最靠近王座处右侧则是一位年轻的武将,如果没有猜错,他就应该是拉姆塞斯将军。这位将军有着英俊的容貌和浓密卷曲的浅色头发,比索格兰德要略高一些,体格健美。至少目前可以确认一点,他的体能和力量应该是相当出色的。另外,大厅里还有一些其它人,应该是大臣和贵族们。 首先是由阿比纳斯出来替法老向众人通报了昨天晚上叛乱的起因、经过、结果,主谋已经确认是赛西奥斯七世的三个叔父。实际上是不是他们,索格兰德也没有兴趣知道。反正法老和他的母亲都没有成为过去时,那么所以王位的实际觊觎者当然会遭到无情地清算。 接着,在感谢了一通诸神的庇佑后,就该奖赏现世中的人了。不出意外的话,拉姆塞斯将军是被立为首攻的,这点是毫无疑问的。索格兰德也同意这样的判断,若是没有8000埃菲尼军队的支持,那么他会很干脆地向叛乱者交出法老和王太后。阿比纳斯果然按着索格兰德设想地那样,以法老的名义先大大褒奖了拉姆塞斯,随后挨个表扬了那些实际上根本没出什么力的贵族。拉姆塞斯春风得意地接受埃菲尼贵族们的恭贺,眼神却时不时地瞟向王座边上的王太后,而王太后则对他报以温柔地微笑。 最后,终于轮到法伦西人了。褒辞中先是提到了法伦西人提供了及时地援助,之后特别地点出了索格兰德的名字,用各种华丽地词汇把他吹捧了一番。到了文章的末尾,阿比纳斯终于读到了最为关键的部分。 “……特此,为了感谢这位勇敢的战士为我和埃菲尼所做的一切,我允许他在埃菲尼的土地上行使三次同我一样受埃菲尼诸神眷顾的权力。当然,这三次权力还是有略微地限制的,只要他并非意图危害我和这个国家,那么这限制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当阿比纳斯读完这一段时,贵族中立刻爆发出了一阵惊呼声。拉姆塞斯第一时间把目光投向了王太后,娜芙蒂只是微笑着向他点了点头。于是,这位将军便拨开人群,走到了索格兰德的面前。 “我还未向您自我介绍呢,我是拉姆塞斯。”埃菲尼将军微微地欠身道。 “久仰大名,在下是索格兰德.琉斯。”索格兰德也微微地还礼。 随后,拉姆塞斯却抓起索格兰德的手,大声说道:“诸位,请安静,你们难道不知道这位大人到底是谁吗?整个亚尔提卡特都不得不尊敬的一位贵族,他的声望和他昨夜为这个国家所作出的贡献,足以使他获得这样的特权。甚至我敢说,琉斯阁下根本不会利用这个机会替自己谋一丁点私利。把权力交给这样睿智的人,不论何时都是明智的决定。” 索格兰德微微地苦笑了起来,这位将军看来也是个不易与的主,马上就给他戴上了一顶高帽子呢。 “好了,诸位,法老陛下和王太后殿下,”索格兰德清了清嗓子,“那么请容许我使用第一次法老的权威,不知道大家意下如何?” 索格兰德顺着拉姆塞斯的意思,立刻就作出了将要表态的姿态。这使得大厅里立刻变得安静了起来。 “既然我许诺您了,那么自然是可以的。”年幼的赛西奥斯七世第一发了话,他倒是很好奇这个外国人拿到法老的权力后会做些什么。是不是和故事里向瓶子里魔神许愿的那个渔夫一样,尽是些贪得无厌的要求呢? “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用法老的名义颁布法律?”索格兰德继续问道。 “当然可以,只要不违反刚才提到的前提。”娜芙蒂回答了这个问题。 “那么,我先以法老的名义颁布这么一条法律,”索格兰德郑重其事地说道,“埃菲尼永远不能拒绝任何一个来此渴求知识的人,无论他的身份、血统、所属的国家以及其它的个人问题,他的疑问和渴望都应该被尽量地满足。我个人希望这是一条不被废弃和修改的法令。” “索格兰德.琉斯可能是第一个在学术领域的国际主义者。”后来有人这么评价这条法令。 在场的所有人都颇为吃惊,他们还以为即便索格兰德不颁布一个对自己有利的法令,也会颁布一个对法伦西有利的法令。然后他却颁布了这么一个看上即无关痛痒又完全利他的法令,这个法伦西人到底在想什么?总之,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符合限制条件的法令,它并不危害埃菲尼和法老。 拉姆塞斯也有些吃惊,他先前并不认为自己的“高帽子”战术真能奏效,不过现在的结果却是他希望的那样。不论如何,法伦西人已经用掉了一次法老的权力了。此时,这位一直深受王太后宠爱的英俊将军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王太后娜芙蒂,用一种深邃的眼神重新审视着人群中的法伦西人。 “好了,诸位,至于还有两次权力如何使用,请让我回去好好考虑一下。毕竟,如此珍贵的奖赏,若是草率地花完了,对我来说会是一件很可惜的事情。”索格兰德向埃菲尼人告辞,“我如何使用这两次权力,一定会光明正大地告知埃菲尼的所有人。请法老和诸位宽心,那么在下暂且告辞了。” 这天晚餐后的时间,王太后在自己的寝宫里召见了拉姆塞斯,阿比纳斯作为近侍也在场。 “我真不明白,您为什么要给那个法伦西人那么多的优待。”拉姆塞斯直截了当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他受到王太后的宠信太多了,加上年轻气盛,所以如此行事。 “您不清楚当时的情况有多么地危急,我和陛下随时有可能落到叛乱者的手里。”娜芙蒂略微皱了皱眉后,耐心地向比她年轻的将军解释道。 “可也不需要给他如此高昂的报酬,三次法老的权力,还好他已经用掉了一次在无关痛痒的事情上。”拉姆塞斯扬了扬自己的手臂,表示对此的无奈。 “好了,我亲爱的将军,与其抱怨这个,不如安下心来静观这位琉斯大人会如何运用下面两次权力吧。” “您说的是,我亲爱的太后。”拉姆塞斯沉下语气说道。 “我今晚能够留下来吗?”将军随后又问道。 “叛乱者的余孽可能还潜伏着,您最近还是和士兵们呆在一起更为妥当。”王太后斩钉截铁地回答了将军的请求。 拉姆塞斯望了娜芙蒂一眼,有些不甘地欠了欠身退了下去。 看着将军离开的背影,阿比纳斯走上前来说道:“太后,拉姆塞斯将军看来有些不快,您看这个敏感的时候,是不是应该更多地安抚他一下。” “我知道,”娜芙蒂抬了抬自己的下巴,“不过,他也应该表现得更成熟一点了。即便我清楚他是有天赋的,不过若是一直这样容易产生嫉妒,我怎么敢更加信任他,把陛下的将来托付给他呢?好了,过段时间我会找机会安慰他一下的。” “那么,琉斯阁下那边怎么办?毕竟他手里还握着两次法老的权威。” “他是个难以捉摸的人。”娜芙蒂双手抱在胸前,踱向窗口。 “但我看琉斯阁下是个极知行事轻重的人。” “对,他的眼光要看得比我们远,所以我看不懂他想要做什么。最好派一个人能够盯着他用完后面那两次权力。” “微臣愿意来担当这个职责,我相信这是吾神阿蒙替我安排好的试炼。”阿比纳斯谦恭地低下了头。王太后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到了第二天,阿比纳斯早早地就去拜访法伦西人,他坦诚地向索格兰德说明了他的来意。出乎意料的是,索格兰德向他表示了欢迎,并没有因为这种看似被监视的举动而大发雷霆。 “您来的正好,我们难得来埃菲尼一次,既然所有的正事都已经告一段落了,那么大家都想抽空游览一下这座城市,麻烦您给我们当向导了。”索格兰德是这样说的。 阿比纳斯自然是欣然接受了索格兰德的说法,一方面他认为对方力图淡化“监视”的色彩,另一方面他对这个导游的任务也颇感荣幸。 就这样,阿蒙之仆带领着一群法伦西人开始了游览亚历山大里亚的旅途。从旁观者的角度来说,根本就和现在的旅游团没有什么本质区别,阿比纳斯就差打一面小旗,用电喇叭提醒团员们别走丢了。 法伦西人首先是去参观了最富盛名的太阳神灯塔以及边上的神庙,虽然懂得建筑艺术的人寥寥,不过当看见这么宏伟的一座建筑时,即便是外行人也会不住地发出赞叹。索格兰德饶有兴趣地打听着这座世界奇迹修建的各种细节,阿比纳斯对此当然是耳熟能详,替他详细地介绍起来。 “琉斯大人,这座灯塔真是太大了,我们在兰芳特的那座和它一比,就像孩子垒的沙包一样。”使团团长在攀到塔顶时,擦着汗说道。 “是啊,以后我们还会建造更高更好的灯塔,还有桥梁,还有其他建筑。”索格兰德凭栏而望,把整个港口的风光尽收眼底。 “琉斯大人,接下来你们想去哪里,要去伊西丝女神的神庙么?”阿比纳斯问道。 “我看各位先生爬了这么多格台阶,恐怕又累又渴了,时间也快到中午了,不如先去找一家好的餐馆,随后让大家去买些纪念品和礼物什么的。”索格兰德如此建议道。 出门旅游,购物总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项目。即使法伦西人的这个“旅游团”中全是男人,但到了这么遥远的地方,不买些当地的特产带回去炫耀,总是说不过去的。所以,索格兰德的提议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赞同。 中午,法伦西人包租下了一个在当地颇有名望的餐馆的二楼,用别有风味的羊肉大宴好好犒劳了自己一顿。 午餐用毕,接下来就是疯狂购物行动了。索格兰德和众人约定了汇合的地点,便让大家各自分头去行动了。只有阿比纳斯和几名军官跟他待在一起,索格兰德也想着能够给自己的家人买一些礼物,便在市场上闲逛了起来。阿比纳斯负有监督的使命,当然不能离开。至于几名军官,一方面自觉应该保护索格兰德的安全,一方面他们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挑礼物,索性跟着商人出身的元帅大人买便是了。 因为城里刚刚结束一场风波,市场上以往相比有些冷清,一些商铺还没有恢复经营。不过即便如此,亚历山大里亚的市场也显得比卡乌内斯库热闹多了,来自南北两个大陆的产品都汇集到了此地。 正当索格兰德和军官们被一批鳄鱼皮具吸引住的时候,市场的一处传了一阵喧嚣声。索格兰德放下皮具,转过头望去,只见一个人影向他们这边狂奔过来,而这个人身后有另一群持有棍棒的人在追赶他。再仔细一看,逃跑的那个人浑身皮肤漆黑,放在光天化日之下的市场里显得格外显眼。 “这不知道是哪家在追捕逃脱的奴隶,前天的叛乱,让很多奴隶有机会逃跑,王太后也对贵族们的诉求感到头疼呢。”阿比纳斯凑到索格兰德边上解释道。 被追赶的黑奴不知为何,朝法伦西人的这个方向跑了过来。这个男子看来身材匀称,跑步的姿态用如今的田径标准来看是优美的,因此速度很快。法伦西的几名军官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个黑奴已经窜到了他们的面前。原来他的目标是阿比纳斯,阿蒙之仆有些惊恐地向后跌去,生怕给这个黑奴给抓住。幸好他就站在索格兰德边上,法伦西人及时地伸手一拦,将黑奴给挡了回去。 黑奴没能抓住阿比纳斯,立刻就陷入了进退不得的境地。因为这个皮具摊子本来就处于一个死角里,只有一个方向可以离开。黑奴颇有不甘地瞪了索格兰德一眼,立刻向四处搜寻起来,但他找了半天,也只是从脚边寻到了一块不大的石块。他就这么举起石块,转过去面对追捕他的人,对方至少有30个人。 “谢谢您出手相救,琉斯大人。”阿比纳斯惊魂未定地从皮具摊子上爬起来,向索格兰德道谢。 “他原本想劫持您,看来阿蒙的祭司是颇有身份的人物啊。”索格兰德仔细打量了一下阿比纳斯穿着的祭司袍子,这是件绛红色的袍子,在埃菲尼只有身份高贵的人才能穿绛红色的衣服,而他的腰带表明了他侍奉的神明。 “真是个狡猾的恶徒。”阿比纳斯骂道。 “祭司大人,替我问问追捕这个奴隶的人,这个奴隶值多少钱?”索格兰德突然说道。 “啊?琉斯大人,您想买下他?”阿比纳斯吃惊道。 “呵呵,您就替我问吧。”索格兰德微笑了起来。 阿比纳斯大惑不解,但他还是用埃菲尼语向追捕的人表达了索格兰德的意向。对面的人交头接耳了一番,最后出来一个似乎是领头的,用埃菲尼语很客气地回答了阿蒙之仆的询问。这个过程中,那个黑奴并没有放松自己的姿势,只是用夹杂着好奇、鄙夷和愤怒的眼神瞟了索格兰德几眼。 “他们怎么说?” “琉斯大人,他们说这个奴隶他们的主人吩咐过了,如果不能活着抓回去,就把他直接打死。这个奴隶是他们家主人花了很大代价买来和训练的,即使再多的钱也不让给别人。” “你再问问他们,这个奴隶到底有什么特别的,让主人如此上心?” 又是隔空的一阵埃菲尼语的谈话。 “他们说,这个奴隶是个很出色的战士,而且头脑聪明,甚至会读写大陆公语。” “原来如此。”索格兰德托着下巴想了想,随后他用大陆公语对那个奴隶喊道:“那位拿着石头的先生,您想要自由吗?” 奴隶狐疑地转过头来,望向索格兰德,“自由?”他的声音很低,但索格兰德还是听清楚了。 “是的,完完全全的自由。”索格兰德确定地重复了一遍。 “那当然,我日夜渴望的就是自由,就像旱季的野草渴望雨水一样。” “那么,证明给我看。”阿比纳斯恍然间觉得这话似乎是其主阿蒙借法伦西人之口说的一样。 “证明?”奴隶的眼睛逐渐变红起来,他扫视了法伦西人,突然猛地一窜,从一个军官的腰间夺走了一把匕首。法伦西的几名军官顿时紧张了起来,他们生怕出什么闪失,立刻想要拔剑上去砍翻这个黑不溜秋的家伙。 “等等!”索格兰德伸手制止了同胞的冲动。 奴隶举起锋利的匕首,这把短兵刃在午后的阳光下泛出耀眼的白光。奴隶先是笑了起来,随后他越笑声音越大,最后他大喊了一声,这让先前追捕他的人都不禁后退了几步。奴隶毫不犹豫地将尖刃刺进了自己左侧胸膛的皮肉里,然后一颤一颤地用匕首在自己胸口画了一个圈,随后用左手用力一撕,直接扯下一块皮肉来。他高举起那块皮肉,索格兰德看见上面有着某种图案。 “那是奴隶的烙印。”阿比纳斯解释道,他的声音在颤抖。 奴隶将这块皮肉塞进嘴里,一口吞下,然后把匕首插回鞘里,扔还给法伦西人。 “自由!”这个黑皮肤的汉子张开双臂,朝天大声喊道,随后便两腿一软,向后倒去。 “扶住他,赶快给他包扎!”索格兰德命令道,法伦西人立刻就冲了上去。 “阿比纳斯大人。” “我在这里。” “法老是否有权力赐予他国土上的任何一个奴隶永远的自由?” “那是毫无疑问的,法老有这个权力。” “那么,现在我就使用第二次法老的权威,您作为见证人,请您替我向在场的所有人宣布。我以法老的名义,赐给这个人永远的自由,只要他活着一天,那么埃菲尼人就一天不能把他变成奴隶,他将是永远自由的。”索格兰德威严地说道。 第十五话 异瞳妖姬 “索格兰德.琉斯就这样把第二次法老的权力用掉了?只是为了赐给一个奴隶自由?”菲欧娜好奇地问道。如果说,听到索格兰德第一次使用法老的权力,大家还觉得似乎比较大气的话,那么这第二次权力的使用就显得有些不值得了。 “是的,他就把第二次法老的权威用在了赐予那个黑奴自由上。”阿比纳斯回答道。 “那么,这个获得自由的人是谁呢?”岚枫问道。 “哈,岚枫先生一下子切中了重点,”阿比纳斯笑着拍了下大腿,“当时我们谁都没有在意琉斯阁下到底赐予了谁自由,我们只在乎他又用掉了一次法老的权力。但如果现在在和知情人谈论这件事,他们都会说这恐怕是琉斯阁下做得最有远见的事之一。” “如此说来……” “对,那个被赐予永久自由的黑奴就是现在的米亚斯国王——门农呀。”阿比纳斯揭晓了这个谜底。 “那是谁?哎哟!”尤瑟夫捂着后脑勺,愤愤地瞪着自己的兄弟。虽然弗兰克也不知道,但他至少知道不应该在外国使臣面前表现得玛斯塔尔贵族很无知。 我们在很早的时候就向读者们介绍过安瓦拉斯那的情况。新生不到10年的米亚斯王国就位于占据了安瓦拉斯那五分二面积的米亚斯高原上,这个新王国的出现使得安瓦拉斯那的两个大国之间出现了一个缓冲地带。原有的平衡被打破后,很快就形成了新的平衡。这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个完全由黑皮肤的人建立的国家,一直被埃菲尼和赫尔茨视为“未开化的猿猴”的米亚斯人,向这两个不友善的邻居展示了他们自己的力量。理所当然的,米亚斯高原上蕴藏的丰富财富回到了应该拥有它的主人的手里。 自然,任何关心南方大陆形势的人都会对米亚斯国王门农感兴趣。这个曾经的奴隶,在回到自己的家乡后,逐步团结起了米亚斯高原的诸多部落,建立起了一支富有战斗力的军队。一开始让人们惊奇的是,这个逃奴表现得既像一位出色的军事统帅,又像一位坚定的政治家。尤其是后者,埃菲尼和赫尔茨的将军们不是未在米亚斯的战场上碰到过难缠的对手,但很容易依靠绝对优势的兵力最终歼灭对方。然而,团结起来的米亚斯人就是另外一个概念了。当埃菲尼人最终联想到是谁赋予了这个黑人国王自由时,他们便明白了继续在米亚斯高原上和那些健步如飞的米亚斯掷矛手纠缠是件毫无意义的事。 “那么,您快说说他是怎么使用第三次法老的权力的?”菲欧娜问道。 “至于第三次嘛,哈哈,很遗憾,我没有能亲眼目睹。”阿比纳斯笑道。 “您不是一直跟随在他的身边吗?”菲奥雷问道。 “但是琉斯阁下还没有使用第三次法老的权力呀,没有发生的事情,身为凡人的我怎么可能看见呢?”阿比纳斯狡猾地笑了起来。 在继续闲聊了一阵后,几个年轻人向阿比纳斯告辞了。阿蒙之仆借口自己人生地不熟,希望能够和玛斯塔尔人的船结伴同行,菲奥雷也应允了下来。 之后一路无事,一行人等于4月7日顺利地抵达了玛斯塔尔的首都——修拉萨。到达目的地后,埃菲尼人自然是去递交外交信物,入住宾馆;雷德纳普兄弟和海斯兄妹也是各自回家。本来岚枫也认为自己应该和埃菲尼人一样,不过菲欧娜却不同意。外交部的老爷们怎么一下子就认同这个听都没有听说过的国家派来的孤零零的一位使节呢?于是,岚枫还是跟着海斯兄妹回了家,这让雷德纳普兄弟颇有微辞了一番。 岚枫在海斯家自然是见到海斯伯爵和夫人,这对夫妇的外貌和15年前相比,变化并不是很大。阿塔兰忒依然保持着时常运动的习惯,并且巴伐尔由于心疼妻子的身体,坚持不让她再生育,所以她身材并没有发胖,仍然保持着少妇时的匀称。海斯伯爵巴伐尔,除了蓄起来的胡须和额头上的几道岁月的痕迹外,几乎让人察觉不到他有精力衰退的迹象。 夫妇俩对于菲欧娜的平安归来自然是高兴不已,阿塔兰忒也掩饰不住自己的眼泪。巴伐尔虽然没说什么,但是上次妻子在南方的受伤已经让他心悸不已,实际上这次他也是担心地一直咒骂着南方的那座城市。他们对于岚枫的来历并不太感兴趣,只是因为菲欧娜声称岚枫保护过自己,所以对这个清秀的年轻人仍保有相当的好意。 “你明天就去见见公主殿下吧,她可是一直在念叨你。”阿塔兰忒对女儿说道。 “好的,陛下那边我需要去吗?” “如果她有空的话,你也可以过去,你被绑架时,陛下也很担心你呢。” “哥哥和我一起去吗?” “当然和你一起去。” “那么岚枫呢,他也能和我一起去吗?” 阿塔兰忒望望了岚枫,微笑道:“好吧,他也应该能一起去,只要你不怕公主殿下会吃醋。” “这您就不用担心了,塞欧多拉和我是最要好的普通朋友。”菲欧娜特意强调了“普通”两个字。 听到妹妹这么说,菲奥雷不由地在一边偷偷笑了起来。岚枫有些不解地望着他,菲奥雷连忙拉过他的肩膀,借口给他安排房间,把他带开了。 “您是不是很好奇,我刚才为什么这么笑?”在楼梯上,菲奥雷说道。 “啊,有那么一点。” “那是因为啊,敢于在修拉萨说只是和那位公主殿下是普通朋友的女孩,大概只有我家妹妹了吧。当然,若是追根溯源,这实际上并不能算是一件轻松愉快的事。不过,您迟早会知道,与其让您在那些不负责任的胡言乱语中猜度,还不如让我来告诉您最真实可靠的情况吧。” 玛斯塔尔女皇希格拉妮生有一子一女,将来帝国的第一继承人雷曼皇太子是和已经去世的菲尔德斯大公利昂生育的,这个男孩继承了海涅尔家黄金色的双瞳。而比他年长三岁的塞欧多拉公主,虽然官方名义上也是利昂的女儿,不过随着这位公主的成长,怀疑的声音却是一刻也没有停息过。原因就在于,塞欧多拉公主有着异于常人的双色眸子,除了黄金色的那只左眼外,右眼却是恰好是紫水晶般的。有心人对照了当年的情况,于是塞欧多拉公主的生父并非菲尔德斯大公,而是索格兰德.琉斯的说法就不胫而走了。 希格拉妮女皇从来没有承认过这个传言,但是舆论的声音太强了,使得所有的玛斯塔尔贵族都认为这是恐怕就是事实。在北菲尔德斯老公爵还在世时,女皇对这个传言是严厉地封杀的。不过,一等到北菲尔德斯老公爵和菲特烈.菲尔德斯男爵去世后,皇室立刻以直系继承的名义将北菲尔德斯的资产和权益划归到当时还不大的雷曼王子名下。之后,女皇对这则传言的控制力度便有所减弱。 越传越厉害的流言自然会有一天传到当事人的耳朵里,塞欧多拉公主的性情也因此变得逐渐古怪了起来,她的行事也变得越来越离经叛道。实际上,一开始她的所作所为和一般的纨绔子弟相比也没有什么太出格的地方。这位公主恐怕是继承了亲生父母双方的优秀基因,无论在什么方面都表现得出类拔萃,因此她初期的少许叛逆并没有引起众人的担忧。但是,到了塞欧多拉开始知晓男女之事的年纪,麻烦就随之而来了。 如果这位公主就此开始渔猎男色,恐怕玛斯塔尔贵族们还会认为这是一个攀龙附凤的好机会。可问题就在于,这位公主是在渔猎女色,这让玛斯塔尔的贵族阶层从上到下,从老到少都万分头痛。贵府小姐若是被皇子骗上了床,那恭喜恭喜,令爱要成皇妃了。可贵府小姐是被公主给骗上了床,那该怎么算呢?当然是睡了也白睡。而对于那些年轻的纨绔子弟来说,塞欧多拉带给他们的现实问题是:泡妞完全不是一个女人的对手。这样带来一个很是尴尬的后果,第一你不能朝一个女人扔白手套;第二即便扔了你也未必打得赢。 当然,有人会说,只要管束好自家的女儿不就成了,就不信百合之风能压倒人类繁殖的天性。可当你听到贵族小姐们互相窃窃私语着诸如“塞欧多拉殿下的那只右眼听说有慑人心魄的魔力哦。”“啊,啊,好想给她看一眼呢”这样的话时,正常人绝对会感到绝望的。 当然,也有少数的例外,比如海斯家的小姐。据菲奥雷证实,有一次塞欧多拉私底下对他说:“要是你是妹妹就好了,菲欧娜实在是太狡猾了,我今后绝对不会打她的主意。”公主的这句表白,让海斯夫妇放心了不少。 不过这般幸运的贵族家长终究是属于少数的,塞欧多拉公主在这些年里,爬上了多少位小姐闺阁的阳台,可能已经接近于一个众人难以想象的数目了。甚至有过“前半夜她在妹妹的房间里,后半夜直接跳过一个窗台的距离到姐姐的房间里。”的传闻。反正,私底下玛斯塔尔人已经送给了这位公主一个不能算褒义的外号——“异瞳妖姬”。 岚枫自然是很惊异世界上居然还有这种事,另一方面他也感觉到菲奥雷可能是那位公主极少数的几个忠实朋友。 到了第二天,宫廷长里皮子爵今天一早就看见塞欧多拉公主起床梳洗后,提着练习用剑去了皇室专用的练武场地。这让他感到一些奇怪,因为按着日常的情况,4月8日应该不是塞欧多拉公主勤奋练习剑术的日子。她很有可能凌晨时分还在某位小姐的床上,不过只要公主能够在早餐前回到宫殿里,里皮子爵也好向女皇陛下交待。 塞欧多拉公主在剑术上是有天分的,许多教过她的教练都这么认为,她反应敏捷、爆发力出众。即便她不能算是勤奋的练习者,但在同龄人中,能够胜过她的依然是少数。年轻一代的贵族中,恐怕只有兰斯家的大公子还有把握击败这位公主。 今天被拉来做陪练的,恰好就是兰斯家的大公子——米歇尔.兰斯。这是一个出色的年轻人,年纪轻轻就已经是禁卫军的大队长了。他的父亲是我们都熟悉的北方军统帅兰斯伯爵索德,雷德纳普夫人珂赛特的兄长。 “米歇尔,你今天有些心不在焉哦。”公主微笑着说道,同时利落地刺出一剑。 “殿下,注意防守,别光顾着进攻。”米歇尔格挡完后,立刻反击。他此刻突然想到公主几个小时前应该还搂着某个少女述说着情话,总觉得现在和她对练是件很怪异的事情。 “嘛,用完早餐,菲欧娜就会来拜访我呢,到时候我会好好抱抱亲亲她的。”塞欧多拉用一种带有暗示的暧mei语气说道。 “殿下,看招!”米歇尔突然加快了攻势。 “哇,发怒了,这才有意思。”塞欧多拉不慌不忙地抵挡着对方的攻势。 塞欧多拉有着暗金色的美丽长发,但她在右侧前额留了很长的刘海,几乎把她的整个右半边脸全挡住了,自然她的右眼也是一直隐藏在有着金属光泽的发丝之后。单就她完全露出的左半边脸,任何一个人都会推断出她的整张面孔该有多么得美丽。她的母亲就一直保有着“大陆第一美女”的称号,不过塞欧多拉的容貌和希格拉妮的还是有不少不同的地方。 米歇尔常年面对着这样一张魅力十足的面孔,但却从来没有生出过什么爱慕之心。因为伯爵之子清楚地知道面孔主人的性格有多恶劣,他时常会想如果公主殿下像普通贵族小姐那样会是如何,结果却发现自己还算灵活的脑筋很容易因此变得像一锅放了两个星期的粥。 “今天到此为止吧。”公主喘着气命令道,汗珠已经滑过她光滑的额头,挂在了她的长睫上。 “那么,在下告辞了。”米歇尔收回剑,向公主欠了欠身后离开了练习场。 “殿下,您准备单独用餐,还是和陛下一起用餐。”里皮子爵虽然觉得今天公主对自己行程的安排有些怪异,不过还是上前问了这么一句。 “我会和母皇一起用餐的,麻烦您给我准备好餐具。”公主擦了擦汗后回答道。 “好的,我这就吩咐他们去做。”宫廷长越发觉得怪异了。 塞欧多拉回到自己的房间,脱下已经被汗水湿透的衣物,将它们随手丢在一边。女仆们知道她的习惯,一会儿就会进来收拾。里皮子爵早就吩咐给公主准备温热的洗澡水,虽然塞欧多拉有着即便冬天也能用冷水沐浴的良好体质,但我们都知道运动后的热水浴能够更好地带走汗水在皮肤上残留的不舒适感。 将近半个小时后,公主从浴缸里爬了起来,穿戴起一个淑女应该有的装束。她从来不需要女仆服侍,或者说里皮子爵生怕连女仆都遭其“毒手”而不敢派人手给她。在宫廷里服务的年轻女孩们时常谈起这位公主,不过她们很少有机会能够直接面对她。 塞欧多拉穿戴完毕后走出了自己的房门,在不远的转角处,她敏锐地发觉了一个身影。对方知道瞒不过她的眼睛,有些羞涩地主动走了出来。这是一个正在长个子的男孩,已经略微比塞欧多拉高出了一点,可这看来并没有给他带来更多的勇气面对塞欧多拉。 “皇姐,早上好,”男孩向她打了招呼,“今天你回来得挺早嘛。” “早上好,我亲爱的弟弟。”塞欧多拉微笑着和皇子拉近了距离,随后一把纠住他的领口,伏在他耳边说道:“雷曼,下次进我房间时记得敲门,尤其是在我洗澡的时候。我知道你到了对某些事情感兴趣的年纪,但记住行事要有分寸,不然我不介意告诉母亲你现在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东西!” 玛斯塔尔的皇太子殿下被自己的姐姐吓得不轻,慌张地一声也不敢吱。塞欧多拉很快放开了他,仍旧微笑着像一个温柔娴雅地普通姐姐那样替他整了整被自己弄皱的领子。随后,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转身先向餐厅走了过去。皇太子耷拉着脑袋跟在她后面,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发现。 玛斯塔尔帝国的统治者——希格拉妮女皇已经在餐厅里等待自己的子女了,岁月几乎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使得你简直不能相信这位女皇是玛斯塔尔有史以来最为勤勉的君主。如果不是凑得非常近,任何人都无法发现女皇眼角那几丝细微的皱纹。这固然有着天生丽质的因素,不过希格拉妮并非不在意保养自己的容貌。相反女皇在这方面花的心思绝对不亚于在国政方面的,为了保持肌肤的细腻紧致;为了保持身材的匀称丰满,希格拉妮都做出了许多努力。当然,作为一名少有的明智君主,希格拉妮自然明白追求驻颜有术的底线是在哪里。类似像用处女的鲜血沐浴来保持青春的耸人听闻的做法,断然是不会被她所接受和容忍的。事实上,可能年轻健壮的男性对保持女性的青春美貌更有好处,至少埃菲尼的娜芙蒂王太后对此深信不疑。 皇室的早餐也不算奢侈,新鲜牛奶加上特制的香肠、乳酪、黄油面包就足够了。早餐只是家庭成员间交流的时间,希格拉妮不会把工作带进这个时间。 “最近,你最好能够一直呆在家里,很快就是你的生日舞会了。”希格拉妮当然是对自己的女儿这么说。 “我知道了,只是骑马、练武算不算安分守己?”塞欧多拉漫不经心地撕扯着面包。 “那样最好,”希格拉妮用叉子把一小段香肠送进自己小巧的嘴里,“你应该早就知道的,待会儿海斯小姐会来拜访你,好好招待客人们,你们也很久没有见了。有什么需要就通知宫廷长大人,他会尽力满足你们的。如果下午茶时,你们还在皇宫里,我可能会抽空去看看你们。菲欧娜那孩子我也很久没有看见了。” “母亲,今天,我可以和皇姐一起留下来么?”皇太子问道。 “上午,你还是继续按你的日常安排行事,下午,放你半天假吧。”希格拉妮说道。 “太好了。”雷曼高兴地去对付自己盘子里的那段香肠了。 “塞欧多拉……” “什么事,母亲?”塞欧多拉闪自己好看左眼。 “也许,最近我们该找个时间谈谈。”希格拉妮低了下头说道。 “随您的便,我随时都空闲着。” 第十六话 舞会的前奏曲 “东方人似乎有一种深入骨髓的思乡情结,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叶落归根’。祖国和故乡对他们来说是非常神圣和亲切的,如此也就不难理解为何那个被敌人流放到极北之地的使节能够独自坚持长达三十年的时间而不改变自己的忠诚。然而,我们却从来没有这样强烈的情绪,也许是我们绝大多数人的忠诚只针对个别君主的缘故吧。”——《军神语录.杂谈》 亚历山大.伊万诺维奇.梅诗金公爵是罗曼诺夫王朝中少有的年轻俊才,他只比娜丝塔霞公主年长6岁而已,却已经继承祖父留下的爵位,担当起独领一军的重任了。他的父亲是如今沙皇青年时代的朋友,并且在推翻旧王朝的战争中不幸牺牲,所以沙皇对他和他的家族的眷顾是非比寻常的。 梅诗金公爵有着很是英俊的容貌,飘逸的淡金色头发和湛蓝的眼珠。单就这副外表来看,公爵很容易被不熟悉他的人归类到花花公子的行列中去。实际上,这位年轻的公爵并非平庸之辈,他在军事上的才能是得到众多老一辈将军看好的。外界也时常传闻,沙皇有意招纳这个年轻人成为自己的乘龙快婿。若要说公爵有什么缺点的话,有些过分的好胜心勉强能算上一个。但只要不是单纯引起阴暗的嫉妒,年轻人喜欢争强好胜又有什么关系呢? 现在,公爵正驻扎在南部边境上的一个营寨里。 “格兰将军前来求见。”副官向公爵报告道。 “让他进来吧,我知道他又是来要兵员的。”公爵说道。 很快,格兰将军走了进来,如果索格兰德在场肯定会认出这个人来。不错,他就是佩尔斯.格兰,已故道格拉斯.格兰上将的独子。 公爵并没有让对方坐下,他一向觉得沙皇给这些外国人太多的信任了。虽然目前看来,雷诺斯克和法伦西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利益冲突,不过毕竟他们和希塔洛斯长期保持着盟友关系,现在的希塔洛斯王妃还是出身法伦西。难保哪一天就必须和法伦西交战,到时候像佩尔斯这样的法伦西人难道还能对沙皇保持忠诚? 佩尔斯以外国人和雇佣兵的身份,能够达到如今的地位,显然不是靠着天上掉馅饼得来的。他得到了自己父亲在军事方面的天赋遗传,靠着勇力和机智获取了沙皇的赏识。现在却在这个小他几岁的雷诺斯克贵族少爷这吃了亏,心里总是有些不痛快的。 “公爵大人,我就开门见山了,这件事情我们谈了很多次了。”佩尔斯皱着眉头说道,“我那边还有两个重步兵霍鲁维格的缺编,这是陛下答应过我的事情,您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给我足够的人手?” “将军大人,您要明白,现在哪里都缺人手,不光是你手下。” “好吧,我清楚情况。”佩尔斯知道公爵优先把兵员配置给了本国人统帅的部队,但这是在他的预计之内的,他并不准备为此和对方大闹一场。“不管怎么样,为了有足够时间准备好两个重步兵霍鲁维格,我请求您尽快为我募集到兵员,无论素质如何,无论他们的来历。这是为了大局着想,希望您能明白。” “我也希望您能体谅我的难处,这样吧,上次行动抓到了一些俘虏,都是些佣兵,有作战经验,如果您觉得这样的人也能用,那我马上签命令,让您带走他们。”既然对方摆出了大道理,公爵也不能不做出一点回应。 “那就姑且先这样吧。”佩尔斯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在雷诺斯克人的战俘营里,迪克掰弄着那块小得喂不饱一只老鼠的黑面包,这就是俘虏一天的口粮了。因为饥饿,每天大概会有两三个人被拖出去埋掉。就算如此,迪克也并不后悔自己当初做出放下武器的决定。像他这样的佣兵,周身已经没有任何值得牵挂的东西了,所以性命对他们来说才是唯一属于自己可以珍惜的东西。为了能够苟延残喘下去,任何苦难或者恶名都是可以忍受的。 “马齐克那个小子现在怎么样了呢?也许死在另一队海尔曼骑兵的铁蹄下;也许已经回到故乡,和那个没有血缘的妹妹亲热去了吧。”迪克喃喃自语道。 就在他因为多日的饥饿,变得开始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些黑影挡住了晒在他脸上的阳光。雷诺斯克人为了省事,只是把俘虏们扔进了几个挖好的深坑里,任他们日晒雨淋。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假如上头命令把这些俘虏全干掉,他们只需要往坑里填土就可以一劳永逸地解决掉俘虏。 “下面的人听着,我是佩尔斯.格兰将军。”一个黑影用大陆公语张嘴发话了,被俘的佣兵们吃力地抬起头,望向那个讲话的人。“我知道,你们都不是希塔洛斯人,你们来自大陆上各个国家。现在我给你们一个求生的机会,你们愿不愿意抓住它呢?”有几个人分别用各国的语言重复了一遍佩尔斯的话。 “您说吧,我们都听着呢,谁不想继续活下去呢?”迪克用流利的大陆公语回应道。 佩尔斯略微吃惊了一下,他没料到佣兵里还会有人说大陆公语,“很好,听着,如果想要活命,你们就必须参加我军,但是我不会付给你们一分钱,因为给你们的报酬就是让你们能够继续苟活下去。同意参加的人就举个手,然后挨个走道梯子边来。”待翻译们传达完,佩尔斯挥了挥手,让士兵把一把木梯子放了下去。 佣兵们自然都不想被活埋掉,纷纷举手示意愿意参加佩尔斯的部队。迪克当然也在其中。俘虏们都饿了好几天,不少人都已经没有力气爬完区区10格的梯子,以至于雷诺斯克人不得不把他们一个个拽上来。迪克是懂得如何在困境中保持体力的,所以他并不需要旁人的帮助。 佩尔斯看着这群东倒西歪的佣兵,心里替自己摇了摇头。一群乌合之众,不过有狮子率领的绵羊一样会不容小视,佩尔斯这么想着。 雷诺斯克人清点了他们的数量,本来一共抓到了581名俘虏,现在还剩下394人,勉强能算是一个霍鲁维格吧。(一个霍鲁维格应该有500人) “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我的部下了,虽然算是新兵,不过我的部下就是我的部下。希望你们能够明白我这句话的意思,我把你们和他们一视同仁。”佩尔斯指了指跟在自己身后的几个士官。 看来跟了一个不错的长官啊,死去的老爹还算保佑我,迪克这么想着。 “你,对,你叫什么名字?”佩尔斯突然指着迪克问道。 “我么?”迪克突然感到有一些炙热的东西在胸口升起来,随即他微笑着回答道,“迪克里斯.德.阿方索,愿意为您效劳,格兰将军。” “伊比利亚人吗,也好,从今天开始,你就是这个新霍鲁维格的头了。他们都归你管,除了没有军饷,你其余的待遇都参照同级别的军官,阿方索阁下。喏,如果是在法伦西,你这个职位应该是尉官军阶了。” 将军是法伦西人,呵呵,看来我们真能算是一支杂牌军了,迪克自嘲地想道。 另一方面,岚枫跟随着海斯兄妹得以第一次见到这片大陆上的第一位君主。希格拉妮在午后抽出了一点空闲来和客人们喝下午茶,菲欧娜借机把岚枫介绍给了这位女皇。对希格拉妮来说,这个遥远的东方大陆就算存在,那对玛斯塔尔又有什么意义呢?按照岚枫的说法,两者之间隔着少说有上千加路的大海,东方人航行了至少有五个月才抵达伊斯瓦纳海中心,即使将来有了成熟的航路,恐怕一趟顺利地航程也需要三个月。这样中途完全没有补给点和中转站的航线,任何贸易都不会得到什么好处。当然,事后证明玛斯塔尔女皇在这件事上缺乏远见,不过在当时这是整个西方绝大多数政要的一致看法。 即便如此,希格拉妮还是愿意承认这位使节的身份。一方面是出于对海斯家的信任;另一方面,无谓地去怠慢一个国家的使节有可能在将来埋下一些隐患,即便这个将来可能是百年以后的。 就这样,来自遥远东方的使节算是有了一个在西方能够被承认的身份。 对于岚枫来说,使节的身份被认可花费了很大的努力,但他另一个身份倒是轻而易举地就被承认了。 “我最近听说罗尔布纳的太阳神神庙里,来了一位医术奇异的神医,菲欧娜,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塞欧多拉这样问道。 “神医就坐在你们面前哦。”菲欧娜微笑着回答道。 “该不会就是他吧?”雷曼指着岚枫问道。 “就是岚枫先生了,皇太子殿下。”菲奥雷回答道。 “真的吗?”塞欧多拉有了兴趣,“我听说你用针扎人就能使人康复,是吗?” “这要看病人的实际情况了,不过幸好,从在下的实践来看,亚尔提卡特人的内在经络和我们东方人的并没有什么实质区别。不然的话,在下所学也将一无所用。”岚枫谦虚地回答道。 随后,岚枫又被皇室姐弟问了好多关于他医术的问题。当他们知道岚枫是通过感觉病人脉搏来诊断病情的,都卷起了袖子,要岚枫当场示范一边给他们看。岚枫只是为雷曼诊了脉,而让学了点皮毛的菲欧娜去替塞欧多拉诊脉,再根据菲欧娜的描述来确定塞欧多拉的情况。至于诊断的内容,据说是由于涉及到个人非常隐秘的事情,所以没有任何流传下来的记载可以参考。可以确认的一点是,海涅尔姐弟对于岚枫的诊断都默认了。 岚枫等人并没有留下来用晚餐便早早告辞了。由于岚枫有了被承认的使节身份,那么接下来他就可以住到国家宾馆里,而不用继续打扰海斯家。不过如此一来,岚枫发现了一个新的问题,之后如果要继续访问别的国家,自己却完全没有盘缠。就在他为此犯愁时,菲欧娜给他送来了一大袋钱。 “海斯小姐,这些是?” “你忘了?这是你这位‘神医’在罗尔布纳挣的诊疗费啊。” “啊,原来如此,在下还以为把它们全留给那些穷苦人买药了。”岚枫恍然大悟。 “我已经留下了足够钱来资助那些看不起病的人,这是剩余的部分,你保管好吧,若是要在大陆上旅行,没有钱是不行的。” “真不知道如何感谢您。” “那今天就陪我逛街吧。”菲欧娜立刻说道。 “令兄也一起去吗?”岚枫认为孤男寡女一起行动似乎不妥。 “他有正经事要忙,今天没有空闲,你要是不愿意,那就算了吧。” “并非如此,如果海斯小姐不嫌弃,在下愿意效劳。”岚枫不敢得罪自己的救命恩人。 于是,两个年轻人便结伴同行了。 岚枫这是第一次真正地见识玛斯塔尔的风情民俗,和他故国的热闹集市一样,修拉萨的市场上也是同样地人山人海。在罗尔布纳的时候,他总是忙于看病和寻找合适的药材,并没有什么闲情去关注城市中普通的景象。 女性总是对逛街情有独钟的,即便她们可能什么也不想买。菲欧娜实际上也并不需要买什么,因为家里的生活必需品自然有专人采购。其他诸如服装和首饰,也往往是请专门的工匠定做。但是,这并不妨碍她在各个商铺间流连忘返,把各种小玩意挑出来看看。这会儿,她被一个摊子上的水晶给吸引住了。 “您喜欢这个吗?”岚枫在一旁问道。 “啊,只是随便看看。” “这位先生,给您的爱人挑件小饰品吧,我这里可都是上好的宝石,虽然都不大。”一个少妇模样的摊主这样招呼道。 “这个东西多少钱?”岚枫挑出了一付绿莹莹的手镯,菲欧娜不知道这是什么石头做的,不过岚枫对此似乎心里有数。 “啊,这个啊,让我瞧瞧,两个迪纳里。” “啊?”岚枫愣了一下。 “是银币啦,两个银币。”菲欧娜有些恼怒地提醒道。 “好的,给你两个迪纳里。”岚枫很爽快地掏出银币,付了钱。 “请拿好啊,如果还想买漂亮的水晶,以后也到我这里来吧,即使是我母亲看铺子,我也会把价钱给她交代清楚的。”女摊主说道,“我亲爱的母亲,不用跑到那维,也会有很帅的小伙子来买东西给自己的情人呢,我在说什么呢。” “你怎么乱花钱呢,石头做的东西居然也肯付两个迪纳里。”菲欧娜有些怪罪的说道。 “这太便宜了,六钱银子居然就能买到这样质地的玉镯子。”岚枫很高兴地说道。 “玉?”菲欧娜听到了一个新名词。 “是啊,这种石头就是玉啊,千金难买羊脂琼,在我的故乡,这种石头是价值远胜过黄金的东西。曾经有一块宝玉,一位君主愿意用十五座城市来交换。” “十五座城市?!”菲欧娜吃惊地掩了嘴。 “这付手镯当然不值那么多,”岚枫微笑着安慰菲欧娜。 “那你准备把它带回去送人咯?” “您说什么呢,这是在下要送给您的,您是在下的救命恩人,而且还帮在下了这么多忙。这对玉镯子,就算是在下对您聊表谢意吧,希望您能不吝收下。”岚枫很郑重地双手将玉镯子奉上,“本来答谢恩情应该送更正式的礼物的,不过碍于条件,请您不要介意。” “呀,我知道了,我收下就是了。”菲欧娜有些拘谨地接过了手镯。 “戴上试试吧。” 菲欧娜依言戴上玉镯,她立刻感觉到玉的温润,这和金属手镯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好看吗?”菲欧娜把手伸到岚枫面前。 “非常合适。” 菲欧娜开心地笑了起来,随后她说道:“既然你替我买了礼物,那么你有什么需要买的,我可以给你介绍几家好店哦。” “这样说来,我倒是需要一把匕首之类的东西,不论行医还是旅行,应该都用得到呢。”岚枫低头想了想后说道。 “哈,这下你可是问对了人,我认识全玛斯塔尔最好的铸剑师之一,你就跟我来吧。” 于是,菲欧娜便领着岚枫穿过一个又一个街区,直到来到一个很是冷清的地方。在拐过一个弯后,他们终于看见了那个明显的铁匠铺——招牌上写着“麦克米伦家族经营”。我们的读者当然知道这家武器店的历史,但是20年过去了,里面恐怕早就物是人非了。 “爱丝黛拉,爱丝黛拉,你在店里吗?”菲欧娜走到门口,便对里面喊道,可见她对这里是非常熟悉的。 然而,等两人走进了店内,却看见了另外两个女子。其中一个有着细长的祖母绿色的眼睛,另一个看上去似乎是她的侍女,不过那位侍女却按着一把细身剑。 “如果您是在找店主,她刚去后面替我们装配剑了。”那位应该是主人的小姐微笑着对菲欧娜说道,但她的眼睛却是盯着菲欧娜身后的岚枫。 “哦,谢谢您了。”菲欧娜礼貌地点了点,随后拉起岚枫,“我们直接到后面去找她。” “借过。” 那位侍女有些木讷地让开一条路,让两个人走了过去。 第十七话 废弃的龙骑士 (作者的话:这个月换了新工作,周末才能回家,所以更新拖慢了,至于年终总结,元宵前应该能搞定把……远目) “花拉薇丝,你在发什么呆呢?” “啊,啊,对不起,殿下,”花拉薇丝连忙谦恭地低下头,“不过,您不觉得刚才那个长得很特别么?” “我不觉得,”娜丝塔霞促狭地笑了起来,“只有有心人才会觉得陌生男子的长相特别。” “殿下,您又取笑我了。”花拉薇丝红着脸说道。 “好了,好了,”雷诺斯克的黑天鹅望了后堂一眼,“正如你所说的,是一个很特别的人。” 岚枫跟着菲欧娜穿过了两扇门,来到一个宽阔的房间,这里虽然略显得昏暗,但是温度却是要比外面高上不少。岚枫在这里看见不少刀剑的半成品,木炭和铁锭被整齐地摆放在离开炉子较远的角落,几块抹布挂在盛满水的水桶边上。 菲欧娜又喊了几遍,很快一个身影从边上的小屋里走了出来。岚枫借着炉子里的火光当然可以轻易地看清楚对方的模样。这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女性,棕红色的卷发披散在肩头。她的眉毛不像普通女性那样柔和,线条较为刚硬,灰绿色的眼睛明显有些生气。可能因为干活而感到燥热的原因,她只穿了一件单衣,结实有力的双臂裸露在外面,古铜色的皮肤在火光下泛着汗水的光泽。 “菲欧娜,我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在我的店里大喊大叫。” “你这里总是在打铁,我不大声恐怕你听不到嘛。” “今天来,有什么事吗?” “给你介绍一个好客户。”菲欧娜说着,把岚枫推了出来。 “在下想要买一把合适的匕首,作为工具使用。”岚枫说明了来意。 爱丝黛拉点了点头,转过身去在一堆铁块中翻了又翻,挑出了一把匕首。“你看看这个合适吗?”她把匕首在手中耍了几圈,然后递到岚枫面前。 岚枫接过来,仔细看了看,轻轻地摸了摸锋刃。“非常合适,要多少钱?” “既然是菲欧娜带来的客人,我就不收钱了,反正那也不算什么特别好的东西。”爱丝黛拉耸了耸肩,便提起原本准备交给外面等候的客人的剑走了出去。 “我看这东西的做工已经算不错了,这位小姐看来是个很严格的人呢。”岚枫这样对菲欧娜说道。 “她爷爷就是这样的脾气,对任何事都是精益求精,爱丝黛拉总是说自己还没有能继承她爷爷所有的本事呢。” 等到岚枫和菲欧娜在后面参观了一会儿后,再来到前面的店堂里时,原本等候在那里的主仆二人已经离去了。岚枫在把菲欧娜送回家后,便回到了宾馆休息。 第二天早晨。 “殿下,你又在看昨天买的那把剑了。”花拉薇丝端着早餐盘子走进了房间。 娜丝塔霞看见她进来,便把剑收了起来,准备用早餐。雷诺斯克的公主昨天是静悄悄地抵达了玛斯塔尔的首都,希格拉妮女皇这会儿应该已经知道她的到来。就本性来说,娜丝塔霞幼年时尝尽了人世间的寒苦,再加上索格兰德最初给予的教育,所以她并不喜欢追求什么奢华的排场。这点正是雷诺斯克人所津津乐道的,他们喜欢这位有着浓郁平民气息的公主。甚至有传说,沙皇的长女最喜欢的娱乐是微服出宫参加乡村集市上的露天舞会,那时她会穿着朴素得体的舞裙和百姓们一起翩翩起舞。 “殿下,为什么特意要去那家店买剑呢?”花拉薇丝摆好了早餐。 “因为啊,老师就是在那家店里买到牙月的呀,我想去看看那是家怎么样的店。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就物是人非了吧。虽然买了同样类型的剑,可惜却和牙月相差甚远呢。” “那是因为给琉斯大人铸剑的工匠已经去世的缘故吧。” “不单单是这样,材料上也无法相比,但我并不感到遗憾。”娜丝塔霞拿起一片吐司放到唇间,咬下一口,“待会儿就在这宾馆的花园里散步吧,今天我不想出去了。” “好的,殿下。” 用完早餐后,主仆二人便来到花园中散步。和雷诺斯克不同,四月的修拉萨早已经是春guang明媚了,经过精心打理的花园中更能体现这一点。两人走了不久,就发现原来早起的并不是只有她们,宾馆里还有另外的住客。 “殿下,好像就是昨天在武器店遇见的那个人啊。” “是么?我早忘了,花拉薇丝,你可记得真清楚。”娜丝塔霞促狭地笑道。 “殿下——” “好了,好了,我们看看他在干什么吧。” “这是在练习拳击么?为什么还用上腿了?”花拉薇丝问道。 “我不清楚,可能是一种格斗的技能。” 就在主仆二人摸不着头脑的时候,被观察的对象收起了拳脚,把视线转向了她们这边。很显然,他发现了她们。 “我们妨碍到您了么?”娜丝塔霞见状大大方方地走上前去问道。 “啊,没有。”岚枫扰了扰脑袋。 “我们昨天已经见过面了,但都还相互不认识。” “的确如此。” “如果没有别人替我们介绍的话,那么还是相互通报一下姓名为好,您说呢?”娜丝塔霞不待对方思虑便直截了当地说道,“我是娜丝塔霞·罗曼诺夫娜,雷诺斯克帝国的公主,这位是我的侍从花拉薇丝。” 岚枫从菲欧娜那里还是学了不少这块大陆上礼节的知识,毕竟他的祖国乃是礼仪之邦,身负使命,在这点上是肯定不会疏忽的。既然对方已经自我介绍了,那么他当然不能避而不谈自己的身份。不过,女士在未经旁人介绍的情况下自报家门,无论放在那里都可以说是一种大胆的举动。 “在下是岚枫,在下来自遥远的东方大陆,作为使节来到这片大陆。” “哦,那是齐格纳么?” “比那里更远的地方。” “有多远呢?” “在下也不清楚,我们在海上至少航行了有五个月,才到达玛斯塔尔附近的海域。” “难道你们没有可能绕了路么?” “不会,司南指示的方向肯定是正确的,我们一直在是在向西航行的。” “司南,那是指示方向的工具么?是不是磁铁矿?” “这我不太清楚,不过它一直能指示南方就对了。” 娜丝塔霞感觉到眼前的这个青年身上可能有许多的未解之谜,这让她更有兴趣了。 “您刚才在做什么呢?”她把话题转移到了刚才的所见。 “只是一些练习罢了,保持身体足够灵活的练习。”岚枫当然一时半会无法解释清楚,因此只能含糊其辞了。 “原来如此。”娜丝塔霞绕着岚枫转了几圈,仔细打量起对方。很显然,岚枫的个子不高,比大多数亚尔提卡特成年男子要矮上一些。也看不出他是否有结实有力的肌肉。但是,娜丝塔霞可以感觉得出,对方应该是一个出色的战士。 “对了,既然您是以使臣的身份来到这里,那么也会参加12日的舞会咯?” “舞会?!” “当然,那是赛欧多拉公主的生日舞会,作为使臣怎么能不参加那样重要的舞会呢?” “确实应该去,不过,在舞会上不是所有人都要跳舞吧?”岚枫倒是有些担心这个问题,因为他听说过这个大陆宴会的情形,和他的故乡是截然不同的。 “既然是舞会,除非没有人邀请你,不然您总是要和别人跳舞的。”娜丝塔霞回答道,“也就是说,如果因为不会跳而拒绝别人,那会是一件很失礼的事情。而作为男士,一场舞会上不去邀请一位女士跳舞,本身就是一件失礼的事情。” “呃……看来得请教别人怎么跳舞了。”岚枫低声念叨着。 “您莫不是不擅长跳舞吧?”娜丝塔霞明知故问道。 “不瞒您说,是完全不会。”既然被对方点穿了,由于常年生长在寺院里,所以岚枫是不会撒谎的。 “如果您不嫌弃,那么我可以教您跳几个最简单的舞步。”娜丝塔霞原本以为要绕不少弯子才有机会这么说,想不到对方倒是爽快地承认了。 “这……那就请您不吝赐教了。” 于是,这样一场颇有些突兀的教学就这样开始了。首先,当然要教会岚枫在舞会上正确行使各种基本的礼节,比如说怎么邀请别人和怎么接受邀请。岚枫是个很好的学生,在这部分上他学得很快,但是娜斯塔霞明显感觉到这个青年在握她的手时非常紧张。 “身体放松一点,这只是练习罢了。”娜丝塔霞提醒道。 “可是……在在下故乡的礼节里,男女之间的肌肤之亲是十分非分的举动。”岚枫这样说道。 公主听到这句话,掩嘴轻笑了起来,“呵呵,在我们这里如果女方不情愿的话,也是非分的举动。不过,无视当事人的想法而规定死某些礼教不是非常死板和不通人情么?” “您这么说虽然也有道理……” “好啦,如果这样都不行,那你根本没办法跳舞啊。别说是只是牵着手的集体舞蹈,若是单独和别人跳,你难道都不去扶女方的腰么?” “扶女方的腰……”岚枫的脸顿时通红,“呃,我们还是先从您说的那个集体舞开始好了。” 娜丝塔霞看见对方的表情,又不禁地咯咯地笑了起来,那笑容是那样的灿烂和妩媚,以至于岚枫根本就不敢抬起头正视他的这位临时老师。 “好吧,集体舞最关键的是交换舞伴时不能犯错,其它的动作都很简单。”说着,娜丝塔霞像岚枫演示了一下集体舞中应该做的一些动作,这对岚枫来说并没有难度。 “花拉薇丝,过来一下,我们来练习最关键的部分。”公主把自己的侍从给招了过来,“你先来做一下岚枫先生的舞伴,我来做他接着要交换到的那个舞伴。” 临时搭伴的两个人互相道了声“麻烦您了”后,岚枫便搀起花拉薇丝的手,按着之前学过的步伐走了起来。花拉薇丝感觉到那是一只柔软温和的手掌,并不像自己父兄的那样刚硬冰冷,传到她手心里的是一股使人感到安心的暖流。她由一开始的紧张变得放松了起来,以至于有些忘乎所以而没有在恰当的时候放开对方的手。 “在下是不是错过了拍子?”岚枫看见娜丝塔霞皱起了眉头。 “没关系,再来一遍好了,初次练习难免出错。”公主拍了拍手,随后对自己的侍从特别嘱咐道,“花拉薇丝,你可不是初学者,这次要注意点!” “是,殿下。”花拉薇丝低下了头。 接下来的练习便再也没有出什么差池,岚枫学到了好几种集体舞的跳法,不过他还是婉拒了对方想要教他如何单独和别人跳舞的好意。 岚枫觉得这块大陆上的人待人都很是主动热情,这与他故乡含蓄谨慎的礼节主旨是完全不同的。尤其是今天遇见的这两位小姐,岚枫还是非常感谢她们不吝自己的时间来教他这些西方的社交礼仪的。令他感到奇怪的是,菲欧娜本来说过今天会来看他,可到最后也没出现。可能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吧,毕竟我已经麻烦了她很久了,不能对救命恩人产生依赖的心理,而是应该想办法回报她才对。岚枫对自己如此告诫道。 然而,菲欧娜并非因为舞会前的忙碌而忘记了去探访岚枫。她恰恰是在一个不合适的时间来到了宾馆,所以事后海斯小姐正生着闷气一个人往家里走。就在她低着头边走边踢着路边的石子时,一辆马车突然在她边上停了下来。 “请问,您是海斯伯爵小姐吗?”一位一眼看去就知道是贵族管家的中年男子从马车上下来问道。 “请问你家主人是?”菲欧娜有些疑惑地问道。 “我家主人是贝尔特朗子爵。” “西泽尔·贝尔特朗阁下?” “正是。”马车里的人发话了,“我不方便下来亲自邀请您,不过如果您愿意赏光,我可以捎您一段路。” 对于西泽尔·贝尔特朗,菲欧娜还是略有耳闻的,即便他已经算是被抛弃在玛斯塔尔贵族社交圈之外的人物。 谁都不会怀疑海斯小姐有着旺盛的好奇心,相反菲欧娜有着足以匹配好奇心的头脑,能够将绝大多数由好奇带来的麻烦自己处理干净。基于以上的理由,菲欧娜并没有拒绝这位等同于被放逐的贵族的邀请。 当她在管家的搀扶下走上马车时,第一眼看见的情况就让她不得不掩嘴轻呼起来。是的,她看见的是两个空荡荡的裤管趿拉在座椅上。 西泽尔嘱咐管家坐到车夫边上去,他想和这位小姐单独谈谈。管家恭谨地告退,并替他们关上了车门。 菲欧娜变得小心谨慎起来,她慢慢地在这位贵族的对面坐了下来。 “菲欧娜·海斯?”西泽尔又确认了一遍。 “是的,先生。” “不用紧张,像我现在这个情况,即使想对您做什么,恐怕也是有心无力。”西泽尔说着笑了起来。菲欧娜仔细观察着这个男人,她得承认,若是光看脸的话,这个笑容对很多女性是非常有杀伤力的。 “您请我上来,有什么指教么?”菲欧娜问道。 “不,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想看一看故人的子女罢了。我看见过小时候的你,当然还有你的哥哥,还有雷德纳普家的两个小鬼。时间过得可真快呀,一转眼的功夫,你们都已经长大了。你也已经出落成这么美丽的一个姑娘了。”西泽尔感叹着说道。 “我听说过您的一些事情……”菲欧娜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那真是难得,不过我也大致能猜到是一些怎么样的评价。”西泽尔笑了笑,“胆大妄为的谋逆者,或者是肆无忌惮的破坏者,再或者这个也许好听一些——那个被‘海龙卷’亨利射成残废的拙劣龙骑士。” “也不全是这样,先生。”菲欧娜眨着眼睛回答道。 “哦?不管如何,您的这句话也算是对我的一些宽慰了。我清楚,即使这个世道再怎么糟糕,总还是有一些公正客观的人的,更何况在女皇陛下的治理下,玛斯塔尔如今正值一个好时光呢。” “我从兰斯伯爵那里听说过,在伊比利亚海上的失败,责任并不在您身上。” “对,那次的责任并不在我,但是之前呢?我是在替之前的欠账换债,连本带利的。这我对所有人欠的总账的一次性清算,对罗西家的;对兰斯伯爵的;对利昂和菲尔德斯家的;还有对她的……我并不抱怨什么,至少我现在还活着,拖着这副残身苟且偷生,才能让想向我报复的人更加满意,不是么?”西泽尔的笑容一直没有从脸上消失过,这点让菲欧娜不由打了个冷颤。 “祝您在赛欧多拉殿下的生日舞会上过得愉快,好心的小姐。” 菲欧娜最后被安全地送回了家门口,望着离去的马车,她却感到了一丝悲伤。西泽尔的人生到底是被他本人如何看待的,菲欧娜无法下一个定论,可是她清楚一点,如果西泽尔对因他受害的人抱有歉意的话,那么绝大多数都是针对那个没有被提及名字的“她”的。 很快就是舞会的日子了。 2009年年终总结大会 2009年年终总结 终于,《军神传》剧组迎来了该作史上的第五个年总总结大会,可以说这在网络小说的历史上是罕见的,作者如此有责任心地、连续地、不间断地举行这一项活动。(凡船:正确的说法应该是——在网络小说的圈子里,像该文作者如此拖稿的人是极其罕见的、耸人听闻的、令人发指的。)今年回归传统,由杰米·耶路教授主持转播,我肯定很多人已经忘了他是谁了。 好吧,让我们言归正传。由于第五卷故事的展开,本作终于出现了许多新的角色,这样就多了许多新的话题。会场内外的情况我们就不多累述了,反正每年都是那个样子,今年最多也就是门口多了几个海宝的张贴画而已。 我们在会场门口居然看见了索格兰德·琉斯大人,要知道作为大会主席,往年他是不从正门进入会场的。让我们上去问问他。 “你好,琉斯先生,今天你怎么改从正门进来了呢?往年你都应该是走组委会成员专门通道的呀?” “哦,您还不知道吗?我已经从大会主席的位置上退下来了。”索格兰德微笑着说道,“组委会考虑到新人物的情况,所以改变了大会主席的人选。” “那么难道是希格拉妮陛下接替了您的职位?” “这个我不便透露,请你们拭目以待吧,反正那是一个幸运的家伙。” 耶路教授和摄像师继续往会场里走,路过厕所时,里面传来了骂娘声。 “我X,不是说要开世博会了么,连个无障碍厕所都没弄好!” 耶路教授拐了进去,发现西泽尔正对着小便器发火,算了,无视这个情况好了。 待他们进入会场,所有人都安静地等待在那里,这和往年有所不同。还有一点不同的就是读者区似乎空了好几个位置,耶路教授走了过去。 “凡船兄,你们这里似乎少了不少人啊。” “嗯,由于作者拖稿,收藏数大概掉了300多,必然人就少了,不过有几个人应该早就到了,希望他们不要迷路,得志说他给他们画了地图了。” 与此同时,在距离会场数公里外的某地。 羞涩的犀牛正小声地对山贼二当家狮子说:“我说,为什么我们要跟着这个人一起去会场啊,我看我们似乎是迷路了。” 狮子回道:“我也很久没去过那个地方了,这位仁兄自称是每年都去的资深读者。” “喂!那边那个新来的,别在别人背后嘀嘀咕咕的。”独角兽王猛然对着犀牛喊道,“要问为什么你们三个都要跟着我,就反省一下你们各自的ID吧。” “呃……特大老虎、山贼二当家狮子、羞涩的犀牛,Isee,Igetit!”特大老虎猛然喊了起来。 “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么?”狮子额头上出现了黑线。 “嘎——嘎——” “我好像听见乌鸦叫了。” “笨蛋,那明显是鸭子叫,还多数是只旱鸭子。” 好了,暂时不管这些不幸的读者,让我们回到会场。 索格兰德来到幽灵区找琴娜,但却没有找到,安达克告诉他看见琴娜离席去洗手间很长时间了。于是,有些担心的索格兰德向洗手间方向走了过去。等他到了门口时,却听到这样的对话。 “这位美丽的小姐,今天晚上愿不愿意跟我共度良宵呢?” “对不起,我已经结婚了。”这是琴娜的声音。 “这又没关系,你会需要一个好情人的。” “对不起,我想没有这个必要。” “哎,别急着走嘛。” “请你让开。” “西泽尔你这个混蛋,居然跑到洗手间来纠缠我妻子了。”索格兰德低吼了一声。 “这该死的厕所,似乎有人在喊我名字。”西泽尔自己推着轮椅来到索格兰德边上,“哟,琉斯大人。” “你在这里,那里边的是谁?” “呃……我不知道。” 索格兰德实在忍不住,冲了进去。只看见琴娜被另外一个金发姑娘圈在了墙角里。 “……” “……” “塞欧多拉殿下!”西泽尔进来认出了玛斯塔尔的公主。 “哟,贝尔特朗阁下。”塞欧多拉很轻松地向对方打了招呼。 “这位小姐,您能向我解释一下您刚才在干嘛么?”索格兰德问道。 “泡妞啊,大叔。”塞欧多拉很坦率地说道。 “索格,算了,她还是个孩子。”琴娜靠到了丈夫的身边。 “希望你学会约束自己的行为,这位公主殿下。”索格兰德严厉地教训了一句。 看着夫妇俩离开,塞欧多拉有些不服气。 “呀,呀,真可惜,这么一位美人却嫁给了这么一个呆板的老头子。” 那老头子是你亲爹,西泽尔如此腹诽道。 “贝尔特朗阁下,我推您去您的座位吧。”公主笑着走过去。 索格兰德把琴娜送回了幽灵区,却在那里碰到希格拉妮。 “啊,索格啊。” “您好,女皇陛下。” “我是来看看利昂他们的,你是来看琴娜的吧。” “是的,您正要回自己的包厢么?” “啊,正是,您能送我一下吗?” “不好意思,我还有些话要和内人说,您先请吧。” “啊,啊,那好吧,不打搅你们了。”希格拉妮低着头离开了。 “真是没道理啊,为什么到了这个会场,她可以还是用20岁时的样子出现呢?”琴娜嘟囔起了这个问题。 “我也不清楚为什么她有这个特权,不过,你也还是一直保持在25岁的样子啊。你看,如果明年在开会的话,我和你站在一起恐怕不像夫妇而像父女了。”索格兰德微笑着说道。 “即使这样,也不可以花心哦,尤其是不要对希格拉妮太客气。” “我知道了。” 大会终于开始了,嗯,这次大会主席位置上坐的是一个年轻的中国人嘛。那自然就是岚枫先生。副主席是娜丝塔霞公主,秘书长倒依旧是拉伯雷小姐。 “这是这次的议题,主席先生。” “啊,有劳了。”岚枫小心翼翼地接过了纸。 “请大家肃静一下。”娜丝塔霞好听的嗓音响彻了会场。 “那么,本次大会的第一项议题是——关于本作是不是要后宫化。” 就像前几年一样,场下立刻由安静变成了嘈杂,由口角发展成了斗殴。霍林好不容易抢到辩论台前,刚说了一句:“由于中国男足三比零战胜了韩国队……”就被一大堆扔过来的海宝玩偶给淹没了。 投票结果倒是很快就出来,因为自由辩论根本就没有怎么进行。 “这是后宫党的胜利,正木天地、城户纱织、诸星当、人渣诚、奇幻三大龙在这一刻显灵降圣,不要给反后宫党任何机会,我们继承了ACG界和网络小说界后宫党的光荣传统,我们要继续把后宫精神发扬光大。”好吧,这次是51%的得票率,后宫派终于赢得了期盼已久的胜利。 “琉斯大人,你对此有什么评价?” “关我什么事,我是出来打酱油的。”索格兰德微笑着回答道。 “咦?!本作主角不是你么?怎么会不关你事?” “请仔细阅读议题的文本。” 耶路教授重新找来议题文本,发现第一项议题全文是这样写的:我们就针对大会主席在本作中是否要后宫化正是提交大会讨论。呃……因为以往大会主席一直是索格兰德,所以后宫党完全没有仔细考虑过。这么说来,索格兰德决定在这次大会上实现主席团的更新换代就是完完全全的阴谋啊。 “我早说了吧,如果这个世界上只有十种阴谋,索格兰德·琉斯就擅长其中的八种。”利昂在自己的位置上说道。 当菲欧娜过来跟岚枫解释清楚整个情况后,岚枫不由地出了一身冷汗。 “啊,虽然这样,还好在下和琉斯大人这样传奇的人物比起来还相差甚远,后宫,这是一个离在下很遥远的词汇啊,啊哈哈哈……” “岚枫阁下,我刚听说在贵国经常有人说:‘男人三妻四妾是很平常的嘛。’类似这样话。”娜丝塔霞突然这样说道。 “呃……” “这话是谁说的?”一个谜之女声问娜丝塔霞。 “喏,就是那边那个人刚才告诉我的。”娜丝塔霞指了指,正被后宫党们抛上天空,庆祝胜利的王二。 王二正在享受成功的喜悦,当他再一次被抛上去后,掉下来却没有人接他,这让他摔得非常痛。王二抚着背,好不容易爬起来,却发现他周围半径10米以内已经一个人也没有了。众人都装作不认识他的样子,在那个圆圈外面徘徊。这时候,王二才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妙了,他僵硬地抬起头,看见了,看见了…… “饿饿饿饿饿啊……饿啊啊哦饿……” 在一种熟悉的声音中,本次大会胜利闭幕,祝各位读者新春快乐,红包多多。 PS:三天后,独角兽王等人终于找了会场。 第十八话 米诺克斯 宫廷舞会到底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相信已经不再需要向我们的读者再三地说明了。凡事都有两方面的效果——积极的和消极的,从积极的方面来说,跳舞总是令人愉快和健康的娱乐方式;而从消极的方面来说,举办舞会所需要的花费可能用来救济穷人会更有意义。 不论怎么样,这个被修拉萨社交界谈论了数个月的宫廷舞会终于是开始了。 岚枫拿着羊皮纸做的请帖,来到了皇宫的门口。他可能是唯一一个步行过来参加舞会的宾客,这是当他看见大门口络绎不绝的马车时的想法。 米歇尔·兰斯穿着烫金花纹的禁卫军礼服站在门口,他今天被委以负责现场保安的重任,这一般来说只是一个象征荣誉的任务。就算有破坏分子,那应该在城门口就被禁卫军给排查出来了,如果他能搞到舞会请帖而混进来,那米歇尔也只能无可奈何了。 兰斯家的长子就在验收请帖的司仪背后,他很容易就认出还在一段距离之外的岚枫。米歇尔从皇太子、公主以及雷德纳普兄弟那里都听说了关于这个异乡人的情况,岚枫特别的外貌使得米歇尔可以方便地对号入座。 “岚枫阁下,您来得可真是早啊。”米歇尔主动抢在司仪之前,接过了岚枫的请帖。 “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吧?”岚枫小心翼翼地问道。 “完全没有,希望您今晚过得愉快。”米歇尔微笑着摆出了请进的姿势。 “同样祝愿您。”岚枫用有些生疏的大陆公语回答道。 米歇尔目送岚枫进入大厅,他并不会立刻对对方做出什么评判,通过两三句对话就想看清楚一个陌生人那只有过分自负的人才会觉得自己能够办到。 岚枫进入了大厅,但很快他就感到了有些不自在,任何人被旁人当成珍稀动物观察时总会感觉到不舒服。岚枫现在就是处于这样一个环境,他的服装和相貌都是与众不同的。虽然修拉萨的贵族们知道这样的场合可能会有不少不同风俗国家的使节贵族来访,不过他们的自身修养多数还没有高到可以不对与自己不同的人物评头论足的地步。 不过,好在皇太子雷曼也很快发现了他。皇太子的到来使得众人感觉到应该对这个异乡人保持足够的尊敬,虽然这不足以打消他们的好奇心。雷曼当然也清楚这一点,他对这个身怀奇异医术的使节同样有着好奇,这点好奇可以让他这个年纪的少年对他人产生足够的好感。因此,皇太子在和岚枫寒暄了几句后,便主动将他介绍给修拉萨的贵族们。 “原来您就是那位传闻中的神医啊,真是幸会……” 当然,事实的结果是玛斯塔尔人完全忽视了岚枫作为一名使节的官方身份,而对他作为一名医生的情况更感兴趣。话题于是逐渐从岚枫的身份演变到了某人的亲朋好友是岚枫救治的病人,再后来逐渐开始向现场求医问药的诡异方向发展了。 海斯家和雷德纳普家是一起进入大厅的,当然这并不是因为他们有什么默契,而是雷德纳普父子等在大门口十多分钟的结果。两对双胞胎自然是跟着他们的父母一起出席这种正式场合,米歇尔熟悉的情况依然不变——雷德纳普两兄弟很殷勤地跟在菲欧娜身后。 “您今天可真美。”米歇尔这样对海斯小姐恭维道。 “谢谢您的赞美。”菲欧娜很大方地向他回了礼。 随后,雷诺斯克公主也到了大厅,米歇尔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公主。果然名不虚传啊,他这样想着。作为经常出入皇宫,而又熟悉皇室的贵族,米歇尔突然想到如果这位公主和自家的那位做个交换,可能会让他平时的感觉好过不少。 在预定的计划里,娜丝塔霞公主是最重要的一位外宾了,既然她也已经到场,那么随时就应该开始舞会的正式部分了。米歇尔正准备进入大厅,他可不想错过在第一支曲子向菲欧娜邀舞的机会。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位预定之外的客人使得他不得不耽搁一会儿。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带着随从风尘仆仆地从门外走了进来,米歇尔一看就知道对方是军旅出身的人物。但是他实在想不起来,军方今天还有谁应该来而没有到场的。待到对方走进了一些,那种希塔洛斯式样的袍子让他至少确定对方的国籍。这是一个相貌堂堂、威风凛凛的男子,他的军人气息和兰斯伯爵索德是两种类型的,或者说他比起玛斯塔尔北方军统帅更显得潇洒自如。米歇尔觉得,若是硬要形容的话,他的父亲适合呆在作战室的沙盘旁,而眼前这个男子则更适合出现在凯旋仪式上。 “对不起,请问您是?”米歇尔上去拦住了那个男子。 “哦,真是冒昧了,我只是临时路过修拉萨,听说今天是赛欧多拉公主的生日舞会,想着总不能不给一位淑女送生日礼物,于是便自作主张地前来造访了。”那个高大的男子微笑道,“我是米诺克斯,我是希塔洛斯人。” “您说您是希塔洛斯的米诺克斯亲王?”米歇尔有些吃惊,“对不起,我是禁卫军的米歇尔·兰斯,我并不认识您,所以再不能肯定您的身份前,我不能让您进去。不过,我可以替您去通报女皇陛下一声,看她怎么决定,您看呢?” “这非常合理,孩子,你确实像你的父亲一样忠于职守。我可以在这里等待一会儿。”自称米诺克斯的男子并不介意。 很快,希格拉妮知道了这个消息,她指示米歇尔让那个男人进来。因为不少玛斯塔尔人都认识他,所以并没有人胆敢在这种场合冒充这位亲王。 米诺克斯大踏步地走进了大厅,他的到来立刻就引起了全场的注意。这不但是因为他个子足够高,还是由于在卡尼特斯执政后,他多次到访过玛斯塔尔,给修拉萨的贵族们留下过很深的印象。 “尊敬的希格拉妮陛下,您依然是如此地光彩夺目,就像那光芒四射的太阳一样美丽耀眼,代表我的国王向您致敬。”米诺克斯走上前来参见女皇,随后殷勤地吻了女皇的手背。对于兰尔德纳家的男人来说,见到希格拉妮这样的美女,不献足殷勤那是有违祖训的。 “您可以算得上是不速之客了,冬末去拜访法伦西,不会让你们希塔洛斯人觉得太冷么?”希格拉妮笑着问道。 “去拜访自己的弟弟和弟媳,不过是代表全家人去看望他们而已,亲戚间的走动怎么可能不受到家人间温暖的照顾呢。” “确实如此,”希格拉妮接着说道,“雷诺斯克的娜丝塔霞殿下也来了,你们这对邻居之间也会有许多话要谈吧。” “雷诺斯克的黑天鹅么?您是应该知道的,我们家的男人如果不去热情地招呼美丽的女士,那是无法向先祖们交代的。我过会儿就会过去认识她的。” 编外的宾客都已经到了,那么舞会当然应该正是开始,向大家展示一下今天舞会的主角那是固定的开场白。 “感谢各位的到来,”希格拉妮亲自开了口,“来参加一位即将成年的女孩的生日舞会,过了今晚她将不再是一个孩子了,而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成年人。那么让我的女儿,也是玛斯塔尔的公主——赛欧多拉来宣布今天舞会的开始吧。” 赛欧多拉提着裙子缓缓地走到了她母亲的王座旁。她今晚穿着一件绛红色的晚礼服,礼服上有着金色的蕾丝镶边,展现出她优美的身体曲线。首饰以红宝石为主,尤其是那对被雕刻成玫瑰形状的红宝石耳坠最为引入注目。赛欧多拉的头发虽然被盘了起来,但还是留了一道刘海遮住了她的右眼。不过说句实在话,在场的玛斯塔尔人如果不是早就清楚这位公主的脾性,那么肯定会不住地赞叹她是一位多么出色的女子。而现实情况是,许多人此刻内心无比挣扎,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不要被那么美丽的表象给迷惑住了。 “那么,我宣布,今天的舞会正式开始,希望大家今晚都能够尽兴。” 既然如此,接下来所有有舞伴的人就各自准备和自己的舞伴跳第一支舞了。而没有舞伴的人,则要抓紧时间在曲子开始之前确定自己的舞伴。很显然,这一点上海斯小姐是丝毫不用担心的,因为三位男士都争相邀请她。 雷德纳普兄弟虽然平时在这点上互相争夺得厉害,不过今天他们要面对一个更难缠的对手——兰斯家的大公子,所以兄弟两人此刻倒是很齐心地想把米歇尔给挡在外面。米歇尔当然也不愿意放弃,因为职责在身,他已经快半年没有见到过海斯小姐。怎么可能把机会让给那两个终日游手好闲的龙骑士。 菲欧娜还在犹豫,她努力越过三个高大男人,想要看看其他人的情况。不过很是可惜,因为实在是人多口杂,海斯小姐并没有能够看见她想要找的人。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好用眼神向自己的兄长求援。菲奥雷虽然已经看见了几位小姐殷切期待他的目光,不过无论何时双胞胎妹妹的思绪总是最迅速冲进他脑海里的。于是他便只好向那些小姐歉意地笑了笑,赶到自己妹妹身边去救驾了。 “皇姐,第一支舞,和我一起跳吧。”雷曼皇子第一时间去向自己的姐姐邀舞,他对此是自信满满的。首先,舞会的主角不能不跳第一支曲子;其次,想来也没有人想和他争夺这个机会。 但这次皇太子的如意算盘打错了,米诺克斯亲王加入了竞争,他是一个外国人,自然是不可能知道整个修拉萨都很是无奈的情况。赛欧多拉看了自己的弟弟一眼,然后很干脆地把手递给了米诺克斯亲王。 “远道而来的客人,是应该得到偏袒的。”赛欧多拉微笑着对亲王说道。 “您真是热情好客。”兰尔德纳家的男人自然对这种殊荣很是得意。 皇太子就这样被自己狠心的亲姐姐给抛弃了,正当他呆在那里的时候,希格拉妮开口提醒了他:“去邀请娜丝塔霞公主吧,她也是远方来的尊贵客人。” “是,母皇。”雷曼向自己的母亲点了点头,嘴里小声嘟囔着什么走向了雷诺斯克的黑天鹅。娜丝塔霞很愉快地就答应了雷曼的邀请。 至于岚枫,舞会的正式开始打消了人们继续进行“名医大讲堂”的热情,他也陷入了一种冷清的状况。这使得岚枫大舒了一口气,他一直担心万一有人邀请他去跳舞,他该如何是好。来自遥远东方的使者,现在倒是可以抱着完全旁观的态度来研究一下西方人的舞会了。 当第一舞曲开始,米诺克斯亲王颇为愉快地揽着美人跳起了舞步。不一会儿,他就开始在意起赛欧多拉公主那在刘海后若隐若现的紫色眸子了。 “殿下的右眼,颜色似乎很特殊啊。” “是吗?我并没有这么觉得。”赛欧多拉冷冷地回答道。 “很像我认识的一位故人。”亲王试探着说道。 “那是谁?想必亲王殿下的故人必定是一位很出名的人物咯?” “不,只是一个无名小卒罢了。”亲王已经做出了恰当的猜测。 另一边,娜丝塔霞明显感觉到雷曼有些心不在焉,这对一位女士来说多少有些不礼貌。但雷诺斯克的黑天鹅并不在意对方的这一点点失礼,反倒是玛斯塔尔皇太子如此郁闷的原因到底是什么更让她感兴趣。娜丝塔霞有着不错的观察力,而雷曼并没有成熟到可以巧妙掩饰自己的情绪,所以在曲子结束互相行礼时,娜丝塔霞已经把握住了事情的大概。 等到第一支曲子结束,舞伴们相互行礼,做一个短暂的休息。米诺克斯亲王当然是不违祖训地向另一位公主寻了过去,他在一个衣着相貌都颇为特殊的青年边上看见了娜丝塔霞。 “您好,想必您就是娜丝塔霞公主殿下了吧。”“黑天鹅”从服饰上就很好认。 “您是?哦,请让我猜猜,在希塔洛斯我唯一没见到的那位王公——米诺克斯亲王,没错吧?”娜丝塔霞微笑着说道。 “您真是,怎么说来着,对了,冰雪聪明。”恭维女士总是没错的。 “承蒙您的夸奖了,亲王殿下。” “想必在希塔洛斯,我的兄弟们都已经有幸和您共舞了,不知道今天公主殿下愿不愿意赏光给我呢?”亲王摆出了邀请的姿态。 “那自然是我的荣幸,不过……”娜丝塔霞回头望了望岚枫。 “哦,这位先生,想必您不会介意我争得这样一次的优先权吧?”亲王问道。 “你们请便,请别介意在下。”岚枫连忙回答道。 “那么就抱歉了。”亲王搀起娜丝塔霞的柔荑。 “对了,我还没有给你们做介绍呢。”娜丝塔霞轻轻拽住了亲王。 “也是,您看我真是太失礼了。”亲王并不认为这个青年有多么地重要。 “岚枫阁下,这位是希塔洛斯国王的兄长,米诺克斯亲王殿下;亲王殿下,这位是岚枫阁下,他是从遥远的东方国度来的一位使臣。”娜丝塔霞大大方方地替他们介绍起来。 “东方?齐格纳人?” “不,比齐格纳更为遥远的地方。”岚枫近来已经习惯回答这个问题了。 “更远的地方?那里原来不止有大海啊。”亲王感慨起来,“想来你们是驾船过来的吧,在海上航行可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我年轻时也就因为一时的好奇心出过一次海,真是令人难忘的旅程啊。不过,比起旅途的辛苦,那次探险居然能够认识到索格兰德·琉斯,倒也算是一桩意料之外的收获。” “哦?亲王殿下也认识我的恩师么?”娜丝塔霞的眼睛闪亮了起来。 “那是自然,如果您愿意听,中途休息时,我可以仔细地给您说一说。”亲王很高兴有能够引起美人兴趣的话题,“不过,您得先告诉我,他和您的渊源。” “曲子要开始了,那让我在跳舞时告诉您吧。”娜丝塔霞微笑着拉起亲王,“岚枫大人,那么容我暂且告辞一会儿。” 岚枫目送走两人,觉得大厅里有些闷气,于是他便想着要出去透透气。这么想着,他就已经来到了大厅外的长廊里。夜晚清新的空气随着修拉萨四月晚风扑面而来,岚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双手撑在了回廊的栏杆上。 “这不是岚枫大人么,您怎么不呆在会场里呢?” 岚枫转过头来,看见的是一张女性秀美的脸庞,“啊,是花拉薇丝小姐,您不用进去么?” “大人说的什么话,我只是公主殿下的仆人,怎么可能进到那种场合。” “是啊,保镖、侍从之类的人都只能呆在外面。”另一个男子的声音插了进来,“不嫌弃的话,一起喝酒吧。” 岚枫接住了那个人抛来的酒囊,仰头倒了一些进喉咙,“多谢了,马齐克先生。” 他抹了一下嘴,回头问道:“花拉薇丝小姐要喝一点么,晚上还是有些冷的,可以暖暖身子。” “啊,啊,我就不用了。”花拉薇丝低着头拒绝道。 “是吗?那么,还给你吧,马齐克先生。”岚枫把酒囊递了回去。 马齐克接过酒囊,也喝了一大口。“这东西的味道谈不上好,不过喝酒吃饭都一样,重要的是看和谁一起。岚枫,你上次的那套棍术我还是记忆犹新呢,不过我琢磨着似乎很难破解你的招数。有机会我们对练看看。” “岚枫大人的武艺么,听起来很厉害,我也想见识一下。”花拉薇丝接口道。 “只是一些防身的小招数罢了,和我国那些真正的大师比起来不值一提。” “你这个人很谦虚,不像是一个贵族,尤其不像玛斯塔尔贵族。”马齐克说道。 “岚枫大人来自遥远的东方,隔着大海呢,那里的人恐怕和我们这里都不太一样吧。”花拉薇丝说道。 “哦?”马齐克扬了扬眉毛,“真是这样吗?” “确实如此,我是随着我国的使船一起来到这里的,可惜我们遇到的风暴,现在只剩下我孤身一人了。” “你说你是一个使臣,那是不是也要去法伦西?”马齐克问道。 “那自然是要去的,对了,我来到这里后,听到很多人谈起过法伦西有一位琉斯大人,似乎他是一位很有名望的人物。”岚枫说道。 “他是个英雄人物,这是我家殿下说的。”花拉薇丝答道。 “大家都只看见他表面的光辉,但是有多少人注意过他辛劳孤单的背影呢?”马齐克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幽幽地念叨了这么一句。“好了,不谈那些大人物了,岚枫,既然你要去法伦西,那么不如雇佣我吧,我会是一个好向导和好保镖的。”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能够和您结伴上路,想必能使事情顺利不少呢。” 第十九话 舞会和故事会 赛欧多拉第二支曲子是和巴伐尔.海斯跳的,在结束了这段舞后,玛斯塔尔的公主又一次回绝了自己弟弟的邀请。她不算是喜欢舞会的一类人,这并非仅仅因为她的少年叛逆,而是出于一种天性。 舞会中除了娜丝塔霞公主外,一时还没有让她产生兴趣的美女,而黑天鹅此刻正被众多的人给包围得水泄不通。赛欧多拉不想在这个时候过去凑热闹,因为如果此时过去,必然众人会拿她来和娜丝塔霞做比较。而赛欧多拉很是厌恶这种被人做比较的状况,所以她决定先溜出去透透气,并且避一避那些言不由衷的恭维。就这样她向门外的回廊走去,恰好那个来自远方的使节也在外面。赛欧多拉决定去和他聊聊天。 “岚枫阁下,你怎么躲到这里来了?” “啊,是赛欧多拉殿下,”岚枫连忙招呼道,“在下暂时也没有什么事,所以出来随便走走。” “这两位是?”赛欧多拉打量起另外两个人。 “都是在下认识不久的朋友。”岚枫回答道。 “岚枫阁下喜欢和侍从们交朋友么?”赛欧多拉有些轻蔑地问道。 “在下自然是和值得交往的人交朋友。”岚枫听出了对方的意思,于是便这样说道。这是在婉转地维护马齐克和花拉薇丝。 “好了,不谈这些了,如果您真地有空闲,不如陪我跳下一支曲子吧。”赛欧多拉这样说道。 “下一支是集体舞么?”岚枫小心地问道。 “不是。” “在下才只学会了集体舞那样简单的舞步,如果不是的话,可能要拂您的意了。”岚枫带着歉意说道。 “岚枫大人确实只会跳集体舞。”花拉薇丝忍不住帮腔道。 “我并没有询问您,小姐。”赛欧多拉回道,“岚枫阁下,拒绝女士的邀请可是很不礼貌的事情哦。这就是你们国家的使节对待别国皇族应有的礼节么?” 这样的大帽子扣上来,岚枫只有缴械投降的份。他向马齐克和花拉薇丝告辞,随后便乖乖地搀起赛欧多拉的手,回到了大厅。 “玛斯塔尔人啊……”马齐克喃喃道。花拉薇丝则一脸忿忿不平地盯着赛欧多拉的背影,想来应该是在腹诽诸如“我家殿下比你可爱一万倍”之类的话。 这事的后果是让岚枫成为了全场瞩目的焦点,这个身材比赛欧多拉高不了多少的年轻人笨拙地在那里和公主跳舞。玛斯塔尔人心里暗自嘲笑起这位来自东方的使臣不擅舞蹈,却又对自己的公主如此行事感到了担忧。 “您的手应该放到我的腰上。”这已经是赛欧多拉第五次提醒岚枫了。 “可是……好吧。”岚枫只是轻轻地碰到了对方的衣服。 而在一旁好容易击败雷德纳普兄弟抢到菲欧娜的米歇尔,却听见自己的舞伴在那里嘟囔了一句:“赛欧多拉真是太狡猾了。” 米诺克斯亲王也看见娜丝塔霞公主对着那对有些不协调的舞伴眯起眼睛盯了好一会儿,不过娜丝塔霞很快就把注意力给转移了回来。 等到令岚枫万分尴尬的时光结束,双方相互谢礼后,赛欧多拉又把手递到了岚枫的面前。 “把女士送回休息的地方,这是礼节。”公主提醒道。 岚枫只好再次握住对方的手,可实际上是赛欧多拉拽着他在四处走动。 “殿下,您到底想去哪?”岚枫忍不住问道。 “跟我来就是了。”赛欧多拉终于在人群里发现了菲欧娜。 “晚上好,殿下。”菲欧娜首先打了招呼。 “晚上好,亲爱的菲欧娜,喏,我把人给你带过来了。”赛欧多拉把岚枫拉到了菲欧娜面前,然后转向米歇尔,“至于你,兰斯家的大公子,现在跟我走。” 米歇尔只能乖乖从命,不然赛欧多拉绝对会揪着他的耳朵把他给拖走的。 “呃……”岚枫顿了顿,“海斯小姐,我可以请您跳下一支集体舞么?在下让别人教了很久,应该能够应付自如,不会像刚才那么糟糕。您看可以么?” “可以。”菲欧娜深吸了一口气后,把手递给了岚枫。 这支集体舞是中间休息时间前的最后一支曲子,任何不想在上半夜一直做花瓶的人都加入了进来,这是舞会最热闹的几个时刻之一。就连希格拉妮自己也接受了马切尼伯爵的邀请,踏进了舞池。 在悠扬的乐曲声中,众人们翩翩起舞。这是一种相对简单的舞蹈,而参与者又比较多,所以受到很多人的欢迎。另外,舞曲中途会交换舞伴,如果不注意可能会和意想不到的人一起跳上一段。虽然学过数学,并且有心计算的人能够准确地知道自己的另一位舞伴,但大多数人不会去计较这些,反而抱着碰运气的心态去面对那个不确定性更令他们开心。 岚枫跳得有板有眼,生怕犯什么错误。然而这样的小心谨慎并没有换来海斯小姐的愉悦。 “我说,您就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菲欧娜问道。 “呃?”岚枫顿了顿。 “别错过了拍子!”菲欧娜立刻提醒道。 “啊,不好。”岚枫已经挡住了后面的人了,对方低声咒骂了一声。 “海斯小姐,我想,如果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了您,希望您能原谅。虽然我也不清楚如何得罪了您,不过请您放心,您是在下的救命恩人。您需要在下为您做什么事,在下一定是万死不辞的。您看这样可以吗?”岚枫真诚地说道。 “傻瓜,谁要你万死不辞了。”菲欧娜别过头去嘀咕了一句。随后她想转过头来好好地和岚枫说些什么,可是恰好此时到了交换舞伴的那段了。 正在这两个人都诧异的时候,舞伴的交换已经完成了。 “岚枫阁下,看来我教您的东西,您都没有忘记呢。”这是雷诺斯克黑天鹅的笑语。 “海斯小姐是吧,我是米诺克斯,能和您这样的美人跳上一会儿真是荣幸啊。” “啊,啊,娜丝塔霞公主殿下,真是凑巧啊。”岚枫只能这样说。 “是啊,真是太巧了,不是么?”娜丝塔霞继续笑着望着这个清秀的青年。他面对自己时,还是像上次一样紧张。感觉如果自己不抓紧一点,对方就会把手给缩回背后一样。交换舞伴时的位置娜丝塔霞当然是早就计算好的,这并不是什么复杂的数学问题。当她瞥见岚枫和赛欧多拉一起跳舞时突然感到了一丝担心,不过好在赛欧多拉对岚枫并不是很感兴趣。 “在下跳得不算糟糕吧。”岚枫有些勉强地挤着笑脸问道,他想通过说话来缓解自己的紧张。 “很不错了。” “那样就好。” “那么,等到下半场舞会时,您能陪我单独跳一曲么?”娜丝塔霞这样问道。看见岚枫有些尴尬,她又连忙道,“您都已经陪赛欧多拉殿下跳过一次了。” “在下跳得很差啊。”岚枫终于想到这么一句。 “那正好让我来亲自教您呀,我还能算是一个不错的老师吧?” “您确实教得很好。” “那么就这么说定了。” “诶?” 就在这个时候,到了再次交换舞伴的时候,这时要换回原来的舞伴。米诺克斯把菲欧娜还给岚枫时,对着东方来的使者吹了一记口哨。海斯小姐再次一脸不满地望着岚枫。 “又和娜丝塔霞公主配对,很高兴吧?” “那位殿下是一个和善亲切的人。”岚枫回答道。 菲欧娜只是轻哼了一声,然后就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到了中场休息的时候,娜丝塔霞迫不及待地央着米诺克斯来讲述他那次出海的经历。雷诺斯克公主的这般关心,引起了很多人的好奇。玛斯塔尔人对于法伦西的巡游大法官还是记忆犹新的,毕竟索格兰德是玛斯塔尔剑术大会历史上唯一一位的外国冠军。而自从那次之后,剑术大会的冠军就不再享受获得向皇帝提一个要求的待遇。虽然奖金有所提高,但冠军也不会再被称为“剑圣”,从而获得其他的特权。也就是说,索格兰德在这方面也算是空前绝后的一位人物了。另一方面,女皇陛下和他的风liu韵事还是在众人之间广为知晓,也常常是重要的谈资之一。玛斯塔尔总有人做出类似的假设:如果当年女皇陛下能够留下索格兰德,也许玛斯塔尔已经成就亚尔提卡特帝国崩溃后最伟大的霸业了。因此,若是谈论到索格兰德·琉斯,玛斯塔尔人当然是会非常感兴趣的,包括希格拉妮本人。 米诺克斯自然对能有众多的听众很是得意,更何况听众中有如此多的美女。 “好吧,说到那次冒险,肯定有人会问我起因是如何的。起因其实也很好猜到,我们家族只会为一件事情冒最大的风险,那自然就是博得美丽女士的青睐了。如果各位中有谁经常去伊赫勒海周围旅行的话,想必都听过关于那个神秘的亚尔兰岛以及上面那个神奇的国度的传说吧。” “那是什么样的传说呢?”娜丝塔霞问道。 “关于那个传说,我就简单地给大家讲一下吧。”米诺克斯顿了顿,“一直有这样的传说——据说在伊赫勒海上有一个名叫亚尔兰的岛屿,这个岛屿上生活着一个奇异的部落。这个部落是有女性统治并且zhan有主导地位的。她们之所以如此行事,除了因为这个岛上的女性有不输给男人的英勇外,还有一个特别的原因——就是不知为何她们只能生育出女孩,诞生男孩的几率很小。为此,她们时常会向沿海的一些地方发动袭击来掠夺人口延续她们的种族。除此之外,她们还时常会邀请一些男性客人去岛上做客。这样的人选是经过精心挑选的,似乎她们认为只有和强壮聪明或者样貌好的人繁衍出来的后代更优秀。” “这真是有些耸人听闻。”一位玛斯塔尔贵夫人这样评价道。 “正如您所说的那样,我亲爱的夫人。”米诺克斯应道,“我第一次听说时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也许是因为她们的这种政策,传闻她们的上层女子都有着颇好的样貌和身材。” “那么,她们是如何挑选那些客人的呢?”娜丝塔霞问道。 “我亲爱的公主殿下,这正是我往下说的。她们通过伊赫勒海上的海盗团伙在大陆上设置接应客人的地点。插句题外话,伊赫勒海盗曾经不止一次地打过那个岛的主意,不过似乎他们经历过相当惨痛的失败。所以,海盗只好选择和亚尔兰岛结盟。我有幸通过一些特殊的关系,获得了一次受邀请的机会。啊,诸位先生,请不要这么热切地望着我,我是不会告诉你们怎么获得这种机会的。而且这件事能够成功,也有着相当运气的成分。因此连我都不指望有生之年能够再次光临那个地方。”米诺克斯如此开玩笑道,“那么,我要说的事实是——传闻对那个地方并没有特别夸大的地方,确实那是一个美女如云的地方。” “亲王殿下在这里开故事会么?” “啊,希格拉妮陛下,两位殿下,”米诺克斯和众人一道连忙向他们行礼,“我正巧要说到我如何在前往亚尔兰岛的船上,结识到索格兰德·琉斯大人的事情。” “哦?”希格拉妮笑道,“我也想听听呢,赛欧多拉,你也待在这里听亲王殿下说说他那些传奇的经历吧。” “是,母皇。”赛欧多拉低下头说道,刘海在她脸上阴影更重了。 “米诺克斯殿下,请您接着往下说吧。”希格拉妮转过头来对亲王说道。 “谨遵您的吩咐,我美丽的女皇陛下,”米诺克斯欠完身后继续说道,“在接应我们上船的地方,负责的人会验证一样特殊的信物,只有持这种信物的人才能够上船。我们的信物都是由中间人负责出示的,对方验证过后,就会把信物给没收掉。而只有一个人是特殊的,他是自己带着信物出现在那里的。当时他戴着兜帽,我们都看不清楚他的脸。另外他有特别的权利,他可以保留自己的武器,而我们其他人都不允许携带武器上船。虽然他并没有向我们展示出他的武器,但我从斗篷上印出的形状来看可以知道那是一把剑和一把军刀。大陆上有许多人会分别带这两样武器,这并没有什么稀奇的,但同时携带这两样武器的人恐怕就是少之又少了。” “您当时就该确认他是索格兰德·琉斯了吧。” “我尊敬的皇太子殿下,虽然我已经有了这样的猜测,但就如此下结论还为时尚早。如果没有亲眼看见‘牙月’剑柄上的紫水晶,我想妄做判断是不谨慎的举动。哦,诸位自然是已经肯定那个特殊人物是琉斯阁下了,诸位聪慧,我也就不卖什么关子了。那位有着特权的客人就是琉斯阁下。” 人们发出了一阵惊叹声,虽然大多数人早就猜到答案,但当米诺克斯公布谜底时,他们依旧掩饰不住内心的少许激动。这就是玛斯塔尔贵族们不可救药的英雄崇拜情结。此时全场其他人都把注意力倾注在了故事上,岚枫因为并不了解索格兰德的声誉到底在这里有多高,所以他可以分出一点心神来注意到赛欧多拉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表现出足够的兴趣,甚至她似乎有些厌恶听到这个信息。 “以琉斯大人的观察力,想必米诺克斯殿下也引起他的注意力了吧。” “陛下果然很了解琉斯大人。”米诺克斯这样说道,虽然有些揶揄的意思,但这对希格拉妮和玛斯塔尔人来说基本就是恭维。自从菲尔德斯大公利昂病逝以后,玛斯塔尔人自然是想当然的认为自家女皇才是能够和索格兰德配成一对的唯一人选。 “其实在我知道了那是琉斯阁下之后,内心是有些愤慨的,如果各位还记得多年前的琐事的话,应该明白我这个身为兄长的人的心情。所以,我向他挑衅,并准备和他决斗。”米诺克斯接着讲故事。 听到“决斗”这个词,女士们都惊呼起来,男人们也都紧张地握住了拳头。 “为什么要无缘无故地决斗呢?”岚枫并没完全听懂米诺克斯的话。 “因为琉斯大人曾经拒绝了希塔洛斯方面的婚事啊,希塔洛斯为了巩固和法伦西的关系,提出了将三公主伊菲歌涅雅嫁给琉斯大人续弦,但被拒绝了。这样就搞得希塔洛斯公主没人要一样,女方的兄长们当然会多少对他有些怨气。”菲欧娜解释道。 “那位公主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吗?”岚枫问道。 “当然没有,琉斯大人可是一再澄清是自己的过错,但他宁愿承担希塔洛斯方面的指责,也不愿意再娶。真是一个奇怪的人呐。”菲欧娜说道。 “那么结果如何?”希格拉妮自然是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她当时听说时更是有一丝小小的得意。 “他没有接受我的决斗,但我揍了他两拳。”米诺克斯耸了耸肩膀。 “他确实是这样的人。”雷德纳普插了一句。 “连决斗也逃避的胆小鬼么?”众人循声望去,看见的是赛欧多拉的侧脸。 “我不这么认为,尊敬的殿下。”米诺克斯严肃地说道,“我提出决斗是为了私人恩怨,但是琉斯大人明白我俩的性命都已经不再是单单属于我们个人和家族的了,所以他拒绝和我决斗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第二十话 女儿国 “船长日志,大陆公历352年5月10日,多云。昨天我们失去了一组寻水队的消息,考虑到三人一组,且有一名经验丰富的士官带队的情况,我们认为他们出现偶然失足之类的纯意外遭遇的可能性很低。也就是说,这个岛上可能有其他人袭击了他们。经过讨论,我们决定加固岸边的工事,将伐木和搜集水、食的队伍规模扩大并装备武器。另外,我决定组织一支搜救队去救援可能仍然存活的失踪人员。我将亲自率领他们。” 索格兰德将滩头阵地的守备交代给了大副,随后便和德拉克等总共12个人向岛屿的深处出发。 对于法伦西人来说,南方岛屿的热带雨林是一个全新的世界。虽然他们并不是没有接受过在茂密植被的复杂地形中作战的训练,甚至有几位是多次在帕雷洛和阿尔克的森林中经历过实战的。但是热带雨林和寒温带森林还是有很大区别的,这里更加潮湿和闷热,充满着各种危险的生物。蛇、蜥蜴和节肢类动物当然是首先被防备的对象,因为人人都知道它们可能带有剧毒。然而真正给丛林探险者造成足够麻烦的,往往是不起眼的昆虫和其他无脊椎动物,比如说蚊子。 法伦西人还没有走出一法里,基本上就已经被盯得满头是包了。虽然这让他们感觉到不舒服,但并没有让他们在意。而实际上,他们很有可能已经被感染上了疟疾和各种热带传染病。 索格兰德也受到蚊子的侵害,但他的情况比别人稍好一些。很快,他们就找到了丛林中的动物小径——这对受过训练的人来说不是太困难的事情。所谓动物小径就是丛林中多数动物经常走动而形成的小路。曾有位伟大的文学家写道:“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有了路。”严格地从科学角度来说,他这么说是狭隘的。撇开题外话,索格兰德之所以要寻找动物小径并沿动物小径搜索,那是因为如果是多种动物一同使用的路线,那么多半是通往水源地的。 “停止前进!”索格兰德举手示意道,搜索队立刻停下来,在小径两旁蹲下休息。 索格兰德趴到地上,仔细地用手拨开一层树叶,他在这层树叶下面发现很重要的线索。 “琉斯大人,您找到了什么?”德拉克凑上前来询问。 “人的脚印。” “那么说他们确实是从这条路上走过的?” “不,不是塞麦尔维斯他们的。” “难道你说是?” “德拉克,你过来走两步,就在这边上。”索格兰德命令道。 德拉克照着他说的做了一遍,然后又蹲到了索格兰德的边上。 “你这么看,德拉克?”索格兰德微笑着问道。 年轻的海盗意识到这是对方在考他,仔细地看了一遍地面后回答道:“这些脚印是赤脚踩出来的,而且要比我脚印小和浅,这说明了什么?” “第一,这些脚印不是我们的人的;第二,留下这些脚印的人体重要比你轻,体格要比你小,或者是女性;第三,他们应该是人类而不是猴子之类的东西。” “为什么不是猴子?” “因为猿猴在地面上行走会四肢同时着地。”索格兰德说道,“另外,我们要注意了,对方很可能拥有武器,你看见那个印迹了么?一个圆润的圆点,这可能是一支标枪的痕迹。” 德拉克这才发现自己忽略掉的细节,少年先是感到有些惭愧,后来便仔细地回味起索格兰德所讲述的一切技巧了。 “好了,诸位。”索格兰德略微提高了声音对其他人说道,“我们可能要面临一场战斗,对方很可能是经验丰富的战士,所以我们要多加小心。他们可能个头上比我们小,但他们更熟悉这里的地形,也更加灵活。我们要提高警惕,不然一个短暂的突袭就会让我们全军覆没。我们展开成标准搜索队形,注意警戒,小心陷阱。德拉克,你跟住我。” 法伦西人以索格兰德为中心,散开成了一个箭头,慢慢地开始向前推进。 索格兰德抽出自己的军刀,将其向下前方探去,然后一步接一步地向前走着。德拉克一开始很好奇对方为什么要这样做,不过走了一段时间后,他就明白索格兰德这个举动的重要性了。他们在大约走了300法兹的距离,光是索格兰德就探出了两个兽夹和两条绊索,排除这些陷阱就花费了不少时间。而那些绊索触发的都是一些非致命的抓捕陷阱,这让法伦西人感到有些奇怪。 “好消息是塞麦尔维斯他们多半还活着,坏消息是对方看来对我们很感兴趣。”索格兰德对此总结了一句。 在继续推进了有半法里后,潺潺的水声传入了法伦西人的耳朵。这使得众人被蚊虫和闷热折磨了半天的神经顿时振作了起来,仿佛清凉的水已经先洗涤了他们烦躁的心灵一样。法伦西人正有些按捺不住想要冲向水源的时候,索格兰德却下达了就地隐蔽的命令。所有的人只能保持沉默地蹲在原地。 “注意听。”索格兰德提醒道。 良久,德拉克有些艰难地吐道:“有人声……而且似乎是女人的?” “回答正确。”索格兰德挥手示意所有人后撤。 “好了,各位,我们现在以两人为一组,向对方包抄过去。记住,这很有可能是个诱饵,所以不要轻举妄动。每三组为一队随时准备相互支援,各队派出一组人去侦察,然后自行决定行动方案,有什么意见要提么?没有,那么就开始行动!” 事后,虎克问过德拉克那天他到底看见了什么。海盗少年一直红着脸支支吾吾地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这当然是情有可原的,毕竟当事人中也只有索格兰德在第一时间是保持着足够的清醒的。话又说回来,任何一个在海上航行了两个月的男人,在看见二十个以上有着蜜色肌肤的年轻姑娘在水中嬉戏洗澡的情形,他如果没有两眼发红吼叫着冲过去,已经是值得称赞的了。 当二十四只眼睛盯着异域美女曼妙的身体时,一双紫色的眼眸却迅速地搜索到了他想要寻找的人。索格兰德在河岸的一个角落里发现了塞麦尔维斯等人,他拍醒了身旁专注于美景的德拉克,让他去提醒别人,自己向被俘的人员摸了过去。 “三位先生,看来我们为你们花费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嘛。”索格兰德很快绕到了俘虏的身后。 “琉斯大人!?”三个幸运的俘虏都是一惊,刚才他们全部的注意力当然也都在水中的美景,自然不可能发现索格兰德的动静。索格兰德的话让他们万分羞愧。 “我倒是也可以让你们在多享受一会儿。”索格兰德虽然这么说着,手上却拔出匕首准备给三个俘虏松绑。 “请别在嘲笑我们了。”俘虏中的士官说道,身为一名军人,就这样被一群女人俘虏,而不得不让索格兰德来救援他们,这对这名士官来说已经是莫大的耻辱了。 “下不为例,先生们。”索格兰德说着,割开了三个人的绳索。 就在法伦西人准备悄无声息地逃之夭夭的时候,河里的却传来了一阵喧哗声。索格兰德向河中望了过去,只看见一个年轻女子对着自己的同伴发出指示。她的神情严肃而警惕。那些女子纷纷向岸边放置武器地方奔去。 “琉斯大人!”塞麦尔维斯喊道。 “啊,我们被发现了。”索格兰德只是轻描淡写地这么说了一句。 “我们是不是该撤退了?”士官问道。 “理论上来说,应该是这样。”索格兰德回答完时,已经整个人窜了出去。 确实理论上来说此时应该尽快跑路才对,不过索格兰德不得不考虑到对方比自己更熟悉地形,分散逃跑恐怕真能按着正确方向撤出来的人可能还不到一半。另外,既然这个岛上有原住民,那么很有可能她们还有别的援军。既然如此,不如趁着她们正露出一个破绽时就采取坚决的行动。 那个首领模样的女子并没有意识到一个隐患——她的同伴在她发出指示后的短暂时间内,全部离开了她的身边,她不能立即获得同伴的支援。索格兰德正是看出了这个破绽,所以决定来个“擒贼擒王”的做法。 河中的女子对于意料外的袭击做出了值得称赞的反应,她并没有转过来面对索格兰德,而是直接向侧面鱼跃出去想要避开索格兰德的攻击。不过,索格兰德已经预见到了她的躲避动作。所以,他飞起一脚将岸边的一颗鹅卵石踢了出去。 那个女子发出了一记闷哼,石子准确地击中了她额头的一侧。等她从疼痛和晕眩中暂时恢复过来时,索格兰德已经欺身上来,把牙月架到了她的脖子上。 “你是什么人?”纯正的大陆公语,这让索格兰德小小地惊讶了一下。 “只是过路人而已。”索格兰德微笑着回答道。 身下的女子冷哼了一声,把头别了过去。 “好了,请您下个命令让那些女士把瞄着在下的弓箭和标枪都收起来,这样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既然对方会说大陆公语,那应该是能够谈判的对象。 “都按他说的话做。”女子命令道。 索格兰德背后传来一阵器械的响声,他对此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么,请您现在慢慢地起来,然后朝那边走。”索格兰德指了指岸边。 对方非常配合,即便劫持者没说“别耍花样”这样的传统台词,因为女子已经从索格兰德的眼神里读出了类似的意思,而且从刚才的情况来判断,她也不认为自己会有机会从这个男人的劫持中逃脱。 “把衣服穿起来。”索格兰德命令道,“好吧,我其实是不介意您光着身子,虽然这样会给我带来不少麻烦。如果您也不介意被其他人这么继续盯着看,那就当我没说。” 女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接过对方用剑挑到她面前的衣物。虽然这里炎热的气候使得此地的居民衣着甚少,但一个会讲大陆公语的民族想必不会缺少文明社会基本的体统。 此时,法伦西人都迅速集结到了索格兰德的边上;而另一方面,也逼近到离开法伦西人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双方都握紧了武器,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我们不是来惹是生非的,我只是希望确保本方人员的安全……”索格兰德正试图通过和平的方式了解此事,然后赶快回到营地修好船从这个岛上出发赶去埃菲尼。 “你是不是名叫索格兰德·琉斯?”对方却突然打断了他准备的长篇大论,发出了如此的询问。 “呃……如果您说的是一个法伦西人,恐怕就是在下了。” 虽然身后的一群法伦西人中,九成以上的人参加大陆公语考试会得到个位数的分数,但他们至少都能听懂那名女子的询问。 “哇,琉斯大人的名声还真是大呀,连这种地方都听说过他。”有人这样轻声惊叹起来。 “这很正常嘛,那些女人们就喜欢打听英雄啊、勇者啊、帅哥啊诸如此类的信息。” “全世界的女人都这样。” “哎,哎,琉斯大人果然很有女人缘啊。” 对此,后来有人总结道:军神时代的法伦西军有着深厚的八卦传统,这可能是他们精神层面上颇为坚强的原因之一。 “姐妹们,这个人就是索格兰德·琉斯大人哦!”对面立刻爆发出一阵尖叫声。 索格兰德在友军的八卦和敌军的花痴夹击下,顿时战斗力全无。 “呃……您是怎么知道的?”他几乎是呻吟着问道。 “象牙的剑柄,紫色的水晶,新月般的剑刃,再加上本人的紫色眸子,这样应该基本确定无疑了吧。” “确实如此。”索格兰德这才发现包在牙月剑柄上的亚麻布破开了一道,露出了上面的紫色水晶。 “既然这样,我们是不是可以安全地回我们的营地?”虽然索格兰德并不喜欢这种被追捧的感觉,但若能带来实际意义上好处,他也可以泰然接受。 “不。”对方斩钉截铁地拒绝了,这让法伦西人顿时紧张了起来。“除非让我们能够做为东道主招待你们一次,也算是我们对双方消除误会表达的诚意吧。” 索格兰德摸着下巴思索了起来,他不能排除对方设了一个更大的陷阱的可能,毕竟法伦西人对这个地方一无所知。但是贸然拒绝也有可能破坏本来可以和平相处的前景。 “反正总比背靠着大海打仗强吧。”索格兰德自言自语道。 于是法伦西人遍接受了对方的邀请,这让双方都感到高兴。作为首领的女子向索格兰德做了自我介绍——她叫娜塔娅,是生活在这个亚尔兰岛上的亚尔兰族的武技长。至于她们为什么会说大陆公语,那是因为她们的祖先是在亚尔提卡特帝国崩溃后,漂流到这个岛上的帝国遗民。连“亚尔兰(Arland)”这个名字也是出于对帝国和大陆的怀念而取的。这个岛上的政治结构也颇和帝国类似,她们有一位君主和一个元老院,君主并不享有绝对的权力,通常元老院更强势一些。 索格兰德觉得对方的介绍中似乎隐瞒了什么情况,不过他不是特别在意,“家丑不外扬”的道理他还是可以理解的。 经过一段不短的路程,傍晚时分法伦西人终于见识到了亚尔兰人的城镇,这是一座有着浓重亚尔提卡特帝国时代风格的城镇。很难想象她们如何在这么一座海外孤岛上造起这么多石头建筑,后来索格兰德才知道,其中许多是由火山灰作为材料构建起来的。 法伦西人在这里受到了很热情的招待,索格兰德却注意到整个宴会上只有亚尔兰的女性,却没有一个男人出来招呼他们。其他人显然更希望受到那些热情似火的美女的款待,而并不在意是否这会有什么不妥。 大多数人都喝了不少酒,此地的果酒非常甘美,也不是很烈,因此反而使得人喝起来变得毫无节制。索格兰德看着自己的同伴被那些年轻的姑娘们扶下去休息,不由地摇着头苦笑了起来,毕竟刚经历了一场地狱般的风暴,他们如此贪杯也是可以被容许的。 “琉斯大人,您还想再喝一些嘛?”娜塔娅提着广口瓶坐到了他身边。 “不用了,天色已晚,我也该去休息了。”索格兰德微笑着回答道,他很利索地站起身来。雷顿大帝曾经表明自己很憎恶酗酒的人,索格兰德对这个观点是持百分之百的肯定意见的。 “我带您去休息的房间吧。”娜塔娅见状,放下酒瓶说道。 “那么就有劳您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穿过长廊,半张银月挂在晴朗的夜空中,清凉的海风掠过树林,婆娑的树影由此在月光中跳着曼妙的舞姿。索格兰德伸了一个懒腰,把手臂枕在了脑后,悠闲地跟在娜塔娅身后。 “似乎这里没有那么多蚊子啊。”突然他这么说了一句。 “那是因为我们在屋子周围种了驱蚊的植物。”娜塔娅回过头来嫣然一笑道。 “原来如此,这样晚上能睡个好觉呢。” “夜晚还很长呢。”娜塔娅意味深长地回答道。 两人来到了一间屋子门口,索格兰德向对方道了声晚安,便掀开门帘走了进来。但他刚进入屋子就发觉里面还有一个人,这几乎是战士的本能了。当他想向后退出屋子,询问娜塔娅是否把他领错了地方时,却感觉到背后一个柔软的躯体靠了上来。 “娜塔娅小姐,这是怎么回事?”索格兰德沉静地问道。 “琉斯大人,请您不要认为我们对您有什么恶意。如果对象是您的话,我和陛下都会心甘情愿的。”娜塔娅带着一丝哀求说道。 索格兰德是个成年男人,他当然听得懂对方这话到底意味着什么。 “我想你们最好先把具体情况告诉我,不然我什么也不能为你们做。”索格兰德松开了娜塔娅环抱上来的手臂。 “好吧,陛下,请您过来见见琉斯大人吧。” 一个娇小的身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索格兰德这才算看清楚对方的模样。这还是一个孩子啊,索格兰德心里叹息着。 “这位就是贵国的君主了?”索格兰德问道。 “彭忒希勒娅,这是我的名字。”那个小姑娘回答道,“琉斯大人不喜欢我吗?” “并不喜不喜欢的问题,首先,您还太年轻了,您甚至不比我的女儿大多少。” “我已经13岁,不小了。”彭忒希勒娅有些不满道。 “我想,还是先告诉我到底是这么回事吧。” “好吧,如您所愿。”娜塔娅开始说道,“随着亚尔提卡特帝国的崩溃,我们的祖先漂洋过海来到这个岛屿,这个很适合生活。正当我们的祖先庆幸自己找到了一个世外桃源时,他们发现了一个非常严重,严重得足以致命的问题——我们几乎生不出男孩。如果没有男孩,整个族群最终会走向灭绝。所以我们的祖先开始从外面掠夺人口,为了保持后代的优秀,女人们开始对男人挑三拣四。王族尤其看重这一点。” 娜塔娅抚mo着彭忒希勒娅的小脑袋,继续道:“到了现在,元老院在这件事情上已经变得非常偏执。我们总是要生育下一代的,像我和陛下这样的身份,是没有权力随便决定自己孩子的父亲是谁。恰好您来到了这里,元老院当然知道您的名声,所以她们告诉我们两个,准确的说是命令,必须要和您过上一夜。她们甚至都已经决定,如果陛下怀不上您的孩子,她们将废黜她。如果陛下能够拥有您的女儿,那么她将保住自己的王位,而且那个孩子也将被确定成未来的王。” “如果你们说的情况属实,我本质上愿意帮助你们,正常男人是不会拒绝像你这样美丽的姑娘的。”索格兰德说道,“不过,我已经有妻子了,我发誓对她永远忠诚,恕我无法在实质上达成您的期盼。” “那么我呢?”彭忒希勒娅问道。 “您还太小了,我的女王陛下。”索格兰德笑道。 “那么也就是说你喜欢年纪大一些的?” “不是这个意思,陛下……”索格兰德说道。 “把这个拿去,再过三年,等我16岁生日的时候,你一定要再来。”彭忒希勒娅从脖子上解下了一样东西塞给索格兰德,索格兰德一看,那是一颗圆润透亮的黑珍珠。 “好吧,等您16岁生日时,我会亲自来给您祝贺的。”索格兰德收起了黑珍珠。 “那么您的打算是?”娜塔娅问道。 “你们可以在我的房间里呆到天亮,至于你们想怎么把戏演好,我就不管了。”索格兰德说着,走到床边,把牙月放在床铺上,然后自己躺到了被剑隔出来的一小块地方。“我睡这边,另外一边你们两个睡吧,这床幸好还算够大。” 索格兰德自顾着侧身睡去,他自然是看不见二女互相在对方眼中望见的是失望还是别的什么情绪。 法伦西人沉湎于酒色之中,因此耽搁了两天。索格兰德已经清楚了这个岛上的特殊风俗,所以他并没有呵斥部下,用强硬手段逼迫他们离开暂时的温柔乡。结果到了第三天,所有人都求着索格兰德带他们赶快离开这个地方。亚尔兰人虽然对他们有些依依不舍,不过元老院显然认为她们的目的都已经达到,故而也没有再挽留法伦西人。就这样,索格兰德领着这群脚都已经发软的部下在丛林里花了一天的时间才回到自己的营地。 第二十一话 公主翘家 赛欧多拉公主的生日舞会一直持续到了将近午夜,这并不算什么特殊情况。不过,希格拉妮在听完米诺克斯公爵的冒险故事后,就向众人告辞了。毕竟女皇明天还要早起处理政务,她在这方面是一贯没有懈怠的。而舞会的主角——赛欧多拉也悄悄地提早离开,大家并没有在意。按着修拉萨贵族的常识,公主殿下恐怕是已经又找了共度良宵的美人了。因为这也谈不上什么光彩,所以所有人都没有去确认到底是哪家小姐获此殊荣。谁也不想在制造完他人的尴尬后,等着下一次轮到自己难堪。 就在贵族们继续尽欢时,皇室的母女两人却一前一后地来到了希格拉妮的书房。 “我说过,最近会找个时间和你好好谈一谈的。”希格拉妮转过身来说道。 “您确实这么说过,母皇。”赛欧多拉的语气不善。 “好吧,你也许早就知道我要说什么了。”希格拉妮靠到窗边,右手抱住了自己的左臂,“你的父亲并不是利昂……” “而是那个法伦西人吗?”赛欧多拉冷冷地接口道。 “他是你父亲!”希格拉妮提高了声音,“而且你今天也看到和听到了,即便是在玛斯塔尔和希塔洛斯,人们都是一样地崇敬他。” “那样我就应该对此感激涕零,然后欢天喜地地去拥抱那个我十九年来从来没见过一面的陌生男人么?” “我知道你一时之间很难接受这个事实,但他毕竟是你生父。他并不知晓这件事,如果他能确认你,他会和我一样爱你的,赛欧多拉。”希格拉妮想去拥抱女儿,却被赛欧多拉冷冷地甩开了她伸过来的手。 “也许他在世间有很高的名望,但是他的荣誉与我无关,如果说那个男人带给了我什么,那也只是私生女的耻辱而已!” “耻辱?!赛欧多拉,你真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了!” “当然是耻辱,我可不像您,明知他带给您的这种耻辱,却只敢牺牲一个好人对您的爱慕来掩盖。时至今日,您却反倒对当时的不知廉耻洋洋得意起来……” 回应赛欧多拉的只会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希格拉妮僵硬地想收回自己发颤疼痛的手,但却显得那么力不从心。赛欧多拉并没有用手去捂被母亲打中的左半边脸,她只是愤恨地瞪着希格拉妮。而她露出的黄金色眸子里,映出的只是玛斯塔尔女皇手足无措地样子。随后,公主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书房。 希格拉妮看着女儿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她无力地瘫坐在了椅子里,轻轻地抽泣起来。 “索格,是我做错了么?” 这天夜里,准确的说已经是后半夜了。当海斯小姐梳洗完毕,准备立刻拥抱自己柔软的床铺时,她的阳台玻璃窗却发出了三记沉闷的响声。菲欧娜只得揉开已经快粘在一起的眼皮,走到窗边去开窗。 “赛欧多拉,你终于准备对好友出手了吗?”菲欧娜打着哈欠,淡淡地这么说道。 “那些男人们知道你的真面目后,肯定都会逃得一干二净。”公主一边这么骂着,一边熟练地翻进海斯小姐的闺房。“你家的围墙真不好翻。” “那是,弗兰克和尤瑟夫很多次翻到一半时,被我父亲用木棍给捅下去。” 我们可以想象巴伐尔.海斯把妄图侵入自家骚扰自己女儿的男孩们从墙上赶下去,并向他们咆哮的情形。很多宠溺女儿的父亲都会这么做,无论他是什么身份。 “好了,你这种时候闯进人家的房间,总不是真想对人家做什么吧?”菲欧娜坐回到床上。 “如果我就是真想对你做什么呢?”赛欧多拉也爬到海斯小姐的边上,把热气轻轻地哈到她的脸上。 “那人家只好逆来顺受了。” “菲欧娜,知道么?你就是这腔调让我一点兴致也提不起来。” “言归正传,到底有什么事?” “今天晚上,也就是刚才,我妈向我摊牌了。”赛欧多拉坐起身来说道。 “摊什么牌,就是有关你亲生父亲到底是谁的那个问题?” “你真是一如既往地聪明,我亲爱的菲欧娜。” 在陷入了一阵沉默后,菲欧娜开口道:“我想你应该去见见他。” “为什么?为什么我要去见那个男人?”赛欧多拉原本是希望好友能够理解她的心思,站到她的立场上来,却没有想到菲欧娜提出了这个建议。 “从我自特南斯岛回到修拉萨的一路上,我听说许多关于索格兰德.琉斯的故事,不同身份的人从不同的角度向我讲述同一个人。而他们的观点却是出奇得一致,这让我感到非常惊奇。那些人虽然谈不上个个都是正经人,但也没有一个是缺乏见识和眼光的。现在,我又被告知这个人就是你的亲生父亲,那么赛欧多拉,本着你忠实朋友的立场,我想你还是去见一见他,然后再做出你最后的评判。” “你也听说很多关于他的故事?”赛欧多拉还以为菲欧娜对这个问题的认识仅止于今晚米诺克斯公爵的言论。 “那当然,和我讲这些故事的人里可有杀人不眨眼的海盗之流的人物。”菲欧娜夸大其词道。 “那我倒要听听看。” “但是……” “有什么关系嘛,反正夜晚还长得很哦。” 就在两个少女决定彻夜共枕长谈时,窗外却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哇,超级幸运啊,菲欧娜房间的窗居然没关耶!” “别废话,快上去看看她睡了没有。” 屋子里的两人互相望了一眼,她们马上就听出了雷德纳普兄弟的声音。赛欧多拉立刻用眼神示意菲欧娜:我们来捉弄他们一下吧。菲欧娜心领神会,很坚决地点了点头。 于是,当尤瑟夫.雷德纳普好容易翻进海斯小姐的闺房时,却看见一般人看来无比香艳,而对他本人来说却是无比凄惨的一个情景——菲欧娜衣衫半解、眼神迷离的模样,正被赛欧多拉压倒在床上。 弗兰克在五秒钟后看见自己的兄弟哭着从菲欧娜房间的阳台上跳下来砸在自己身上,那姿势不是像逃跑,而是像要自杀。 “喂,喂,到底怎么了?”弗兰克莫名其妙地问道,虽然他此时浑身疼痛,但对于突发状况的好奇心战胜了疼痛。 “呜呜……菲欧娜,菲欧娜……她……” “到底怎么了?” “她被公主殿下给推到了……呜呜……” “赛欧多拉,你这个混账,我要和你决斗!”弗兰克听罢,立刻推开自己的兄弟,对着阳台骂道。 在房间里已经睡下的阿塔兰忒被丈夫的起身给弄醒了,她迷迷糊糊地问道:“亲爱的,出什么事了?” “又是雷德纳普家的那两个小混蛋!看我这次不打断他们的狗腿。”海斯怒气冲冲地穿上了外套。 “教训一下就可以了,别真弄伤了他们。”阿塔兰忒劝道。 然后,在一阵鸡飞狗跳之后,雷德纳普兄弟的惨叫声渐行渐远。 而恶作剧完的两个少女,把头埋在枕头下面,努力不让自己的狂笑声传到屋子外面去。 第二天早晨。 “岚枫阁下,东西都准备好了么?” “您来得真准时,马齐克。” 以岚枫以往的作息标准,昨晚已经算是睡得颇晚了。但他今天还是一早就起身,准备开始他在这片陌生土地上的旅途。马齐克已经被他正式雇佣为向导,可在岚枫要向马齐克先支付定金时,却被法伦西佣兵给拒绝了。 “我们可以到卡乌内斯库之后再结账。”马齐克说道,“我信得过你。” “那真是太感谢了,”岚枫也不拘泥于此,“对了,请不要再称呼我为‘阁下’了,朋友之间用此类敬称反而显得生疏。” “您说得是,岚枫。” “这样很好,很自然,我们出发吧。” 一高一矮的两个年轻人就这样离开了修拉萨的宾馆,向东城门走去。他们还没有走出两条街远,就有一个熟人在一旁招呼他们了。 “海斯少爷,您专程来送我们么?”岚枫自然是和菲奥雷已经熟悉了。 菲奥雷在那里苦笑起来,“如果只是这么简单就好了,我们边走边说吧,有件事情恐怕要麻烦岚枫阁下。” 菲奥雷今天早上看见赛欧多拉公主从妹妹房间里出来时,确实被吓坏了。他连忙去掩盖赛欧多拉在自己家过夜的事实。若是被他父亲知晓了这事,恐怕更加不得安宁了,想到出现“连海斯小姐也没能逃脱公主殿下的魔掌”这样的流言,巴伐尔绝对会找赛欧多拉决斗。好在海斯老爷昨晚和两个年轻龙骑士猫捉老鼠地斗了一阵,此时还在酣睡。他甚至都不敢让佣人去伺候,自己亲自给两个姑娘端茶倒水。 赛欧多拉立刻决定把菲奥雷也拖下水,她已经决定翘家了。因为完全是临时兴起,所以什么也没有准备。菲欧娜也给她充起了狗头军师,出了跟着岚枫一起旅行的主意。首先这样路上有人照顾;其次若是被抓回来也可以解释成跟着一起去访问别国;最重要的是岚枫已经获取了玛斯塔尔这边发放的外交通行证,可以畅通无阻地走出国门。 菲奥雷把两人领到了麦克米伦武器店里。来到店堂后的工作间,三位女士都已经等在那里了。 “连麦克米伦小姐也要跟我们一起走吗?”岚枫看见女铸剑师也整好了行装。 “听说她们要去找那个索格兰德.琉斯,那我也正好有事情要找他,于是便顺路一起走咯。”爱丝黛拉耸了耸肩回答道。 看见马齐克皱起的眉头,菲欧娜连忙说道:“你可别小瞧爱丝黛拉哦,她可是正式的圣堂骑士团成员,也是我母亲的徒弟之一。” “嘛,练习射箭有助于控制力量和集中注意力,只是这样而已。”爱丝黛拉解释道。 这样,恰好三男三女的团队就组成了。严格地来说,只有菲欧娜完全没有战斗力。由于人数增多,马奇克建议要再采购一部分补给品。他列出了一张单子,三个男人就跑去大采购了。 待到物资准备齐全,马齐克开始向这群自助旅行菜鸟们讲解一些相关事宜。作为佣兵,马齐克也算是走过很多地方了,而且他有团队行动的经验和知识。岚枫虽然在故土也时常要四处云游,但是带着三个娇生惯养的少爷小姐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爱丝黛拉虽然是接受过圣堂骑士团的训练,不过她对野外生存也没有太多的实际经验。因此,马齐克成为这个团队的领导者便是自然而然的事了。 而与此同时,雷诺斯克人也在做着离开的准备。 “殿下,我们不和岚枫大人一起旅行么?”花拉薇丝问道。 “哦,你很想和他一起旅行么?”娜丝塔霞促狭地看着自己的侍从。 “并没有这样想……” 黑天鹅笑了起来,“花拉薇丝,我们要直接去法伦西,让你去见见我的姐妹们。我想你会喜欢那个地方和那里的人的。而且,有那位先生和岚枫阁下在一起,他们会一切顺利的。” 年轻人开始旅途的时候,长辈们即便不做声张,也是时刻关注着他们的。 在玛斯塔尔女皇的书房里,米歇尔.兰斯正在等候着女皇给他下达命令。 希格拉妮在书桌后奋笔疾书着,很快她就写好了最后一张羊皮纸。她仔细检查了一遍自己的文字,确认没有出现什么错误后,将羊皮纸折叠起来塞进了信封。然后封上封漆,盖上了自己的印信。 “米歇尔,带着这些信,你要赶在赛欧多拉她们前面一步,把信送给当地的君主。带上足够的人手时刻保护她们的安全,暗中给她们提供必要的帮助,但是记得不要让她发现你们的存在。”希格拉妮把信件递给了对方。 “我明白了,陛下,恕我多嘴,为什么要容许公主殿下这样私自出去冒险呢?” “你父亲就不会问这样的问题。”希格拉妮冷冷地盯着兰斯家的长男。 “微臣逾越了。”米歇尔立刻低下了头。 “但是,我可以回答你这个问题,”女皇站起身来,走向窗边,“不论她是怎么想的,她始终是要面对这个事实的。如果由我来把真相摆在她面前,她多半是会选择逃避。与其如此,还是让她自己亲自去搞清楚那些疑惑,那么她将会心服口服。” “那微臣告退了。”米歇尔恭谨地退出了房间。 待到兰斯公子走远,第二个人走了进来。 “陛下。” “阿塔兰忒,你来了。”希格拉妮回过头去望向海斯夫人。 “我来了,陛下。” “我以前总是依靠着你,现在又让自己的女儿来依靠你的儿女了。”希格拉妮略带歉意地笑道。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陛下。”阿塔兰忒走到了希格拉妮的背后。 “我这样对赛欧多拉是不是有些残酷和自私?她原本只是单纯地想作为玛斯塔尔人生活下去,只是我的女儿,只是玛斯塔尔的公主,只是这样简单的情况。”希格拉妮把自己的身子靠到了阿塔兰忒的身上。 “这些是她逃避不掉的东西,陛下,您的选择没有错。” “阿塔兰忒,你总是这样包庇我,从小时候开始就是。”希格拉妮微笑起来,“不过,我确实是自私的,这个孩子是我和索格兰德剩下的唯一联系了。我希望她能够接受索格兰德,也希望琉斯家能够接受她。有时候我在想,如果她是一个男孩该多好,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去继承她父亲的一切。” “琉斯大人在法伦西也有两个女儿。”阿塔兰忒提醒道。 “我的女儿可是玛斯塔尔公主,兰芳特家难道能和海涅尔皇家相提并论么?” “陛下说的是。” “赛欧多拉会证明只有她才配继承索格兰德的荣耀,她有这样的天赋,对此我深信不疑。”希格拉妮望着窗外城门的方向如此说道。 第二十二话 攻克科林斯 “您有没有想过成为希塔洛斯的国王呢?” 米诺克斯在马鞍上想起了雷诺斯克黑天鹅在舞会上对他的轻声耳语,他并不能确定对方这种试探的真实含义。当时,公爵只能用调侃地口气回答说,国王是一项很辛苦和麻烦的工作,除非自己的兄弟们都不想干了,他才会勉强接手。 “殿下,我们很快就要越过边境线了。”侍从提醒他道。 “我知道了,我们今晚在格鲁希塔纳过夜。” 大陆公历4月11日,希塔洛斯,科林斯。 “前线哨所和我们全部失去了联系?!”负责科林斯所有防务的吉尼安格斯将军正对着自己手下的军官们大发雷霆。 “预定的联系时间内,没有一个哨所前来报到的。”部下只能这样解释。 “传令长,这是你应该负责的部分,你想办法处理这个情况。” “这……”幕僚们有些无奈地互相望了望。 “都下去办事去!”将军对他们厌烦地挥了挥手。 待到幕僚们全部退走,将军嘟囔了一句:“一群靠裙带关系的饭桶。”他似乎也忘记了自己当初是怎么谋到这样一个职位的。他原本并非军人出身,而是负责税务财政的普通官僚。但如果继续在哈伊斯瓦的官僚队伍中层工作,恐怕永远也汲取不到如今的财富。实际上,由于近些年来米诺克斯公爵被国王支使得无暇顾及北方边境的军务,他这个处于副手位置的人趁机获得了不少好处。这位将军今年47岁,不算高的个头已经被脂肪撑大膨胀起来,小眼睛会在不经意间露出贪婪的凶光。如果有人稍让他觉得碍着他的利益了,他必定是要除之而后快。但他绝不会当面出手,而是通过许多间接的小手段达到目的。 卡尼特斯拨给军队的大笔资金,除了供给佣兵们少得可怜的补给,其余大部分都落进了以吉尼安格斯为首的希塔洛斯高层军官的腰包。然而,这位肥头大耳的将军对此依然毫不满足,他不但继续抱怨自己获得的太少,而且还希冀着有朝一日能够获取更高的地位和财富。 当然,这位将军并非是一无是处,他在管理和经营上还是有着相当能力的。可要是面对专业的军事问题,他就显得既迟钝又无能了。此刻他虽然有些意识到某些潜在的危险,但是却在心里寄希望于这不过是一场小事故。平时他就极少插手专业军务,一般都是交由手下去处理的,如今真要让他拿出决断来,恐怕也是强人所难。 目前整个科林斯希塔洛斯军的组织系统的隐患是显而易见的,有实干精神的年轻军官得不到有力的支持;而富有经验的老将们不是心灰意冷,就是和上层同流合污;底层士官们既缺少指导也缺少尊重;士兵们更是完全没有做好任何面对强敌的准备。这样的情况可以说是危如累卵,但却被表面上的所谓井然有序给掩盖了。 在另一方面,雷诺斯克军却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这次先锋部队的主将是亚历山大·伊万诺维奇伊万诺维奇·梅诗金公爵,这是这位年轻的公爵第一次作为主将出战。虽然他已经有过不少实战经验,但是要指挥目前手中这支多达35000人的军队,显然对他还是一次颇为严峻的考验。 “我们是先锋的先锋。”佩尔斯·格兰将军如此对部下们说道。 他对此并不意外,如果换成雷诺斯克本土将领恐怕要埋怨梅诗金公爵安排自己去送死。可佩尔斯对此毫不介意,沙皇对他的信任就是从这样一次次艰巨的任务中建立起来的。他和他的部下急切地需要功勋,而梅诗金公爵就把这样的机会送到了他的面前。虽然公爵有些偏袒本国人,不过他并不会因此蒙蔽自己在战略上的眼光。 “但我们不是去蛮干的,别以为法伦西人打仗不动脑子。”佩尔斯把迪克喊进了自己的帐篷。 这天夜里,有一支从前线哨所退下来的队伍来到了科林斯城下。其中有不少人都是驻守此地的雇佣军们所熟识的同伴,他们自然将这个消息上报了。吉尼安格斯将军急需知道边境上发生了什么情况,于是便允许他们入了城。不过,出于谨慎的考虑,这支队伍暂时被解除了武装,并被关押了起来。 4月12日清晨,科林斯方面的斥候发现一支雷诺斯克军队逼近科林斯。按照雷诺斯克军的传统编制,只要数清楚他们有多少个霍鲁维格,就能大致搞清楚他们有多少人数。而每个霍鲁维格都会有一面独立的燕尾旗。 当天上午早茶时,吉尼安格斯将军接到了一个令他震惊的数字——200个霍鲁维格。也就是意味着至少八万雷诺斯克军已经包围了这座要塞。而他的手下不过区区只有两万余人。 希塔洛斯人能做的只有两件事,一是紧急向哈伊斯瓦告急求援;二是动员一切可以动员的力量来组织防御。这样一来,原本还需要被继续审查的那支雇佣军也被重新武装了起来,并且被投入到第一线作战。 4月12日中午时分,雷诺斯克军发动了第一波攻势。 十余台大型抛石机在广阔的草原上被树立了起来,随着它们的第一轮齐射,雷诺斯克人向科林斯要塞发动了冲锋。蒙着牛皮的冲车在持塔盾的重装步兵掩护下,向目标气势汹汹地推进过来。 希塔洛斯人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军备松弛,他们完全没有任何武器可以压制对方的抛石机。城内的投石机不但射程较近,而且更由于缺少资金维护变得不堪使用,甚至于他们都没有足以供给投石机的石块。幕僚们看着吉尼安格斯将军那因为这些消息而抽搐着的脸部肌肉,却都没办法吱声——他们从军用资金中也贪到了不少好处。 雷诺斯克军在选择攻击点时作出了一个怪异的举动,他们在推进了一段距离后,才开始向西侧转进,绕开了要塞北面的防御。吉尼安格斯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对方的变化对本方有何影响,他连给西侧增派部队的指示都没有下达。等到雷诺斯克步兵从冲车里跳出来,开始搭起攻城梯时,他更是没有空余的精力去思索这个问题了。 希塔洛斯人布置在要塞西城墙的基本都是本土的志愿兵,这些人是缺乏作战经验的。虽然志愿兵的作战意志很是坚定,但是对手的经验比他们丰富得多。而本方也没有及时地调整自己的战术,给予他们更多的支援,所以战况很快就陷入了胶着的状态。 “也许,我们这样就能攻下科林斯了。”梅诗金公爵望着城墙上的战况说道。 “您说得很对,不过能够花更小的代价获取胜利不是更好么?”佩尔斯在一旁回答道。 “对于这样的愚将,如此的计谋就足够了吧。”年轻的公爵表示对之后的战况已经没有了兴趣,把前线指挥权交给了佩尔斯。 就当雷诺斯克人要在城墙上获取立足之地时,北侧城墙上的希塔洛斯军却有人离开了自己的防区,向西侧增援了过来。他们的出现得恰到好处,就在雷诺斯克人刚要获得一丝喘息之机时,他们冲开了雷诺斯克人在城墙尚未构筑起来的防线。雷诺斯克人瞬间就被瓦解了,他们叫喊着后退,有不少人被逼退到城墙边上跌了下去。 “收兵,撤退!”佩尔斯见到本方如此丑态只得下达了这样的命令。 雷诺斯克人这天的攻势也就到此为止了,这让吉尼安格斯颇感欣慰,他也明白自己能做的只是拖延时间,只有等到米诺克斯亲王或者纳撒尼尔斯亲王帅军来援,才有可能击退雷诺斯克军。不论如何,今天也算是一场小胜。到了此时此刻,吉尼安格斯清楚此时该是不吝嘉奖,让将士们替他卖命的时候。所以,他倒是很迅速地下达了要亲自嘉奖今天增援西侧防线的军士。 “您今天英勇果断的行为挽救了战局,我们现在正是迫切需要您这种楷模的时刻。作为本要塞的最高指挥官,我要向您致敬。”吉尼安格斯满脸堆笑着向等候奖赏的雇佣军说道。 “将军阁下真是过奖了,在下和弟兄们不过是尽了自己的本分。” “您太谦虚了,我还没请教您的姓名呢。” “迪克里斯·德·阿方索。”佣兵军官一字一顿地回答道,“希望您能记得在下。” 吉尼安格斯对此稍微愣了一下,因为这明显是一个伊比利亚式贵族的名字。如果是平时他一定会立刻大声呵斥对方胆敢戏弄他,不过此刻不同往日,他没有心思去和一个低贱佣兵去计较这种私人问题。 “啊,啊,我记下了,如果这次我们能击退敌军,我就提升您为百夫长如何?” “那真要是托您的福了,相信在下一定能借阁下之力,有个出头之日。”迪克微笑着对将军说道。两个人互相望了望,便哈哈笑开了。迪克很清楚对方心里在想什么,但恐怕吉尼安格斯并不清楚迪克的心思。 等到迪克离开要塞司令的办公室回答营房,佣兵们都围了上来。 “你得到什么样的赏赐?”这是大家最关心的。 “空口许诺一句,外加这么一袋东西。”迪克掏出了一个钱袋。 “银币?”佣兵们猜测道。 “或许吧。”迪克笑了笑,解开钱袋的绳子,把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切,这是在打发叫花子么?”众人都感到有些不平,迪克倒出来的一堆锈迹斑斑的铜子。 “我们替他们拼死拼活,这群希塔洛斯居然拿这种货色来打发我们!”有人这样大声喊道。 “你小声一点,要是让宪兵听到,又该惹麻烦了。” “那群娘娘腔也就会狐假虎威罢了,真上战场保准是一群软蛋。” “算了,算了,小声点。” 迪克没有说什么,只是扔下那些铜子,准备起身走人。佣兵们看着他,突然都安静了下来,待到迪克快走到门口,终于有人忍不住出声道:“迪克,难道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么?” “我能说什么呢?”迪克转过身来,“我们只是雇佣军而已。” “就算是雇佣军,也有获得应该获得的那份的权利。” “哦,这么说确实不错,不过若是雇主违约你又能如何?别忘了雇佣我们的不是普通人,是希塔洛斯这个国家。” “我们可以换个雇主,老子不替他们卖命了。” “你认为现在这个时候,希塔洛斯人会让你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人吗?” “那你说该这么办?” “既然要换雇主,那么就在战争中直接换吧。”迪克笑了起来。 佣兵们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让他们在战局不利时丢下雇主逃之夭夭那是很容易的事情,因为这样做几乎没有什么后遗症。但是,如果在战场上突然倒戈,那就是另外一个概念了。被背叛的主顾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而接受倒戈的那边也有可能在必要时牺牲掉他们。 “这只是说笑而已,千万别当真,不过请各位记住,干我们这行的只有两条原则:第一,珍惜自己的小命;第二,跟谁过不去也不要跟钱过不去。好了,我还有夜班要值呢,就先告辞了。”迪克向他们挥了挥手。 众人带着狐疑看着他悠闲离开的背影。 是夜是明月当空的好天气,月光洒满了整个草原。说实话,这肯定不是一个发动夜袭的好天气,所以希塔洛斯方面也并没有因为大敌当前而增派更多的夜间值班兵力。吉尼安格斯将军希望部下们养精蓄锐,以应付明天敌军可能更为凶猛的攻势。 而他的对手显然不是按他所预计的在行动。梅诗金公爵和他的军队已是披甲执锐,沉默地等候在离开科林斯要塞有一法里远的一处高坡后面。雷诺斯克人得到的命令是——接到龙骑士的火光信号后,就向科林斯直接进发。 “格兰将军和他的部下还没有消息么?”公爵问了一句。 等到幕僚回答他说还没有时,公爵从马上翻了下来,说要到高坡上去看看。他带着几个侍卫,信步走上了高坡。四月时分的夜晚,晚风中还是带着一股清冷,将茫茫草原上青草的气息带进人的鼻腔里,有些痒痒的。梅诗金公爵望着远处月光下的科林斯要塞,心中却想起来了另外的人来。公主殿下,看我把整个希塔洛斯都献给您做礼物吧。 就在这个时候,他看见了天空中龙骑士发出的火光信号,公爵立刻从缠mian的思绪中把自己给拔了出来。 “全军出击,目标科林斯!”他这样大声喊了起来。 几秒钟后,三万雷诺斯克军整个发动了起来。翼胡萨们疾驰而过带起的气流,把公爵的战袍吹得猎猎作响。 与此同时,佩尔斯已经和迪克取得了会合。潜伏在城里的迪克队,迅速清理掉了城门附近的守卫,将北侧城门给完全打开了。佩尔斯的部队只用了几分钟就冲进了城里。而这个时候,希塔洛斯的其他巡逻部队才发现这个情况,敲响了警钟。 “我们需要支持大约10分钟。”佩尔斯对迪克说道。 “就交给我们来处理吧。” 吉尼安格斯好容易才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就听到这么一个变故。虽然他还不清楚具体情况,但可以猜想得到敌军飞越城墙来打开城门的几率是非常低的。希塔洛斯人希望能够立刻动员起所有的力量去夺回城门,所以宪兵们非常粗鲁地闯进雇佣军的营房,把他们从床铺上拽了下来又打又骂。 若是往日,佣兵们最多也就埋怨几句、怒目相视,慢腾腾地出去作战。然而今天的情势不对了,白天迪克的一些话,像烈性传染病一样在佣兵中间散播了开来。佣兵们预感到今晚可能发生了什么特别的变故,所以变得强硬起来。而宪兵们迟钝地拿着惯用的态度处理矛盾,结果可想而知,双方由口角演变成了斗殴。 “东城区的雇佣军哗变了。”这样的消息无疑对吉尼安格斯来说是雪上加霜。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吉尼安格斯捂着脑袋吼道,“啊,我明白了,那群雇佣军兔崽子全部都被雷诺斯克人收买了,对一定是这样的。连城门也是他们打开的,我算是彻底明白了这个阴谋。给我把他们杀光,把那些白眼狼全部杀光!” “将军,您是指……”幕僚中有人问道。 “当然是城里面的那些叛军,全部杀光!” 这个命令无疑对希塔洛斯人来说无疑是灾难性的,佣兵们并非非暴力不抵抗主义者,他们发觉对方开始动刀剑向自己杀来后,立刻就做出了针锋相对的还击。这样一来,希塔洛斯人等于是被里外夹击。更何况,他们根本就夺不回北侧城门的控制权。 大约是一刻钟后,第一批翼胡萨冲进了科林斯的城门,他们挥舞着军刀大肆砍杀;扬起马蹄肆意践踏。这样一来,战斗悬念就此结束。佩尔斯命令部下们从城门处反攻过去,直接向卫城进攻。 “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办,可以替格兰大人招揽更多的部下。”迪克提议要分给他一些人手。 “城里面其他的佣兵们?”佩尔斯说道,“也好,我们的人马越多越好,你去吧。和你的那些老相识说,如果肯投靠我军,我部的战利品他们也可以按功劳取得他们的那份。” “我明白了,将军大人的慷慨他们会接受的。” 等到梅诗金公爵进入城门时,希塔洛斯人仅仅保有了卫城中的几座塔楼。这些塔楼设计得非常巧妙,通道狭窄,只能让两个战士并排前进,可以让守卫者居高临下占据优势。所以吉尼安格斯的近卫队依然顽强地抵御着雷诺斯克人一波又一波的攻击。这些士兵平日里受吉尼安格斯的照顾颇多,几乎就相当于是他的私兵,因此肯为其卖命。更何况,吉尼安格斯已经意识到大事不妙,将自己囤积的家财拿来犒赏。 “还没有抓到敌人的主将么?”梅诗金公爵在城楼处的临时指挥所这样问道。 “塔楼的地形对守军太有利了。”一名幕僚回答道。 “这不是我们应该找的理由。”公爵冷冷地说道。 “格兰将军已经亲自带人上去了,他说……” “哦,那个法伦西人又有什么要求?”公爵笑了起来。 “他说,希望公爵阁下同意将城内投降的雇佣军全部划到他的麾下。” “可以,”公爵立刻就答应了,“另外,听说这座要塞的主将家产颇丰,告诉格兰,如果他把对方的人头提来,那就可以从那些钱财里拿一半充作军资。” “这样对法伦西人是不是太丰厚了?” “如果你们在五分钟前就解决战斗,他自然是拿不到的。”公爵看看了其他几位将领,这样说道。雷诺斯克人只能羞愧地低头不语。 在卫城主塔楼底下,佩尔斯正在检验自己的装备。 “好了,塔楼楼梯只能并行两个人,我需要一个人做我的帮手。” “让我来吧,格兰大人。” “阿方索么,好,就你跟我一起杀上去吧。” 佩尔斯和迪克就这样并排着冲上了塔楼,希塔洛斯人也是两人一组地上来。佩尔斯和迪克做出了分工,佩尔斯主攻,迪克主防。这样一来,从事单一行动的人注意力更集中。他们两人依靠着这样战术,以及本身出色的身手,一步一步地杀到了最高一层台阶。仅存的希塔洛斯人望着浑身是血的两个敌人,以及楼梯上遍布的同僚尸首,越发地绝望起来。 吉尼安格斯紧张地望着自己眼前的门,他虽然也穿上了盔甲,并且握着一把短剑,但却不是能够战斗的样子。他时而担心凶神恶煞的敌人撞开房门冲进来,时而又幻想着自己的亲兵轻推开门告诉他敌人已经被击退。门外的兵刃撞击声和人的惨叫声冲击着他脆弱的神经,使他在这个清冷的夜晚里冷汗直流。 终于,门被“吱呀”一声打开了,进来一个持一面钢盾的战士。借着室内明亮的火光,吉尼安格斯认出了眼前这个浑身是血的人。 “你是……你是白天的那个佣兵!?” “迪克里斯·德·阿方索,愿意为您效劳。”迪克按着伊比利亚贵族的礼节欠了欠身。 “你是来救我出去的吗?如果你肯救我性命,我的财产可以分你十分之一。” “将军大人,您到这个时候还是一样的吝啬啊。”迪克笑了起来,“我说过希望您记住我的名字的,也说了愿意为您效劳,这个效劳就是送您最后一程啊。” “别,别,别这样,我可以把钱全部给你,然后回去之后再禀明国王陛下,提升你做千夫长,哦,不,将军。你看怎么样?” “听上去是不错。” “呵呵,不错吧,别看我在边境,国王跟前我还是说得上话的。”吉尼安格斯干涩僵硬地笑着。 “可惜我不信您,永别了,亲爱的将军阁下。” 吉尼安格斯听到这话,举起短剑就向迪克刺去。迪克把盾牌往边上一扔,双手扣住对方拿剑刺来的手腕,然后用力一扭,只听到卡啦的声音。吉尼安格斯的手腕被折断了,他发出了刺耳的惨呼。迪克没有让这样的噪音持续下去,他举起夺过来的短剑,用力刺进了对方的心脏。吉尼安格斯肥硕的身躯颤抖了几下,嘴角流出一道鲜血,倒了下去。 4月13日,雷诺斯克军占领了希塔洛斯北方的门户——科林斯 第二十三话 伊比利亚的野外旅行 赛欧多拉一行人开始他们的旅途已经有将近两个星期了,他们在玛斯塔尔境内一直都很顺利。这和赛欧多拉预想的是不同的,本来她以为希格拉妮肯定会派出人手严加搜查,所以菲欧娜甚至都给她拟定好了各种脱逃的路线和办法。结果这些预案没有一个被用上的。 这天,他们进入了帕尔梅拉斯郡的境内。考虑到即将离开玛斯塔尔的领土进入伊比利亚,马齐克决定让大家都休息一天。 这里原本并不在玛斯塔尔帝国的版图中,不过希格拉妮趁着伊比利亚内乱的机会,获得了这里的实际控制权。虽然玛斯塔尔舰队在北上攻击巴伦西亚的途中被齐格纳舰队打得几乎全军覆没,但依靠陆军的强大实力,他们在“伊比利亚七年之乱”的后期仍然控制住了伊比利亚南部的五个伯爵领。在和如今伊比利亚的格兰特王朝签订和平条约时,希格拉妮归还了其中的两个伯爵领,另有帕尔梅拉斯、克鲁塞罗和罗萨里奥三个伯爵领被划入了玛斯塔尔的版图。 因为是新的领土,而玛斯塔尔人也在战争后期见识到了德本斯新主人的实力,所以这三个新郡都驻扎着大批东方军的部队。由于供给军队,并且希格拉妮对此三地实行了较为宽松的税收政策。因此在这些年里,当地居民在经济上获利颇多,也对玛斯塔尔女皇的统治逐渐地认可起来。 女士们当然是决定结伴去帕尔梅拉斯城内逛逛,马齐克考虑到这点,写了一张采购清单给她们。菲奥雷原本想要作陪的,不过他妹妹和赛欧多拉很一致地拒绝了他的好意。这让他有点沮丧,岚枫在询问后得知并不需要自己效劳,倒是并不在意。马齐克是不会和她们一起掺和的,他已经知会众人自己要去办一些私事而暂时离开半天。 需要买的东西并不多,主要是诸如盐这样难以在半途补给的小东西。没有多久,三人便已经把清单上的东西采购完毕了。少女们用剩余的钱买了一大包蜜饯,在市场边寻了一个清静的小酒馆坐下来开始享受休息的时光。 “想不到这样子旅行还真是累人啊。”赛欧多拉把一枚蜜饯塞进嘴里,感叹起来。 “你出远门太少了,像我和爱丝黛拉就完全没有问题。”菲欧娜笑道。 “哈,你有一个哥哥,还有一位要报救命之恩的岚枫,有这两个护花使者在,还能累到你海斯大小姐么?”赛欧多拉毫不客气地回击道。 “你也不是一直被那个法伦西佣兵在照顾么?” “那也叫照顾,他根本就是故意在找我的茬。我知道的,他这类人一和有身份的人呆在一起就浑身不自在,总想找机会给我点颜色看看。” “说来,那个法伦西人的雇主是岚枫先生,他其实完全没必要对你多嘴。”爱丝黛拉插了这么一句。 “我就说是因为他看我不顺眼而已。” “你对于在野外旅行还完全是个外行,有人肯悉心指导你,你应该感到幸运。说起来,那个法伦西人的态度和圣堂骑士团那些教官比起来,已经算和蔼可亲了。”爱丝黛拉喝了一口苹果酒。 “圣堂骑士团的人本来态度就不错。” “那是因为你是公主,而我是平民。” “好啦,好啦,东西吃完了,钱也花光了,我们回去吧。”菲欧娜倒了倒空布袋,对两个同伴说道。 一般来说,像她们这样水准的美女,如果没有男士陪伴的话,多半会在外面惹上麻烦。果不其然,刚走出酒馆门口,三女就碰上了上来搭讪的人。当地驻军的士官们经常就机会到城里来找乐子,因为他们腰包算是充裕,并且也不吝啬,所以当地人对此也是睁眼闭眼。 三流的搭讪台词我们就不再重复了,很显然这群东方军的士官缺乏足够了眼力,他们并没有看出来对方的身份多半并不寻常。在被赛欧多拉斩钉截铁地拒绝后,血气方刚的士官们自然是准备强行将三名女子带走。于是,出于自卫的目的,双方开始动起手来。 赛欧多拉和爱丝黛拉都是受过正规骑士训练的,她们当然知道该如何徒手格斗。军士们上来就在两个少女手上吃了大亏,最先扑上去的三个人都被很利索地放倒在地。但是他们毕竟人多势众,很快就从最初的震惊中缓过神来,明白如果本方连续不断地进攻,那么两个女孩迟早会被他们击败的。 菲欧娜是没有战斗力的人员,所以只能躲在一边避免受伤。军士们的注意力全在两个能打的身上,倒是把她给完全忽略了。赛欧多拉和爱丝黛拉的状态好得出奇,虽然这是她们第一次街头斗殴,但是两个女孩似乎完全乐在其中了。尤其是赛欧多拉,平时做她陪练的人多少有对她有所保留,也不可能用全力来攻击。而这些军士则完全没有那些顾忌,随着战斗的深入,他们也完全忘了自己的初衷,一心只想把眼前这两个嚣张的女人给打趴下。也许,赛欧多拉在打群架方面的天赋是有遗传的。 爱丝黛拉作为一名铁匠,力量和耐力自然是不用担心的,她轻而易举地就将对手摔倒在地。这让对手对她有些忌惮,因此反而将攻击更多地集中到了塞欧多拉的身上。这个时候,终于有人因为徒手无法占到便宜而拔出了佩剑,而这个人恰好是从赛欧多拉视线的死角处攻过来的。菲欧娜看见这个情况,不由地大喊起来。 “塞欧多拉,小心!” 赛欧多拉一转身就只能看见一道寒光向她扑面而来,她已经没有丝毫闪避或者格挡的可能了。就在她条件反射地抬手抵挡后,预想中的伤痛并没有到来。她抬头一看,只望见菲欧娜吃惊地掩着嘴呆立在那里,表情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看来玛斯塔尔骑士没有教你时刻注意自己的背后。”马齐克说着,手腕一用力,那个偷袭者发出一阵惨叫,把剑落地的声音也掩盖了。“好了,小姐们,我们该撤退了。嗯,看来他们应该是没有能力追上我们的。”法伦西人望着已经趴倒大半的东方军士官们说道。 当菲奥雷看见妹妹和其他三个人匆匆忙忙地跑进旅店,他就知道他们又闯祸了。 “赶快收拾东西,我们立刻离开这里。”海斯少爷马上做出了决定。 一行人在一阵鸡飞狗跳之后,带上了所有细软,直接就奔城门而去。值得庆幸的是,看来事情还没有被闹大,城门口并没有加派士兵进行盘查。玛斯塔尔公主领着一群人,慌慌张张地就冲出了城门,搞得路上行人人仰马翻,少不了一阵叫骂。 而此刻,在郡守的办公室里,帕尔梅拉斯的军政长官正对这修拉萨的来人满脸赔笑。 “赛欧多拉公主殿下还真是活力四射啊。”这位东方军的官僚这样说道。 “还好没有把殿下给弄伤,请阁下以后也要注意自己的军纪。” “是,是,下官一定更严格地要求部下,那些跟殿下动手的家伙,我已经命令军法处置了。” “打几棍,关两天紧闭就可以了。”米歇尔说道,“那么,我先告辞了,我等还要追上去保护殿下的安全。” “慢走,慢走,下官招待不周了。” 米歇尔走出办公室,其他的禁卫军都已经在外面等候了。他挥了挥手,部下们立刻领命出发去追踪赛欧多拉等人。米歇尔独自走在后面苦笑,赛欧多拉殿下实在是太能惹事了,自己一行一路上要给她收拾善后不知道多少麻烦。在玛斯塔尔境内可以利用女皇的权威,等到伊比利亚就头疼万分了。 然而,当事人是完全不能体会到兰斯家大公子的烦恼。虽然对于被马齐克出手相救的事情抱有感谢之情,但想来一位公主也是很难放下架子去向一位佣兵道谢,尤其是赛欧多拉这种性格的人。马齐克也没表现出来对此有什么特别在意的样子,反倒让赛欧多拉不自在起来。 接下来的旅程中少不了要在外宿营的时候。由于战乱,伊比利亚南部地区的农村都还未能完全恢复元气,所以一路上显得人烟稀少。无人的破败村庄是很常见的景象,不过这些地方至少可以提供一处遮风避雨的场所,总比露宿野外要强上一点。 在进入伊比利亚境内后的第二天傍晚,一行人正是在这样一个小村庄里安顿了下来。 “我和岚枫去找水源,你们先生堆火,把干粮烤一下吃吧。”马齐克这样吩咐其他人。 “你们放心去吧,我会照顾好他们的。”菲奥雷回答道。 随后岚枫和马齐克带着几只水囊离开了屋子,姑娘们便坐下来生火,菲奥雷则出去搜寻柴火。 花了一番功夫后,赛欧多拉终于把火给点着了。她在这些技巧方面还不是很熟练,但比刚出发时要进步了不少。经过了一天的步行,三个女孩子早就已经饥肠辘辘了。她们马上拿出干粮和肉干在火上烤起来,准备饱餐一顿。 粗茶淡饭的香味平时可能让人嗤之以鼻,可如果是一个被饥饿折磨了一两天的人,那简直就是可以和世上最出色的美味佳肴相比的气味。当菲欧娜刚取下一个烤热的面包时,就有这么一位先生从她背后的土墙墙洞里爬了进来。这让海斯小姐吓了一跳,不过和这一路上受到的惊吓相比,这已经算是可以一笔带过的了。 “你是什么人!”赛欧多拉已经抽出剑指着这个人的鼻子了。 男人一边吞着口水望着菲欧娜手里的面包,一边举手挡着赛欧多拉的剑锋,“请别激动,在下只是一个饥饿难耐的旅行者罢了,在下只想过来和几位小姐分享一下美食,没有别的不良企图,真的。”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赛欧多拉毫不客气。 “这个嘛……”男人刚想解释,他的肠胃里就发出了一阵响声。 “我看这个应该能够证明一些东西了,您饿了有多久了?”菲欧娜蹲到那人边上问道。 “两天,整整两天,自从和我的学生失散以后。” “那么,这个您先拿去吃吧。”菲欧娜把面包递给了对方。 “菲欧娜!”赛欧多拉叫了起来。 “嘛,嘛,有什么关系嘛,他敢有妄动,你一剑刺死他就可以了。”爱丝黛拉说道,“对了,这位先生,还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您呢?” “叫我裴恩斯就可以了。”男人一边狼吞虎咽着面包,一边含糊地回道。 “那裴恩斯先生,如果我不给您这个面包,您是不是就会被饿死?”菲欧娜问道。 “那是肯定的。” “那么说来,我这是对您有救命之恩咯?” “那还用说嘛。” “很好,希望您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菲欧娜笑了起来,“我听说有一位一直受到法伦西人推崇的大诗人也叫裴恩斯,不知道是不是就是阁下咯?” “这位小姐真是见多识广啊,没想到在下的名声能过传到您的耳朵里。”自称裴恩斯的男人得意了起来。 “听说您一直受到法伦西一些有钱人的资助,想必出来旅行不可能寒酸吧?”菲欧娜继续问道。爱丝黛拉听到这里,一脸“终于切入正题”的表情。 “当然,不过我这个人对金钱一向不是很敏感,所有的钱都在我学生的身上。”裴恩斯已经把那个面包给吃完了,眼睛盯向了肉干。 “喂,喂,菲欧娜,你到底想干嘛?”赛欧多拉把海斯小姐拖到了一边问道。 “没什么,只是嫌走路太累了,希望能够雇辆马车。” “我相信,找到他的学生之后,裴恩斯先生一定会大大地报答我们的。您说是吗,尊敬的裴恩斯先生?”菲欧娜依然微笑着对开始撕咬肉干的诗人说道。 “啊,一定一定。” “哎,如果他说谎怎么办?”赛欧多拉问道。 “那就让他替我们背行李来偿还一饭之恩好了。”菲欧娜不动声色地轻声答道。 就在海斯小姐决定了自称裴恩斯的男子今后的命运后,男人们从外面回来了。而走进屋子的不是三个人,而是四个人,也就是说又多出了一位先生。 那个陌生人刚一进门,就发出了一声惊呼,“天呐,老师,我终于找到您了!” 应该已经被证实为裴恩斯的男人嘴里还叼着肉干,此刻也激动地跳了起来——看来饮食让他恢复了一些体力。 “罗兰德,能够和你重逢真是太好了。”师生二人激动地拥抱在了一起。 “真是令人感动啊,”岚枫感叹道,“对了,这位先生的老师怎么会和你们在一起?” “这个嘛,说来话长了。”爱丝黛拉回道。 “实在是太感谢各位出手相助了,不然真把老师丢在这里,我回去实在是无法向拉伯雷校长等人交代啊。请各位接受我最诚挚的谢意。”罗兰德向众人鞠了一躬。 于是,所有人都决定坐下来把所有的事情给说个清楚,反正距离睡觉的时间还有一段时间。岚枫和马齐克在打水时,顺便采摘了一些蘑菇,他们便支起小锅用这些蘑菇炖起了肉干。 裴恩斯带着他唯一的入门弟子罗兰德出门到大陆各处采风,这位大诗人虽然是才华横溢,但和许多有才能的艺术家一样——都不擅长照顾自己的生活。所以罗兰德这个学生不但要在创作上协助自己的导师,还要在生活上照顾他。就在他们从玛斯塔尔进入伊比利亚境内不久,两个人就在旅途中失散了。说来原因也不是太复杂,单纯的只是因为裴恩斯自己一个人迷路了而已。就这样两个人失去联系整整两天,罗兰德一直在这附近搜寻自己老师的踪迹,所有旅行资金和补给都在他身上,他为此心急火燎。结果搜寻无果独自在河边伤心时,碰上来取水的岚枫和马齐克。岚枫建议他跟自己回去,然后让众人一起帮他寻找。谁知道,竟然如此巧合,被饿了两天的裴恩斯靠着动物的求生本能寻到了赛欧多拉等人的宿营地。 随后,众人向裴恩斯师徒做了自我介绍,除了赛欧多拉的身份被保密了,其余的人都以实情相告。 裴恩斯对于结识这群年轻人感到非常高兴,一方面当然是因为有不少美女,另一方面他听说岚枫并非是这片大陆已知世界中的人。出于长辈的矜持,他还不好意思和几位小姐多搭话,所以把更多的好奇专注到了岚枫的身上。 “岚枫先生,跟我说说你们那里的情况吧,比如,就从我的职业来说,你们那里的诗人和诗歌是怎么样的呢?”裴恩斯问道。 “诗歌么?”岚枫放下了手里在编织的某样物品,“在我的家乡,诗歌是非常重要的东西。怎么说呢,可能你们会不理解诗对于我们是多么的重要。在我的祖国,如果一个人不会写诗,那就称不上一个真正有学识的人。我国曾经有一位圣贤,他整理了自古流传下来的各种诗歌,挑选了最精华的部分编了一部诗集。他自己劝导自己的学生说,如果不认真学习这部诗集,那就无法像样地说话。” 裴恩斯发出了一声赞叹,他显然极为同意那位先贤的观点。 “我国的诗人极受人的尊敬,皇帝们也喜欢写得出色的诗歌,他们为此经常赏赐那些诗人,有时候是钱财,有时候是官职或者领地。总而言之,我国的皇帝是非常重视学术的,他们总是自诩是学术界的领袖和保护人。不这样就无法证明自己是一个出色的皇帝。所以他们经常尝试写一些诗,当然他们也明白自己无法和真正出色的诗人相提并论,但他们仍旧热衷于通过写诗来证明自己学术界的一份子。” “这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呀!”裴恩斯和罗兰德同时惊叹了起来。 “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去贵国看看。”裴恩斯这样对岚枫说道。 “岚枫,来给我们朗诵一首你们诗歌吧,随便什么样的都可以。”菲欧娜提议道。 “好吧。” 岚枫说着,开始朗诵起那古老的诗篇。他的声音随着诗的韵律抑扬顿挫,裴恩斯虽然不懂东方的语言,但他能够从岚枫的朗诵中感觉到诗歌无处不在的魅力。菲奥雷看着自己的妹妹抱着膝盖,把脑袋枕在自己的膝上,入神地望着岚枫被火光映亮的脸庞。 “……路修远以多艰兮,指西海为期。 朝发轫于天津兮,夕余至乎西极。 陟升皇之赫戏兮,忽临睨夫旧乡。 仆夫悲余马怀兮,蜷局顾而不行……” “这诗是什么意思呢?”菲欧娜后来问道。 “说的是一个旅行者在旅途中思念故乡的事。” 第二十四话 贝斯克塔斯会战 “一个好的政治制度并不在于人人都获得了相等的权利,而在于人人都获得了与其所负的责任相等的权利。”——《论法的精神》,鲁道夫·泰拉斯。 大陆公历363年4月25日,希塔洛斯,格鲁希塔纳。 米诺克斯在此地停留的时候,通过龙骑士加急传递的军事情报已经到达了希塔洛斯的东部边陲要塞。因此,米诺克斯当机立断要求掌握东部边境的军事力量,他准备整顿这里的军队,必要的时候率领他们西进增援自己的兄弟。 然而,就在这天,一队从哈伊斯瓦飞来的龙骑士给他带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王太子忒修斯。 “这是怎么一回事?国王陛下呢?王妃殿下呢?”米诺克斯这样质问起那几位龙骑士来。 “国王陛下在贝西克塔斯和雷诺斯克军的战斗中战败而下落不明,王妃殿下命令我等带着王太子殿下撤退到格鲁希塔纳。”龙骑士的指挥官如此回答道。 “那么,纳撒尼尔斯殿下呢?”米诺克斯接着关心的是这位颇有军事才能的四弟的下落。 “纳撒尼尔斯殿下在陛下出征前,被派回自己的领地去募集兵力了。” “那么也就是说,他这个时候应该在加拉塔萨雷咯?” “应该是这样的。” “这样的话,王妃殿下身边就没有别的军队了么?”米诺克斯担心了起来。 “应该只剩下费尔斯殿下的禁卫军了。” 如果老四返回了西边的加拉塔萨雷,那么在目前的情况下,他应该率领自己募集到的军队直奔南部港口斯堪汀。不然,若是在那里的希塔洛斯军队被雷诺斯克人击败,后果将不堪设想,整个希塔洛斯将被从中间一分为二。因为从目前的形势来看,已经在贝西克塔斯取胜的雷诺斯克军攻克几乎等于不设防的哈伊斯瓦只是时间问题。拉可秀把王太子送到米诺克斯的身边,显然也是预见到了这个无法避免的后果。 “王太子殿下,您接下来还要继续一段长途跋涉,希望您能明白事情的重要性。” “伯父大人,您要让我去哪呢?”年轻的王子问道。 “法伦西,你母亲的祖国,安塔拉斯叔父会在那里迎接你的。”米诺克斯拍了拍自己侄子的肩膀。 大陆公历363年4月20日,希塔洛斯,贝西克塔斯。 希塔洛斯王卡尼特斯,率领自己的八万大军进驻了这个北部边境通往王都哈伊斯瓦的必经之处。将士们经过了三天的长途跋涉都已经十分疲倦,国王带着自己的亲随纵马超过整个行军纵队时,把军队的疲态尽收眼底。卡尼特斯心里不由地苦笑着,虽然自己也纠集起了足足八万人马,但他清楚地明白这只军队既缺乏老道的经验也缺乏足够的意志力。 由于科林斯攻防战中出现的情况,希塔洛斯王现在已经无法完全信任原本是他麾下军队主力的雇佣军部队。但是也不能把他们排除在军队之外,否则就会直接导致本方兵力严重不足。希塔洛斯目前为止惟独战车部队和龙骑士还是清一色的本国人,贵族和富有的平民都会选择购置一辆战车随国王奔赴战场。因为拥有战车就能分配到一部分步兵,成为一名军官。也就是说,希塔洛斯军中的轻重步兵,以及少数的辅助轻骑兵基本上是由外国雇佣军组成的。 当天晚上,希塔洛斯军在贝西克塔斯城下下寨。卡尼特斯无意再利用贝西克塔斯城来和对方打一场攻坚战,这点许多贵族都早已向他进言过。希塔洛斯人的担心是有道理的,雷诺斯克人已经深入了他们的国境。在这个仲春时节,如果入侵者一方无法和守卫者一方进行决战,那么他们最好的选择就是彻底摧毁掉他们能看见的一切农作物。这样给希塔洛斯带来的损失将是无法弥补的,他们连补救种植的时间都没有。然而,反过来思考,希塔洛斯并没有穷困到无法承担一个颗粒无收的年份。为了一年的收益,而赌上国家的命运,真的是明智的决定么?可惜,并没有人像卡尼特斯提出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4月21日中午,雷诺斯克军出现在了希塔洛斯斥候的索敌范围之内。贝西克塔斯会战也就此拉开了序幕。参战双方的兵力对比是这样的,雷诺斯克军总计有44个翼胡萨霍鲁维格,和71个步兵霍鲁维格,总计69000余人;希塔洛斯军有300辆三套重型战车和500辆单套轻型战车,标枪轻骑兵3000人,总计兵力为83000余人。 这天下午和傍晚,双方各自做一些试探性的骚扰,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当晚,雷诺斯克人让一名俘虏将吉尼安格斯将军的首级附带战书送到卡尼特斯的面前。 “希塔洛斯王真会和我们在明天进行决战么?”梅诗金公爵这样问道。 “亲爱的亚历山大·伊万诺维奇,虽然您前面那仗打得非常漂亮,不过您还太年轻了,不懂得揣摩敌将的心思。” “尊敬的列夫·尼古拉耶维奇,那么请您对我这个后辈讲解一下吧。”梅诗金公爵谦逊地说道。 被梅诗金公爵尊为前辈的将军是列夫·尼古拉耶维奇·苏沃洛夫侯爵,这年刚满40岁,他曾经跟随伊格尔·华伦斯基在帕米斯做过战。当然,那时他还非常年轻。不过在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开始受到那位名将的青睐。随后当华伦斯基遭到前沙皇的清算时,他和另外几位骨干将领受到了当今沙皇彼得三世的庇护而躲避图兰斯基王朝的追捕,并开始为彼得三世效命。 受到梅诗金公爵的尊敬当然让这位沙场老将非常高兴,于是他微笑着回答了公爵的提问,“根据侦察表明,希塔洛斯王把自己的大帐设在了城外的军营中。如果他不是想要尽快和我们决战,那么为什么要放弃更为舒适的城内行宫呢?” “既然如此,我们就该考虑怎么进行接下来的战斗了。”佩尔斯·格兰接口道。 “格兰将军有什么好的建议么?”苏沃洛夫问道,他清楚这个法伦西人的才能,但心底里也和别的雷诺斯克人一样,担心这些外国人对沙皇的忠诚。 “那么,我就先讲一下我的看法了。”佩尔斯说道,“众所周知,希塔洛斯军的最大利器,也是他们战术的根本是他们的重型战车。这些战车在攻击时能够提供足够的冲击力来突破普通的重步兵阵型,而防御时又能为自己的步兵提供必要的掩护。” “这我们都清楚,格兰将军请直接讲重点,我们该怎么做?”梅诗金公爵说道。 “好的,所有人都认为希塔洛斯人的战车是难点,但其实这个战术的关键并不在于战车本身。” “哦?”苏沃洛夫扬了扬眉毛,心想:法伦西人难道一下子就看到了关键点。 “希塔洛斯人的战术真正依靠的是步兵和战车的结合,也就是说战车单独的作用远没有一般人看起来的那么大。如果我们能把对方的战车和步兵割裂开来,那么应该可以轻易地击败那些笨重的老古董。” 同样的观点,苏沃洛夫早就和华伦斯基讨论过,不过那时候他们正忙于考虑应付帕米斯骁骑兵,并没有花心思把这个问题深入地探讨下去。如今这个法伦西人也想到了这一点,不得不要佩服他一下。将门虎子,可以想象当年夏普尔·兰芳特和道格兰斯·格兰组成的第三代“法伦西双刃”是怎样的水准。 “那么您准备怎么做,格兰将军?”苏沃洛夫收起心神,盯住佩尔斯郑重其事地问道。 当天夜里,卡尼特斯在中军大帐里阅读了雷诺斯克人的战书。至于吉尼安格斯将军的首级,他则是完全没有兴趣,所以部下也只是把这个头颅就地掩埋掉了事。既然雷诺斯克人主动发出了挑战,那么希塔洛斯王也打算就此迎战。为此,他也召集了自己的将领们来商讨明天的作战。 就在国王宣布完自己明日将率军与敌人交战的意图后,终于有人站出来提出了反对的意见。 “帕拉墨德斯,我还以为你在这次战争结束前都不想发言了,好了,说说看你的想法吧。”卡尼特斯这样说道。 “陛下,请把您的行驾移到贝西克塔斯城内再做定夺。”帕拉墨德斯这样劝说道。 “您这是什么意思?”卡尼特斯提高了声调。 “敌军刚刚攻克我方的边陲重镇,士气正盛。我军仓促迎战,不宜和他们迅速决战,应该避开他们的锐气,依托贝斯克塔斯的城墙消耗他们的实力和粮草。等待米诺克斯殿下和纳撒尼尔斯殿下的援军抵达,然后再三面夹击雷诺斯克军。” “您的意思是说陛下离开了两个兄弟就不能取胜么?”一个贵族尖声叫嚷起来,这句话让卡尼特斯微微感到了不悦。 “只会靠嘴皮子搬弄是非的小人!”帕拉墨德斯冷冷地回了一句。 “你这个混蛋,我看你才是胆小鬼!”那位贵族说着就要拔剑上前,周围的人赶忙将他拦了下来。 “够了!”卡尼特斯呵斥道,“帕拉墨德斯,明天你和我一起出战,我倒要看看雷诺斯克人能够有什么能耐打败我。” “陛下……”帕拉墨德斯还想说什么,国王却已经拂袖而去了。 大陆公历363年4月22日清晨,贝西克塔斯会战的正文终于落下了开篇的一笔浓墨。 卡尼特斯率领的希塔洛斯军在离开贝西克塔斯城1法里的平原上列开了阵势,他的对手也同样如约而至。希塔洛斯人这次布阵和以往有所不同,往常他们总是将战车在阵前全部展开,然后让步兵跟随着这些古代“坦克”进攻或者防御。但今天他们没有如此布置。由于种种原因,卡尼特斯布下了一个大陆上各个国家都会使用的普通二线阵型——重步兵在前面;轻步兵在后;标枪骑兵被安排在了左翼;右翼则只让对方看见了自己的轻型战车部队。 希塔洛斯王的战车从自己的军阵前奔驰而过,卡尼特斯亲自出马鼓舞军队的士气。 “帕拉墨德斯,你看我军的阵势如何?”卡尼特斯得意地问道。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陛下。”同乘的帕拉墨德斯说道,“既然要和敌军决战,为何却摆出这样防守的阵型,我看您在犹豫。趁着对方还未准备好追击我军,还是先行撤回贝西克塔斯才是。” “你又在给我说丧气话了,帕拉墨德斯。”卡尼特斯说道,“王兄和王妃都说你是一个贤明的人,才将你推荐到我的面前,难道你就不能够为你的君主真正地分忧么?本来你这样屡次冒犯我,我是应该重重地惩罚你的。但是算了,我只剥夺你在这场会战中争取荣誉的机会,你带着你的亲随给我呆到后面去。” 帕拉墨德斯听到这话,本来还欲争辩几句,但是看见国王脸上不悦的表情。他只好轻叹了一口气,向卡尼特斯行礼之后,跳下国王的战车,驱动自己的战车向阵后而去。 就在帕拉墨德斯离开国王不久,雷诺斯克人已经完成了他们的进攻阵型。雷诺斯克的长戟武士喝掉了自己皮囊里的最后一口烈酒,操起他们长达两法兹的长戟站上了战场的第一线。 “希塔洛斯人还真是稀奇啊,我倒是没有想到他们会排出这么老实的阵型。”苏沃洛夫望着对面的敌人,这样说了一句。 “我们还是按自己的方法进行,尊敬的列夫·尼古拉耶维奇。”梅诗金公爵应道。 “您说得很对,公爵阁下。让我们看看谁先能突破对方的侧翼吧,说实话那些雇佣军轻骑兵真是不值一提的对手。好了,我挑他们的右翼,我们走!”苏沃洛夫说罢,吆喝了一声带着自己的幕僚奔向了本方的左翼。 上午九时许,双方的弓箭手开始互相射击,在这阵箭雨持续了大约三分钟后,雷诺斯克人开始向对方发动了进攻。这并非是因为他们在远程火力上取得了明显的优势,而是由于如果再不发动白兵攻击,那当天的会战大概就会在双方箭矢告尽后草草收场了事。 希塔洛斯人的重步兵虽然谈不上像马斯塔尔方阵军那样有着优良传统和坚实纪律,但也绝不是豆腐渣工程。他们在头三排也同样装备了令人畏惧的五法兹长枪。雷诺斯克人的长戟和其相比就短得如同儿童的玩具一样。 就和往常的战斗一样,第一排雷诺斯克步兵直接撞上了希塔洛斯人的长枪。血肉撕裂的声音很容易被人的惨呼和枪杆折断的爆裂声给掩盖掉。可是雷诺斯克人并没有因此停止推进,他们踏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前进。希塔洛斯人的头排步兵开始扔下折断的长枪,抽出自己的短剑准备近身战。当第三排长枪陆续折断后,双方基本上已经可以看清楚对方的胡子长短了。 随着双方各自发出一阵大喝,残酷的杀戮盛宴终于开始了。中央的步兵互相搅作一团,用各种武器攻击着眼前的敌人。雷诺斯克人奋勇向前,希塔洛斯军也毫不退缩。中央的战场已经完全陷入了消耗战。 雷诺斯克人的两翼当然也没有闲着,翼胡萨们使劲地抽打着自己的坐骑,气势汹汹地向敌人的两翼攻了过去。苏沃洛夫在左翼和对方的轻战车部队直接撞上,翼胡萨们在冲击力上并不胜过对手,仅仅依靠数量上优势与对手周旋。希塔洛斯的轻战车由三名成员组成,攻防兼顾。并且由希塔洛斯富有平民组成的部队更有荣誉感和动力,如果他们能在战场上获得功绩,那么被国王赋予等同于贵族的特权也是指日可待的。 就在苏沃洛夫方面陷入胶着时,梅诗金公爵在本方的右翼却取得了突破。他率领的翼胡萨对对方的标枪轻骑兵取得了决定性的优势。在初期挨过对方的第一波标枪攻击后,翼胡萨们的柳叶飞刀像是鹅毛大雪般遮蔽了对方的视野。许多希塔洛斯轻骑兵身中数把飞刀从马匹上跌落下来,即便仍然存活的人,身上脸上也挂着几道血痕。这样一来,等到需要进行近身格斗时,希塔洛斯标枪轻骑兵的阵型已经支离破碎了。梅诗金公爵挥舞着自己的长剑,冲进敌阵肆意砍杀。在短短的半小时内,希塔洛斯军的左翼已经被他完全突破了。 就当梅诗金公爵准备率领自己的部下一鼓作气地包抄敌人中央步兵的侧翼和后方,希塔洛斯人预备队出现了。卡尼特斯将所有的重型战车集中起来,一直躲藏在左翼轻骑兵的侧后方。看见雷诺斯克年轻公爵刚结束一时的战斗,准备重新集结阵型的当口。这些古代坦克就轰隆隆地给予他们一顿迎头痛击。 梅诗金公爵看着自己的胜利果实转瞬间就腐烂成失败的苦果,不由地暗自感叹自己似乎轻视了希塔洛斯王的能力。 “撤退!全军撤退!”公爵这么命令道。 雷诺斯克军的右翼不支溃败了下去,卡尼特斯指挥战车部队继续向前推进。在希塔洛斯王看来,胜利女神已经在对他微笑了。他的战车将碾过对方的步兵,如果雷诺斯克人的左翼还不知趣地趁早开溜,那么他就和轻战车部队来一个两面夹击。 当他的座驾驶过步兵的最前线时,发现雷诺斯克军的前线步兵已经损失殆尽,希塔洛斯人正一边用短剑给没断气的补刀,一边整理阵型向前推进。毫无疑问,这将会是一场大胜,没有一个希塔洛斯军成员怀疑过这点。 希塔洛斯龙骑士发现敌军已经全面向西溃退,他们将这个信息通告给了国王。卡尼特斯于是下令所有的战车和骑兵都投入到追击的行动中去,步兵随后跟上。他要彻底将雷诺斯克人赶出自己的国土,并给予他们更加惨痛的伤亡。可这个时候,雷诺斯克方面的龙骑士部队却和他们的地面部队逆向行动,向希塔洛斯龙骑士发动了突袭。双方很快就在天空中混作了一团。卡尼特斯并没有在意这个插曲,在他看来敌方龙骑士的反击根本扭转不了他们地面上的失利。 希塔洛斯的数百辆战车在贝西克塔斯的旷野上掀起无边的尘土,他们已经追出了有两、三法里远,途中零星的翼胡萨部队都被他们很轻易地击败。卡尼特斯在战车上眺望了一下,雷诺斯克军的大营已经在他们眼前了。 雷诺斯克的营地残余部队根本不堪一击,希塔洛斯人的战车很轻易地就把他们的防御栅栏碾压成了一堆碎片。有个贵族一马当先,抢先冲进对方的中军营地,他挥舞起自己的钢刀,一刀砍断了对方军旗的系绳,将雷诺斯克军的军旗收入囊中。 而就在这个时候,形势发生了变化。当那面军旗一落下,整个营地突然就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火箭不断地窜进希塔洛斯人的战车里,马匹被肆意蔓延的火苗逼迫地发出一阵阵长嘶。 “这是个陷阱,快撤!” 火和箭实际上对希塔洛斯人造成的伤害非常有限,但是他们在撤出营地时已经变成了一盘散沙,阵型变得散乱不堪。这样一来,希塔洛斯战车部队就不在是一个整体了,他们变成了一个个各自为战的作战单位。 “好了,是该我们上的时候,给这群希塔洛斯老爷们上上课。”迪克扔出最后一个燃烧酒瓶,抽出自己的武器对部下说道。 佩尔斯·格兰的部队埋伏在营地的四周,就是为了伏击冲进营地的希塔洛斯军。 此时此刻,希塔洛斯战车已经完全没有丝毫优势可言了。雇佣兵们或是组成凹形小阵困住重型战车,或是使用绊索和陷阱掀翻轻型战车。总而言之,希塔洛斯人的战车被佩尔斯的雇佣军部队一辆一辆的摧毁消灭,车上的作战人员也被一个一个地拖下来杀死。 “陛下,我们该怎么办?”卡尼特斯的御者慌张地问道。 “突围出去,我们的步兵还在,我们会扭转战局的。”卡尼特斯这样回答道,但此时他心里也感觉了隐约的不安。 希塔洛斯王仅仅组织了不到三十辆战车突出了敌军的包围,他们一路向东退却,沿途又遭到一些零散翼胡萨的袭击,受了一些损失。待到卡尼特斯抵达预计应该遇见自己的步兵大部队的地点。迎接他的却不是本方部队,而是一片布满尸骸的战场。 希塔洛斯王的步兵已经彻底完了。在战车部队出发追击敌军后不久,本来应该已经溃散的翼胡萨们又重新集结起来,出现在了希塔洛斯步兵群的面前。而这个时候,希塔洛斯人群龙无首,反骑兵的武器也已经消耗殆尽。梅诗金和苏沃洛夫很轻易地就分割了陷入慌乱的希塔洛斯军,斗志并不是很旺盛的雇佣军,在失去了希塔洛斯雇主的监督后,非常容易地就被打乱了阵型。在短短的一个小时内,两万翼胡萨就彻底击溃了六万以上的希塔洛斯步兵雇佣军。 这个时候,雷诺斯克人发现了希塔洛斯王,他们肯定是不会放走这条大鱼的。卡尼特斯身边总共也只有二十八辆战车,一百多号人手。他们现在要面对的是数个霍鲁维格的翼胡萨,处于几乎是二十比一的绝对劣势。 “陛下,我们被包……”一位贵族向卡尼特斯喊到,但他没能把那个词说完,一把柳叶飞刀就插进了他的脖子。 卡尼特斯这是生平第一次感到绝望,他人生这么多年,即便是之前面对再险恶的争权夺利,他也没有动摇过。他总是自信满满,所有的状况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从来没有彻底失算的时候。可是这次却落入了完全失败的境地。卡尼特斯已经变得心灰意冷,耳畔边的兵刃撞击声、臣属的惨呼声都似乎已经离他远去了。他只是漠然地看着四周的世界逐渐失去色彩,变得灰暗和僵硬,时间似乎停止了流逝。 就在希塔洛斯王陷入自暴自弃的状态时,一个人及时将他拉回了现实。 “陛下,是帕拉墨德斯大人,他来支援我们了。”御者高兴地喊了起来。 这个时候,雷诺斯克人已经接近到了卡尼特斯跟前,希塔洛斯王听闻此事立刻振奋精神,挥舞自己的宝剑和来敌厮杀起来。就在卡尼特斯将要和杀入包围圈的帕拉墨德斯两车交会时,只听见“嘎吱”一声,卡尼特斯感到一阵震动,从自己的战车上摔了下来。他的车轴折断了。 “吾王,快点上我的战车,敌人的大队人马正在向这里靠拢!”帕拉墨德斯上前扶起了国王。 “你跟我一起走,帕拉墨德斯!”卡尼特斯吐掉嘴里的泥沙说道。 “请借您的头盔一用!”帕拉墨德斯不由分说地摘下了国王的头盔,拿自己的交换后,对自己的御者命令道:“带陛下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吾王,千万不能回王都了,赶快去寻米诺克斯殿下吧。”帕拉墨德斯最后嘱咐了这么一句,随后套上国王的金盔,转身走向了还在厮杀的战圈。他所有的亲卫部队都已经在里面了。 卡尼特斯再也没有看见帕拉墨德斯回过头,仅仅三辆战车护着希塔洛斯王逃离了战场。 是役,希塔洛斯方面损失了全部参战的战车,阵亡人数高达47000人。而雷诺斯克方面,阵亡人数有19000余人,不过投降的希塔洛斯的雇佣军部队完全可以补充他们所受到的损失。大陆公历363年4月22日,雷诺斯克军攻占贝西克塔斯。 第二十五话 王妃之死 当赛欧多拉一行人逐渐向北旅行,伊比利亚新王朝的执政效率开始在他们眼前表现出来。塞维利亚——伊比利亚南方最重要的港口、毛纺织中心,依然和内战之前一样繁荣。谁都不会想到这座城市的财富曾经被“海龙卷”亨利率领的齐格纳军队席卷一空。而如今在伊比利亚王最亲信的臣子治理之下,所有的一切又恢复如初了。 “伊比利亚内战结束后,威廉国王把几座重要的城市都赏赐给他的几位功臣。”裴恩斯给年轻人介绍道,“塞维利亚被赏赐给了鲁伊·卡西利亚斯伯爵。但是,这对伯爵来说只是国王恩典的一小部分。” “这么繁华的一座城市只是那位国王对臣子恩典的一小部分?”赛欧多拉不解地问道。 “那当然,因为和这座城市的女主人比起来,塞维利亚这颗明珠只能是装饰她风姿的一件陪衬品。”裴恩斯得意地说道,“幸运的是,我和那位夫人有着不错的交情,我们可以借此机会去拜访她一下,你们也会知道我所言非虚了。” 就在众人开始讨论起塞维利亚伯爵夫人的时候,街面上的一阵混乱打断了他们的话题。岚枫回神一看,只看见三名女性正在被一群男人追赶。但是街面上的人群阻碍了她们逃跑的路线,因此她们不得不不时挺下来把赶上来的追兵给打倒。结果等快到赛欧多拉一行人面前时,她们被对方围困住了。三名女子中,两个有着蜜色肌肤,其中一个年纪较长,一个看上去还完全是个孩子;另一个皮肤雪白的金发姑娘个子高挑,年纪看上去也不会比赛欧多拉大多少。 这个时候,那个白皮肤的金发姑娘往这边看了一眼,就立刻把目光集中到了马齐克的身上。 “混小子,看见姑奶奶在打架还不过来帮忙?!”那个金发姑娘这么叫骂了一句。 众人望向马齐克,只看见他苦笑了一下,立刻挥起没出鞘的剑扑进了战团。 “看来是马齐克的熟人呢。”菲欧娜说道。 “真是没礼貌的野蛮人,凭什么随便指使马齐克那家伙。”赛欧多拉嘟囔了一句。 “那么我们要上去帮忙么?”费奥雷作为一名绅士肯定是看不惯一群男人围攻几位女士的,更不用说对方全是水准以上的美女。 “还是去帮帮他们吧。”菲欧娜说道。 “既然菲欧娜这么说了,岚枫,我们上!费奥雷,你保护好你妹妹。”赛欧多拉发出了命令,岚枫还没表态就被玛斯塔尔公主拉进了战团。 爱丝黛拉见状,也只能是摇了摇头,一起冲了上去。 看起来这群追赶女士的人只是一些普通的地痞流氓,即便赛欧多拉等人不出手,相信凭借那两位女士的身手也能够解决问题。在赶走那些追兵,马齐克立刻把那个正要上前拍他肩膀的金发女子拉到一边,跟她迅速地用法伦西语说了几句。对方稍微迟疑了一下以后,还是爽朗地笑着猛拍了他的背几下。 “我们还是找个地方再说吧,对方可能会再来找麻烦。”费奥雷如此建议道。 于是,裴恩斯将众人领到了一间他熟识的酒店里坐下。 “马齐克,给我们介绍一下你的朋友吧!”赛欧多拉这时高声地说道。 马齐克又瞪了那个金发女子一眼,随后回过头来向众人解释道:“啊,这位是和我一起工作过的佣兵。” “我叫塞勒斯特,初次见面各位。”金发女子大大咧咧地向所有人打了招呼。 “马齐克,还有两位小姐呢?”赛欧多拉继续问道。 “这两个是她这次的雇主,我不认识,还是请她们自我介绍吧。” “我是娜塔亚,这位是我家小姐。”年纪较长的一位女士先回答了。 菲欧娜看得出娜塔亚对那个年幼的女孩非常尊敬,她悄悄地碰了碰岚枫,对他低声说道:“这对主仆可能是身份很高的贵族哦。” “怎么可能有像渔民一样外表的贵族。”赛欧多拉听到这话,立刻接了一句。 “我的名字是美希蒂丝,我的母亲是彭忒西勒娅。”那个女孩颇为自傲地回答道。这是一个年纪看上去还不到10岁的孩子。 “听你的名字像是法伦西人,但是你母亲的名字却像是希塔洛斯人的。你们出来旅行的目的地是哪里呢?”菲欧娜好奇地问道。 “因为我父亲是法伦西人,所以我也应该有一个法伦西式的名字,这是我母亲告诉我的。我们这次的目的地也是法伦西,就是卡乌内斯库。”美希蒂丝回答道。 “是去探访你父亲的家乡么?法伦西是个好地方。”裴恩斯说道。 “不,是去寻找我的父亲。” 马齐克狐疑地望向了塞勒丝特,对方向他耸了耸肩。 “难道说……”菲欧娜突然有种预感,而之后对方的回答也证实了她的直觉敏锐。 “我的父亲就是索格兰德·琉斯。”美希蒂丝坚定地说道。 “啊!?”几乎所有人都发出了惊叹,由于太过于一致,所以声音变得非常刺耳。酒店里的其他人都把视线移到了他们这桌上。 “对不起,各位别在意,别在意。”裴恩斯立刻向其他客人赔不是。随后他坐了下来,一脸严肃地望着美希蒂丝和娜塔亚。 “我希望你们不是在招摇撞骗,你们说的那个人,我也可以算作是他的朋友。正因为如此,我才要对这件事情更加认真地确认。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们是来自那个传说中的亚尔兰岛吧。” “您说得没错。”娜塔亚回答道。 “哇,是位公主耶。”菲欧娜轻轻地叫起来。 “但就我所知道的情形,索格兰德是不可能在那里遗留下一个孩子的。这位小姐,不介意让我们仔细看看你的眼睛吧,众所周知这是鉴别琉斯家血统的一个简单方法。” 听到裴恩斯这么说,赛欧多拉下意识地伸手捂住了自己右眼,而美希蒂丝却低下了头。 “不用看了,我没有紫色的眼睛!”少女的声音有些哽咽。 娜塔亚扶住了亚尔兰公主的肩膀,向众人解释道:“我家殿下并没有琉斯家世代遗传的特征,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要来到这片大陆的原因。” “我要成为亚尔兰的女王,我要守护我的母亲,但是为什么我就没有那双眼睛呢?”美希蒂丝倒在了娜塔亚的怀里,痛苦地说道。 “我们的元老院原本希望女王陛下能够生下琉斯大人的孩子来继承王位,而现在这个情况,使得女王时刻有被废黜的危险。我家殿下于是向元老院许诺到法伦西去亲自带回琉斯大人的承认,这样美希蒂丝殿下就能成为下一任的王。”娜塔亚一边向众人解释道,一边抚慰着美希蒂丝。 知情的人都暗自望了望赛欧多拉,而玛斯塔尔公主也陷入了深深的沉默,她的视线僵硬地落在了亚尔兰人的身上。自己朝夕在诅咒的紫水晶般的眸子,却是别人一直梦想拥有的。赛欧多拉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如果可能,她甚至想把自己的右眼送给眼前这个女孩。若是这样,我们两个都能因此获得自己梦想的幸福吧,赛欧多拉这么想着。但她突然又意识到,为什么这个女孩如此渴望成为索格兰德的女儿呢?你不能想象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就对王位和权力有无边的野心,更何况听起来亚尔兰的女王并不像自己的母亲那样能够呼风唤雨。 “你为什么想要做那个索格兰德·琉斯的女儿呢?”赛欧多拉突然问出了这么一句,连她自己也感到了吃惊。 美希蒂丝转过还挂着泪珠的小脸,很坚决地回答道:“因为我本来就是他的女儿,我母亲告诉我,我的身上流着他的血脉,所以我要得到父亲的承认,承认我是能够守护好我母亲和族人的王。” “但他可能根本不爱你,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赛欧多拉提高了声调。 “这改变不了我们血脉相连的事实!”美希蒂丝有些顽固地回答道。 就在两位公主还要继续争下去的时候,菲欧娜出来打了圆场。 “好了,好了,到底事情的真相如何,我们只有到了法伦西见到琉斯大人才能弄清楚不是吗?所以现在你们也争不出个所以然来嘛。我看这样吧,美希蒂丝还是个孩子,就靠你们两个女的照顾也不是很安全(塞勒丝特要争辩,被马齐克摁了下去。),不如我们一起结伴走,我们最终的目的地也是法伦西的王都。” “如果能这样,那是最好不过了。”娜塔亚笑了起来。 马齐克却在那里捂着额头,望向天花板。 “人越多越热闹嘛,我看这样也挺好。”裴恩斯连忙道,“我们从塞维利亚坐船去巴伦西亚,然后走陆路去德本斯,等岚枫阁下完成使节的工作后,就北上去法伦西,这样应该会比一直走陆路快很多哦。” “对了,说起来,你们为什么会被人追呢?”马齐克低声问道。 “啊哈哈,这个说来话长了,最近似乎手气不太好呢。”塞勒丝特摸着后脑勺干涩地笑道。 “你果然又去赌场闹事了!” “你敢回去乱说,老娘宰了你!” 大陆公历363年4月27日,希塔洛斯,哈伊斯瓦。 雷诺斯克军在两天前开始围攻希塔洛斯的王都,国王战败的消息已经路人皆知,整个王都都人心惶惶。哈伊斯瓦不能算是一座坚城,更何况现在他们的问题是兵力严重不足。王都的守备力量原本只有费尔斯亲王的禁卫军一部,总计只有8000人。虽然留守的王妃拉可秀签发了征集令,但是临时募集起来的民军数量和质量都存在严重不足。 拉可秀站在王宫的阳台上,可以清楚地看见整个城市处于一片混乱之中。绝望形成的无形雾气犹如一张巨大的网,笼罩在整个城市的上空。谁都知道这座城市陷落只是时间问题。这让拉可秀回想起了刚才的变故。 大约是一个小时之前,一位不速之客闯进了王宫。 “大胆狂徒,你是什么人,胆敢闯入禁宫!”拉可秀这般呵斥道。 “王妃殿下,下官是您故乡的同胞,这次斗胆闯入此地,是为了给您报一个非常重要的情报。”那个陌生人谦恭地在她面前单膝跪下。 “你是第九军团的人?”拉可秀知道一点这个法伦西情报机构的事情,当然这是卡乌内斯库方面同意之后才让她知晓的。 “正是。” “那么,你想告诉我的是什么?” “费尔斯亲王已经暗中向雷诺斯克人投降了。”法伦西人不动声色地说出这样一个重磅炸弹级的情报。 “你胡说什么!?费尔斯再怎么说也是陛下的兄弟……”拉可秀简直难以置信。 “对,继承顺位排在卡尼特斯陛下之后的兄弟。”法伦西人冷静地指出了这个事实。 “你的意思是说,他用出卖这座城市,来换取雷诺斯克人扶持他成为希塔洛斯的新国王?!”拉可秀很容易猜到具体的内容,“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就算是真的,你们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费尔斯亲王并不是临时起意,他很早就和雷诺斯克方面有所接触,但是我们掌握的情报和证据不足,所以无法向卡尼特斯陛下证明什么。而且为希塔洛斯排忧解难并不是我们的职责所在,在这里只能对您抱歉了。” “你们……算了,我知道了。你走吧。”拉可秀挥了挥手,转过身去。 “王妃殿下,我们还有一头飞龙可以载一个人,您还是跟我们一起走吧。”禁卫军龙骑统领堤丢斯劝说的话语把王妃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我吩咐你们带走的东西都带上了么?”拉可秀没有回答他而是另外问道。 “全部都已经装上飞龙了,带不走的也已经找地方隐藏起来了。” “来人啊,”拉可秀唤来了宫廷内侍,“把**里所有的人都召集起来吧。” 几分钟后,拉可秀来到了王宫的大厅里,卡尼特斯**的其他侧室也全部聚集到了这里。看见王妃走进来,她们没有了往日的嚣张和窃窃私语,全部都神色惊慌地缩着脖子望向拉可秀。 拉可秀走到这群千娇百媚的女子中间,冷冷地将她们扫视了一遍,心中不由地发出了嘲讽的笑声。 “好了,刚才龙骑统领告诉我,我们还有一个人能够搭上飞龙去见国王陛下。”王妃平静地高声说出了这个事实,这立刻引来了一阵骚动。拉可秀看着那些侧室又想互相讨论,又互相戒备的申请,不由地把讥笑挂到了脸上。“你们也许觉得我会独占这个逃生的机会,不过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们,我能够执掌这个**靠的是公平行事,这个机会就让所有的人一起来争取吧——我们抽签决定。” 王妃招了招手,内侍把抽签的广口瓶拿了上来。拉可秀没有再多说什么,自己先行抽掉了自己的木签。随后其他嫔妃们挨个上来抽签,当她们下去后发现自己没有成为那个幸运儿。有些人在那里独自抽泣,有几个甚至直接昏倒在了地上。 待到年纪最小的那位侧室颤抖着走上前,想要抽掉瓶子里最后一根木签时,拉可秀阻止了她。这让这个可怜的女子吓得瑟瑟发抖,她以为自己也将要被留在这里了。 “目前为止没有人中到可以逃生的签么?”拉可秀背着手站在那里问,“那好,你也不用再抽了,来人,把她带到飞龙那边去吧。” “王妃殿下!”内侍着急地喊了起来。 “没听到我的话吗?我们都没有抽中那根签,那自然就是这最后一根了。” 获得最后的逃生机会的侧室完全没有搞清楚到底是什么状况,她这时恐怕已经被巨大的情绪波动给打垮了,脑中一片空白,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拉可秀,然后被两名内侍给拖了出去。 “好了,其余的人各自想想自己的退路吧,你们都还算是年轻有姿色,相信雷诺斯克人不会轻易杀掉你们的。”拉可秀说完,再也不看她们一眼,转身离开了大厅。 “王妃殿下,王妃殿下!”堤丢斯从后面追了上来,“请您让我看看您抽到的那根签。” “我已经丢掉了,堤丢斯大人,请您遵照我的命令,带上那些东西和人,赶快离开这里吧。如果等到雷诺斯克的龙骑士赶到,出现了任何损失,这是你我都无法对希塔洛斯先祖所交代的。”拉可秀淡淡地回答道。 “我明白了,还请您珍重。”堤丢斯带着万分的谦恭向王妃行礼告别。 两个小时以后,费尔斯亲王带着自己的亲兵返回了王宫。他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雷诺斯克人答应他,只要他能成功控制王宫并且交出足够的财物,雷诺斯克军甚至都可以不进入哈伊斯瓦。因此,费尔斯准备只带少量人马进入王宫,只要能控制住拉可秀,那么整个哈伊斯瓦也就在他的控制之下了。 然而,他刚进入王宫就发觉气氛不对,没有一个人出来迎接他这位亲王,这太奇怪了。费尔斯立刻警觉了起来,他一边让部下们停止前进,一边派人去城外通知雷诺斯克人。 接到报告的雷诺斯克人讨论了起来。 “风声看来走漏了。”苏沃洛夫说道。 “但想必只有王宫的高层知道了此事,他们也没来得及发动底下的民众,所以我们应该还能趁此机会快速解决掉这件事情。这样吧,格兰将军,让你的人穿上希塔洛斯军的军服,进入城里去助费尔斯亲王一臂之力吧。”梅诗金公爵说道。 “谨遵您的意思,公爵阁下。”佩尔斯欠了欠身离开了。 “希塔洛斯王妃看起来是个厉害的女人嘛。”苏沃洛夫目送佩尔斯离开后说道。 “听说也是法伦西人,让格兰将军见见同胞吧。”梅诗金公爵接道。 佩尔斯走出营帐,迪克就等在边上。 “将军大人,我们有活干了么?” “你带上人跟我走,我们要去希塔洛斯王宫走一趟。” 等到佩尔斯带着一千雇佣军见到费尔斯时,已经又过去了一个小时。费尔斯对于雷诺斯克人给他派来了援军非常高兴,出于事后影响的考虑,他不能动用自己手上的禁卫军去进攻王宫内城。 “闲话少说,我们直接去办正事吧。”佩尔斯没有和对方多搭话。 两人带着士兵来到王宫内城下,费尔斯首先向里面喊话,要求对方开门让他进去。里面没有直接答应他,过了一会儿,一个女性的身影出现在了内城的围墙上。 “亲爱的王嫂,您穿上铠甲的身姿还是和十多年前一样风姿绰约啊。”恭维女性是兰尔德纳家的传统。 “费尔斯,你的所作所为真是让先祖蒙羞!”拉可秀回答道。 “那我该怎么办?”费尔斯反问道,“我应该带着8000禁卫军死守城门,然后让雷诺斯克人踏过我们的尸体进入哈伊斯瓦**掳掠一番么?” “冠冕堂皇的理由就不要再多废话了。” “王嫂,打开城门吧,考虑一下,我会成为希塔洛斯的新王,而你依旧是希塔洛斯的王妃。这样的例子以往也不是没有过。虽然你身着武装的样子是那样迷人,但真要是流血受伤可就不好看了。”费尔斯继续劝说道。 一分钟后,佩尔斯看见亲王灰头土脸地退了下来。 “那么交涉破裂,我们进攻!”佩尔斯这样对部下命令道。 拉可秀手头上没有多少正规军人,有的只是一些内侍和宫女。雇佣军们往围墙上架起梯子,内城的围墙并不是很高,只有区区不到两法兹高。拉可秀在里面用桌椅搭起了架子,防御人员就站在那些架子上抵抗敌人的进攻。他们利用了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大号的花瓶、花园里的剪子和镰刀。雇佣军们在围墙上花了好一阵工夫,才算是把这些孱弱的对手给打倒。 等到他们突破了围墙,进入到宫殿堂下,遭遇到了一波颇为辛辣的攻击。拉可秀在这里安排了足够多的十字弓,这种武器操作简单,但杀伤力巨大。一个没受过任何训练的宫廷内侍也可以用它杀死一名战士。雇佣军在这里付出了一点伤亡,然而这点流血却激怒了他们。原本这些雇佣军还觉得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对手的抵抗可以轻松应付,但现在他们就抛掉了那一丝丝的怜悯,直接将他们看做是必须毁灭的敌人。 拉可秀率领着十多名禁卫军士兵在自己的防线上到处补防。自从嫁入希塔洛斯,她几乎就再也没有持剑亲自和别人格斗。但此刻却不是考虑自己技艺是否生疏的时候了,她作为一名军人的本能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 雇佣军们显然没有料到还会遇到这样对手,他们在拉可秀的面前吃了不少亏。拉可秀一边回忆着自己父亲教导她的剑术,一边把它们一一施展开来。她在敌群中劈斩、格挡、突刺、闪避,将数名敌人斩杀于面前。拉可秀觉得自己似乎又变回了二十年前的那个军人,她的勇武并不输给男性。然而,希塔洛斯王妃忘记了岁月不饶人,多年的宫廷生活已经使得她的体力不能和当年相提并论了。在连续地格斗之后,拉可秀的呼吸开始变得不规律,这使得她的动作出现了破绽。她眼前的对手瞅准了这个机会,果断地出手攻击。拉可秀感到自己的左侧肋下一阵清凉,随后的剧痛几乎让她窒息,但她依然屏住呼吸,抬手一剑将那个还在得意的敌人抹了脖子。 在敌人颈部喷出的血雾中,希塔洛斯王妃捂着自己的伤口向后退了几步。她的嘴唇瞬间就失去了血色,变成了一种妖异的粉白。 “王妃殿下受伤了,快撤退!”剩余的禁卫军立刻扑过来保护她,将她扶起来,退向大厅。紧接着将大厅的大门重重地关了起来,其余的人在大厅门口围作一圈。 “可以了,停止进攻!”佩尔斯举手示意,他的部下立刻在离开希塔洛斯人剑尖1法兹的地方戛然而止。 “情况怎么样了?”费尔斯此刻跑了上来。 “王妃受伤了。”迪克代替自己的上司回答了这个问题。 “太可惜了,我去找个医生,她可能会需要。”费尔斯说道。 “请便。”佩尔斯回答道。 几分钟后,一名禁卫军从大厅的门缝里挤了出来。 “你们当中有法伦西人吗?”他用大陆公语喊道。 “他们搞什么花招?”迪克问道。 “你们当中有法伦西人吗?王妃殿下想要见一见自己祖国的同胞。”对方又重复了一遍。 “我是法伦西人。”佩尔斯突然出声了。 “将军大人!”迪克喊起来。 “我知道,阿方索。”佩尔斯回头看了看迪克。 “我只是提醒你一下,大人,如果你认为有必要,那就进去吧。” 佩尔斯笑了笑,他走了过去,“我需要交出武器吗?” “不用,我想没有这个必要了。”对方这样回答他。 “谢谢。” 佩尔斯跟着对方走进了大厅,他远远就望见拉可秀趟在王座上,几名士兵矗立在她的周围。王妃留下的血迹即便在红色的地毯上也很醒目,一直从她的脚下顺延到大门口。 “很荣幸见到您,尊敬的王妃殿下。”佩尔斯单膝跪了下来。 “佩尔斯·格兰吗?一直听说你在雷诺斯克军中效力,想不到真是如此。不要表现得那么惊奇,你应该听说过,人在要死之前总会有那么一点机会变得出凡入胜的。”拉可秀笑了起来,随后咳了几下,“你看来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整天缠着琴娜的小男孩了。” “王妃殿下,你这是何必呢?你应该知道这是以卵击石,不会改变局势的。” “是啊,您说的没错。”拉可秀笑了起来,“但您心里也清楚,不是么?如果换成是你的父亲或者是琴娜,他们也许会做得比我更高明、更漂亮,但他们选择的道路却是同我一样的。” “我的父亲是个叛逆者!” “在法伦西,没有人这么想,道格兰斯·格兰是一个伟大的殉道者。他深切地热爱自己的祖国和人民,这一点毋庸置疑。” “但你们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呢?你们什么也不会得到。” “是啊,从表面上看来,这样牺牲的人没有得到丝毫的好处。他们甚至都不会在死后被人赞颂,但是他们仍然义无反顾。只要曾经生为法伦西军人,那么就会明白,总有人要选择这样的道路去前进。如果不是我们,那还会是谁呢?我们并不谴责那些退缩的人,因为他们将会为我们而活下去,他们将延续法伦西的血脉,而我们则延续着法伦西的精神。生为法伦西人的我成为希塔洛斯的王妃,原本并没意识到自己担负了什么样的责任,但是琴娜用她的行动告诉了我该这么做。亲爱的佩尔斯,除非你选择和我们一样的道路,不然你可能永远也不会明白这点。我不知道这对你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希望……希望你不……不会使你的……父亲……蒙羞。” “王妃殿下!”旁人发觉拉可秀的喘息愈加困难了。 “这话我在某个男人那里听到过。”佩尔斯说道。 “我可以猜到是谁。”拉可秀笑道,“我想,即便我一直留在法伦西,他最终还是会选择琴娜,而不是我。所以说……嫁给卡尼特斯……也许是我一生最聪明的决定。好了,我有点累了,佩尔斯,请您离开吧,我不想让自己的同胞看见我垂死时的样子。” 佩尔斯默默地点了点头,有些木然地转身离开。 拉可秀望着他的背影,虽然仰天趟去,“最后我们不是一无所获,至少我们获得了心灵上的安宁,我们问心无愧。父亲大人,我没有让您失望吧。”希塔洛斯王妃最后在心里默念着这几句话,在一阵急促地抽吸后,峨首倒向了一边,带着释然的微笑离开了人世,英年39岁。 大陆公历363年5月1日,费尔斯亲王在哈伊斯瓦称王,史称“盗国者”费尔斯。 第二十六话 格兰特王朝 (更新慢啊慢,收藏掉啊掉。这次是完整一章。) 大陆公历363年4月30日,伊比利亚,巴伦西亚。 在内战结束以后,巴伦西亚的卡雷拉斯家保住了自己原有的地位,他们依然是这座繁荣的港口城市的主人。但是,从某个角度来说,威廉国王还是削弱了这个原本强大的门阀世家。盛产矿藏的阿尔梅利亚不再属于巴伦西亚公爵的治下,取而代之的是希洪这样一个普通的伯爵领。虽然,卡雷拉斯家依然有权利从阿尔梅利亚的铜矿中获取30%的资金收益,不过现在阿尔梅利亚的政治事务可以说和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了。 继承卡雷拉斯家是老公爵的一位侄孙,名字和老公爵的儿子一样,同样是叫安德鲁。到了今年,这位年轻的公爵也不过才29岁而已。从过去几年的情况来看,新的巴伦西亚公爵既不会让卡雷拉斯家比以往兴盛,却也不至于使得家族就此衰败。总而言之,他只是一个平庸的幸运儿。 这个星期,卡雷拉斯公爵安德鲁的心情还是非常高兴的。因为国王陛下已经派人通知他,让他准备接待王室和一些尊贵客人的驾临,国王准备借用公爵的府邸举办一次盛大的舞会。这次舞会不但邀请北方所有重要的贵族,并且听说还会有不少外国贵宾出席。公爵对此是满心欢喜,他本身还是处于喜欢热闹和跳舞的年纪,更何况国王交给他如此重大的任务,等于是在向全伊比利亚宣告——作为巴伦西亚领主的他是国王最为信任的臣属之一。因此,公爵本人亲自出马筹办这个舞会。当然,没有贵族头衔的当地富商们也希望能够搞到一张入场请帖,使得自己能够真正进入贵族们的社交圈。 另一方面,让我们再来看看赛欧多拉公主一行人的情况。原本在塞维利亚,裴恩斯是准备先去拜访伯爵夫人的。结果到了门口被告知,伯爵夫人已经在几天前出发去阿尔梅利亚了。于是颇为沮丧的大诗人只得带着一群年轻人去港口寻找去巴伦西亚的商船。他们在港口找到了一艘要一路北上的埃菲尼商船,恰好因为这艘船载的是塞维利亚的羊毛,所以有不少空仓位可以提供给旅行者使用。就这样,一行人全部上了船。 当商船离开塞维利亚港向巴伦西亚航行后,菲欧娜就拖着几个女子一起跑出舱室来到甲板上转悠了。除了爱丝黛拉外所有人都不是第一次出海航行,而女铸剑师正饱受晕船的困扰,即便是让岚枫给她施以针灸,仅仅也只是止住了呕吐。所以,爱丝黛拉是趟在舱室里休息的。 海上的天气非常好,航行也很是平稳。所以,趁着这个日子,船上的人将一些物品拿到甲板上来晾晒。 “哎,赛欧多拉,你看那个人。” 顺着海斯小姐的指示,赛欧多拉看见了一个浑身皮肤漆黑的男子。 “哇,那不该就是传说中的米亚斯人吧,真的是浑身都是黑色的。”塞勒丝特如此评论道。 “去和他谈谈,不知道他会说大陆公语么?”菲欧娜就这么自说自话地走了过去。 “菲欧娜,不要过去。”赛欧多拉担心地拉了拉她。 “没关系,不是有你们这么厉害的几个人在我身后保护我么?”菲欧娜笑道。 “这倒是句实话。”塞勒丝特挺了挺胸,赛欧多拉有些厌恶地瞥了她一眼。 菲欧娜于是便走了过去,向那个黑皮肤的男子打了招呼。 “嗨,你好!” “哦,您好,美丽的小姐。” “哇,你会说大陆公语呢,我还担心如果你听不懂,我会很尴尬呢。” “那所幸我没有造成您的尴尬。”黑人男子露出了他洁白整齐的牙齿。 “你是米亚斯人吗?”菲欧娜接着问道。 “如您所见,是的。有什么我可以帮您的么?” “不,没什么,唔……我只是很好奇,第一次看见米亚斯人。” “让您这般年轻的小姐感到惊奇是正常的,如果有些年纪的人恐怕就不会感到有什么惊奇了。”对方说道。 “这怎么说?”菲欧娜不解地问道。 “如果是在十年或是二十年前,我的族人还是被人当做牲畜到处贩卖,在一些热闹的港口呆过的人,想必都会看见过拍卖米亚斯黑奴的情景。”黑人男子降低了声调。 “现在呢?似乎没有这种过分的事情了吧。” “现在几乎没有了,因为我们现在有一位强大的国王建立起了一个坚强的国家,这些足以守护我们的人民不再受人欺辱。”黑人男子的声调高亢了起来,“当然,能够获得这样的成就,我们首先需要感谢的是引领吾王的先知,一位来自法伦西的先知。” “哎,哎,那个先知是法伦西人么?”菲欧娜问道。 “他是一位整个大陆都闻名遐迩的人物,想必您也应该听说过他的名号,他就是——索格兰德·琉斯大人呀。” 听到黑人男子口中吐出这名字,其他的几个人都来了兴趣。她们立刻围到菲欧娜的身边,想要仔细听听对方的故事。虽然赛欧多拉仍旧带着一丝犹豫,但这点犹豫立刻就被其他人的热情给冲得烟消云散了。 “现在还不是讲故事的时候,我还有一些工作要做,如果几位小姐有兴趣,晚餐后可以到船尾的客舱来找我们,我会把整个故事一丝不差地告诉你们。其实,你们询问任何一个米亚斯人都是一样的,因为吾王和先知的故事早就在我们每个米亚斯人的心中背得滚瓜烂熟了。”黑人男子微笑着说道,随后他自我介绍了一下——他的名字叫姆贝加。 结果到了晚上,米亚斯人发现自己的舱室里要再挤进十一个人是不太现实的事情。于是,裴恩斯建议大家带上毯子都到甲板上去,他预计这会是一个非常长的故事。菲奥雷便去向船长借用了一个小火炉,所有人带上毯子来到甲板上,一起围坐在那个火炉边上。 海上的夜空晴朗而洁净,众人的背上洒满了银色的月光,而他们的正面却被炉子里的火光给照亮了。 “说起来,你们也许见过帕米斯和雷诺斯克的草原,见过那里成群的牛羊。但我要说,和我的故乡比起来,那种草原实在是太安逸了。你如果见过了米亚斯的草原,那你对于帕米斯和雷诺斯克人的炫耀会觉得他们根本就是徒有其名……”这是姆贝加的开场白。 5月1日,这是伊比利亚王预定到达巴伦西亚的日子,巴伦西亚公爵早早地起身,忙碌期接待国王的一切事宜。到了大约上午十点的样子,公爵已经带着巴伦西亚和希洪的大小贵族等候在西城门口了。这天进出这座城市的平民都被告知,西城门一直到公爵府邸的这片区域是禁止通行的禁区。 国王行驾的先遣队很快出现在了众人的眼中。首先就引起人们注意的是一名骑着白色骏马的年轻骑士,他率领着一队禁卫军骑士一马当先地跑在前面,格外引人瞩目。 “那位年轻的公子是谁?”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也不太清楚,想必是位身份尊贵的人。” “问一下公爵大人吧。” 公爵听见了其他贵族的议论,便主动告诉他们:“那位就是理查德殿下啊,国王陛下的独子,你们等会不要失礼了。” “果然是一表人才啊。”贵族们都这样赞叹起来。 待到王子和禁卫军靠近,众人总算是能够清楚地看到这位王子的长相了。理查德·格兰特,和他的父亲一样,有着一双湖蓝色的眼睛和一张正气的国字脸。不过,现在的王子还稍显得稚嫩,暂时还看不出他父亲所拥有的那份气度。 “尊敬的王子殿下,国王陛下在哪里?”公爵上去向马上的王子欠身道。 “父王就在我身后不远的地方,他怕诸位等得太久,所以差我先过来了。”理查德王子立刻翻身从马背上下来,向公爵和其他人见礼。由此可见这个年轻人倒并不自高自大。 “那我们就只要再等上一会儿就可以了。”公爵答道。 “不用,父王希望您把欢迎仪式摆到您的府邸门口去,而不是在这里。他可不希望因为他的缘故,耽误了那些要办正经事的人的行程。所以,请先引我去贵府吧。” “既然陛下如此体恤民情,我等也应该遵命行事,大家快快撤走吧。” “公爵大人真是深明大义。”王子赞叹了一句。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伊比利亚王威廉一世终于出现在了巴伦西亚贵族们的面前。这位齐格纳流亡者的后裔到这年是47岁,当初他落魄到被奥弗里特王四处通缉时,谁也没有想过他有朝一日能够翻身。即便是在当初整个伊比利亚陷入内战的时候,也没有多少人认为当时的奥萨苏纳伯爵能够成为伊比利亚之主。然而,就是这位曾陷入窘境而失去第一任妻子的男人,最终依靠着自身的努力以及合理运用外国势力的帮助,让玛斯塔尔女皇不得不和他签下停战的合约,坐稳了德本斯的王座。 格兰特王朝相比较恩里克和吉诺拉王朝,最为显著的变化就是王室的势力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加强。由于成功击败了南方各伯爵领的诸侯,因此大片的土地被归入了格兰特王家的名下。恩里克王朝不得不依靠联姻来拉拢南方诸侯,吉诺拉王朝压根就没有办法控制努曼西亚侯爵而只能对其放任不管。现在则完全不同了,塞维利亚伯爵由国王的亲信重臣担任,其他各个伯爵领也被国王牢牢地掌握在手心里。 卡雷拉斯公爵安德鲁对国王的宫廷是非常熟悉的,这也是他能够自认为是国王亲信的原因之一。挽着国王手臂的自然是王后伊莎贝拉——飞龙谷伯爵的妹妹,跟在后面的理查德王子和索菲娅公主——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宰相苏亚雷斯并没有随国王一起来,替代他位置的是门德斯男爵,现在他的职务是宫廷书记,也是国王倚重的谋士。被誉为“伊比利亚三连星”的三位将军,只有凯尼萨雷斯同国王一起到达了。 “诸位,辛苦了。”威廉国王向众贵族挥了挥手。 “吾王,您能够亲自驾临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啊。”公爵谦恭地说道。 “哈哈,如果巴伦西亚公爵府也算是蓬荜的话,我的王宫也不过就是一间小木屋而已。”国王笑着扶了公爵一把。 “陛下过誉了,请随我来吧。”公爵亲自为国王一行人引路,众贵族跟上。 到了室内,公爵替国王一一介绍了自己的安排。公爵原本想要让出自己的住处,但被国王谢绝了,威廉一世笑道:“我用国王的名义只征用您的大厅、厨房和办公室,因为这是要用来办公事所必需的场所,至于住所,我的好东主,请只把我们当成一批可亲的普通客人就行了。”于是,公爵只好安排国王等人住到东面的一幢新建的独栋楼房里,那里靠近海边,能够一眼就望见蔚蓝的大海。威廉一世对此非常满意。 “微臣没有看见苏比萨雷塔卿和卡西利亚斯卿,宰相大人想必是留守王都替陛下打理政事吧?”公爵随后这样询问道。 “卡西利亚斯啊,急着去阿尔梅利亚会佳人去了。他的夫人去阿尔梅利亚做客。我已经通知过他们了,想必明后天苏比萨雷塔会和他一起过来的。苏亚雷斯确实留在德本斯了,让宰相操劳一下,我们也好到你这里来偷闲数日。”国王这样回答了他。 等到客人们安顿完毕,威廉一世立刻就占用了卡雷拉斯公爵的办公室,门德斯男爵和凯尼萨雷斯将军侍候在他的边上。 第一位进来的访客我们都是熟悉的——兰斯家的大公子,玛斯塔尔禁卫军大队长米歇尔·兰斯。这位先生是行色匆匆,穿着旅行的斗篷就走进了进来。 “尊敬的伊比利亚王,在下谨代表我们的女皇陛下,至以您最高的敬意。”米歇尔向威廉一世欠身说道。 “好吧,亲爱的兰斯阁下,您在半路上就开始要见我,到底有什么事?”国王这样问道。他自然清楚不会是什么重要的国事,否则是不可能派遣这么一个年轻人来的。但又是一件需要一点保密的事情,不然对方不会在半途中截住他的行驾。 “也不是什么大事,敝国的赛欧多拉殿下正在您的国度里旅行。” “哦?”威廉一世笑了起来,“难道贵国的女皇陛下不担心女儿的安危么?如果我把那位公主抓住,然后向玛斯塔尔索要那三个伯爵领,美丽的希格拉妮陛下该怎么办呢?” 如果希格拉妮没有事先提醒过米歇尔,虽然他也不至于表现得太过明显,但恐怕兰斯家大公子会马上急起来。不过现在伊比利亚王没有从这个青年身上发现慌张的迹象。 “我们两国已经签订了合约,想必国王陛下是不屑于干这种劫持弱女子来要挟一位母亲的勾当。另外要提醒您一下,如果您劫持了赛欧多拉殿下,恐怕就连法伦西的那位巡游大法官阁下也会感到不愉快的。”米歇尔冷静地讲完了自己的言辞。 “真是有趣,看来传闻是真的咯?” “希望陛下能够尽到地主之谊,我等就万分感谢了。”米歇尔再次向国王欠身,“那么,在下已经传达了我们女皇陛下的口信,就不打扰您了,容在下告辞。” “请便。” “啊,差点忘记了一点事情,这张是赛欧多拉殿下的画像,您可以对照着认人。”米歇尔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卷羊皮纸递上,凯尼萨雷斯接过纸卷把他递了国王。 “那么,再次向伊比利亚的诸位告辞了,我等还要赶去法伦西。” 送走玛斯塔尔人,伊比利亚王打开了画卷,这是一张用炭笔画的素描。 “看起来确实像是希格拉妮女皇和琉斯阁下的孩子嘛。”门德斯男爵这么评论道,他是伊比利亚少数几个见过两人的贵族。 “那么,请我们的下一位客人吧。”威廉一世没有评论公主的样貌,直接收起画卷说道。 再次进入伊比利亚王办公室的是两个男子,可以明显地看出他们主仆的身份,年纪轻的那个是主人,而年纪大的那个是仆人。年轻的男子有着不错的样貌,浓密的金发,深蓝色的眸子,长得非常秀气,但的确可以称得上是一位美男子。而年纪大的那个仆人脸被布遮着,看不清具体的样貌,但体格健壮,很可能是一位武将。 “很荣幸能见到您,尊敬的伊比利亚王。”年轻人同样有礼。 “听说您是从雷诺斯克来的,不知道有什么见教呢?”伊比利亚王发现这个青年是用玛斯塔尔的礼节向自己致意的,这让他感到有些奇怪。但也有不少雷诺斯克贵族因为仰慕亚尔提卡特帝国本土的文化,而学习使用玛斯塔尔贵族的礼节的。 “我只是想向您提出一个好的买卖,简直可以说是无本万利的。”年轻人笑了起来,如果是女作者执笔的恋爱小说的话,怕是百分之百会用“邪魅”这个词来修饰年轻人的笑容。不过,即便是邪魅的笑容,对于大叔年纪的伊比利亚君臣也是没有什么杀伤力的。 “天底下竟有这等好事?”国王又笑了起来。 “确实如此,只要您愿意放弃和希格拉妮的合约,同雷诺斯克修好,那么迟早有一天,我能把希格拉妮从伊比利亚夺去的三个伯爵领还给陛下您。”年轻人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说出了这么一件令人吃惊的事。 “这个‘迟早’是多久?我也不年轻了,可等不了几年。”伊比利亚王笑得更厉害了。 “慢则十年,快则三、五年。”年轻人没有被国王的笑声给打乱,“您不考虑一下吗?也许过段时间,您的态度就会变得无足轻重了。” “你竟敢……”凯尼萨雷斯也听得出来这是一种言语的威胁,所以他拔剑了。 那个年长的仆人见状,也立刻要拦到年轻人的身前——他的反应非常迅速,就像一个训练有素的军人一样。 但这两人都被自己的主人给拦住了。 “我要在巴伦西亚办一个大的舞会,您也会留下来参加吧。”伊比利亚王双手支在桌子上,托着下巴说道。 “能让您邀请,那真是求之不得,请把名帖送到‘梅斯塔利亚’旅馆,名字就写马克西米利安先生。那么,在下先告辞了。”年轻人优雅地欠身退了出去。 “陛下……”等对方走人,门德斯和凯尼萨雷斯同时出声了。 “呵呵,事情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希格拉妮女皇的行事为什么总比琉斯阁下多一点纰漏呢?我们不用着急,我们可以慢慢地静观其变。”伊比利亚王起身望向窗外,一艘埃菲尼风格的帆船正缓缓地驶入巴伦西亚港。 第二十七话 黑色草原 赛伦盖蒂大草原是安瓦拉斯纳上的一处奇景,这里典型的热带稀树草原气候,空旷辽阔的草原上生活栖息着数百种米亚斯特有的野生动物。那是一片充满着危机的地方,那是生命的热土,那是米亚斯人的家园。 几乎很难用几个词或是几句话来形容赛伦盖蒂大草原的特殊之处。如果说雷诺斯克和希塔洛斯交界处的亚德里亚高原是一名恬静的少女,那么赛伦盖蒂大草原就是一位野性奔放的舞娘。帕米斯人总是觉得在其国土北方的贝伦希斯草原上的奔马群是世间最壮观的景象之一,但是当他们有幸目睹赛伦盖蒂那成群的牛羚、斑马和野牛奔腾迁徙时的情景后,都不得不叹服其惊天动地之势远远胜出自家的马群。 每年的六月和十一月,都是这些食草动物大规模迁徙的时候,它们会从南部日渐干涸的草原迁往西北部水草丰盛的地方。六月的这次迁徙最为重要,因为这是今年出生的幼仔的第一次迁徙。超过200万头的牛羚、斑马、野牛和羚羊要越过米亚斯最大河流——拉马河,而此时的拉马河正是夏季汛期的初峰。大量的鳄鱼集中在拉马河里,为了下半半年不至于空着肚子晒太阳而努力捕杀猎物。 当索格兰德第一次看见拉马河中,生命互相搏杀的情景时,他也不由地沉迷了进去。湍急的河流中,食草动物集结成群。年长的将新生的一代保护在中间,义无反顾地跳进河中向对岸游去。在这个过程中,体弱者或是被河水吞没了,或是被鳄鱼群拖走撕碎。成功抵达对岸的幸存者没有时间回头哀悼自己的同类,他们继续一往直前地向目的地奔走而去。 “琉斯大人,您在看那些动物么?”门农从后面走来。 “啊,是的,我的朋友。”索格兰德仍旧目不转睛地望着前面。 “这样的场景每年都要在赛伦盖蒂上演一遍,以往我都觉得有些腻味,但是离开家乡这么多年,再一次目睹这个场景,实在是感到亲切得很。” “是啊,就像法伦西五月的春光,一直生活在那里时并不觉得有多美,可一旦远游归来,就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天堂之中。”索格兰德收回目光,回过头来说道。“说起来,门农,我也见过帕米斯和雷诺斯克的草原,但绝没有想到在米亚斯能够看见如此壮观的景象。” “这仅仅是一部分,您将来会看到更多。”门农说道,“不过,我觉得您实在是没有必要跟随我来到这片蛮荒之地,这里和你们那些城市乡村太不相同了。” “正因为不同才要过来看一看,人生在世不抓紧机会见识一下这个世界上的各种情景,不是太可惜了么?”索格兰德微笑道。 “您说的在理,让我们沿河寻处浅滩吧,那些鳄鱼等会儿没时间搭理我们。” 索格兰德在埃菲尼使用了法老给他的权力中的第二次来赋予一个黑奴永久的自由,这让所有人都感到困惑不解。连那个黑奴本人也不相信自己会有这样的好运,他醒过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想要向索格兰德证实自己是否真地获得了自由。埃菲尼人对此惊讶万分,但谁也看不出索格兰德这样做能够对法老产生什么威胁,于是他们也没有什么意见。 随后,索格兰德谢绝了娜芙蒂王太后的挽留,向自己的同胞告辞,要和那位重获自由的黑奴一起向南旅行去米亚斯。众所周知,那里是一片蛮荒之地,远离安瓦拉斯纳的文明世界。法伦西人对此担心不已,想要派些人手给他,但被拒绝了。阿比纳斯原本想一直跟着索格兰德,但一听到是要去那艰苦万分的荒原,也退缩了。最后,索格兰德遵照门农的指点备齐物资后,便上路了。 对于门农来说,他意识到索格兰德并非是一个普通的旅行者。正因为未来的米亚斯王是富有见识的,所以当他确认索格兰德的身份后,立刻明白这是一个不可再求的机会。他在旅途中对索格兰德照顾有加、谦恭有礼,盼望着这个法伦西人能够给他一点指点。 离开埃菲尼的最后一个边境堡垒已经有5天了,此时正是赛伦盖蒂草原的旱季,白天烈日当空,炙热难耐。索格兰德和门农两人自然是选择昼伏夜出,在早晚凉爽时赶路,中午时分则寻找阴凉处休息。 门农离开这片草原有很多年了,但是他在这里的生存技巧没有丝毫退化。他可以正确地找到水源和植物块茎,躲避猛兽和蚊虫的滋扰。索格兰德一直称赞他是一个好向导。 他们在休息时自然会谈天,门农向索格兰德介绍了自己的情况。说来门农的出生也不算糟糕,他是一个部族族长的长子,一直被族人认为将来是要继承他父亲职位的最佳人选。他本人也很努力,他是族中最年轻的获得“羚羊战士”称号的人(米亚斯人成年礼中,自己独立去捕获一头羚羊制作自己的第一面盾牌,随后就会被授予“羚羊战士”的称号,有称号的米亚斯男子才被认为是成年人)。就在他与几个同伴埋伏在河口,想要去狩猎鳄鱼来获取“鳄鱼战士”的称号时,被奴隶贩子给抓住贩卖到了埃菲尼。最后他被送到了亚历山大利亚的一户贵族农场,这家贵族的主人看这个年轻的奴隶样貌好、聪颖又健壮,便让人教他一些学问,想让他将来帮助管理自己的奴隶群。然而,门农年轻的心是渴望自由和故乡的,他一面认真地学习那些学问,一面寻找机会能够逃跑。终于在那一天给他逮到了机会逃了出来。 到了这天傍晚,索格兰德发现门农突然停在那里不再迈步了,他顺着黑人青年的视线望去,一个村落隐约出现在夕阳仅存的金红色余辉下。想必这在门农的眼里,是一副世界上最美丽的剪影画吧。黑人青年呆立在那里,索格兰德听见他鼻腔里发出声音,随后看见这个青年突然双膝跪下,匍匐在地上亲吻脚下的土地。良久之后,他张开双臂直起上半身,仰天大喊了一句土话。即便听不懂,索格兰德也能猜到其中的意思——我终于回家了。 门农随后兴奋地向村庄跑去,索格兰德也只能跟上,但米亚斯人的跑步天赋实在是他无法企及的,所以他很快被拉下了一段距离。 不过,门农的高兴很快被一支标枪给击退了,警觉的村庄守卫向他发出了警告。 “我是门农,我是门农啊,我回来了!”门农用土话向村庄里喊道。 村庄的守卫明显出现了迟疑,门农于是便想更进一步,但被已经赶上来的索格兰德给拉住了。 “别着急,我的朋友。” 过了一会儿,对面亮起了几点火光,随后火光迅速地接近两人。 “族长大人,您可要看清楚了,他真的是您的儿子么?” “父亲,是我啊,是您的长子回来了!”门农指着自己的胸口喊道。 “你一个人走过来给我们看看。”被门农称作父亲的老人说道。 索格兰德拍了拍旅伴的肩膀,推了他一把,让他去和亲人团聚。门农的情绪又高昂了起来,他飞快地跑到自己父亲的跟前。老人亲自拿过火把,把这个年轻人仔细地端详了一遍。旁人随即看见他手中的火光剧烈地摇晃起来,老人颤抖着伸出自己的右手,抚摸了门农的额头、鼻梁、眼睛、脸颊、嘴唇、下巴、脖子、肩膀。然后,将火把扔到一边,热烈地拥抱了自己的儿子,失声痛哭起来。 “我的孩子,我和你的母亲还以为永远失去了你。” “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么?”门农安慰自己的父亲,“妈妈还好么?弟弟妹妹们还好么?大家还好么?” “都好,都很好,现在你也回来了,我们都很好。” “父亲已经变老了,”门农有些悲伤地想道,“但是我回来了,一切都会好的。” “你到底遭受了什么样变故,这些年你都在哪里?”父亲对自己归来的长子有着无数的问题,他迫不及待地问了起来。 “这个要仔细说起来,几天几夜也说不完,不过,我能够平安归来,还是全靠了那边的那位先生,是他救了我一次。”门农说着指了指还在远处的索格兰德,法伦西人向他们欠了欠身。 “一个白人?!”米亚斯人都惊叫了起来,在他们的认知中,白人都是一些可恶的恶魔,他们掠夺黑人的财产和土地,把黑人抓去当牲口一样贩卖,亵渎黑人的神祗和宗教。总而言之,对米亚斯人来说这个世界上没有比白人更可恶的生物了。 “不管怎么样,他是我们家的恩人,请他过来吧。我们可不能像那些白人一样忘恩负义。”老族长这样说道。既然族长如此发话了,其他人也不好提反对意见,另外他们也很好奇为什么一个白人要救一个黑人呢? 这天夜里,整个村落的人都很高兴,他们在村子中央的广场里生起篝火,把珍藏着的蜂蜜酒端出来。米亚斯人的宴会是与众不同的,他们并没有太多的器皿,品尝蜂蜜酒时,也是众人使用同一个陶罐,只是各自轮流使用空心的麦秆来饮用。他们也会在宴会上跳舞和歌唱,但却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只要你高兴就可以随着铜鼓演奏的朴素节拍肆意舞蹈。 如果说米亚斯人最重要的私人财产是他们的盾牌的话,那么整个村庄或部族最重要的财产就是他们的铜鼓。米亚斯高原是盛产金、银、铜矿的,不过却缺乏铁矿来制作工具,所以开采铜矿对米亚斯人来说非常困难,制作一面铜鼓要花费大量的劳动力。铜鼓在米亚斯不但是宴会上必备的乐器,也是宗教祭祀中不可或缺的礼器,更是战斗时鼓舞士气的重要工具。当两个部落发生战斗,那么那一方的铜鼓数量更多,声音更响亮,就几乎能决定战斗的胜负。 门农的族人们很久没有这么高兴过了,他们借着酒兴,又是唱又是跳,最后全部躺倒在了篝火旁呼呼大睡。直到最后,只有门农和索格兰德两个人保持着清醒的状态。 明媚的银月悬挂在洁净的夜空中,它的光芒洒在地面上,却使得整个草原看上去更加的深沉苍茫。远处的草丛中,星星点点的萤火虫在夏夜的月光下漂浮,显得四周愈发寂静。 “真是一个愉快的晚上。”索格兰德说道,“蜂蜜酒的味道很独特。” “琉斯大人真的这么认为么?那些白人可不这么看,他们一定觉得我们的宴会又粗鲁又野蛮。” “至少并不虚伪。” “确实如此。”门农望向星空,“我希望大家每个晚上都能像这样带着愉悦的心情入睡。” “你会实现这个愿望的,好了,我来值第一班,你也休息一会儿吧。” “那么,有劳您了。” 索格兰德在门农族人的热情招待下住了下来,这里的生活自然不能和埃菲尼的城市相比,不过也别有一番滋味。索格兰德参与到了米亚斯人的日常生活中,同他们一起狩猎羚羊和野牛,同他们一起采集蜂蜜,同他们一起种植收获马铃薯。尤其是马铃薯这种作物,索格兰德是第一次见到,这东西的种植方法简单,需要的水又较少,一年可以种植多次。索格兰德意识到这将是一种重要农作物,因此他仔细询问和学习了马铃薯的种植方法。(注:现实世界中,马铃薯的原产地是美洲,本作将它的原产地放在了米亚斯。) 在度过了几天太平日子后,麻烦总是会接踵而至的。 这天,众人狩猎归来。门农却看见自己的父亲蹲坐在门前愁眉苦脸,自己的妹妹与另一个青年沮丧地站在他身后。 “怎么回事,父亲?”门农问道。 “哎……”老人叹了口气,“盖达族的贝宁捎来话了,要娶你的妹妹为妻,但是我之前已经答应了同村的米拉把你妹妹嫁给他的长子。盖达族的意思,如果不交出你妹妹,那么他们就会用武力来抢夺。” “这意味着,他们向我们宣战了咯?” “可以这么说。” 门农望向自己的妹妹,女孩的眼中满是哀求,显然她和那位青年——米拉的长子是两情相悦的。门农明白这种被强迫的感受是如何的,他在获得自由的那一刻就暗暗发誓不让自己的亲人和族人再遭受到这样的不幸。 “我们应战,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是好欺负的!”门农挥了挥拳头,他身后的几个青年立刻热烈地响应了他。 “可是,你要考虑一下,盖达族的人数要比我们多几倍。”老人提醒自己血气方刚的儿子。 “但我们会打赢的!”门农说着望向了索格兰德,法伦西人对他笑了笑,这让门农更加坚定了自己的语气,“战斗不是光靠数量寡众来决定胜负的,不然狮子应该永远胜不过牛羚。” 老人对此还是将信将疑,不过族中的年轻人被门农给鼓舞了起来。 当众人散去准备各自的装备,以迎接即将来到的战斗。门农却把索格兰德给拖到了屋子里。 “请您教教我如何才能击败盖达族的贝宁吧。”黑人青年诚恳地向法伦西人说道。 “您这也太不负责任了吧,自己在众人面前夸下海口,却要在下来替您承担责任么?”索格兰德微笑道。 “您刚才不是暗示我……” “我什么也没说啊,出于礼貌的笑容,我对谁都是一样的。” “请您别在推脱了,这一战不仅仅是为了我的妹妹,同样是为了米亚斯。” “哦,这从何说起?”索格兰德意味深长地笑道。 “我认识到,如果不想让自己的同胞们在任人宰割,米亚斯人就必须团结起来。只有团结合作我们才能真正地强大起来。就像前几天我们在拉马河边看见的那样,食草动物必须团结一致才能使绝大部分成员渡过湍急的河流,而鳄鱼也必须团结一致才能将猎物撕碎(著名的鳄鱼死亡旋转)。所以,我必须要击败盖达族,建立我的名声,这样才能让米亚斯人明白,我有资格和能力把他们团结在一起。” 索格兰德轻轻地鼓起了掌,“说得很好,不过真要做到却并不容易。” “您是肯帮我了么?” “您先让人给我仔细介绍一下那个盖达族和他们的首领吧,没有准确的情报是无法制定出能够应付状况的计划的。” 米亚斯人的战争模式还处于原始落后的状态,他们也许在一些小团队战术上是和文明世界的军队不相上下,但是规模一旦达到百人以上的战斗,他们就显得不那么聪明了。几乎就和亚尔提卡特帝国初期一样,双方的部队在约定好的地方列开阵型,然后就是面对面地一阵厮杀。即便是那维人,目前也很少再如此交战了。 盖达族以为这天的战斗依然会和往常一样,他们人数更多,装备也要比门农这边更好。尤其是他们这样一个大部族,铜鼓的数量是门农这边的两、三倍。这在米亚斯人的部族战争中是一个决定性的优势。 战斗的前期也确实如盖达族族长贝宁想的那样,他的鼓声完全压倒了对手,双方在第一轮标枪对掷后,敌人就立刻溃不成军地开始逃跑了。贝宁当然不会放过这个趁胜追击的好机会,他要一路杀到对方的村庄,把他看中的新娘给抢到手。于是,盖达族的战士发出“呜噜呜噜”的喊叫声,向敌人追去。 之前我们谈到过,米亚斯人都是长跑的好手,因此双方的这段追逐恐怕需要持续上半天。这样一来,盖达族的鼓手们被自己的战士给完全抛在了脑后,他们虽然也有武装,但人数太少了。就在鼓手们想要收拾一下跟上本族的战士,门农却率领着自己的部众从另外一个方向杀了出来,他们势如破竹地冲进了那群鼓手中间,将他们全部打倒在地。这样一来,盖达族的铜鼓全部落入了门农的手里。 追到门农部落村庄外的贝宁却被一堆陷阱给打消了刚开始的气势,并且他和他的战士经过这么一段长距离的奔跑,体力也有所下降。贝宁决定等自己的鼓手上来,再利用鼓声鼓舞一下士气后,一鼓作气地解决今天的战斗。 可是,他最终等来的不是自己的鼓手,而是敌人如雷霆掷地般的鼓声。就像我们之前谈到的,米亚斯人的鼓声是在战场上起决定性的因素。盖达族的军队在这种情况下立刻变得犹如畏惧春雷的羊群一般四散逃窜。门农从敌人的背后发起了进攻,他轻而易举地突破了盖达族的防线,来到贝宁的面前。 身为一族之长,对方当然不肯轻易就范的。贝宁和门农立刻斗到了一块,门农的族人们想要上去帮忙,却被索格兰德阻止了。门农的父亲理解到了法伦西人的用意。今天的战斗并不光是要击败盖达族,更是要向整个赛伦盖蒂草原证明一些事情。而要证明这些,门农就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去获取最后的胜利。 就在老族长向众人解释完毕时,门农取得了属于他的胜利,他解除了对手的武装,将自己的矛口顶住了对方的喉咙。 “你发誓,永远也不要再打我妹妹的主意!”门农命令道。 “好的,我发誓。”贝宁屈从了。 “很好,希望你遵守自己的誓言。”门农放下了自己的标枪。 贝宁没有想到对方会放自己一条生路,一个敌对部落族长的人头会是一个战士最好的战利品。他有些迟疑地站起身来,转身想要赶快离开。突然,门农又一次叫住了他。贝宁感到背脊一阵发寒,他认为对方改变了主意。 “你的东西。”门农把他的盾牌扔还了给他。那面盾牌也是不错的战利品,上面覆盖着两层犀牛皮和鳄鱼皮,赛伦盖蒂上很多战士都梦想有这样一面盾牌。 “还有这些东西,你明天派人来取回去。”不顾对方的惊愕,门农让人把缴获的几面铜鼓给摆在了村外的空地上。 贝宁这下彻底呆住了,如果说归还盾牌还可以解释为对方对他这个颇有名望的战士的敬意,那么归还本族失去的铜鼓,那对米亚斯人来说,就是天大的恩情了。因为铜鼓是一个部族的灵魂,是一个部族不可或缺的宝物,也是一个部族实力的象征。若是门农保留下那几面铜鼓,他的部族立刻就会成为赛伦盖蒂草原上最强大的部落,一些小部族和游民会马上归附与他。然而,他却把这么重要的宝物还给了刚刚还是敌人的盖达族。 贝宁没有离开,他郑重地单膝跪下,将自己的盾牌递到了门农的面前。门农的族人看见这一幕,立刻爆发出了奔雷般的欢呼声。贝宁的这个举动,在米亚斯的习俗里,意味着将自己和自己的部族全部托付给门农。 “从那时起,吾王的威名便在整个赛伦盖蒂草原传开了。而这一切,都是先知给予吾王的指点,不然的话,吾王将会空有实力而无令众人心悦诚服的赫赫之名。”姆贝加这样总结了一句。 第二十八话 巴伦西亚之夜(上) 大陆公历363年5月1日,希塔洛斯,格鲁西塔纳。 堤丢斯的龙骑士部队在昨日抵达了格鲁西塔纳,同时也把坏消息带了过来。国王近年来最宠爱的侧室被扶下飞龙后,并没有获得她预期中君王的百般呵护。米诺克斯看着自己的弟弟兼君主对着龙骑统帅咆哮。 “王妃呢?你怎么没有把她带出来!什么?!她不愿意跟你走。你是白痴么?这种情况下就是绑也应该把她给我绑过来,你们这群饭桶,在天上飞太久,被太阳晒傻了吗?……” 也许平时希塔洛斯王更喜欢和年轻貌美的侧室们呆在一起,但卡尼特斯并非昏庸之辈,他当然知道拉可秀这位王妃才是在关键时刻他可以依仗的助手。如果要他做出选择,他会把自己的十三个侧室打包送给雷诺斯克人来换取拉可秀的平安。 “好了,好了,陛下,您也请息怒吧。这不是堤丢斯的错,他只是奉命行事,虽然可能不太聪明。就算王妃留在了王都,雷诺斯克人也不会对她如何的。毕竟他们也会顾虑到她娘家——法伦西那边的感觉。好了,相信她会平安吧。反倒是另一个情况更让我们头疼。”米诺克斯拉住了自己的兄弟,挥手示意堤丢斯赶快闪人。 “是什么?”卡尼特斯喘了口气,回过头来望向高出自己一头的兄长。 “费尔斯将会成为希塔洛斯的下一代国王。” “那又如何,我还在这里,他即便称王也非名正言顺。” “但是你已经‘死’了啊。”米诺克斯叹了口气。 “你这个说法是怎么得来的?” “别忘了,帕拉墨德斯拿走了你的金盔。”米诺克斯提醒道。 “所以,费尔斯会坚持我已经死了的立场,而他自然而然地就成为了我的继承人。他拿着我那顶带着帕拉墨德斯鲜血的金盔,就可以当做实打实的铁证。”卡尼特斯经自己的兄长提醒后,立刻就明白了。 “我如果坚持你活着的立场,那么费尔斯可以照样把我打入‘谋逆’的范围。而且现在王妃又在他手上,没有人能够让人心悦诚服地证明你就是你。” “这倒是个大问题,”卡尼特斯想了想,“那么就当我真地死了好了。” 米诺克斯皱起了眉头,他没有想过国王会这样说。 “这样费尔斯会有大义上的名分。” “他怎么会有呢?即便我死了,我并非没有子嗣啊。” “你的意思是,让王太子殿下来做我这边的大旗?” “正是如此,嗯,至于我本人的情况,你就‘坚持生死不明的失踪’好了。现在特修斯在法伦西,如果你要拥立他来继承国王的位置,也是名正言顺的。而且可以就此向法伦西要求支援,以我们亲爱的小弟的性格,他会为我们极力争取这件事的。” “不过,我想即便能够瞒得住安塔拉斯和法伦西女王,但恐怕瞒不住另外一个人。” “说到那个男人,我听说他有两个女儿?”卡尼特斯突然把话题引向了另一个方面。 “确实是有两个女儿,长女目前冠着兰芳特的姓氏,实际上应该算是琉斯夫人的外甥女。次女是他们亲生的,据说是琉斯家财产的继承者,但直到现在也没在卡乌内斯库的社交界露过面。”米诺克斯回答道。 “这样算起来,次女的年纪应该和我的儿子差不多,想办法让他们能配成一对吧。这样对我们是很有利的。”卡尼特斯顿了顿,“而且我相信琉斯家的小姐个个都是绝色美人。” “已故”希塔洛斯王的自信没有能够维持很长的时间,接下来传来的全部是对他不利的消息。第一条就是——王妃拉可秀去世了。对外宣布的死因基本属实,和雷诺斯克军英勇作战时受了重伤不治而亡。这样一来,整个哈伊斯瓦就只剩下费尔斯亲王一个王族了,他当然不让地接手了统治权,并且给自己加冕为王。而以费尔斯为首的新政府着手同雷诺斯克和谈。拉可秀和卡尼特斯的金盔一起被葬入了王室陵寝。 卡尼特斯花了几天时间才从这个变故中缓过来,虽然他对拉可秀已经没有了往日的那般激情,但是失去自己的妻子和一位重要助手——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对他光复的事业打击是非常巨大的。 随后而来的第二和第三条消息则显示了他们在战略上的被动局面。首先,面对强大的雷诺斯克军队,纳撒尼尔斯被迫放弃了自己的领地——加拉塔萨雷。据情报显示,纳撒尼尔斯亲王只带了少量部属向西方的山丘地带撤退。然后,斯堪汀总督安菲洛斯向费尔斯宣誓效忠,并且逮捕了米诺克斯派去的使者。雷诺斯克正有一支军队奔赴斯堪汀,去协助接管那里的希塔洛斯舰队。 如此一来,雷诺斯克人从中间将希塔洛斯一分为二,将忠于卡尼特斯的两位亲王都赶到了贫瘠荒芜的边境地带,而费尔斯则占据了希塔洛斯最为富庶的农田和港口。雷诺斯克军不但在希塔洛斯成功建立一个傀儡政权来替自己效命,更为重要的是:他们获得了通往伊斯瓦纳海的出海口。获得一个南方的温暖海港,这是雷诺斯克历代沙皇多年以来一直梦想的事情。 如今,对卡尼特斯来说,从法伦西获取支持变得更为紧迫起来。 同样是5月1日,伊比利亚,巴伦西亚。 “哥哥,哥哥!”一个富有活力的少女话音闯进了房间里。 “索菲,我说了多少次了,进来要记得敲门。”柔声责怪少女的正是伊比利亚王太子——理查德。被他责备而低头吐着舌头的少女是他的同父异母的妹妹索菲娅公主。 “嘛,都是哥哥自己不好,没有把门给关好,不然我怎么能直接进来呢?” “你又调皮了,我难道应该每次都把门给锁死么?” “嘿嘿,好哥哥,原谅我吧。”少女说着,抱着兄长的手臂摇晃了起来。 “真拿你没办法。”理查德也笑了起来。 “哥哥,你在看什么东西?”索菲娅发现了书桌上一张羊皮纸,她蹦蹦跳跳地绕开自己的兄长,想要去拿到那张羊皮纸看个究竟。 “啊,只是一些无聊的涂鸦,没什么好看的,我待会就要把它们给刮掉的。”王子却抢先一步把羊皮纸夺到了手里,小心地叠了起来,塞进了自己的怀里。 望见索菲娅嘟起的小嘴,理查德立刻拿出了身为兄长的自觉,哄道:“你不是一直想出去逛逛么?快点去换套容易行动的衣服,今天我们两个悄悄溜出去一次,千万别让其他人知道哦。” “真的吗?”小公主立刻高兴了起来。 “那当然,我几时骗过你了。” “哥哥,你真是太好了。”索菲娅搂住理查德的脖子亲了他一下,把那张羊皮纸的事情抛到了脑后,匆匆地离开理查德的房间回自己的住处去了。 目送走自己这个活泼得有些过分的妹妹,理查德赶忙从怀里掏出了那张羊皮纸。看着羊皮纸上的画,心想:“我怎么舍得把这么生动的一副画给刮掉呢?”而他手里拿着的,正是兰斯家大公子用炭笔随手画的赛欧多拉肖像。也许米歇尔不舞剑弄棒的话,可以成为一个很好的画家。 大约半个小时以后,伊比利亚的王子和公主便换好了平民的服装,自以为很是隐秘地溜出了巴伦西亚公爵的府邸。 巴伦西亚热闹的集市让养在深闺中的索菲娅公主大开眼界,她的兄长倒没有特别感动,因为这位王子以前也多次跟随自己的父亲一起微服私访。作为一个海港城市,巴伦西亚有着太多在德本斯无法看到的事物。由于伊比利亚是生产农产品的大国,而无论何时,人类对农产品的需求总是无法避免的旺盛。像那维这样的国家就喜欢拿自己的特产来伊比利亚购买相对便宜的小麦与橄榄油。 索菲娅在集市上对任何东西都感到新奇,她东看看、西挑挑。理查德预想到了妹妹的表现,他摸了摸自己的荷包,里面显然有着充足的银币来满足少女的小欲望。王子在照顾自己妹妹时,也在时刻观察四周,他还是颇为警觉的。因为以前有过在人流集中的地方遭遇小偷的情况,即便是如索格兰德·琉斯那样的高手也免不了遭扒手洗劫,理查德就更没有理由掉以轻心了。 伊比利亚王太子的仔细观察是有益处的,在走到靠近港口的地方,一队特别显眼的男女进入了他的视线。最初使他格外注意是因为这群人里面有几个黑皮肤的米亚斯人,但是随着对方向他这个方向越走越近,他越来越感觉到这群人的不普通了。首先他们中间有一个个子稍显得矮小,相貌和发型都特别的人,他持着一根类似僧侣法杖的长棍,理查德一时也分不出他的性别。其次,有两个蜜色肌肤的女子看上去也不像是亚尔提卡特人。最后,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在三个看上去应该是贵族的男女中,王子发现了一张有些熟悉的面容。这个发现使得他紧张地僵直在那里,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俊俏的脸蛋,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所幸,对方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失礼的举动,她正和自己的同伴们议论着什么。 “我们这么一大群人,如果找一般的小旅馆应该是住不下的吧。” “赛欧多拉说的是,裴恩斯先生,你对这个地方熟悉么?” “海斯小姐,巴伦西亚我也来过数次了,嗯,要说这里可以算得上一流的旅馆,我看只有‘梅斯塔利亚’旅店了。” “那我们就去那家旅馆吧。”被叫做赛欧多拉的女子决定道。 “可是那里的房钱听说很贵啊。” “别担心,爱丝黛拉,裴恩斯先生一定会为我们安排妥当的。”海斯小姐对着诗人露出了微笑。 “老师!”罗兰德出声了。 “接受过别人一滴水那样的恩惠,也应该像喷涌的泉水那样回报别人。这是我刚从岚枫先生那里学到的一句东方谚语。”裴恩斯这样回答道,显然指望这个对数字没有任何感觉的大叔意识到他们将会面临怎么样的经济危机,那是除非太阳西升东落了。 “我和马奇克的部分,我们会支付的,请您别费心。”岚枫见状,连忙说道。 “别在意,别在意,等安顿好了再说吧。”塞勒丝特拍了拍岚枫的肩膀。 “你的部分应该你自己付。”马奇克对塞勒丝特说道。 “老娘的事用得着你小子多嘴!我也是有雇主的。” “你这种只会给雇主添麻烦的佣兵,我若是娜塔娅小姐,早就解雇你了。”赛欧多拉突然帮腔道。 “哈,这位大小姐,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老娘了,想找麻烦是不?” “我早就看你这股江湖气不顺眼了,美希蒂丝由我们来照顾就可以了,你实际上已经没有必要和我们呆在一起了,把帐结了,爱上哪儿上哪儿去。” “呀——气死我了,可恶的小蹄子,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不把老娘当回事。看你也带着剑,有本事和我单挑啊,看不我把你那脸蛋画花了!” “单挑就单挑,不过放心,我不会画花你的脸蛋的,因为没必要!” “呀——可恶——你小子给我放开,我今天一定要教训教训这个小蹄子!”塞勒丝特使劲地在那里挣扎,可惜她的力气还是比不过马奇克。 “马奇克,你给我放开那个女人,让她放马过来试试看!”赛欧多拉说这话时,也被爱丝黛拉给架到了一边。 而这个时候,费奥雷和岚枫同时注意到米亚斯人开始和他们保持距离,姆贝加更是向自己的几个部属示意:装作不认识这群家伙。两人对此也只好无奈地相视苦笑了。 在别人眼里丢脸的举动,在伊比利亚王太子的眼中却变成了一种率真的可爱。理查德深深地注视着这群人的行动,以至于自己的妹妹多次呼唤他都无济于事。对于妹妹的疑问,理查德也没有回应,他只是拖着索菲娅悄悄地跟在了吵吵嚷嚷的一群人后面。看着他们进入了“梅斯塔利亚”旅馆。 “哥哥,你到底是在干什么样?”小公主气得嘟起嘴。 “索菲,你不知道么?刚才那群人里面有一位是玛斯塔尔的赛欧多拉公主殿下哦。”理查德对妹妹说道,“你应该也发现了吧。” “你这么一说,里面倒确实有一位是有贵族气息的姐姐。”索菲娅歪起脑袋想了想,不过她应该是认错了。 “父王正在派人找她呢,我们赶快回去告诉父王吧。” 大约是一个小时以后,凯尼萨雷斯带着一队全副武装的骑士,从巴伦西亚公爵那里借了两辆最为豪华的马车来到了“梅斯塔利亚”旅馆的门口。旅店的掌柜虽然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但从来没有遇上过国王的骑士来他店门口摆如此大的排场。他连忙带着几个堂倌跑出门来,询问到底有什么可以效劳的。 而在楼上的上等房里,外面的动静也惊动里在此落脚的一对主仆。 “贝叔,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在伊比利亚王面前自称马克西米利安的年轻男子这样向自己的老仆人问道。 “伊比利亚王派人来这里接一位贵宾,据说是赛欧多拉公主殿下,陛下。”被称作“贝叔”的男子回答道,他的声音异常地嘶哑。这是一种奇怪的嗓音,绝对不是人类先天就拥有的,一般只有遭受了某种事故和病痛的人才会有这样嘶哑的声音。 “现在还不到使用那个尊称的时候,贝叔,你现在还是叫我‘公子’或者‘少主’比较妥当,即便是在没有人的情况下也要这样。这样时刻提醒着我还没有完成自己的事业。”马克西米利安这样说道,“让我们出去看看热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主仆两人走出房门,穿过走廊,在楼梯边上的一个角落里躲了起来。 凯尼萨雷斯向掌柜的说明了来意,并让他把今天来客的记录给自己过目。根据理查德王子带回来的消息,凯尼萨雷斯很容易地就在登记册中找到了赛欧多拉一行人的踪迹。随后,他要求店主人带他亲自进去邀请这位公主。 过了一阵,凯尼萨雷斯殷勤地走在前面,引出了几名男女。 “走在前面的那个女孩应该就是赛欧多拉殿下了。”贝叔说道。 “哦,是吗?”马克西米利安眯起了他那好看的蓝眼睛,仔细地打量起赛欧多拉来。“说起来,我的外甥女果然是一个与众不同的美人呢。” “您的意思是?” “没什么,反正我们很快会在舞会上见面的。”马克西米利安说着,转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而在楼下,凯尼萨雷斯一边向赛欧多拉等人解释,一边心里犯嘀咕:自己这么来一次,一下子就弄出了两位公主、一对伯爵公子和小姐,外带两个使团。这还没算上有名的诗人。这也应该算是一个大金矿了吧。 如此一来,倒是对罗兰德的钱包是个好消息,他不用再负担众人在伊比利亚的食宿了。 第二十九话 巴伦西亚之夜(中) 卡雷拉斯公爵这些天的心情是越来越好了,因为国王告诉他,这次在他府邸举办的舞会,不但有伊比利亚的王室,还有玛斯塔尔的公主以及另外一些远方国家的贵宾。能够接待像玛斯塔尔帝国这种大国的皇族,而且还被国王作为一个正式的外交舞会,这让卡雷拉斯公爵觉得脸上光彩得很。伊比利亚人甚至正式地向外宣布了玛斯塔尔的赛欧多拉公主访问巴伦西亚的消息,这样一来,被定在5月4日的舞会就显得格外隆重了。 然而被作为舞会形象代言人的赛欧多拉就没那么高兴了,她觉得这简直就是伊比利亚方面对她的变相软禁。她根本就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参加什么舞会,履行她作为一名公主和外交使节的义务,何况那个“外交使节”本该是个子虚乌有的头衔。她的房间就安排在国王夫妇和索菲娅公主的旁边,而其他人都被安排在离开公爵府邸的另外一处别院里。 伊比利亚王和王后在5月2日上午拜访过她一次。赛欧多拉虽然不情愿,但也只好拿出一国公主的样子来接待他们。国王和王后对赛欧多拉嘘寒问暖了一阵,然后正式向她提出了舞会的邀请。赛欧多拉自然是不可能拒绝的,但即便对方没有恶意,她对这种强迫中奖的方式也感到厌恶。 威廉国王首先因公务告辞离开,接下来面对单独的一位伊莎贝拉王后,赛欧多拉却感到更为头疼了。王后无疑是很喜欢她的,这点上伊莎贝拉没有做任何掩饰。 “赛欧多拉殿下在国内一定有很多追求者吧?”王后微笑着这样问道。 有才见鬼了,赛欧多拉心想,嘴上却只能回答:“不,没有什么人注意到我。” 看来玛斯塔尔贵族畏惧她高贵的血统而不敢下手,伊莎贝拉如此理解着。“谦逊是一种很好的美德,嗯,我想是殿下还没有中意的人吧。” 我中意的基本上都和我睡过了,当然其中只有女人。“王后别取笑我了。” 随后,两人把话题扯到了其他无关痛痒的事情上去了。 当伊莎贝拉王后向赛欧多拉告辞后出来,发现自己的继子正在走廊上徘徊犹豫。王后轻轻地笑了起来,她故意装作没有注意到王子的烦恼,径直要从他的身边走过去。理查德发现王后没有搭理他的意思,自然是着急了起来,连忙上去拦住她。 “早安,母后。” “早安,我亲爱的王子。”伊莎贝拉随后微笑着望着理查德,看他怎么继续下去。“您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要和我说么?如果是那样,我还有些杂事,可是要失陪了哦。” “不,不,母后,请等一下。”王子果然急了。 “嗯?” “呃……我想进去拜会一下赛欧多拉公主,但是没有人替我引荐恐怕会很冒失。” “我可是刚刚从那里出来,而且之前我们询问过你是不是要同我和你父王一起去拜访那位公主,你当时是推脱了的。” “我知道,但我后来觉得可惜了。” “我想,现在不是你拜访她的好时候。或者,你可以考虑请她熟识的人来替你引荐。”伊莎贝拉向王子提出了建议。 “啊,对啊,她熟识的人,谢谢您的提醒,母后,那么我先告退了。”理查德兴高采烈地向伊莎贝拉行了礼,迅速地离开了。 在赛欧多拉的其他同伴那边,菲奥雷正奇怪着从早上就没有看见自己的妹妹,顺带着连岚枫也跟着消失了。虽然他也有些担心,不过估计又是菲欧娜拖着岚枫出去了。他们不可能跑出伊比利亚人的守备范围,那么凭岚枫的身手,两个人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就在海斯公子思量完的时候,仆人通报说伊比利亚王太子前来拜访他们了。 而被哥哥担心着的妹妹正没心没肺地在巴伦西亚公爵的府邸里四处流窜,之所以没有引来什么麻烦,那是因为海斯小姐现在正穿着女仆的服装。我们无从得知她是如何潜入洗衣房里找到这些衣物的,我们唯一知道的就是——可怜的岚枫被他的救命恩人逼迫得不得不男扮女装,同样穿上女仆装在一旁保驾护航。菲欧娜没有找其他几个女士同行,据她声称是因为其他人看上去实在不像女仆的样子。 即便菲欧娜和岚枫不算愚笨,但是在巴伦西亚公爵府邸这么个大宅子里,迷路是他们这种陌生人必然的命运。他们也不可能直接询问他人关于赛欧多拉的住处何在。 “海斯小姐,我觉得我们还是回去为妙,令兄想必已经在担心了。”岚枫建议道。 “不行,既然出来了,我们就一定能找到。这个地方还有没爱榭丽宫大,怎么可能找不到呢?”菲欧娜是那种好奇心旺盛,且行动起来绝不后退的类型。 就在两个人在那里踌躇的时候,他们背后响起了一个上了年纪的女声。 “哎,我说怎么老是人手不够呢,原来总有人躲在一边偷懒。说的就是你们两个,快跟我过来,府上来了这么多贵客,那容得你们在这里磨蹭,跟我走!”两人回头望见了一个中年的女佣对他们喊道。 “跟她走吧,也许能把我们带到赛欧多拉那里。”菲欧娜悄悄地对岚枫说道。 于是两人便跟着那位女仆长摸样的妇人一起行动,走到一处客房外走廊里,恰好两个中年骑士从门里走出来,看上去都是颇有身份的人物。女仆们按着礼节,恭谨地让到一边向他们行礼。 其中一个年纪较轻地在经过她们身边后,对另一位年纪较长的说道:“我说,苏比萨雷塔大哥,我们这位安德鲁少爷可是真会享受人生,你注意到没,刚才那两个年轻的女仆可真漂亮。连派给我们夫人使唤的都这么漂亮,想想伺候他本人的那些该是如何吧。” “啊,是吗?我没怎么注意,卡西利亚斯。倒是你,之前一直和尊夫人那么缠绵,刚出房间就光顾注意别的漂亮姑娘了。” 菲欧娜是听得懂伊比利亚语的,所以她硬是忍着笑望了望岚枫,岚枫倒是完全没闹明白那两个人在说些什么。 当他们两人被带进屋子时,两位贵夫人正坐在一起享受早茶。两位夫人脸上都洋溢着充满幸福的笑容,她们这些年来一直拥有者美满的婚姻生活。这使得故人即便隔了如此长的时间,也很难找到岁月在她们脸上留下了什么明显的痕迹,以至于很轻易地就能识别出她们的身份。 “露西娅姐姐,待会儿我们就去拜访一下那位玛斯塔尔来的公主如何?” “你也这么想么,胡安娜?我想任何人都会对那些传闻感兴趣的吧,尤其是关于那么两位出类拔萃的人物之间的。” 女人们总是对各种八卦充满着兴趣,而且她们往往对此也是想到就去做的。女仆长谦卑地向两位夫人行礼,然后抱歉说府上实在抽不出人手,因此只能派出两个女仆来侍候她们。露西娅和胡安娜自然也不会计较这些,她们当然也有自己的贴身侍女,但主人的好意是不能拒绝的,因此也就客气地收下了菲欧娜和岚枫。 岚枫突然意识到自己有可能被揭穿这个问题,所以自进入房间之后就尽量低下头,避免和陌生人打照面。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显然是多虑了,客人们都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待会儿将要拜访的赛欧多拉身上,并没有人特意去观察新来的女仆长相如何。 女仆长离开之后,两位夫人便动身去拜访赛欧多拉。好在她们对这座府邸也是颇为熟悉的,露西娅更是在这里生活过好几年。因此并不需要新来的女仆给两位夫人带路,两位夫人直接就走在最前面,随后是她们的侍女,菲欧娜拖着快石化的岚枫跟在最后。 当露西娅和胡安娜进入赛欧多拉的房间时,才发现已经有三位男士在那里做客了。其中两位她们是认识的——理查德王子和裴恩斯。裴恩斯在伊比利亚贵族中间是颇有名望的,原因之一是他受到琉斯家的资助,并且领有一份法伦西的公职。而且在大陆公历352年开始,裴恩斯进入了一个创作的黄金期,他一生中的半数杰作都是在这个时期诞生的。 任谁都看得出来伊比利亚王太子今天的兴致很好,他主动向两位夫人介绍了她们所不认识的那位青年——海斯家的公子菲奥雷。但是菲奥雷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即便他在礼节上没有什么怠慢。我们的读者自然是知道原因的,双生子的先天血缘,让作为兄长的菲奥雷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躲在最后的妹妹。 伊比利亚人并没有在意这些细节,在他们眼里,玛斯塔尔公主是如此美丽和健谈。他们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赛欧多拉的身上,他们恭维她和赞美她,尤其是理查德王子。整个下午的时光都是美好的,这当然仅仅是对伊比利亚人和诗人来说的。赛欧多拉对于扮演一位大家闺秀已经疲惫不堪,菲奥雷则根本一直处于提心吊胆的境地。 终于,伊比利亚人想到了告辞这件事情,这让玛斯塔尔人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理查德王子对于这间屋子似乎还是恋恋不舍,不过他也明白自己不能太过逾越。 “那么,我能再一次诚挚地邀请您参加后天晚上的舞会么?”理查德谦恭地向赛欧多拉问道。 “就像我之前答应伊比利亚王的那样,尊敬的王子,我愿意参加。” “那真是太好了,有什么需要的话,请尽管知会我,我会尽力替你们安排的。比如说裁缝、珠宝商或者别的什么。” “那真是太感谢您了。” “那么,我们就先告辞了。”伊比利亚人纷纷行礼告辞。 “我可以让海斯先生留一下么?我有些事情要让他办。”赛欧多拉请求道。 “那自然是没有问题的。”理查德此时是非常慷慨的。 待到伊比利亚人和裴恩斯走后的几分钟,菲欧娜和岚枫又一次溜了回来。 “菲欧娜,你也太胡闹了,还让岚枫先生陪着你一块冒险!”菲奥雷难得拿出兄长的姿态来批评自己的妹妹,海斯小姐低下头,吐了吐舌头。 “海斯先生,别太责怪令妹,她也是担心赛欧多拉殿下才这样做的。”岚枫连忙维护道。 “好了,这不是现在的主要问题,主要问题是,我们该怎么从这里脱身。”赛欧多拉烦躁地站起身来来回踱步。 “在后天晚上之前,伊比利亚人是不会放松对你的警惕的,所以我建议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去参加舞会,然后再做打算。”菲欧娜一屁股坐进了柔软的躺椅里,她整个下午一直在那里规规矩矩地站着,早就累坏了。“而且我看伊比利亚人对你都很有好感啊,尤其是那位理查德王子,既然你在修拉萨已经声名狼藉了,不如考虑以后到伊比利亚来生活吧。”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谁来做我的舞伴?”赛欧多拉问道。 “自然是那位王子殿下咯,金童玉女啊。” “这正是我头疼的地方,吾友菲欧娜。” “事先申明,我哥哥和岚枫都不能借你用哦,吾友赛欧多拉。” “这是为什么?” “我哥哥自然是要当我的舞伴,至于岚枫大人,美茜蒂丝殿下也需要舞伴啊,反正他们两个都不怎么会跳,正好做个伴。吾友赛欧多拉,你总不见得同你的挚友和妹妹抢舞伴吧。”菲欧娜微笑着说道。 “谁承认她是我妹妹了?” “哦,不知道是谁要赶走塞勒丝特小姐,自己来照顾美茜蒂丝殿下的。” “菲欧娜,你这只可恶的小狐狸。”赛欧多拉恶狠狠地咒骂道。 “不过,你还是有另外一个人选的。”菲欧娜突然正经道。 “谁?”其他三个人同时出声问了。 “马齐克啊。” “他只是一个来历不明的佣兵。”赛欧多拉说道。 “你只要随便给他一个骑士的身份就可以了,在这里没有人会怀疑你的话,你说马齐克的身份是一个负责保护你的骑士,他就是一个玛斯塔尔骑士。这样的话,他要作为你的舞伴也就没有问题了。” “他可能根本不会跳舞。” “咦?原来你希望和他跳舞么?我原本只是让他给你做做挡箭牌的呀。”菲欧娜又笑了起来。这回,赛欧多拉完全不顾形象地跳过去就要掐她了。 菲奥雷在一边捂着额头叹息了起来。 好容易让赛欧多拉答应了下来,但当三人把消息带给马齐克时,这个佣兵却有反弹了起来。 “我不想挂着一个玛斯塔尔骑士的头衔出现在这种正式场合,而且我没有足够的修养来参加这样重要的上流社交舞会,到时候怕是会让赛欧多拉殿下丢脸。” 不过,在菲欧娜搬出作为雇主的岚枫来劝说后,马齐克勉强同意了这桩事情。 接下来的一天,伊比利亚方面安排了裁缝来替众人做礼服。伊比利亚裁缝的效率和手工是值得称赞的,他们仅仅花了一个晚上就把所有人的衣服都制作完毕。女士们需要佩戴的首饰也同样一应俱全。 虽然马齐克一直声称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佣兵,不过就他穿礼服的样子来看,没有人会怀疑他是一位玛斯塔尔骑士。他的个头很高,体格当然也是颇为健壮。这让裁缝们着实伤了一番脑筋,最后伊比利亚人向凯尼萨雷斯伯爵借了一件旧礼服改了一下,刚好合适。 就这样,终于到了舞会当天的晚上。 巴伦西亚公爵的府邸门前门庭若市,可以说整个东部伊比利亚最有权势的人物都集中到了这个舞会上。他们中的许多人不仅是因为国王的宣召,更重要的是他们想要来见见那位近十五年来,一直被各种传言所描绘的玛斯塔尔公主的真容。谁都知道她的母亲是大陆上最有权势的君主之一,过往的二十年里一直被誉为“大陆第一美女”的希格拉妮女皇。而她的生父则很有可能是法伦西前宰相,现任的巡游大法官,创造了许多辉煌军事胜利的索格兰德·琉斯元帅。另外还有新的风声说,伊比利亚王有意让自己的儿子迎娶这位公主。如果是这样,亚尔提卡特大陆东方三国将会因为这个联姻形成一个新的局面。 旁观者是不会去体谅当事人的心情的,赛欧多拉目前唯一考虑的是怎样在舞会之后溜之大吉。 “你穿礼服的样子还马马虎虎。”赛欧多拉这么评价了自己的舞伴。 “我们法伦西人不喜欢这种打扮。”很多年以前,另外一个人也这么对赛欧多拉的母亲说过同样的话。 “好了,停止你的抱怨吧,挽住我!”公主如此命令道。 “愿意效命,殿下。”对方叹了口气后,照做了。 第三十话 巴伦西亚之夜(下) 对于伊比利亚贵族的舞会,至少有一点是得到公认的——他们准备的食物是大陆上最为丰盛的,以至于来宾们根本不用担心会饿肚子。玛斯塔尔人曾颇为尖刻地这么评价道:“他们也许根本就不区分舞会和烤肉宴会。” 当玛斯塔尔人经过司仪的身边,走进舞会大厅时,首先映入他们眼帘的就是一张摆满了各种食物和水果的大桌子。而伊比利亚王和王后就端坐在这张大桌子的后面,他们和整个大厅里的人一样,在此时都把目光聚集到了玛斯塔尔公主的身上。 司仪向众人大声宣布了来宾的姓名和身份,当念到马齐克的姓名时,司仪停顿了一下。因为这位先生并没有写自己的姓氏,伊比利亚人在皱眉思索了一秒钟后,直接就喊出了“马齐克帝国骑士”的头衔。赛欧多拉有些埋怨地瞪了自己的舞伴一眼,而对方只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跟在他们后面的是海斯兄妹,随后是岚枫和美茜蒂丝。伊比利亚人对于第三对的异国组合投入了仅次于对赛欧多拉的关注,原因当然不是他们对那个在遥远东方的国度感什么兴趣,同样是因为这位来自伊赫勒海岛的小公主自称是索格兰德·琉斯的女儿。 美茜蒂丝是第一次参加这么正式的舞会,准确地说在亚尔兰是没有这样的舞会的。她还完全是一个孩子,支撑她的除了身为索格兰德的女儿的骄傲,就再也没有别的东西了。因此,岚枫可以明显地从他握着的小手上感觉到这个孩子的紧张和不适应。 “放轻松一点,美茜蒂丝殿下,你不是早就学过那些礼仪了么?”岚枫轻轻地对小公主说道,“有我这个彻彻底底的外乡人做陪衬,他们是不会注意到你的小失误的,别在意别人的目光,你可是那位大人的女儿。” 美茜蒂丝听到这话,努力挺了挺胸膛,感觉变得好了起来。说起来岚枫在做美茜蒂丝的舞伴时一点都不紧张,这和他同菲欧娜与娜丝塔霞牵手时不同,恐怕是因为他把美茜蒂丝完全就当做是一个小孩子的缘故。注意到这点的海斯少爷菲奥雷这个时候明显感觉到妹妹的心情有些不好。 站在国王身边的理查德从赛欧多拉一进门就注意到了她身边的舞伴,“看上去像是一个骑士。”王子在出神的时候,他的父亲在边上说了这么一句,“但似乎不像是玛斯塔尔人。” 赛欧多拉首先来到国王面前见礼,行的都是外交礼仪上的一套。如果米歇尔·兰斯或者其他修拉萨的贵族青年此时在场,根本就不会相信眼前这个将一切礼仪做得行云流水的女子就是那个到处渔猎女色、挑衅男人的“异瞳妖姬”。当然,希格拉妮是不会感到吃惊的,玛斯塔尔女皇一直相信自己的女儿有足够出众的天分。如果她不是因为自己的身世而表现得太过叛逆,那么二十多年前的那个模范帝国公主会重新出现在整个大陆的面前。 “真不愧是赛欧多拉殿下啊,果然是那两位杰出人物的后代。” “一直听说她的右眼完全和琉斯元帅一模一样,不过,这样的发型可看不清啊。” “如果这样的公主嫁给我们的王太子殿下,实在是太令人感到兴奋了。” 伊比利亚人在看到赛欧多拉的完美表现后,不由地在边上发出了阵阵私语。马齐克注意到赛欧多拉对于这些小声议论皱了皱眉头,这样并不损害她的美丽。 伊比利亚人的热情也波及到了海斯兄妹的身上,他们自然是清楚巴伐尔·海斯同他的夫人阿塔兰忒在玛斯塔尔女皇心目中不可替代的地位。这对双生子的相貌自然是没话说的,菲奥雷甚至引来了不少伊比利亚贵族少女的秋波。 而岚枫和美茜蒂丝就是冰火两重天的境地了。来自东方的使者很明显受到了冷落,他的祖国纵然在东方有着赫赫威名,但却辐射不到这片大陆。伊比利亚人同样没有意识到那个遥远的国度会给他们带来什么机遇,在他们看来也许岚枫的国家只不过是一个以前没有来过大陆的海外小国罢了。岚枫并没有感觉到气馁,一是因为之前在玛斯塔尔也有相同的遭遇,二是因为自己祖国的那些先贤们的精神鼓舞着他。 美茜蒂丝却受到了青睐,虽然索格兰德还没有承认过她的身份,但是赛欧多拉公主愿意和她结伴旅行,那么自然是把美茜蒂丝看作是自己的妹妹了。这样的推断使得伊比利亚人又兴奋了一阵,这是人类八卦的天性使然。估计在今后的一年里,索格兰德的两个公主私生女的话题将成为伊比利亚贵族沙龙里的主要话题。“不愧是琉斯大人啊,挑的对象不是女皇就是女王。”想必当事人绝对不想听见这样的佩服。 在行过所有的礼仪后,国王让卡雷拉斯公爵宣布舞会开始。第一支曲子是必须和自己的舞伴跳的,这个道理赛欧多拉是非常清楚的。不过以往的舞会上,她是不会带舞伴参加的。另外她也担心马齐克这个家伙根本不会跳贵族舞蹈。 “你愿意跳第一支曲子么?”赛欧多拉小心翼翼地问道。看见马齐克有些狐疑地望着她,公主又连忙加了一句:“你可别搞错了,我只是觉得如果今天我不跳第一支曲子,那会对主人非常失礼。” “您说的是。”马齐克淡淡地应承道,随后摆出了邀请的姿态。 理查德王子看着赛欧多拉和她的舞伴款款走进舞池,站在原地叹了口气。 “我亲爱的王子,别这么忧郁,你今晚有的是时间。”伊莎贝拉王后来到了继子的身后。 “母后,您说的是。”王子回答道。 “先和你的妹妹跳一曲吧,她可是期待了很久了。”王后微笑道。 “好的,我这就过去了。”王子向自己的继母欠身告退。 就在伊比利亚人开始沉浸于舞会开始的喜悦时,外面却有三个人享受不到这份娱乐。 “话说起来,为什么我们三个不能去参加舞会,而在这里偷马和马车?”塞勒丝特问道。 “嘛,因为我们都不是上等人嘛。”爱丝黛拉这样回道。 “哼哼,上等人,让上等人都见鬼去吧。”塞勒丝特嘟囔着。 “不过,塞勒丝特小姐,即便你可以去参加舞会,你也根本就没有舞伴,不是么?”爱丝黛拉听见了她的抱怨。 “抓个男人做舞伴还不容易,我在那维,可是很多人都追着要和我跳舞。我还都看不上眼呢。”塞勒丝特吹嘘道。 “这么说来,你喜欢的那个人就不是追着要和你跳舞的那种咯?”爱丝黛拉一针见血地指出了这个事实。 “好了,姑娘们,停止你们的闲聊吧,我们还有正事要办。”娜塔娅打断了两个女孩的讨论,她一直都是亚尔兰女王的卫队长,统领过上百个女战士。自然知道如何管理这个年纪的女孩。 回到舞会的现场,第一支曲子刚刚结束。让赛欧多拉颇感到吃惊的是,马齐克的舞跳得有模有样,根本就看不出他是一个新手的样子。 “你在哪里学会得这些?”公主问道。 “啊,一个亲戚教的。”马齐克含糊地答道。 “你还有贵族血统的亲戚么?”赛欧多拉盯着佣兵问道。 “谁知道呢。” “你这个满嘴谎言的骗子。”赛欧多拉这么骂道,但并不像生气的样子。 就在两个人准备结束谈话去找其他人时,意料之外的一位先生插了进来。 “想必这位就是玛斯塔尔的赛欧多拉殿下,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您是?”赛欧多拉疑惑道。 “啊,您不认识在下那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如果您觉得不介意的话可以称呼我叫‘马克’。说起来,我祖上也曾是玛斯塔尔贵族呢,不过因为不小心得罪了某任皇帝而遭到了清洗和放逐。公主殿下请别在意,这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在下反倒觉得这样是对在下更好的磨砺,正如您所见到的这样,我现在不是还是在这个圈子里出入自由么?”对方是一个富有魅力的青年男子,有着非常漂亮的蓝色眼睛,所有的举止也确实透着玛斯塔尔的味道。 “哈……我对您的祖先的遭遇深表遗憾。”赛欧多拉说道。 “您真是位好心肠的人,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是么?”这位马克先生微笑着,“托希格拉妮陛下的福,在下幸亏还有一位忠心耿耿的仆人保护,才能活到现在。嗯,公主殿下,我是不是可以冒昧地邀请您跳一曲呢?就当是宽慰我这个离开故土多年的孤儿一下。” 就在赛欧多拉正要答应这个请求时,马克先生的竞争对手出现了,那自然就是伊比利亚王太子殿下。他原本是想安抚完自己那个活泼的妹妹之后,再来寻赛欧多拉的,但看见那位曾经拜访过他的父王的异国青年出现在玛斯塔尔公主的边上后,理查德立刻就改变了主意,直接拖着自己的妹妹一起过来了。 “赛欧多拉殿下,晚上好。”王子在离开他们还有两法兹远的地方就这样打起了招呼。 “晚上好,理查德殿下。”赛欧多拉优雅地行礼应道。 “这两位先生是谁?您还没有替我介绍呢?”王子微笑道。不过他身边的索菲娅公主显然有着不满的情绪。 “您身边的应该就是索菲娅殿下了吧?”赛欧多拉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正是舍妹,索菲,怎么不同赛欧多拉殿下见礼呢?” 索菲娅虽然有些不情愿,但看来她并不想忤逆兄长的意思,于是很勉强地向赛欧多拉见了礼。赛欧多拉自然是看出来这个少女对她并没有好感,那眼神很明确地在表示:“我讨厌你这个勾引我哥哥的狐狸精。”类似的意思。虽然被美人胚子厌恶是我们的“异瞳妖姬”所不情愿的事情,不过既然对方是彻彻底底的兄控,那赛欧多拉也没有意愿去同她和解。况且,玛斯塔尔公主和伊比利亚公主的取向是完全不同的。 于是,赛欧多拉弯下腰笑着对索菲娅说道:“啊,果然和王后陛下一样,将来必定是出色的美人,可能的话,我会向母皇提议让索菲殿下成为玛斯塔尔的皇太子妃哦。” “真的么?那可是万分的荣幸啊。”理查德显然联想到别的方面去了。 而此时赛欧多拉得意地看着索菲娅紧紧地抱着自己兄长的胳膊,脸上的表情立刻就多云转阴,好像自己马上就会被眼前这个女恶魔抓到玛斯塔尔去同一个自己完全不认识的家伙结婚,从而和自己亲爱的兄长天涯相隔一般。 “殿下,你也太小心眼了。”马齐克用只有赛欧多拉听得清的音量轻轻地叹了一句。 “要你管。”赛欧多拉头也不回地小声回了一句。 自称“马克”的青年此时不禁失声笑了起来,这让其他人都感到一阵莫名。 “啊,对不起,”马克收起了自己的笑声,“对了,第二支曲子快开始了,赛欧多拉殿下,您应该赏光和我跳上一曲了吧。”他把话题扯了回来。 “赛欧多拉殿下……” “对不起了,理查德殿下,这次是我先到的。”马克笑道。 “这不是先来后到的问题,更何况,我看赛欧多拉殿下之前根本就还没有答应您吧。”王子一下子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啊,作为主人就不能对客人谦让一下吗?这也是像赛欧多拉殿下展现您的风度的好时机啊。” “在重要的关键上谦让,只会让人觉得懦弱吧。” 双方唇枪舌剑地交锋起来。两个青年初一给人的印象都是有教养的谦谦君子,应该是有起码的贵族修养的,实在是很难让人相信他们在这么初次见面的情况下就这般争执起来。赛欧多拉觉得在这样下去恐怕事情会变得不可收拾,她想上前去劝说几句,不过却被马齐克给拽住了。佣兵示意她不要出声,静观事态的发展。 显然,理查德王子比起马克先生更加血气方刚,在无法用言语使对方退缩的情况下,他直接摘下了自己的白手套。看见这个情况,索菲娅公主拼命地拉住兄长的手臂,想要阻止他做出冲动的事情。可惜,小公主的力量是那样渺小。王子的白手套仍然准确地扔到了马克的俊脸上。 “马克先生,既然如此,我们就像一位骑士一样,堂堂正正来争取今晚作为赛欧多拉殿下的守护者的资格吧。武器您来选!”王子这么大声地喊道。这样的音量使得全场都把注意力投向了这边,大家都被突然而至的变故搞得有些不知所措。 马克呆了一下,随后便笑了起来,这个笑容显得有些阴鹜。 “乐意奉陪,尊敬的殿下。今天也算是个喜庆的场合,我们就点到为止好了,我可不想再伊比利亚背上什么血债。就选细刺剑好了,让我们绅士一些。” 威廉国王在搞清楚了事情的经过后,微微地皱起了眉头;而伊莎贝拉王后则担心地望向了自己的丈夫。国王只好轻抚王后的手背,同时示意侍从去给准备决斗的人准备他们要的武器。细刺剑除非很准确地击中要害,不然是不会致命的。为了确保万一,国王还嘱咐让两人都穿上一件典礼甲的胸甲。 “都是你拦着我,不然事情怎么会搞这么大?”赛欧多拉埋怨道。 “事情不搞大,我们怎么能找机会开溜,殿下。”马齐克回答道。这时候,菲欧娜向他们这边望过来,马齐克用眼神示意她可以找机会离开了。菲欧娜会意地点了点头,便拽上自己的哥哥去找岚枫和美茜蒂丝。 众人此时将大厅中间的场地空了出来,而两个青年也已经穿戴整齐出现在场地的两头。作为裁判的是苏比萨雷塔,这位德高望重的骑士举手示意两人准备。决斗的双方摆开姿势之后,苏比萨雷塔的右手落下了,决斗也就随之开始。 击剑作为一门贵族修养的课程,几乎大陆上每个贵族男子都会修习。虽然用细刺剑的武艺在战场上没有太多的实际作用,不过这个项目可以训练参与者的步伐和反应,而且比起让两个人拿着双手剑对练也更安全。另外,作为一个低烈度的决斗项目,也可以让年轻人争强好胜之余不会制造出什么人命案。 理查德的武艺在苏比萨雷塔的眼中,虽然还尚欠火候,但在同龄人中算是出色的。那位来自雷诺斯克的马克先生也并不弱,但苏比萨雷塔可以看出他使得并不是雷诺斯克套路的步伐,而更像是玛斯塔尔的套路。这也不算奇怪,很多雷诺斯克贵族会学玛斯塔尔的文化和技艺。 理查德的连续刺击异常凌厉,几度就要得手了。围观人群的女性不时地发出几声轻叫声,她们自然是不会觉得事情有多严重。看两个年轻的帅哥为了争夺一位公主的垂青而决斗,对于这些脑子里总是充满各种幻想的贵族女性来说,真是会有一种莫名的兴奋感觉。 伊比利亚王太子虽然保持攻势,但并不能立刻决定胜负。马克处于防守的姿态,也不是他实力不济,他只是在等待机会。这个机会很快就出现了,理查德一记刺击用力过猛,或许他认为这一下可以一举击败对手。但事实证明伊比利亚王太子错了,马克侧身闪过了他的攻击,然后立刻就发动了连续的反击。如果是平庸之辈,可能马上就败下阵来。可理查德王子不属于此类,即便他被马克的组合攻击逼迫得狼狈不堪而连连后退,也没有立刻一败涂地。 “好了,到此为止吧,年轻的先生们!”威廉国王的声音响了起来。 马克虽然确信自己马上就要获得胜利,但还是收起了自己的剑;当然王太子也认为自己已经等到机会扭转局势了。所以两个人都有些不满地望向伊比利亚王。 “尊敬的陛下,您该不是要对我这个外乡人正当的权利横加干涉吧?”马克这样说道。 “并不是这样,亲爱的先生。”国王微笑道,“我只是想提醒两位,你们似乎已经没有必要把决斗进行下去了,因为胜利者不会得到什么,失败者也不会失去什么。” 理查德王子向四周望了望,他当然是再也看不见心中的人儿的身影了。同样发现这个情况的马克扔下了剑,脱下了胸甲。 “真是令人遗憾的结果呢。”这么说着,这个来历不明的客人就这样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父王……” “我的儿子,你该想想自己还缺少些什么,而不是同陌生人好勇斗狠。” 王子默默地低下了头。 第三十一话 回归 大陆公历363年5月8日,希塔洛斯,加拉塔萨雷。 雷诺斯克军占据此地已有多日,不过纳撒尼尔斯并没有留给他们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亲王的府邸里只留下了老迈的仆从和惊慌的侧室,至于这座城市原本的主人,早就已经远走高飞了。攻占这里的军队由同苏沃洛夫齐名的将军——米哈伊尔·阿列克谢耶维奇·库图佐夫将军统帅。 “打听清楚希塔洛斯人的动向了么?”雷诺斯克将军如此问道。 “禀告将军阁下,根据许多人的证词,纳撒尼尔斯亲王带领着自己的亲卫队,人数大约是300来骑,穿过春泉关隘口向西去了。”将军的幕僚长安德烈·瓦西里耶维奇·恰巴耶夫报告道。 “西面山区么?”雷诺斯克人陷入了思索中。 此时一名风尘仆仆的传令官走了进来。 “我带来了沙皇的命令,我要见库图佐夫大人。”他这样高声说道。 “我就是库图佐夫。”将军如此回答道。 “将军大人,失礼了,这是沙皇陛下给您的亲笔信。”传令官恭敬地递上了一卷羊皮纸。 库图佐夫接过卷轴,打开仔细阅读了起来。 “陛下怎么说?”幕僚长问道。 “亲爱的安德烈·瓦西里耶维奇,陛下要将你我召唤回去,准备一场更重要的战役。这里的军务会由巴扎耶夫将军来处理,我们准备尽快动身吧。”库图佐夫合上了卷轴。 “尊敬的米哈伊尔·阿列克谢耶维奇,听起来沙皇将给我们带来更大的荣誉,但您似乎有些担心这里的情况。据我所知,巴扎耶夫将军并非是员庸将,您在犹豫什么呢?”和巴扎耶夫同样出身海尔曼的恰巴耶夫问道。 “正因为如此,如果是一个庸人来顶替我在此的职位,我反而会放心。”库图佐夫说着走到阳台上,向西侧的群山望去。 希塔洛斯的西部被西尔维斯山脉北段分支同这个国家的其他部分分割开来,连接山脉两侧的只有一个狭窄的隘口春泉关,除非从更远的雷诺斯克境内绕行,不然军队很难寻到一条平坦安全的补给线。 在上古时代,希塔洛斯西部的文明也是有相当成就的,并不输给中部和南部的城邦。但自从亚尔提卡特帝国侵入后,西部就逐渐变得没落了。这里有五个古老的城邦,任何一个的历史都要比现在的首都哈伊斯瓦要长。这五个城邦分别是——阿内丹、亚各斯、色雷斯、美尼亚、伊塔克,原先以港口亚各斯最为强盛。在亚尔提卡特帝国入侵时期,这五个城邦结成的联盟也是希塔洛斯抵抗最为顽强的组织。即便是帝国最终攻占了这里,也感觉到此处难以治理。在将城市摧毁成一片废墟后,帝国军团撤离了这个多山的地区,并且通过在春泉关外设置关卡将这个地区完全封闭起来,让他们自生自灭。 兰尔德纳王朝时期,这个地区也没有得到国王的足够重视。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长期的封闭,这个地区的经济与王国的其他地区相比是微不足道的。国王也不奢望从那里获取兵役,因为从本质上来说,哈伊斯瓦的习俗和仍保留有古希塔洛斯时期风俗的西部地区难以协调。五个城邦表示愿意替国王作战,但是他们的军队并不受国王节制。用东方人的话叫做——听调不听宣。因此,哈伊斯瓦方面在礼貌地接受对方的效忠后,很干脆地就把这五个仍旧实行古老民主制的城邦抛在了脑后。 后世总是评论说,纳撒尼尔斯亲王果断放弃加拉塔萨雷而深入西部五城邦是个富有战略眼光的举动。但就当时的情况来说,当事人根本就是走投无路后的病急乱投医。纳撒尼尔斯和他的随从没有一个知道穿过春泉关后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不过他可以肯定一点,既然他本人对那里只是略有耳闻,那么雷诺克斯人应该对那里就是一无所知。人类对于未知的领域总是心怀恐惧的,尤其是对军事统帅来说,任何一个稍微有点脑子的将领,都不会贸然帅军翻山越岭、深入不毛。 现在纳撒尼尔斯带领着他的三百名亲兵进入了这片陌生的国土,甚至他们手上的地图也是50年前的旧物。亲王在半山腰向下望去,就发现一些道路和地图完全就是南辕北辙。 “我们不能靠这地图来寻找道路了,不过我想他们恐怕不会把整座城市给搬走,所以城市的位置应该还是正确的,我们只能依着大概方向寻过去。”纳撒尼尔斯这样对部下说道。 这话也代表了他们即将遇到的困难,由于道路不熟,加上这里多山。纳撒尼尔斯和部下走了不少冤枉路,幸而这里的道路似乎还是有人整修过的,并不算难走。 到了第三天傍晚,他们总算是看见了一个由土围子包围起来的城镇,想来应该离开最东面的美尼亚不远了。 这里的居民对这样突然出现的一群全副武装的骑士颇为警惕,城镇的守卫者警告他们待在安全距离以外等待他们的长官来处理这事。这让纳撒尼尔斯的亲随们很是不满,他们当中有人对守卫怒吼道:“你知道你面前的这位大人是谁么?” 守卫不卑不亢地回答道:“不管他是谁,在美尼亚就要遵守美尼亚的规矩,即便国王也不能例外。” 过了一会儿,一个打扮朴素的中年人来到了城镇的入口处。 “请问对面的贵客,你们到此地是有何贵干呢?” “您是这座城镇的长官么?”纳撒尼尔斯问道。 “啊,我是这座城镇的执政官之一,至少到今年年底为止都是。”中年人回答道。 “我是纳撒尼尔斯亲王。”亲王自我介绍道,“这些人是我的部下,我们要先去美尼亚,所以希望能够在你们这里购买一些补给品,我们只呆一个晚上,明早就出发。我希望您能允许我派一些人进去购置物资。” 纳撒尼尔斯的谦逊看起来给对方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中年人对守卫吩咐了几句,随后微笑着说道:“亲王殿下,欢迎您今晚驻足于美尼亚,我是今年这里的执政官之一透克洛斯,愿意为您效劳。” 透克洛斯的这段话让纳撒尼尔斯一行人吃了一惊,他们完全想不到眼前的这座土围子居然就是一座城邦的主城,之前他们还以为这不过是城邦外围的一个小镇子而已。亲兵们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大意恐怕是如果一座城邦就是这么个土围子,那亲王殿下指望集合这里的力量来对抗雷诺斯克人实在是太失策了。 透克洛斯看出了对方的怀疑,但他没有马上做出什么辩解,他只是仍旧微笑着向纳撒尼尔斯摆出邀请的姿势。 纳撒尼尔斯也没有推辞,他命令部下在城外就地宿营,然后只带了几个幕僚,下马和透克洛斯一起走了进去。 走进美尼亚,亲王的幕僚们越发觉得不对劲了。说起来透克洛斯怎么也是一位地方长官,居然就这么走在大街上,也没有人特意和他行礼或者打招呼。居民们只是很平常地同他闲聊几句后便离开去忙各自的事情了,偶尔有好奇心比较旺盛的人会询问一下他身边客人的身份,在透克洛斯如实相告后,那些人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矜持地向亲王行了礼。 “这里的人实在是太随便了,果然是因为远离王化太久的缘故么?”幕僚中有人这样抱怨起来,他们显然都认为一位亲王驾临绝对不该受到这样的怠慢。 “呵呵,停止你的抱怨吧,我亲爱的先生,你们难道不觉得这样的地方会非常有趣么?”纳撒尼尔斯倒是兴致勃勃。 众人跟着透克洛斯来到城镇中心的一座二层建筑前,这是一桩非常普通的房子。因为地处山区,美尼亚的建筑绝大多数都是石材建造的,这倒和她只有一座垒土城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里就是我们的市政厅了,”透克洛斯介绍道,“请诸位在此歇息片刻,我去替诸位张罗晚餐,用完餐后,我会请另两位执政官以及元老院的人和亲王殿下见面。” 晚餐的食物颇为简单,但量非常足,显示出了主人的好客。 纳撒尼尔斯在这时,问了透克洛斯一个问题:“既然你们造了那么多石头的房子,那为什么不造一堵石头的城墙呢?” “因为我们需要结实耐用的房子,而不需要结实耐用的城墙啊。”透克洛斯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了亲王,“更何况修建石头城墙需要花费的资金和人力太大,居民们都认为没有必要,也不同意执政官那么做。” 随后透克洛斯介绍道,由于五个城邦相互结成了联盟,所以他们之间没有什么军事威胁;加上治安良好,也没有什么山贼盗匪威胁城市,因此美尼亚的居民认为修筑一道石质城墙是件劳民伤财又毫无意义的事情。 晚餐后,透克洛斯把众人领到一处露天的圆形剧场,就和希塔洛斯各处的露天剧场一样,只是这里的风格更加古朴。另两位执政官和元老们都已经等在那里了,透克洛斯把他们一一介绍给亲王认识。两位执政官中,年纪大的老者是彭透斯,年纪小的青年是门托尔。 “尊敬的纳撒尼尔斯殿下,是什么风把你吹到了这偏僻的西方小城呢?”彭透斯这样问道。 “您问得正好,尊敬的执政官,我们的祖国——希塔洛斯正在遭受到敌人的入侵,我奉国王的命令来这里征集一切可用的力量来对抗侵略,雷诺斯克人正在到处蹂躏我们的同胞,我相信历来对入侵者坚决抗争的西部五城邦能够为我提供必要的帮助。”亲王如此回答道。 “如果外部的形势真如您说的那样,亲王殿下,我们愿意为希塔洛斯而战!”门托尔显然是血气方刚,他自信是一个出色的战士,但在和平的环境下并没有用武之地。 “请谨慎地思量之后再做决定,我亲爱的门托尔。”年长的执政官提醒道。 “难道我们不应该对抗入侵者么?难道我们不应该效法祖先那样英勇作战么?尊敬的彭透斯,请您告诉我,怯懦是不是可以和慎重划等号。”门托尔激烈地回击道。 “好了,两位,我想这件事也不是现在就能够作出决定的。”透克洛斯出来打圆场,“我想纳撒尼尔斯殿下也清楚,若是真要对抗雷诺斯克人,光凭美尼亚是无法起到效果的。更何况我们与其他的城邦有着盟约,军事行动要有一致性,我看不如把整个形势清楚地告知所有人,让大家做出一个统一的决定更好。” 在场的所有人都同意这个想法。于是,纳撒尼尔斯亲笔起草文书,让美尼亚的使者带着去拜访其他四个城邦。根据透克洛斯的提议,纳撒尼尔斯将在色雷斯的阿瑞斯神庙里会见各个城邦的代表,共同商讨这件事情。 大陆公历363年5月9日,法伦西,兰芳特。 这座以兰芳特家族的姓氏命名的海港城市经过了十余年的发展,如今已经可以算是卡法海上最大、最繁华的港口了。法伦西王国通过此地,积极地和已知世界中的各个国家展开贸易。由于货物在法伦西过境是可以退税的,所以有不少商队选择了由法伦西向大陆中部的市场进发。更为重要的是,连接法伦西两大水系法伦纳斯江与阿尔克河的运河已经完成了其中80%的航道,东西航道接龙完成可能只需要再干两三年即可。其中运河可通航的部分也已经占据了整个线路60%的里程,几乎可以节约了原先三分之一的时间。 兰芳特的未来无可限量,而玛格丽特女王显然是没有忘记“兰芳特”这个名字的由来。她在355年颁布了一条发令,宣布兰芳特家的继承者对这座城市有天然的权利。这座海港每年税收的5%将是归兰芳特家的继承者支配。至于女王自己,她留给自己另外一项特权——法伦西国王有权征用这座城市最高的建筑上的任意一个位置来观看海景。这项特权在往后1000年里都不会给人民造成什么困扰,因为这1000年内,城市里最高的建筑物一直都是某一座灯塔。 这一代享有兰芳特家特权的人是索格兰德与琴娜的长女——埃克莱尔·兰芳特,这个姑娘可以算得上真正意义上的“天之骄子”了,她从长辈们那里继承了两样让她感到自豪的东西,一是兰芳特这个姓氏,二是前龙骑将官辛格尔德夫人阿鲁迪娜的坐骑“火流星”。作为现任龙骑总长马萨雷尔上将的嫡传弟子,埃克莱尔身为龙骑士的能力获得了普遍的认可,因为喜好红色的铠甲,以及坐骑也同样是红色,她获得了一个出彩的外号——“火烧云”。 “艾柯姐姐要是也能来就好了,这可是她的城市啊,多美丽的大海。”一位穿着洁白的长裙,银色的长发梳成一条粗麻花辫的年轻姑娘在港口大道边的驳岸上坐着说道。 “啊哈,虽然你嘴上念叨着艾柯,不过心里面实际上挂念着别人吧。”另一个穿着黑色衣裙的女子站在边上笑道。 “娜塔莎姐姐又在取笑人家了。”银发姑娘钻进对方怀里撒娇道。 “那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突然之间想到要从卡乌内斯库赶到这里来?还不是某人千里传书,把你给约到这里的?” 正当两个姑娘在谈笑时,另一个女子捧着一袋子东西跑了过来。 “殿下,莱茵小姐,你们要的特制煎饼我买来了。” “啊,谢谢你,花拉薇丝姐姐。”银发少女立刻跳下了驳岸墙,跑过去迎花拉薇丝。 我们的读者自然猜到了黑衣女子正是雷诺斯克的黑天鹅,而那位银发少女有着一双清澈迷人的紫水晶般的眸子,那自然就是索格兰德和琴娜的次女——莱因哈特·琉斯。这位小姐今年芳龄二八,除了银发紫眸外,五官都生得纤巧秀致,可以说是一位绝色的美人儿。但外界对这位小姐的情况知之甚少,最主要的原因是她的父亲从来没有把她带入过社交界。人们对她的了解仅仅来源于少数几个人的谈论,大家当然都猜测琉斯小姐应该是位出色的美人,不过目前为止,人们更多听到的是对她商业上才能的称赞。 格雷迪奥·琉斯——也就是索格兰德的父亲,于大陆公历360年7月,因为一次严重的中风而丧失了自理能力,在病榻上挣扎了一个月后撒手人寰。老琉斯的遗嘱中,唯一的亲孙女莱因哈特获得了最大份额的遗产,那个数目是相当惊人的。据一些和他打过交道的人计算,折成当年的物价,整个遗产的规模恐怕有3000万索拉里,而莱茵哈特获得了其中至少2500万索拉里的资产;埃克莱尔获得了剩余的部分。这个财产分配方案实在让人感到奇怪,有相当一部分人相信是索格兰德自己这么提议的——他们心目中的英雄琉斯元帅根本就不在乎钱财。是否如此,还有待研究。 最初,琉斯家产业的中层管理人员对自己能否还留在琉斯家相当悲观。因为他们知道,索格兰德是不可能放弃公职来经营自家的事业的;而名义上的正式继承者还是一个只有13岁的小孩子,所以最合理的情况是琉斯家将这些产业大部份变现。然而他们错误地估计了形势,他们不但继续着自己以前的工作,工钱还比老琉斯在世时有了大幅提升。在所有人感谢新老板的慷慨时,他们发现这样产业经营得并不比以前差。一开始,众人还以为是索格兰德抽空管理的结果,但在巡游大法官数月渺无音讯后,他们才推断出一个令人震惊的情况——所有的事务都是莱因哈特在操持。 真正熟悉情况的人后来透露,13岁的莱茵哈特表现出的经营天赋是非常罕见的,她从父亲那里学会了管理的窍门,同时又有拉伯雷小姐教授的良好数学基础。到了362年年底,好事者再一次推算了琉斯家的财产,发现数量上并无显著的变化。但在这两年里,琉斯小姐花在资助穷人和学者的金额能够达到将近300万索拉里的巨大规模。 如果套用禁卫军统领欧内斯特·绍尔上将的话来说就是:“要不是我们善良的小莱茵一直在接济她那挥霍无度的老爹,巡游大法官阁下早就饿毙于某个城市的街头了。”当然,任谁都知道这是夸大其词。 “哎,已经是今天最后一艘进港的船了?”莱茵哈特失望地说道。 港务局的年轻事务员实在是不忍让这位美丽的小姐再次失望,她已经是第三天来这里查询到港人员的名单了,连忙又把记录给翻看了一边。 “实在是抱歉,没有您所提到的那个人在船上有记录。” “麻烦您再查一查‘马齐克’这个名字,还有‘岚枫’这个名字。”娜丝塔霞也有些焦急地问道。 事务员又把记录翻了一遍,“抱歉,真的没有。” “唉,算了,也许他们明天才会到呢。”莱茵哈特自我安慰道。 “啊,实在是抱歉。”事务员红着脸又道了一次歉。 “又不是您的错,是我们自己搞错时间了。”娜丝塔霞回道。 “那么,今天我们还是先回去吧。”莱茵哈特说道,“再见,事务员先生。” 事务员连忙呐呐地道了再见,他心里有些希望那艘载有马齐克先生和岚枫先生的船永远也别到港,这样他就可以天天看见那位美丽的银发小姐了。当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个恶毒念头的事务员赶忙甩了甩脑袋,再回过神来已经看不见那三个窈窕的倩影了。 2010年年终特别篇 其实我今年是不想再写这个东西的,因为我根本想不出什么主题,不过冬天你好书友向我表示,只有让他在年终总结会上摸一次尤嘉丽丝的胸,才能让他对我的怨念消除。凡船和得志又轮番告诫我,这是本作唯一的传统,我一定要坚持下去。还有一些过路群众表示,虽然年终总结大会挺无聊的,但是如果看不到又觉得不太舒服。 本来我还想再拖几天的,不过今天入手了二月份的《科幻世界》,其中一篇《星云船长蒙难记》看得我泪流满面(是真的泪流满面),故事到底如何,我就不在这里的细述了,有兴趣的人可以自己找来看。 于是我回想起《军神传》的主题来。我大概在群里面说过很多次,我最初只是想写一本非常非常狗血的公主骑士文,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却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有时候觉得应该感谢那位把我最初原稿给弄丢的高中学生会主席,如果不是他把那本黑色硬抄面给弄到不知道哪里去了,我根本就不会想着要重写索格兰德的故事。 我这个人表面是非常安静,甚至可以说有些怯懦的,实际上并不适合读理工科。大学的专业也根本不是我主动挑的,是一系列阴差阳错造成的。可能也许真的是因为双子座的关系,或者是在成长的过程中配合着外界自我催眠的效果,把自己内心原本激烈的感情给压制了下去。用见过一面的毒男大叔的话来说:“我觉得魔王你不是写《军神传》的人,反而更像是写《微酸学院》的那种人。” 所以说《军神传》是把我内心中激烈的一面表现出来的产物。有很多人说它像《银英》,凡船也说本作一开始像托尔金的风格。这都是对我的夸奖。但我要说你们都错了,也许它一开始确实有那么一点模仿大师的痕迹。可我觉得我和田中、拖尔金两位大师的价值观有本质的区别,我做不到他们这般冷静,这或许是年龄阅历的问题。 我要说自己其实是个看《上甘岭》与《英雄儿女》依然会感觉要热泪盈眶的人,我要说自己其实是个仍旧相信信仰至高无上的人。在05年开始网上连载前,我也看了不少前辈写手的网络作品。当时,我就想,我可以写一部和他们完全不一样的作品,而这部作品依然会受到大家的欢迎。因为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总有同我信仰同样东西的人。一个人的一生,可能真正困难的不是如何功成名就,而是能够自始至终地坚持自己的信仰、保持那些人性的美德。维克多·雨果曾经写过一句话:“真正的强者是那些有自制力的人。” 说到最后,还是要提一下更新速度的问题。我知道很多人听到这话立刻会表示自己十分蛋定,我也可以告诉你们可以继续蛋定下去。首先我很懒,其次我很贪玩,再次写作需要激情(工作后经常没有,没工作时还能靠愤世嫉俗刺激一下)。有时候总会想,人类这种生物活在世界上到底是干嘛的?为啥我们要有脑子去想这种深奥和蛋疼的问题?或者我出生的使命就是写完《军神传》。真的,我有点怕,写完了《军神传》我可能什么价值也没有了。可以让你们放心的一点是,故事已经全部编好了,只差写出来。说句题外话,我发现很多名作都是TJ的,比如说《红楼梦》,比如说《唐璜》,比如说《好兵帅克》…… 之后,谨以下面的篇章献给那些因为我做掉了某些美女而对我充满怨念的人。 这年冬天,冬天你好面对一个人生中非常大的挑战,或者对他来说,这是一件好事。他在2010年年度的年终总结大会上抽中头等奖,这个奖的内容是——中奖者可以挑选书中的任意一位人物,并和他(她)约会一天。读者群里的人都知道,冬天兄是尤嘉丽丝的忠实粉丝,他的选择已经是毫无疑问的了。 冬天你好虽然在出发前对众人信誓旦旦,自己肯定会给对方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不过等他看见红发舞姬窈窕的身影,突然发现自己的舌头已经不听使唤了。 此时,关心同志的众人在得志的带领下跟踪到了约会碰面地点边上。 “好吧,我们来下注,他们能进行到第几步。”得志这么说道。 “得志,你这样是不厚道的,”风之社一边说道,一边摸出10块钱一拍,“我押那个有色心没色胆的,最多牵牵人家的手。” “我觉得他最多搂搂人家的小蛮腰了。”冰镇傻蛋说道。 “傻蛋,给我块牛皮糖。”凡船伸手道。 “我们要相信冬天,我押他真的会摸尤嘉丽丝的胸。”泰克斯也押了10块。 就在众人们纷纷下注的时候,尤嘉丽丝挽冬天你好的手臂,离开了碰面地点。 “目标移动了,大家快跟上。” 尤嘉丽丝丰满胸部的触感传递到冬天你好的手臂上。 “活着真好!”就在这位仁兄激动得泪流满面时,一阵急刹车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 众人看见一辆集卡冲向冬天你好和尤嘉丽丝,舞姬倒是迅速地反应过来,灵巧地闪到了一边,而冬天你好正处于自我陶醉状态,反应不及,直接被集卡的正面命中。 “为啥我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呢?”不远处的得志想道。 “我擦,这也太假了!”冬天你好这么想着便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他低沉的视线只看见一群人的鞋子离他越来越近,传入他耳朵的最后一个声音是——“对了,这该是庄家通杀吧。” “得志,你这个混蛋,见死不救!”冬天你好这么吼着猛地醒了过来。 不过,既然他能吼出来,那肯定应该还算活着。想到这个事实后,冬天你好镇定了下来。随后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并没有传来什么疼痛感,难道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梦?夕阳的红色余辉洒在他眼前的桌子上,这间屋子的摆设是西式而古朴的。难道真的是我午睡睡迷糊了?那么那个年终总结的头等奖呢?我和尤嘉丽丝的约会呢?都是梦?!想到这个,冬天你好觉得非常地丧气。 “啊,算了算了,不管怎么样,还是先回家再说吧。”冬天你好这么想着,起身离开了他面前的桌子。打开门走了出去。 “宰相大人,您今天是要早回去吗?”有人这么问道。 “啊,我觉得有点不舒服。”冬天你好这么随便回答着,但他立刻发觉不对,他退了回来,仔细端详起声音的来源。结果他看见的是一个高大的西方人,穿着古代的铠甲,因为他的注视而把身体挺着笔直。 “你前面叫我什么来着?”冬天你好问道。 “宰相大人,有……有什么问题么?”卫兵似乎很紧张。 “宰相大人?”冬天你好犯糊涂了,“我是谁来着?” “琉斯大人,您是在跟我开玩笑么?” “琉斯?”冬天你好不愧是聪明人,在短暂的思索后立刻反应了过来,这点上即便是得志也要自叹不如一下。“哈哈,放轻松点,我只是跟你开开玩笑罢了。”说着他轻轻地给了对方一拳,然后兴高采烈地转身离开了。 冬天你好非常兴奋,他知道读者群里曾经有人穿越过,但他没有想过自己运气这么好,直接穿到了主角索格兰德的身上。 而他不知道的是,他身后的那个卫兵也是非常地激动。 “啊,啊,那个琉斯大人居然和我搭话了,居然还给了我一拳。哈哈,我今天晚上一定要好好炫耀炫耀这件事,虽然女王陛下和兰芳特大人都很漂亮,但果然我的心还是属于琉斯大人的啊。”好像有些什么不对的地方。(穿越党切记:平行世界里发生什么都是可能的。) 然而,冬天你好显然到现在也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现在的脑子根本就没有空闲注意别的方面,而是完全沉浸在了个人的意淫中。他现在是索格兰德·琉斯,书中的主角。对了,希望得志不要和以往那次一样穿越到琴娜身上。啊,不对,让那个家伙穿过了好了,看我这么收拾他,居然见死不救,一定要把他(她?)先XX后OO再XX…… 冬天你好这么快乐地YY着,不知不觉就回到了索格兰德在王都租赁地公寓里。在公寓门口,他碰见了自己的房东(虽然是穿越者,但还是认得房东的)。只看见房东对他暧昧地笑了笑,冬天你好当然是没有在意。 他径直上楼,掏出钥匙,却发现门并没有锁。看来索格兰德也会有粗心的时候啊,冬天你好这么想着。直接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就在他刚把门关上的时候,一个对他来说陌生而有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索格,我等你好久了哦~~” “尤嘉丽丝小姐……”冬天你好当场就愣住了,当然多数人都会是这表现,因为红发舞姬应该正不着片缕地躺在床上,拉在胸前的被单并不能完全掩饰她诱人的酥胸。而更要命的是,舞姬拖着那张被单,从床上滑下来后身姿摇曳地走向他。 当舞姬松开抓着被单的手时,冬天你好已经处于当机状态了。 “脸红成这样,真可爱~~”尤嘉丽丝这样娇笑着伸手抚上冬天你好的脸蛋。“真是让人嫉妒啊,好光滑的皮肤。” “尤嘉丽丝小姐,我们……这样……不好……”冬天你好喘着粗气这么说着,他感觉自己的心快要跳出来了。 “你这样可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啊,我的小索格~”尤嘉丽丝笑得更媚了,她的柔荑拂过对方的脖子和锁骨,直接按到了胸口,然后猛地用力一捏。 紧接着,一声天籁响彻了整个屋子。 冬天你好终于发现不对劲的地方,那个好听又充满诱惑的声音并不是尤嘉丽丝发出的,而且自己胸口似乎多了点什么。当冬天你好把自己的视线移下去后,看到的东西让她想惊叫出来,不过尤嘉丽丝没有给她这个机会,舞姬用自己的唇把她的声音变成了“呜呜”声。(从这段开始还是用“她”吧,好了,猜到这个世界的情况是如何的同读们请举手。很好,看来大家都不笨。什么?冬天兄,你还没搞明白。你就别逃避现实了。这个世界里的索格兰德·琉斯是货真价实的大美女。什么?你说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这个你要去问得志了,上次他穿过去时心里许了啥愿望,当然啦,得志肯定会说关他鸟事。) 我们并不清楚冬天你好同学在我们的世界里是否还是雏,但是即便他不是,那也是身为男人的时候。 “身体这么敏感,如果落进那些男人手里,你该这么办呢?”尤嘉丽丝终于让冬天你好喘了口气,一双诱人的朱唇间拉出了一道细细的银丝,随后她这样调笑着,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止。红发的舞姬在这方面可是各种翘楚,她的经验比冬天你好和索格兰德加起来都多。 于是,冬天你好幸福地生活在了这个世界…… (冬天你好:我强烈抗议啊,这跟原先说好的不一样啊,我不要成为变身小说主角!) 好吧,我们删掉前一句,继续说下去。 就在尤嘉丽丝把索格兰德(冬天你好)给压倒在床上,准备进一步侵犯的时候,索格兰德家的房门被人给用力踹了开来。被这声巨响给打断的两人向门口望去,那里站着的是一位有着银色长发的美女。 “琴娜……救我……”索格兰德(冬天你好)几乎是本能地说了这么一句。 “哇咔咔,终于让我到了一个可以建立百合**的世界了!”本该是冷艳美女的琴娜却冒出了这么一句。 索格兰德(冬天你好)这么一听,顿时找回了被尤嘉丽丝摸得无影无踪的气力。 “得志,你这个混蛋!” “我靠,你是群里的哪个啊?”果然给冬天你好给猜中了。 于是,这些人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得志:其实我只要忘记那个女版索格兰德身体里的人是冬天你好,我觉得我还是蛮划算的。咦,这话好像听谁说过? 冬天:可恶的魔王,我诅咒你一辈子收好人卡!) 那么,祝各位新年快乐,在2011年里继续受本魔王的煎熬。 第三十二话 去死吧,沙皇! 大陆公历363年5月12日,希塔洛斯,色雷斯。 西部五城邦的领导者们接到了来自美尼亚的通知,他们从各自的城邦星夜赶到色雷斯的阿瑞斯神庙来召开会议。希塔洛斯的各位神祗都拥有许多座神庙,但他们总是选择其中一座来作为自己的主神庙。这是源自城邦时代的习惯,各个城邦总是宣称自己的城邦受到了某位大神的庇护可以在某个方面比别的城邦更有优势。而司职战斗的阿瑞斯的主神庙就位于色雷斯,在过去的数百年里并没有其他城市来争夺这位神祗的供奉,恐怕并不是因为色雷斯更为出色,而是由于阿瑞斯并不如帕拉斯·雅典娜和福玻斯·阿波罗受欢迎。 尤其是对兰尔德纳家来说,他们似乎更喜欢太阳神对女性的魅力。 当纳撒尼尔斯走进这座古老的神庙时,他确实产生了以上的想法。虽然他和自己的兄长也免不了要上战场征战,但每次出征前,他们似乎从来没有光顾过阿瑞斯的神庙。如今自己看来是要虔诚地祈祷一下,希望阿瑞斯不要小气地计较兰尔德纳家以往的怠慢。 “亲王殿下,想必我们这里只有这座神庙是唯一能超过王都的方面了吧。”和纳撒尼尔斯打招呼的是色雷斯的军事执政官埃涅阿斯,这是个生得熊腰虎背的大汉。 “埃涅阿斯阁下实在是过谦了,西部有太多和哈伊斯瓦不同的地方。” 埃涅阿斯笑了笑,并没有对亲王的恭维表示感谢或是得意。他抬头望了望神庙中央的阿瑞斯神坛,随后对纳撒尼尔斯轻声说道:“殿下如果能够在接下来的会议上说服伊塔克的奥德修斯,那么其他人就都会跟从他,他是我们这里公认的最为睿智的人,当然同时也是最为狡猾和长于诡辩的人。” “谢谢您的建议,冒昧地问一下,色雷斯的立场是什么呢?” “色雷斯人是天生的战士,是天生的反抗者,我们从不接受任何人的奴役,只是这样。”埃涅阿斯淡淡地回答道。 西部五个城邦实行的是古老的民主制,这种制度曾经一度流行于希塔洛斯人建立的各个城邦里,创造出过十分辉煌的文明果实。但随着亚尔提卡特帝国的崛起,这种城邦民主制的弊端在一个统一的强力帝国面前暴露无疑,各个城邦总是一盘散沙。即使他们能够组成一个联盟,也不能维持足够长的时间,时常只需要亚尔提卡特人稍稍伪装退让并随便挑拨一下,一个看似强大的城邦同盟立刻就会分崩离析,甚至于自相残杀。亚尔提卡特人本来也是这种制度的忠实追随者,但随着国家版图的扩大,共和国还是最终变成了帝国。现在整个大陆上除了春泉关以西,已经没有国家实行这种制度了。王制——以往被希塔洛斯人看做蛮族才实行的制度,现在却成了文明世界的标准制度。 回到原来的话题,西部五城邦意识到自己本身制度的缺陷,为了使得联盟更加稳固,他们修改了原本的制度。五个城邦虽然各自为政,但把联盟的行政中心统一到了色雷斯,事关全局的事情将由色雷斯的“五百人议会”来做最终决定。各城邦的“百人议会”由当地民众直接投票选出,随后组成“五百人议会”。每个城邦提名一个执政官来管理联盟的事务。色雷斯占据军事执政官的提名权;美尼亚负责管理手工业;亚各斯负责商业;阿内丹负责农业;伊塔克负责法律。 为了能够容纳足够的人,色雷斯的阿瑞斯神庙后修建了一个可以容纳千人的露天圆形会场。纳撒尼尔斯和埃涅阿斯走进会场时,绝大部分元老们都已经到达了,包括美尼亚三位执政官,顺便一提透克洛斯是这一任联盟的手工业执政官。有一些元老上前来结识纳撒尼尔斯,埃涅阿斯替亲王一一做了介绍,但大部分人似乎对纳撒尼尔斯并不感兴趣。 “人都到齐了么?”纳撒尼尔斯这么问道。 埃涅阿斯向四周望了望,答道:“最难缠的家伙还没有来呢。” 就在色雷斯人这么说的时候,一个声音闯进了会场,“英勇的埃涅阿斯,你的嗓门真不适合在人背后说坏话呢。” 众人循声望去,一个男子正脱下他的斗篷,并将它折叠好后交给了身后的随从。 “睿智的奥德修斯,你若是不来,我们可什么正事都不敢讨论呢。”埃涅阿斯上去拥抱了伊塔克的执政官。 “想必这位就是纳撒尼尔斯亲王殿下了,真是幸会啊。”奥德修斯随后主动上前向纳撒尼尔斯欠了欠身。 纳撒尼尔斯还礼的同时仔细打量了眼前的男子,虽然他的态度是谦卑的,但他那双碧蓝的眼珠却总是灵活地转动着;虽然他的笑容一直挂在脸上,但却分分秒秒都随着脸部肌肉那些细微地抽动而变化着。他长着一张国字脸,留着络腮胡子,毛发是卷曲的略带一些红棕色的,身材不算高大,却也体格健硕。 “好了,既然我是最后一个到场的,那么让我们开始讨论正事吧。”奥德修斯大声说道,“请纳撒尼尔斯殿下直接说明情况吧,我们不要浪费时间了。” “好吧,尊敬的各位执政官和元老们,我想各位在来这里之前对外面的形势已经略有耳闻了。就像很久以前一样,我们的祖国正面临着敌人的入侵。而且很不幸,我的兄长——卡尼特斯王在贝西克塔斯的会战中败给了入侵的雷诺斯克军队。现在整个希塔洛斯有一半的国土落入了异族的手里,我原本是奉国王之命回自己的领地募集军队去支援他的。但无奈形势变化得太快,我手上还没有能够聚集起足够的力量,敌人的大军就已经攻到加拉塔萨雷了。所以,我只得带着仅有的随从来到这里,希望能够得到诸位的支持。”纳撒尼尔斯简短而生动地叙述完了主要情况。 “哈伊斯瓦从来没有眷顾过我们,我们为什么要为那个国王去流血呢?”质疑的声音首先响了起来。 “我们又不是为国王而战,我们是为希塔洛斯而战!”美尼亚的门托尔又一次站了出来。 “为希塔洛斯而战?希塔洛斯给过我们什么呢?” “就算退一步讲,我们愿意为希塔洛斯而战,但谁能证明与雷诺斯克人的战争是为了希塔洛斯呢?而不仅仅是替兰尔德纳家的某个人保住他自己的王位?” 这些言论不是年轻的门托尔能够应付的,他虽然相信自己的理念是正确的,但他并不擅长辩论和逻辑,无法拿出有力的说辞去反驳这些在他看来自私自利的话。 不过,元老中也有人是支持门托尔的,特别是色雷斯人。就这样元老们分成了两派在那里吵嚷起来。 “睿智的奥德修斯,您也应该看到了,雷诺斯克军强大无比,我们都知道近些年来卡尼特斯王在征战中鲜有败绩,而如今却被对方一战击溃大军,连王都都已经失陷。而这个纳撒尼尔斯亲王更是如同丧家之犬一样丢掉了自己的领地。我们如果听信了他的蛊惑去和雷诺斯克人硬碰硬,恐怕只会让年轻人们白白丢失性命,您可千万要支持我们这边。” “彭透斯大人,您德高望重,说的非常有道理。”奥德修斯这样应承道。 随后,埃涅阿斯又走了过来,说道:“睿智的奥德修斯,您饱读诗书,想必不会忘记我们的祖先是如何拼死抵抗亚尔提卡特帝国的入侵的,当时整个大陆都已经被他们征服了,而唯独我们的祖先坚持抵抗。最终他们只能摧毁了我们的城市后悻悻而去。如今,同样的事情又发生了,难道我们要屈膝于雷诺斯克沙皇,让我们的祖先蒙羞么?色雷斯供奉着阿瑞斯,他是战神啊,不管怎么样,色雷斯不会让这位神祗和我们的祖先感到羞耻。” “你的决心我也很明白,放心吧,我同样不会同意屈服于一个外族统治者的。” 当埃涅阿斯回到纳撒尼尔斯身边,亲王对他说道:“怎么样?奥德修斯大人是不是赞许了你的意见,但并没有给出明确的立场?” “您怎么知道的?” “我站在这里看了一段时间,每个去找他谈话的人都看见他在微笑着应承,但恐怕谁也没有得到任何保证,不然也不会一个接着一个地上去和他谈话了。” “所以说,狡猾的奥德修斯啊,他总是以不让别人猜着他的心思为乐。”埃涅阿斯叹了口气。 纳撒尼尔斯用右手托起自己的下巴思索起来,他在考虑怎么样逼迫那个狡猾的智者表明立场并且坚定地站到他这边来。“哎,要是卡尼特斯王兄在这里就好了,他可比我更擅长处理这种事情,整个大陆上除了他还有谁的智慧足以帮助我呢?呃……倒是有一个人说不定比他更聪明。哎,算了,一提起他,就连我们的国王陛下这种平时冷静又明智的人都会抓狂着想和他一分高下……咦,说不定这是个好主意,能冲掉理智的只有愤怒了。”纳撒尼尔斯想到这里,陡然生出一计来。 也许是万神之王宙斯有意眷顾希塔洛斯人,雷诺斯克人的使者这时也寻到了色雷斯,他带来的是巴扎耶夫劝降的信件。就像之前库图佐夫和恰巴耶夫谈到的那样,巴扎耶夫并非是员庸将,而正因如此,他就不会满足于库图佐夫留给他的局面。巴扎耶夫是希望自己能够再接再厉,一举平定前任来不及解决的敌人。不过,他总算听从同族的恰巴耶夫的劝告,先采取怀柔的政策来招降希塔洛斯人。 纳撒尼尔斯的部下抢先拦住了这个使者,待到亲王本人从会场出来时,恰好向他禀告了此事。纳撒尼尔斯和那个海尔曼人交谈了几句,发现对方虽然会听说大陆公语,但却丝毫不懂希塔洛斯语。于是,亲王在心底里感谢了诸神对他的帮助,装作古道热肠地领这位使者前去见一见此地的精英们。 “诸位,请诸位安静一下,这位是来自雷诺斯克方面的使者,他恐怕会给我们带来什么好消息。”纳撒尼尔斯先是用大陆公语这么大声说道。 希塔洛斯人都把目光聚集到了这名使者身上,这让海尔曼人有些慌张,以至于他在掏出信件时,不小心把卷轴给掉到了地上。一旁的纳撒尼尔斯连忙替他捡了起来,顺带瞄了信的内容一眼,发现果然不出他所料,海尔曼人只懂雷诺斯克语的写作。这就更容易让他来颠倒黑白了。 紧张的使者谢过不怀好意的亲王后,开始大声朗读巴扎耶夫的劝降信。总体而言,虽然此信的文法可以说是一塌糊涂,但在措辞上还是较为缓和的。不过,由于使者比较紧张,所以念得结结巴巴,反而让人觉得他似乎在害怕什么。 在场的希塔洛斯人基本上都不懂雷诺斯克语,所以他们根本就没听明白信件的内容。 “殿下,您知道这位使者在读些什么呢?”埃涅阿斯忍不住问道。 “呃……这个,这个嘛,我觉得您还是不知道为好。”纳撒尼尔斯一副为难的面容。 “到底是在说些什么呢?殿下,我们知道你过去时常在边境与雷诺斯克人做过战,多少总会懂一些他们的语言吧。”透克洛斯继续问道。 看见纳撒尼尔斯默不作声,而那个海尔曼人还在那里滔滔不绝,终于连奥德修斯也耐不住性子了,走过来询问亲王,雷诺斯克人到底在说些什么。 “唉,本来我是不好意思解释的,生怕曲解了别人的好意。那么,我就说说他的大概意思吧。”纳撒尼尔斯挨不过众人一再的追问,终于下定决心回答了。“其实雷诺斯克人的意思是这样的,如果诸位的城邦愿意避免雷诺斯克军的攻击,那么只要你们向雷诺斯克沙皇献上‘水’和‘土’就可以了。沙皇将委任一位总督来管理这里,这位总督将享有同在雷诺斯克的领主一样的特权。” 谈到“献出‘水’和‘土’”,希塔洛斯人的脸色就已经不好看了,大多数人已经开始对那位浑然不觉的使者怒目而视。只有奥德修斯没把怒气表现出来,他只是收起了笑容,继续问纳撒尼尔斯:“雷诺斯克本土的领主有些什么特权呢?” “啊,这个啊,和一般大陆其他地方也没有什么大的不同,只有个别的小方面……啊……稍微有那么一点点不同而已。”纳撒尼尔斯支支吾吾道。 “那么那些小方面是指?” “比如说‘**’啦……” “什么是‘**’?”奥德修斯觉得这个名词可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就是,领地里谁家新结婚,领主可以优先跟新娘子那啥啥一晚上。” “我明白了,谢谢您的解释。”奥德修斯转过身向会场中的讲坛大步走去。 “亲王殿下,你可把奥德修斯给惹怒了。”埃涅阿斯在一旁说道。 “嗯?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吗?是他要我解释一下‘**’的意思啊。”纳撒尼尔斯一脸无辜状。 “奥德修斯今年秋天准备要结婚啊。” “啊,我的天呐!”纳撒尼尔斯叫了起来。 “好了,那边的那位先生,你的信念完了么?”奥德修斯用大陆公语大声责问道。海尔曼人给他搞得不知所措,只得回答说已经念完了。 “很好,”奥德修斯转过身来面向希塔洛斯人,用希塔洛斯语说道,“诸位,我们的祖先也曾经被要求过献出‘水’和‘土’,对的,是那个暴虐的亚尔提卡特帝国皇帝。如今又有人来要求我们献出‘水’和‘土’,我们怎么能够忍受被人再一次羞辱呢!” 元老中有人喊出了“见他鬼的水和土。”以及“我们这里正好有一口不错的深井呢。”类似这样的话。 “也许我们的力量是微不足道的,也许我们是要注定失败的,但是我们绝对不会屈服这样无耻的暴君。同胞们,我们总是认为君主制是个坏制度,虽然我们现在依旧认为它是个糟糕的制度,但是我在这里要说的是,希塔洛斯的君主制比雷诺斯克的君主制好上一万倍。起码兰尔德纳家不会要我们献上什么‘水’和‘土’,也不会要求什么该死的‘**’(说到这个词时,纳撒尼尔斯连忙向周围的人解释是什么意思,未婚的年轻人和未帮儿子娶亲的老人都立刻义愤填膺起来;而雷诺斯克使者很莫名地翻看信件,因为他不记得他提到过这个词,实际上他确实没提这个词。)。卡尼特斯王也比雷诺斯克沙皇要好上一万倍,当面对敌人的入侵时,起码他勇敢地率领军队去和敌人作战了。诸位尊敬的议员,我们难道还不如一个国王那样热爱我们的故乡和祖国么?我,奥德修斯,在这里对阿瑞斯和诸神起誓,如果不把雷诺斯克人对我们的威胁消除,我就不能娶我心爱的珀涅罗珀。同胞们,让我们武装起来,让我们像我们的祖先那样不屈不挠地战斗吧!暴君可以夺走我们的生命,但是夺不走我们的自由!希塔洛斯万岁!城邦联盟和民主制万岁!伊塔克万岁!” “城邦联盟和民主制万岁!”元老们举着拳头高喊起来。 “色雷斯万岁!”埃涅阿斯跳上讲坛,和奥德修斯并肩站着喊道。 “美尼亚万岁!”年轻的门托尔也跳了上去。 “亚各斯万岁!”“阿内丹万岁!”这两个城市的联盟执政官也跳了上去。 “噢,天呐,我这把老骨头也热血沸腾了。”彭透斯这么说道,随后这个长者也跳上了讲坛去和几个年轻人挤在一起。 “尊敬的彭透斯,您也该喊些什么吧!”门托尔说道。 “嗯,那就是这句,”彭透斯深吸了一口气,喊道,“去死吧,沙皇!” “这句确实让人觉得舒坦啊。”透克洛斯在讲坛下面看着那一老一少微笑道。 那位可怜的海尔曼人完全不明白怎么回事,自己不过念了一封文法糟糕的信就让这群希塔洛斯人陷入集体癫狂之中,他还傻站在那里想要等对方安静下来给他答复。此时,纳撒尼尔斯走到他身边,悄悄地对他说道:“尊敬的使者,这群希塔洛斯人已经决定对你们开战了,如果你不趁现在赶快跑路,等他们缓过神来,怕是要把你剖心挖肺祭奠神灵。” 海尔曼人被这么一吓唬嘴里念叨了一句,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 “殿下,那个雷诺斯克人说了什么?”一个部下问道。 “没文化害死人啊。”纳撒尼尔斯答道。 第三十三话 初入法伦西 大陆公历363年5月10日,法伦西,兰芳特。 莱因哈特虽然每天都去港务处询问,但是并没有得到她想要的消息,这使得琉斯小姐陷入了一种深深地担忧中,令她看上去显得郁郁寡欢。同样雷诺斯克的两位姑娘也一样忧心忡忡,但娜丝塔霞并不会把这种情绪轻易流露出来。 好在这天突然来访的一些客人带来的消息,解除了三位姑娘的烦恼。 “我谨代表英勇的吾王门农陛下向伟大的先知和他的家人致敬。”会对着琉斯小姐说出这样的话语的,只有米亚斯人的使者——姆贝加了。 “您能够来我家做客是我们莫大的荣幸,家父会非常高兴见到诸位的。”莱因哈特微笑着回答道,她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群黑皮肤的客人了。这些远道而来的友善客人给她带来的喜悦稍稍冲淡了她最近的愁绪。 “哦,对了,我们在拜访伊比利亚王的途中偶遇的朋友,拖我捎个信给您。”姆贝加突然这么说道,这让琉斯小姐感到十分纳闷。 “是什么样的朋友呢?我记得我在伊比利亚并没有熟识的人。” “他说您看了信就会知道的。” 莱因哈特困惑得从对方手里接过一片亚麻布,信是写在这上面的。米亚斯人并不清楚交给他们这个任务的人的身份,但既然是一个法伦西人就绝不会对索格兰德的女儿做出什么不利的举动。基于这样的认识,姆贝加接受了这个托付。 显然,他们这样做是明智的。琉斯小姐在看完布上只言片语后立刻就高兴了起来,她将布片按在自己的胸口,脸上挂满了可爱的笑容。她的情绪是那样的高涨,以至于就算她现在一蹦三尺高也不会让旁人感到惊讶。莱因哈特虽然没有一蹦三尺高,但她却轻跳到米亚斯人的旁边,一个个热情地拥抱了他们,甚至还给了姆贝加一个亲吻。 “实在太感谢你们了,谢谢你们给我带来这个消息,我要去告诉娜塔莎姐姐,我们马上就出发回家!”莱因哈特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兴高采烈地向屋后跑去,把客人给丢在了一边。 米亚斯人目送着这个可爱的精灵离开他们的视线,他们还没有从刚才的拥抱中缓过神来。 “哎,说起来我们刚才是被先知的女儿拥抱了吧。”终于有人回神了。 “姆贝加大人还被亲了一下呢。” “这可是相当神圣的祝福啊,回去后大家都会羡慕我们的。” 看来那个马齐克与琉斯家有着相当深厚的渊源呢,姆贝加这么想着。他摸摸了自己被亲吻的脸颊,感觉自己能够受国王委派执行这次访问实在是太幸运了。 “娜塔莎姐姐,娜塔莎姐姐!” “我可爱的小莱茵,什么事情让你这么高兴。”娜丝塔霞拦住了四处乱窜的小姑娘。 “你看,你看,我们不要在这里白白浪费时间了,我们赶快回卡乌内斯库去,他们没有走海路,他们直接走陆路回去。我们赶快收拾行李回家,我一定要比他先到家。”莱因哈特抓着对方的手,高兴地说道。 “哦,是吗?”娜丝塔霞也笑了起来,“那么信上有没有说其他人怎么样,大家都在一起么?” “唔,这倒是没有说,不过既然没说就是一切都照原样咯。” “你呀,有时候真是有点冒失,真不知道做生意的精明劲哪去了?”娜丝塔霞轻轻地点了莱因哈特的小鼻子,爱怜地说道。实际上她的内心同样是非常高兴的,只是雷诺斯克公主的身份使得她比眼前的少女更懂得内敛自己的情绪。 大陆公历363年5月12日,法伦西,姆尔亚特山谷。 出了山谷口的这座关卡,就算是正式进入法伦西境内了,这同样也是从伊比利亚过来的旅行者看见的最后一座伊比利亚建筑物。法伦西和伊比利亚的实际边界当然是在关卡更南边的地方,但考虑到军事上的便利因素,法伦西人并没有把边防关卡修在边界线上。 法伦西东部边境的和平自从348年的一战后已经持续了15年,边境的贸易路线逐渐成熟,从这里进入法伦西的商人和旅行者也越来越多。姆尔亚特谷口的这座关卡成为了许多商人熟悉的地方。伊比利亚人从自己的国家向此地输入粮食和羊毛,用来换取法伦西和那维出产的木材与皮革。因此这处关口的入关队伍也是日渐壮大,最厉害的时候据说等待入关的队可以一直排到山谷外面。 赛欧多拉一行人从巴伦西亚出发后直接一路北上,他们之所以放弃更快捷的海路,是因为海上能够躲避伊比利亚人可能的追击的条件太少。众人在骑马赶了一段路后,马齐克为他们搞到了一辆大篷马车,于是大家便伪装成一个小小的商队,一直来到此地。 “啊,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够过关呢?法伦西人干嘛不弄个宽敞点的地方。”赛欧多拉如此抱怨着,他们已经从一早等到现在了。 “你可真是耐不下性子啊,大小姐。”塞勒丝特逮到机会就要嘲讽她一下。 “这种情况下,谁都会不耐烦的。” “那可不一定,看看跟你一起来的人吧。” 玛斯塔尔公主望向自己的闺蜜,菲欧娜此时根本就没在意自己的无聊,而是兴致勃勃地坐在那里,手上正在忙什么手工活。 “你在干什么,我亲爱的菲欧娜。”赛欧多拉凑了过去。 “我在编草鞋啊。”菲欧娜头也不抬地回答道。 “那是什么东西?” “是一种用稻草编的鞋子,岚枫前些天刚刚开始教我们的。”菲欧娜说“我们”,赛欧多拉再一看,美茜蒂丝和娜塔娅也在一起编着稻草。爱丝黛拉倒也只是在边上看着。 “切,你们还真是无聊。”赛欧多拉这么说道,向后躺了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马车开始动了起来,使得她没能安稳地躺进车里的稻草堆中,反而把脑袋敲了边上的木杠上。赛欧多拉轻声叫唤了起来,随后她扶着还有些疼的脑袋,爬到车边,掀起帘子探出身子问道:“菲奥雷,怎么回事?” “啊,殿下,似乎马齐克走了什么门路,我们现在可以走优先通道了。”正在赶车的菲奥雷回答道。 赛欧多拉远远望去,那个身材高大的法伦西人正在和一个军官模样的人谈着什么,岚枫还是拿着他的那个杖子跟在一边。两个人交谈了一会儿后,军官像马齐克行了一个礼走开了。马齐克和岚枫也向马车这边走回来。 “让我来吧,海斯先生。”马齐克跳上车后对菲奥雷说道。 菲奥雷刚把缰绳交到马齐克手里,赛欧多拉就轻轻打了法伦西佣兵一拳,问道:“你干了些什么,居然可以让法伦西人给你这样的优待。” “啊,我告诉他们,这里有一位远道而来的外交使节,他们就让我们直接过境了。”法伦西佣兵指着岚枫如此回答道。 “你越来越会撒谎了,大骗子。”赛欧多拉啐了他一口后,躲回了马车里。 马齐克笑了笑,并没有回应。马车在他的驱使下,缓缓地离开原来的队伍,在法伦西士兵的指引下来到一旁的一处通道。在经过通道后,马齐克将马勒住,对马车里喊到:“大家都从车上下来吧,士兵要上车检查一下。” 众人听到他的话,便一个接着一个地从车里出来。菲奥雷很是体贴地站在边上,把女士们一个接一个地扶下车来。塞勒丝特是最后一个出来的,她谢绝了玛斯塔尔人绅士风度,自己直接大大咧咧地从车上跳了下来。一旁的其他人对这辆马车里一下子钻出什么多相当水准的美女感到相当惊讶,在这边境地区,这样靓丽的风景是不可多见的。 但随后,更让他们惊讶的事情发生了。塞勒丝特是这件突发事件的主角,她原本并没有察觉到,可当她看见几个体格健壮的男子向这边走来时,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妙。塞勒丝特慌忙中想要重新躲回车里,不过马齐克似乎早已料到她的举动,直接挡在了她的面前。 “臭小子,你居然敢出卖我!”塞勒丝特骂道。 “哪里哪里,我只是基于法伦西和那维一贯的友好关系,把友邦重要人员的行踪及时通报上去罢了。”马齐克笑道。 “塞勒丝特,快跟我回去吧,罗梅达尔陛下已经担心你好久了。”那几个男子中较年轻的一位开口道。 “雷哈格尔,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我了,快给我滚开!我要去卡乌内斯库。”塞勒丝特这样回答道。 被称为“雷哈格尔”的那维青年显然是不准备空手而归,他转过去示意几个部下开始行动。那维人向他点了点头,便直奔塞勒丝特而去。塞勒丝特还想逃跑,结果被马齐克推了一把直接送了那维人的手里。几个彪形大汉立刻架起塞勒丝特,向雷哈格尔身边走去。 “放开我,你们这群无礼的家伙。”塞勒丝特使劲地在那里挣扎,不过很显然凭她的力气是无法挣脱的。 “好了,塞勒丝特,不要再闹了,跟我回那维吧。” “才不要呢,你有什么权利来管我的行动,可恶,快放开我!” “就凭我是你的婚约者,这点就足够了,而且我也是奉了你父亲的命令来的。”雷哈格尔提高声音回答道。 “谁承认是你的未婚妻了,我才不要嫁给你这种当初连块鳕鱼干都掰不开的家伙。” “好了,我们走吧。”雷哈格尔转过身来向还在发愣的众人欠了欠身,“鄙国的公主殿下在这一路上承蒙诸位的照顾,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如果诸位将来有幸来那维做客,我们必将盛情款待以表达我们微薄的谢意。” 众人口瞪目呆地看着塞勒丝特被人架走,这有点出乎他们的意料了。 “呀,呀,塞勒丝特小姐居然也是一位公主呢。”菲欧娜说道。 “是呀,平时完全看不出了呢,果然蛮族就是蛮族。”赛欧多拉对罗梅达尔的爱女没有什么好感,两个人凑在一块时总是在斗嘴。 “好了,马齐克先生,或者这只是你的假名字,我们应该可以一路顺畅地直通卡乌内斯库了吧?”一直没有出过声的爱丝黛拉突然这样问道。她的这句话让赛欧多拉的心脏漏跳了一拍,玛斯塔尔公主早就觉察到法伦西人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但她并不想把事实给挑明。连赛欧多拉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这样做,也许她只是更喜欢和一个名叫“马齐克”的普通佣兵一起旅行的感觉。 菲欧娜望着有些发呆的赛欧多拉,立刻转过去扯了扯爱丝黛拉的衣角,用眼神责问她不该在这个时候把事实给揭发出来。 “玛斯塔尔尽是养育出一些聪明的姑娘呢。”马齐克笑了起来,“好吧,既然大家都猜到了,我也没有必要隐瞒什么了。哦,先告诉你们一个消息好了。贵国的米歇尔·兰斯阁下大概一天前刚刚经过这里,如果不出意外,还有几个玛斯塔尔禁卫军骑士就在我们后面排着队。不过大家已经进入了法伦西的国土,贵宾的安全自然会由我国来负责。在下是雷英斯特·兰迪尔中尉(注1),大家在法伦西的一切事务就由我来安排了。岚枫阁下,抱歉之前瞒了您这么久,嗯,佣金我就不收了。” “这没有什么,我想你总是有你的理由的,更何况你现在也把事实告诉了我们,不是么?”岚枫完全不在意这个问题,反而觉得雷英斯特是个光明磊落的人。 “赛欧多拉殿下,您此行的目的我也算清楚了。不过,我没法保证您在卡乌内斯库一定能够见到琉斯大人,但我可以保证您能见到他的家人,就目前来说您会有两个姐妹和一个祖母。当然美茜蒂丝殿下也是一样的,如果您真是琉斯大人的骨肉的话,请别担心,所有的法伦西人将会把你们当做自己的同胞一样看待。”雷英斯特转过来对两位公主说道。可赛欧多拉似乎并不喜欢他用这种公事公办的语气和自己说话。 “那么,我们出发吧。”玛斯塔尔公主冷冷地回答道,“请您为我们带路,兰迪尔中尉。” “愿意为您效劳,殿下。” 一行人在雷英斯特的带领下直接过了关卡,赛欧多拉和美茜蒂丝都感觉到遇见的几个法伦西人军人向她们投来的注视。这种注视并没有让她们感到不自在,反而使得她们有一点骄傲,因为这样目光中并没有欲望的成分,只有些许好奇和一丝尊敬。 “我看还是先用点午餐吧,现在已经快要中午了,这里的饭馆很多,如果你们不嫌弃,我就带你们去我常去的那家店。”雷英斯特提议道。没有人表示异议。 饭店里人声鼎沸,看来生意很好,虽然显得有些乱哄哄,但整体上还是一处干净整洁的地方。众人找了一张桌子坐下,雷英斯特为他们点好了饭菜,随后他向众人介绍道这家饭店的另一个特色——这里有位专职讲故事的游吟诗人。 当游吟诗人出场时,顾客们都对他起哄,这让这个中年人有些局促不安。 “我说比拉尔,要是让我听见你还唱三个月前的老段子,我就直接把你赶下台。”有人在台下这么威胁道。 “哈,哈哈,不会是老段子了,这次我听说了一个新的故事,绝对是最新,是琉斯大人最新判的一个案子,你们肯定都没有听过。”游吟诗人陪笑着回答道。 一听说是索格兰德判的新案子的段子,整个饭馆里突然变得安静了下来。这让并非出生于法伦西的众人感到很是诧异。 看见这个效果,游吟诗人感到非常得意,他就知道这样的噱头总是有效的。 “故事开头总是一样的, 带着独一无二宝剑的旅行者, 剑柄用紫水晶装饰, 就如同他那洞悉所有阴暗的眼睛一般 身上披着亚麻布的旧斗篷, 走在新整修过的道路上。 …………” 游吟诗人这么唱着,他本身的技法并不算高明,歌词也是编得相当拙劣。可就是这么一个蹩脚的演出,却把在场几乎所有顾客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这些跑生意的商贩和旅行者,他们本身也许并没有太多的艺术细胞,不过若是故事很糟糕他们也会毫不留情地指出来。显而易见,作为原材料的案件本身实在是太精彩了,所以即便是被一个三流诗人改编后,依然足以引起走卒贩夫们的兴致。 “精明的人哟, 你何不趁我未做出不利于你的判决前, 把你应该偿还的利钱交付出来, 这样你不但可以保有你的信誉, 同时也不必损失过多的财产。 巡游大法官的善意被拒绝了, 因为债务人认为他的圈套毫无破绽。 精明的人哟, 你可还是承认只有‘二月’才能还债? 那么请你仰望晴朗的夜空, 再请你俯视明净的湖面, 如今‘二月’具备, 你是否准备继续抵赖你的债务? …………” “哈哈,琉斯大人实在是太聪明了,居然想到这么一个办法惩治那个骗子。” “那当然,如果不是那么聪明的人,怎么能够给我们主持公道。我记得有个人曾经说过:‘坏蛋要奸,好人要比坏蛋更奸,不然怎么治得了那些坏人。’类似这样话。” “赛欧多拉,你对这个故事有什么看法?”菲欧娜这样问道。 “真是次拙劣的演出,我们走吧。”赛欧多拉说着,站起身来就往外走。 “老板,付账!”雷英斯特如此喊道。 注1:法伦西人在355年开始实行了一系列的军事改革措施,其中就包括把军阶由原来的七级扩大为十六级(具体从下至上为新兵、列兵、军士、下士、中士、上士、少尉、中尉、上尉、少校、中校、上校、少将、中将、上将、元帅。),这是亚尔提卡特大陆现代军衔制度的由来。 第三十四话 姐妹相见 “每次门户网站上出现类似《军神和他的几个女人》类似这样标题的文章总会在短时间内积累起令人感到羡慕的点击量,但实际上这类文章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在那里炒冷饭。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网站开始雇佣那些地摊文学作者来充当编辑了。与之相反,真正在进行有价值的研究的历史学者却根本进入不了社会大众的视线。那些哗众取宠的,带有令人恶心的偏见的观点却被某些自以为是的、不知世事的年轻人津津乐道。在网络如此扩大其影响力的年代,网络媒体却没有显示那么一丁点的道德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跟毒贩子压根就没有区别。”——杰米?耶路,《网络与历史常识的普及》。 艾蕾莎?拉伯雷,在之前的年代,人们知道她是因为她和席普?图灵合作在大约大陆公历359年的时候把圆周率推算到了小数点后第六位。虽然这个成就仍然落后于当时的东方数学家,但作为一个女性,能够把学术开拓到如此地步也是令人称赞的了。然而,现在更多的人知道她是因为她和军神索格兰德?琉斯之间的亲密关系。总有人想把这位杰出的数学家也拖下水来,但他们根本就找不到有力的证据,所有有关两人有超越友谊的关系的说法都是建立在不负责任的揣测和想象之上。好事者以为把事情添油加醋一番便可以制造出事实,但可惜再精致的谎言终究不过是一些拙劣的伪证罢了。 大陆公历363年5月19日,法伦西,卡乌内斯库。 拉伯雷小姐在文官学院里有一间独立的研究室,这是学院里众所周知的事情。她生性淡泊,除了日常的教学外,其余多半时间是一个人躲在研究室里演算那些外行人看来非常莫名其妙的问题。她的访客并不多,齐格纳的图灵爵士一般都会在每年的夏末来访问她,同她交换一些学术上的成果。而另外一个算是常客的,只有在这十多年来行踪一直那么飘忽不定的巡游大法官了。 很少有人看见索格兰德进出那间研究室,这可能是他并不想给那屋子的女主人带来什么流言蜚语的原因。而且索格兰德的访问时间也不是有规律的,他有时是在那里喝了下午茶,有时是在那里吃了宵夜,有时一个月里会来两三次,有时一整年也没有音讯。 艾蕾莎已经习惯偶尔出现的那几下礼貌的敲门声,虽然他们从来没有约定过什么暗号,但只要索格兰德轻轻地扣门,即便只是一下,拉伯雷小姐也能立刻知道是这位独一无二的客人来访了。她甚至对自己的这项特异功能感到一丝得意。 每次的拜访总是那样恬静惬意,当女主人把门打开后,看见那双微笑着的紫水晶般的眼眸。风尘仆仆的客人在优雅地欠身行礼之后,便会从自己那粗糙的麻布斗篷里掏出一些小礼物来。有可能是一瓶蜂蜜,有可能是一罐果酱,也有可能是一本崭新的手抄本。 艾蕾莎最喜欢的礼物是那些手抄本,不但是因为她是个爱书之人,而且这些手抄本有不少是客人亲自替她抄写的。她喜欢索格兰德留在羊皮纸上的字迹,工整且好看,甚至会让她觉得读起来更愉快一些。 随后,索格兰德会在屋里唯一的长椅上坐下,艾蕾莎替他端上一些茶和点心。如果是午后时分,当阳光透过窗户洒满整个房间时,艾蕾莎会在那里独自研究她的数学问题,索格兰德则在茶几上整理自己的案卷。两个人互相之间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各自安静地工作,偶尔抬头相视一笑,让整个下午的时间就这样悠然地度过。如果是深夜,女主人会找来两条毯子,一人一条盖上。艾蕾莎坐在桌子后面,索格兰德则躺在长椅上。两个人会轻声地在那里聊天,他们会谈到哲学、历史、数学、天文、地理,总而言之一切有益处的话题都在他们讨论的范围内。索格兰德从来不和数学家谈论政治,他偶尔会说说他判的案子,但一切和政治、战略有关的话题他都是避免的。 巡游大法官呆的时间总是固定的,一般在两个小时左右,随后他会告辞。艾蕾莎也从来不挽留他多坐一会儿,因为她知道对方肯定会礼貌地拒绝。两个人就这样保持着一定程度的默契,从来没有一方想过要有所变化。他们的关系就仅此而已。 要说更深入一步的交往,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若是女数学家受到女王的邀请去参加诸如新年舞会那样的社交场合,虽然巡游大法官仍然一如既往地迟到,但他总是会赶过来和拉伯雷小姐跳上一支曲子,即便他在那支曲子结束后就要马上离开。这个情况引起了几乎所有在场女士的妒忌,甚至包括玛格丽特女王。 这天清晨,拉伯雷小姐早早地来到了自己的研究室,她早上并没有安排在学院中授课,以往她是不会这么早来的。然而今天她却无法在床上多安睡一会儿,以至于拉伯雷伯爵颇有些吃惊地发现女儿比自己早坐在餐厅里。 艾蕾莎拉开厚重的窗帘,让法伦西五月的春光透过玻璃洒满整个房间。她嘴里轻轻地哼起了曲子,带着一种不可思议的愉悦心情收拾着自己的书桌。她的这张桌子有些与众不同,是琉斯家名下的一处家具作坊替她特别制作的。最大的特点就是支起桌面中间的一块盖板后,会有一个大大的沙盘。原因就是因为数学家需要大量的草稿纸来演算,光依靠心算容易遗漏一些关键,用羊皮纸又显得太浪费。这样设计的桌子,沙盘就相当于用不完的草稿纸,而那块支起来的盖板又恰好能把一些书或纸张放在上面供艾蕾莎浏览和记录。 拉伯雷小姐的第六感是完全正确的,至少今天是正确的。在她刚刚准备坐下来开始一天的工作时,那个熟悉的敲门声就响了起来。就像我们在前面说道的那样,即便只有那么一下,艾蕾莎就能分辨出那个特殊的客人。她已经有几个月没有看见那个客人了,这让她很庆幸自己今天的早起。艾蕾莎利索地从椅子上起身,踏着轻快地步伐走到门前,小心翼翼地迅速打开了门。 “啊,早安,拉伯雷小姐。”果然是那双紫水晶般的眸子。 “早安,琉斯大人。”艾蕾莎努力地使自己如同以往那样优雅得体。 “这次回来得匆忙,没准备什么像样的礼物。”巡游大法官如此抱歉道。 “不,不,您愿意来拜访我就是最好的礼物了。”这句话出自肺腑。 “只有这个,希望您能喜欢。”索格兰德从怀里掏出了令艾蕾莎意想不到的东西——一支娇艳欲滴的红玫瑰。那娇小的花蕾煞是惹人喜爱,在还未从东方引进大朵重瓣的蔷薇科植物之前,这样的花朵是非常珍贵的。 “真漂亮啊,”艾蕾莎微笑着接过了那支红玫瑰,深深地吸了一口花朵吐露出来的芬芳,“那么,剩余的那些,我给您打点水插起来吧,不然到用的时候可就全焉了。” “哦,实在是太麻烦您了。”索格兰德不好意思地扰了扰头,从斗篷里拿出了其余的红玫瑰——那是整整一大束。 巡游大法官坐在长椅上,看着拉伯雷小姐欢快地找出一个彩陶花瓶收容了整束的玫瑰,随后打来了一小罐清水,将它灌入花瓶里,然后把剩余的水细致地用她那纤细好看的手指弹洒到花瓣上。而那支单独的玫瑰,则被她随手插进了桌上的无釉茶杯里。 “不给它也浇点水么?”索格兰德指着那支送给女主人的玫瑰问道。 “不用了,我要拿它来做压花。”艾蕾莎这样回答道,“可以一直保存着。” “是个好主意。”索格兰德顿了顿,“还是你们女人擅长照顾这些花花草草。” “您会在这里呆到下午么?” “我想是的。” “早上去蒙蒂埃公墓的人反而更多些,下午是比较清静的。”艾蕾莎一边整理这玫瑰,一边说道。 索格兰德没有继续搭话,他只是微微笑了笑。两人也再没说谈话,就像以往的许多次那样,屋子里进入了一种安静祥和的气氛。两人各自开始忙自己的工作。玫瑰的香气很快就充满了整个房间,花朵上的水珠在阳光下反射出宝石般的光芒。这又是一个让人感到愉悦的上午。 同样是这天早晨,另外一行年轻男女也终于到达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法伦西王都卡乌内斯库。赛欧多拉一行人乘坐的运河客船使入了这座城市。玛斯塔尔人并没有想到在法伦西同样可以看见在玛斯塔尔那样熟悉的情况,船只可以直接驶入城市内的航道,以非常便捷的方式将旅客和货物送达目的地。 这些运输水道原本在纳西比斯时期就已经被修建了,但法伦西人占领该城后,出于防御上的考虑便把这些运输水道给彻底封堵了。而现在,这些运输水道不但被重新整修,更是被扩建了一倍。即便这样,出入这里的船家仍然觉得航道上颇为拥挤。当然,在南西瓦尔湖畔,法伦西人还新建了几处更大的码头。围绕那些码头,卡乌内斯库外围兴起了不少新的镇子和社区,使得卡乌内斯库的人口实际上比10年前整整多了一倍。 “这里和修拉萨不太一样,但并不比修拉萨差,所有的这些都是琉斯大人当年在《六月敕令》中所规划过的,不过恐怕没人想到它们居然这么快就被实现了。”雷英斯特这样向外国人介绍道。 “确实,即便是修拉萨,繁忙热闹也不过如此。”菲奥雷赞同道。 “岚枫,你这么看,你的故乡也有这般热闹的地方吗?”菲欧娜问道。 “啊,”岚枫羞涩地笑了笑,“在下多数时候都在山上清修,以往去过的最大的城市也不过是泉州城。不过,泉州也是一座非常热闹的城市,有很多外国人在那里做生意。” 赛欧多拉沉默地站在船头,茫然地望着周围繁忙的景象。自从进入法伦西境内后,她就变得安静了许多,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这样的情况让菲欧娜有些担心,海斯小姐觉得赛欧多拉似乎是在犹豫着是否要见自己的生父。 与之相比,美茜蒂丝就是完全相反的例子,小姑娘整天在那里缠着雷英斯特问东问西。所有的问题都是有关于索格兰德的。在亚尔兰小公主的思维里,索格兰德?琉斯就是她确定无疑的父亲,而且是一个受人景仰的英雄。美茜蒂丝急切地想要见到那个男人,想要问问他当初为什么离开自己的母亲;想要向他撒娇诉说自己这些年来的委屈;想要获得琉斯家的承认以便能够回去名正言顺地继承王位。未来对她来说都是美好的。 “好了,诸位,我们到了,都下船吧。”雷英斯特在船停稳之后说道。 一队法伦西禁卫军正在码头上迎候着他们,而玛斯塔尔人在那些人身后看见了兰斯家的大公子米歇尔。很显然,法伦西人已经从两个渠道获知了赛欧多拉她们的到来。 雷英斯特率先跳到岸上,然后殷勤地将客人一个接一个地扶到岸上。美茜蒂丝是第一个,她真的是迫不及待了;赛欧多拉则拉在了最后一个。 禁卫军的领头军官是兰迪尔中尉的熟识,也可以说是自小的一起游戏的死党,同样很快就有可能成为雷英斯特的妹夫、兰迪尔家的女婿。 “欢迎回家,亲爱的雷英斯特。”一个充满友情的结实拥抱。 “很高兴来迎接我们的是你,鲁西多。”雷英斯特拍了拍好友的后背。 “我说,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鲁西多说道,“别在那个阴暗的情报部门干了,到我这里来,来禁卫军当骠骑兵,我已经和绍尔大人提了很多次了,他可都同意了。” “呀,阴暗的情报部门,你这么形容第九军团的话,令尊会不高兴的。”雷英斯特笑了起来。 “由他去吧,我才不想什么子承父业呢。我天生就是个骠骑兵的料,连翼姆那斯特大人也这么说过。”这个年轻的军官就是鲁西多?贝塔中尉,也就是第九军团掌门人杰恩?贝塔中将的长子。他的个头比雷英斯特略矮一些,有着一头浓密的蜂蜜色头发,兰灰色的眼睛总是散发出自信活力的光芒。是一个充满热情和干劲的青年。 法伦西人忙着叙旧,米歇尔?兰斯便自己上去迎接本国的公主了。 “殿下,您能平安到达这里实在是太好了。” “托您的福,我路上还算顺利。”赛欧多拉只是这么淡淡地回了一句。这个态度让玛斯塔尔人感到甚为惊奇,他望了望公主的闺蜜,结果海斯小姐只是向他耸了耸肩。 “别闲聊了,你看,我们把正事都给耽搁了。”雷英斯特对鲁西多说道。 “兰迪尔大人,我们的行程是这么安排的呢?是先去王宫,还是去宾馆?”赛欧多拉径直走到雷英斯特的身边,这是她这么多天以来,同法伦西人说的第一句话。 “都不是,殿下,根据女王陛下的意思,您还是先去琉斯家在城里的寓所居住吧。”雷英斯特回答道。 “好,那我们就直接启程吧,劳您带路了。”说着,赛欧多拉头也不回地走向了候在那里的马车。 “哇,真是个骄傲的公主呢。”鲁西多小声嘀咕了一句。 “她也不总是这样。”雷英斯特苦笑了一下。 而这个时候,兰迪尔中尉感觉有人拉了一下他的衣角,回头一看正是美茜蒂丝。 “有什么吩咐,美茜蒂丝殿下?” “哎,哎,我就是想问问,我们是要去父亲大人的家里么?” “是的,是他在城里的住处。” “那我是不是很快可以见到他呢?” “这个我没法保证,殿下,琉斯大人的工作决定了他的行踪不是很固定,也许他现在已经等在家里了,也许他刚刚离开王都,这我没法确定。” “哦,是这样子啊,我知道了。”小姑娘显得有些失落。 “不过,你肯定可以见到你另外两个姐姐和你的祖母。”雷英斯特安慰道。 “真的吗?真的吗?她们都长什么样子?她们会不会讨厌我呢?”美茜蒂丝的语气从欣悦突然又转向担心。 “你的两个姐姐都是很善良的人,她们肯定会喜欢你的。”雷英斯特这么说着,思绪似乎优先飘回了那幢房子。这时候,已经一只脚跨进车厢的赛欧多拉回头瞥了他这边一眼,轻哼了一声后钻进了马车里。 “在下似乎跟着一起去有些不妥当呢,还是应该安排别的住处吧?”岚枫如此询问道,比起其他人,他和琉斯家并没有任何渊源。 “不,您也应该一起去,作为我个人邀请的客人。而且,岚枫阁下,不远万里来到法伦西,不想办法见一见这里最著名的人物,难道不会成为一名使臣的遗憾么?”雷英斯特笑道。 “既然您这么说了,那在下就恭谨不如从命了。”岚枫作揖后,和菲奥雷、米歇尔上了同一辆马车。 两辆马车在禁卫军骠骑兵的护送下来到了他们的目的地,这座房子相信我们的读者已经很熟悉了。大约在大陆公历329年的时候,道格拉斯?格兰买下了这幢有着独自院子的两层房屋。在344年法伦西内战结束后,索格兰德替琴娜把这处物业购置到了兰芳特家的名下。随后的四年里,这幢房子见证了索格兰德和琴娜组成的新家庭的每一件事情,包括两人的亲生女儿莱因哈特的出生。 今天,赛欧多拉经过了一个多月的旅行,终于来到这里。她并不清楚屋子里等待她的将是什么情况,不过既然已经经历了这么漫长的旅程,在最后一步前退缩显然不是她的性格。虽然玛斯塔尔公主之前设想了许许多多的状况,但在大门打开后,她还是变得僵硬迟钝起来。 一位有着银发紫眸的美丽少女就那样恬静地站在那里向她微笑着,赛欧多拉也算可以称得上“阅女无数”了,可从来没有一个女子可以让她这样目不转睛的。 “这就是我的妹妹么?”比起美茜蒂丝这样的身份未定的妹妹,眼前的美貌少女应该就是她确定无疑的异母妹妹。赛欧多拉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的亲妹妹会是长得如此惹人怜爱,或者说她潜意识里一直在抹黑法伦西亲人的形象,用来逃避自己矛盾的内心。 “你应该就是赛欧多拉姐姐吧,我第一眼看见就认出你来了。”银发紫眸的少女微笑着说道。 赛欧多拉却愣在那里说不出一句话来,莱因哈特见她没有反应,还以为自己认错了,回过头去望了望陪在身后的娜丝塔霞,又望了望雷英斯特,结果两人都用眼神示意她没有搞错。这让琉斯小姐困惑了起来,就在她歪着小脑袋想如何打破这个僵局时,另一个小精灵跳了出来。 “姐姐,姐姐,我是美茜蒂丝。”亚尔兰公主,直接就扑进了莱因哈特的怀里。 “呀,呀,是美茜蒂丝呀,我都听说了,辛苦你了。”莱因哈特蹲下身子,温柔地抚摸着小姑娘的头发。这让美茜蒂丝鼻子一酸,趴到她肩头上就哭了起来。又惹来莱因哈特好一阵安慰。 “赛欧多拉,口水流下来了哟。”菲欧娜凑到密友的耳边,这么说了一句。 “诶?真的么?”赛欧多拉连忙去擦那不存在的唾液。 “你实在是……太禽兽了,居然对着自己的亲妹妹有那样的企图!”菲欧娜做出义愤填膺的姿态嚷道。 “我说,你们就不能不把这么有气氛的场面给破坏掉么?”爱丝黛拉在一边捂着额头叹息道。 “赛欧多拉姐姐,真高兴能够抱抱你。”这个时候,莱茵哈特放下美茜蒂丝,直接走过来拥抱了正要去抓菲欧娜的赛欧多拉。赛欧多拉身体颤抖了一下,随后缓缓地伸出双手,也紧紧地拥抱了自己的妹妹。 “我也是,亲爱的妹妹。” 就这样,两个有着最亲密血缘关系的军神的女儿终于见面了。 第三十五话 墓地相遇 莱茵哈特·琴娜·琉斯和赛欧多拉·希格拉妮·海涅尔,这两位是军神索格兰德·琉斯确定无疑的亲生女儿。虽然有许多法伦西人感叹上天没有赐给索格兰德一个儿子,但是从历史的旁观者的角度来说,能够拥有这样两个女儿是值得任何一个父亲骄傲的事情。 当然也不能说索格兰德没有男性继承者,雷英斯特·兰迪尔一直被外界视作索格兰德的养子。虽然雷英斯特本人从来没有这么认为过,他对外从来是说索格兰德只是他父亲的战友,一位尽职地充当他们孤儿寡母保护人的好人。不过,对于父亲早逝的雷英斯特来说,不论怎样,索格兰德是他童年获得父爱的重要的途径。 赛欧多拉还是有些不太适应这样突如其来的家庭生活,反倒是海斯小姐很快就和莱茵哈特熟络了起来。还好,玛斯塔尔公主能够庆幸的是,爱丝黛拉没有参合到那些女孩子的莺莺燕燕中去。这至少让她感觉到在这个其乐融融的氛围中,她还有同类可以依靠。 “很久不见了,兰迪尔大人。”雷诺斯克的黑天鹅这时离开自己的女伴们,走到男士们这边来了。 “是啊,娜丝塔霞殿下,您离开法伦西也有将近十年了吧。”雷英斯特感慨道。 “这一路上真是辛苦您照顾了,不然赛欧多拉殿下和岚枫大人也不可能这么顺利地就到达卡乌内斯库呢。”娜丝塔霞说完,微笑着望向来自东方的使者。 “啊,经您这么一提醒,在下才发觉真地应该好好谢谢兰迪尔先生。”岚枫真诚地说道,“在下一个外乡人,能够在人生地不熟地情况下顺利地旅行,实在是有劳您了。” “您真是太客气了,这只是我应该做的事情。”雷英斯特欠了欠身。 “岚枫大人之后也会来拜访我的祖国吧。”娜丝塔霞问道。 “那是一定的,这是在下肩负的使命。” “那么随后呢,拜访过整个大陆所有的国家之后,岚枫大人准备再做什么呢?”雷诺斯克的黑天鹅追问道。 “随后自然是回国啦,回到在下的故乡去,然后把在下各国君主对我国国书的答复以及这杆襟节杖带回去呈还给我国的皇上,这样也算完成了众人对在下的托付了。” “那么做完这些呢?如果有可能,还会不会来亚尔提卡特拜访我们呢?” “呃……之后就一切随缘吧。”岚枫想了想后回答道。 “随缘?”娜丝塔霞眯了眯眼睛,“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呢?我想是岚枫大人故乡的语言吧。” “啊,抱歉,一不留神就说出家乡话了,要解释的话,就是听从命运的安排,类似这样的意思,我想是该这么解释。” “真是一种浪漫的说法呢。”雷诺斯克的黑天鹅轻轻地笑出了声。 而这个时候,菲奥雷看见自己的妹妹提着裙子朝这边走了过来,看上有些不悦。 “菲欧娜,有什么消息要告诉我们么?”菲奥雷决定再妹妹发火之前先把她的注意力引到别的方面去。 “哼哼,有个不错的决定,琉斯小姐决定带她亲爱的姐姐去拜访一下祖父的墓地,然后就回自家在城外的庄园。”海斯小姐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没好气地瞪了瞪岚枫。 “从礼节上来说,这是非常恰当的,在我的故乡,如果有远游的血亲归来,去祭扫先人的墓地那是必须的仪式。”岚枫显然没有发现海斯小姐的脾气。 “唔,格雷帝奥爷爷的墓地啊,那正好就在蒙蒂埃公墓的边上。”雷英斯特托着下巴说道,“如果这样的话,我也想顺便去看看父亲的墓地。” “岚枫大人也一起去么?虽说是坟墓,但却是想要了解法伦西必要一游的景点呢。”雷诺斯克的黑天鹅望着岚枫说道。 “既然是娜丝塔霞殿下建议的,想必是不会错的。” 就这样,众人决定跟随着琉斯小姐一道去扫墓。 老琉斯在中风之后开始感觉到应该替自己打点后事了,于是他考虑给自己的家族购置一片地产作为家族墓地。当他询问儿子的意见时,索格兰德表示他可以自己决定,因为巡游大法官本人已经给自己的骨灰挖好了一个墓穴——当然就在琴娜的边上。按说老琉斯也参加过夺回帕雷洛的战役,若是提出申请也是有资格埋进公墓的,不过老头子不愿意将来和老伴分开,所以他挖空心思地出面替公墓管理方买下了隔壁的一块土地以便公墓扩展规模,条件是在公墓中辟出一处作为琉斯家的家族墓地。公墓方面完全没理由拒绝这样好的条件,更何况,琉斯家有不少纳西比斯时期的墓碑都在公墓里。他们将这些古老的墓碑和老琉斯的葬身之所连成了一片,这样说来就更名正言顺了。 就这样,一行人分坐上了三辆马车,四位男士挤上了一辆车,其余的女性分坐在其他两辆车上。因为有禁卫军骠骑兵给他们开道,所以花费的时间比往常短了不少,但即便如此,还是花了大约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才抵达蒙蒂埃高地。 我们之前是有幸游览过蒙蒂埃公墓的,它至今都是一处著名的人文景点,虽然那些只知道购物的快餐式的旅游团从来都不把这个地方放进他们的行程里。 老琉斯的墓碑军神时代的其他军人墓碑一样,同样是普通的花岗岩石板一块。对于这点,索格兰德和莱茵哈特都声称完全按照了老人的遗嘱办事。这让人很难明白老琉斯的想法,到底是想回归军人的本色,还是因为他一如既往的吝啬呢?恐怕只有天知道了。 扫墓的程序很平静和简单,比东方人的繁文缛节要随意不少。莱茵哈特在爷爷的墓前,把自己新近才相识的姐姐和妹妹介绍给了亡者,而赛欧多拉和美茜蒂丝也向这个她们从未见面的亲人告以问候。 “我还想去见见妈妈,赛欧多拉姐姐如果觉得尴尬的话,可以不用来,随便逛逛,我们待会儿在门口再碰面吧。”莱茵哈特如此建议道。 赛欧多拉没理由不接受妹妹的好意,她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自己母亲情敌的墓碑,即便莱茵哈特不这么说,她也会找个理由来推脱的。雷英斯特陪着莱茵哈特一道过去了,因为马奇·兰迪尔的墓也在敬爱的军团长附近。其他人也跟着一起去了,只有米歇尔留下来保护玛斯塔尔公主的安全。 玛斯塔尔在墓园里东游西荡,完全就是在打发时间,也没什么心思欣赏那些别具一格的雕刻。他们两人走着走着,离开了那些纳西比斯时期精美的艺术品,来到军神时代那简洁的风格中。就在这时,赛欧多拉看见前面一片花岗岩平板墓碑边上坐着一个男子。 那个男子披着粗麻布的斗篷,坐在墓碑边上,他的膝边放着一瓶葡萄酒和一个木质小酒杯。沁人心脾的酒香很远就传了过来,即使没有品尝过,玛斯塔尔人都可以知道那一定是价值不菲的好酒。 男子将酒杯斟满,举起杯子向空中致敬,然后把酒倒进了一个墓碑前的泥土里,随后他又重复了之前的动作,把酒倒进了另一个墓碑前的泥土里。赛欧多拉在一边站定,安静地观察着这个男子的举动,她觉得很奇怪,居然有人拿如此贵重的葡萄酒来向死人行灌礼。 男人发现了玛斯塔尔人的注视,他在将空酒瓶和酒杯收进怀里,转过身来向玛斯塔尔人微笑道:“两位也许觉得我是在暴殄天物吧?” “不,不,您这么做想必是有您的理由的。”米歇尔抢先回答道,生怕自己家的公主出言不逊惹来什么麻烦。 赛欧多拉这时看清楚了那个男人的面容,是一副长得非常好的面容,可以说是讨女性喜欢的英俊脸庞。虽然已经不再显得年轻了,但岁月留下的沧桑和成熟反倒是更加增加了他的魅力。即便是赛欧多拉也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她发现了某些特征,她也会对这张脸和这神态产生好感。 “从外表上看,两位似乎不是法伦西人呢,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玛斯塔尔人吧。”男人又开口了。 “您是怎么知道的?”这么问的是赛欧多拉。 “因为我也在那个国家呆过一段时间,唔,这位年轻的先生,您的口音更像是玛斯塔尔北方人呢。”男人说道。 “哈哈,这也能听得出来?”米歇尔有些尴尬,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大陆公语很标准。 “您在这里行这灌礼是为什么呢?这些都是您的亲人么?”赛欧多拉继续问道。 男人听了,望着那些墓碑叹了口气说道:“是和亲人不同的一种关系,他们都是我的战友和部下,也许你们不能理解这种情感关系。他们都是些好人,都是世界上最高尚、最英勇的战士,都是法伦西的英雄人物。比如说这位,安达克警备长,他在一次战斗面对着百倍于己的敌人却没有丝毫退缩。再比如说这位,亚丹校官,他和他的部下在兰卡多斯的城门口挡住了数十倍敌军进攻长达数小时。还有伊斯帕尔尉官,年轻英勇的骠骑兵;还有太多太多的英雄了长眠在这里了。他们生前总是没什么钱买好酒喝,能够痛饮一顿这么微不足道的愿望我都很难满足他们,现在每次来这里就给他们带两瓶好酒,也就这样表表心意吧。” “那么这位小姐,冒昧地问一句,身为玛斯塔尔人为何会来到这个墓地呢?”男人转过来向赛欧多拉问道。 赛欧多拉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她只是蹲下来仔细看了看那些简洁的墓碑。墓碑上的字迹都是一个人刻的,工整且好看。随后她站起身来,这样回答道:“我的母亲在年轻时爱上了一个法伦西人,据说我就是他们两人爱情的赠物,我曾为这件事情而感到羞耻,因为在我们家族那样高的门第中竟然出现了私生女。然而,我的母亲和周围的人却都告诉我,有这样的父亲并非是件不光彩的事情。我觉得他们都很荒诞,于是和几个好友逃离了家庭,开始了向法伦西来的旅行。令我感到意外的是,旅途上我们遇见了许许多多的出色人物和平凡普通的人,他们给我讲述了关于我生父的许许多多的故事。” “那么关于您的父亲,您得出了结论么?”男人有些狐疑地问道。 “即便是有了结论,我也很难接受它,不是么?”赛欧多拉顿了顿,“除非我能亲自见到他本人,亲耳听他怎么说,亲眼看他怎么做。” “确实如此,您这么想是明智的。”男人应道,“那么恕我再多嘴问一句,您见到您的父亲了么?” “见到了,就在刚才。”赛欧多拉笑了起来。 “那真是太好了,祝您和您的父亲愉快,美丽的小姐,抱歉,我要先告辞了。”男人优雅地向玛斯塔尔人欠了欠身,转身就要走。 这时候,一个好听的声音在赛欧多拉的背后响了起来。 “赛欧多拉姐姐,姐姐,你看我在妈妈的墓前发现了什么?!” 赛欧多拉回头望去直接看见的就是莱茵哈特向她挥舞着一支红玫瑰,而那个正要离开的男人也似乎被这个少女的声音吸引了,停下了自己离去的脚步。 “姐姐,你看,妈妈的墓前放了整整一大束红玫瑰。”莱因哈特踹着气将娇小的花朵放到赛欧多拉的手里。 “这说明了什么?”赛欧多拉不明白。 “这说明爸爸来过了呀,而且就在刚才。”莱因哈特快乐地说道,而这个时候,琉斯小姐望见了赛欧多拉身后那个已经转过身来的男人,她笑得更欢了。 赛欧多拉看见妹妹笑若灿花的面容,立刻就转过身去望向那个男人。不错,她之前也没有猜错,那个给法伦西军烈士行灌礼的人正是现任的法伦西巡游大法官——索格兰德·琉斯。她刚才虽然对着自己的父亲说了那么话,但还没有准备好和他相认。赛欧多拉期待着一种更加顺其自然的方式,或者说她没有勇气直接向自己的父亲来揭示真相。 “爸爸!你回来了怎么也不知会我们一声?”莱茵哈特当然是毫无顾忌地就扑进父亲的怀里撒娇。 “啊,我可爱的小公主,你又长高一些了。今天怎么会来这里呢?”索格兰德对于自己的小女儿自然是百般爱怜。 “我是陪着赛欧多拉姐姐和美茜蒂丝一起来的呀,应该让爷爷见见她们的。”莱茵哈特把这么说道。 “赛欧多拉?美茜蒂丝?”索格兰德抬起头望向赛欧多拉,而玛斯塔尔公主这个时候咬了下嘴唇,勇敢地将自己的目光迎接上了他的视线。怪不得看上去觉得和希格拉妮有些相像呢,索格兰德在心中苦笑道。 “赛欧多拉殿下?”索格兰德走到玛斯塔尔公主面前,用了一个疑问句。 “是的,琉斯阁下,我就是赛欧多拉·海涅尔,我的母亲是玛斯塔尔独一无二的至尊希格拉妮女皇,而我的父亲——是已故的菲尔德斯大公利昂,但我的母亲告诉我,那只是名义上的,我真正的父亲应该是您,索格兰德·琉斯大人。”赛欧多拉努力保持着镇定把这些话说完,但索格兰德看得出她因为紧张而在发抖。 “你的母亲是一个老练的政治家,但我确信她在一些事情上是不会撒谎的。”索格兰德顿了一顿,“如果你愿意,我的孩子,我可以像父亲欢迎女儿那样张开双臂拥抱你;同样如果你不愿意,我的孩子,我将对你尽到一个外国人对一国公主该有的敬意。” “请再给我一点时间,亲爱的琉斯大人。” “如您所愿,尊敬的公主殿下。”索格兰德依然优雅地欠了欠身。 旁人奇怪地看着这对理应是确定无疑的父女互相行着外人的礼节,但他们又不好出言多说什么。接下来,另一位公主可就不那么客套了。 莱茵哈特刚介绍完亚尔兰的客人,美茜蒂丝就迫不及待地跑过来抱住了索格兰德的膝盖。索格兰德迟疑了一下,他盯着娜塔娅看了那么一小会儿,亚尔兰女王的侍卫长在躲避他的目光。随后索格兰德立即蹲了下来,给予了美茜蒂丝一切她所一直期望的安慰。亚尔兰小公主瞬间就破涕为笑,她期待这一天的来临已经太久太久。 接下来是其他人和索格兰德见礼。 “这位是米歇尔·兰斯阁下。” “哦,索德·兰斯的大公子,您的父亲是我一直敬重的武将。” “这两位是海斯公子菲奥雷和海斯小姐菲欧娜。” “回玛斯塔尔后请替我向你们的父母问好。” “这位是麦克米伦小姐,她是位铸剑师哦。” “拜您爷爷所赐,我才能获得如此的宝剑,哦?您就是为了看看爷爷的作品来的,那完全没有问题,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联系一下那维那边,让他们把那把斧子也拿来。” “雷英斯特,你终于回来了,呃,对了,很多人都向我提议说别让你在那个‘阴暗的情报部门’干了,应该让你去当骠骑兵,你对这件事考虑得怎么样了?是么,还是想再给贝塔阁下帮忙么?我明白了,我会去和奥伊菲谈谈,不过不能保证桑特罗元帅能够顶住其他人的压力。”这完全是一个开明父亲对儿子的口气。 “这位是谁呢?爸爸,你猜猜看吧?” “唔……如果没猜错的话,是我们亲爱的娜塔莎小姐吧。” “老师,好久不见了。”雷诺斯克的黑天鹅热情地拥抱了索格兰德。 “是啊,一眨眼都变成一个大姑娘了,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可您还是认出来了呀,我可真是羡慕艾柯和莱茵呢,能够一直呆在您身边,接受您的教诲。” 最后被介绍的是来自遥远国度的使者。 “岚枫大人,我想我们应该让你找个时间好好给我们谈谈你的故乡,应该要有一整天,哦,不,不,可能还不够,应该要用整整一个星期,最好是有整整一个月。我不知道这样会不会耽搁您的行程,但请务必在法伦西多逗留些时候。” 这是岚枫到达这片大陆后受到的最热情的官方待遇了。娜丝塔霞闪着她好看的祖母绿眸子盯着握着岚枫手的索格兰德,若有所思地笑了笑了。 “吾友赛欧多拉,你终于见到他了呢。”菲欧娜在众人围着索格兰德谈笑时,悄悄地对赛欧多拉说道。 “是的,终于见到了。”赛欧多拉重重地叹了口气。 “你到底是因为羞愧,还是因为害怕呢?”菲欧娜问道。 “我不知道,菲欧娜,他一切都太完美了,就像神话里的英雄人物似的。我不确定我是否应该拥有这样一个父亲,我也不确定他是否能成为我的父亲。也许有一天,我会为我的出身而感到骄傲,就像我母亲希望的那样。” “也许吧。” “今天真是太棒了,让我们回家去告诉奶奶,然后等艾柯姐姐回来一起吃晚饭吧。”莱茵哈特兴高采烈地提议道。 第三十六话 祖母的幸福时光 离开蒙蒂埃公墓之后,索格兰德和一群年轻人直奔自己家在城外的庄园。严格意义上来说,整个庄园全部都是莱茵哈特的产业,和索格兰德没有什么关系。但庄园里的佃农和租客们都乐意把巡游大法官当成这里的主人,这使他们会有一份额外的安全感和自豪感。 年轻人们都聚在宽敞的客厅里聊天和游戏,索格兰德则把娜塔娅领进了楼上的书房。 书房门刚一关紧,亚尔兰女王的侍卫长就单膝点地,跪在了索格兰德面前。 “真是非常抱歉,琉斯大人,”娜塔娅低着头,“我完全没有想到这会变成一件公开的事情,闹得整个大陆都知晓。” “这并不是问题的关键,娜塔娅。”索格兰德严肃地说道,“我承认对这件事情我有些生气,而我生气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你们的自作主张,而是因为你们居然欺骗了一个孩子,让一个孩子去背负那些本不该她背负的东西。” “对不起,琉斯大人。” “你的对不起应该去对美茜蒂丝说!”索格兰德说道。 “大人,您不知道,那天晚上之后,陛下一直以泪洗面,元老院对她施加了很大的压力。她是多么地爱您、崇拜您,您应该清楚。而元老院又是如此迫切地期望她能够生产出一个带有高贵血统的继承人。” “所以,你们在这件事情上造假了?美茜蒂丝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 “一个和您长得有些相像的无名奴隶,陛下在确定自己怀孕后就……” “就把他杀了是吧,如果真有神祗在上,他们必定是不会饶恕你们这种罪行的。” “真是万分抱歉……” “我说了,歉意应该向受害者表达,我面对不过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名誉问题。”索格兰德怒气变大了,“我一直以为彭忒西勒娅是个善良的姑娘,想不到她居然能做出这种事情,王位对她来说真的那么重要么?” “这都是我出的主意,请您不要误会陛下,当她失去您那会儿,她是那么地失魂落魄,我也是鬼迷心窍,才给陛下出了这么一个主意。” “算了,”索格兰德摆了摆手,“我对亚尔兰人没有司法管辖权,你们的所作所为我也无法用法伦西的法律来惩罚你们。至于美茜蒂丝,你不用担心,我会将她视如己出。彭忒西勒亚希望她能得到的荣誉,我会全部赠予这个孩子。我这样做并非是认同和宽恕你们君臣的做法,而只是为了不伤害美茜蒂丝,不希望她犯和你们一样的错误。” “万分感谢您的恩惠,大人,真的是太感谢您了。”娜塔娅俯身拜下,她的眼中已经禽满了泪水,因为自家女王的夙愿总算是从某种意义上得偿了。 正当索格兰德准备结束和娜塔娅的谈话时,外面传来了一阵喧闹声。索格兰德走到窗边向外望去,在夕阳的映射下,一头体型较普通个体大的飞龙阵缓缓地从天空中降落下来。这是一个唯美的画面。索格兰德当然是认识那位龙骑士的,他甚至也认识那头飞龙——“火流星”——原先的主人是阿鲁迪娜·辛格尔德。 大约五分钟后,一阵响亮的军靴声引起了客厅里所有人的注意。索格兰德也恰好走出书房,从楼梯上走下来。映入众人眼帘的首先是一片火红色,随后是一缕棕褐色。 “啊,姐姐,你总算是回来了,可把我给等急了。”莱茵哈特微笑着迎了上去。 被她称做“姐姐”的自然就是兰芳特家现在的继承者——埃克莱尔·兰芳特,也是索格兰德和琴娜的养女。她的盔甲和军服都是火红色的,作为一名龙骑士,她师从马萨雷尔·翼姆纳斯特上将,并且从退役的阿鲁迪娜·辛格尔德将官那里继承飞龙“火流星”。因此,她在法伦西军中赢得了一个响亮的外号——“火烧云”。 埃克莱尔并没有马上回应妹妹的问候,她先是用冷峻的目光扫视了客厅里的众人一眼,其中只在赛欧多拉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做完这个,龙骑士才把自己的笑容回报给莱茵哈特。她亲热地拥抱了自己的妹妹,并且很亲昵地和她交谈了几句。 “我给你介绍一下我们的客人吧。”莱茵哈特拉起埃克莱尔的手。 “等一下,这并不着急。”埃克莱尔说道,这个时候她看见了站在楼梯边上索格兰德和娜塔娅,她轻轻地拨开妹妹的小手,径直向索格兰德走了过去。 “艾柯,你最近好吗?”索格兰德先打招呼。 “我最近很好,姨父大人,您倒是有空回来看看了,听说您和莱茵一起去看过母亲了?”埃克莱尔这么回答道,态度显得冷淡。 在其他人惊异埃克莱尔的态度时,菲欧娜却注意到了另一个细节。埃克莱尔称呼索格兰德即不是“父亲”也不是“爸爸”,而是“姨父”。这实在是太让人感到奇怪了,更为奇怪的是她依然称呼琴娜为“母亲”。 “是的,我们是一起从那里回来的。”索格兰德回答道。 “希望您这次能够多留在家里一些时候,不过,这次您应该是会多留一些时候的。”埃克莱尔这么说的时候目光一直在逼视着索格兰德身边的娜塔娅。刚刚被索格兰德责问过的亚尔兰人此时更是不知所措了。 “姐姐,来吧,还是让我们先认识一下客人们。”莱茵哈特见状连忙上来拉走埃克莱尔。 “琉斯大人……”娜塔娅艰难地吐出声音来。 “别在意,”索格兰德苦笑起来,“这个孩子太像她的母亲了,太像她母亲年轻的时候了。” 莱茵哈特欢快地向埃克莱尔介绍着新来的客人,无论是对岚枫,还是对玛斯塔尔人,埃克莱尔都保持着应有的礼貌。在和娜丝塔霞重逢时,她更是笑逐颜开。但当莱茵哈特介绍到美茜蒂丝时,埃克莱尔的态度却很快地转变了。她的目光变得异常地严厉,死死地瞪着小女孩。美茜蒂丝那里见过这样的凶状,立刻吓得连连后退。 “你吓到她了,她还是个孩子。”赛欧多拉见状,出手扶住了美茜蒂丝幼小的身躯。 埃克莱尔并没有回应她的话语,而是把这样的眼神投射到了赛欧多拉的身上。赛欧多拉当然不会惧怕这种程度的威慑,作为玛斯塔尔公主的骄傲就足以替她抵挡这样的攻击。赛欧多拉感到有些气愤,她不明白眼前这个有着宝蓝色眼眸的军装丽人何以如此咄咄逼人。 “玛斯塔尔的公主殿下果然如传言那般,很会呵护女性呢,不远千里来到法伦西这样的穷乡僻壤是为了什么呢?一直呆在南方温暖舒适的宫殿里不是一件对大家都有益的事情么?”埃克莱尔这样公开地表达了自己对赛欧多拉的不欢迎。 “我只是来这里探寻真相的。”赛欧多拉这么回答道。 “真相?真相就是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这里并不欢迎你,也不需要你。” “我想这并不是你一个人就能够做出正确判断的事情。”令玛斯塔尔人感到有些惊奇,赛欧多拉居然能够面对如此挑衅而保持冷静。要知道,在修拉萨时,那些胆敢向“异瞳妖姬”发出挑衅的家伙会立刻遭到无情的打击。 就在事情一触即发的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缓和气氛。 “哎,哎,莎拉,我听到的应该是艾柯的声音吧,你帮我看一看,是不是她回来了。” “海伦娜奶奶,您没有听错,艾柯姐姐和莱茵姐姐都在,琉斯叔叔和我哥哥也在,还有其他一些客人。”被称为莎拉的少女俯下身子,凑到老人耳边回答道。 “哎哟哟,我的眼神实在是不行了,看不清啊。”老琉斯夫人眯着眼向客厅中央望了好一会儿。 “你们还等什么呢,开来见见奶奶吧。”莱茵哈特笑着拽起刚才还在对峙中的两个少女,将她们都拉向老人的木制轮椅前。于是,旁人看着前一刻还剑拔弩张的两人带着别扭表情蹲到了老琉斯夫人的面前。娜丝塔霞则微笑着慢慢地踱步跟了上去。 “果然是艾柯啊,你最近怎么这么忙,好多时间不来看我了。”老人一边抱怨着,一边爱怜地伸手抚过埃克莱尔的鬓角。 “奶奶,军队里的事情是很多的。”埃克莱尔温柔地抓住老人的手,回答道。 “那也不能不回家呀。”老琉斯夫人笑道,“咦,这边这个漂亮的姑娘是谁呢?” “奶奶,她是赛欧多拉,也是你的孙女呀。”莱茵哈特借机说道,“还有她,是美茜蒂丝,还是你的孙女,你最小的孙女。” 比起赛欧多拉的迟疑,美茜蒂丝倒是立刻抓住机会,奶声奶气地叫了声“奶奶”。这立刻就讨得了老夫人的欢心,她是非常喜欢孩子的。美茜蒂丝也甚是机灵,不但“奶奶”“奶奶”的叫唤不听,而且还利索地爬上老人膝盖,亲了老夫人一下。 “赛欧多拉姐姐,你也快点叫一声啊。”莱茵哈特轻声催促道。 赛欧多拉还在犹豫,但这个时候她似乎听到埃克莱尔发出的一声轻蔑的哼声。这让玛斯塔尔公主顿时怒从心头起,毫不客气地亮开嗓子喊了老琉斯夫人一声:“亲爱的奶奶,我是赛欧多拉,真高兴终于见到您了。” “哈哈,我这回有四个孙女了。”老人张开自己瘦弱的双臂,把四个姑娘抱了个满怀。 老人的这个举动把赛欧多拉和埃克莱尔的脸凑到了一起,这让两个姑娘都万分地尴尬,她们俩彼此都极力地避免去和对方有更亲密的接触,却又不好太过用力挣扎而败了老夫人的兴致。 “这样不是很好么,我亲爱的姐姐们?”莱茵哈特微笑着轻轻说道。 被妹妹这么一说,本来在闹别扭的两个人只得放松下来,专心地体验亲情的味道。 “我说你们要腻着海伦娜奶奶到什么时候啊?让一个位置给我这个远道而来的客人吧,我在雷诺斯克也非常想念奶奶呢。”雷诺斯克的黑天鹅这时也上来凑热闹了。 “呀,真是的,把娜塔莎姐姐给忘记了呢,那么我这个位置就暂时让你一下好了。”莱茵哈特说着站起身来把娜丝塔霞拉了过去。“奶奶,这是娜塔莎姐姐哦,您应该还记得她吧。” “记得,记得,怎么能不记得呢?”老人仔细端详起娜丝塔霞来,“我记得索格刚把你带回来你那会儿,你瘦极了、小极了,就像刚生出来不久的小猫仔一样,那哪里像是一个八岁的孩子啊。现在好了,长成了一个大姑娘了,模样也标致。” “那都是因为奶奶您照顾的好啊。”娜丝塔霞笑道。 “好了,女士们,在这样絮叨下去就不用吃饭了。”索格兰德走过来打断她们,“我们晚上有的是时间,你们可以把床铺全部搬到一个房间里去折腾个够,不过,现在已经是晚餐时间了,让我们先去用餐吧,别让客人们饿着了。莎拉,让我来吧。” “好的,琉斯叔叔。”兰迪尔小姐让到了一边,让索格兰德来推他母亲的轮椅。 “爸爸,晚上我们真的可以把床铺都搬在一起么?”莱茵哈特问道。 “可以,当然可以,还可以枕头大战,但记得别闹得太晚了。” “太好了,我爱您!”莱茵哈特跳起来亲吻了父亲的脸颊,虽然她成功经营着一个庞大无比的商业帝国,但毕竟还只是花季中的少女。 于此同时,爱鲁克宫内,玛格丽特女王则刚刚用完晚餐,端着茶水和自己的大臣们闲聊。 “那么说来,玛斯塔尔的公主殿下已经见到索格兰德了?”女王问道。 “确实是这样,他们是在蒙蒂埃公墓里相遇的。”绍尔上将这么回道,他从跟随而去的禁卫军那里了解了情况。 “虽然这件事情早就有风声了,但谁也没办法证实,不是么?”女王说道,“哎呀呀,我们的巡游大法官阁下行事总是滴水不漏,这次怎么就留下了这么一个后遗症呢?” 大臣们都很诧异女王居然会讽刺起索格兰德,除了贝塔中将外,没有人知道玛格丽特在读完米歇尔·兰斯递上的希格拉妮的亲笔信后是相当不愉快的。她把其他人赶出书房后,把自己关在里面发了一通脾气,似乎是把索格兰德给骂了个痛快。在发泄完之后,女王即刻恢复到标准的外交姿态,和颜悦色地对兰斯家的长子说了自己体贴的安排。 “后遗症似乎留了不止一个。”拉斯蒂涅接着说道。这位索格兰德亲手提拔上来的官吏已经在宰相的位置上呆了整整十年了,没有人怀疑他会在干上十年。拉斯蒂涅出色的政务能力是有目共睹的,女王对他的宠信也是相当稳固。 “哦?还有第二个么?”女王挑了挑眉毛问道。 “一个自称是亚尔兰公主的小女孩似乎也是琉斯大人的后代。”拉斯蒂涅回答道。 “亚尔兰?” “啊,那是我们第一次去埃菲尼的中途路过的一个岛国,那里的风俗比较奇特。”麦赛尔维斯如此向女王解释道,他现在是王室的御用医生之一。 索格兰德这个混蛋居然还勾搭上了除希格拉妮以外的女人!这是玛格丽特女王当时的实际想法,不过她绝对不会控制不住自己喊出来。 “啊哈哈,我听说过那个地方,那里的女性据说非常美丽多情。” “我说这也没什么好惊奇的吧,让琉斯大人在那种地方落脚,就好像狼入羊群……啊,不……应该是羊入狼群……啊,也不对……总而言之就是出这种事情是很正常的。” “但是,琉斯大人不是一直在跟拉伯雷小姐交往么?” “是啊,要不也应该考虑让拉伯雷家能够有个继承人,我觉得这是不错的方向。” 女王陛下皱着眉头轻咳了几声,她实在无法忍受枢密院那群老头子居然像菜市场里的大妈一样开始八卦起来。难道第三军团的光荣传统开始侵蚀整个王国的政府系统了么? “陛下,有个很现实的问题。”拉斯蒂涅突然说道。 “什么现实的问题?”女王转过头来。 “如果赛欧多拉公主提出要继承琉斯家,那我们该怎么办?” “这是怎么回事?” “根据《大法典》里的条文,一个家族的第一继承人是这家的长子,如果没有男性继承人,那么第一继承人是这家的长女。现在的情况,由于埃克莱尔·兰芳特少校已经继承了兰芳特家的名号,更何况她只是琉斯大人的养女。现在琉斯大人的子女中,年纪最大的不再是莱茵哈特小姐,而是赛欧多拉殿下。她如果提出更改姓氏,继承琉斯家,那么我们是无法拒绝的。”拉斯蒂涅解释道。 “有办法避免这个情况出现么?”玛格丽特捂着额头问道。 “有一个,”拉斯蒂涅说道,“那就是让莱茵哈特小姐尽快结婚,如果生下一个男孩,那就是可以让他来继承琉斯家。” “这倒是个好主意,琉斯卿把他的宝贝女儿藏得太久了,如果好好打扮一下,小莱茵一定会让整个卡乌内斯库的社交界为她着迷的。我知道了,宰相大人,我会想办法安排一下的。用一个王室的活动来让琉斯小姐们正式踏入卡乌内斯库的社交圈吧。”女王微笑道。 “我手下那群小兔崽子会为她们打得头破血流的。”欧内斯特·绍尔上将听到这个决定,自言自语地嘀咕了这么一句。 第三十七话 相处 当天晚上,玛格丽特女王告别了群臣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她的丈夫——法伦西现任的龙骑总长安塔拉斯大公已经在那里等她了。在女王洗漱完毕之后,夫妇两人坐在一张床上开始了睡前的聊天。 “我刚才听说,你准备在这两天举办一个活动,替琉斯家的小姐物色夫婿?”安塔拉斯大公首先问道。 “哦,你倒是消息灵通的很,是谁告诉你的?”女王微笑着望着丈夫。 “呃……安顿完飞龙回来的时候恰好碰到拉斯蒂涅大人,他和我说起了这件事情。”只要被玛格丽特这么看着,安塔拉斯就没办法撒谎,这点夫妇两个人都很清楚。 女王当然知道这不会是“恰好”发生的事情,王宫的飞龙厩和王宫的大门在两个完全相反的方向,两个人是不可能顺路恰好碰上的。不过,玛格丽特无意去揭穿丈夫用词上的问题,她也猜测了到事情的缘由。 希塔洛斯王太子忒修斯刚到达卡乌内斯库,就立刻去拜访了当朝宰相。安塔拉斯虽然是她的丈夫,但同时也是希塔洛斯的王子。只要不是损害法伦西的利益,那么大公为自己的侄子谋取一些利益也是在法伦西女王的可以接受的范围内。希塔洛斯目前的情况第九军团也已经为玛格丽特打探了不少,忒修斯王子正在极力争取法伦西这边的支持,以便于回国之后能够名正言顺地获取本该属于他的王位。 “你既然知道了,那就替我出出主意吧。”女王搂住了丈夫的脖子,“哎呀呀,虽然说要举办一个社交活动,但我已经有些厌烦搞那些舞会和游园会了,总是老一套。你说说看,我们这次到底搞一个什么的活动更有新意呢?” 安塔拉斯脸红了起来,即使成婚这么多年,而且也有了孩子。当妻子向他撒娇或者做出亲昵的动作时,大公依然会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那样表现出自己的羞涩。 “让我想想看,”安塔拉斯顿了顿,“现在是五月份啊,这样的季节最适合的是户外活动,我看不如组织一次狩猎吧。” “狩猎吗?”女王歪着脑袋想了想,“听上去是个不错的主意,那么就这么决定了,我这次要办一个狩猎活动。你替我发出邀请吧,邀请所有你觉得合适的人。不过这次的主角是我们可爱的小莱茵。” 就这样女王陛下把狩猎的日子的定在5月22日,安塔拉斯大公在第二天第一时间就通知了自己的侄子,让他做好准备。希塔洛斯方面的意愿是非常清晰和明了的,但是能不能成功就不是安塔拉斯说了算的。 住在琉斯家庄园的年轻人都受到了爱鲁克宫的邀请,通知他们参加5月22日王室的狩猎活动。索格兰德自然是听到了一点风声,他本人并不喜欢贵族们的社交圈,但也不算讨厌,只是他不会把太多精力花费到这方面上去。不过,既然王室发出了邀请,他也得替年轻人们准备起来。 赛欧多拉这两天的日子过得非常惬意,这是任谁都看得出来的。她从来没有想到和像莱茵哈特这样一个妹妹一起生活在一起的情景,而莱茵哈特也对这个姐姐表现出了巨大的善意。这也许就是血缘上那割不断的联系吧。 姐妹两人真正相处的第一天是这么开始的。当经历了一整晚的枕头大战和其他各种女孩子间的闹腾后,赛欧多拉从深沉的睡眠中苏醒过来。她首先就发现莱茵哈特比她先起床了,玛斯塔尔公主在做完洗漱后,在清晨的庄园里四处闲逛。让她感到意外的是,她在牛棚里发现了自己的妹妹。琉斯小姐穿戴得像一个普通的挤奶女工那样,正在挤牛奶。发现赛欧多拉到来后,莱茵哈特欢快地笑着把自己的劳动成果送到姐姐的面前。姐妹两人就这样,没有用其他任何饮具,直接就着挤奶桶,把今天庄园里产出的第一桶牛奶给轮流喝光了。 “莱茵,你的脸上沾到牛奶了。” “哎,哪里哪里?” “我来帮你弄掉吧。”玛斯塔尔公主说着,凑上前去,伸出舌尖把那一点沾在妹妹脸上的奶点给舔掉了。 “呀,好痒啊。”莱茵哈特格格地笑了起来。 随后,站在不远处的菲欧娜和爱丝黛拉看见站在另一边的埃克莱尔撇下娜丝塔霞和花拉薇丝从另一个方向怒气冲冲地走过去,插进了赛欧多拉和莱茵哈特之间,把她们两个给分开。 “牧羊犬正在从大灰狼口下争夺小绵羊呢。”海斯小姐这么评论了一句。 “不过小绵羊完全没有意识到大灰狼的危险性呢。”爱丝黛拉随后也跟了这么一句。 早餐过后,埃克莱尔带着担心极不情愿地去部队里上班,临走前多次叮嘱莱茵哈特绝对不要和玛斯塔尔公主单独呆在一起。本来她指望雷英斯特能够替她照看一下妹妹,不过兰迪尔中尉自己也要去向上级复命,还得搭她的飞龙去城里。 上午,莱茵哈特要处理自己在生意上事务,所以暂时和众人分别。索格兰德似乎对和岚枫的祖国非常有兴趣,于是他邀请岚枫继续到他的书房里去。娜丝塔霞对两人的谈话一直很关注,所以也要求一起参加,随后跟进去的还有海斯兄妹。至于剩下的人,则有兰迪尔小姐莎拉带领着,参观了整个庄园。 午餐时,索格兰德向大家宣布了女王对他们的邀请。经过午后小憩后,裁缝被从城里接来,替女士们量体裁衣,为她们各自制作一套新的猎装。而男人们则去马厩里挑选马匹,去库房里寻找狩猎需要的弓箭和其他装备,并且命令厨房准备好各种干粮和烧烤用的调味料。女士们在裁缝离开后,也加入到男人们的事务里来。 令赛欧多拉惊奇的是,她那看似柔弱的妹妹,在使用弓箭和狩猎上却不是一个生手。玛斯塔尔人亲眼看着琉斯小姐熟练地穿戴好护胸,给弓上弦和擦上油脂,并且以非常标准的姿势试拉了弓。而家里人都知道,除了数学和经济,琉斯小姐最喜爱的活动就是射箭。 库房里有各种狩猎装备,单是弓箭就有好几种。莱茵哈特对各种弓弩都非常熟悉,当她听说爱丝黛拉也精通弓箭时,迫不及待地要求女铸剑师表演一下她的技艺。琉斯小姐给爱丝黛拉挑的是一把齐格纳长弓,因为她自己完全没办法使用它,所以一直想看看别人是如何使用的。爱丝黛拉以前也尝试齐格纳长弓,因此正确使用它完全没有问题。被爱丝黛拉的表现勾起兴趣的莱茵哈特立刻提议大家在晚饭前来一次射箭比赛,她为此设置了一批丰厚的奖品——各种优质的狩猎装备。 比赛的过程是这样的,在10法兹的距离上,海斯兄妹就被双双淘汰。15法兹的距离上,剩余的人都轻松通过。当标靶挪到20法兹的距离上时,花拉薇丝成了唯一没有射中红心的不幸者。她的主人也不比她幸运多少,在25法兹的距离上,雷诺斯克的黑天鹅失去了准星,不过她并没有在意。赛欧多拉和莱茵哈特都在30法兹的距离上败下阵来,只不过原因各不相同,赛欧多拉是失去了准头,而琉斯小姐则是力量不及。最后的胜利者是兰斯家的大公子,不过他也是直到标靶挪到50法兹的距离上时,才勉强击败了爱丝黛拉。 冠军的奖品是一副崭新的马鞍,亚军的奖品是那把齐格纳长弓,其余的各自都有奖品。索格兰德和岚枫没有参加比赛,他们自然就是充当了比赛的裁判。 “岚枫大人为什么不来展示一下自己的身手呢?”雷诺斯克的黑天鹅微笑着问道。 就在岚枫考虑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时,菲欧娜抢先回应了娜丝塔霞,“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擅长的事情,总不见得什么事情都很拿手吧。” “您说的在理,据我所知,岚枫大人的医术才是真正令人称奇的本事呢。”娜丝塔霞点头对海斯小姐的观点表示赞同。 “原来如此,我们还真不知道岚枫先生是一位医生。”莱茵哈特闪着紫水晶般的眼睛重新打量起了岚枫,这让来自东方的使者变得羞涩起来。 “医生难道是那么稀少的人物么?值得你们如此大惊小怪。”没有听说过岚枫事迹的莎拉这样说道,她也认识几位医生,比如王宫里的那位麦塞尔维斯先生。 “如果这个医生只要捏着你的手腕就能了解你的病情,只用几根银针就能解除你的病痛,那怎么能不让人感到惊奇呢?”菲欧娜得意洋洋地回答道,好像那些本事都是她自己的一样。 “啊,啊,海斯小姐,诊断病情并不是只靠切脉……”岚枫想要解释菲欧娜的夸大其词,不过他那微弱的语气很快就被众人的兴趣给冲得无影无踪了。 就连一直望着年轻人在那里吵吵嚷嚷的索格兰德也来兴致,他倒是很想知道这位异国的使者在医学上有什么样的能耐。 “那么,诸位,就让这里年纪最大的人享受一下照顾,第一个请医生来诊断一下吧。”索格兰德说着,卷起了自己的袖子,伸到了岚枫的面前。 “这个……” “岚枫大人,请您不要对我们有所保留啊。”索格兰德笑道。 “那在下就献丑了。” 岚枫轻轻地捏住了索格兰德的脉门,周围的众人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屏着呼吸生怕打搅了这场表演。索格兰德的脉动总体而言平稳而富有活力,到了他这个年纪,人类的身体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但岚枫可以明显地感觉到巡游大法官的身体因常年的锻炼仍旧处于一个健康的状态。如果是一个平庸的东方医生,也许此刻就收起诊断,向索格兰德恭喜他的身体一切正常。但岚枫的水准不止于此,他原先舒缓的眉头此刻微微皱了一下。 “琉斯大人这一年来感觉有什么不适的地方么?比如说剧烈地运动后有什么感觉之类的。请您务必告诉我。” 索格兰德仔细想了想,然后回答道:“有一点,最近一次清理完一些小混混的时候,略微感觉胸口有些闷。但平时都很正常。” “恕在下冒昧,”岚枫收回自己的右手,“琉斯大人在大约十五、六年前是否遭遇过一场大的变故,使得您在当时感到极大的愤怒和悲伤呢?” 当岚枫说出这话,在场所有的人都陷入了沉默,周围变得一片死寂。岚枫看见索格兰德的脸上显现出一阵悲伤,他知道自己说对了某些事情。其他人此刻不知道应该是惊叹岚枫的神妙医术,还是宽慰索格兰德那不堪回首的记忆。 “那是一件我不太想提起的往事,正如您所说的那样,对我来说刻骨铭心。”索格兰德叹了口气候,缓缓地回答了岚枫的问题。 “真是令人感到遗憾,”岚枫顿了顿,“既然确有这么一件事情,那在下冒昧地说一下您的情况吧。十五、六年前的大变故使得您爆发了一种出离的悲愤,一般来说人拥有的各种情绪及时地发泄出来是对身体有益处的,但是您这次的情绪过于激烈,而且您似乎是有压抑这股情感,这样两个原因导致了其损害到了您的心脉。这样的损害在您年轻的时候是可以忽略不计的,不过随着您年岁的增大,这次损伤的效果会慢慢地体现出来。在下可以先给您开一剂静心补气的药,但只能治标不能治本,您今后最好不用过于操劳,要静心安养自己的身体。” 被岚枫如此一说,索格兰德似乎回忆起了当时的一些细节,“真没想到又这么严重啊。”他有些自嘲地想到。 “岚枫先生,请你救救我爸爸。”一直没有出声的美茜蒂丝带着哭腔拽住了岚枫的衣角。 “呃……我会尽力而为的。”岚枫尴尬地望着众人,他感觉到一股沮丧的情绪弥漫在四周,这让他有些不知所措,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 “我说少爷、小姐们,你们干嘛都这么垂头丧气的?”索格兰德笑着打破这种沉闷的气氛,“被诊断出有病的又不是你们。” “爸爸,我不要你死,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美茜蒂丝扑进了索格兰德的怀里。 “哈哈,我怎么会死呢?我只是逐渐变老了而已,任何人都会变老,变老了以后各种毛病都会多起来。生老病死,这都是很正常的现象。岚枫阁下只是做出了一个很常规的诊断,所有到了我这个年纪的人,都会有这样或者那样的小毛病。这并不是说我已经病得很重了,马上就会死。我亲爱的小公主,我也舍不得你们。再说了,我们这里还有一位出色的医生不是么?他会治好我的。”索格兰德抚摸着小女儿的头,爽朗地说道。 “是啊,美茜蒂丝,谁都会得一些小毛病,难道你就从来没生过病么?”莱茵哈特微笑着从父亲怀里拉过自己的妹妹,细心地安慰道。同时她向赛欧多拉望了望。 琉斯小姐的暗示如此明显,就连一边的菲欧娜都发现了,于是她用力地挤了挤自己的闺蜜,提醒她也应该说些什么。玛斯塔尔公主当然不是木头人,她清楚地收到了这些信号。可她却仍在那里忸怩着,她不知道该如何向自己的生父表达自己的情绪。 “我想您应该好好地休息,多陪陪自己的家人。”最终赛欧多拉用一种多少感觉是命令的口气对索格兰德说道。 “这是一个好的建议,我会考虑的,赛欧多拉。”索格兰德微笑道。 “一般人听到医生这样的诊断,都会这么客套的,并不是因为什么特别的原因。”玛斯塔尔公主又加了这么一句。 “好了,好了,不用再担心这件事情了,只要以后多注意身体就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说得对吧,岚枫阁下?”索格兰德大声地问道。 “是的,只要不是太过操劳,这不是什么很严重的毛病。”岚枫马上应和道。 “不过,说来岚枫大人的医术确实精妙啊,如果不是确信您不是这个大陆上的人,多半会以为您刚才的话是一番故弄玄虚的骗术吧。”娜丝塔霞称赞起来。 “娜丝塔霞殿下,您真是过誉了。”岚枫谦逊道。 “我倒想问问岚枫先生,您为什么会成为一名医生呢?”索格兰德问道。 “唔,我来给大家说一个我国的故事吧,也许用故事更能恰到好处地说明我的想法。”岚枫这样说道,“在我国曾经有一位很有名望的大臣,在他还未出仕的少年时代,他过着非常清贫的日子,每天的口粮只有小小的一碗粥。他把这碗粥划分成均等的四份,早上、中午、晚上和深夜苦读时各吃一份。有一天,一位著名的相师路过他的住处。啊,相师就是专门通过看别人的长相来预言他们将来的命运的人,嗯,和这里的占卜师算是一类人吧。那位相师觉得这位年轻人的面相很特别,便提出免费替他做预言的意思。年轻人也同意了。不过相师观察了很久也没有说出预言,年轻人便着急了,于是他先是问:‘我这样的面相将来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的宰相吗?’相师没有回答他。于是他又问:‘那我将来是不是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的医生呢?’相师还是没有回答他,反而反问他:‘你为什么要干这两个职业呢?’年轻人很坦然地回答他:‘只有这两个职业才能拯救他人的性命呀。’这大概可以算是我决定认真学习医术的最早原因吧。” “宰相和医生一样,都负有挽救民众的责任么?”索格兰德轻轻地说了这么一句。 “这么说来,岚枫大人也有成为一名宰相的觉悟咯?”娜丝塔霞那好看的祖母绿色眸子牢牢地攫取着来自东方的使者每分每毫的表情。 “在下就是因为知道成不了好的宰相,所以才退而求其次努力成为一名好的医生啊。”岚枫笑了起来。 “也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像老师这样适合做宰相的。”娜丝塔霞说道。 “我觉得岚枫大人做一位优秀的医生也是很好的一件事情,并不需要通过成就什么国家大事才能证明一个人的能力。”一直作为旁观者沉默至今的花拉薇丝突然接着自己家公主后面来了这么一句。当岚枫对她说谢谢时,丘金斯的女儿羞涩地笑了笑,随后她感觉到了娜丝塔霞的一丝不快后,整个人缩到了雷诺斯克公主的身后。 就在此时,“火流星”的长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这时他们才发现,时间已经到了傍晚时分。 第三十八话 伊菲歌涅雅 我们都知道希塔洛斯先王雷欧达尼斯三世有三个女儿,长女安缇歌涅嫁给了国内显赫的贵族,实际上是在贝西克塔斯会战中英勇牺牲的帕拉墨得斯的弟媳;次女赫希俄涅成为了赫尔茨王的妃子。当么女伊菲歌涅雅到了出嫁的年龄时,她的兄长们原本替她安排了一桩旁人非常羡慕的婚事——成为“军神”索格兰德·琉斯的后妻。 从事后的结果来看,有不少人替这位公主感到惋惜。如果她的兄长们没有为她做这样太过美好的设想,而只是把她像她姐姐们那样安排,也许她可以获得一个普通女性那样的幸福婚姻生活。不过这种论调忽略了当事人的性格问题,如果伊菲歌涅雅的性情是那种软弱温顺的类型,那么在被索格兰德拒绝后,她大可以挑选下一个夫婿对象。依然有大把的求婚者等待着成为兰尔德纳家的驸马。可这位公主是那种外柔内刚的性子,在得到法伦西那边的明确答复后,她也很明确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非君不嫁,若君不娶,自当决断以明志。 “作为希塔洛斯的公主,我清楚地明白自己的义务和责任,既然王兄已经决定把我许配给琉斯大人,那么我就已经做好成为他的妻子的一切觉悟。我不会对此有丝毫反悔。如果琉斯大人不愿意接受我,那么我只能把自己剩余的生命献给侍奉神祗的事业,而不让其他人来玷污本该属于琉斯大人的瑰宝。”于是,这位公主走进了月神阿尔忒弥丝的神庙,成为了这位女神坚贞的女祭司。 费尔斯也不清楚自己已经有多久没有去看过这位妹妹了,在他的印象里,他们的这个小妹实在是个难缠的主。雷欧达尼斯三世也曾经感叹过,伊菲歌涅雅的性格若是个男孩的话,或许会更好一点。 阿尔忒弥丝的神庙一向不受男人们的追捧,这自然是跟这位女神的教义有关。虽然月神也是狩猎之神,不过真要祈愿狩猎运气的话,大多数男人都会选择向她的双胞胎兄长福玻斯·阿波罗献祭。虽然很多神祗都有神职的贞女,但月神的贞女是出了名的难对付,她们总是很认真地保守自己的贞洁,而不像其他神庙里那样虚与委蛇。 哈伊斯瓦最近的治安并不好,雷诺斯克人虽然不驻扎在城里,但他们经常会跑到城内来瞎逛。这些外国军人的嗜好只有女人和酒,一旦喝高了之后,他们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而苏沃洛夫将军的治军方法与一贯严格约束军纪的库图佐夫正好相反,他对部下是非常放纵的。如果不是有沙皇的三令五申,他甚至会对一些杀人放火的勾当也眼开眼闭。 这就导致了原本受到年轻女子欢喜的月神神庙的香火变得稀少起来,她们最近都不敢随便出门,以免遇上不必要的麻烦。关于这点,费尔斯在走下马车,望见神庙的大门时就已经感受道了。他走上了台阶,让年迈的守门人向里面通报自己的到来。 过了许久,一个老迈的女祭司出来迎接他,向这位现任的僭主恭谨地行了礼。 “我是来见我的妹妹的,您可以替我带路么?”费尔斯直接说明了来意。 “尊敬的费尔斯殿下,伊菲歌涅雅殿下说了不想见任何人。” “你这个老女人,真是不知好歹,在你眼前的可是现在的国王,你居然敢对国王不用敬称!”费尔斯的一个随从冲着女祭司嚷嚷起来,显然他不满意对方仍然称呼费尔斯为“殿下”而不是“陛下”。 女祭司不以为意地瞟了那个随从一眼,费尔斯立刻就呵斥了他的无礼。 “那么,我今天是来向尊贵的月神阿尔忒弥丝行祭祀的,我带来了她所喜爱的牺牲,今天应该不是一个忌讳向神祗做法事的日子吧?”费尔斯微笑着说道。 女祭司有些无奈地撇了撇嘴,如果费尔斯的目的是看望伊菲歌涅雅,她自然可以挡驾。但如果一个王室成员要求进入神庙向神祗做献祭,那她是没有权利来阻止他的。不但无法阻止费尔斯,而且还必须让伊菲歌涅雅出来替他主持仪式。因为王室的献祭必须由神庙里身份最高的祭司来主持,而目前的大祭司就是伊菲歌涅雅。 半个小时以后,费尔斯再祭坛边上看见了自己的小妹。兰尔德纳家的成员都有不错的样貌,伊菲歌涅雅自然是可以算作是位美女。她有着兰尔德纳家遗传的金色长发,眼睛的颜色是一种看上很清澈通透的蓝灰色,略高的颧骨并不破坏脸部的美感,只是让人觉得她的表情总是有些严肃罢了。月神的女祭司这年是35岁,但不施粉黛且常年的清修,使得她看上去要比同样处于这个年龄的贵族妇女更加年长一些。这样的情况现在看起来有些糟糕,但实际上再过十年她的样貌也不会有太大变化,反倒是那些现在看上去年轻的人往后会越发显得更加衰老。 费尔斯带来的祭品是非常丰盛的,一头漂亮的母牛和三只羊羔,以及一些上好的橄榄油和葡萄酒。如果是往常,神庙的祭司都会对这样慷慨的献祭表示衷心地感谢。但今天的气氛并不好,作为主祭的伊菲歌涅雅面无表情地念着献祭时的祷词,根本不多看自己的兄长一眼。神庙的仆役在她念完祷词后,利索地宰杀了祭品,随后由伊菲歌涅雅挑出其中最好的一部分牛肉和羊肉,把它们投进火炉里焚烧,献祭给阿尔忒弥丝。随后,费尔斯从自己妹妹手中接过盛满葡萄酒的金杯,将酒倾倒在祭坛上,结束了整个仪式。 “感谢您慷慨而虔诚的献祭,神祗会对您多加保佑的。”就连仪式结束后的致谢辞也是有别的祭司对费尔斯说的。 伊菲歌涅雅只是向众人点了点头,就转过身去径直向神庙的后院走去。 “请等一下,小妹!”费尔斯着急起来。 “费尔斯殿下,请止步,那里是祭司们清修的地方,您不能随便进去。” “我只是要和我妹妹见一个面,说上几句话,即便是阿尔忒弥丝女神也是不会不照顾这种兄妹之间的情谊的,所以请你们都给我让开,不然我自信有能力让你们无法阻止我。”费尔斯厉声地对阻拦他的祭司说道,对方已经看见了跟随他而来的侍从将手按到了佩剑上,便只好作罢,过分得罪现在的僭主并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费尔斯并不是第一次来看望妹妹,所以他很熟络地就找到伊菲歌涅雅的房间。他敲了敲门,但里面并没有答应他,于是他也顾不得许多,推开房门直接走了进去。 “好了,小妹,我们该好好谈一谈。”费尔斯给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 “从我这里滚出去,我不想见你。”伊菲歌涅雅伸手指向了门口。 “好了,小妹,别耍你的小性子了,你这个个性要不是生在帝王之家,绝对是要吃大亏的。”费尔斯没有理会妹妹的要求。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很简单,王嫂死了,我需要一个王室成员的女性来替我对付一下一些社交场合。” “你的那些后妃呢?”伊菲歌涅雅的语气变得略带嘲讽起来。 “她们的血统都不够高,而且那些女人在床上伺候男人还可以,真要作为一个女主人出席大场面,那是完全都不行的。” “像我这种恶劣性格的女人就可以吗?” “小妹,你以为为什么当初我们都认为能够把你嫁给那个男人?真的只是因为沾了安塔拉斯的光么?当然不是。而是因为我们都认为你是出色得足以有资格站在那个男人身边的女人,你是我们引以为傲的妹妹。虽然那是一件不幸的安排,但我可真地相信若是让你成为琉斯家的女主人,你并不会做得比他的前妻差。” “谢谢你的恭维,费尔斯殿下,诚如你所夸奖的那样,我还没有蠢到把自己的名誉葬送在和你这样的卖国贼为伍上。”伊菲歌涅雅的脸上泛出了些许绯色。 “为什么你们都这样看我,王嫂也是这样,我这不是卖国,反而是我保全了哈伊斯瓦人民的生命和财产。为什么你们不理解我的苦衷,而都要来指责我和雷诺斯克人合作呢?你们应该也都看到了,卡尼特斯战败了,我也没有足够的兵力来击退雷诺斯克人。那么就像古代的先贤们那样,体面地认输然后和敌人达成一个避免无谓杀戮的协议有什么不对呢?”费尔斯双手捂着脸,低下头去这般说道。 在女性面前,兰尔德纳家的男人们都有着不错的演技来博取对方的好感。鉴于对自己兄弟们秉性的熟识,伊菲歌涅雅并没有被费尔斯表现出来的苦衷而迷惑。她沉默在那里一言不发,等待着自己的兄长结束他的表演。果不其然,几分钟后,映入她那蓝灰色眸子的就是费尔斯那张若无其事的俊脸。 “我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吧,我亲爱的哥哥。” “确实如此,但是我亲爱的小妹,你要想清楚,我现在有的是资源来逼迫你就范。你还是仔细考虑一下,给我一个明智的答复,我不想做让你感到憎恶的事情来。”费尔斯站起身来,口气严厉地警告了自己的妹妹。 “让我感到厌恶的事情,你已经做得够多了,现在请你离开这座神庙!” “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小妹,我期待看你穿上晚礼服的样子。”希塔洛斯如今的僭主最后还是给自己的妹妹留下了一个微笑。 大陆公历363年5月20日,法伦西,卡乌内斯库。 杰恩·贝塔中将像往常一样到位于王宫西侧的贝克街239号上班,这幢房子是大陆公历360年新完工的一幢两层石头建筑,不过整个房子据说是从348年就开始动工新建的,而通常建筑这么一幢两层房屋不应该需要12年之久。由于这是法伦西第九军团的办公地点,所以伴随着这幢房子也有着各种各样阴森诡异的传说。比如夜深人静时那里会传出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或者被染有血迹的布包裹着的不明物体,诸如此类的说法一直在市井之中很有市场。但实际上任何一个谈论这类话题的人都声称自己是听别人说起的,也就是说根本没人自承是目击证人。 几乎所有法伦西军中其他部队的人都不会直接说“第九军团”这个词,他们谈起它时总是用“那个阴暗的情报部门”这个词来代替。这个说法的来源到底是哪位人士已经变得不可考证,而这个不可考证使得第九军团的形象愈发阴暗了起来。对此,杰恩·贝塔也只能是无奈地苦笑了。当然很可能是其他部队出于某种嫉妒,比如说,一个不上战场的家伙居然爬到中将的位置。要知道,自从军制改革之后,实战部队中只有那些冠以“近卫”前缀的师的师长才会得到中将军阶,而普通师的师长只有少将军阶。 这天早上,贝塔中将在办公室里坐下不久,秘书官就通报说兰迪尔中尉回来复命了。杰恩让秘书官赶快把他给叫进来。 “早上好,长官。” “早上好,你的头发有点乱啊。” “搭了兰芳特少校的飞龙过来的,空中的风比较大。” “果然如此,你的这次任务还算顺利吧。” “谈不上顺利,在希塔洛斯那边出现了很多意料之外的情况,如果运气不是足够好,我恐怕是回不到这里来的。” “你的运气当然算是不错的,意外之中还是完成了一件额外的任务。能够护送玛斯塔尔公主安全抵达王都,就是一件很大的功劳了。” “玛斯塔尔人自己就出了不少力,下官只是顺水推舟罢了。”雷英斯特谦虚道。 “好了,暂时不谈这个了,”杰恩从抽屉里抽出了一叠羊皮纸,“你看见了吧,就在你去希塔洛斯这段时间,禁卫军3团、32师、近卫7师、近卫23师……大概有十来个单位送来要调你去当斥候长的请求。” 法伦西士官生中,有很多人是不愿意进入“阴暗的情报部门”服役的,但是第九军团有优先于其他单位挑选历届毕业生的特权。所以为了能够说服士官生们心甘情愿地进入第九军团服役,军队给他们指明了一条希望之路——将来有一天会调到别的部队担任幕僚团中斥候长的职务。这个职务虽然是在指挥部幕僚团中,但却直接受指挥官领导,而不像其他幕僚受幕僚长节制。如果干得顺利,很快会成为实战部队的高级军官,这是大多数士官生们憧憬的目标。 “你想要去哪个单位?”杰恩把所有的调动请求书一张张都摆到了桌子上,完全把他那张大桌子给铺满了。 “贝塔大人,你别开玩笑了,我哪都不想去。”雷英斯特黑着脸说道。 “哈哈,我就知道咱们的兰迪尔中尉对军团最忠心,比我家那个臭小子强多了。”杰恩笑着把所有的羊皮纸都收拢进了抽屉,“怎么样?考虑一下成为我的女婿吧?虽然梅丽莎的年纪还小了一点,但莎拉也和鲁西多差了好几岁呢。”顺便提一下,杰恩的女儿——梅丽莎·贝塔这年是九岁。 “军团长大人,我们现在是在工作时间!”雷英斯特几乎要吼出来了。 “嘛,嘛,别在意,这就是第三军团出身的老家伙们的通病。”杰恩笑着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好了,说正经事情,我看了你递交上来的报告,说说看吧,你对希塔洛斯和雷诺斯克的战争持什么样的看法。” “雷诺斯克恐怕是有备而来,最新的消息似乎对希塔洛斯非常不利,但即便如此,其他各国似乎对雷诺斯克的实力还是估计不足的。”雷英斯特总结道。 “撇开这个不谈,在你们回来之前,王都来一位有趣的客人。”杰恩从一边找出了一张羊皮纸,递给了雷英斯特,“这个人的行动似乎是受到雷诺斯克方面的支持,但他并没有和娜丝塔霞公主取得过联系,这让我们感觉很奇怪。” “旅馆登记的名字是马克西米利安么?是不是让别人称呼他‘马克’,蓝色眼睛,相貌很讨女孩子喜欢,另外还有一个蒙面的中年随从?” “哦,看来你已经见过这个家伙了?”杰恩饶有兴趣地望着雷英斯特。 “在伊比利亚王举办的舞会上见过一次。”雷英斯特把记载马克先生资料的羊皮纸递了回去。 “哦,说来听听,想必他做了什么引人注目的事情吧。” “也不算什么,他和伊比利亚王太子决斗了一次。” 杰恩吹了声口哨,“这还不够引入注目?和王太子在宫廷舞会上决斗啊。好吧,他们是为了什么无聊的理由?我不觉得这个人是那种容易被热血冲昏头脑的类型。” “争夺淑女守护者的位置,准确地说是为了争夺成为赛欧多拉殿下的舞伴的权利。当然,先朝对方扔手套的是伊比利亚王太子理查德殿下。” “那么,最后是谁赢了?” “我不知道。” “哈?这么精彩的决斗途中,你居然中途离场了?” “又不是光我一个人开溜。” “哦,那就是你趁着他们两个决斗时,自己把赛欧多拉殿下给拐跑了。”杰恩说道,“唔,我家梅丽莎看来是没什么胜算了,本来对着小莱茵就够呛了,现在还要加上玛斯塔尔的公主殿下么?这就是琉斯元帅自己种下的孽缘啊。” “贝塔大人……把那些要求我调职的申请书给我看看。”雷英斯特一字一顿地说道。 “喂,喂,兰迪尔中尉,你这算是威胁长官么?” “下官怎敢?” “羊皮纸很贵的,别撕坏了……快给我放手啊。” 第三十九话 女王的狩猎会(上) 大陆公历363年5月22日,法伦西,卡乌内斯库远郊。 玛格丽特女王举办的狩猎地点是在离开城区约30法里的一处猎场,该处猎场位于南西瓦尔湖的北侧,一直是作为王室和士官学院专用的场所。不过,今年的士官生毕业狩猎已经结束了,所以下半年被分配到其他部队的菜鸟士官们会无比羡慕留在禁卫军中的同学。 根据安排,这次狩猎的行程总共两天一夜,因此女王陛下的行驾首先抵达的是宿营地。禁卫军的菜鸟们在一旁惊异地看着自己的前辈们花了短短30分钟就支好了女王的大帐篷,这个帐篷由两部分组成:圆形的帐篷是女王的寝室和书房,是一个直径6法兹的大圆圈;在圆形帐篷前是一个长方形、面积达到100平米的帐篷,可以充作议事厅或者举办小型的晚宴。 之所以带了这样考究的帐篷,是因为玛格丽特想要在狩猎开始之前处理掉一些外交上的礼节性程序。除了两位外国公主的到访外,法伦西远在安塔拉斯的盟友——米亚斯的使节也被安排在了今天觐见女王。 索格兰德带着一群年轻人找到了自己的宿营地,包括雷英斯特和埃克莱尔也都是和他们在一起的。美茜蒂丝显得异常的高兴,因为这是她第一次和自己的父亲出来野营,昨天晚上莱茵哈特向她详细地说了以前跟随索格兰德野营的经历。亚尔兰的小公主是很熟悉热带雨林的,而仲春季节的温带森林对她来说是另一番有趣的体验。这里干燥温暖,和煦的阳光照耀在绿色的植被上,把花草内含的清香蒸发到空气中,使人感到气定神闲。相比亚尔兰岛上闷热潮湿的气候,法伦西五月的春光便是那么地令人陶醉。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么?”雷英斯特特意走到玛斯塔尔人那边问道。 “不必了,菲奥雷和米歇尔两个人就能处理一切。”赛欧多拉直截了当地回绝了兰迪尔中尉的好意。 “哦,是嘛。有什么其他需要的话请随时吩咐。”雷英斯特顿了顿首走开了。 “死要面子活受罪。”爱丝黛拉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 “你说什么呢,麦克米伦小姐?”赛欧多拉转过头去怒目而视。 “没什么,哎,我们平民就老老实实地替皇族服务就是了。”这么说着,女铸剑师抱着一堆帐篷布走开了。 雷英斯特离开玛斯塔尔人后,逛到了雷诺斯克人那边。和赛欧多拉的拒人千里相比,娜丝塔霞的态度就显得婉转得体许多。虽然有许多年轻的禁卫军士官乐意替这位公主效劳,但雷诺斯克的黑天鹅都巧妙地把他们打发了。娜丝塔霞自然是有过军旅生活的经验,而她的侍从花拉薇丝更是出生游牧民族,本来支那么一个小帐篷对她们俩人来说是完全没有问题。可雷英斯特到来时,看到场景是只有岚枫一个人在忙来忙去。两个女郎中,娜丝塔霞温柔地对满头大汗的东方人嘘寒问暖,花拉薇丝却是缩在一旁不敢上前搭手。 “岚枫,我来帮你吧,你一个人在午饭前是干不完这些活的。” “哦,兰迪尔大人,真是太感谢您了。” 娜丝塔霞微微瞥了雷英斯特一眼,随后对花拉薇丝说道:“我们也给他们搭把手吧,花拉薇丝,你去帮一下兰迪尔先生。” “是,殿下。”海尔曼人有些别扭地走到了雷英斯特的身边。 “来,来,来,我数一二三,大家一起用力拉,一,二,三,用力!”雷英斯特喊到。 在四个人的努力之下,雷诺斯克人的帐篷总算是支好了。 “岚枫大人,真是太感谢你们的帮助了,不然我们两个弱女子还真不知道该这么办。”娜丝塔霞微笑着对东方人说道。她说“弱女子”这个词的时候,正拿着水囊喝水的雷英斯特猛地咳嗽了起来,似乎是被水给呛到了的样子。 “啊,没什么,只是举手之劳罢了。”岚枫擦了擦汗,原本他是和玛斯塔尔人在一起的,可就在他单独收拾行装时,娜丝塔霞带着一种万分为难的表情跑过来和他搭话。出于他一贯的好心肠,东方人毫不犹豫地答应过来帮忙。 就在这个时候,玛斯塔尔人应该也已经处理完了他们那边的事务,因为海斯小姐有空闲跑过来找人了。 “哎,岚枫,原来你在这里啊,害我找了半天。” “啊,海斯小姐,因为急急忙忙地跑过来给娜丝塔霞殿下帮忙,忘记和你们打招呼了,让您担心了,真不好意思。”岚枫带着歉意地说道。 “娜丝塔霞殿下,您完全可以自己处理这些事情吧,我可听说您是非常地能干的,小时候吃过不少苦,那些平民做的辛苦工作据说您都能手到擒来,何必还要支使岚枫大人呢?”海斯小姐很不客气地责问道。 “呀,海斯小姐,我可不像您既有兄长,又有兰斯公子的照应,我们主仆二人都是一介女流,有些工作还是需要男人来帮忙完成的。您说呢?” “娜丝塔霞殿下说的也有道理啊,那些力气活确实是为难她们了。” “岚枫,你到底是站在哪边的?!” “我看我还是先离开这里比较好。”雷英斯特这么想着,向花拉薇丝打了个招呼,立刻就溜之大吉了。 当雷英斯特回到琉斯家的营地时,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被安排得井井有条了。这边几乎没有野营的生手,莱茵哈特同父亲在自家的庄园里、在卡乌内斯库的郊外野营过好几次。而亚尔兰人更是需要经常在野外露宿,这是作为丛林战士的必要训练。此刻,美茜蒂丝正在把火灶的最后一块石头垒好,随后跳上索格兰德的膝盖,向他炫耀自己的能干。 “好了,雷英斯特来了,看来到时间去觐见女王陛下了。”索格兰德把亚尔兰的小公主从自己的膝上抱下,站起身来说道,“我们要离开一会儿,莱茵替你姐姐铺好她的床,她也许会想和你一起过一晚。” “艾柯呢?”雷英斯特问道。 “正在执勤。”索格兰德指了指天上,“美茜蒂丝、娜塔娅,我们走吧。” 玛格丽特女王端坐在王座上,看着自己的大臣和军官们陆续地走进帐篷,安塔拉斯大公并没有呆在她身边。在外国人中,玛斯塔尔人是最先到的,其次是米亚斯人,雷诺斯克的黑天鹅拖着遥远东方来的使者是最后到场的。而在她之前,索格兰德带着亚尔兰人走进了帐篷,他们恰好看见一个长相俊秀的年轻人和自己年长的仆人告别。那个年轻人在看见索格兰德时,谦恭地微微欠身行礼,当他注意到雷英斯特时,若有所思地笑了起来。 “是个有故事的人物,怎么,雷因,看来他是认识你的?”索格兰德走进帐篷后这么低声询问道。 “在巴伦西亚有过一面之缘。” “听说,希格拉妮陛下的弟弟至今还下落不明呢。” “您的意思是说……” “把这个问题和你的上司深入地谈谈吧。” “琉斯卿,站到我的身边来!”女王的命令打断了两人的私语。 “愿意为您效劳,我的陛下。”索格兰德高声答应着,快步上前去。 原本站在女王跟前的拉斯蒂涅看见索格兰德走过来,向他微微颔了首,但他并没有暂时离开一下的打算。 “现在真是越来越难见到您了,我的巡游大法官阁下。”玛格丽特对着索格兰德说话,但她的视线去没有移过来的意思。 “陛下是在责怪微臣么?” “我怎么敢呢?我们的琉斯大人是这么地忙于公务,忙得连和异性交际的时间都没有,更不要说来理我这个国王了。” “看来陛下是在责怪微臣了。”索格兰德说道,“那么,陛下不嫌弃微臣的话,那么可以调整微臣的职务,让微臣在一个固定的地点办公。” “哦,真的吗?你现在倒是愿意放弃那些乱七八糟的诉讼了?” “恭喜陛下,经过微臣的观察,我国的司法体系已经日趋完善,虽然还要加强监督,但已经不需用微臣再四处奔波了。” “那好,人事命令等我们回到王都,我就会下达的。”玛格丽特顿了顿,“不过,稍后请你向我们解释一下,那两位美丽可爱的公主到底是怎么回事。”女王转过头来想看看索格兰德吃瘪的表情,但很遗憾她看见仍旧是巡游大法官的微笑。 接下来的觐见中,米亚斯人被放在了第一重要的位置。 姆贝加向法伦西人递交了国书,并且代表自己的国王讲了一段话。内容无非是重申两国的友谊。真正令在场者吃惊的是,米亚斯人带来的礼物是如此地丰厚,即便是玛斯塔尔人也没有再哪个外交场合见过这么贵重的赠礼。钻石、红宝石、蓝宝石、绿宝石、玛瑙、珍珠装满了一个金箔包装的大约长、宽、高各有四分之一法兹(合37.5厘米)的木箱子;长度超过一法兹半(合2.25米)的象牙10根;高度大于六分之一法兹(合25厘米)犀牛角6只;另外还有一套米亚斯战士的装备,包括25支枪头镀银的标枪和一面狮子皮蒙面的盾牌。 外人也许觉得宝石、象牙、犀角是分外贵重的礼物,但索格兰德告诉玛格丽特女王,那面盾牌才是米亚斯人认为最为珍贵的礼物。因为米亚斯人的盾是一个战士的灵魂,在他们的观念里,一个战士可以失去他的武器,但不能失去他的盾牌。战士们高举着盾牌出征、战斗、凯旋,如果战死也要被人用自己的盾牌抬回来,盾牌要一起随他火化。 玛格丽特听完后,当米亚斯人交接礼物时,她亲自站了起来,亲手从姆贝加手里接过了那面盾牌。虽然对一个成年男性战士来说,那面盾坚固而又轻便,但对一个女性来说,那有着九层各种皮革制成的盾牌还是太沉重了。然而,法伦西女王并没有因此放弃,她不动声色地努力将盾牌举了举,向众人示意。随后一转身,把盾牌扔到了索格兰德的手里。索格兰德立刻接过,马上把他交给了负责接收礼物的侍从。 米亚斯人对法伦西女王的诚意大为感动,他们在致完最后的祝词后,恭谨地退到了一边。 接着米亚斯人之后的是玛斯塔尔人,即便实际上他们并不是一个真正的使团,但是作为法伦西曾经最大的敌人,加上来访者的身份又是如此高贵,因此玛格丽特决定把他们安排在第二的位置。当然,其他一些人有理由认为这个次序带有一点女王陛下的私人情绪在里面。 “我代表我的母亲,向您表达最诚挚的问候。”赛欧多拉这样得体地说着外交辞令。 “请您回去以后也代我向希格拉妮陛下传达我的问候,可以告诉她,法伦西这里的一切都安好,希望她不要太过挂心。”法伦西的女王微笑着回答道。 “陛下……”拉斯蒂涅出声了。 “别在意,宰相大人,”女王俏皮地向他眨了眨眼,转过去低声对索格兰德说,“就这样看来,玛斯塔尔的公主真是可以说丝毫不逊色她母亲当年的风采,您说呢,我亲爱的琉斯大人?此时此刻,有没有使您回忆起某些美好的往事呢?” “别打断微臣的回忆,陛下。”索格兰德回答道。 玛格丽特轻哼了一声,转过头去继续微笑着对赛欧多拉嘘寒问暖了。 而这时的赛欧多拉,虽然看见和听见的都是那般得体体贴的表情和言语,但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锦里藏针”这个词到底是什么意思。她转过去望了望自己还未承认的父亲,看见他那紫水晶般的眸子。“果然和莱茵是一样的眼睛啊。”玛斯塔尔公主突然这么想道。这是很奇怪的一件事情,赛欧多拉还不愿意承认自己的父亲,但却乐意接受自己的异母妹妹。回想起和莱茵哈特呆在一起的时光,赛欧多拉觉得是她来到法伦西后最快乐的日子。她在玛斯塔尔也有一个弟弟,可雷曼从小就不是很招她喜欢,即使雷曼小时候很喜欢黏着她。不管怎么说,能够有莱茵这样的妹妹,真是太幸福了。想到这里,赛欧多拉突然有些嫉妒起霸占着自己亲妹妹有十几年的埃克莱尔起来。 “那么,请好好享受在法伦西的时光吧,亲爱的赛欧多拉殿下。”玛格丽特女王准备结束她们之间的对话了。 “承您的美意,我相信这会是一段值得我一生回忆的日子。”赛欧多拉优雅地行了礼,退了下去。 接下来轮到雷诺斯克人了,娜丝塔霞在走过玛斯塔尔人边上时,向赛欧多拉投来了一个欣赏的目光。她本以为玛斯塔尔公主只有她在修拉萨时见到的那副样子,不曾料到对方竟然能够在正式的外交场合表现得如此从容。 雷诺斯克的黑天鹅是法伦西人所熟悉的,玛格丽特女王在她小时候也见过她几次。当然,第一次在琉斯家见到这个孩子时,玛格丽特还以为是哪家佃户的女儿被琉斯家收养了。如今,这个孩子已经成长成如此出色的美人,这让认识她的法伦西人都不禁要感慨一下。 娜丝塔霞的应答自然流畅,和其他人不同,她是用法伦西语来和女王对话的。这样使得法伦西人对她的印象更加亲切起来。 亚尔兰人和东方人都遭到了相对的冷遇,这两个国家之前几乎都没有人听说过。亚尔兰人更是因为某些私人原因而得不到玛格丽特的青睐。让其他人感到意外的是,索格兰德并没有帮衬亚尔兰人,反而是对岚枫多有提携。 要不是玛斯塔尔女皇已经承认了岚枫的身份,不然玛格丽特会直截了当地认为眼前这个黑发黑眼的青年多半是个骗子。即使如此,她一开始也对岚枫没有太多的兴趣,只想把他草草打发了了事。谁曾想到,索格兰德居然提示她要给予这位遥远国度的使节更多的礼遇。 “陛下已经很累了,琉斯大人。”拉斯蒂涅轻声对索格兰德说道,实际上他这样的压低声音是颇为多余的,因为岚枫根本听不懂法伦西语。 “我没什么要紧的,拉斯蒂涅阁下。”女王打断了宰相的话。 “岚枫大人,您的遭遇我也大致听说了,请不要担心,如果您今后在归国问题上有什么困难的话,尽管向我们提出来,我国会尽可能地帮助您的。”玛格丽特女王亲口向来自东方的使臣做出了这样的许诺。 这让岚枫喜出望外,实际上他早就担心这个问题了。失去了所有出航的同胞,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异乡,他什么时候才能够回到故国呢?但岚枫并没有被这个困境所阻碍,他还是决定先完成他作为一名使节的使命,然后再想办法筹措资金、人员和船只。或者说,他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实在是太感谢您了,尊敬的女王陛下。”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公开的觐见就这样结束了,法伦西女王退入自己的寝帐,同时也把几位重臣给召了进去。除了索格兰德和拉斯蒂涅,还有现任的总司令官——奥依菲·桑特罗元帅。 在老元帅汉尼拔·亨利退役后,总司令官的职位伴随着军事改革而做了变动,它的实际职权被拆分成了三份:总司令官,元帅军阶,负责接受国王的命令后统帅全军作战;总参谋长,上将军阶,负责管理总参谋部,拟定作战计划,在接受国王命令后对第九军团有管辖权;总军士长,中将军阶,负责全军的征招、编制、训练,还兼任士官学院院长。奥依菲众望所归地成为了总司令官,现任的总参谋长是奥斯卡·辛格尔德,总军士长是卡尔·海因茨·施佩特。这就是后世称为“法伦西军事三长官”的职务,虽然职务上三人是平级的,但因为军阶的关系,总司令官实际上仍可以节制另外两人。 “让三位跟我进来,实际上是要接见一个不方便公开见的人。”玛格丽特开口向臣子们解释。 “贝塔中将,去请那位先生进来吧。” 拉斯蒂涅和奥依菲互相望了望,他们不知道来者将是何人。玛格丽特发现索格兰德微笑着望着门帘,显然他已经猜到那位先生是谁了。 第四十话 女王的狩猎会(下) 王子复仇记这一类的故事总是深受市井大众喜爱的,其内容概括起来总不过就是:在男主人公尚且年幼的时候,他的家族遭受了重大的变故,一般来说家族里的成员不是死绝了,就是为了躲避势力庞大的仇家而隐名埋姓。男主人公往往会被一个忠实的下属,或者是一个过路的正义的朋友所挽救,在若干年后以一身学得的本领把诸如后母、奸臣、篡位者之类的敌人打倒。如果运气再好一点,顺便还能娶到一位貌美如花的姑娘做妻子;如果作者想增加一些激烈的剧情冲突,那位佳人可以设定为男主人公仇人的女性亲属,比如孙女、女儿、妹妹什么的。 当法伦西女王在自己的帐篷里听完眼前这位相貌俊秀的青年的请求时,她脑子里闪过的就是以上这样的念头。名为马克西米利安的青年把类似同伊比利亚王说过的话,又向法伦西人重复了一遍,当然在某些措辞上他做了修改。当青年说完自己的话后,他饶有趣味地观察起法伦西君臣的表情来,尤其是索格兰德的。 “这对琉斯大人来说,可能是个很令人困扰的问题吧?”当马克(为了避免读者吐糟我骗字数,就用他本人喜爱的简称好了。)发觉索格兰德仍旧微笑着望着他时,他忍不住这样对索格兰德说道。 “确实很令人困扰,即便我们拿到坎佩尼亚,那我们用什么来守护它呢?”索格兰德这样回答道。 “这等你们得到了之后再伤脑筋,不是更好么?” “好了,尊敬的马克西米利安先生,您的想法我们已经都清楚了,请容我和我的大臣们仔细商量一下,再给你答复吧。”玛格丽特站起身来下了送客的命令。 “请别让我等太久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那么我告辞了,尊敬的女王陛下和可敬的诸位先生。”马克优雅地欠了欠身告辞后离开了法伦西女王的帐篷。 目送马克离去,玛格丽特转过头来看着三位重臣。 “你们怎么看待这个问题?拉斯蒂涅卿,你先说。” “我无法相信这个男人,他说得太容易了,只要我们肯出兵,就能获得原先纳西比斯王国的那部分领土。这个太荒谬了,玛斯塔尔的兵力要比我们多,我们靠什么去夺取那些土地。再回过头来说,这个马克西米利安的来历我们根本不清楚,据目前的消息来看,他是受雷诺斯克方面支持的。目前雷诺斯克在同希塔洛斯的战争中处于优势,说不定派他过来只是想给玛斯塔尔和我们制造点麻烦,避免我们两国插手他们和希塔洛斯的战事。”拉斯蒂涅说了他的看法。 “我亲爱的总司令官阁下,您的意见呢?” “虽然我在帕雷洛和瓦兰尼亚取得了不少功绩,但说实话,目前我没有把握能够在那里击败索德·兰斯的十万大军。如果想要攻击玛斯塔尔北方军,我们就得把在帕雷洛一线的兵力扩充五倍以上。虽然说我们有这样的方案,但是真要做起来,想一时半会儿不被玛斯塔尔人察觉,那是基本不可能的。更何况,就像琉斯大人之前说的那样,即便我们拿下了坎佩尼亚,我们拿什么来守卫它?当年纳西比斯就是因为考虑到无法在坎佩尼亚面对玛斯塔尔的进攻,所以才会放弃那片土地。所以我的意见是,目前完全不该考虑对玛斯塔尔采取军事进攻的手段。”奥依菲郑重地说了自己的意见。 “那么索格兰德,谈谈你的看法吧。” “这是个不错的机会,前面那位先生说的基本上都是实话。”索格兰德微笑着说道。拉斯蒂涅诧异地望着他,而奥依菲则皱了皱眉头。 “何以见得,我亲爱的巡游大法官阁下?”玛格丽特歪着脑袋望着说出这个出人意料结论的男人。 “相信大家都还记得希格拉妮陛下有一个异母的弟弟,很巧他也叫马克西米利安。对的,就是罗西侯爵克里斯蒂安——那个可怜的家伙的外孙。按玛斯塔尔官方的说法,马克西米利安殿下应该已经感染了足以危害幼儿的某种热病而去世了。是的,姑且不去计较死因,希格拉妮陛下实在没有必要留着这个有一半罗西家血统的男孩长大。但是,似乎罗西侯爵最忠实的部下贝卢斯科尼阁下并没有落网,而负责照看马克西米利安殿下的保姆却被赐死了。表面上说是因为她失职使得王子殿下染病,可希格拉妮陛下真的有必要这样做么?不论是否是她出手,旁人都会认为马克西米利安的去世同她脱不了干系。所以她杀人灭口的原因当然不是为了掩盖那个男孩是怎么死的,而是为了掩盖那个男孩有没有死。”索格兰德如此分析道。 “即便那个男婴没有死,那也无法证明刚才那个年轻人就是马克西米利安王子啊?”拉斯蒂涅提出了这样的疑问。 “当然,仅凭这一点推论是无法确信的。”索格兰德顿了顿,“但是刚才我看见的某个人让我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想。桑特罗大人,那位青年是不是有个魁梧但却蒙着面的仆人?” “确实他是有这么一个随从。”奥依菲想了想后回答道。 “你听见过那个仆人说话的声音么?”索格兰德接着问道。 “没有,我只听见那个年轻人说话,那个仆人似乎只是点头或者摇头示意。” “也许他是个哑巴。”拉斯蒂涅插嘴道。 “不,他不是哑巴,我恰巧听到他嘟囔了一句,他的声音非常奇怪,我在办案时听到过类似的声音。一个凶手为了把被害人变成哑巴,把一块炙热的焦炭塞进了他的喉咙,令人庆幸的是那个被害人并没有因此完全变哑,但他的声带被严重破坏了,只能轻声地发出一种嘶哑的声调。而那个仆人说话的声音,就类似于我说的那个可怜的被害人一样。” “也许他只是从大火中侥幸逃生过,才造成了面貌和声音被毁。” “拉斯蒂涅卿的脑子转得很快,已经想到他蒙面的缘由了。”索格兰德笑了起来,这让拉斯蒂涅感到有些不自在,“好了,如果将此和以下事件联系起来,诸位难道不觉得会推出一个大胆有趣的猜想么?根据我们在玛斯塔尔获得的情报,希格拉妮陛下在罗尔布纳的348年度的海神祭当晚曾经遇刺,幸亏守护在旁的海斯夫人发觉及时,替她挡了一下。刺客逃脱了,没有抓到任何蛛丝马迹。根据海斯夫人的证词,刺客是个面目被毁,声音嘶哑、身材魁梧的男子。而这个男子——” “这个男子多半就是贝卢斯科尼,也就是刚才那位马克西米利安的仆人,对吧?” “陛下英明。”索格兰德向女王欠了欠身。 “你都把所有的线索指向同一个方向了,稍有知识的正常人都该猜到了。” “所以才说陛下英明啊。”索格兰德依旧微笑着望着自己的君主。 “真是三流的恭维。”玛格丽特轻哼了一声。 “好吧,如果琉斯大人的推断全部成立,我还是想不出来这个流亡在外的王子能有什么本钱杀到修拉萨去把希格拉妮女皇揪下宝座。难道他指望我们和伊比利亚、雷诺斯克联兵护送他回去么?顺带瓜分掉玛斯塔尔?我觉得他不是那么天真的人。”奥依菲继续提问。 “说到玛斯塔尔,如今在希格拉妮女皇的英明领导下,正在坚定地向中兴之路迈进。” “琉斯卿,这话,赛欧多拉殿下的母亲一定爱听。” “陛下,微臣还没说完呢。”索格兰德顿了顿,“但是,在这一片欣欣向荣的情景之下,其实还有一个严重的隐患困扰着希格拉妮陛下,那就是——玛斯塔尔西方军。或者准确地说,是西方军的统帅老马尔蒂尼和他的家族。”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拉斯蒂涅问道。 “我们都知道,之前玛斯塔尔内战期间,西方军的塞萨尔·马尔蒂尼伯爵以需防备帕米斯可能的攻击为由,避免了在修拉萨和那布鲁斯之间挑边站的尴尬境地。虽然这在当时可以算是一招高招,但其后还是留有隐患的。由于老马尔蒂尼的谨慎,实际上是更有利于修拉萨方面的,所以事后希格拉妮陛下给了他相当大的好处。然而我们都知道,希格拉妮已经等于将其他几个方面军的控制权都收归中央了。独留西方军,那是为了照顾老马尔蒂尼的面子和以往的功绩。毕竟老将军是要走在女皇之前的。希格拉妮陛下无非是在等待死神替她体面地解决最后一个问题罢了。不过,据我们得到的情报来看,马尔蒂尼家族并不甘心放弃好不容易挣到兵权。即便老马尔蒂尼依旧忠于修拉萨,但其他人可不一定这么想。而更坏的情况是——老马尔蒂尼的身体状况变差了。而他的长子和次子——皮尔切萨雷·马尔蒂尼和亚利桑德罗·马尔蒂尼绝对不能算是安分守己的人物。”索格兰德说道。 “也就是说,一边为了皇位,一边为了兵权,他们是很有可能结合到一起的咯?”玛格丽特做了一个总结。 “顺带爆个料,当年卡洛尔·安切洛蒂伯爵之所以战败,很可能是纳萨尔丁大人在玛斯塔尔西方军内部发觉了什么有利于自己的因素。”索格兰德又说道。 “那么,我们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情呢?”拉斯蒂涅问道。 “给马克先生足够的许诺,另外通知玛斯塔尔人让他们来认亲。” “我们要帮助玛斯塔尔人逮捕他么?”奥依菲问道。 “为什么要逮捕他,他又没有违反法伦西的法律?我们和玛斯塔尔的和约里也没有提过有帮助他们逮捕罪犯的义务,他们也没有在法伦西行事本国司法职权的权利。”索格兰德这样回答道。 “玛斯塔尔人的麻烦就让希格拉妮女皇自己去伤脑筋好了,我们能够提醒她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玛格丽特女王对此做了最终的结论,无论于公于私她都无意去帮助修拉萨的女主人。 “如果没有别的事情,请容微臣先行告退了。”索格兰德看到自己的主君做出了恰当的判断,便准备告辞了。 “那么我等也不打扰陛下休息了。”拉斯蒂涅和奥依菲也跟着告辞。 玛格丽特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同意臣子的告退,但她随后又突然要求索格兰德单独留下来一会儿。 “陛下有什么吩咐?”索格兰德问道。 “嘛,不是什么政事,只是一个已婚妇女的八卦劲需要发泄一下。” “微臣会尽量满足您的要求的。”索格兰德笑了起来。 “赛欧多拉殿下我大概能猜到是如何的状况,更何况那是你结婚以前的问题。那个亚尔兰的小姑娘又是怎么回事?按她的年龄来算,绝对是你结婚以后才犯的错误。哼哼,给我从实招来吧。对了,说来您现在可以算是有四个女儿了。似乎有这么个说法‘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这么看来,真有前世的话,您的情人还真多。若是您还要继续转世的话,看来下辈子依然会有很多女儿呢。”法伦西的女王带着嘲讽的语气说道。 “嗯,关于美茜蒂丝,她和我并没有血缘关系。”索格兰德平静地说道。 “没血缘关系您会那么好心地承认她?整个大陆都不会信您的这句话。” “确实如此,但我承认她是我的女儿,不管如何算是对这个孩子的一点馈赠吧。” “我们可爱的小莱茵这次也来了对吧,怎么样,索格兰德把她嫁给我做儿媳妇吧,虽然法兰西斯要比她小一点。对了,透露点消息给你,希塔洛斯的王太子也想成为你的乘龙快婿呢。不过我可希望你能够拒绝他。兰尔德纳家的那群花花公子似乎自拉可秀·贝奇之后就像闻到肉香的苍蝇一样围了过来,真是有点让人不快。”玛格丽特转移了话题。 “您这么说兰尔德纳家的男人,安塔拉斯殿下会很伤心的。” “所以我说你快点决定女婿的人选吧,不然恐怕连帕米斯和玛斯塔尔人都要对我们的琉斯小姐动心思了。” “关于这个问题,我想我无能为力,毕竟现在琉斯家实际的当家是莱茵哈特本人,关于她自身的事情,如果她愿意听取我的意见,我也可以给她一点建议。即便是法兰西斯殿下,微臣也绝对不会偏帮的。”索格兰德笑了起来。 “我说,索格兰德,”玛格丽特顿了顿,似乎有些犹豫和担心,“如今赛欧多拉殿下都找过来了,你现在是个鳏夫,希格拉妮也是个寡妇,如果有一天她对你说,还想嫁给你,你会动心么?你会去玛斯塔尔和她双宿双飞么?” 索格兰德沉默一了会儿,叹了口气,说道:“陛下,我这个人已经没有资格再向任何一个女性许诺她下半生的幸福了,简而言之,我不打算再结婚了。” “那么拉伯雷小姐算是什么?” “我曾经劝说过她,不过科学家们尽是些死脑筋的家伙,某种意义上来说,真正的学者和真正的军人是同一种榆木脑袋。我无法改变一些人和事情,我并不是万能的神祗。” “索格兰德……” “那么微臣告辞了。”索格兰德欠身告退。 另一方面,雷因斯特是先行返回的,当他拐到琉斯家的宿营地边上时,发现这里变得异常的热闹。而此时,一只手拍到了他的肩膀上,他回头一看——原来是鲁西多·贝塔。 “还好你小子回来得及时,不然的话,嘿嘿,莱茵妹妹可就要被那些个王子给抢走了。我看你这个小小的中尉,凭什么去和那两位殿下争夺。”鲁西多勾住雷因斯特的肩膀说道。 “管好你自己吧。” “我可没什么好担心的,你妹妹那么丑,也就我愿意娶她。” “哦,是么?这句话我会原封不动地转告莎拉的。”雷因斯特冷冷地说道。 “哎,你敢在莎拉面前说我坏话,我就去砸了你们那个‘阴暗的情报部门’。”鲁西多后悔自己的嘴快了。 “可以,只要你认为你能进去以后完整无缺地走出来,欢迎到第九军团来做客。”雷因斯特丝毫不为他的威胁所懂。 “好了好了,我不跟你搅合了,你快点进去吧。据说希塔洛斯人对付女人可有一套了。” 雷因斯特这才扔下贝塔家的儿子,走了进去。不过他很快就发现自己不需要担心什么,赛欧多拉和埃克莱尔都在这里。虽然这两个姑娘互相不睦,但是在一个问题上她们是非常一致的,那就是坚决保护自己那可爱单纯的妹妹远离大大小小的色狼们。于是忒修斯王子在这两个比自己年龄稍长的美女面前碰了软的、硬的、不软不硬的各种钉子。 “殿下,您怎么也在这里?”雷因斯特认出了法伦西的王太子——法兰西斯。 “啊,是兰迪尔大人。”法兰西斯是个相貌很好的少年,从长相上来说,他更像玛格丽特多一点,但就性格来说却和自己的父亲比较类似。这个王子今年只有11岁,还远未到知晓男女之事的年纪。而他之所以也在这里,那是被自己的堂兄忒修斯王子给拖过来的。因为希塔洛斯王太子觉得,如果自己带上法伦西的王子,法伦西人也不好阻拦他的行事。不过很不幸,若说埃克莱尔还有所顾忌的话,身为玛斯塔尔公主的赛欧多拉则根本不需要卖这两位王子的帐。 “雷因哥哥,你总算是回来了,那么我们就可以出发了,这孩子都有些等不及了。”雷因斯特看见一个娇俏的笑颜展示在他的眼前。莱茵哈特说的“这孩子”指的是她架在手上的一只猎鹰,这只猎鹰刚刚去掉蒙眼的黑布,正活跃地扑扇翅膀,发出几声兴奋的清鸣。看着琉斯小姐一身猎装,架鹰跨弓的姿态。忒修斯突然觉得即便没有什么政治因素,他也想要博得这位佳人的垂青。埃克莱尔则奇怪地发觉赛欧多拉有些失落地望着自己妹妹和雷因斯特在那里亲昵地谈话。 就在忒修斯踌躇这该如何上前和琉斯小姐搭话时,反倒是年少的法兰西斯大方地走过去,说道:“真是太帅气了,我也想要有这么一只老鹰,它叫什么名字?” “它叫‘安达克’,一年前它还是只小鸟的时候,父亲送给我的。” “安达克啊,是为了纪念那位英勇的洛克希特警备长吧。它一定会是一只出色的猎鹰的,我可以摸它一下吗?”法兰西斯问道。 “可以,你可以摸一下它的翅膀。”莱茵哈特微笑着把架着鹰的右手伸了过去。 就这样,忒修斯王子眼睁睁地看着比自己小五岁的堂弟如此简单地就成为了琉斯小姐的朋友。还好,法兰西斯没有忘记把自己的堂兄介绍给对方。希塔洛斯王子自然发现自己并没有引起琉斯小姐太多的关注。 “我们快走吧,我真想看看安达克在天空中盘旋的样子了。”法兰西斯依然是孩童的心思为主,但这也打破了现场气氛的一丝尴尬,众人在他的提议下,欢快地骑上马,出发去狩猎了。 2011年年度总结大会 时光如梭,不知不觉就已经来到了2012年之初了。好了,我们依然遵循传统,开始今年的年度总结大会。实际上,和其他地方的年会总有那么些大同小异,无非就是一群人聚集在一起喝酒、抽奖、讲三流的笑话。当然,《军神传》的年度总结大会还有一项恒古不变的东西——投票表决本作是否要**化。 说到今年的表决,原先的大会主席岚枫请辞。所以由之前的副主席娜丝塔霞公主接任,而副主席则由赛欧多拉公主接任,秘书这次换成了菲欧娜·海斯。好吧,我们得承认这是历届主席团中最养眼的一届。 “**,**,又是**,真不知道这些男人们都在想些什么!”菲欧娜拿着议题怒气冲冲地挥舞着,这是在主席团准备室里。 “啊啦啦,海斯小姐,如果不是**化的话,你认为就凭你那身材会有胜算么?”雷诺斯克的黑天鹅从她手中抽掉了议题本。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的身材哪点不好了?” 娜丝塔霞优雅地踱到菲欧娜身边,和她并肩站在一起,“赛欧多拉殿下,你认为如何?” “嗯?哦。”赛欧多拉托着下巴,仔细端详起两人来。菲欧娜这时才努力挺了挺胸。 “吾友菲欧娜,你完全没得比,不论胸、腰、臀、腿,全面处于下风。”这是赛欧多拉最后的结论,“其实我一直没说出来是怕你伤心。” “海斯小姐,这下你该明白为啥赛欧多拉殿下采花无数,就是不碰你了吧。”娜丝塔霞微笑着说道。 “赛欧多拉,你居然同外人合伙欺负我,呜呜……” “对于鉴赏美女这方面,我无法撒谎,菲欧娜。” “我对这个只会卖肉卖萌的世界绝望了!”菲欧娜泪奔而走。 “不过,我也不喜欢这个议题。”赛欧多拉目送菲欧娜离开,回过头来说道。 “那么我们就增加一个议题吧。” 此时在会场里。 “我说得志,这次你给的地图没有错吧。”王二问道。 “我从来就没给错过,根本就是兽王那个家伙自己是路痴好吧。” “你们就根本不该把接新人来会场的任务交代给他。”凡船总结了一句。 “那我们不如来赌一下他能几天之内把人带到会场好了,我坐庄。”得志说道。 “可以,输的人请客吃洞庭湖特产——烤旱鸭子,管够。”泰克斯说道。 “我靠,这也太黑了,最近物价涨得厉害,前年可以让兽王吃三整只的钱,现在只能吃三只鸭腿了。”得志惊道。 “上次吃的时候,我还没来嘛,据说很好吃,总比整天嚼冰镇的牛皮糖强。”泰克斯正剥开一颗笨笨牌牛皮糖的糖纸。 此时,在会场的另一边,幽灵区。 “母亲大人,终于能够见到你了。”莱茵哈特扑进琴娜的怀里。 “莱茵,让妈妈好好看看,真是越来越漂亮了。艾柯也是,过来让我拥抱一下吧。” “母亲大人。”埃克莱尔很难得的脸红了。 “军团长大人,这两个漂亮的姑娘是谁家的呀?” “马奇,这是莱茵和艾柯呀,你完全认不出来了吧。” “呀,呀,真可惜呢,如果不是挂得早,我也要追求其中一个呢。”伊斯帕尔冒出来说道。 “怎么会有你小子的机会,很显然,老马奇的儿子可跟她们是青梅竹马。”亚丹说道。 “真是没道理啊,我可没有说过‘打完这仗,我是要准备回老家结婚的。’诸如此类的台词,为什么我就跟你一起挂在了兰卡多斯呢?”鲁特·巴斯拍着亚丹的肩膀说道。 “安达克大人,你也没见过我的两个女儿吧。” “啊,是两位琉斯小姐么,幸会幸会,嗯这只鹰我很喜欢,很有我当年的风范。”洛克希特的警备长如此说道,猎鹰安达克似乎听懂了他的话,欢乐地鸣叫起来。 这个时候,玛斯塔尔女皇和皇太子也走到了法伦西人这边。 “这孩子就是莱茵哈特吧,真是个美人呢。”希格拉妮恭维道。 “谢谢您的夸奖,希格拉妮陛下。”莱茵哈特很礼貌地回答道。 “真是乖巧懂事的孩子,我越看越喜欢,怎么样,莱茵,要来玛斯塔尔玩玩么?” “希格拉妮,你离我女儿远一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琴娜凑过去低声警告道。 “哦,那你说说看,我在打什么主意?”希格拉妮闪着黄金色的眸子说道。 “我女儿是不会成为玛斯塔尔的太子妃的,你就别妄想了。”琴娜冷冷地回道,“哦,对了,与其打别人女儿的主意,还不如看好自己家的女儿。啧啧,我可真不想看见海涅尔家最终出现乱伦这样的丑闻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问你的弟弟去吧。” “切,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以为索格兰德真就对你一个人死心塌地么?”希格拉妮找到反击的方向。“是啊,什么艾蕾莎·拉伯雷啦、彭忒西勒亚啦、娜塔亚啦、娜芙蒂啦、塞勒丝特啦、伊菲歌涅雅啦,我统统都不知道她们和索格兰德有什么关系。哦,对了,还有你们那个可爱的玛格丽特陛下,她有啥小心思,我也不太清楚。” “是啊,是啊,就算索格兰德那家伙跟这么多女人不清不楚,都不会去找你重温旧梦,你死了这份心吧。” “@¥%%%¥#¥#%……” “*%¥#¥%¥¥¥#…………” “陛下,您这么了?”在一旁的拉可秀问卡尼特斯。 “你妹的,这两个女人不知道她们这么瞎嚷嚷,让我们家的男人都感到压力很大么?”果然,除了米诺克斯还算淡定外,其他几个希塔洛斯王子都满脸黑线。“小妹,你说对不对?” “人家都没见过琉斯大人哩。” “你害羞个毛,怎么对我就那么冷硬啊。我可是你亲哥哥。”费尔斯对妹妹吼道。 “我的艾蕾莎啊~果然是这样么?”纳撒尼尔斯也哭喊起来。 “老三,你的运气果然不错,怎么看你真要面对那个男人,应该是完全没有胜算的。”米诺克斯拍了拍卡尼特斯的肩膀。 卡尼特斯转过头去看拉可秀,想她给自己一点安慰,结果——“啊,我再不过去,忒修斯的机会就渺茫了,我去跟琴娜谈谈,你们慢慢聊。”希塔洛斯王后落荒而逃。 于是,兄弟几个抱头痛哭中…… 此时,会场门口。 “终于到了啊,不容易啊。”长叉(longX)说道。 “在我的英明领导下,果然很顺利地就到达了,哇咔咔。”独角兽王很得意。 “哇,这是我第一来参加年会,果然可以看见很多人呢。”达蒙很兴奋。 “啊,那个是谁,那个和一个长得很像安切洛蒂的人谈话的人?”上帝的棋子指着不远处的某人问道。 “那是米兰内洛么,那个老头子就是安切洛蒂伯爵嘛,什么叫长得很像安切洛蒂。”兽王回答道。 “啧,啧,兽王,你居然把人都给带到了,真是不容易啊。”凡船走了过来。 “那是自然的,也不看看我是谁。”兽王更加得意了。 “那你怎么解释一下老虎、狮子、犀牛等人的事情?” “呃……这个……” “来,来,先签个到吧。” 一行人签完字后进去了,得志把签到簿拿来和名单对了一下。“红色苏维埃、水无月、谜玛、风之社都有了……这几个还是渺无音讯么,在他们的名字上打方框得了。” 然后,年度总结大会正式开始了。嗯,主席团开始出场了。好吧,主席和副主席都获得了很多的口哨声,但是当菲欧娜出来时,会场立刻就变安静了。这让海斯小姐气得涨红了脸,不过好在她还是看到了菲奥雷和岚枫在台下向她挥手。娜丝塔霞因此望了她一眼。 好吧,大会主席和副主席刚坐下,就有人送了大束红玫瑰上台。赛欧多拉还是两大束,玛斯塔尔公主把花里的卡片拿来一看,一张署名是理查德·格兰特,另一张署名是马克。娜丝塔霞那束是梅诗金公爵送的。结果,赛欧多拉很不客气的把两束花全扔进了垃圾桶。娜丝塔霞倒是把自己的侍从花拉薇丝召来,让她把花拿下去。 好了,第一项议题老规矩,不过这次**党仔细斟酌了字句:“关于本作的主角是不是要**化。” 还是老规矩,卡尔·霍林先发言:“诸位,自从日本核电站爆炸了之后……”这种陈词滥调,自然还是换来一堆大白菜的招呼。 表决结果很出人意料,**党只得到了40%的选票,这是史无前例的大惨败。 随后,第二项议题:“本次大会决定搞一个余兴节目,你们是选舞台剧呢还是舞台剧呢还是舞台剧呢?” “我要女仆咖啡店!哎呀!”风之社刚喊完就被干掉了。 “我要COSPLAY餐厅,我要看尤嘉丽丝戴猫耳,哎呀!”冬天你好也阵亡了。 “王二,你是不是也想要女仆啊、猫耳啊、丝袜啊之类的东西?”谜之女声问道。 “呵呵,呵呵呵,”王二这次学乖了,“我还是觉得舞台剧好了。” “舞台剧也可以有女仆、猫耳、丝袜、绝对领域什么的。” “得志,你个混蛋……饿饿饿——啊饿饿哦饿啊哦……” “可怜的王二。”得志替他默哀了一秒钟。 既然大家都决定选舞台剧,那么接下来开始决定演什么吧。剧目的选择是通过抽签来决定的,这次让一位读者来抽,既然王二已经不醒人事了,那么得志就自告奋勇地上去抽签了。得志一举抽中了——《白雪公主》。 “我擦,手气不好啊,还不如抽《牛郎织女》的。” “为啥是《牛郎织女》?”达蒙问道。 “笨啊,同样有七个配角,一边是七个穷矮锉,一边是七个湿身美女,你选哪边?”兽王敲了下达蒙的脑袋。 那么,今年抽奖的内容就变成了剧中角色的抽取了。 “岚枫,你抽到了什么?我看你脸色似乎不太好。” “兰迪尔大人,要不我和你换一下吧。” “你到底抽到哪个角色?”雷英斯特小心地问道,岚枫老实地给他看了字条,马奇的儿子立刻毫无形象地狂笑起来。“从特征来说,非常符合,哈哈哈。” 玛斯塔尔人那边,菲欧娜也在那里抓狂,“什么嘛,为什么我要演这种反派大BOSS啊,人家也想演白雪公主啊。” “说明上天也洞悉了你的本质。”赛欧多拉很淡定,她抽到的是“白雪公主的生母”,菲欧娜自然是抽到了“白雪公主的后母”,菲奥雷抽到的是“魔镜”。 读者这边,打开签后是一片哀鸿遍野。 “这是红果果的作弊啊。”得志是最先表达不满的。 好吧,签确实是被做过弊的。但是,你们没有证据不是么? 角色分配如下:凡船、得志、达蒙、冰镇、水无月、长叉(LongX)、棋子是七个小矮人,至于独角兽王,干的是本职工作——王子的马。 经过背台词、化妆和换衣服后,剧目正式开始了。 国王(上前):“啊,我刚刚从战场上归来,听说我的妻子替我生了一个美丽的女儿。” 国王将斗篷脱下,交给一边的侍从,走到床边。 “亲爱的,我回来了,让我看看我们的女儿吧。” “哎?!怎么是你?” “赛欧多拉殿下,台词里没这句。”雷英斯特低声道,“现在我们是扮演夫妻,快接词。” “哦,”赛欧多拉点了下头,“亲爱的……我向上天祈求过,如果生下来的是女儿,就希望她有乌木一样的黑发和白雪一样的皮肤,你看上天果然应承了我们的祈求,但是我却不能再陪伴在你们身边了。啊,我看见天使已经环绕在我的床头,再见了,我所爱的人们。” “哦,不,我刚刚得到一个宝物,却失去了另一件宝物,上帝为何如此吝啬对凡人的馈赠。”国王放下襁褓,拥抱了去世的妻子。赛欧多拉这会儿却感到自己的呼吸困难,心似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换布景,第二幕。 菲欧娜演的后母上前,“魔镜,魔镜,我是不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那是当然,咳,”菲奥雷果然是太宠妹妹了,习惯性地就这么回答了,“但是,白雪公主要比你美上一百倍。” 然后魔镜里出现了白雪公主的样子,此刻,赛欧多拉看见雷英斯特在后台捂着肚子在那里狂笑。她有些不解地望了望他,随后又看见菲欧娜也呆在那里了。 “这个白雪公主他们找的不错吧,那黑色的假发套看上去像真的一样,皮肤也很漂亮呢。”台下的莱茵哈特这么对埃克莱尔说道。 “哎?这个白雪公主有点眼熟啊。”卡西利亚斯说道。 “我如果没看错,你是……岚枫!”菲欧娜有些吃惊。 “……” “果然是岚枫啊,真是没天理啊,我居然没一个男人好看!”菲欧娜喊了起来,“把猎人喊过来,把白雪公主带到树林去杀掉。” 猎人(花拉薇丝饰演)把白雪公主带到了森林里。 “求求你不要杀我。” “那好,你满足我一下,我就不杀你。”花拉薇丝说道。 “那你想要怎么样?” 岚枫大人,你不要这么入戏啊,你不知道你这个楚楚可怜的样子很容易引起我的非分之想的。花拉薇丝这么腹诽道,她已经感觉到后台射来的四道目光了。 “那就吻我一下好了。”花拉薇丝指了指自己的脸蛋。 “哇靠,虽然明知道是伪百合,但是还是被萌到了。”台下一片艳羡。 “我要杀了这个浑淡啊!” “冷静,冷静啊,菲欧娜,哦,不,王后。”菲奥雷连忙把妹妹架住。 七个小矮人什么的,我们就略过吧。(众人:你个浑淡啊。) 经过两次失败后,王后决定用毒苹果去害死白雪公主。 “哦呵呵,吃下这个你一定会死翘翘的,居然敢亲那个猎人,我得不到,谁也别想得到。嘿嘿嘿……”王后在做毒苹果。 “菲奥雷,你妹妹真的在往苹果上涂敌敌畏唉。”赛欧多拉说道。 “没关系,我已经把那敌敌畏换成复方甘草冲剂了。”菲奥雷说道。 “哎,你已经换过了么,我还以为那瓶换放左边的是真敌敌畏,和右边的换了一下呢。”花拉薇丝惊叫起来。 “什么!” 舞台上。 “这个苹果好像有毒啊。”岚枫说道。 “果然是医生,很难骗过啊。”菲欧娜暗道,“有了!你怎么能确信它有没有毒呢?苹果这种东西,原产地又不在东方,你要效法神农氏尝百草的精神,自己吃过以后才能下结论,这才是一个医生应该有的科学务实的态度。” “你这么说确实有道理。”岚枫被说动了,咬了苹果一口,随后倒在了台上。 “哇咔咔,我终于成功了。”菲欧娜得意地离去。 可是当她看见王子上场时,立刻又跳了起来。 “哪个坑爹的分配的角色啊,为什么王子是她啊?”菲欧娜悲愤地指着台上。 王子(娜丝塔霞饰)骑着马(独角兽王饰)上前:“啊,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美丽的人,应该只要吻她一下,她就会醒过来吧。” “喂,有没有搞错啊,那是《睡美人》的剧情。”菲欧娜又跳了起来,这次是米歇尔·兰斯把她给架了回来。 “哎,娜塔亚,把手拿开。”台下的亚尔兰小公主突然眼前一黑。 “美茜蒂丝殿下,眼前的情景少儿不宜。” “啧,啧,法式舌吻啊,岚枫这种雏儿怎么受得了这种挑逗。”霍林如此说道。 果然,待娜丝塔霞的唇刚离开,岚枫就把那块苹果给咳了出来。 “真是皆大欢喜的场景。”索格兰德这么总结的时候,只看见“七个小矮人”操着斧子和铁锹正在追杀某个男人。 于是祝各位龙年快乐。 尘埃与碎片(三)——米亚斯王的罗曼史(上 时间已经接近六月了,赛伦盖蒂草原的雨季已经接近尾声,干燥炎热的旱季即将到来。然而在米亚斯的王都,四周的一切还处于仲春时节的摸样,这得益于它的选址巧妙。米亚斯的王都亚尔盖都斯是建筑在一个名为马切拉诺山的广袤的死活火山口上的城市,它的海拔高度有约300法兹(合450米),整个火山口的面积达到了368平方公里。整个马切拉诺火山口可以算作是一个独立的生态系统,这里时代生活着小群落的野生动物,有羚羊和野牛,自然也有狼群。 马切拉诺山在地理上属于帕米拉山脉的一部分,是远古时期米亚斯整个造山运动的杰作,它的西面可以望见帕米拉山脉巍峨的主峰——郎古拉尔峰(海拔高度约1500法兹,合2250米);南北两侧都是从山脉延生而来的雨林;南北两条从帕米拉山脉发源的河流在东面合流成为拉马河,河谷是一片肥沃平坦的土地。 米亚斯王门农这天正站在自己宫殿的最高的一处塔楼向外眺望着,他在这里可以清楚地看见在广场上集合的战士和猎手。这个时节,他将带领国内三分之一的成年男子去追随迁徙的畜群,他们会在两个月后满载而归,回到这个清凉的家中躲避旱季最酷热的两个月。 忽然,他感觉到一个柔软的身躯贴上了他的后背。 “怎么了,我可爱的王后?”门农笑着抓住了环在他腹部的小手。 “我太舍不得和你分开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你看,你已经有身孕了,外面的天气太热,对你和孩子都不好。” “这都怪你,每年都是这个时候怀上,害我不能陪你去狩猎。”王后娇嗔道。 “什么每年,算上这次总共也就三年而已。”门农大呼冤枉,“这次我想要一个女儿,像你一样娇小可爱的女儿。” “那就看诸神是不是眷顾你了。”王后笑道。 “诸神当然是眷顾我的,不然怎么会把你送到我身边来做我的妻子呢?” “少得意了,我之所以被你骗到手,还不是你那位好先知的主意。” “说到先知大人,不知道姆贝加这次旅途还顺利么,他应该已经见到琉斯大人了吧。”门农想到这里,再次把目光投向了远方。 “他们会一切顺利的。”王后依偎在国王的怀里。 “有你在我身边真是太好了,艾罗娜。” “我也是,门农。” 大陆公历352年,自从击败了盖达族后,门农和他的部族的名声很快就传遍了整个赛伦盖蒂。陆陆续续有不少小的部落前来投靠他,那些部落的领导人亲眼看见曾经不可一世的盖达族首领贝宁对这个年轻人毕恭毕敬,这使得他们更加相信之前的传闻了。 “姆贝加,这两个月里,草原上都是怎么说我们的?”门农笑着问道。 名为姆贝加的少年这年才只有12岁,他并不是门农的族人,而是一个邻近村庄里的孤儿。当他听说门农在征集志愿反抗白人的战士时,他偷偷拿了一块盐,瞒着村里的长老就找了过来,因为他的父亲就是在抵抗赫尔茨军队时战死的。门农很喜欢这个小家伙,把他看成自己的弟弟,让他留在自己身边做侍从。 “啊,他们传说得可夸张了。有的人说,您就像大神乌萨姆(注:米亚斯神话里的战神,司职战斗和火焰)那样,有六条手臂,口里会吐火焰;还有的人说,您是一个巨人,可以轻易地拔起郎古拉尔山峰。” “呵呵,原来我是这样子的怪物啊,哎,琉斯大人,您在看什么?” “哦,我在找您的另外四条手臂。”索格兰德笑道。 “嘛,琉斯大人,也有传说您的呢。”姆贝加看见索格兰德在开门农的玩笑,不自觉地想要维护一下门农。当最初这个少年看见索格兰德时,同许多黑人一样,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怪异感。居然有一个白人在帮助他心目中的英雄,这让他感到既自豪又担心。自豪当然是因为门农这样的英雄连白人都愿意替他效命,担心是因为怕这个聪明的白人会不会没安什么好心。 “说说看,我该有三个脑袋了吧。” “差不多,他们都传说您是一个强大的法师,可以发出闪电雷霆攻击敌人,还说您会撒豆成兵,召唤地狱里的军队来替您效命。您当然得有三个脑袋,三张嘴巴来念咒语,这样就可以一次使出三个不同的魔法来。” “啊哈哈,琉斯大人,分一个脑袋给我吧,这样我也可以使出魔法来了。”门农顺着姆贝加的话,立刻反击了起来。 “好了好了,玩笑话到此为止,我们来谈谈正事吧。”索格兰德说道。 “那么我就先告退了。”姆贝加说道。 “不用,你留下来,姆贝加。”门农说道,“你这个年纪是该多多学习智慧的时候,将来你会成为我重要的帮手。”他说完这话,看见索格兰德对着他微笑的点头,未来的米亚斯王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是正确的。 “好的,大人。”姆贝加很受鼓舞。 “好了,我要开始说了,”索格兰德提醒道,“现在我们已经有越来越多的盟友了,根据昨天的统计,这两个月来,加入到我们阵营里的部落已经有五十四个,能够作战的战士也已经有一万五千人的规模了。” “哇,居然有这么多人了!”姆贝加出生的村庄总共只有一百多口人。 “先别忙着高兴。”门农摸了摸少年的头。 “数量上增长当然是好事,但问题也接着来了。首先,虽然有这么多战士,但是各个部落是很分散的,如果遭遇突然袭击,我们依然会被各个击破。其次,和一万五千名战士相比,还有数量是他们十倍的无法作战的女人、孩子、老人,一旦有战事,如何保护他们的安全呢?再次,虽然我们有一万五千名战士,但是赫尔茨和埃菲尼可以投入到这里的军队规模仍然是我们的十倍以上,如果敌众我寡,我们该往哪里去躲避?最后,在雨季,我军可以利用茂盛的草丛与敌人周旋,但是旱季怎么办?” “第一个问题,我有办法解决。”门农说道。 “说说看。” “我们把一万五千名战士分成三组人,每组五千人,轮流集合起来训练和狩猎,一旦有什么突然的状况,五千名处于战备状态的战士足以击败埃菲尼或赫尔茨的一支先头部队。” “那么后面三点您有什么想法么?”索格兰德追问道。 “愿意听您的指教,我一时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解决后三点问题,实际上只需要一样东西。” “只要一样东西?”门农和姆贝加同时出声了。 “是的,我们需要一个有利的根据地。这个根据地必须有足够大和坚固的隐蔽场所,这样就可以安置无法作战的人;它还必须一年四季都能提供庇护,如果敌军胆敢入侵那里,那么我们可以利用地形优势来给予他们沉重的打击。” “琉斯大人既然这么说了,想必是已经选到地址吧?”姆贝加问道。 “我是已经想到了,但我想作为当地人的门农大人,应该比我这个外乡人更熟悉那个地方,那里不会受雨季和旱季的影响。”索格兰德并不直接说出答案,他更愿意启发这些黑皮肤的人,让他们明白自己在智力上并不逊色于其他种族。 “我想我知道您说的是哪里了。”门农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会儿。 “哪里?”姆贝加问道。 “丛林。”门农回答了这么一个词。 米亚斯高原上,除了广袤的赛伦盖蒂大草原外,还有的就是帕米拉山脉周围的热带雨林了。草原上的人们都只是简单的称呼它为“丛林”,对于生活在草原上的人来说,那是一个神秘和陌生的地方。除了去丛林边缘采伐一些木材用了制作武器和工具,丛林就和他们没有任何交集了。当然,草原上的人也知道丛林里生活着一群同样黑皮肤的居民,他们称呼那些丛林居民为“丛林人”。丛林人的个子要比他们矮小,语言也和他们有些不同。他们之间几乎没有什么往来。因为丛林人个子矮小,所以奴隶贩子们也看不上他们,同时丛林人那些淬了不知名毒药的吹箭也是他们唯恐避之不及的。 “我们和他们根本没有联系,言语也不通,贸然闯进他们的地盘是不妥当的。”门农说道。 “除了音乐之外有一样东西是可以把这个世界上任何不通语言和血统的民族联系起来的。”索格兰德微笑着说道。 “那是什么?”姆贝加又问道。 “贸易。”索格兰德也回答了一个词。 索格兰德的计划也很简单,他们当然不可能派出一个商务代表团去和丛林的住民直接商讨这件事情,更何况整个米亚斯对于贸易的概念也仅仅停留在以物易物的原始阶段。所以,门农只是向各个部落征集一批他们暂时用不到物资,就开始米亚斯历史上丛林人和草原人的第一次贸易。 他们首先咨询了年纪较长的长老们,找到了一处靠近丛林的水源地。根据猎人们仔细的勘察,确认这里的确是丛林人经常出没取水的地方。于是,一个自助贸易站就被设立在了这里。草原人在丛林人的必经之路边铺好了三张大草席。草席上摆满了那些只有草原出产,而丛林鲜有的东西——烤熟的羚羊大排肉、野牛的皮革、鳄鱼的牙齿以及一些铁器和盐巴。贸易站的四周点燃了一些驱赶野兽的香草。 米亚斯人对于这个计划还是有所疑问的,为了平息众人的疑惑,门农和索格兰德决定亲自埋伏在不远处观察这个计划的成效。他们带了一些干粮,随后就在离开草席有100法兹远的一棵胡杨上安顿了下来。 在熬过了三个漫长而炎热的白天后,到了第三天的傍晚时分,终于出现了几个人形的身影。虽然离开有一段距离,但却很容易辨认出他们是人类而非猿猴,因为他们头上都顶着一个陶罐。 这些丛林人一开始是被那些香草的气味给吸引过来的,当他们发现那批丰盛的物资后,我们可以想象他们最初的惊讶。对于习惯在自然界的恶劣条件下生存的人们,这些吃穿用度之物是多么的宝贵和重要啊。这使得丛林人不敢想象他们居然会有如此的好运,上天把他们难以获得却又很是需要的物资就这样送到了他们的面前。大块的肉食对丛林人来说奢侈的营养品;优质且结实的大张皮革他们也很难获取;鳄鱼的牙齿可以用来做箭头和法器;铁器和盐也是他们梦寐以求的有用物资。当丛林人小心翼翼地确认这些既不是梦境也不是陷阱后,他们兴高采烈地地围着这些东西跳起来庆祝的舞蹈,随后派人去通知同伴,因为这支取水的小队实在无法一次把如此丰盛的物资全搬走。 “希望他们真的如您设想的那样明白我们的意思,琉斯大人。”门农看着丛林人边唱边跳地把东西搬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们会的,门农大人,请记住我一个忠告。”索格兰德说道。 “我正在洗耳恭听。” “把丛林人视作您的亲人和同胞,因为你们有同样的肤色,有同样朴素的灵魂,他们也必然将您视作自己的亲人和同胞。”索格兰德郑重地说道。 同样过了三天,留守的斥候向门农报告了丛林人的动向:今天清晨,一群丛林人搬了一堆东西放回到了他们取走物资的原处。门农想要立刻去看看,索格兰德提醒他不如叫上足够多的长老一起去见证一下,这足以使众人信服。 到了傍晚,邻近提供过物资的十几个部族的长老们都来了,门农带着这一大群人开赴水源地。留守的斥候们并没有动那些物品,他们只是负责看好它们,避免被野兽或者别的什么人给拿走。当长老们在门农的带领下达到后,索格兰德示意让长老们亲自去看看这些回赠品是些什么东西。 “这个香味真是令人愉悦啊,似乎是某种果酒,我上次喝到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 “这一瓶东西是什么呢?这气味,啊,我知道了,这种药剂只要在箭和矛头上涂那么一点,就足以放倒一头成年大象了。” “哦,这些木头真结实,比我们在丛林边缘采伐的要好很多啊,这么多,可以做至少100支新标枪。” 门农原想按照各个村庄提供物资的比例,将丛林人送来的物资分配给了各个村庄。索格兰德却阻止了他这么做,这让未来的米亚斯王很是困惑。法伦西人告诉他,这些东西种类很杂,门农无法公平又正确的把东西分配给所有人,因此不如将所有东西暂时集中保管,随后公开向各个村庄拍卖,拍卖所得到的物资就是下一次和丛林人贸易的商品。门农遵从了这个明智的建议,果然米亚斯人对这个新鲜的商业事务都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第二天的拍卖非常成功,门农清点完拍卖收入后,发现所得的物资远远超过他的预期,价值大约是第一批物资的1.3倍。 “把它们都送给丛林人吧。”索格兰德再次建议道。这让姆贝加觉得有些奇怪,拍卖会上这个白人可是精确地计算着每一点点所得,可转眼间就如此慷慨的把这么大一笔财富给抛了出去。 “琉斯大人可真奇怪啊。” “这你就不懂了,姆贝加,这才是他真正狡猾的地方,你要好好学习他的这种智慧。”门农微笑着摸着少年的头说道。 结果,丛林人似乎以为这是草原人的慷慨,他们自然也不甘示弱,再回赠时东西又比门农送去的价值高了那么一点。这样来往了几次,索格兰德便把物资交易的规模限定在了一个程度,因为再提高数量就超出两边正常的生产能力了。而真正令他们欣喜的是,丛林人的其他部落似乎也知道了有这么一个和草原人做生意的机会,因为猎人们发现了几处由丛林人发起的小规模的物资交易处。就这样,生活在两个不同环境的米亚斯人开始了这种不见面的互相交流。 这一天,门农带着姆贝加去察看一个新冒出来的交易点。就在他们俩和另外一个猎人蹲下来察看丛林人摆出来的货物时,门农突然感觉颈部一记微痒,他以为是蚊子,便在发痒处随手一摸,一看却发现是一枚用鳄鱼牙齿磨成的吹箭箭头。门农心中暗道不妙,回头一看另两个同伴已经躺倒在地了,马上他也失去意识往一边倒了下去。 第一话 不速之客的龙骑士 法伦西人在处理完所有的正事后,便把全部的热情都投入到了狩猎之中。当然,并非所有的人都愿意跨上马背去搭弓射箭。因此,女王命令禁卫军在一处面向开阔地的土坡上搭建了一个宽敞的遮阳棚,让那些不愿意或者没能力运动的贵族老爷小姐们有个可以旁观狩猎的地方。 当狩猎开始的号角吹响,埃克莱尔也驾驭着“火流星”升上了100法兹的空中。作为禁卫军龙骑士的军官,她要全权负责今天狩猎场上空的安全。今天是个狩猎的好天气,埃克莱尔在龙背上是这么想。当她把飞龙控制在120法兹的高度,徐徐的清风吹拂在她的脸上,碧蓝的天空中只能看见稀薄的高层卷积云,犹如一排排白色的浪花一样。埃克莱尔在飞行上的天赋是毋庸质疑,她也非常享受在龙背上飞行的时光,即使有时她有些灰暗的心情,但只要一攀升到80法兹以上的空中,那些烦恼似乎就追不上她而坠落到地面去了。 对于一个龙骑士来说,优秀的视力是必不可少的。埃克莱尔当然也不例外,因此她很敏锐的就发现了西南方向的空中出现了一个小黑点。作为负责警戒的指挥官,埃克莱尔立刻进入了状态,她挥动旗语命令自己的两名僚友立刻攀升去占领攻击位置,自己则催促“火流星”向那个小黑点赶去。今天没有任何报备说明帕雷洛和奥加罗沙方面会有前来公干的飞龙。 空中的异常情况暂时没有引起地面上的人们的注意,法伦西人和他们的宾客们正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在狩猎上。遮阳棚面前的开阔地是一片休耕了两年的平地,表面的土质足够结实可以让马匹奔跑而不至于扭伤,野兔们在这里安了窝。士兵们用灌水的方式把兔子们赶洞窟,让一些年轻的小姐们可以用短弓来射击这些四处逃窜的兔子。这与其说是狩猎,不如说是一种野外的体育消遣。 拉斯蒂涅并没有跟随着真正的狩猎队出发,他留在遮阳棚里照拂那些没去狩猎的宾客。就在他跟大部分人寒暄了一遍之后,找了一个靠里的角落里坐下,向侍从要了一杯清水后,独自在那里喝了起来。 当他把水喝去三分之二时,两个男人出现站到了法伦西现任宰相的身前。 “拉斯蒂涅大人原来在这里啊,我还以为您跟随女王陛下和琉斯大人一起去猎场了呢。” 拉斯蒂涅微微皱了眉头,他当然马上就认出了和他搭话的青年男子,他的记忆力非常好,几乎就是过目不忘。 “马克先生居然没有去狩猎么,听说您在伊比利亚宫廷里可是和理查德太子斗过剑,想来这样惬意的狩猎应该不会难倒您吧。” “有琉斯大人那样经验丰富的行家在场,我那些雕虫小技怎么拿得出手呢?”马克微笑着说道,他那蒙面的仆人替他搬了个椅子过来,使他能够在拉斯蒂涅身边坐下。 “像您这般年轻,及不上琉斯大人也是很正常的,相信也没有人会因此看轻了您。我想您是多虑了,今天可是向姑娘们展现自己武勇的好机会。马克先生不愿意一展身手,实在是蔚为可惜了。”拉斯蒂涅笑道。 “是啊是啊,我还算是年轻,如果在多长个二十岁,在琉斯大人面前可是抬不起头来。” 拉斯蒂涅稍稍用力握紧了杯子。 “我在别处一直听闻拉斯蒂涅大人是玛格丽特陛下最为倚重的大臣,但我最近听到流言说玛格丽特陛下有意让琉斯大人重归相位,似乎朝野间对此的呼声也非常高呢。” 拉斯蒂涅冷哼了一声,说道:“马克先生看来似乎很喜欢道听途说得来的消息呢,即便确有其事,那也是我国的内政,还轮不到你这个外乡人来说三道四。” “所谓空穴来风,必有其因,我想拉斯蒂涅大人比我更清楚为何总有这样的传言吧。”马克并没有因为对方的严厉语气而失去笑容,“罢了罢了,我看我还是不要待在这里招惹宰相大人的不快为妙,还是去看看赛欧多拉殿下狩猎时的英姿好了,请恕我失陪了。” 说完以上的话,主仆二人便撇下拉斯蒂涅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即便是有一位见识普通的旁观者,也能很轻易地看出马克西米利安的这套说辞纯属挑拨离间,拉斯蒂涅自己实际上也清楚的很。然而人心就是如此奇怪,往往在某些事项上明知是陷阱,却仍会不自觉地掉下去。尤其是像拉斯蒂涅这样对自己的智慧颇为自负的人。 “拉斯蒂涅是个非常优秀的人才,可以说是出类拔萃,否则索格兰德·琉斯也不会亲自举荐他作为自己政务上的接班人。不过,拉斯蒂涅有一个很大缺点,那就是自负。对于他这样出色的人,有些自负是很正常的情况,通常之下也不会妨碍到他人。可对于年纪轻轻便获得宰相职位的拉斯蒂涅来说,名位是证明他才能是根本,是维持他尊严的基础。他不能接受失去女王宠信的结果,更何况当时的法伦西还是一个军国主义浓厚的政权。占据王国大部分权势的军人之所以肯买这个宰相的帐,基本上是看在玛格丽特女王和索格兰德的面子上。实际上,即便是新兴的文官集团,大多数人也以为拉斯蒂涅不过是索格兰德的一个代表罢了。以上的种种,使得拉斯蒂涅自负的同时,也有着自卑和不安全感,这也就必然会导致之后的结果。”——《军神时代的君主们》,杰米·耶路。 “我们就这样离开了?”年长的仆人用他暗哑的声音问道。 “这样就够了,因为那个男人足够聪明,正因为如此,他会持续被自己的智慧困扰着。”年轻的主君如此回答道。 另一方面,埃克莱尔已经接近了那头成为不速之客的飞龙,她可以清楚地看见龙背上的人。这头飞龙的速度不快,虽然它很强壮,但它现在载着两个身材魁梧的大男人。埃克莱尔迎面向那头飞龙射出了一支响箭,这是警告对方龙骑士必须立刻降落接受检查。不过对方没有理会这个警告,而是开始加速逃跑。于是,埃克莱尔用旗语发出指令,命令已经占据攻击位置的两名僚友开始攻击,逼迫对方降落。 两名法伦西龙骑士从高空俯冲下来,很快就追上那头入侵的飞龙。对方的虽然两个人挤在一头飞龙上,但明显是训练有素的龙骑士。入侵的飞龙开始做出各种机动摆脱法伦西人的纠缠,这两个入侵者的驽龙技术是高超的,即便他们的飞龙看上去是在用慢动作机动,可法伦西人想要跟住他们依然非常困难。 待到埃克莱尔调头回来追上他们,法伦西人依旧没搞定这头入侵的飞龙。这样的情况甚至引起了在地面狩猎的众人的注意。 “哎,那个是艾柯吧。”玛格丽特这样问道。 “没错,就是艾柯姐姐。”莱因哈特回答了女王的提问。 “那两个是她的部下,那么那头飞龙又是谁?” “看上去不是我国的龙骑士,不过他的飞行技术真不错。”索格兰德评论道。 倒是玛斯塔尔人认出了那头入侵的飞龙。 “殿下。”米歇尔轻声喊道。 “难道是雷德纳普兄弟么?”赛欧多拉问道。 “根本就是那两个活宝!”菲欧娜没好气地说道。 “能通知他们乖乖降落么,不然真被击落了就要丢脸了。”菲奥雷问米歇尔。 “让他们去,虽然平时做事不靠谱,但飞行技术确实一流,让他们好好戏耍一下那个宝蓝色眼睛的女人好了。”赛欧多拉如此说道。当然,实际上他们也没有办法知会天上的龙骑士。 不过,玛斯塔尔公主未能如意,这是因为她的亲妹妹插手了。 “安达克,去帮帮艾柯姐姐吧,去吧。”莱茵哈特手一扬,年轻的猎鹰便扑翅腾飞而去,目标是体积比它大上数十倍的双足飞龙。 与此同时,共骑一头飞龙的雷德纳普兄弟感受到了法伦西人给予他们的压力。 “我说,你就不能彻底摆脱那个红色的龙骑士么?”尤瑟夫这么对兄弟说道。 “如果没有你这个累赘,我可以很轻易的摆脱他,然后反咬他的尾巴!”小弗兰克没有回头,但语气已是不善。“对了,说起来我们之所以会突然被法伦西人追击,还不因为你昨晚把地图给掉在瓦兰尼亚了。” “这怎么能怪我呢?我都说了让我来驾驶,你来看地图的。” “这飞龙是我坐骑,当然是我来驾驶。” “好吧,兄弟,你不觉得我们可能已经接近卡乌内斯库了么?不然我们怎么会看到法伦西的龙骑士。” “我们也有可能迷路飞回了帕雷洛。” “啊,天哪,那是什么!”尤瑟夫惊呼了起来,一只黑影嗖地掠过了他们的头顶。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我知道它是冲我们来的。”小弗兰克这么说道,黑影又一次从他侧面袭击过来,他低头侧身躲过了。一声清脆的鸣叫随风灌进了他们的耳朵里。 “嘿,那是一只老鹰,我曾经也有过这么一只。”尤瑟夫说道。 “现在不回忆这些时候。”小弗兰克已经皱起了眉头。 第二支响箭擦过了他们身边,埃克莱尔趁着他们被猎鹰分神的时候,已经牢牢占据了攻击位置。但她并不打算击落对方,她让体型更大的“火流星”扇动翅膀,控制住对方飞龙周围的气流,逼迫对方降落。 “我们正在失去升力,没办法,降落吧。”此时,小弗兰克也已经毫无办法了。 于是,尤瑟夫打出旗语,表示自己会按对方的指示降落。 数分钟后,雷德纳普兄弟把自己的飞龙降落到了一块空地上,等候已久的法伦西禁卫军们立刻把他们团团围住。猎鹰安达克在他们俩的头顶上盘旋,发出一声声欢快的鸣叫。玛格丽特女王等一干人很快赶了过来,能够驾驭飞龙的必定是某国的贵族,大家倒很好奇何人会如此贸然行事。 莱茵哈特吹了声口哨,安达克便徐徐地降落到女主人的肩头。莱茵哈特马上喂了它一块肉干,来奖励它刚才英勇的表现。 “哈,诸位,看来今天最出色的猎手非安达克莫属了,它可是捕获了一头飞龙和两个龙骑士。”玛格丽特女王向众人打趣道。 “好了,这两位年轻的不速之客,报上你们的姓名吧,还有你们为何闯入法伦西的领空。”禁卫军副统领耶夫特代替女王开始质询俘虏。 小弗兰克和尤瑟夫面面相觑,谁都不愿意先开口。 “玛斯塔尔人,还是让赛欧多拉殿下来认领一下吧。”奥依菲插嘴道。 “您怎么知道我们是玛斯塔尔人的?”尤瑟夫刚问完,又被自己的兄弟打了一下脑袋。 “龙鞍上有玛斯塔尔禁卫军龙骑士团的标志。”奥依菲呶呶嘴。 “赛欧多拉姐姐,他们两个是什么人呢?”莱茵哈特望向身后的玛斯塔尔公主。 “我不认识他们,随你们处置好了。” “啊,啊,殿下,你怎么能这么无情!”尤瑟夫着急地喊了起来,“你和菲欧娜出来旅行,不带上我们就算了,现在还要落井下石么?” “贝塔卿,你知道这两个年轻人的身份么?”玛格丽特掩嘴轻笑道。 “如果没猜错,应该是圣堂骑士团团长弗兰克·雷德纳普的那对双生子吧,脸上有疤的是尤瑟夫,另一个是小弗兰克。”第九军团长回答道。 “确实是这样么,亲爱的赛欧多拉殿下?”玛格丽特回过头去问道。 赛欧多拉叹了口气,只好应承道:“确实是敝国的两个不成材的纨绔子弟,请陛下看在两国交好的面子上,这次就饶恕他们擅闯领空的罪过吧。” “既然公主殿下都这么说了,那么来的即是客,禁卫军就退下吧,让他们也成为我的客人好了。”玛格丽特下达了这样的命令。 “您真是宽宏大量。”玛斯塔尔人齐声称赞道。 “琉斯卿,希格拉妮确实教出了一个好女儿呢,你真有福气。”女王低声对身旁的索格兰德说道。 “承蒙陛下的夸奖。”索格兰德微笑着回答道。 “哼,别得意,人家可还没有认你呢。”女王冷哼了一声,驱马走开了。 这个时候,埃克莱尔在安顿完自己的飞龙后,赶过来想女王请罪。毕竟今天是她当班,却花了如此长的时间才把入侵者制服。但是,玛格丽特女王并不打算责罚她。 “兰芳特卿处置及时,还是有功劳的,这样吧,这两位龙骑士也可以算做是你的俘虏,让他们交足相应的赎金好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雷德纳普兄弟哀叹了一声,按着以往的规矩,被俘的龙骑士的赎金是这个人三分之一的财产。 “你们两个真是太丢人了!”菲欧娜看见雷德纳普兄弟后,如此说道。 “啊,是啊,是啊,被一只老鹰击落的龙骑士,我想这是回国后一个不错的谈资。”兰斯公子米歇尔向来对雷德纳普兄弟的态度就是落井下石。 “菲欧娜,我们可都是为了你,实在是不放心你和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待在一起。”小弗兰克瞥了米歇尔一眼。 “我很好,我哥哥会照顾我的。”菲欧娜说着就走开了,尤瑟夫立刻追了上去。 这个时候,埃克莱尔正好经过了玛斯塔尔人身边,准备回到她的坐骑那里去。 “这个姑娘是谁?”小弗兰克望着红色盔甲的女龙骑士问道。 “就是把你们赶下来的那个龙骑士,嗯嗯,被一个女人和一只老鹰击落的龙骑士。”米歇尔很热心地回答了对方的问题,顺带继续损人。 “我是说她叫什么名字?”小弗兰克没有理会对方的冷嘲热讽。 “埃克莱尔·兰芳特少校,琉斯大人的养女。”米歇尔这次没有加多余的话。 “是这样啊。”小弗兰克就这么简单地嘟囔了一句,随后就不说话了。 意外的插曲就这样结束了,众人把注意力也都集中到了狩猎之中。雷德纳普兄弟虽是处于人质和俘虏的身份,但按着惯例他们还被当成客人招待着。他们两人的父亲也和索格兰德算是熟识,两个人按着贵族世交的礼仪向索格兰德见了礼。 赛欧多拉和莱茵哈特把目标锁定为一只健壮的成年野猪,这只野猪强壮而敏捷,所以猎鹰安达克暂时没有什么表现的机会,只能作为一个侦查兵盘旋在空中。野猪在众人的追赶下窜进了树林,赛欧多拉撇下妹妹独自追了过去。她的好胜心被狩猎的气氛激发了起来,或者说她有点想要盖过之前埃克莱尔的表现,让妹妹能够用崇拜的眼神望着自己。 野猪比马匹更适应卡乌内斯库春季的树林,赛欧多拉发现自己失去了野猪的踪迹,她只得放慢马的速度,慢慢地搜寻起来。赛欧多拉收起了弓箭,把标枪握在了手里,以防野猪给她来个近距离的突然袭击。当她走了一段之后,一阵野猪的哀嚎声传进了她的耳朵。赛欧多拉循着声音找过去,首先看见的便是已经被两根标枪命中侧腹和脊背的野猪。这头健壮的野兽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它徒劳地蹬着四肢想要站起来,不时地发出呼噜声。然而,刺中它两次的猎手不会给它任何机会了,那个男人下马抽出自己的猎刀,双手紧握用力地刺进了野猪的颈部,割断了它的喉管。那头野猪随即抽搐了一阵,便再也不动了。 “赛欧多拉殿下!”那个猎手喊住了正欲离去的赛欧多拉。 “马克先生?!”赛欧多拉也认识这个英俊的年轻男子。 “想不到在这里我们又见面了,”马克微笑道,丝毫没有擦掉他脸上沾着的血迹的想法,“您在巴伦西亚把我单独扔下和理查德殿下决斗,可真是不地道啊。” “啊,那件事实在是抱歉了。”赛欧多拉从马上下来,诚恳地向对方道歉。 “没关系,像您这样的美人总是应该有些获得我无条件原谅的特权的。”马克说道,“对了,不好意思,抢了您的猎物,那么我们就算扯平了吧。” “这没有什么值得抱有歉意的,狩猎本就各凭本事,如果猎物先被别人获取了,那也只能怨自己没把握住机会。与其纠缠猎物的归属,不如去寻找下一个目标更有意义。” “殿下说得极是,不过,某些事业就不比打猎,能够争夺的目标只有那么一个。”马克走近了赛欧多拉,“当然,我想也可以额外地再追求一些目标。” “好了,我该去找下一个猎物了,不然两手空空可不好向妹妹交代。”赛欧多拉笑了笑,准备转身离去。 “请等一下。”马克上前一步抓住了公主的柔荑,这让赛欧多拉吃了一惊,之前从没有哪个男人敢如此大胆——当然这是因为她的“声名在外”。 “您这样真实太过逾越了。”赛欧多拉微微起了怒意。 “请恕我无礼,不过您该不会忘了,在巴伦西亚您还答应过陪我跳上一曲呢,不知道,还能得到您的垂青么?”马克说着轻轻地吻了公主的手背。 这算被男人正式追求么?赛欧多拉心里暗想道,嘴上却是说:“我应允过您的,自然是要兑现的。” “那真是太好了,”马克适可而止地放开了手,“希望这次不会有人来找我决斗。” “这里怎么可能再有人找您决斗呢?” “但对象是您,我可真是有些提心吊胆。” “您真是会恭维人。” 这个时候,赛欧多拉首先听见了妹妹呼喊自己的声音,她便匆匆向马克告了失陪,上马离开了。马克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看了看自己的手,皮肤上似乎仍旧残留着佳人的体温。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回头去继续处理他的猎物了。 第二话 篝火晚会 当马克再度回到他的猎物面前准备先剥下野猪的皮毛时,他察觉到了一丝他人的气息。 “琉斯大人。”马克念出了对方的名字。 “啊,我并不是有意要躲藏起来,只是恰好要离开罢了。”索格兰德从边上的树后走了出来。 “是的,我理解,只是父亲对女儿的担心罢了,您总不会是特意来看我的吧。”马克冷笑道。 “确实只是路过而已,亲爱的马克西米利安·赫尔麦斯·海涅尔殿下。”索格兰德微笑道,说完他立刻闪身拔剑,格挡掉了一记侧面袭来的劈斩。“嘿,这可不友好,尊敬的贝卢斯科尼阁下。” “别在意,区区在下,怎么可能伤得到玛斯塔尔最后的剑圣。”贝卢斯科尼暗哑的声音在宁静的树林里听得非常清楚,在马克的示意下,这位罗西家的忠臣收起剑,站到了他主君的身后。 “琉斯大人是来给我什么的忠告的吧,我正洗耳恭听呢,大陆上谁都指望您那金口玉言能他们的事业一点有益的启发。”马克这样说道。 “哎,大道理是没有什么,只是希望您不要对赛欧多拉有非分的想法。” “这是什么话,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为什么就被阁下排除在追求者之外了呢?据说,您在儿女婚姻上是持非常开明的态度的。” “哦,这我倒是忘了,按照玛斯塔尔法律,你这样的想法是不算乱伦的。但这是在法伦西,我记得我编法典时,三代之内的血亲是不允许结婚的。她是您的亲外甥女,谁让她有一个搞法律的法伦西父亲呢?这只能算您运气不好了。” “您阻止不了我的。” “我就知道您会这么说,这点倒是和你姐姐很像,但她也不是每件事都能成功的。” “您以后会知道我为何比她更适合成为玛斯塔尔皇帝。” “哎,果然干涉年轻人的事情,就容易受到反弹,算了,我并不指望今天就能打消您的这个疯狂的念头,来日方长吧。我先告辞了。” “不送。” 一出树林,赛欧多拉一眼就看见了向她挥手的妹妹,这让赛欧多拉感到心中暖洋洋的,她拽着马向她走了过去。 “让你失望了,野猪被别人抢去了。”赛欧多拉抱歉道。 莱茵哈特轻哼着摇了下头,“没关系,赛欧多拉姐姐没事就好。对了,雷因斯特哥哥进去找你好一会儿了,你没有遇见他么?” “我并没有看见他。” 赛欧多拉的话音刚落,一阵枝叶摩擦皮革的声音就传进了她们的耳朵。 “雷因斯特哥哥!”莱茵哈特喊道。 “啊,殿下,您倒是先出来了。”雷因斯特摸了摸后脑勺,说道。 “有劳您操心了。”赛欧多拉还是那种冷淡的语气,这让雷因斯特无法接口,只好沉默地退到一边。赛欧多拉也不理他,转过脸去,和莱茵哈特亲昵地凑到一块,牵着马儿边走边谈了起来。 就这样走了一段路,安达克突然在天空中发出鸣叫声。 “赛欧多拉姐姐,快走,安达克又发现猎物了,这次我们可别让别人抢先了。”莱茵哈特笑着拉起赛欧多拉,两名少女跨上马背,驱马奔向猎鹰盘旋的地方。雷因斯特见状,只好也赶着马跟了上去。 当索格兰德走出树林的时候,恰好看见安塔拉斯大公和两位王子向这边而来。 “琉斯大人!”安塔拉斯喊了他一声。 “大公殿下。”索格兰德向女王的丈夫欠身行了礼。 “爸爸。”听到这么一声叫唤,索格兰德连忙伸开双臂接住了向他扑过来的美茜蒂丝,原来之前她是和法兰西斯王子乘在一匹马上,被王子挡住了身形,索格兰德之前没有注意到她。 “啊,她刚刚找不到您,我看她很难过,所以就带她一起过来了。”法兰西斯扰着头说道。 “谢谢,王太子殿下,美茜蒂丝,受到别人帮助就该向他道谢。”索格兰德道完谢低头对偎在他怀里的小姑娘说道。 “谢谢你。”美茜蒂丝轻声说道。 “对了,忒修斯殿下,我家的那只猎鹰飞向东北边了。”索格兰德对希塔洛斯的王子说道。 “啊?哦!非常感谢您的指点。”忒修斯的反应还不算慢,“法兰西斯,我们走吧,驾!” 索格兰德和安塔拉斯目送着两个年轻人离开。 “法兰西斯还有点舍不得呢。”安塔拉斯说道。 “祝他们好运吧,我想很多事情我们作为父母还是尽量少插手为妙,您说呢,殿下?” “确实如此,我们回去吧,我实在是不太喜欢马上的颠簸。” “谨遵贵意。” 另一方面,雷诺斯克人也决定结束自己今天的狩猎。娜丝塔霞一直觉得自己的侍女根本就是心不在焉,几次提醒她有猎物被赶到她们这个方向时,花拉薇丝都是很敷衍了事地朝猎物射上一箭。与其说是在狩猎,不如说是在把麻烦给赶开。那射击的准确率简直就是在砸海尔曼人这个草原民族的金字招牌。 “我说,花拉薇丝。” “是的,公主殿下。” “我们还是回去吧。” “是的,公主殿下。” “我们今天回雷诺斯克吧。” “是的……哎!今天就回去吗?”花拉薇丝惊呼了起来。 “今天就回去。”娜丝塔霞面无表情地说道。 “可是……可是……之前不是计划要待一段时间么?” “再待下去,你的魂都不知道给哪个男人勾走了!” “公主殿下,我才没有呢。” “你瞧瞧你刚才的那副德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公主,我是侍从呢。我们回营地吧,我累了。”娜丝塔霞有足够的理由表示她的不满。 “哎,公主殿下,等等我。” 其余的玛斯塔尔人倒都没有去狩猎,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他们的中心人物一直赖在医疗队那边。菲欧娜刚骑了一会儿马就说自己头晕,让哥哥把她送到医疗帐篷那里去,所以菲奥雷和雷德纳普兄弟自然也都在那里了。 岚枫之前谢绝了其他人狩猎的邀请,自愿去帮助做医疗工作。这么一大批人马在野外活动,难免有人受伤,更何况还会遭遇不少猛兽的反击。麦塞尔维斯很愉快地接纳了岚枫,他听说这是一个经验老到的医生,这可以替他节省不少精力。因为今天他带出来的都是一批刚从国内医学院毕业的菜鸟。 狩猎中碰上最多的是骨折、脱臼、扭伤一类的外伤,偶尔有个别家伙被野猪划开肚皮什么的。麦塞尔维斯没有想到岚枫是个如此老练的家伙,他对脱臼和扭伤的处理令人大开眼界。麦塞尔维斯第一次看见有人能够如此迅速准确地把关节脱臼复位,而岚枫用掉的只是一些植物油而已。对于扭伤他也很熟悉,选择冷敷和热敷都很有针对性。不过,对于骨折的治疗,麦塞尔维斯差点和岚枫起了争执,起因是岚枫决定要把某个倒霉蛋的腿骨给彻底打断。最后,王室御用的老理发师支持了岚枫的看法,那个可怜的家伙于是便又挨了一下。 当雷诺斯克的黑天鹅走进医疗处时,她正好看见岚枫空闲下来,蹲在地上陪着索格兰德下棋,其他人则围在一旁观战。 “我还真没注意到你们把跳棋给带来了。”娜丝塔霞说道。 “才不是什么跳棋呢,娜丝塔霞殿下。”菲欧娜嘟囔着说道,并伸出手指示意她小生。 “那么又是岚枫先生带来的什么新鲜玩意儿?”娜丝塔霞知道玛斯塔尔人不会好心地告诉她答案,所以她直接从岚枫背后探出身子去一观究竟。她看见的是一个在泥地上画出来的方格棋盘,棋子是从河边拣来的黑白两色鹅卵石,棋子并不似跳棋那样落在格子中,而是落在划分棋盘的直线的交叉点上。 这是崭新的游戏,娜丝塔霞想看得更仔细一点,但她俯身下去的动作惊动了岚枫。后者感觉随着一股香气一团软绵绵的东西压到了他的肩上,这让东方人打了个激灵,结果把手中还在犹豫的棋子给随手落了下去。 “啊哈,岚枫先生,我下在这里就能够‘做活’了吧。”索格兰德见状很快地落下了自己的黑子。 “呃,这样这块棋子确实是变成‘活棋’了。”岚枫发现背后那位黑天鹅般优雅的公主后,连忙转过来望了一眼棋盘,红着脸回答了索格兰德的问题。 “似乎挺有意思的样子,岚枫大人,有空你要教我玩一下这个游戏。”娜丝塔霞微笑道。 “好……好的,总会有机会的。” “好啦,娜丝塔霞殿下,麻烦你挪一下地方,你都妨碍到岚枫大人下棋了。”菲欧娜插到两个人中间,把岚枫给挡在了身后,就像只保护小鸡的母鸡。 “好的,我知道了,不过,海斯小姐,看来你头晕的毛病已经好了嘛。” “那个……好像还有一点点……”菲欧娜的声势弱了下去。 “菲欧娜,我还是扶你去那边继续休息好了。”尤瑟夫不失时机地献殷勤。 “海斯小姐,还是去那边躺一下吧,琉斯大人,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我也该去看看其他伤员的情况了。”岚枫站起身来这样说道。 “好的,您去忙吧。”索格兰德并没有留人。 于是,菲欧娜顺理成章地要求岚枫把她顺便扶回去,但岚枫却直接把海斯小姐给托付给了她的亲哥哥。自己向另外一些伤员走了过去。 “老师,我来陪你下棋吧,不过你得先教我一下这个新玩意。”娜丝塔霞并没有离开。 “我也还是一个菜鸟呢,我就现学现卖吧,确实是个挺有意思的游戏。”索格兰德撸掉了原来的棋盘,重新放上了四枚座子。(注:古代围棋对局时,会先在四角的星位上各放黑白两枚棋子,称为“座子”。) 到了接近傍晚的时候,出击的猎手们已经陆陆续续地回到了营地。有的人满载而归,有的两手空空。赛欧多拉和莱茵哈特是最晚回来的几组人马之一,当然她们的队伍里还有三位男士。法兰西斯王子并没有取得什么成绩,但他看来并不在意这件事情。他的堂兄忒修斯王子收获颇丰,总共获取了三头红鹿和五只兔子,这些都让他的侍从们扛了回来。雷英斯特也没有收获,他的职责限制了他的行动。 赛欧多拉替妹妹抓住了一头野猪,虽然个头比之前她们追逐的要小一些,但这头野猪还是非常难缠的。莱茵哈特先是射中了它一箭,随后猎鹰安达克抓伤了野猪的背脊并且啄伤了它一只眼睛,但野猪依然拖着猎鹰奔出了有一法里远。当莱茵哈特再次射中野猪的前蹄后,它才让赛欧多拉赶上。玛斯塔尔公主反握着标枪,吆喝走猎鹰后,一记突刺直接将野猪从颈椎处直接钉在了地上,这才算结束了这次追猎。 玛格丽特女王让人登记了各个猎手的成绩,随后向捕获猎物最多的三位颁发了她的奖赏,奖品从米亚斯人赠送的物品中挑选而出。头名被马克获得了,他的成果是三头野猪和两头红鹿,他得到的奖品是一支象牙;第二名被鲁西多·贝塔获得,这个年轻人的成绩是一头野猪、一头红鹿和一只獾,奖品是一只犀角;第三名才是忒修斯王子,奖品是一对豆子大小的蓝宝石。 “我会用这对蓝宝石替您打造一对耳坠,我觉得蓝宝石和白银都很合您的气质。”忒修斯王子领完奖励后,如此对琉斯小姐说道。 “谢谢您的赞美,但是我想我妹妹不需要这种三流的首饰。”赛欧多拉直接替妹妹回绝了希塔洛斯王子的殷勤。 “赛欧多拉殿下,琉斯小姐还没回答呢,您并不能代表她的想法吧。”忒修斯不服气道。当然在赛欧多拉看来这个和雷曼差不多大的小鬼根本没资格来追求她那可爱的妹妹。 “既然赛欧多拉姐姐这么说了,那实在是抱歉了,忒修斯殿下,我不能接受您那么贵重的礼物,我想您还是把这对蓝宝石用在别的地方吧。”莱茵哈特抱着赛欧多拉的手臂说道。 “这样真是太令人遗憾了,我下次一定会替琉斯小姐选到足以匹配她的精美首饰。”忒修斯也只能这么说来维持自己的风度,“那么,在另一方面希望您能对我施以垂青,晚上的篝火舞会时,我能请您跳上几曲么?” “那就得看您的运气了,我相信到时候竞争者是非常多的。”赛欧多拉又一次替妹妹回答了这个问题。 到了晚上,法伦西人在旷野上燃起了一堆熊熊的篝火,。晴朗的夜空中布满了星斗,下弦月的银色光芒同火焰的红色掺杂在一起显得恰到好处。场地早就被白天来来往往的人和马匹踩得平整,却有不会使人觉得硬邦邦的,四周也点燃火盆。各种野兽的肉被架到火上,烤得兹兹作响,香味弥漫在空气之中。音乐随之奏响,一场露天的篝火舞会就此开始了。 一般在这个场合,整晚跳的都是篝火圆舞。这是一种集体舞蹈,跳舞的人会围着篝火成一个圆圈,根据音乐的节拍和自己的舞伴起舞。这种舞蹈一方面是非常自由随性,你可以随时加入,也可以随时退出休息一会儿;另一方面也是颇有讲究的,当乐师改变舞曲的节奏后,你得迅速地转换自己的舞姿,这方面的变化很多,当然你可以只挑自己会的那几段来跳。 通常,乐师会先从较简单的曲子开始,然后逐步增加难度,再降低难度,最后结束时用最简单的舞曲。所以第一首曲子之前,男士们都开始积极的寻找自己的舞伴了。 莱茵哈特在一边心神不定地东张西望,她期待着某个人来邀请她,很不幸琉斯小姐期望的并不是希塔洛斯王太子。当她看见忒修斯正踌躇满志地向自己走过来时,立刻想转过身去逃开。赛欧多拉当然看见了妹妹的处境,她正被马克给绊住了。就在这个时候,索格兰德走了过去,向自己的女儿做出了邀请,莱茵哈特很愉快地把手递给父亲从而摆脱了忒修斯。 “你不太喜欢希塔洛斯的王子么?”索格兰德问道。 “并不是讨厌他,只是……” “哦,我明白了,其实做王妃也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没关系,我可爱的小公主,我也拒绝过希塔洛斯那边的婚事,所以再拒绝一次他们也是经受得住打击的。”索格兰德说道,“啊,对了,下面那首曲子我就不会跳了,你得换一个舞伴。” 索格兰德这么说着,伸手打了个响指,招呼来了雷英斯特。 “那么,我女儿就暂时交给看护了,别忤她的意,兰迪尔中尉。” “呃……是,琉斯大人。”雷英斯特就差行军礼了,而莱茵哈特则笑开了花。 索格兰德从那个大圆圈里走了出来,迎面就撞上了埃克莱尔。这个养女总是让他感到头疼,当初只以为是青春期的叛逆所以没有特别在意,结果现在发觉事情并没有往好的一方面发展的迹象。 “唔,今天您可是真让我意外,我还以为您排斥穿舞裙呢。”索格兰德和埃克莱尔说话总是小心翼翼的,甚至得对她用敬称。 “不请我跳个舞,增进一下父女之情么?”年轻的兰芳特小姐这样不客气地说道。 索格兰德别过头向她身后望了望,随后摆出了邀舞的姿势。埃克莱尔顺水推舟地就应承下来,和自己的养父走进了舞池。 “玛斯塔尔的圣堂骑士团团长和我私交还算不错,他们家那两个小子虽说是愣头青,但也不是什么随便的人……” “姨夫大人,你的步子错了!”埃克莱尔冷冷地打断了索格兰德的话。 “呃……真是对不起,我不是很擅长这曲子。” “即使不擅长跳舞,也总是能得到女性的青睐,这可以说是种天赋呢,对吧,姨夫大人?” “呵呵……您说是就是吧。”索格兰德苦笑着回答道。 舞曲的难度越来越高了,索格兰德觉得自己的动作越发拙劣了。就在这个时候,埃克莱尔总算是决定放他一条生路,同意他把等在外面好一会儿的小弗兰克·雷德纳普给换了进来。“别以为和我跳了舞,就可以把赎金给免了。”这是索格兰德离开时最后听到的一句话。 接下来的曲子都是索格兰德根本不会的,他也乐得在边上做看客。有好些人跳累了,下场来用烤肉填饱自己的肚子;也有人就喜欢从难度较高的曲子开始因而刚加入舞圈的。玛格丽特女王和安塔拉斯大公就属于后者。 “嗨,琉斯大人。” “晚上好,绍尔大人。” “我说,你该是准备做国丈了吧,不光是法伦西,连希塔洛斯和伊比利亚都准备通吃么?”禁卫军统领勾住了他的肩膀。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生女儿就好啊,看看我们这种生了一堆小子的人家。我来给你数数,希塔洛斯那个小色狼带着他老爹的遗志,目标是咱们的小莱茵;然后,我听杰恩说起,伊比利亚王太子为了希格拉妮的女儿和人决斗;再来,你往那边看,你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女儿正和我们的法兰西斯殿下打得火热呢。” “什么打得火热,美茜蒂丝才9岁,王太子殿下也才13岁而已。” “这年龄真合适,好吧,自从琴娜离开后,你能忍这么多年也是难为你了。” “说什么呢,越来越离谱了。”索格兰德不满道。 “算了,这晚上是年轻人的世界,我们还是去那边喝一杯吧。” “这个可以。” 第三话 美尼亚陷落(上) 大陆公历363年6月1日,希塔洛斯,美尼亚。 距离城邦联盟决议与雷诺斯克人开战已经过去有二十天了,但雷诺斯克方面似乎并没有对这里采取行动的意图。当时为了备战,城邦联盟紧急动用了联盟金库里的存款,组织起了各个城邦的公民军,准备应付随即而来的战争。可二十天过去了,雷诺斯克人根本就连个影子都没出现在春泉关外。 原本以为对方可能使用什么缓兵之计,纳撒尼尔斯便派出了自己得力的部下潜入加拉塔萨雷侦查情况,但得到的消息却是巴扎耶夫并不打算立刻进军来剿灭希塔洛斯人的反抗势力。因为其所部主力被抽调走了大半,正北上集结准备同帕米斯之间的战争。另外的原因,据说巴扎耶夫接受了库图佐夫的忠告,不要轻率地攻打春泉关。希塔洛斯人必定在此关隘处布置严密防御,正面攻击是毫无胜算的。不如等待卢斯培尔岛方面的驻留舰队南下时,从亚各斯登陆,这样对方将无从防御。 城邦联盟的公民军是每天都要支付薪水的,因为士兵们都是放弃了各自的职业来从军,他们本来是依靠自己的职业来获取报酬养活一家老小。如果不给他们发薪,也就没有人来当兵。联盟的储备资金目前只能维持全面战备状态的军队一个月的支使,因为之前城邦联盟并不需要做这样大规模的军事行动,所以这方面的预算留有的余地很小。 五百人议会为此召开了一次会议,元老们都倾向于暂时解散军队。原因有二,一是金库已经见底,无力支持如此规模的军备;二是如果不放大部分士兵回家,那么将错过这个时节的生产任务。后一点,亚各斯和阿内丹尤其在意。亚各斯人不是水手就是渔民,这个时节是云维特海少有的好天气,正是进行海上生产的好季节。阿内丹人大部分是农民,夏末秋初也正是要忙碌的时刻。 纳撒尼尔斯和埃涅阿斯极力想说服元老们保留一部分军队,并且调拨资金在亚各斯建造新的舰队。但这次他们没有成功,五百人议会最后以485票赞成、13票反对、2票缺席的结果,决议公民军解散。对于埃涅阿斯提出的建造50艘新的三层桨战舰并训练1500名划桨手的提案,甚至都没有进入表决阶段。 “亲王殿下,请不要担心,也许我们在冬季前就能重新集结起军队了。”埃涅阿斯如此安慰纳撒尼尔斯道。 “感谢你的帮助,埃涅阿斯。”纳撒尼尔斯和色雷斯的执政官握了握手。 “真是太遗憾了,纳撒尼尔斯殿下,我是支持您的意见的,可惜大多数人都看不见那些潜在的危险。”门托尔从会场中走出来后,这样对亲王说道。 “别在意,我的朋友。”纳撒尼尔斯拍了拍门托尔的肩膀。 “那么,我们得回各自的城邦了,亲王殿下有什么安排么?”埃涅阿斯问道。 “我被亚各斯的执政官邀请去帮助他们消灭一群盗贼,既然处于寄人篱下的状态,我也无法拒绝这样的工作,你说不是么?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这片土地上唯一的正规军事力量了,看起来责任重大啊。”纳撒尼尔斯无奈地自嘲道。 “那么就祝您好运吧。” “哦,对了,为何这次会议奥德修斯大人缺席了呢?我们本来是很需要他的雄辩来帮助我们获取元老们的支持的。”纳撒尼尔斯问道。 “啊,表面上的原因是由于他上次会议上的演讲引起了他未婚妻家族的担忧,所以他得回去做一下解释工作,当然顺便把婚事给操办了。”埃涅阿斯答道。 “那实际上原因就是他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得罪大多数元老,便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高挂免战牌了吧。”纳撒尼尔斯一针见血地指出了伊塔克人的明哲保身。 埃涅阿斯对此也只能无奈地耸了耸肩。 春泉关是西部五城邦联盟所在的阿卡狄亚地区同加拉塔萨雷进行联系的唯一通道,此处因春季时期而活跃的众多间隙泉而得名。虽然公民军被解散了,美尼亚的三位执政官还是自己掏了腰包,增加了一部分警卫来防御此地。不过,这样的区区不足百人的卫队,在一支正规大军的面前是不堪一击的。 年轻的门托尔临时就任美尼亚的军事长官,早在纳撒尼尔斯刚来时他就向城邦议会提交了加固城墙的提议,但这事还在百人议会里扯皮。虽然三位执政官都是提案的支持者,但诸多元老们认为现有的垒土城墙要改建为石质城墙花费实在是太大,无法在年内的预算中平衡。而且时间上可能也来不及,雷诺斯克人随时都会进攻过来。 “如果不立刻开始做一件有益但费时的事,那么你将永远来不及做完它。”门托尔这样向元老们抗议道,但无济于事,仍有接近半数的元老不同意这么做。 到了6月5日,美尼亚的百人议会终于同意了一个将现有的垒土城墙重新夯实和加高加厚的提案。但这一切已经来的太晚了,当晚春泉关被雷诺斯克军袭破,守卫部队全数战死。 巴扎耶夫在接替库图佐夫的职责后并没有完全闲着,虽然此人的文笔确实糟糕,但作为一个海尔曼人,该有的狡猾可是一点也不逊色于他的任何同胞。首先,他接受了同族恰巴耶夫的忠告,写信去劝降。同时他也没有停下备战的脚步,虽然库图佐夫带走了原本十五个翼胡萨霍鲁维格中的十三个,但巴扎耶夫手上仍有二十个完全满员的雷诺斯克重步兵霍鲁维格,之后在5月底,他又获得了十个由雇佣军组成的轻步兵霍鲁维格。所以,恰巴耶夫手上总共有12000名重步兵、6000名弓箭手和1200名翼胡萨。他将这些兵力巧妙地隐藏在了加拉塔萨雷周围的地区,方法实际上也很简单,除了翼胡萨外,其余的各个步兵小队被分派出去征收物资,这样希塔洛斯人的斥候们在加拉塔萨雷城中侦查了一天,看见的军队数量是有限的。而且巴扎耶夫也故意放出了假消息,声称自己在等待卢斯培尔岛方面的舰队南下。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巴扎耶夫挑选了一部分得力的部下,乔装打扮渗透过春泉关。到6月5日时,他已经安排了大约300人潜入了阿卡狄亚地区,配合攻击春泉关的只是其中一部。 美尼亚人对此毫无警觉,这倒并非由于他们懈怠,而是因为他们太长时间没有打仗了,以至于对于这些战场上的诡计缺乏足够的经验。所以,当6月5日晚上雷诺斯克人袭击春泉关的守卫时,美尼亚人甚至没有给对方制造一个阵亡名额。 美尼亚此刻危如累卵,幸好有一名守卫机智地逃了出来,一路飞奔在6月6日天明时分敲响了城邦的警钟。这时,美尼亚人才知道春泉关已经失守了。 三位执政官立刻汇集到了一起商讨如何应对此刻的形势。 “我们应该立刻向其他城邦告急。”透克洛斯说道。 “向别人预警是必要的,但那也救不了我们自己,雷诺斯克人没有这里的地图,所以可能会耽搁他们一段时间,但这拖延不了太久。我们必须组织全城的人撤离,雷诺斯克人在外面是习惯了劫掠的,人民留下来只会平白遭到他们的祸害。”彭透斯建议道。“这样吧,透克洛斯,你熟悉城邦所有的日常事务和人员,你来组织大家撤退。门托尔,你最擅长团结年轻人,你去打开武器库,让青年们都装备好自己,保护城里的老幼妇孺。” “那么,尊敬的彭透斯,你去帮助透克洛斯吧。我会组织起军队,给雷诺斯克人一个迎头痛击的。”门托尔握紧了拳头说道。 “不,年轻人。”彭透斯说道,“我们现在和雷诺斯克人作战恐怕只是以卵击石,我们要保存力量,尤其是我们的青年,他们是城邦的未来,绝对不能白白损失在无意义的战斗中。” “什么是无意义的战斗?!我生来就是为了保卫自己的城邦的,为自己的人民和城邦而死,我感到无上光荣。”门托尔说道。 “也许将来你会有这样的机会表现自己的勇敢和坚毅,但不是今天,今天我不会让任何一个美尼亚青年去送死。两位赶快按我说的去做,尽快地撤离此地。” 透克洛斯拦住了还想争辩的门托尔,“彭透斯,您准备做什么?您别忘了,您还是执政官之一,可不能轻易地放弃自己的责任。您德高望重,在整个联盟里都享有很高的声望,我们还需要您在之后的岁月里继续指导我们呢。” “透克洛斯、门托尔,我已经老了,如果论智慧,伊塔克的奥德修斯远胜于我;如果论勇力,即便我年轻二十岁也不是色雷斯的埃涅阿斯的对手。但我总还有那么一点经验和勇气,我要为美尼亚人的撤退争取更多的时间,也许这个行径会被后人取笑,但也是我这把老骨头能够起到的最大作用了。你们不必担心我,快快去办自己的正事吧。我先走一步了。”彭透斯说完,向两人行了礼,径直离去了。 美尼亚年迈的执政官回到了自己的住处,他的家人们已经聚集在那里等候他。和彭透斯生活在一起的,除了妻子外,还有长子一家。他的次子此时正在亚各斯经营生意,而两个女儿都已经出嫁了。 “父亲大人,现在的情况如何了?我们该做些什么?”问这话的自然是他的长子安菲翁。 “情势非常危急,雷诺斯克人可能在傍晚就会抵达城下,所以你们要赶紧收拾有用的东西跟随透克洛斯大人一起撤退。”彭透斯握住长子的手说完后,轻吻了他的额头,“赶快去收拾吧,越快越好,记得带上你的盾和枪。” 安菲翁听完也没多想,拉着妻子就向后屋跑去了。这时,彭透斯的妻子塔拉萨走上前来,她和丈夫一起生活了有四十年,她已经意识到丈夫还有别的吩咐。夫妇两人相互拥抱亲吻了一下,随后彭透斯开口道:“我的夫人,去把我在泛雅典娜节穿着的长袍拿来。” “您这是要干什么?我亲爱的夫君,我能看出你那毅然决然的神情,这样的表情和气概只有那些为了实现神谕而慨然赴死的牺牲者才会有。”塔拉萨的双眼红肿了起来。 “没有什么神谕,如果真有那么一则神谕,我也不会有丝毫犹豫。我已经活得够久了,能够在还能迈动双腿之时去做这样一件事,正合我的心意。” “看你眼中的光芒,我知道已经无法阻止你,那么请让我跟随你一块去吧。这将实践我们当初在赫拉面前的诺言。” 彭透斯抚摸了妻子已经花白的头发,沉默了一会儿后笑道:“好,好,得妻若此,夫复何求?” 离开美尼亚城大约30法里(合45公里),雷诺斯克的线头部队正在迅速地向前进军。巴扎耶夫本人也在这支先锋之中。他对自己刚刚获得的胜利非常自得意满,这是一次成功的欺诈和偷袭,海尔曼人从不以此为耻。 相对于雷诺斯克人中的两员大将——库图佐夫和苏沃洛夫,海尔曼人的将领是另外一种类型,他们总是不善于观察全局,但在对付局部方面的战略战术上却总是独树一帜。当然,巴扎耶夫也是有点个人野心的,他希望自己能够得到像库图佐夫等人那样的地位,获得沙皇的最高信任,最终能真正意义上的独领一军。他虽然认同恰巴耶夫的能力,不过却不怎么看得上他,因为他认为恰巴耶夫这样甘做库图佐夫副手的心态实在是太过懦弱了。 此时此刻,巴扎耶夫骑在马上正暗自想道:“恰巴耶夫还说什么要谨慎行事,希塔洛斯人不过尔尔,他们的国王都已经是我们的手下败将了,区区五个小城邦还能有何作为。如今我要是能够一举平定阿卡狄亚,倒是可以向沙皇陛下把此处讨来做个封地,成了沙皇的领主就再也不用看丘尔金的脸色了。” 海尔曼人正这么思量着,斥候的回报打断了他对未来的继续设想。 “出了什么状况,那群老百姓拿着锄头和木叉来和我们决战了么?” “不,没有。” “那还能有什么情况?”巴扎耶夫轻蔑地问道。 “有一群人,正赶着一群牛羊,抬着许多东西向我们迎面而来。为首的一个老者衣着华丽,看上去气度不凡。他们看见我们的骑兵斥候也不惊慌,而是招呼我们过去,要我们给您带口信。”斥候如此回答道。 “这倒是有点奇怪了,传令全军暂时停止前进,我们就来看看那位客人是来干嘛的。” 大约是一刻钟以后,巴扎耶夫在临时搭建的遮阳棚下见到了美尼亚方面的来访者。对方的阵势确实如斥候所描述的那样,不但有一大群牛羊,还有几辆马车满载的盛满葡萄酒的木桶。领头的人正是彭透斯和他的夫人。 “美尼亚的执政官彭透斯和他的夫人塔拉萨向您致敬,我的长官。”巴扎耶夫从翻译官嘴里听到的是这样的话。 “问问他们来我面前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尊敬的将军,老朽听闻贵军到来,特地带了些牛羊和美酒前来犒劳贵军。” “阁下的美意我接受了,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我们要继续进军了。” “敢问将军大人,您现在所部有多少人?” “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我只是想提醒将军,光凭您先锋的这点人马,恐怕很难在今天拿下美尼亚。” “你在开玩笑吧,贵城邦的情况我早就打听得一清二楚了,你们的兵力连我这前部人马都比不上,更不要说你们只有一道年久失修的土围子了。”巴扎耶夫耻笑道。 “确实,我们没有一道结实的城墙,但您的探子应该告诉您了吧,美尼亚所有的房屋都是用最好的花岗岩修建的。我们知道我们守不住城墙,但如果真和贵部决意死战的话,你们就准备好一座房屋一座房屋的攻坚吧。我们全城的人都会和你们战斗到底,您认为您要花多大的代价才能肃清整座城市?”彭透斯冷笑道。 “您该不是专程来告诉我这些的吧,难道嫌我们如果没有吃饱喝足,不能使你们的巷战游戏尽兴么?”巴扎耶夫并不愚笨。 “那是自然,老朽此来的目的,是告诉将军大人,我们也并非都愿意打仗。目前城邦里的元老们还在犹豫,是帮助雷诺斯克的沙皇陛下,还是帮助纳撒尼尔斯亲王。所以,我希望将军能够表现出一点诚意,这样有助于我的同志来说服其他的元老投靠沙皇陛下。” “诚意,你们之前就拒绝了我的诚意,现在反倒要求起我来了。” “那是其他四个城邦受到了纳撒尼尔斯亲王的蛊惑,并不能代表所有人的意愿。” “那么,您希望我做些什么来证明我的诚意呢?”巴扎耶夫快速地思量了一下得失,如果美尼亚能够站到他这边来,他就等于在阿卡狄亚获得了一个战略支点,对于展开之后的行动总是有利的。并且,他也不愿意在美尼亚付出太大的人员伤亡,目前底比斯方面正在抽调希塔洛斯境内的精干力量。给他分配兵力的梅诗金公爵已经明确告诉他,不会再有多余的兵员补充给他了。而他也不能指望费尔斯能给予什么支援,所以对于兵力,巴扎耶夫还是要精打细算的。 “暂时停止军事行动,并且派一个使者去拜访美尼亚。您不用担心我们耍什么花招,我和我夫人就在此地作为人质。” 听到这里,巴扎耶夫反倒对彭透斯客气了起来。不管如何,这个老者将来总能出面替他张罗一些事情,现在和其积累点人情总是有用的。并且,对方已经如此大张旗鼓地迎上来劳军,那么他以此先锋部队突进奇袭的有利条件想必也已经所剩无几。不如继续等待后续携带攻城武器的大部队前来汇合之后,再做万全的打算。 于是,巴扎耶夫派出了一名使者,跟随彭透斯的仆从一起前往美尼亚,而自己则命令部队就地安营扎寨,等候消息。 第四话 美尼亚陷落(下) 巴扎耶夫的使者出发离开已经有快四个小时了,按说他得了一匹快马,就算要和希塔洛斯人啰嗦一阵子,打个来回也不该需要这么多时间。这让海尔曼人起了疑心,思量起希塔洛斯人欺骗他的可能性来。因此,巴扎耶夫离开了自己的帐篷,前往安置彭透斯的帐篷探个究竟。他并没有直接走进那个帐篷,而是悄悄地绕到帐篷背光的侧面,用匕首割开一个小洞窥视。 映入海尔曼人眼帘的情况多少让他有些意外,虽然他只是看见老者的背影,但他却清楚地看见对方高举着的锡质高脚酒杯。彭透斯高声在那里朗诵着什么,到了兴致高昂的地方,老者甚至手舞足蹈起来。他的夫人坐在一旁,带着微笑望着他的表演,时不时地替他接上一句两句。 巴扎耶夫叫来翻译官,询问那个希塔洛斯人到底是在念些什么东西。雷诺斯克出生的翻译官虽然听得懂日常的希塔洛斯语,但是彭透斯所朗诵的东西超出了他的知识范围,那些复杂而华丽的修辞使得翻译官的脑袋很快变成了一团浆糊。 “都是些没意义的话,根据我所知,大概是希塔洛斯人的某部戏剧里的台词。”翻译官尽其所能地听懂了一些后回答道。 “那是什么东西?”巴扎耶夫脑袋里根本就没“戏剧”这个概念。 “啊,就是类似游吟诗人讲故事那样的东西。”翻译官如此解释道。 “希塔洛斯人平时就喜欢这些东西来消遣么?” “他们空闲下来时或者节庆时,都喜欢看这些戏剧,据说还有这方面的比赛,表演得好能获得奖金什么的。” “真是些和平惯了的家伙。”巴扎耶夫没什么兴趣继续了解戏剧了,他转身走向帐篷的正面,把守在门口的卫兵喊了过来,询问卫兵观察到的情况。 “报告长官,并没有什么异常,这个老头进去没一会儿就开始喝他自己带来的酒,并且开始念叨那些稀奇古怪的话。”卫兵是这样回答的。 “继续保持警惕。”巴扎耶夫这样吩咐之后,径直走进了帐篷。 他进去后恰好看见塔拉萨替她的夫君戴上橄榄枝桂冠,盛装的彭透斯满脸红光,显然是已经喝了不少了。 “啊,尊敬的指挥官,难道您的使者已经给您带回来好消息了么?” “还没有,这正是我来询问你的,我的使者已经去了太长的时间,你们到底是在搞些什么东西,我可没有耐心继续等待下去了。”翻译官替两人做了翻译。 “别担心,指挥官,”彭透斯打了一个酒嗝,“您这是不了解我们希塔洛斯人的脾性,所谓的民主制就是这样拖沓和没有效率,任何一件事情参与决定的人越多,就越容易被拖延。” “这真不是一个好的制度,看来你们将来需要一个严厉和有威严的领主来管理你们。”巴扎耶夫说道。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即便是奥林匹斯山上的诸神,还不是需要一个宙斯来统领他们。” 巴扎耶夫听了这句,脸色不经意地露出了鄙夷的神色。彭透斯似乎是有点醉了,并没有注意到海尔曼人对他的不屑。老人让妻子再次替他斟满美酒,上前搭住巴扎耶夫的肩膀,劝他也来喝上一杯。海尔曼人不耐烦地挣脱了老人,将酒杯打翻在地。彭透斯望着倾倒在地上的葡萄酒,露出了惋惜的表情。 巴扎耶夫走出帐篷,吩咐传令官再派一个使者去催促之前的人。特别嘱咐道,要他们坚决地逼迫美尼亚人赶快决定投降。随后,他命令先头部队做好随时开拔的准备,并派出传令兵去督促后续部队赶快跟上。虽然巴扎耶夫有些不耐烦了,但看了刚才彭透斯的表现,他还是对美尼亚的投降抱有相当的期望,因此并没有急于行动。 大约又过了半小时,巴扎耶夫派出的第二名使者就折了回来。这名使者给雷诺斯克人带来了一个好消息——美尼亚人正式决定成为他们的同盟者。据说之所以双方折腾了这么久,就是因为在于这个措辞上的问题。雷诺斯克人一开始坚持要使用“投降”这样的字眼,被美尼亚人坚决地抵制了,双方在那里僵持了有快两个小时。最终,雷诺斯克方面的使者还算知道变通,同意把措辞修改为“结盟”。 巴扎耶夫让人把彭透斯请过来,要当面告诉了他这个消息。不过,这之前他出于谨慎还是询问了第二位使者一些话。 “是谁把这个消息告诉你的?” “就是前一位使者。” “你亲眼看见他的,还有谁和他在一起么?” “我亲眼看见他,听他亲口和我说的,和他在一起的只有一位向导。” “他和你答话时,那个向导离开他有多远。” “他是凑到我近前说话的,那个向导只是远远待在一旁。” “那么,他人呢?” “既然见到了我,他便折回去督促希塔洛斯人准备那些正式的仪式去了。” “还要搞仪式?这群希塔洛斯人可真够麻烦的。” 这个时候,卫兵通报了彭透斯的到来。 “恭喜您,我的指挥官,您的部下已经把好消息告诉我了。”彭透斯刚进帐篷就这样大声地嚷道。 巴扎耶夫皱了皱眉头,他越发开始讨厌这个希塔洛斯老头了。彭透斯喝得满面红光,脸上带着稍显夸张的笑容。这个时候,老人仍然不忘记备着葡萄酒。他向巴扎耶夫提议为了庆祝这个令人高兴的时刻,大家来干上一杯。海尔曼人并非是一个禁酒主义者,只是之前他对能够兵不血刃地占据美尼亚仍抱有怀疑的态度。但经过刚才的事情,巴扎耶夫的心是总算放下了一大半。于情于理他都不能拒绝老人的这个提议,于是他接过锡质的高脚酒杯,同彭透斯共饮了一杯。当希塔洛斯人再劝酒时,巴扎耶夫便谢绝了,他招呼亲兵备马,准备立刻率领大部队赶往美尼亚。 彭透斯略为惋惜地告辞而去,当老人走出帐篷时,看见自己的妻子等待在那里。彭透斯上前扶住妻子正在颤抖的身躯,轻声地安慰起她。 雷诺斯克人的辎重部队这个时候也赶上了巴扎耶夫,整合队伍使得他们又耽搁了一点时间。不过现在巴扎耶夫也不太在乎这点时间的损失,他想要率领一支整齐完备的军队进入美尼亚,给那些颟顸拖沓的美尼亚人一点颜色看看。 当雷诺斯克人准备停当正式出发时,巴扎耶夫惊奇地看见彭透斯穿戴整齐、头顶花冠、手持权杖地来到他的马前。 “就由老朽来替您引路吧。”彭透斯这么说着,从一旁牵出了他的马车。 “那么就有劳您了。”巴扎耶夫觉得这样也不错。 彭透斯驾驶着他的马车载着夫妇两人走在大军的前面,他单手执着缰绳,塔拉萨依偎在他身边。拉车的是一匹老马,它的脾性已经被岁月磨砺得温顺老成了,所以彭透斯几乎不需要过多花费精力去指示它。 不过,几分钟后,巴扎耶夫就开始后悔刚才自己的得意忘形了。整支队伍的速度被老人给压得如同蜗牛在爬行一般,这使得巴扎耶夫的几个亲卫都打起了哈欠。海尔曼人觉得有必要提醒美尼亚的长老加快速度,便派了翻译官上去说话。又过了几分钟,彭透斯的速度并没有明显地提升。巴扎耶夫再也忍不住了,便亲自驱马上前。 “尊敬的长老,请您加快速度,我们可不想今天在城外过夜,您也希望早日和家人团聚把。”巴扎耶夫还是尽量使用了客气的语气。 “好,好,我会的。”彭透斯说着,用力给了自己的牲口一鞭子,催促它赶快赶路。 巴扎耶夫见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他跟了老人的马车一段路,发觉自己指望那匹老马能够飞奔起来实在是太异想天开了。于是,海尔曼人招来数名亲卫,命令他们看住彭透斯夫妇。自己则让已经熟悉附近道路的探子在前面领路,率领大军抛下彭透斯夫妇,以正常的行军速度向美尼亚行进。 经过了两个小时的行军,巴扎耶夫率领着本部的翼胡萨来到离开美尼亚只有3法里的地方,他们已经可以望见城里较高的那几处塔楼了。同时他们也看见了美尼亚人在这里临时搭起的一处帷幕,想必所谓的“结盟仪式”是被安排在这里进行的。 在更加接近了帷幕之后,巴扎耶夫忽然感到警觉起来。他没有看见自己的使者上来迎接他,虽然他可以清楚地看见帷幕里端坐着十几个盛装的美尼亚老者。周围出奇地安静,只有这个时节掠过旷野的风声。这让狡诈的海尔曼人陡然生疑起来,他生怕美尼亚人将他引入了某个陷阱之中。因此,他不敢轻易地再继续接近,便支使几名士兵策马过去探个虚实。 雷诺斯克人走进了帷幕中,他们看见美尼亚的长老们身穿盛装、头顶桂冠、手持权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心中感到非常诡异。也许这些只是塑像罢了,有个士兵心里这么想着,伸手去拽了拽其中一位长老的胡子,捏了捏对方的鼻子。 这当然不是塑像而是真人,被弄疼的老人挥舞起手中的权杖就砸向士兵的脑袋,十多个长老一起动手,把几个雷诺斯克士兵打得抱头鼠窜。这些士兵完全没料到,眼前的“塑像”居然突然活了过来,向他们发动了攻击。他们完全忘记了自己在武力上是占据优势的,只顾着从帷幕里跑出来,翻上马背落荒而逃。 巴扎耶夫对眼前的景象哭笑不得,唯一让他安心的是——美尼亚人似乎并没有设下什么伏兵,他也感觉自己似乎多虑了。一个武备松弛的城邦,怎么可能设下对自己构成威胁的埋伏呢。 于是,海尔曼人把自己的翻译官召来,让他带上一些人去向那些愤怒的老头们说明情况。 几分钟后,翻译官策马跑了回来。 “那些老头子怎么说?”巴扎耶夫询问道。 “他们确实是美尼亚元老会的代表,也确实是来准备和我们结盟的仪式的。但是,他们声称自己根本不认识您,无法确认您就是巴扎耶夫将军。”翻译官回答道。 “这还不容易,让我们的使者出来替他们指认一下不就可以了么?”巴扎耶夫觉得这群美尼亚人简直蠢透了。 “呃……我们的使者已经喝得酩酊大醉,连站都站不稳了,正躺在那边睡觉呢。” “这个混球!”巴扎耶夫骂道。不过,这样的情况也符合雷诺斯克人和海尔曼人的一贯脾性,他们这个民族就是如此的好酒贪杯。就算是到了现代社会,雷诺斯克地区每年消耗的食用酒精量也是冠绝世界的。 “那么,他们要怎么样才能确认我们的身份?” “他们说要等待彭透斯前来,才好确认,他们现在只信任那位老者。” “真是群麻烦的家伙,传令官,带几个人去把那个美尼亚老头给我带上来,要快!” 传令官得到命令后,率领几名翼胡萨向南飞驰而去。他们并没有让巴扎耶夫久等,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彭透斯夫妇就被翼胡萨们送到了巴扎耶夫的面前。 “彭透斯大人,劳烦您去跟他们说一下,马上开始我们的结盟仪式吧。我和我的部下还等着进驻美尼亚之后,好好休整一番呢。”巴扎耶夫虽然遣词还算客气,但他实际上已经不耐烦了。 “好的,请将军大人随老朽来吧。”彭透斯理了理被弄褶皱的袍子,昂首阔步地走向了美尼亚人设置的帷幕。巴扎耶夫留下一部分人,自己亲自带着自己的亲兵队下马跟老人一起走了过去。 当美尼亚人再次看见彭透斯的时候,几位元老都不禁地激动起来,赶紧上前向他致意。 “你们怎么还没有走?!”彭透斯用美尼亚的方言轻声地问道,“其他人都撤离了么?” “他们已经离开城市快两个小时了,而且我们在城市准备了好东西。” “那么,事不宜迟了,让我们把这场戏演到最后吧,顽固的老东西们。”彭透斯笑道。 “尊敬的将军阁下,仪式并不复杂,请您带上这顶桂冠,和我们一起在宙斯的祭坛上行了灌礼,结盟就算完成了,然后就让大军开进城内吧。”彭透斯转过身去对巴扎耶夫如此说道。这个情况让海尔曼人很是满意,他原本以为会有一整套的繁文缛节让他来应付。 当彭透斯亲手把桂冠戴到海尔曼人的头顶上,雷诺斯克人都欢呼了起来,这意味着他们不必杀戮又占领了一座城市。巴扎耶夫笑容满面地跟着美尼亚的长老们去行灌礼,在他看来不过就是把一杯葡萄酒倒在一个石堆上罢了。但他还是有模有样地学着彭透斯的姿势,把葡萄酒给慢慢地浇透了整个祭坛。 当他们行完一整套礼仪,雷诺斯克人的大部队也赶了上来。巴扎耶夫头顶着桂冠,跨上马去,率领着一支完整的军队,由美尼亚的长老们带领着开进了美尼亚城。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扎营?怎么都没有看见居民出来迎接我们?”巴扎耶夫并没有完全得意忘形,他仍然注意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我们要去露天剧场那里扎营,那里地势最高,而且也宽阔。”彭透斯向他解释道,“至于居民们,他们只是不太习惯一支外国军队进驻,不敢出来凑热闹罢了。” 巴扎耶夫挑不出这个答案什么毛病,驻扎在城里的制高点,只会更方便他们控制整个城市。至于居民们闭户不出,那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的,反倒是被夹道欢迎的话,巴扎耶夫更容易怀疑其中隐藏着什么阴谋。 就当雷诺斯克的辎重部队完全进入到美尼亚城内时,轰隆一声巨响引起来所有人的注意。城门轰然倒塌,被一堆木石给完全封死了。雷诺斯克军的后卫部队被阻碍在了城外。这个意外第一时间并没有引起雷诺斯克人的警觉,因为美尼亚只有一道不算高的垒土城墙。然而,后面发生的事让整支军队陷入了恐慌。 巴扎耶夫是首先发觉的,因为他的坐骑脚底打滑,差点把他摔下马背。随后他闻到了一股香味,那是油料才会发出的香味——地上到处都是油。 “这是怎么回事?彭透斯大人,该不会是你们这里的余兴节目吧?”巴扎耶夫意识到出状况了。 当他看见彭透斯转过身来面对他时,却顿时感到毛骨悚然。这个老人的嘴角、鼻孔和眼睛都在流血,但他的脸上却是一副诡异的笑容,似乎根本感觉不到痛苦似的。塔拉萨在边上极力地搀扶着丈夫,可彭透斯似乎有着无穷的力量似的,轻轻甩开妻子,向巴扎耶夫走去。 “你……” “真是可惜啊,药效终究是提前发作了,这场战争的胜利必定属于阿卡狄亚和希塔洛斯,看不见自己祖国胜利的那天真是遗憾啊。本来听说雷诺斯克人嗜酒,没想到敌将却是如此精明自制之人,您的谨慎救了您的命。” “你是说,你在你所有带来的酒里下了毒,并且为了让我不起疑而自己一起痛饮?”巴扎耶夫无法理解这样的计谋,海尔曼人的狡诈是建立在牺牲他人保全自己的前提上的,从来没有料到有人居然会想出牺牲自我同归于尽的做法。 “放心吧,暴君的走狗,你只喝了一杯,还不至于要你的性命,最多就是在床上多躺几日罢了。不过,还希望你的手下有足够的冷静,能把你从这里给救出去。你看吧,起火了。”老人平静地说完这些话,望了望四周——这座他心爱的城邦,口喷着鲜血倒了下去。 塔拉萨悲痛地扶住自己的丈夫,握紧了他的手,看着他带着满足的笑容闭上了双眼。老妇人愤怒地瞪视了侵略者一会儿,取下了自己的胸针,用它刺破了自己的喉咙,倒伏在了丈夫的身上。 这个时候,火势已经随着油和其他引火物在整个城市里蔓延开来。美尼亚是一座基本由石头建造的城市,所以巴扎耶夫把被火攻的可能性给剔除了,但事实并非如此。被居民们贡献出来的油、酒精、硫磺、木质家具足以让整个城市变成一座火山。 其实这火势对雷诺斯克军来说不足以致命,但主将突然倒下以及出乎意料的火攻,造成他们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这种混乱给他们造成的最大损失是辎重车队被引燃了,雷诺斯克军的军官们无法掌控局势。虽然城外的后卫部队保持了良好的秩序,但城内的人马则完全失去了控制。他们哀嚎着、惨叫着争相翻越不高的城墙向外逃命,武器和辎重丢失了一大半。不过,有些愤怒的雷诺斯克军官倒是没有忘记给那些引他们进陷阱的美尼亚元老们一刀,这些引敌人入圈套并且亲自放火的老者无一幸免。 巴扎耶夫的亲卫们可算是忠心耿耿,他们架起毒效发作的主将,拨开混乱的人群,集合起了几位军官,找来一副担架把他们的指挥官平安送出了城。巴扎耶夫中毒虽然不至于致命,但他仍很快陷入了昏迷。一支美尼亚人的军队在城外声势浩大地向他们冲过来。暂时失去主将的雷诺斯克人完全没考虑过对方的战力仍远在他们之下,犹如惊弓之鸟般地疯狂后撤了40法里才算在春泉关外驻扎了下来。 随后他们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收拢逃散的军队,当他们重新整军占据美尼亚时,已经是6月8日的事情。而他们得到的只不过是一座被烧得焦黑的、空无一人的城市。而在6月6日的溃散中,雷诺斯克军损失了大约400人和300匹骡马。而美尼亚的损失不甚清楚,但执政官彭透斯及其夫人塔拉萨,以及其他28位元老的尸体被门托尔抢救出来,并得到了妥善的安葬。 第五话 哈尔科夫 大陆公历363年6月8日,就在雷诺斯克军占据美尼亚的当天,阿卡狄亚城邦联盟再一次在色雷斯召开了五百人议会。主要讨论的议题自然是如何面对雷诺斯克人带来的威胁。纳撒尼尔斯在统帅自己的亲兵击溃了一股祸害亚各斯地方的盗贼后,也匆匆赶到了这里。 和上一次会议相比,这次阿卡狄亚人变得更加谨慎和严肃了。也许之前他们并没有意识到战争会离开他们如此之近,会给他们正常的生活带来如何的影响。而现在,一个城邦已经沦陷在了异族野蛮人(就阿卡狄亚人看来)的手里。他们的敌人虽然被用计吓退了一阵,但实力依然完整。应该要感谢美尼亚人作出的牺牲,雷诺斯克军若要继续向阿内丹进犯,至少也要等一段时间,直到他们的指挥官巴扎耶夫恢复健康为止。 伊塔克的执政官奥德修斯,用他那出色的雄辩术向众人发表了演说。 “尊敬的诸位,托我们祖先英勇奋战的福,整个阿卡狄亚享受了整整三百五十年的和平生活。也许我们的生活和大陆上其他繁华的地区相比是清苦的,但我们的人民却可以免受刀兵之灾,他们辛劳一生后总能在儿孙的环绕下寿终正寝。是啊,长久的和平是美好的。我们因此也快遗忘了为了这美好的生活,我们的祖先曾经付出过怎样沉重的代价。无数的英烈们流血牺牲,抵抗帝国的暴政,为了捍卫民主主义和人民,他们义无反顾。 如今,我们这一代人又将面对我们祖先所面对过的历史抉择。我们是卑微地向敌人讨饶来保住我们的性命?还是浑浑噩噩、无所作为地被敌人打败?或者像我们英勇的祖先那样,拿起我们的武器,和看似强大的敌人做不屈不挠的斗争,用鲜血和生命来捍卫我们的自由? 尊敬的诸位,美尼亚的彭透斯和其他28位元老已经为我们做出了榜样。这些人都已年事已高,老年人往往吝啬自己的生命就如同酒徒不舍壶中的最后一口美酒一样。可为了自己的城邦和人民,他们却都慨然赴死。宁可同敌人同归于尽,也不愿意享受暴君恩赏的片刻富贵。是的,亲眼目睹彭透斯周旋于敌军的人是这样告诉我的。沙皇的将军许诺他将来可以获得的荣华富贵将是他可以想象到的几倍。然而我们那忠诚的执政官是怎么回应敌人的呢?他同他们虚与委蛇,暴君的赏赐在他眼中如同粪土。他在敌营依然从容不迫,尽情朗诵着反抗暴政的戏剧。我想那部戏大家都曾看过,我们都曾为戏中的主角喝彩,那部戏剧就是《被缚的普罗米修斯》。那些暴君的爪牙是不会理解如此高贵的诗篇的,我们的老英雄敢于如此地藐视那些侵入他家园的敌人。他能够戏耍敌人仅仅是因为他的机智么?我想不是,恰恰是因为他抱着必死决心的牺牲精神,才让他能够从容不迫地牵着敌人的鼻子走。 尊敬的诸位,面对如今的形势,我们还需要任何犹豫和踌躇么?阿特洛玻丝的剪刀已经交到了我们的手里,为了阿卡狄亚和希塔洛斯的命运。尊敬的诸位,请你们为之后的提案投出你们庄重的一票吧。” 奥德修斯的演讲不过是最后一根稻草,阿卡狄亚人对于如今现状再也不抱幻想了,他们厌恶一个皇帝的统治甚过一切。元老院以471票赞成,0票反对的结果通过之后的几个关于战争的提案。城邦联盟将授权纳撒尼尔斯亲王和埃涅阿斯组织一支军队,这支军队将由志愿兵和义务兵组成,联盟将负责供应这支军队的一切,这支军队被命名为“阿卡狄亚联军”。根据敌人的实力,埃涅阿斯希望能够组织起一支由10000重步兵、5000名弓箭手和1500名骑兵组成的陆军,以及包括至少150艘三层桨战舰的海军。 阿卡狄亚人的战争机器迅速地开动了起来,美尼亚的青壮年除了少部分必要的工匠外,几乎全部投身了军旅。他们时刻都想夺回自己的城邦,门托尔很快就征集到了3000人,全部都是志愿兵。色雷斯人也不甘落后,他们本来就是负责联盟中的军事活动,埃涅阿斯长期轮训着一支6000人的队伍。阿内丹和伊塔克也提供了部分重步兵和弓箭手。亚各斯人则几乎承担全部的海军建设任务,这意味着他们要加紧制造100艘新的战舰。之前,他们只有一支50艘老旧战舰组成的海军负责打击海盗活动。 就这样,截止到6月12日,纳撒尼尔斯做了一个统计。阿卡狄亚联军在账面上已经有9000名重步兵、3500名弓箭手以及500名骑兵。 “人数是基本达到目的了,不过怎么看都是一群乌合之众。”纳撒尼尔斯看着在校场上聚集的阿卡狄亚人如此说道。 “确实如此,另外一方面,我们还有相当部分的装备缺乏。”埃涅阿斯并不想争辩什么。 “我们忘记战争太久了。”透克洛斯说道。 “步兵训练起来还算容易,骑兵怎么办?说实话,现在的骑兵部队就是亲王殿下的亲卫们和色雷斯的巡逻官们,对方的骑兵数量是我们的两倍。”门托尔担心的是这点。 “奥德修斯大人有什么高见?”纳撒尼尔斯如此问道。 “唔,看来,我们可能会继续丢掉阿内丹和色雷斯的部分地区,如果敌人继续进军的话。”奥德修斯沉吟道。 “我们不能立刻反击吗?难道没有其他办法了?” “门托尔,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目前看来,我们是不可能立刻就夺回美尼亚的。” “我知道,英勇的埃涅阿斯,我只是想睿智如奥德修斯,能不能想出什么好计策使我们摆脱如今的局面。” “没有足够的实力,再好的计谋也无用武之地。”奥德修斯回答道。 “我们还是先把手头上的人扎实地训练起来吧,”纳撒尼尔斯说道,“另外有一点,根据彭透斯生前从雷诺斯克人那里了解到的情况,敌人已经派出了相当数量的细作渗透到我们这里,我们需要加大排查力度,把这些跳蚤给彻底消灭掉。我的部下都不是本地人,希望诸位能够将此事也重视起来。” “我会安排一些最好的治安官来进行这项盘查工作的。”奥德修斯说道。 另一方面,巴扎耶夫虽然因为中毒不得不躺在床上静养,但他一清醒过来,就没有停止活动自己的大脑。阿卡狄亚人已经有了准备,自己的身体也没有完全康复,如此状态下贸然进军肯定是不行的。海尔曼人对此有清醒的认识,于是他一边安排斥候细作四散渗透,侦查情报和绘制地图;一边令人拆除美尼亚的房屋,准备用石头在美尼亚构筑一座新的要塞作为据点。 阿卡狄亚人侦查到如此情况,决定在阿内丹修建一道长墙作为防线,然后加紧训练他们的军队。整个城邦联盟的战争机器已经完全开动了。 放下阿卡狄亚人暂且不说,希塔洛斯人的另一支军队也正在磨刀霍霍,筹备自己的反攻。米诺克斯亲王在格鲁希塔纳举起了反对自己兄弟的旗帜,他向整个希塔洛斯发表缴文,表明拥立自己的侄子——忒修斯王子为王的立场。他将费尔斯定义为叛国者和僭主,号召全体希塔洛斯人拿起武器汇集到他周围,赶走盘踞在国土上的外国军队。 哈伊斯瓦方面当然也做出了及时的反应,费尔斯这边的宣传口径是:占据格鲁西塔纳的米诺克斯是一个阴谋挟持王太子的篡逆者,去世的卡尼特斯已经将王位传给了费尔斯,作为证据的是由伊菲歌涅雅公主证实的已故王妃拉可秀的亲笔信。当然,远隔着数百法里的米诺克斯是不可能跑去亲自观看这封所谓的“传位诏书”的。双方在政治层面上的口水仗打得震天动地,许多地方实力派仍处于观望状态。 费尔斯使用了一些威逼的手段使他的小妹向他屈服,伊菲歌涅雅虽然可以不顾自身的安危,但却架不住费尔斯拿他人的性命来做要挟。雷诺斯克人在五月底的宫廷宴会上见到了这位月神的大祭司,他们不由地赞叹她确实风姿绰约、举止高雅,完全胜任作为一个上流社会社交场合的女主人的角色。当年她的兄长做主想将她许配给法伦西的索格兰德·琉斯,看来并非是一件痴心妄想的事情。 就连雷诺斯克驻军的总指挥苏沃洛夫将军似乎也被这位公主给迷住了,人们屡次看见这两人一同进出。费尔斯对此当然是喜闻乐见的,他认为自己将伊菲歌涅雅搬出来应付雷诺斯克人是一个很正确的决定。他本来是指望拉可秀来充当这个角色的。不过外人似乎有点误解苏沃洛夫了。这个雷诺斯克将军虽然对部下十分纵容,但对自己该秉持如何的底线是相当清楚的。他在国内是有家室的,其夫人替他生下了四子二女,虽然长期在外征战,但他却没有寻找情妇的想法。对于伊菲歌涅雅,苏沃洛夫只是觉得这是一个值得欣赏的女子,正因为如此,他就不能够对其放松警惕。 大陆公历363年6月15日,雷诺斯克,哈尔科夫。 库图佐夫和恰巴耶夫赶到这座雷诺斯克东部重镇是两天前的事情了,他们是接到了沙皇下达的指令,抽调了自己麾下的精锐从希塔洛斯赶过来的。经过两天的休整,他们终于等到了沙皇的召见——一次御前军事会议。 哈尔科夫原本并非是雷诺斯克的边境城市,但在过去的十年内,帕米斯骁骑兵将两国的国境线向西推进了有一段距离。这个原本的二线中转城市,变成了雷诺斯克同帕米斯的边境要点。罗曼诺夫皇朝君临底比斯后,沙皇加大了对这种城市的投资,将它建设成为了一座崭新的要塞都市。 恰巴耶夫是第一次来这座城市,即便是库图佐夫也对这座城市的巨大变化而感到惊讶。这点在他们走在哈尔科夫内城的沙皇行宫的宽敞的连廊里感觉尤为深刻。三年前库图佐夫还对这座建筑完全没有概念,但如今他却正走在它宽敞的连廊里。初夏的阳光穿过庭院,把院子里树木的阴影投射在地面上。连廊是开放式的,一共连续十八个圆拱,每个圆拱上都装饰着一组不同花式的梁托。这样的装饰对于一座皇家庭院来说是必不可少的,石匠们乐于在这方面向贵族们夸耀自己的手艺。 库图佐夫看见了站在第九个廊柱处等候他的将军,随后他又看见了第二个人穿过庭院从第十四个圆拱处走进了连廊。这些同僚都是他熟悉的同伴,他们曾经都追随过同样的统帅——伊格尔·华伦斯基,现在也同时效忠于一个沙皇——伊凡四世。虽然皇室的姓氏已经从图兰斯基变更成了罗曼诺夫,但由于当今沙皇仍旧坚持自己是旧皇室的亲属,所以他依然依照之前的顺序自称为“伊凡四世”。 库图佐夫逐一向两位许久不见的同袍打了招呼:“好久不见了,你们最近好吗?尊敬的康斯坦丁·叶夫列莫维奇、格里高利·米哈伊洛维奇。” “您好,亲爱的米哈伊尔·阿列克谢耶维奇,哦,还有你,忠诚的恰巴耶夫,你也好。”两位将军也向库图佐夫两人道了好。 这两位分别是康斯坦丁·叶夫列莫维奇·伏罗希洛夫和格里高利·米哈伊洛维奇·布琼尼,两人都是跟随过华伦斯基征战过帕米斯的老将,这年分别是55岁和53岁。伏罗希洛夫有着一头浓密的黑褐色头发,个子不高,留着小胡子,鬓角已经花白,但从他的眼睛里能仍看得出他精力旺盛。布琼尼留着威武的大胡子,身材高大,他的祖上是有海尔曼血统的,但似乎很早就脱离的海尔曼人的户籍成为了沙皇的独院地主。大陆公历327年入侵帕米斯之前,这两位都已经是统领一个翼胡萨的指挥官了,而库图佐夫当时还只是一个16岁刚入伍的毛头小子。 “在希塔洛斯过得怎么样?那个狡猾的列夫·尼古拉耶维奇没有给你找麻烦吧?”伏罗希洛夫微笑着寒暄道。 “我都没有什么机会和他碰面,他和梅诗金公爵把希塔洛斯人的主力都打完了,我和我的部下就没有遇到过像样的战斗。对了,这次沙皇陛下还召集了哪几位?”库图佐夫回答道。 “你进去就知道了,这次绝对能弥补你在希塔洛斯的遗憾。”布琼尼笑道。 四人随后走进了会议室,房间里其他几位将军都已经到了。库图佐夫看见了另一位前辈谢苗·谢尔盖耶维奇·铁木辛哥,现年54岁,这又是一位翼胡萨出身的老将,他留着光头,身材矮壮。其他还有几位中生代的将领,年纪都和恰巴耶夫相仿,在40岁左右。其中最年轻的是丘金斯的次子——米索利,这年他才不过33岁。 众人平时都在各自的辖区忙碌,不少人大概有一年没有见过面了,所以会议室里此刻很是热闹。这样热烈的气氛在持续了半小时后转为了平静,因为沙皇驾到了。 伊凡四世其实是在门外等了一小会儿的,他想听听他的将军们在他背后都在谈些什么。听下来的结果让他非常满意,他组织打造起来的团队依然显示出了很好的团结性。将军们并没有显露什么勾心斗角的迹象,这点实际上是让沙皇相当担心的。因为一个政治集团往往在野时能够共患难,而难以同富贵。获得权力和财富后,人的信念还能保持如穷困时那样坚定和纯洁么?目前看来,跟随他一起奋斗的战友们还没有被权力和欲望迷住他们的心。 所以,将军们看见沙皇神采飞扬地走进会议室,热情地和他们一一打了招呼。 伊凡四世这年48岁。要说他当年完全没有野心,那无疑是在自欺欺人;但要说他是处心积虑,那又是矫枉过正。他的表兄尼古拉六世刚即位之时,伊凡四世根本就没想过成就什么大事业,当时他正处于热恋之中。他爱上了华伦斯基将军的外甥女,其中并不是没有一点政治联姻的味道,但除此之外那位名叫叶卡捷琳娜的小姐确实是个迷人的尤物。伊凡四世当时的想法大概仅止于,迎娶美人后同华伦斯基将军攀上亲戚,随后能够在军队中混到足够功绩来扩大自己家族的封地。 可随后实在是风云突变,原本如日中天的家族顷刻间就灰飞烟灭。当自己的爱人突然消失时,伊凡四世确实一阵抓狂。不过此刻他倒是开始显露他枭雄的本质,他按捺下激愤的心情一面写信向自己的表兄宣誓了忠诚,一面却开始调遣资源,收拢华伦斯基的旧部下属,所用的名义自然是冠冕堂皇的——为了自己的爱人。他知道不管如何低调行事,表兄的屠刀迟早要横到自己的脖子上,所有的作为一开始都只是为了保住身家性命罢了。 果然,按着自己先前的安排逃过一劫之后,死里逃生的伊凡四世终于蜕变成了一个合格的野心家。他要一劳永逸地保全性命,那么唯一的道路就是打倒那个能够威胁到他性命的人。以前的爱人早就被抛到了脑后,伊凡四世选择了合理的联姻。实际上,直到那个声称自己是索格兰德·琉斯的男人找上门来,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旧爱是对自己是如此的忠贞不渝。因此,他对娜丝塔霞怀着某种歉疚的感情而疼爱有加。另一方面,他也指望对这个私生女的父爱能够换来那个在整个大陆闻名遐迩的谋略家的好感。 如今,伊凡四世已经获取了足够的力量,他认为自己应该能够获取之前任何一位沙皇都没有获取过的荣耀和功绩。他有雷诺斯克历史上最出色的一批将领,以及一个新生王朝能获得最大限度的人心。 第六话 隐约的獠牙 “君主制的支持者们总是津津乐道于明君的丰功伟绩,他们总是想以此来证明君主制的合理性和优越性。但是,我们同样可以举出一大堆例子来证明,几位早年英明的君主是如何在晚年走向昏聩,因此让一人终身担任国家元首这一职位并非明智之举。另一方面,我们也可以看到所谓‘明君’并非一人之力能够打造出来的,明君是在许多其他杰出人物的支持下产生的一个事物,当他背后的那些支撑不再存在了,那么明君的光辉也将不复存在。”——《论法的精神》,鲁道夫·泰拉斯。 帕米斯王阿尔斯朗一世这年是49岁,很快就将步入“知天命”的年纪。他曾经少年得志,力挽危局,集结了一班文臣武将。在20年前,没有一个帕米斯人会担忧自己国家的前途,他们自信阿尔斯朗一世能够开创一番前无古人的丰功伟绩。“解放王”必然会如同创立帕米斯王国的“圣贤王”、击败亚尔提卡特帝国复兴帕米斯的“英雄王”那样,成为流芳千古的明君。 然而,事实并不如人们预期的那样继续发展。正如后世有人评价的那样,构成一个明君的不单单是一个聪慧果敢的君主本人,而是他所团结起来那个执政的政治团体。阿尔斯朗一世确实是少年得志,在他年纪尚幼时,就吸引了众多的杰出人才辅佐他。他的执政团队在当时看起来完美无缺,得力的大臣们个个年富力强、忠心耿耿。国王所需要做的只是把他们各自安排到他们擅长的岗位上去,这点上无人能否认阿尔斯朗一世是一位擅于用人的君主。 随着时间的流逝,一个隐患出现了——执政团队的大部分人都要比国王年长,他们终究是要先于阿尔斯朗一世离开人世的。宰相纳萨尔丁并不是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在他生前为国王推荐了不少青年才俊作为后备人才,比如齐奥克斯。不过,阿尔斯朗一世对此并没有特别在意,除了齐奥克斯因为是宰相的亲属被国王给予了较为重要的职位,其他人始终都得不到重要来磨砺他们的能力。 当纳萨尔丁和老一辈的万骑长们或是逝世或是告老,帕米斯王国的国家机器虽然依旧依照着他们设计的制度运行,但已经失去了更新和应变的能力。这个情况到360年时变得更为严重了,因为一个不幸的意外夺去了支持阿尔斯朗一世这个“明君”的最后一根支撑木——王妃芙劳丝去世了。她在一次骑马锻炼时意外坠马,外伤和骨折很快就得到了救治,但是脏腑内的突发大出血在事故发生三天后使得王妃香消玉殒。 阿尔斯朗一世本质是喜欢玩乐和美女的,这对一位君主来说并非是个致命伤,只要能够有所节制而不致于影响他的判断力即可。本来外朝有纳萨尔丁为首的一干老臣,内宫有芙劳丝王妃的限制。阿尔斯朗一世就算偶尔寻欢作乐,也能控制在一个合适的范围。一旦这两个限制器陆续消失之后,再也没有人能够劝诫国王了。芙劳丝王妃去世后,阿尔斯朗一世逐渐扩充了自己的**,规模都堪比卡尼特斯了。 齐奥克斯对此情形忧心忡忡,他原本指望海德娜能够担当原先芙劳丝王妃的角色,但女伯爵在王妃去世后,无心留在鲁巴塔的宫廷,很快就向阿尔斯朗一世请辞还乡。而齐奥克斯在屡次苦心规劝国王不成后,终于引来了已经开始肆意妄为的阿尔斯朗一世的厌烦,齐奥克斯被放逐回了自己的领地,没有国王的命令不得再来鲁巴塔。 与之相反的恰恰是雷诺斯克,伊凡四世这些年随着年岁逐渐增长的不是奢逸之心,而是想要大展宏图的勃勃野心。当阿尔斯朗一世忙于收罗美女的时候,他却正在招募人才。基于当年处于在野反叛军地位时建立起来的良好心态,这位新沙皇对于前来投奔他的人几乎是来者不拒。不论这个人出身、性别、种族、过往经历如何,沙皇都乐于将他们收拢。他的军队和政府里都有不少外国人的位置,比如我们都熟悉的佩尔斯·格兰。这个法伦西人当初是以一介佣兵的身份来到伊凡四世的军队里的,凭着自己的努力和才能获得了沙皇的赏识,成为了能和本土贵族将军们平起平坐的人物。 还有就是海尔曼人,以往的沙皇只有在征战时才会想起他们。如今,伊凡四世对他们的礼遇更甚以往,他任命了几个海尔曼贵族担当自己的顾问和大臣,凡是国家大事的商讨都会让他们参与其中。比如丘尔金的长子德林托便被任命为伊凡四世的掌玺官,负责替沙皇保管印章信物,当然也就获得了参与机要事务的资格。海尔曼人对此深为感动,他们已经被尼古拉六世疏远了很长时间,能够获得新君的如此尊重,自然是上下齐心地效忠伊凡四世。 所以,当伊凡四世在哈尔科夫的行宫会议室里说出准备攻打帕米斯的想法时,臣子们没有对他表示出任何怀疑和动摇。他们直接考虑的是此事适合发动的时机和欠缺的条件。 “米索利,你来向我的将军们讲一下我们能够获得的关于帕米斯的情报吧。”沙皇这样说道。 “好的,我尊敬的陛下。”米索利拿起羊皮纸走上前来,这个海尔曼青年有一头浓密的红发,当然是乱糟糟的样子。海尔曼的男人们的面貌都谈不上英俊,米索利也不例外。但他看上去并不像父亲那般凶恶,也不似长兄那样敦厚,如果要是可以用“清淡”来形容一个人的外貌的话,那就正好适合米索利。 “目前两国战线的地理情况大家都很清楚,我就不再累述。”雷诺斯克人可不承认现在的边境线,他们一贯用“战线”这个词来描述这个在他们看来是临时的边境线。“帕米斯王国鼎盛时期有16个万骑队,加上鲁巴塔的禁卫军,对外号称有18万骑兵的规模。我们和他们交手了这么多年,自然知道其中有夸大之处。万骑队虽然号称有一万骑兵的编制,但扣除掉后勤人员后,实际数量并没有那么多,更何况如今一些万骑队都处于不满编的状态,他们的兵力就更是大打折扣了。” “根据我们的探查,刨除禁卫军,16个万骑队中,完全满员的有4个,缺员两成的有2个,缺员五成的有8个,还有2个北方部族万骑队的情况不确定,但估计处于缺员三成到四成的样子。4个满员万骑队中,有2个在南方,一个驻扎在斯卡兰境内,一个驻扎在奥拉迪亚要塞。” “直接说我们对面的兵力吧,米索利。”伊凡四世插了一句。 “好的,我的陛下。”米索利向沙皇点了下头,“我们将要面对的敌人情况如下,从北到南:驻扎在北边港口敖德萨的有一支满员万骑队和30000人规模的步兵军团,万骑长应该是沃夫加。驻扎在卡夫巴斯的有一支缺员两成的万骑队和22000人的步兵军团,万骑长是米山。驻扎在波尔塔瓦的有一支8000人的轻步兵。驻扎在平斯克的是一支满员万骑队和25000人的步兵军团,万骑长是格雷兹。最后,驻扎在上诺夫哥罗德的是一支缺员两成的万骑队和15000人的步兵军团,万骑长是奥罗德斯。对方总计兵力为,骁骑兵33000~35000,步兵100000。” “好了,对方的兵力情况我们都清楚,米索利,接下来谈谈我们的情况吧。把地图拿上来。” “好的,我的陛下。”米索利接着说道,他招呼自己的侍从把大幅地图给搬了上来,铺到了中间的大桌子上。“现在我方已经到位的兵力是这样的,铁木辛哥将军的15个翼胡萨霍鲁格维和30个步兵霍鲁格维已经抵达顿涅茨克;伏洛希洛夫将军的12个翼胡萨霍鲁格维和20个步兵霍鲁格维将于1天后抵达下诺夫哥罗德;布琼尼将军的24个翼胡萨霍鲁格维将于1天后抵达哈尔科夫;库图佐夫将军的10个翼胡萨霍鲁格维和48个步兵霍鲁格维也将在2天后抵达哈尔科夫;由沙皇陛下直接指挥的10个翼胡萨霍鲁格维和80个步兵霍鲁格维已经完成了在哈尔科夫的布防。总计兵力是71个翼胡萨霍鲁格维36000人,178个步兵霍鲁格维108000人。情况就是这样。” 沙皇示意米索利结束自己的发言,将目光投向了铁木辛哥将军,在三位老将中他的功勋是最为彪炳的,以往的军事会议也总是他首先发表意见,早年的作战计划也多半是他来起草——这个情况直到库图佐夫出仕沙皇之后才改变。 铁木辛哥将军清了清喉咙,说道:“米索利,如果我的情报没错,你漏了一个很重要的情况,下次请一定要注意。” “愿闻其详,尊敬的谢苗·谢尔盖耶维奇。”米索利谦恭地向老将军欠了欠身。 丘尔金次子的谦逊让铁木辛哥很满意,他继续说道:“敖德萨还有一支80艘战舰组成的帕米斯舰队,他们可能还有大约30艘运输舰。所以,尊敬的陛下,老臣已经擅自让驻塔林港的戈尔什科夫将军准备好了他的舰队,总计有150艘战舰和70艘运输舰,请您让龙骑士向他们下达向敖德萨出击的命令。” “就按您的意思去办,传令官,马上把我的这个旨意用最快的速度传达到塔林。”伊凡四世立刻遵从了这个意见。 “敌军在整条战线上从南到北的各个要点上都有驻扎部队,而且兵力并不比我们弱。我们要争取主动,所以我们要进攻,因为进攻可以使我们把兵力集中在一处,一拳打出去,击穿对方的防线。那么亲爱的米哈伊尔·阿列克谢耶维奇,你来说说我们应该先攻击哪里才能把敌军彻底调动起来?”铁木辛哥微笑着望着库图佐夫。 库图佐夫站起来向众人欠了欠身,说道:“帕米斯的四个万骑长都不是庸才,整条战线从北到南蔓延有近300加路(约600公里),帕米斯人并没有平均布置兵力,他们卡住了各个要点。中间波尔塔瓦的8000人作为前置据点,能够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但我们如果先围攻此处却不容易马上攻破,反倒会给对方从外线合围我军的机会。所以,我们优先应该选择的突破点不是这里,当然也不是北面的敖德萨,敖德萨背靠比菲尔山脉,它的优势在于它是一个港口。如要围攻敖德萨,除了需要我们的舰队控制海洋,还需要切断敖德萨与卡夫巴斯这个隘口要塞的联系。上诺夫哥罗德的奥德罗斯虽然兵力较弱,但此地对于帕米斯方面来说,利于发动进攻却无助于阻碍我军进攻,所以也不是我们优先考虑的对象。” “那么您说了半天,我们将要向平斯克的格雷兹部发起进攻么?”布琼尼插了一句。 “是的,我尊敬的格里高利·米哈伊洛维奇,纵观我国和帕米斯的传统国界,北有南北走向比菲尔山脉,南有东西走向的安加洛山脉,南北地势都十分复杂险要,不利于大军展开作战,唯独只有两座山脉中间的平斯克地区地势平坦开阔。一旦我军占据平斯克,就可以从容突入帕米斯境内,直接威胁到它富裕的南方矿区和农田,帕米斯将处于非常被动的地位。相比较而言,即便我们攻占卡夫巴斯,且不说越过多德河是一个困难,单是安全穿越帕米斯北方部族的领地就是一个很大的难题。”库图佐夫指着地图解释道。 “不过,守卫平斯克的格雷兹可是这四人中经验最老道的万骑长,想要迅速打败他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伏罗希洛夫提醒道。 “正是如此,格雷兹是四名万骑长中最难对付的。但帕米斯人的防线有两个很致命的弱点,其一:整个防线南北距离太长,从最北敖德萨赶到最南的上诺夫哥罗德,即便是帕米斯骁骑兵日夜兼程,也至少需要5天。其二:帕米斯王没有指定一个总指挥官,四个万骑长互不统属,真正作战时将难以协调。另外,听闻说沃夫加、格雷兹、米山三人有排挤奥德罗斯的行径,至少奥德罗斯认为他们故意提议削弱其兵力并将他的部队置于最危险的防区,这也是我们可以利用的一点。” “那么,库图佐夫将军,您能把行动计划在下午完成后交给我们讨论吗?”沙皇这样问道。 “完全没有问题,陛下,我会按时完成的。”库图佐夫欠身说道。 “那么上午的会议就到此为止吧,先生们,让我们一起共进午餐,然后随我一同去视察一下禁卫军的战备情况,晚餐时,我们一起来讨论库图佐夫拟定的作战计划。”沙皇听完之后,下达了这样的命令。 “谨遵您的旨意,陛下。”将军们都站起来向伊凡四世行了礼。 大陆公历363年6月18日,法伦西,卡乌内斯库。 娜丝塔霞公主仍旧和众人一起住在琉斯家的庄园里。这些天,大家除了在卡乌内斯库的近郊各处游玩外,还沉迷于岚枫给大家带来的各种新奇的故事和玩意儿。莱因哈特已经从中嗅到商业利益的味道,尤其是岚枫那些令她们赞不绝口的烹饪手艺了。 其中以“豆腐”这个东西尤为让女士们着迷,她们难以置信地看着岚枫把她们所厌恶的豆子变成了一块光滑白净类似布丁的东西,关键在于制作这个东西不需要昂贵的鱼胶,而只需要豆子、水、盐和石灰。 原本这个奇妙的东方食品是用来给已经没有牙齿的老琉斯夫人增加营养的医嘱。岚枫同时还教给莎拉一种新的烹饪鸡蛋的方式——还是只需要鸡蛋、水和盐,就能把一只鸡蛋变成满满一碗的半流质食物。 莱因哈特立刻和岚枫签了一份合同,内容大约是:在十年内,岚枫不许把制作“豆腐”的方法透露给任何一个西方大陆的人,而莱茵哈特每年给岚枫300玛斯塔尔索里达的分红。本来岚枫只要300索拉里就把制作方法独家卖给莱因哈特的。结果在菲欧娜和娜丝塔霞的联合干预下,莱因哈特不得不把价格提高到300索里达,另外还要免费供应娜丝塔霞和菲欧娜享用豆腐。 “赛欧多拉姐姐,她们合伙欺负人家。”刚谈判完,莱因哈特就扑进亲姐姐的怀里撒娇。 “小莱茵啊,现在有了亲姐姐了,就不把我这个姐姐放在心上了。”娜丝塔霞笑道。 “谁让你联合海斯小姐来欺负人家的。” “哼,别以为长得可爱就可以撒娇博同情,是你第一开的价摆明着欺负我们岚枫大人老实,这种人间绝世美味你居然想用每年300个法伦西银币就收买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一旦给你名下的高档餐馆制作推出,绝对会把大陆上各家贵族的口袋掏空的。”菲欧娜双手叉腰回击道。 “好啦,好啦,不就是一个食谱么,你们不要再说莱茵了,岚枫阁下不也没吃亏么。”赛欧多拉搂紧了妹妹,护犊子地说道。 这时,花拉薇丝悄悄地来到自家公主的身后,在她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娜丝塔霞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以不经意地样子离开了少女们的吵闹,和自己的侍从一起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殿下,刚刚收到的飞鸽传书。”花拉薇丝递上了一个小木筒。 娜丝塔霞起了软木塞,抽出其中的纸卷,用手指摊开后读了起来。几秒钟后,她收起纸卷,对花拉薇丝说道:“我们要回国了,花拉薇丝,去邀请岚枫大人和我们同行吧。” “啊?!”花拉薇丝愣了一会儿,“真的可以吗?” “真的可以,我们要去探一探帕米斯王的底细,就和岚枫大人一起光明正大地去吧。” 第七话 领悟 就当少女们闹腾得不可开交之时,娜丝塔霞重新回到了她们中间。 “说起来,给我们带来如此美食的主角,人去哪里了呢?”雷诺斯克的黑天鹅如此询问道。她原以为海斯小姐是应该知道岚枫的动向的,可惜菲欧娜也是一脸茫然。不过海斯小姐还有一个法宝——召唤自己的双胞胎哥哥。 费奥雷果然给妹妹提供了正确的答案,岚枫和其他几个男人一同去了庄园内的练武厅。这让诸位小姐都来了兴致,一群人一致决定晚饭前的时光就去练武厅观摩男人们的武艺,当然,几个人心目中想要关注的对象各有不同。 琉斯家庄园内的练武厅是一幢独立的单层垒石建筑,它离开马厩不远,两者之间只隔着一处围好的跑马场。那片跑马场是用来训练马匹用的,莱因哈特有时候也会在那里骑上一会儿马。这座练武厅,可是琉斯小姐为数不多的不为盈利目的而投资的大手笔。卡乌内斯库并非石材产地,运输建筑石材来这里耗资巨大。更不要说南北两侧大面积的落地玻璃窗了,即便是王室也没有在一间房子上使用过如此多的透明玻璃。屋子虽然只有一层楼,但它的高度基本等同于普通的两层楼房。其东侧有一处室外楼梯,同样也是用毛石砌筑而成的踏步,大号卵石砌成了扶手围栏。众人就是由莱因哈特带着从这里进了练武厅。 走进屋子后,大家都被里面宽敞的空间给稍许震撼了一把。她们进门后是一个木制平台,可以俯瞰整个练武厅。练武厅的地面是泥地平整过后撒上了一层细沙,坚实又不容易使人摔倒后受伤,南北两侧的落地玻璃窗使得里面的光线非常充足。西北面有一排武器架子,摆放着各种未开锋的武器和防具。 众人向下望去,雷英斯特正和岚枫交手,双方用的都是木棍来代替武器。只不过,雷英斯特握的是双手剑的模样,而岚枫则是真正地使用棍棒的握法。索格兰德和米歇尔、雷德纳普兄弟在一旁观战,但索格兰德已经注意到了刚进来的众人,向他们挥了挥手。 就在众人从平台上走下来时,雷英斯特发动了攻击。他大喝一声,就是一记正面的劈斩,大开大合,使人难以抵挡。而岚枫确实也不打算抵挡,他后退了一步,伸出棍子将雷英斯特的攻击拨到一边。雷英斯特很快收拾了自己的力道,抬起手木棍又向岚枫拦腰扫去。岚枫将手中木棍逆时针一转,再次将对方的攻势卸到了另一边。雷英斯特手腕一转,抽出被压制的木棍,用肩膀把岚枫撞开。岚枫一下子向后翻滚了出去,这让海斯小姐不由地惊呼起来。 然而,精通武艺的几个人都清楚地看见了岚枫在关键时刻还是收回棍子做出了防御。估计他应该没有吃什么亏,反倒是借机和雷英斯特拉开了距离。雷英斯特当然不能让他如愿,立刻冲上去想要再次发动进攻,但岚枫不会再给他机会了。东方人的木棍犹如蛇信般连续刺向雷英斯特的面门,逼得他只得狼狈地连连格挡防御。 “好了,到此为止吧。”索格兰德出声阻止了两人。 “承让了,雷英斯特。”岚枫收回棍子,抱拳行礼道。这是东方武者的礼节。 “你客气了,我是输了。”雷英斯特爽快地承认了自己的劣势,“不过很有意思,等会儿我们再来过。” “雷英斯特,你且好好回顾一下岚枫的攻击,这是一种我们以前不曾见过的武艺。”索格兰德开始指点自己的养子。 “兰斯公子不去试试身手么?”尤瑟夫这样说道。 “呵呵,这样挣表现的机会,我看还是让给您吧。”米歇尔自付不比雷英斯特高明多少,想来自己也不是岚枫的对手,他可不想在菲欧娜面前失了脸面。 “真是遗憾啊,堂堂玛斯塔尔禁卫军的大队长居然要让我这样一个龙骑士在脚踏实地的较量中来做出榜样么?”尤瑟夫继续揶揄道。 正当米歇尔思量着怎么回敬尤瑟夫时,赛欧多拉却突然开口了:“你们两个别在争论了,我想还是请玛斯塔尔最后的剑圣来给我们演示一下,如何才能在面对从来没有遇见过的武艺时应对自如吧。”她这么说着,把目光投向了索格兰德。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 索格兰德微笑着看了赛欧多拉一会儿,虽然转过身来,对岚枫说道:“岚枫大人,如果不介意的话,就让我们来比试一场,总不能扫了女士们的兴致。” “这是在下的荣幸。”岚枫在玛斯塔尔是听说过索格兰德当年在剑术大会上的故事的,他也意识到这个男人应该是这片大陆上最顶尖的高手之一。东方武林中人都不会拒绝和这样一位人物进行切磋。 “爸爸,给你这个。”莱茵哈特也来了兴致,父亲的剑术是她骄傲的东西之一,她忙不迭地把索格兰德常用的木剑递了上来。 索格兰德挥舞了几下以做热身,随后摆开了姿势。 “那么,我们就此开始吧。”赛欧多拉注意到他说完这句后的眼神为之一敛,不再是刚才那副轻松随意的模样了。 索格兰德认真起来的锐利目光让岚枫也不由地跟着紧绷了神经,两人在最初的几秒钟内都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在观察对方的姿态,希望能寻找到一些真正的破绽。就在众人以为这个僵持还会继续,两人几乎是同时行动了。 这次交手完全不同于刚才岚枫和雷英斯特的交锋,其速度几乎比刚才快了有两倍。同样是劈斩,索格兰德的攻击速度和角度更加变化多端,岚枫的应对也是有条不紊。雷英斯特和米歇尔见状,怕众人有什么闪失,赶忙招呼大家退到二层的平台上。 很快,大家发现这样做是有先见之明的。岚枫为了发挥自己武器长度的优势,极力地移动想要拉开距离,但这样的企图被索格兰德给识破了。他紧紧地追赶岚枫,连续不断地攻击来迟滞对方的行动。索格兰德原以为只要保持足够的距离,就能逼迫使用长棍的岚枫疲于应付,但岚枫的长棍即便在贴身的情况下仍旧灵活地像一条毒蛇一般。甚至于在索格兰德格挡了一记对方的踢腿之后,岚枫转入了反攻,他的攻击从上三路打到下三路,再从下三路打到上三路。一套招式连续得天衣无缝。 海斯兄妹这样的门外汉已经完全看不清场上的招式,甚至连几个自认武艺不错的人都已经觉得观察清楚是件很吃力的事情了。 “米歇尔,你说刚才那个小矮子的一套攻击,到底出棍了多少次?”尤瑟夫已经感到几滴冷汗在额头上了。 “我也不是很清楚,琉斯大人至少格挡了十二三次吧。”米歇尔这时可没心情去嘲笑龙骑士的武艺不精了。 “戳刺一共七下,对腿部的扫打有三下,对头部的试探攻击有五下,还有两次是对肩膀位置的敲打。但最最关键的攻击是那七下戳刺。”赛欧多拉一字一顿地说道,像是在回答两人的疑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她的目光完全被场上的比武给吸引住了,那表情像是沉迷进去了一样。 “姐姐!”莱茵哈特喊了她一声。 赛欧多拉打了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哦,我刚才实在是看得太入神了。”这话让雷英斯特和娜丝塔霞都把目光投向了她。雷英斯特刚才虽然也完全看清了两人的动作,但还没有来得及细想岚枫攻击套路的精妙之处。至于娜丝塔霞,她对场上情况的掌握基本也就和米歇尔类似,听到赛欧多拉的评论,心中暗道:“难道这就是血缘上遗传的天分么?” 就在此时,索格兰德和岚枫的比试终于因为器械的原因停了下来,索格兰德的木剑折断了,就在他刚刚转入反攻的时候。 “到此为止吧,真是一场畅快地战斗,真是好久没遇到岚枫大人这样好的对手了。” “在下多有得罪,打着打着就有些忘乎所以了。”岚枫很快恢复了惯常的矜持。 莱茵哈特第一个跑下平台,从一边拿了毛巾递给自己的父亲。菲欧娜见状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也去寻找毛巾。但是当海斯小姐回过头来时,只看见雷诺斯克的黑天鹅已经把自己的手帕抚上了岚枫的脸庞。 “对了,刚才您那套包含着七下戳刺的攻击套路叫什么,我看不像是棍术,而是更像使用长枪的武艺,真是让人惊叹的高招啊,我差点就躲不过去了。”索格兰德擦了一下汗。 “琉斯大人果然敏锐,在下也实在是过分了。”岚枫歉意地笑了笑,“这确实是一套枪术里的招式,它倒是有个名字,就叫做:‘盘蛇七探’,名字的意思是指盘踞埋伏着的毒蛇发动七次噬咬攻击。据说是一位我国古代有名的武将流传下来的,他曾经凭借这枪术单枪匹马在数万敌军中来回冲杀了七次并救出了一位尚在襁褓中的王子。” 这时,赛欧多拉又突然插进来了一句话:“请教我用剑!”当然,她是对着索格兰德说的。 “好的,只要您愿意学的话。从明天开始,每天鸡鸣之后在这里碰面。”索格兰德微笑着应承道。 “可以,没有问题。”赛欧多拉回答道。 “这真是太好了!”莱茵哈特笑着挽住了自己的亲姐姐。 “哦,对了,为什么我觉得很久没有看见麦克米伦小姐了?”米歇尔突然插进来问了这么一句话。 “自从她借走了我的配剑之后,我也几乎没再见过她。”索格兰德说道。 “爱丝黛拉姐姐向我借了庄园里的铁匠铺,我想她应该一直在那里吧。”莱茵哈特单手托着下巴说道。 “那我们最好还是别去打扰她,爱丝黛拉肯定是正对着琉斯大人的宝剑在那里苦思冥想呢。她也就只会对这一件事情着迷。”菲欧娜最后总结道。 “那还是应该去看看她,我听说有些工匠工作起来一旦入迷,会完全忘了吃饭睡觉这些事情,时间长了可对身体不好。”菲奥雷提醒道。 “那我们还是一起去探她的班吧。”娜丝塔霞如此提议道。她的提议获得了众人的相应,于是一群人收拾了练武厅后,浩浩荡荡的向铁匠铺走了过去。 爱丝黛拉确实已经有一天两夜没有离开过铁匠铺了,自从她拿到“牙月”后,她的所有心思都投放到了这把剑上。爱丝黛拉的父母早亡,她自小就是跟随着老麦克米伦成长起来的,爷爷的打铁铺是她儿时的乐园。虽然当时尚且年幼,但爱丝黛拉清楚地记得索格兰德来到店里买走“牙月”的情景,那是她第一次看见这把剑,她就深深地被吸引住了。这十九年以来,她时刻梦想着自己能亲手打造出一件和“牙月”相媲美的作品,可以往的努力都失败了。如今当她再一次把“牙月”握在手中时,她仿佛能从剑刃上感受到爷爷的灵魂一般。经过了长时间的揣摩和思索,爱丝黛拉终于着手打造一件新的作品。 当众人来到铁匠铺时,爱丝黛拉正好结束了最后一道工序,将新打造的剑身擦拭干净后和“牙月”悬挂再了一起。这是一把标准的双手剑,宽5兹(5cm),长约半法兹(75cm),剑身笔直得如同一道光束一般,两边开刃,剑背上的血槽弧线圆润优美,泛着黑青色的光芒。 “真是一把好剑。”索格兰德开口称赞道。 爱丝黛拉抬起头来望见众人,微微笑了笑,随后又把目光投向了自己的新作品和“牙月”。 “材料还是不行,如果能有一块流星铁,我现在有自信能够做出和‘牙月’一样出色的作品。”女铸剑师这样说道。她的眼中泛着自信的光芒,使得她整个人看上去都神采奕奕。这让海斯公子一时间有些失了神。 索格兰德微笑着走了过去,他把牙月取了下来,递给爱丝黛拉。 “我想委托您一件工作,麦克米伦小姐。” “请您尽管吩咐吧,琉斯大人。请不要客气,我能有所突破也是托您愿意让我仔细观察牙月的福。您有什么需要,请尽量说出来吧。” “对您来说可能是大材小用了,不过因为是想要送给重要的亲人的礼物,我想即便花再大的代价也应该请像您这样的一位名家来行事。我就直说了,请帮我把牙月剑柄上的两颗紫水晶取下来,然后替我打造一对护腕,把这两颗紫水晶镶嵌上去。”索格兰德说道。 “还有其他要求么?比如材质、式样什么的。” “我想这些就随您的意吧,您需要什么材料可以尽管向我开口,无论是金、铂、银、铜、铁之类的金属,还是宝石什么的,我都可以给您送来。”莱茵哈特替父亲接下去说道。这时的琉斯小姐不再像是一个青涩少女的模样,而是十足的大商人的派头。 “好的,就交给我吧,三天后我会写一张材料清单给你们,再过七天,请琉斯大人来这里取货吧。”爱丝黛拉沉吟了一会儿后说道。 “那么就拜托您了。”索格兰德把牙月放到了女铸剑师的手中。 而这时,雷英斯特、米歇尔和尤瑟夫同时看上了爱丝黛拉的新作品。菲欧娜看着三个大男人如同孩子看见了想要的玩具却又不好意思开口的样子,不由地扑哧一笑。对爱丝黛拉说道:“吾友爱丝黛拉,正所谓‘宝剑赠英雄’,你的新作品怎么也该给它找个主人了吧。” 爱丝黛拉听罢,扫了一眼三人。 “呃……我说爱丝黛拉,怎么说我们都是玛斯塔尔人,你这把剑就卖给我吧,我出高价。”尤瑟夫第一个开口道。 “喂,喂,大家都是从小一起玩大的,凭什么便宜你啊。”米歇尔可不会把好东西让给雷德纳普兄弟。 “那就谁出的价钱大谁得呗,人家也是要做生意的。” “尤瑟夫,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还欠兰芳特小姐一笔赎金呢,按规矩是你三分之一的个人财产,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你确信你还闲钱花在一把你不怎么用得上的武器上?”米歇尔又是直戳对方要害。 “什么叫不怎么用得上?我也是一个骑士,当然需要一把像样的剑。”尤瑟夫争辩道。 “好了,好了,先生们,我看这样吧,我需要一块流星铁来完成一件和牙月相媲美的作品,谁先给我弄到一块流星铁,我就把这把双手剑送给谁。就这样啦,不要打扰我工作了,都出去,出去!”爱丝黛拉不耐烦地把尤瑟夫和米歇尔两人往外面推。 “雷因哥哥,你很喜欢那把剑吗?”莱茵哈特凑上去问道。 “嗯,确实挺喜欢的,不过流星铁这么稀罕的东西我可弄不到,算了,去跟贝塔阁下申请一把新剑好了,不过就是填一堆表格的事情罢了。我们走吧,别打扰麦克米伦小姐了。”雷英斯特摸摸了莱茵哈特的头。 “不就是一块铁么,我会给你找来的。”赛欧多拉没头没脑地扔下这么一句话后,径直离开了铁匠铺。 “那么我诚心诚意地期待着您的佳作,麦克米伦小姐。”索格兰德也欠身告辞。 其余的人也一一向女铸剑师告辞后离开了。 第八话 诺夫哥罗德-波尔塔瓦战役(上) 大陆公历363年6月19日,平克斯。 帕米斯万骑长格雷兹这天接收到了由自己的斥候自上诺夫哥罗德送了一份情报,一伙疑似是雷诺斯克人的客人在昨日上午拜访了奥德罗斯。奥德罗斯款待了他们,然后在让他们留宿一晚后将其礼送出境。 格雷兹看完亚麻布上的内容后,将这布片揉成一团。他并不完全不清楚对面雷诺斯克军的动静,按照他的估计,很快他们就会和对方真刀真枪地来上一场。他也完全清楚目前帕米斯军所面临的最大问题——缺乏一名名正言顺的前线统帅。基于同他的友谊,沃夫加和米山是很愿意配合他一起行动的,但是奥德罗斯就是另外一回事情了。简而言之,上诺夫哥罗德的守将和他们尿不到一个壶里去,两边因为一些琐碎的事情积怨颇深。这种矛盾当原来的大将军贝留萨斯还健在时尚能调和,但自从老一辈的将军们陆续逝去后,阿尔斯朗一世并没有及时地安排合适的人选来担当这个责任。 基于以上的原因,格雷兹迅速地起草了四份文书,让龙骑士递送出去。其中两份分别写给沃夫加和米山,提醒他们做好迎接一场大规模战役的准备。一份送往鲁巴塔,再次恳请国王任命一位前线总指挥来节制四位万骑长。最后一份送往上诺夫哥罗德,试探性地询问奥德罗斯是否想要换防回国内休整。 6月20日下午,格雷兹接到了两份回信。第一份来自波尔塔瓦,守将报告说斥候发觉有大规模的雷诺斯克军意图绕过他的防区,向上诺夫哥罗德开进。第二份来自上诺夫哥罗德,奥德罗斯态度生硬地回绝了格雷兹的提议。这让格雷兹惊疑不已,他担心出现最糟糕的情况——奥德罗斯投敌。于是他命令自己的部队做好准备向上诺夫哥罗德进军,准备一旦事情不妙就直接轻兵突袭奥德罗斯,把他的部队控制起来。 6月21日,格雷兹再次收到了三份书信。第一份来自敖德萨,沃夫加通报说,港口外海出现了雷诺斯克舰队,本方舰队正在与之周旋。第二份是来自波尔塔瓦的告急文书,雷诺斯克大军现在已经把该要塞团团围困,守军已经抵挡了他们几次进攻,若没有增援恐怕很难抵挡他们超过三天。第三份来自上诺夫哥罗德,奥德罗斯通报说自己已经接到了波尔塔瓦的告急文书,已帅本部军马向下诺夫哥罗德进军,准备通过那里直取哈尔科夫,来个围魏救赵。同时希望格雷兹尽快增援波尔塔瓦,伺机掩杀。 格雷兹看见第三封信件时,几乎是暴跳如雷。纵然他清楚地知道从兵法上来说,自上诺夫哥罗德向下诺夫哥罗德进攻是非常容易的事情,反而增援波尔塔瓦却较为困难,但却很是不满意奥德罗斯的自作主张。而双方处于平级的地位,格雷兹无法节制奥德罗斯的行动。所以他只能一边去信希望对方能先和他汇合,一同前去解波尔塔瓦之围;一边整顿自己的部队,迅速向波尔塔瓦赶去。 6月22日,这天同时发生了两场战斗,一场在海上,一场在陆地上。帕米斯人在海上战败,而在陆地上取得了胜利。 敖德萨是一个拥有天然港湾的深水港,帕米斯舰队在数量上处于劣势,想要战胜雷诺斯克舰队就必须要用点计谋。当天,帕米斯人的计划是这样的,先派80艘战舰中的30艘出海迎战,诈败之后将雷诺斯克舰队引入港湾,然后其余埋伏在港内的舰船封锁港湾,配合岸上抛石机等将闯入港口的雷诺斯克舰队歼灭。 当天早上的舰队战中,帕米斯人损失了3艘战舰,雷诺斯克人损失了1艘。但在帕米斯人逃窜进港口后,雷诺斯克人并没有追击进来,这让沃夫加大伤脑筋。他和海军指挥官商量后,只得午后再次出战。这次交战持续了一个下午。傍晚时分,帕米斯人在损失了9艘战舰后再次退入港口,雷诺斯克战舰这次倒是紧追不舍地杀进了港口。看见计谋得逞,帕米斯人赶紧派出主力舰队封锁了港湾出入口。 而就在此时,港湾中的雷诺斯克舰队像是根本不在意被包围似的,反身或是碰撞,或是用钩锁接舷,总之用尽各种办法和帕米斯舰队搅在了一块。随后这些雷诺斯克舰只做了一件更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在确认和帕米斯人固定在一起后,他们纷纷抛锚,使得双方都动弹不得。 作为一名陆军将领,沃夫加自然是不明白敌人的想法。而他的海军指挥官立刻就意识到了问题,夏天这个时节,风向是自海面向陆地刮的,而对方很明显是准备火攻了。果不其然,数分钟后,在黄昏的余晖下,数十艘火船显得格外显眼。它们很快就借着风势把堵在港湾口的舰队全数点燃,而港口内的雷诺斯克舰船也被自行点燃。帕米斯舰队的被夹在中间根本无处可避。 好在港口内的帕米斯军虽然忙做一团,但至少把该做的事情全部都做到位了。他们安排港内剩余的船只将为了躲避火灾而落水的船员们挨个救起,然后在码头清理出隔火带,阻止火势继续蔓延到岸上。这场火烧了整整一个晚上,帕米斯人连夜在码头上修筑起防御工事,用来准备迎击敌人的登陆作战。 这天过后,敖德萨方面的帕米斯军损失了全部80艘战舰以及12艘其他舰只,阵亡有1300人,受伤人数超过5000。雷诺斯克方面损失了28艘战舰和30艘其他船只,阵亡人数大约350人。 而在同一天,帕米斯军在下诺夫哥罗德取得了一场胜利。 奥德罗斯的斥候侦查到一支雷诺斯克军队正在向本方开来,对方的兵力大致如下,10个翼胡萨霍鲁格维和20个步兵霍鲁格维。奥德罗斯在兵力上略胜对方一筹,于是他决定在要道上直接狙击敌军,如果获胜就趁势攻击下诺夫哥罗德的雷诺斯克军补给基地。 奥德罗斯将自己的步兵军团伪装成急于赶赴波尔塔瓦的增援部队,将雷诺斯克军的斥候视而不见,目的是引诱雷诺斯克人向他发动进攻。他计策果然奏效了,雷诺斯克军意图趁对方午后休整的时机发动进攻。 这是一天之中最炎热的时候,帕米斯军在一个村庄外的小河边扎了营,士兵们在饱饮了清凉的河水后四散躺在树木的阴影下休息。而就在此时,雷诺斯克军开始隔着河流向他们射击,随后翼胡萨们挥舞着军刀越过了浅浅的小河向帕米斯人杀了过来。 河岸边的帕米斯士兵显得惊慌失措,他们丢下自己的武器装备四散逃窜。翼胡萨们很快就压制了他们不多的抵抗,四散开始追击行动,一部分主力骑兵向设在村庄里的帕米斯军指挥部挺近,准备一举将这部分帕米斯军给歼灭。 然而,这群翼胡萨很快就发觉自己落入了敌人的圈套。 大批帕米斯步兵埋伏在还未夏收的庄稼地里,直到敌军靠近他们才从田地里冲出来,他们准备了充足的反骑兵武器,各种长枪和扰勾,还有数不清的陷阱和绊马索。因为农田的阻碍,翼胡萨们无法有效地反击步兵的攻击,他们只能够选择撤退。就当他们回到大路上时,帕米斯骁骑兵出现在了他们眼前。奥德罗斯指挥的第一次冲锋就把这些狼狈不堪的雷诺斯克人给冲得七零八落,他们只得再度逃跑。等到他们撤退到小河边时,才发觉自己的步兵也陷入了混战。而帕米斯人的利箭已经追了上来,雷诺斯克人被他们继续赶过了河,冲乱了自军的步兵阵地,雷诺斯克军大败。 奥德罗斯趁势率军直接杀到下诺夫哥罗德城下,开始围攻这座城池。雷诺斯克军只能闭门坚守,好在守军收拢残兵后尚有多达20个霍鲁格维的兵力,物资也还算充足,坚守一阵还不算是问题。是役,雷诺斯克方面阵亡大约3100人;帕米斯军阵亡约1100人,缴获马匹300余匹,武器盔甲无计。 奥德罗斯在城外下营,然后正欲向写信向格雷兹通报他的胜利,而格雷兹方面的使者也到了。使者带给他的当然不是什么好消息,久拖不决的帕米斯在雷诺斯克方面总指挥官人选终于确定了下来,阿尔斯朗一世经不住格雷兹的再三催促,任命格雷兹为总指挥官,有权节制其他三名万骑长。而格雷兹在派遣使者向奥德罗斯通报这个消息的同时,命令他立刻收兵向自己靠拢去增援波尔塔瓦,这事让刚刚取胜的奥德罗斯大为光火。他的怒气是周围人显而易见的。 6月23日,雷诺斯克沙皇在波尔塔瓦城外的军营里收到战报。 “康斯坦丁·叶夫列莫维奇可算是在帕米斯人那边吃了不小亏呢。”沙皇看完战报后如此说道,“虽然说计划中确实是要诈败于奥德罗斯,但这个代价未免大了点。” “战场上总是会有各种意外的,我尊敬的陛下,即便是康斯坦丁这样的宿将,也难免会有马失前蹄的时候,更何况帕米斯万骑长没有一个是容易对付的人物。”铁木辛哥将军这样回答了沙皇。 “敖德萨的情况倒是不错,真遗憾我们没有更多的兵力分配给戈尔什科夫将军,不然说不定他自己就能攻克敖德萨。” “那倒未必,我的陛下,敖德萨的帕米斯军兵力最强,更何况那里很容易获得卡夫巴斯的增援。”雷诺斯克的老将泼了盆冷水。 “好了,亲爱的米哈伊尔,你来给朕说说吧,现在的情况怎么样,还在我们原先的计划之中吧?”沙皇转向了库图佐夫,整个作战计划都是他制定的。 “虽然伏罗希洛夫将军的损失有点大,但说不定对我们后一步的行动效果会更好。总得来说,目前的形势还没有超出我们的预计。按着计划,格雷兹也获得所谓代理大将军的权柄,说明我们让人给帕米斯王吹的枕边风还是起效果了。接下来,我们要做得就是借刀杀人了。”库图佐夫回答道。 “说起来,这样的计谋以往纳萨尔丁也用得颇为熟练呢。”沙皇笑了起来。 6月24日,奥德罗斯又一次见到了格雷兹的信使。这次的信件让奥德罗斯大为光火,格雷兹以代理大将军的名义要求奥德罗斯立刻撤退来和他汇合,信中还提到了如果奥德罗斯不遵从他的命令,他将以军法从事。任何一个军事主官在获得如今的优势局面的情况下,都不愿意被他人指手画脚,以免即将到手的胜利果实付之东流。更何况奥德罗斯和格雷兹本来就不合。 “请你回去告诉格雷兹代理大将军,我部目前正在与敌军纠缠中,难以脱身,我会在恰当的时机与他汇合的。如果代理大将军阁下因为怯战而丢失了城池,那我部就爱莫能助了。” 奥德罗斯的讥讽之意信使当然听得一清二楚,他只得收拾了一下,向万骑长告辞。就在这位信使刚刚走出奥德罗斯的大帐时,他看见雷诺斯克人的使者也来拜访这位万骑长。格雷兹的信使原本想多呆一会儿打探点消息,不过奥德罗斯的部下素来也讨厌格雷兹的属下,吆喝着想把这个碍眼的家伙赶快打发走。 伏罗希洛夫的使者并不是来谈什么重要的事情,对方不过是来请求能否将前天战死的几名的雷诺斯克贵族的遗体和遗物送还。奥德罗斯虽然正在气头上,不过对于这样的请求他还是同意了,毕竟这也算是一种战场上的礼节。雷诺斯克人对他千恩万谢,声称自己的一位兄弟正好就是其中之一,奥德罗斯便好心安抚了这名使者几句。使者上前亲吻了他的手,声泪俱下地表达了自己的由衷地感激之情,来往之间,奥德罗斯被他拖拉着出了帐篷。随后,这位雷诺斯克贵族才恭谨地行礼之后离去。而这一切,都被徘徊在大营门口的帕米斯信使看得一清二楚。 格雷兹接到回报后虽然加深了疑惑,但他并不认为奥德罗斯会投敌。毕竟帕米斯骁骑兵有自己的荣誉感,如果没有借着什么大义名分他们是绝不会替异族卖命的。格雷兹现在只能谨慎地向波尔塔瓦进军。他这边的三名万骑长,因为各自的原因都无法来同他会师,他的兵力面对雷诺斯克军是处于劣势的,即便帕米斯骁骑兵有信心对付两倍于他们的翼胡萨。沃夫加被敖德萨外海的雷诺斯克舰队钉在了港口,米山的骑兵倒是在全速赶来,但还需要2、3天的时间,而奥德罗斯则拒绝同他配合。 6月25日,格雷兹进军到上诺夫哥罗德和波尔塔瓦之间,一处名为顿涅茨克的小镇,他在镇子外面设了营,准备在此地待机数日,等待米山的骁骑兵和奥德罗斯的主力。这地恰好在上诺夫哥罗德和波尔塔瓦的中间,离开两城的距离相差无几。城镇西南面是一片山区丘陵,也是铁矿的生产区,东面和北面均为平坦的草原。东南方向的道路通往上诺夫哥罗德,西北方向的道路通向波尔塔瓦,东北方向的道路通向平克斯。一条平行于连接波尔塔瓦和上诺夫哥罗德道路的河流位于城镇的东北侧。格雷兹把大营设在河东岸,离开城镇不到1法里。 格雷兹派出传令官往上诺夫哥罗德,向当地的留守部队要求补给支援。傍晚时分,传令官带回来的消息是,补给物资倒是不缺,但上诺夫哥罗德已经没有多余的运输力量,都已经去支援下诺夫哥罗德的围城战了。想要获得补给品,除非格雷兹自己派人去运输。 6月26日,格雷兹思前想后,决定还是派出一支3000人的队伍去上诺夫哥罗德搬运一些补给品过来,毕竟往上诺夫哥罗德打个来回只需要2天时间,而从平克斯过来即便走单程也需要花相同的时间。 顿涅茨克作为一个工矿城镇,虽然规模不但,但该有的娱乐设施一个不少。稍微清闲下来的一些帕米斯军官晚上便偷偷结伴前往镇子里找乐子。到6月27日这天晚上,出乎格雷兹意料的变故发生了——在城镇里寻欢作乐的军官们遭到了突袭,死伤惨重。而格雷兹看见几个死里逃生的家伙的狼狈样,并没有时间去训斥他们目无军纪和麻痹大意。因为更大规模的袭击已经向他的营地,对方的目标直奔中军营帐,显而易见是冲着指挥官来的。 而与此同时,格雷兹还收获了另外一个坏消息,他派往上诺夫哥罗德的补给运输部队全军覆没,他们在半路上遭遇了雷诺斯克翼胡萨的夜袭。除了个别人员逃脱外,其余人无一幸免。帕米斯万骑长握紧了拳头,他知道这应该不是今天最后一个坏消息。 第九话 诺夫哥罗德-波尔塔瓦战役(中) 大陆公历363年6月27日黄昏时分,距顿涅茨克东北30法里处。帕米斯万骑长米山刚刚安下自己的营地,他率领着17000人从卡夫巴斯出发,经过2天的急行军,目前还能跟上队伍的还有5800名骁骑兵和6000轻装步兵。按照格雷兹的计划,他们将在顿涅茨克汇合。虽然两军距离已经不算远,但米山还是选择了今晚就地宿营,他的部下们因为连日赶路人马已疲惫不堪。 而就在这天傍晚,米山接到了一份报告,一个传令兵声称是格雷兹的部下。他带来的消息表明格雷兹在顿涅茨克遭到了雷诺斯克军主力的突袭,正陷入苦战,需要米山立刻赶去支援。米山亲自接见了这个传令兵,再交谈了几句后,这位谨慎的万骑长喝令部下将这个传令兵拿下。 “你是雷诺斯克人!”米山厉声道。 “米山大人切莫冤枉了好人,格雷兹大人正等待您的救援呢。”传令兵面不改色地说道。 “知道你的破绽在那里么?你斗篷扣上的军徽是奥德罗斯部的,奥德罗斯的部下怎么可能出现在格雷兹的部队里?带下去细细审问,看看雷诺斯克人准备在哪里招待我们。” 米山随后下令部队加强戒备,并且加固了营地外的防御工事。对于这个假冒的传令兵,米山做出的判断是有充分理由的。他的部队远道而来、疲惫不堪,并且兵力也较弱。如果他是雷诺斯克将军,必然会优先考虑攻击处于较为弱小位置的米山,而不是精锐齐整,并且依托城镇的格雷兹。 不过,他仍然向顿涅茨克方向派出了联络官,向格雷兹通报情况。自然,当米山派出的联络官到达顿涅茨克时,他看见的是情形正是格雷兹部已和雷诺斯克军交锋。雷诺斯克军已经占据了顿涅茨克的大部分,正在架设浮桥准备渡河攻击格雷兹的中军大营。格雷兹立刻安排人护送联络官返回,要求米山即刻出发前来支援。(此时无法使用龙骑士,因为夜间飞行,除非是固定城市之间已有熟悉的地标和导航设施,不然龙骑士很难在夜间辨别地面目标,这也是当年第三次帕雷洛战役时,法伦西军从伊瓦赶回包抄时迷路,为何马萨雷尔花费了几乎一整夜才找到他们的原因。) 6月27日夜晚10时许,米山接到报告后立刻命令自己的部队拔营出发。此间他陆续收拢到一些掉队的部队,目前他有6300名骁骑兵和7000轻装步兵。双方相距30法里,道路状况也还算可以,米山预计自己的先锋骑兵会在2个小时内到达顿涅茨克。同时那名冒牌的传令兵也熬不住拷打,吐露出了雷诺斯克军原本设伏的地点。米山特地派遣了一支侦查骑兵前去那里搜索,结果表明雷诺斯克人已经察觉到原先的计划失败,撤离了伏击点。 另一方面,顿涅茨克的战斗仍处于胶着状态,城镇里的帕米斯军已经被彻底肃清。但雷诺斯克人也没能更进一步,他们的浮桥架了几次都不是很成功,不是被水流冲走,就是被帕米斯人的投石器给破坏了。而河上唯一的一座石桥上已经尸骨累累,双方的重步兵在这座宽不过3法兹的石桥上反复争夺,谁也不肯后退一步,整个桥面都已经浸泡在了鲜血之中。 6月28日的午夜钟声刚刚敲响,格雷兹大营的正北方向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 “格雷兹大人,看来是米山大人的援军到了。”幕僚如此兴奋地报告道。 格雷兹睁大眼睛望向北方,此刻月亮已经下山,单凭营地里的火光他无法分辨出来者到底是否是帕米斯军。出于谨慎,格雷兹派了一名传令官前去喊话确认。而就在此时,雷诺斯克军的一支部队出现在了大营的西北方向,看来是从下游渡河而来的。那支从北方赶来的骑兵立刻调转方向,向那支雷诺斯克军步兵杀了过去。很快,立足未稳的雷诺斯克军被这支增援的骑兵冲垮,狼狈地跳进河中向河西岸逃去。追到岸边的骑兵对这些步兵进行了射击。 “果然是自己人么?”格雷兹嘟囔了一句,也就没有继续在意自己的传令官已经出发许久却还未回来报告结果的情况了。 然而,之后的事实证明了这一切都是雷诺斯克军的诡计罢了。那支骑兵随后大摇大摆地驱马缓缓向格雷兹的大营靠近,这并没让帕米斯人感到什么不妥,毕竟他们认为对方奔袭了30法里后,又刚刚做了一次突击,为了缓解马匹的疲劳放慢速度是很正常的情况。这使得帕米斯人从上到下都把注意力转到了雷诺斯克军在正面越来越疯狂的进攻上。 10分钟后,这支骑兵向格雷兹的大营发动了冲锋,他们在极短地时间里跨过了帕米斯人的栅栏,杀进了营地。当一把雪亮的柳叶飞刀扎进格雷兹身边幕僚的喉咙时,格雷兹意识到中计了。他的本阵被敌军的伪装部队突破了,帕米斯万骑长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雷诺斯克的兔崽子们,你们会后悔攻击一名万骑长的本阵的。”格雷兹这样怒吼道,他挥舞着自己的铁链,率领自己的亲卫骑兵对对方实施了反突击。 一名翼胡萨扔完自己的飞刀后,提着军刀直扑格雷兹。帕米斯万骑长大声呼喊着,将自己手中的铁链甩了出去。铁链端部的铁椎击中了那名翼胡萨坐骑的头部,将整个马头头骨击得粉碎,战马连一声嘶鸣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倒地死去,骑士也同时摔下了马。 翼胡萨们见状向格雷兹包抄过来,意图合力击杀这名万骑长。然而他们太小看帕米斯万骑长的实力了。格雷兹将自己的铁链左右肆意挥舞。翼胡萨们不得近他的身,反而被铁链挨个击中。轻则骨折瘀伤,重则当场丧命。在短短半个小时之内,格雷兹连续击杀三十余人,击伤的人数恐怕有上百。在帕米斯万骑长亲自奋战之下,突入其本阵的雷诺斯克翼胡萨被击溃,他们四散逃跑。格雷兹也不追击,他现在最重要地是重新稳定住防线,坚持到天亮就是胜利。 凌晨1时许,雷诺斯克军已经部分过河,攻入了帕米斯人营地,双方在营地的外围混战成一片。帕米斯步兵依托营地的防御工事节节抵抗,但雷诺斯克人像是从地里长出来的野草一样,砍倒了一批又扑上来一批。双方在黑暗之中互相凭借着本能互相厮杀。 此时,又有一支部队出现在了战场的西北方向,他们同样行进得较为缓慢。 “还是同样的招数么?弓箭手准备!”格雷兹此刻已经被惨烈的战况搅混的脑子,他此刻本能地认为自己的侧翼受到了严重得威胁,必须得做出及时的反应,不然他那些筋疲力尽的步兵无法抵御一次翼胡萨的侧翼突击。 于是,由于双方重步兵搅在一起而无从发挥的帕米斯弓箭手结束了他们短暂的休息,起身列阵,拉弓瞄准了西北方向的军队。 “射击!”箭幕随着指挥官的命令向敌军飞去,数秒钟后传来了马匹的嘶鸣和人的惨呼。 “骑兵突击!” 对付敌方骑兵的侧翼突击,最有效的方法是用自己的骑兵先突击敌军来击溃他们。格雷兹就是这么做得,因为那支敌军在遭遇到本方的第一轮齐射后,就开始一改之前的缓慢行军,改为全速向自己的阵营冲过来。 双方的兵锋很快就交织在了一起,格雷兹手下的千骑长、百骑长们第一次遇到这么高水准的对手,他们看着对方的军刀一次次地砍倒自己的部下,而自己要解决掉一个对手也需要付出相当地代价。 格雷兹没想到自己的骑兵被敌人就这样纠缠住了,雷诺斯克翼胡萨什么时候在集团战中达到了如次高的水准呢?格雷兹苦苦思索了起来,突然间,一个可能使得他惊出了一身冷汗,在午夜的清风中他不由地战栗了起来。为什么米山的增援还没有到?为什么眼前的骑兵部队如此强悍?如果他们已经到了,如果我的部下是在和骁骑兵对抗。 “传令官!向前方传令,要求所有人唱《骁骑兵之歌》。”这首歌几乎就等于是帕米斯军的军歌了,虽然从来没有写进过任何规章制度里。 果然,当歌声响起之后,帕米斯人惊讶地发现对手也唱起了同样的歌曲。双方很快就用帕米斯语互相喊起话来。这支新出现的骑兵果然是米山的部队。几分钟后,格雷兹在自己的本阵见到了浑身是尘土和鲜血的米山。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会被你的部下袭击!”米山怒气冲冲地问道。 “之前有雷诺斯克军伪装成你们向我发动了突袭,我以为他们又故技重施,你也看见了,我军现在的情况不容许我放过一个遭受侧翼攻击的可能。”格雷兹解释道。 “你的谨慎差点毁了我和我的部下!” “我现在只能跟你说抱歉,反过来,为何你们没有能够按照预定的时间到达呢?30法里的距离,你不应该花费这么多时间。如果说我是被之前的袭击搞得杯弓蛇影,你又为何没有及时发现呢?”格雷兹反问道。 “我在路上遭遇到了敌军的突袭,他们同样是伪装成友军的样子,虽然伪装得拙劣,但我却不得不防。并且,为了摆脱他们的纠缠,我被迫绕了一段路。”米山汇报了自己这边的情况。 “好了,多说无益,既然你来了,我们还是共同努力度过这个夜晚吧。” “也只能先这样了。” 两军持续厮杀到黎明时分,雷诺斯克人的攻势没有持续到天亮,随着几声清晨的鸡鸣,雷诺斯克军开始向河西岸退却。帕米斯人却无力追击,他们已经精疲力竭、死伤惨重。整个河的东岸河滩上遍布着尸体,鲜血已经凝固,河水冲刷干净了河岸边上的血迹。雷诺斯克人只是派了小股工兵继续加固浮桥,并且在河滩上布置拒马等障碍物。 格雷兹和米山清点了本方的损失,米山从营地出发时仍有6300名骁骑兵和5000名轻装步兵,而现在他麾下只剩下了3300骑和数百步兵。格雷兹在这晚开战前有9700名骁骑兵和18000名步兵,经历了**厮杀后,还剩6100名骁骑兵和11000名步兵。雷诺斯克人在顿涅茨克的河滩上遗尸约15000,其余各处的损失大约有4000~5000人。 这近乎1:1的交换比对于帕米斯人来简直就是场灾难,雷诺斯克人现在占据了城镇,也占据了登陆场,兵力、补给上都处于优势。帕米斯人现在需要考虑的不是如何去救援波尔塔瓦了,而是如何保全自己,从战场上撤下来。 “如果沃夫加在这里就好了。”米山如此感叹了一句。 格雷兹闻言却想到了另一个方面——如果奥德罗斯听从自己的命令,赶来和他们会合,自己就不会处于如此的窘境了。 而此时的奥德罗斯确实也已经撤去了下诺夫哥罗德的包围,向顿涅茨克赶来。他如此做是有原因的,6月27日中午,伏罗希洛夫又向他派遣与之前相同的一名使者,按着之前的惯例,奥德罗斯依然有礼地接待了这位使者。 “在下奉伏罗希洛夫大人的命令来您这里劝降。”使者如此说道。 “您可别以为和我有几次交情,就能特意来消遣我。”奥德罗斯似乎是听到了一个颇为有趣的笑话。“下诺夫哥罗德对我来说指日可破,我倒是应该让您奉劝伏罗希洛夫将军趁早开城投降,不要徒增贵军的伤亡。” “伏罗希洛夫将军命令在下前来必定是有所依仗的,请奥德罗斯大人三思。” “哦?那么您倒是说来听听。” “其实我军已于前日攻克波尔塔瓦,沙皇陛下已经率领大军向此地赶来,估计最晚明日正午前就能抵达,到时候恐怕就由不得奥德罗斯大人了。” “我怎么知道您不是在虚张声势呢?更何况如此重要的情报,为何您愿意告诉我这个敌人?” “在下有感于奥德罗斯大人之前的仁义,故而相告,其实伏罗希洛夫将军的意思也是如此,如果阁下愿意投靠我国,即便是孤身匹马,沙皇陛下也愿意以凯旋式的规格相迎。如果阁下不愿意背叛祖国,那也请速速退兵,我军两日内绝不追击。至于波尔塔瓦的消息是否属实,就请阁下等待自军斥候回报便可得知。”使者做出了一副开诚布公的姿态。 奥德罗斯听罢,陷入了沉默。此时,传令官走了进来,把刚刚返回的龙骑士带来的情报递交给了奥德罗斯,使者所言确实属实,波尔塔瓦已经破城,8000守军伤亡过半,其余的都投降了雷诺斯克军,毕竟帕米斯军的步兵多半都是雇佣军。另外的消息是,格雷兹停留在顿涅茨克,而几支雷诺斯克军正向该处集结,预计最迟明天早上就会与格雷兹部交战。 “既然阁下已经得到了可靠的消息,那么在下就此告辞了,在下之前的许诺必定都会兑现,请阁下不要担心。” 送走雷诺斯克人,奥德罗斯立刻下令拔营。尽管雷诺斯克人许诺他,若是帕米斯人撤军的话,两天之内不会追击,但奥德罗斯依旧按部就班地命令部队第次掩护撤退,以备不测。正因如此,直到6月28日中午,奥德罗斯部离开顿涅茨克仍有80法里的距离。 6月28日上午,雷诺斯克军再次向困守在顿涅茨克外的帕米斯军发动一次进攻。格雷兹根据龙骑士的最后一次侦查,判断他们已经遭到了雷诺斯克军的夹击,西、北两个方向的雷诺斯克军队至少有100个霍鲁格维,兵力是他们的2倍以上。到了早上9点的时候,帕米斯龙骑士已经被彻底逐出了顿涅茨克附近的空域,他们在一个小时的空战中损失了45头飞龙中的17头飞龙,而对方被击落9头。 雷诺斯克人在一个晚上的时间内,便在河的东岸滩头上构筑起了坚实的防御工事。大批雷诺斯克步兵从这里出发,向帕米斯人的营地发动进攻。格雷兹和米山苦苦支撑着他们的防线,缺少空中掩护的帕米斯人陷入了被动的局面。敌军依靠龙骑士的引导,总能找到他们防御上的破绽,而帕米斯人则不得不拆东墙补西墙搬地疲于应付。 为了抑制敌军的进攻,米山组织了数次骁骑兵的反突击,但总会被对方龙骑士提前发现后,遭到翼胡萨们的坚决反击。帕米斯骁骑兵屡次三番地被拖入同对方骑步兵的消耗战中,雷诺斯克人利用本方翼胡萨来拖住骁骑兵,随后安排携带反骑兵装备的步兵迅速支援到位。这样的战术非常成功。经过一个上午的交战,雷诺斯克人损失大约在4000人左右,而帕米斯人不但折损了3500名步兵,还损失了超过1000名骁骑兵。 “我们必须想办法突围,不然就要被活活耗死在这个鬼地方了。”午餐时间,米山把头盔扔在桌上,如此对格雷兹说道。 “我也希望能够马上突围,但是我们现在兵力处于劣势,士气也很低落,如果贸然放弃阵地移动,恐怕情况只会更加糟糕。”格雷兹回答道。 “我知道这个道理,但我们不会有新的援军了,还是想办法趁早突围吧。” “如果奥德罗斯能够及时地赶过来……” “别指望他了,他不会来的,谁知道他是不是自己也陷入了麻烦之中。” “那么,”格雷兹沉思了一会儿,“我们坚持到晚上,避开对方龙骑士后,想办法突围吧。如果实在不行,那么能够保住宝贵的帕米斯精英战士的生命也就成了。”格雷兹的言下之意就是必要时准备抛弃大部分为外国雇佣军的步兵部队。 第十话 诺夫哥罗德-波尔塔瓦战役(下) 时间到了大陆公历363年6月29日,帕米斯军和雷诺斯克军依旧僵持在顿涅茨克外围,而随着时间流逝,形势愈发对帕米斯军不利起来。雷诺斯克军的增援源源不断地向这边开来,帕米斯人失去了本方龙骑士的掩护,营地持续遭到对方龙骑士的骚扰。雷诺斯克人封锁了整个河岸,帕米斯人这边开始缺乏饮用水,虽然他们的其他补给还可以维持个把月。 “下定决心突围吧,格雷兹,我的大将军阁下。”米山如此说道。 “奥德罗斯的位置在哪里?”格雷兹捂着额头,低垂着脑袋问道。 “我不知道,我们没有龙骑士,也无法安全地派出斥候,你让我从哪里去知道奥德罗斯到哪去了?”米山摊了摊手。 就在帕米斯人一筹莫展之际,他们的对手正稳稳地等待他们下一步的行动。铁木辛哥将军来到了前线,他的部队依据计划将格雷兹部牢牢地钉在顿涅茨克,而另一位大将布琼尼则将米山的部队赶进了这个事先准备好的陷阱里。 此时此刻,双方的兵力对比如下。帕米斯军两名万骑长尚存8200名骁骑兵和几乎相等数量的步兵。而雷诺斯克方面,铁木辛哥将军原先指挥有15个翼胡萨霍鲁格维和30个步兵霍鲁格维,随后沙皇又将禁卫军的30个步兵霍鲁格维陆续调给了他。此时铁木辛哥部仍有10个翼胡萨霍鲁格维和31个步兵霍鲁格维,。而布琼尼部的24个翼胡萨霍鲁格维目前还有19个保持着足够的战斗力。这样,雷诺斯克人总计有骑兵约14000名,步兵约19000名。 “尊敬的谢苗·谢尔盖耶维奇,我已经圆满地完成了计划中的任务,我们什么时候解决掉河对岸的那些帕米斯人?”布琼尼将军这样问道。 “亲爱的格里高利·米哈伊洛维奇,不要着急,让我们再等等,帕米斯人很快就要准备突围了,等我们把那些步兵缴械后,再追击帕米斯兔子也是来得及的。” “我看未必吧,帕米斯人如果再能坚持半日,奥德罗斯的部队就能赶来和他们汇合,到时候我们再啃这根骨头就难了。依我的意思,应该持续不停地攻击他们,我们现在有兵力优势,我愿意身先士卒。”布琼尼轻轻抽了一下自己的马。 “没人怀疑你的骁勇,格里高利,即便到了如今这个岁数,我相信你也能单独斩杀一个帕米斯万骑长,不过我们还是继续遵照年轻人的战术。”铁木辛哥说道。突然,他勒住了马,眯起眼睛向帕米斯人的营地眺望过去。“帕米斯人忍不住了,当然换成我也难免这样。” 正如铁木辛哥看到的那样,帕米斯人开始准备突围了。铁木辛哥布下的包围网本来就是抱着围三阙一的原则,在东面留了一个防御薄弱地带供帕米斯人选择突围。格雷兹也同样是选择了这个方向,他的计划是把尽量多的部队撤回平克斯,随后固守平克斯,等待帕米斯国内的增援。 帕米斯骁骑兵很轻易地冲过了对方步兵设下的数道拦截阵地,但是他们的步兵被随后赶到的布琼尼部的翼胡萨给截了下来。于是,6月29日中午,帕米斯军8000骑突围撤离平克斯,而他们剩余的步兵在经历了短暂地抵抗后全部投降了雷诺斯克军。 在帕米斯人突围后的2个小时,布琼尼将军也率领翼胡萨开始了追击,铁木辛哥将本方全部剩余的翼胡萨霍鲁格维全部交给了这位出色的骑兵将来,总共29个霍鲁格维计14400骑。而他自己则原地驻扎,将俘虏的8000帕米斯步兵进行甄别和重新整编。 同样在此时,奥德罗斯已经接到了本方斥候的回报,顿涅茨克方面的友军已经被击溃。而伏罗希洛夫虽然承诺2日内不向他发动进攻,但其先锋部队就在离开他背后不远的地方不紧不慢地尾随。奥德罗斯可不能轻易冒险,如果他贸然进攻顿涅茨克的铁木辛哥,那么一旦今日不能解决战斗,明天他就会被对方两面夹击。 奥德罗斯如今还有骁骑兵7200名,步兵12600人,他选择了绕开顿涅茨克,继续向东往平克斯赶去。如今他制定的计划是首先要取得和格雷兹的部队汇合,随后再决定是反击还是退守。奥德罗斯依旧认为是格雷兹的指挥失误导致了本方现在处于非常不利的境地,但他还是愿意在这个时候尽力合作来扭转战局,让那几个向来排挤他的同僚对他俯首。 出人意料,顿涅茨克的铁木辛哥对于奥德罗斯的军队视若无睹,只是派了一些斥候在远处跟踪,并没有采取其他行动。这让奥德罗斯十分紧张的心情稍微得到了放松,他原本以为会受到对方的阻挠。在他的部队基本运动到顿涅茨克的东北面时,铁木辛哥也向他派来了一名使者。 “铁木辛哥将军已经接到了沙皇陛下的命令,今日之内是不会试图和阁下交战的,请阁下放心赶路。”使者如此对奥德罗斯说道。使者说完这些后,并不在乎奥德罗斯是否相信,立刻就告辞而去。 在太阳落山后的一个小时,伏罗希洛夫将军也来到顿涅茨克。 “沙皇陛下随后就到。”他向同僚告知了此时。 果然在半小时后,两位将军看见了沙皇的行驾。伊凡四世从自己的战车上走下来,陪同在他身边的是米索利和库图佐夫,在两位将军向沙皇行礼后,伊凡四世示意他们将自己引到中军大帐去,继续商讨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那么先请米哈伊尔·阿列克谢耶维奇来综述一下这几天以来我们在这次战役的得失吧。”伊凡四世在座位上坐上后如此说道。 “好的,那么在下就逾越。”库图佐夫站起来向其他人点头致意,“根据我们之前的计划,首先要诱使奥德罗斯部向下诺夫哥罗德进攻,避免其与格雷兹部汇合。这一步,我们稍嫌低估了奥德罗斯部的战斗力,所以受到了超出预期的损失,好在伏罗希洛夫将军及时收拢败军,使得我们仍能按原计划进行,或者说假戏真做反倒效果更好了。其后,我们的间谍对米山部的扰乱也遭到了一定程度的挫败,使得原本考虑的最优方案被迫放弃,但第二套方案执行得不错,给敌人造成了预期中的损失。也正是因为这样,铁木辛哥将军和布琼尼将军才能成功击败敌军,迫使对方突围撤退。总体来说,我们基本达到了战役目的。” “但敌人还拥有相当的实力,如果敌方三位万骑长合兵,他们仍旧有三万大军,其中一半是骁骑兵,我军目前只能说勉强达到对方2倍的兵力。”伏罗希洛夫提醒道。 “那么亲爱的米哈伊尔,你之前对敌军的奥德罗斯安排了那么多的花招,到底能不能奏效呢?”伊凡四世问道。 “这个就不是我能完全掌控的了,陛下。这个世界上最坚强的莫过于人心,这个世界上最软弱的也莫过于人心;这个世界上最高尚的莫过于人心,这个世界上最丑恶的也莫过于人心;这个世界上最简单的莫过于人心,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也莫过于人心。揣摩敌将的心理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我并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不过,我能够做到的离间都已经做了,接下去效果如何,那就完全看帕米斯万骑长们的选择了。”库图佐夫向沙皇欠了欠身。 7月1日傍晚,败退途中的格雷兹和米山被布琼尼追上,双方在距离平克斯还有50法里的地方进行了一次交战。帕米斯人又累又饿,武器也损耗严重,士气低落。格雷兹非常清楚此时和数量占优的敌军正面冲突绝对没有获胜的可能,但如果不战而逃结果只会更加糟糕。于是,他只能和米山整顿军队,回头列阵和对方交战。 在空旷的旷野上,两方骑兵的交战并没有太多的花样。双方都尽可能地扩展自己的阵型,以避免被对方包抄侧翼。这样的话,数量上占据优势的布琼尼就更为有利了。他可以选择展开更长的正面阵型来包抄敌军侧翼;也可以抽出一部分部队作为预备队,在关键时刻给予敌人一个致命的侧翼突击。实际的战斗中,布琼尼选择了更为稳妥的后一种方案。 帕米斯骁骑兵的弓箭已经在连日的战斗中消耗殆尽,所以这次他们只进行了一轮骑射,便开始向翼胡萨们发动突击。骁骑兵们排成了松散的两列横阵,向布琼尼的部队直接开来。到了20法兹的距离上,翼胡萨们的柳叶飞刀铺天盖地地向他们招呼过来,这给帕米斯人造成了过于以往的损失。 双方的阵型很快就互相碰撞到一起,战马的嘶鸣声和金属的击打声混杂在一起,但仍旧掩盖不掉人类的呼喊。格雷兹依旧挥舞着铁链左冲右突,雷诺斯克人很难靠近他。另一边,米山的枪术也发挥着威力,很少有翼胡萨能够在他面前走满五个回合。然而,万骑长的个人勇武已经对大局于事无补。更多的帕米斯骑兵被翼胡萨们从马上砍倒,仅仅开战后的半小时,帕米斯人就折损了超过2000人。 到了晚上7点的时候,布琼尼亲自率领着预备队从侧翼向帕米斯人发动了冲锋,这是给帕米斯人的棺材上钉上最后一颗钉子。格雷兹和米山很快就发现自己的侧翼完全被敌军包围了,布琼尼很熟练地完成了两翼的包抄。帕米斯人垂死的抵抗,在雷诺斯克人的生力军面前瞬间化为乌有。 正当布琼尼准备彻底结果掉帕米斯人时,一名传令官找到了他。 “沙皇陛下命令您立刻撤退。”传令官如此说道。 “这是为什么?我马上就要取得胜利了。”布琼尼的大胡子抖动了起来。 “奥德罗斯部离开您的背后只有1法里了,您来不及在他赶来之前消灭眼前的敌人。” “好吧,希望米哈伊尔的计谋不会落空。” 于是帕米斯人看见了十分诡异的一幕——眼看本方就要被对方彻底包饺子的时候,雷诺斯克军撤退的号角响了起来。布琼尼的指挥还是颇为到位的,并没有留下什么破绽给对方。翼胡萨们扔完了最后一轮飞刀后,同帕米斯人脱离了接触。帕米斯人也已经精疲力竭,并没有能力去追击敌军。 半小时,刚整顿完队伍的格雷兹和米山,看见了奥德罗斯的军旗。不一会儿,他们就在奥德罗斯的本阵队伍里见到了自己的同僚。和本方狼狈不堪的状况相比,奥德罗斯部可以说是齐装满员、精神抖擞的了。 “看来你们躲过了一劫。”奥德罗斯这样对两位万骑长说道。 “确实如此,我们奋力杀退了敌人,而你却总是姗姗来迟。”米山恨恨地回击道。 格雷兹伸手阻止了米山的继续爆发,说道:“至少我现在还是名义上的最高指挥官。” “确实如此,格雷兹大人,那么我是应该回归自己原来的驻地呢?还是护送你们回平克斯?”奥德罗斯微笑着问道。 “先回平克斯吧。”格雷兹摁住米山,平静地回答道。 “遵照您的命令,代理大将军阁下。”奥德罗斯说完,嘱咐自己的传令官把命令传达下去。 帕米斯军合兵一处,格雷兹和米山的队伍被安排走在中间。奥德罗斯给出的理由是——友军已经十分疲惫,他当然要好好保护友军。但如果是旁人看上去,就犹如是胜利者押送着一群战败的俘虏一样。 “你怎么能容忍他如此做?”米山忿忿不平地低声对格雷兹说道。 “现在暂时忍耐吧,等我们回到平克斯再做计较。”格雷兹闭目养神道,随后便再也没做声,米山看见如此,也只好作罢。 帕米斯人于7月2日凌晨回到了平克斯,在开战前,三名万骑长总共统帅着总数达到75000人的部队,而如今撤回平克斯仅存26000余人。7月2日午后,帕米斯人千骑长以上的军官召开了一次军事会议。奥德罗斯本意是借此向格雷兹施压,迫使他把南线的指挥权交给自己。他如此打算并非完全没有道理,一来格雷兹和米山与敌军交战失败,几乎丢掉了全部的军队,严格意义上来应该承担战败之责而引咎辞职;二来如今他的兵力是最完备,完全有实力让仅存部分残部的其他两名万骑长低头。然而,格雷兹以没有国王的命令,他无法擅自卸任为由,拒绝了奥德罗斯的要求。两边遂不欢而散。 奥德罗斯的本意无非是想借此机会向格雷兹和米山出口平时受他们排挤的恶气,并相信自己在拥有全部指挥权后完全能够扭转战局,无意对另两人落井下石。然而,他采取的激进做法却使得格雷兹感受到了威胁,他同米山担心奥德罗斯趁机把战败罪责全部推倒他们身上,而且格雷兹也认为自己被击败主要原因就是奥德罗斯没有服从他的管制。 于是,格雷兹和米山的亲卫在当晚袭击了奥德罗斯的住所,将他关押了起来。而奥德罗斯当时正好在给国王写信,欲把实际情况报告给鲁巴塔,寻求获得南方帕米斯军的增援。这封写了一半的信更加使得格雷兹和米山相信奥德罗斯想要向阿尔斯朗一世构陷他们,于是他们也书信一封,让龙骑士连夜送往鲁巴塔,控告奥德罗斯通敌卖国致使战败的罪名。当然,雷诺斯克人之前的很多看起来莫名其妙的行为,都成为了奥德罗斯通敌的证据。 雷诺斯克大军并没有马上进逼平克斯,他们先是收复了上诺夫哥罗德。随后,库图佐夫安排了间谍进入平克斯,向奥德罗斯的部下散布谣言称:“奥德罗斯阁下已经被格雷兹和米山秘密杀害,他们要诬陷其通敌的罪名,然后吞并他的部属。” 帕米斯万骑长都有自己一部分的亲兵,这些亲兵是从自己的领地里招募的同乡子弟,数量一般是数个百骑队或者一个千骑队,这些人对万骑长本人的忠诚超过对国王的。奥德罗斯的同乡亲兵听闻谣言后向格雷兹提出要求见一见自己的直属上司,这当然被格雷兹拒绝了,甚至逮捕了他们的千骑长和几名百骑长,并将整个亲卫部队给下了禁闭令。这样更加坐实了雷诺斯克人的谣言——格雷兹准备杀光奥德罗斯的亲卫部队,吞并其剩余的部队。 7月8日晚,奥德罗斯的亲兵暴动,他们袭击了监狱,解救出了他们的万骑长和其他被关押的同僚。他们在城内同格雷兹与米山的部队发生了战斗,本来奥德罗斯的计划依然是回到自己的大部队里后,再杀回来迫使另两名万骑长投降。 然而,格雷兹此时已经拿到鲁巴塔方面的命令,要求他解除奥德罗斯的职务,将奥德罗斯押送回鲁巴塔接受国王的审判。奥德罗斯在看见格雷兹向他当面出示的圣旨时,气得当场口吐鲜血昏死过去。双方当即就僵持住了,奥德罗斯的亲兵们此时很难相信格雷兹等人。 “同袍们,我们难道还要再一次把我们敬爱的长官送到他的政敌的手中吗?你们难道还看不出来这一切都是对方的阴谋吗?他们未取得令人信服的证据便随意逮捕关押一名万骑长,随后再向鲁巴塔的昏君诬告,我们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长官落入逆贼的手中,把我们自己的生命葬送掉么?我宁愿英勇地战死,也不愿意窝囊地被送上绞架!”奥德罗斯的亲兵中响起了这样一个声音。 “说得对!” “我们不能听从他们的摆布!” “保护奥德罗斯大人从这里杀出去。”骁骑兵们如此附和道。 于是,大约有500名奥德罗斯的亲卫骑兵护送着他们的上司,冲破了米山的拦截,离开了平克斯。米山率领部队紧紧追击了他们10法里,随后撞上了大队的翼胡萨,不得不撤回平克斯。 当奥德罗斯重新醒来时,他的部下正围在他的四周。他站起身来,向外边望去。只看见一位头顶金冠,身着华丽长袍的王者,在一群雷诺斯克将军的簇拥下站在离开他50步远的地方,微笑着望着他。 那位数次拜访过他的雷诺斯克使者向奥德罗斯高声说道:“奥德罗斯大人,沙皇陛下让我向您致意,同他之前许诺的一样,即便阁下只身来投,沙皇陛下也将以凯旋式的规格相迎。如果阁下仍旧眷恋故国,那我军会护送阁下绕过平克斯回国。” 奥德罗斯听罢,轻轻地叹了口气。雷诺斯克人的意思很明确,要么投降,要么回帕米斯任人鱼肉。选择后者的话而雷诺斯克人很乐意把刀俎给他也准备齐了。他转过身去对部下们说道:“诸位跟随我为帕米斯征战了十余年,我没能给你们什么好处,落到如今这个下场实在是令人难堪,如果有人想要回乡安稳地渡过下半辈子的,我可以向雷诺斯克人求情,也算是我给诸位的一点补偿吧。日后的罪责由我一人承担。” “奥德罗斯大人这是说的什么话,我等既然都追随您到了这一步,恐怕也被那些个小人定罪成了叛贼了。而且大人平日待我们不薄,我们愿意继续跟随大人。” “那好,想走的人还是可以回家,留下的人今后就再也不是阿尔斯朗陛下的臣子了。” 最终,500人中没有一个离开的。 7月9日,平克斯遭到了雷诺斯克五万大军的包围,旷日持久的围城战开始了。 第十一话 讳疾忌医 大陆公历363年7月12日,帕米斯,鲁巴塔。 来自遥远东方大陆的使者终于见到亚尔提卡特大陆上历史最悠久的城市之一,虽然从卡乌内斯库来到此地花费了比他想象要多的时间,但岚枫还是由衷地赞叹起鲁巴塔巍峨的城墙和塔楼,以及远远就能眺望到的白色宫殿穹顶。 他是于7月1日从法伦西王都出发的,本来正常情况下,这趟旅程只需要花费大约7天的时间。然而,由于和他同行的另外两人出了一点意外的状况,他的行程被耽搁了。当然岚枫原先并没有想到会有同路人。他独自一人离开琉斯家的庄园,花费了三天时间来到法伦西的西部重镇奥加罗沙,在倒换通关文书时“意外”地遇到了雷诺斯克的黑天鹅。在对方的盛情邀请下,岚枫被请求作为这位公主的保护人,护送她回到雷诺斯克,由于他一贯的好心肠,娜丝塔霞几乎没有花费什么口舌就说服了他。而雷诺斯克公主之所以要这么做,明面上的原因是为了在不暴露自己身份的情况下进入帕米斯,向帕米斯边境官员申报时,她以岚枫的“家眷”身份入境的。 当他们一行三人刚刚进入帕米斯国境后,娜丝塔霞却突然因为感染风寒而病倒了。 因为缺乏获取草药的条件,岚枫不得不使用了一系列的物理疗法。但这个出于医者立场的判断,结果却给他自己造成了不小的尴尬。娜丝塔霞向他提议使用针灸,但被他自己给否决了,因为那需要雷诺斯克公主露出整个背脊。随后,这位来自东方的医生在角落里独自苦恼了半个小时后,告诉自己的患者,他决定采取足疗的方式。并且要求花拉薇丝在边上看好自己的治疗手法。 “这个治疗方法不但对现在的病情有益,将来也对娜丝塔霞殿下的健康有好处,我将来不可能一直陪伴在她左右,所以你最好能够一次就学会。贵国的气候我也已经有所了解,对于保持公主殿下的健康是不利的,用这套办法可以有效地抵御寒冷天气对她身体的损害。”岚枫端着盛满热水的木盆时这么对花拉薇丝说道。 虽然开始治疗之前三人都做了充足的准备,但当岚枫握住娜丝塔霞那纤细的玉足时,事情就开始朝偏离原先计划的方向滑了过去,尤其是在娜丝塔霞不时地发出几声娇吟后。结果当岚枫花了比正常情况多一半的时间结束治疗后,仔细询问之下才发觉花拉薇丝完全就没记住要点,而娜丝塔霞倒是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 回到之前的情况。帕米斯王其实此时并没有心情去接见一名未知国家的使臣。但出于对岚枫递交国书后面附的索格兰德的亲笔介绍信的重视,阿尔斯朗一世还是在“白宫”的大殿上接受了岚枫的致意。恢复健康的娜丝塔霞公主装扮成一个年轻的侍从一起参加觐见,她说服岚枫的理由也算是理直气壮:“作为一个大国的使者,觐见帕米斯王时没有一个侍从在左右,那会引起对方的轻视。您之前的经历不是很好地证明了这点吗?并非所有人都能有琉斯大人那样的远见的。” 这次觐见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阿尔斯朗一世只是礼节性地询问了岚枫几句客套话,随后赏赐了岚枫一些第纳尔之后,他便准备离开了。 岚枫在同帕米斯王交谈的时候,出于其医者的习惯,对阿尔斯朗一世进行了观察。随后当帕米斯王起身准备离开时,岚枫出声拦住了国王。 “在下略通医理,能否斗胆恳请陛下让在下诊断一番呢?”岚枫恭谨地提议道。 帕米斯王停顿了一下,此时他宠信的宰相帕科斯特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应该是介绍了一下从玛斯塔尔那里传来的传闻。阿尔斯朗一世由狐疑转为兴致勃勃,他重新坐回到王座,让侍从将岚枫请上来。 岚枫来到国王的身边,单膝跪下替他把脉。良久之后,这位东方来的使臣收回自己的手,退到台阶下。 “陛下有疾病在腠理,如果不及时医治,恐怕将来会加重病情。” 岚枫诚恳的建议却引来了帕米斯君臣的哈哈大笑。 “所以我说吧,亲爱的帕科斯特,外面的那些传闻都是靠不住,一句话传上一百法尔桑格(500公里)远就会变得面目全非。玛斯塔尔人所谓的‘神医’看来到了帕米斯就不灵验了。”帕米斯王这样对自己的宠臣说道。 岚枫虽然听不懂帕米斯语,但从对方的神情中也大致猜到了一二。于是他向帕米斯王行了告别的礼节,转身从王座前准备离开。娜丝塔霞迎了上去,轻抚上他的肩膀,想要安慰他一下。岚枫轻轻地拿开了她的柔荑,表示同自己受到的不信任相比,他更担心的是那位国王的病情。 “他真的有病吗?帕米斯王岁数虽然和我父皇差不多,但身体一向康健,从来没有听说过他患有什么疾病呀。”娜丝塔霞问道。 “帕米斯王的身体底子颇好,可我探他脉象外强中干;观察他的面色略带灰色;听他的呼吸时有喘息。恐怕是最近两年开始沉迷酒色。现在病情还未深入,及时开始医治调理,并且戒除过度酒色,相信还是可以延年益寿的。但是如果继续声色犬马的生活,恐怕病情会很快加深。”岚枫有些沉重地回答道。 娜丝塔霞听完,对岚枫的医术愈加敬佩起来。自从芙劳丝王妃去世后,阿尔斯朗一世的私生活就逐渐糜烂起来。这对于各国的情报机构来说,早就不是秘密了。而岚枫这个初来乍到的人,仅仅通过几分钟的观察就发觉了这位国王的问题,着实让她吃惊不小。所以她也记下了岚枫对于帕米斯王身体状况的判断,同时也继续好言劝慰岚枫,并建议他在帕米斯好好游览一番之后再去雷诺斯克。 “这不会耽误您的行程吗,殿下?”岚枫询问道。作为一名东方传统的使臣,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时,出于他们民族的习惯,总是希望能够深入地了解当地的基本情况并做文字记录后带回本国。岚枫其实已经开始着手撰写这篇游记。 “没有关系,我也希望好好游览一下帕米斯呢,所以劳驾您为我保驾护航了。” “这是在下的荣幸。”岚枫客气地回答道。 无关紧要的使者离开后,帕米斯王赶忙返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因为他的将军们要向他汇报一些坏消息——雷诺斯克人在帕米斯人的西南方向取得空前的胜利,三个万骑长被打败,其中一个叛逃,剩余的部队被围困在了平克斯。 阿尔斯朗一世并没有被糟糕的情况搅得失去了判断力,他询问道:“沃夫加的部队现在如何了?卡夫巴斯目前还在我们手里吗?” “沃夫加大人的兵力尚且完整,但敖德萨外海有雷诺斯克舰队虎视眈眈。卡夫巴斯的驻军被米山大人带走了大部分兵力,不过该处关隘易守难攻,少数兵力也可以坚持一段时间。”万骑长龙古向国王这样报告道。 “立刻通知沃夫加,不要去救援平克斯,全军放弃敖德萨,撤到卡夫巴斯。”帕米斯王下达了如此的命令。应该说这个命令是相当正确的,沃夫加部如果南下去增援平克斯,只会落入雷诺斯克军的围攻,此时应该退保卡夫巴斯这个关隘固守,必要时帕米斯王就动员北方部族的两个万骑队与其合兵进行反攻。 “那么还在平克斯的格雷兹和米山怎么办?他们麾下还至少有20000多人的部队。”龙古继续问道。他是一个高个子,可并不是因为勇气出众或者目光长远才成为万骑长的,但却统领着鲁巴塔禁卫军两支万骑队中的一支。 “我们目前还有多少兵力可以调动?” “南方有两支满员的万骑队,是特塔鲁部和内亚姆楚部……” “奥拉迪亚和斯卡兰的驻军不能动。” “可是……” “不用可是了,让图尔巴图召集离他最近的两个万骑队,组织一支50000人以上规模的部队去解平克斯的围。雷诺斯克人这次可是玩得太过火了,他们会付出代价的。”帕米斯王依旧自信满满,雷诺斯克人的这点威胁放在以往根本不值一提。 “如果没有别的事了,你们就先退下吧。”阿尔斯朗一世挥了挥手。 龙古和帕科斯特互相对视了一眼,便欠身向国王告辞,但心里多少都有点打鼓。国王对政事松懈的时间太久了,他完全不知道各个万骑队的战备情况。图尔巴图固然是一员猛将,但这位万骑长目前麾下只有4500骑的实际兵力,即便召集离开他驻地最近的另两个万骑队和其余的步兵军团,凑满50000人的规模仍相当困难。更糟糕的是,帕米斯人在二线没有战略储备,如何为五万大军提供足够的补给又是另一个难题了。 而与此同时,鲁巴塔方面尚且不知道自己的西线将遭遇到了一个更大的灾难。 大陆公历363年7月12日,已经察觉到自己处于孤军状态的沃夫加下达了撤离敖德萨的命令。他的侦查系统探查到雷诺斯克军正分两路从陆地上向敖德萨包抄过来,一路为数超过35000人的军队从正西方向逼近敖德萨;另一路数量约20000人从西南方向开来,准备切断他和卡夫巴斯之间的联系。 7月13日下午1时,帕米斯军全部撤离了敖德萨,徘徊在海上许久的雷诺斯克军随即登陆。时隔10年之后,重新夺回了这座北方良港。戈尔什科夫将军入城后,立刻就组织起了新的城市管理机构,巩固了此地的防御,让两个中队的龙骑士进驻了该地。 7月14日傍晚时分,沃夫加所部已经来到离开卡夫巴斯仅仅只有10法里的一处小村落。此时该部有作战能力的人数依然达到了38000人之多,其中包括有9800名骁骑兵。而他们身后的雷诺斯克军已经合兵一处,总计人数达到了57000人,其中翼胡萨有12000之众。雷诺斯克人的统帅是亚历山大·伊万诺维奇·梅诗金公爵和佩尔斯·格兰将军。 沃夫加明白今天是绝不可能不作一战便从雷诺斯克军面前脱身的,他一面命令部队就地构筑工事准备坚守,一面派人去卡夫巴斯要求增援。 不过对面的雷诺斯克军似乎并没有马上同他进行决战的意思,而是在与他相隔不到1法里的地方也按下营寨,构筑工事。这让帕米斯人大为不解,但晚上一位自称来自平克斯的信使给沃夫加带来了不好的消息。主要是报告了在波尔塔瓦—诺夫哥罗德战役的情况,本方的失利让沃夫加愈发感到不安,而在听闻奥德罗斯叛逃后,这位万骑长不由地战栗起来。 到了7月15日早晨,鲁巴塔赶来的龙骑士也向沃夫加通报了同样的消息,国王的命令是要他尽快退入卡夫巴斯,保存实力等待日后的反攻。沃夫加决定主动向雷诺斯克军发动进攻,随后一击便退,他有信心依靠自己的骁骑兵来击败对手,尤其是当听闻他的对手不过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黄毛小子的时候。 接近正午的时分,沃夫加拿出了自军携带的大部分粮草让众人饱餐了一顿,随即就像雷诺斯克军的阵地发起了攻击。雷诺斯克军似乎并没有预料到对方会做出如此困兽之斗,完全没发抵御帕米斯军发动的进攻。沃夫加把所有还能使用的重型器械全部搬了上来,投石机瞬间就把雷诺斯克人的栅栏变成了一堆燃烧的垃圾。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雷诺斯克军的前营便全部崩溃,但他们的中军很快得到了加强,帕米斯人强攻了一阵后未果,便照着原定的计划迅速地撤离战场。离开之前,沃夫加把所有带不走的辎重器械全部烧毁。自己率领着部队,轻装向卡夫巴斯奔驰而去。 “帕米斯万骑长还真是不可让人轻视的家伙呢。”梅诗金公爵望着自己一片狼藉的前营阵地,如此感叹了一句。 “但是战争可不是依靠单打独斗就能轻易获胜的事业,帕米斯人不管如何挣扎,还是一步步地走进了我们给他们设好的陷阱里。”佩尔斯在一旁说道。 “说起来,法伦西的琉斯大人可也是以擅长诡计而闻名的人物呢。” “也许并不是这样也说不定。” “哦,格兰大人对于同胞看来有比我等更深刻的认识?”梅诗金公爵笑了起来。 “谈不上,我也是最近才开始逐渐了解他的。”佩尔斯这样回答道。 午后3时,沃夫加部已经撤退到卡夫巴斯城下。这座关隘依托巍峨的比菲尔山脉而建,说起来它倒是从来没有落入过雷诺斯克人手里的记录,也没有被正面攻破过的往事。帕米斯人看见它时,连日来沉重的心情得到了舒缓。 当卡夫巴斯的钢铁闸门完全升起后,帕米斯人迫不及待地涌入城内,沃夫加当然也在第一批骁骑兵之中。但当大约1000名骁骑兵进入城内后,城门突然直接落下关闭,这造成了城外帕米斯军的极大恐慌。而刚进城的沃夫加反倒不以为意,他吩咐副官前去询问是不是控制城门的绞盘出了什么故障。然而,20秒后被困在两道城墙之间的1000帕米斯骁骑兵遭到了他们这辈子见过的最密集的弓箭射击,帕米斯人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对,但也为时以晚。十分钟后,雷诺斯克人开始从城楼上下来给还在喘气的帕米斯人补刀。 沃夫加因为有部下的保护,此时竟未受什么重伤。当雷诺斯克人来到他身边时,他摸到自己的战斧一跃而起,连续砍倒了数名雷诺斯克士兵。但这只是徒劳的挣扎,反应过来的雷诺斯克人立刻用几支精准的利箭射穿了帕米斯万骑长的身体。 在自己生命的最后时刻,已经跪倒在地的沃夫加勉强用战斧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大口地喘息着。 “奥德罗斯,你这个卑鄙的叛徒!”他看清了眼前之人后,恨恨地骂道。 “对不起了,老朋友,你先走一步吧。”奥德罗斯说着挥刀结果了这位自己的前同僚。 沃夫加颈动脉里飞溅出的鲜血染红了奥德罗斯半边的脸庞。 “我还真担心奥德罗斯大人下不了手呢。”米索利在一旁说道。 “既然选择了自己的道路,如果还犹犹豫豫就不是帕米斯骁骑兵的作风了。”奥德罗斯甩掉军刀上的血,转身离开了。 当沃夫加的头颅被雷诺斯克人从城楼上掷下,帕米斯人的覆灭也就注定了。大部分由雇佣军组成的步兵几乎立刻就或是溃散或是投降,而骁骑兵们在几位千骑长的组织下妄图重整部队的努力很快就因为衔尾而至的梅诗金公爵的攻击而失败。经过一番乱战之后,大约有三分之一的帕米斯骁骑兵突围而去,但也已经失去了组织度,相信很快会被大群的翼胡萨追击部队给逐个撕碎。 第十二话 那维公主来袭 大陆公历363年7月4日,法伦西,卡乌内斯库。 玛格丽特女王这天早上在办公室里见到了那维诸公联合的罗梅达尔大王派来的使者,除了例行的问候外,这位使者给女王带来了一个对她私人来说不算是好事的消息——塞勒丝特公主又潜逃了。那维人很明显地看见女王的嘴角抽了抽,所以立刻就行了告别的礼节后迅速告退了。原因很简单,那维公主如果从她父兄看管下逃之夭夭,唯一的目的地就是法伦西,唯一的目标就是她的巡游大法官阁下。 玛格丽特女王打了铃,吩咐侍从去把贝塔中将给喊来议事。 十分钟后,法伦西王国的情报机关头子出现在了女王的办公桌前。 “有什么吩咐,我的陛下?”贝塔中将问道。 “北面的那个野丫头又逃跑了,那维人真是一群废物,连个小姑娘都看不住。格龙夏尔也真是的,赶快把自己儿子的婚事操办了,拖了这么长时间到底在等些什么。我在这个岁数早就已经结婚了。”玛格丽特面对杰恩直接就是一通抱怨。 “下官明白了,我会立刻联络禁卫军配合我执行‘101号行动’(注:这个行动的直接意思就是——捕捉公主的特别行动,玛格丽特少女时代留下的为数不多的遗产)。” “告诉绍尔,多加派一倍的人手。”女王恨恨地说道。 “是,下官明白。”杰恩想了想之后,又问道,“是不是安排人送拉伯雷小姐去琉斯家的庄园呢?不过据说塞勒丝特殿下和赛欧朵拉殿下之前就不合,或许没有这个必要。” “就让艾蕾莎去庄园住几天吧。”如果让玛格丽特选的话,她宁可让拉伯雷小姐冠上琉斯家的姓氏,而不是那维的那个野丫头。不过说来也奇怪,塞勒丝特对任何一个索格兰德身边的非亲属异性都能不屑一顾,但碰上拉伯雷小姐艾蕾莎却完全没了脾气。所以,每当那维公主跑到卡乌内斯库来兴风作浪,法伦西君臣的终极大招就是召唤拉伯雷小姐。 这时,正被法伦西君臣念叨的那维公主却正是坐在她的“克星”的办公室里,刚打完一个喷嚏。又不知道哪个笨蛋在念叨我了,这是塞勒丝特第一时间的想法。 “呀,塞勒丝特殿下,你不会是感冒了吧,即便是夏天,也是会有不小心感冒的机会的。”拉伯雷小姐在那维公主面前放下茶杯,伸出手要抚上对方的额头。 “我好的很,大概是有些灰尘吸进鼻子里了而已。”塞勒丝特躲开了对方的手。 “那就好,来尝尝我泡的茉莉花茶吧,要不要加点蜂蜜,我记得上次琉斯阁下带给我的那罐还应该剩下一些呢。”说着,拉伯雷小姐便想起身去找蜂蜜,结果却被塞勒丝特一把给拉住了。 “不用麻烦了,那是索格送给你的东西,你自己要好好享用,不能随便浪费在别人身上。” “可塞勒丝特殿下不是什么别人啊,你其实挺喜欢甜味的,不是吗?” “我说艾蕾莎,你怎么能对我一点戒心都没有,怎么说我都算是你的情敌哦。”塞勒丝特把拉伯雷小姐拽着坐在自己身边,不让她去瞎忙活。 “情敌啊……”拉伯雷小姐脸上浮现了些许红晕,沉默了一会儿后,她才开口说道,“其实琉斯大人的心意这么多年来我也明白,我并不是那个能够取代琴娜的人选,对于现在同琉斯大人之间的关系,我已经很满足了,我们互相能成为对方很好的朋友,仅仅就是这样而已。我想塞勒丝特殿下或许能够成为那个人选才是。” “艾蕾莎,你可真是个笨蛋。” “说不定确实如此,听说有这么一句名言:‘数学家是对爱情免疫的。’” “这话听上去就和‘傻瓜不会感冒。’一样不靠谱。唉,我要是能像艾蕾莎这样优雅和成熟的话,一定能迷住索格的。他看你的眼神和看别人的不一样,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觉得,所有人都这么认为哦。” “难道琉斯大人看你的眼神就和别人都一样吗?”拉伯雷小姐轻笑起来。 “也和大多数人不同,他看我那种神情,就和他看艾柯和莱茵时一模一样。我可不想被他一直当小孩子对待,所以这些年来我尝试了各种能够让我成熟起来的事情,旅行、战斗、喝酒、赌博等等,我现在也总算是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佣兵了。艾蕾莎,你觉得这样下来,我应该是一个能和索格对等的成**性了吧。” “我看这个还是等你见到他时才能知道,这样吧,我估计你来王都的消息,女王陛下已经收到了。待会儿她也许会派人送我去莱茵的庄园,你赶快乔装打扮一下,跟我一起去吧。” “可恶,一定又是雷哈格尔那家伙。”塞勒丝特颇为不忿地说道。 果不其然,半小时后,贝塔中将就带着人来到了拉伯雷小姐的办公室,向她传达了女王陛下的旨意。拉伯雷小姐表示愿意遵从女王的旨意,她也有许久没有去拜访过琉斯家的庄园了,甚为想念自己的学生。 “我的侍女可以和我一起去吧?”拉伯雷小姐这么问道,这时她身后一个女仆打扮的女子低着头,轻轻地给她披上开司米披肩。 “那是自然可以的,请吧,拉伯雷小姐。”杰恩当然不会忤逆这位颇受法伦西王廷众人尊敬的学者的意愿。 “那么,我们就出发吧,应该还能赶得上午餐时间。”拉伯雷小姐微笑着说道。 杰恩将拉伯雷小姐和女仆送上马车,目送着她们远去后,带领其余的人离开学院,开始组织在王都范围内的“101号行动”。但随后,这个“阴暗的情报机关”的头子突然意识到哪里有些不对劲了,可他又一时说不上来。恰巧在这个时候,他在街上遇见了正值轮休而在陪夫人逛街的拉尔森中将。 “哟,这不是贝塔中将吗?您居然也有出现在光天化日之下的时候啊。”这几乎是禁卫军一贯对第九军团的调侃。 “拉尔森阁下,日安。”杰恩正在思索着自己的疑惑,此时不打算和禁卫军副统领打嘴炮。就在拉尔森也觉得无趣,两人正要擦肩而过时,杰恩突然转过身来一把拽住了拉尔森。这让禁卫军副统领吓了一跳,以为“阴暗的情报机关”终于要向禁卫军的正派军官伸出他们的魔爪了。“您说,拉伯雷小姐平时会有雇佣女仆么?” “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个?”拉尔森诧异道。 “因为据我所知,除了琉斯阁下,您是最了解拉伯雷小姐的。”杰恩不动声色地说道。 “这你可真算没问错人,艾蕾莎这个人我可是非常了解的,她从来不用什么女佣,除非是研究学问上的事情,她会让一些学生来做她的助手,平时生活上的私事她从来不假人手。”拉尔森得意地回答道。 “感谢您的答案,那么我告辞了,祝您和遵夫人愉快。”杰恩说完,拖着部下快速地逃开了。 “哎,贝塔阁下,再聊一会儿嘛。”拉尔森挽留道。 “基尔,你还想和贝塔大人聊什么呢?”梅加耶拉的声音在他背后升起了。 “啊哈哈,没什么,就是一些无聊的闲谈而已。”拉尔森摸着后脑勺回道。 “哦,是吗?”梅加耶拉也笑了起来,“唉,我很久没练习甩鞭子了,看来今晚要好好练习一下呢。”一直有传闻说,禁卫军中某人在结婚后逐渐发掘出了不得了的某种特殊兴趣爱好,因为这关系到禁卫军的声誉问题,所以拉尔森是向来对此传闻严格封杀的。不过,我们可以认为拉尔森夫妇将会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另一方面,在琉斯家庄园的练武厅里,一场严格的训练从清晨一直持续到了现在。琉斯小姐莱因哈特和美希狄丝坐在一旁观看着场上的对练,她此时的心情颇好,因为在她看来,场上的两人正通过这样的方式逐步深入互相的了解,加深着彼此的关系。 赛欧朵拉自己也没想到居然能够坚持两个星期的时间来跟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学习剑术,她把这简单地归咎为自己突然发觉自身对剑术的追求了,所以才能如此坚定地勤奋练习。从某个方面来说,这是正确的。赛欧朵拉在剑术上是有天分的,之前只是因为她把注意力放在了如何放纵自己的方面,所以忽略了她实质上对剑术的热忱。从剑术训练和互相对抗中寻找愉悦感,这是她从没有想过的,然而在过去的十多天里,她却逐渐对此着了迷。赛欧朵拉想要在剑术上变得更强,她想要超越眼前的这个男人——她的父亲和导师。 “赛欧朵拉,不要分散注意力,要加快速度,要更快。你是女子,绝对力量上总会有吃亏的地方,但是你的相对力量可以更高,速度可以更快。”索格兰德提醒道。 赛欧朵拉低吼了一声,再次连续向索格兰德发动了攻势。 “还不够快!”索格兰德游刃有余地格挡着她的进攻。 “继续,不要老是重复相同的套路,攻击的方式要有变化,不是让你快了就不动脑子!”索格兰德严厉地呵斥道,他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有条不紊地把赛欧朵拉的攻击逐一化解。随后他看出了对方的破绽,其实只是赛欧朵拉连续攻击中的一个极短暂的停顿,但却逃不过索格兰德这样高手的眼睛。法伦西的巡游大法官立刻就转入了攻势,逼迫着自己的女儿连连后退,只用了七剑,赛欧朵拉的木剑便被挑飞了出去。 玛斯塔尔的公主脱力地跪倒在地上,直喘着粗气。不过很快她就深吸了一口气,从地上站起来去把自己的木剑捡了回来。 “再来一次!”她这么坚定的说道。 “如您所愿,我的公主殿下,这次换我先攻击了。”索格兰德优雅地欠身致意后,立刻就冲向赛欧朵拉,“注意力要时刻集中,有些对手是不会给你思索如何应对的多余时间的。” 赛欧朵拉堪堪然挡住了对方的突击,但立刻就陷入了被动挨打的局面。索格兰德的攻击没有丝毫的不连贯,赛欧朵拉每格挡完一次就会被对方的木剑马上击中一次,连续九次之后,她的剑又一次被打掉了。 “要是在货真价实的战斗中,你已经被捅了九个血窟窿了。”索格兰德收起木剑说道。 赛欧朵拉疼得呲牙咧嘴,她不用看就知道身上肯定有好几处瘀伤了。尽管这样,玛斯塔尔公主仍倔强地望着自己的生父,捡起木剑,慢慢地吐出一个词:“再来!” “今天到此为止吧,已经快是午餐时间了。”索格兰德这么说着,收起木剑转身离开了。 当他走出练武的场地时,亚尔兰的小公主蹦蹦跳跳地跑到他身边,给他递上毛巾。 “爸爸,爸爸,我也想和你学习武艺,也教我吧。”美希狄丝摇晃着索格兰德的手臂撒娇道。 “那是当然可以的,但是你能像赛欧朵拉姐姐那样吃苦么?如果要练习武艺,娜塔娅不是一位很好的老师么?她应该在亚尔兰训练过很多女战士。”索格兰德蹲下身子,把小姑娘抱了起来。 “可是人家觉得和您一块才有意思。”小姑娘把头靠到了索格兰德的肩上。 “那行啊,想要学习武艺,每天都是不能松懈的,如果你一旦坚持不下去,那我就再也不会教你武艺了,可以吗?”索格兰德微笑着问道。 “可以,我会坚持的,最喜欢爸爸了。”小姑娘得了许诺,高兴地亲了索格兰德一下。 而另一边,莱因哈特正在替赛欧朵拉检查伤势。琉斯小姐之前向岚枫学了不少常用的医学知识,小外伤的处理是她尤其上心的部分,此刻正好活学活用。 “姐姐如果羡慕的话,也可以试着向爸爸撒个娇啊。”莱因哈特注意到赛欧朵拉刚才就一直把目光投在索格兰德和美希狄丝身上。 “谁羡慕了,我只是在观察他的行动有什么破绽而已。”赛欧朵拉立刻别过头不再看边上了。“你笑什么,我被打得很惨,你还很高兴么?” “赛欧朵拉姐姐和爸爸的关系越来越好了,我当然高兴啦。” “哪有这种事情。”玛斯塔尔公主否认道。 “虽然还不清楚赛欧朵拉姐姐平时是怎么对待亲近的人的,但是姐姐你能坚持一整天一整天地和爸爸待在一起练习武艺的话,怎么也不像是讨厌他的样子吧。而爸爸那边呢,我是再了解不过的了。他是很少会亲自指导别人剑术的,要知道他的剑技声名远播,更是有着玛斯塔尔‘剑圣’的头衔,慕名向他来讨教的人,每年不是成千上百吧,也至少会有几十个。但他很少会花时间和别人交手,更别提悉心教导别人了。要说我在哪里看见过他训练你时的眼神和态度,那只有当初教雷英斯特哥哥时才会那么严厉,甚至教埃克莱尔姐姐时都没有那么专注过。”莱因哈特一边说着,一边拿出岚枫留给她们的药酒给赛欧朵拉揉搓着。 “嘶,疼……莱茵……轻点。”赛欧朵拉叫唤了起来。 “说到雷英斯特哥哥,等晚上他回来,我要送他一件礼物。”莱茵哈特突然说道。 “是什么礼物呢?” “这个我可只告诉姐姐一个人,你千万别走漏了风声,我已经弄到‘流星铁’了,等会儿就去和爱丝黛拉姐姐换她打造的那把新作品,雷英斯特哥哥可是看中那把剑好久了,他一定会喜欢的。”莱因哈特这么说时,脸上浮上了两朵红晕,煞是好看。 “嗯……确实是个不错的礼物,莱茵要加油啊。”赛欧朵拉有些木然地说道。 “姐姐,又取笑我了。” 半小时后,当爱丝黛拉刚在铁匠铺外送走了抱着剑欢天喜地的莱因哈特,就发觉了躲在屋子后面的赛欧朵拉。女铸剑师直接走了过去,向自己的老友伸出了手。 “什么意思?”公主问道。 “装什么蒜,把另外一块流星铁拿来,我知道你让菲奥雷和菲欧娜替你去张罗这东西了。我现在正缺好的材料,岚枫临走时给我留下了一个不错的设计,据说是他们国家独有的兵器式样。你妹妹送来的那块份量还差不少,你不要因为你那点小情绪就妨碍了我打造最好的作品,快点拿给我吧,放你怀里现在就是一种浪费。”爱丝黛拉毫不客气地说道。 赛欧朵拉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裹,想放到了爱丝黛拉的手中。 女铸剑师没有直接接过东西,而是先上前紧紧地拥抱了她,“赛欧朵拉,你真是一个好姐姐,但是我个人认为在某些事情上退让,未必就是正确的选择。不管怎么样,别忘了还有我和菲欧娜这样的朋友是坚定地站在你这边的。” “谢谢你,爱丝黛拉。”公主幽幽地说道。 “好了,我还赶着去工作,我这次的作品一定能和爷爷相比肩,你就看好了吧。”爱丝黛拉拿过流星铁,向赛欧朵拉挥了挥手,转身就走进了铁匠铺。 2014年年终总结大会 公元2015年2月18日,《军神传》的传统年度项目——年终总结大会又一次召开了,可喜可贺,真是可惜可贺呀。作为一个每年都举行的活动,始终没有让人腻味,这当然要归功于以作者为首的主办方卓越的组织能力和极高的责任心。 众人:“口胡,你已经两年没举办过这个活动了。还有,每次组织工作不都是书里的角色负责的,关作者毛事啊?” 作者:“我说年年举办,就是年年举办了,只不过前两年我没给读者发入场券,你们没参加罢了。” 众人:“岂可修!兄弟们,操家伙废了他,只要不打断手就可以了。” 凡船:“头也不能打,其他部位随意。” 于是路过的人惊异地看见了某些血腥场景。 “我倒不知道这次的助兴节目是重现《食神》里的少林十八铜人阵啊,啧啧,这表演真到位,这血溅得到处都是。哦,那就是传说中的十八般兵器之首——折叠椅么?”卡尔·霍林上将在一旁抱胸而立。 “嗯嗯,不错,这招很有参考意义。这下也很厉害啊,我记下了,果然每次来都有新收获啊。”有一名神秘女子在边上掏出小黑本记录起来。 “这位美丽的夫人,这样暴力的场面实在不适合你观瞻啊,来让在下替您效劳,送您到您的座位上去吧。”霍林优雅地欠身道。 “呀,说人家是美丽的夫人什么的……” “卡尔,我几分钟不注意,你又在祸害别人了?跟我走吧,该入场了。” “哎哟哟,放开我的耳朵,安娜,你太过分了,哎呦!”霍林上将被拖走了。 “咦,老婆,你刚才在跟谁说话呢?” “一个奇怪的大叔,走吧,王二,这还是第一次我跟你一起进场呢。” “啊哈哈,其实也不过是个无聊的聚会,你硬要和我一起来。” “王二,你脸上沾到血了。” “哈,没啥关系,反正又不是我的。”王二擦了下脸。 大约20分钟后,众人放下折叠椅,收拾了收拾后准备入场。 “今天真是心情舒畅啊,喵。” “是啊,是啊,这位同读,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你啊,请教大名。”冬天你好问道。 “在下的ID名为是‘奥玛斯的长袍’啊,喵。” “原来是奥玛斯兄,幸会,幸会,我待会给你引荐一下独角兽王。” 与此同时,在会场洗手间的某个蹲间里。 “这次提案应该万无一失了吧。” “这是自然的,我已经说服凡船他们投弃权票了,剩下个别诸如迷玛之流的妹纸不足畏惧。我们为此谋划了快十年了,这次必定要成功啊。” “桀桀桀……” “调/教者,你不要每次都笑成这样。” 蹲间外面,索格兰德正好上完大号,来到水池边洗手。恰好此时,岚枫也走了进来。 “啊,琉斯大人。” “午安,岚枫先生。” “呃……琉斯大人。” “岚枫先生有什么要说的么?” “我听见坊间传闻,后宫党这次又要提案了,他们似乎势在必得啊。” “岚枫先生是在担心这个问题么?没关系的,区区得志之流成不了什么大气候。再说了,你在娜塔莎和海斯小姐之间做出决定了么?”索格兰德微笑着说道。 “琉斯大人就不要拿在下开玩笑了。” 而在蹲间里的几人。 “靠,什么叫‘区区得志之流’,老子要出去战翻那个魂淡啊。” “冷静啊,你根本不是索格兰德·琉斯的对手啊,人家有一堆美女倒贴,你有么?人家能一个打十个,你能吗?人家有主角光环,你有么?” “调/教者,你不要这么快就把事实说出来好吧。” “我这个人就是太诚实了,桀桀桀……” 当得志等人来到会场后,霍林上将和他不经意地擦肩而过。 “听说我们的提案被推后的第二个表决了,不会有问题吧?”霍林上将问道。 “只是晚点知道结果罢了,我们这里都已经安排好了,现在是让那个该死的作者和索格兰德见识我等团结的时候了。”得志暗暗握拳道。 “太好了,就看得志你的发挥了。” 这时,主席台的各位陆续进场,和前两年一样,主席是娜丝塔霞·罗曼诺夫娜,副主席是赛欧朵拉·海涅尔,秘书长是菲欧娜·海斯。一如既往地有人送花给主席和副主席,一如既往地没有人给秘书长送花。好吧,这应该不是海斯小姐一直黑着脸的原因,要知道如果一个人连续三年在年终总结的舞台剧里抽中演大反派,谁来参加年终总结大会都会有压力的。 “吾友菲欧娜,今年的舞台剧,你肯定不会再演反派了。”赛欧朵拉安慰道。 “你让我怎么放心,《白雪公主》里演王后,《灰姑娘》里演后妈,这我都可以忍受了,但是为什么《赵氏孤儿》里会让我演屠岸贾!”海斯小姐一说到这个就激动起来了。 “对了,今年的剧本抽了哪个?”娜丝塔霞问道。 “我记得是《巴黎圣母院》,而且大反派洛克德已经有人自告奋勇演了。”赛欧朵拉说道。 “谁啊?”菲欧娜问。 “除了你哥哥,还会有谁那么疼你。” “好了,好了,我们还是先把无聊的正事给了结了,再来谈余兴节目吧。”娜丝塔霞提醒道。其他两女也答应了。 随后,娜丝塔霞宣布大会开始,然后让大家打开文件,仔细看一下第一个议案。 当得志打开文件,看见第一条议案的标题后,他马上回头向法伦西人的座位那边望去。霍林还浑然不知出了什么情况,而索格兰德却意味深长地朝他微笑着。 “该死,这次又被阴了,我的一番心血啊。” 因为本次大会第一条议题是——豆腐脑应该是甜的还是咸的。 “说道豆腐呢,岚枫大人第一次做好之后,撒上一些清盐,就非常好吃呢。”菲欧娜捧着脸说道。 “哦,是吗?”娜丝塔霞轻笑道,“我在帕米斯生病卧床那会儿,岚枫可是想办法给我做好豆腐之后,淋上了一层蜂蜜,那又甜又嫩的口感才好呢。” “所以说豆腐必须是咸的才好吃。”菲欧娜再次强调。 “甜豆腐才是最精致的享受呢。”雷诺斯克的黑天鹅自然不同意。 “我说,你们不要……”赛欧朵拉还想劝。 “吾友赛欧朵拉,这是个原则问题,你不要插手。”菲欧娜说道。 “赛欧朵拉殿下,对于这件事我不会让步的,请您不要偏帮。”娜丝塔霞说道。 赛欧朵拉被两人这么一说,也不好插手了,只是她更加找不到帮手来制止台下的局势了。 “甜党威武,甜党正统!” “甜逆去死,你们这些异端都应该被烧死!” “辣味才是王道,甜咸都是邪道!” 这时会场里一片混乱,各种东西被人们扔来扔去,人们互相掐架,刚才还在友好讨论后/宫化之后该如何如何的后/宫党们瞬间分崩离析。 “得志,虽然你是个好人,但是唯独在这件事上,我是无法和你站在一个战线上。” “王二,虽然我敬重你的为人,但是豆腐脑必须是甜的。” “那么,你们两个就战个痛快吧。” “调/教者,你为什么就站在那边看热闹!”两人同时侧过头问道。 “因为魔都地区是甜咸兼有的啊。” “不如,我们先把这个共同的敌人灭了吧,得志!” “好主意,王二,我就是不能忍这种立场不坚定的家伙,纳命来吧,调/教者!” 因为会议整个过程都是被甜咸党之间的斗殴给占据了,所以导致之后的议题全部没有时间来表决。 至于之后的舞台剧嘛。 “作者,你个魂淡,为什么我这次抽到的是卡西莫多!”海斯小姐在后台堵住了某个男人。 “呃,其实你别在意啊,你最先两次,抽到白雪公主和灰姑娘的是谁呢?” “你是说,这次还是他抽到艾丝美拉达?” “这个你懂的,一切皆有可能,我就不多说了。” “太好了!”菲欧娜高兴地跑开了。 “SG,你给我个解释,为什么你又让我抽到这种角色?!”独角兽王出现了。 “不就是多了一个角嘛,而且今年是羊年啊,你这才是走运的情况啊。” “这样说起来也对啊。”独角兽王晃神时,某人趁机逃之夭夭。 半小时后,独角兽王看见了海斯小姐额角爆起的青筋,因为这次抽到艾丝美拉达的是娜丝塔霞。至于岚枫,他抽到的角色是甘果瓦。而独角兽王嘛,很明显抽到的是艾丝美拉达的那头山羊。 本次演出也取得圆满的成功,尤其是娜丝塔霞公主饰演的艾丝美拉达,媚态横生,唯一问题就是对本该是路人甲的甘果瓦太热情了一点。至于菲欧娜饰演的卡西莫多,收到了一致的差评。 于是,年年举办的年终总结大会再一次圆满结束了,邪恶的后/宫党的阴谋,又一次被机智的作者给挫败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得志鸣泣之时 作者按:以下内容是某人用来抵偿欠缴多年的QQ群管理费的牢骚。从内容来看,当初他是冲着男人入坑的,但看着看着就只顾盯着妹纸了。以下为原文,括号内为作者的评论。 “谁还上?”安达克扫视着敌人,犹如神祗一般,“谁还上?谁有荣幸来终结汤姆·安达克的姓名呢?”……“阁下就别牢骚了,你可知道因为你挂得早,所以起点给本书写的简介里,只有您被提到了姓名啊,这可是连主角都享受不到的荣誉啊。”……“我和琉斯阁下混了这么几年也知道虚的东西要再多也没用,行文到现在,还有谁会记得我呢?算了,反正这里的人迟早都有这一天的……”[1]―是的,已经6年了,故事中连那妖艳的紫色眼眸都开始失去光芒了,可是我还是记得你,带我进来阅读这本书的英雄,安达克,那简介中惊艳的一幕,残阳如血中那努力站着站着的身影,直至永恒……虽然可以肯定某个精神病人受了田中杀人狂的影响,设置了这一幕,虽然我自认高智商,可惜还是义无反顾地跳进了这个坑……(之后某人就没再提过任何一个英勇牺牲的男人) “希格拉妮殿下,您是我的俘虏了。”索格兰德面带微笑地用剑抵着对方喉咙说道。希格拉妮呆呆地望着对方,一旁的琴娜却疑惑地发现她并不是用打量敌人的眼神在观察索格兰德。[2]―一晃眼,这些年过去了,每次的后宫提案都来源于此,命运的三角吗?实际只是某个万恶的精神病为了满足自己YY的欲望,不负责任地让紫色妖瞳与黄金眼结合了,然后又始乱终弃,还要去祸祸蓝色冰眸,中间还连带个绝世妖姬,说真的,见过YY的,没见过这么不负责任的、猥琐的、又压抑中欲拒还迎的YY的。只能说某神经病已经没有底线了,甚至为了给索格兰德洗地,把n代祖先的纠缠都拉出来,就为了一句话,就算我不勾引你,基因和祖先誓言都会勾引你。好吧,对于已经无耻到没有底线的人,尤其无数次的暗箱操作让后宫破产的人来说,实在是已经懒得再说什么了。宁做真小人,勿做伪君子从来都是我的格言。所以从06年开始,我一直孜孜不倦地提议后宫进程。不是为了要后宫而后宫,我只是不希望我喜欢的作品主人公竟然是身在敌营时,因为害怕死亡而管不住自己下半身和不考虑后果的禽兽,与称号不对啊,魂淡!那一刻为神马关二哥没显灵在索格兰德身上?(关二的节操……你是指为了人妻和曹老板反目,最后发觉还是基友好么?)成神只要能力就可以了吗?好吧,或许这套英雄美人的理论适合现代的思想,有着普通人思维的英雄更符合后现代主义,但是为什么我就这么怨念呢?或许我有所期待吧,真是愚蠢啊!不过,算了,这么多年了,还要感谢某神经病一直开恩允许后宫提案存在,只不过,那双曾寄予厚望的紫色琉璃眼眸啊,终究仍然让我失望了…… “现在是白天,可我却看见了夜空中的银月了。”立塞达尔不自觉地整理了一下前额的头发。[3]―说实在的,原本对琴娜的印象并未如现在般美丽,一开始的她太生硬、太机械,或许某神经病一开始是基于EVA中那个无口女神吧,连发色都一样,非正常的银色。(其实EVA里,我最喜欢的是赤木博士,我第一看EVA就不喜欢凌波) 直到第一卷末,第二卷初,那个横空出世的瓦尔基里,那个在索格兰德说先救国家再救情人后反而动情的傻妞[4],在不经意间让我开始有了一丝念想。在随后情节中逐步填补细节形象,变成了最后的银发御姐和人妻,可以说琴娜的形象得益于某神经病对于自身性幻想对象的逐步构建。说实在的,这何尝不是男人对自己性幻想对象的完美形象呢?迷幻般的银发,冰蓝的眼眸,傲人的身材,简直就是发育版的无口女神啊!关键是她傻,竟然接受了男性的世界观,接受了男人的坦白,还可以讲道理,这在现实中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啊!(这其实要怪她老爹的教育方法有问题吧) 这绝对是小秘的绝对首选,真正梦幻般的情人啊!需要时可以给你安慰,不需要时她比你更沉默。相比之下,公主殿下和妖姬美女更接近现实女性,而琴娜,只能说这是某精神病精心塑造的完美情人,是一个有着男人的灵魂的女人身体的完美情人!实在太完美了,所以我从来不啻用最美好的形容词来形容琴娜,因为我知道世界上根本不会有这种人,而且我已经不敢想象她应该是怎样的具体形象了,因为那是对自己的幻想的约束,理想的亵渎……(某人忘记了自己写的那个极其猥琐的特别篇了) 索格兰德没有任何举动,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希格拉妮走向自己。希格拉妮那幽怨的眼神让他几乎动瘫不得,唯一能做的大概也只有微微地叹一口气了。[4]―不得不说,从头到尾,最让人心疼的就是希姬了,成为女皇又如何,哪怕统一大陆又如何?那个该死的负心汉也不会回到自己身边,相反,在那个位置上,无论做得好还是坏,都只会让索格兰德离自己越来越远。哪怕在明知道大势不可违的情况下要让索格兰德回国,她的留言仍然直接吐露了怨言,直白得可爱的女人。只可惜,越是这样单纯的公主,越是容易受野男人的诱导啊,因为想得到又得不到才是最要命的毒药吧?此后,法伦西对玛斯塔尔有着压倒性优势,我甚至毫不怀疑,只要女皇御驾亲征,法伦西上一个索格兰德就可以谈笑间撸掉百万雄兵。幸亏女皇明白自己的处境,没有愚蠢到这步,这也是我最欣赏的地方,理智而又疯狂的爱着一个人,这种介于两种截然相反的心理力量折磨下的美女一定会磨砺出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气质,已经不仅仅是漂亮的问题了,而是深入灵魂的哀愁。(其实这说明英明神武的作者早在10年前就体会到相爱相杀的美感了) 忽然想起许久前的一句话,相比起年轻时你漂亮的容颜,我更喜欢你现在经历沧海桑田的样子。无疑,女皇的结局是悲哀的,后宫的提议只是聊表我的一点怜惜之情而已。第三军团的标准是跟她上chuang,让她怀孕,让她带着你的孩子去和别人结婚还无怨无悔[5]。这该说是年少轻狂的宣言还是少年不知愁的肆意妄为呢?呵呵…… 舞姬将毛毯扬上半空,音乐随着这一动作开始……雪白的皮肤像果冻般光滑有人;身体那凹凸有致的曲线挑起人的yu望;大腿袖长而结实,应该有相当的弹力;纤细的水蛇腰似乎稍一用力就会折断;摄人魂魄的祖母绿色的眼睛扫射四周,棕褐色的长发随身体而跳动,犹如飞溅的瀑布。[6]―军神传前期难得一见的工笔描述风格将一个精灵轮廓描绘出来。(你不提,我都忘了自己这么用心写过尤嘉丽丝的形象) 如果说琴娜是再不断完善中捏造成神,公主是通过山水画境将其内质呈现的话,舞姬就是工笔细描的另一种风格。她调皮,又善解人意,当索格兰德和希姬在帕米斯相遇尴尬时,适时从后一把搂住索格兰德,解除了尴尬[7]。她甘于平凡而单纯,哪怕只是与玛萨雷尔简单地厮守着,她仍然惦记着这个男人。只是可惜世俗的偏见和阶级的距离,逼着她一步一步地往深处滑落。哪怕琴娜因她而死,我却仍然恨不起她。因为都是世界的错,与她何关?难怪王二当年那么迷恋她,确实有她的优点。说起来奇怪,她有缺点,她不完美,她也没有琴娜和希姬那么性格完美,但是为什么唯独只记住了她的好呢?或许是她更真实吧……过了这么多年,虽然香魂已逝,只是向她能够在天堂能够找到自己的真命天子,过上理想的生活。其实感觉舞姬不算是某神经病初恋的投影,从全文人物行为以及文章解构看,某神经病绝对没有少年时代的初恋行为,舞姬的设定更像是某神经病将童年对于年长女性的幻想投影在舞姬身上。(这点你错了,其实尤嘉丽丝的形象和事迹不过是作者把玛格丽特·戈蒂埃和爱芙姬琵达融合了而已,作者一直很奇怪,从来没人发觉这点,作者都觉得自己写得太明显了) 我一直以为她将会是全文最终陪着索格兰德一辈子的红颜,无奈某神经病非要学杀人,最关键是,她的身材之谜一直被某神经病忘记公布了,当年90D,58,88的三围标准被亲口否认后,就一直没有再被确认过,实在是可恶之极!(这个我们都知道只有王二知道,但王二必须装作自己不知道,我们也必须装作我们不知道王二知道了他不该知道的,不然后果大家都是知道的) 随着新一辈的出现,剧情主线的转移,虽然剧情已经不如当初的纠结了,但却缺乏了一点可以引起讨论的味道。唯一可以吐槽的就是岚枫的设定真心烂啊,好端端的数个国家几百年的纠缠,因为一个东方人的到来而重新推倒重来。某神经病是想说我前面说的都是逗你们玩吗?(岚枫只是一个过客和记录者,当然某些线路需要他做引子) 对于已经不再年轻的我来说,由于某神经病魔王的语言一如网络文学刚开始时那种严谨而清新的感觉,到了现在可以说是一种情怀了,可能现在的人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但说真的,军神传比起那些直白的、傻瓜式的上帝视觉的小说来说好多了。但毕竟军神传已经连载这么多年了,从06年作为起点架空类强推的十强(是西幻类),星空倒影下等一系列神作相提并论,到如今的聊聊数人,可以说得益于某神经病的拖稿成习惯,各位同读们也已经在这有一更没一更当中养成了把军神传由主菜变为甜品,再变为调料,最后变成洗眼药的过程了。看着越来越小白的网络文学,在啃着越来越多毒草之后,作为喘息和修正三观的地方,总要感谢某神经病魔王仍然努力继续着更新。最后必须要说的就是,本书后宫吧!勇者们,一起推倒万恶的魔王吧!!!!! 文献参考: 【1】 节选自第一卷第三话阿尔克的冬末 【2】 节选自第一卷第七话瑞雪后的鏖战(下) 【3】 节选自第一卷第35话插曲—那维 【4】 节选自第一卷第二十四话修拉萨之夜(下) 【5】 节选自第二卷第二十话开春祭(上) 【6】 节选自第一卷第十三话王都的喧嚣 【7】 节选自第一卷第十七话旅途的开端 第十三话 马尔蒂尼家族 当莱因哈特兴高采烈地回到屋子里时,她第一眼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同自己的父亲一起交谈,即便过了那么多年,那个身影还是一贯地充满着优雅和沉静。 “艾蕾莎姑姑,真高兴您来看我们了。”莱因哈特乐呵呵地打了招呼。 “是莱茵啊,很久没有见到你了,怎么样,最近过得还算顺利么?”拉伯雷小姐回过身来拥抱了自己的学生,亲吻了她的脸庞。 “她最近可是过得真正的春风得意的日子。”索格兰德微笑着拿女儿打趣。 “爸爸~您别说了。”莱茵哈特撒娇道,随后她又转向拉伯雷小姐,“艾蕾莎姑姑,您今天也住下吧,好久没有和您待在一起了,我实在是太想念您了,求您了。” “可以啊,我也很想念莱茵呢,只是不知道琉斯大人是否欢迎我呢?”艾蕾莎爱怜地抚摩着莱因哈特的头发,转过去问道。 “不用问我,她才是这个庄园的主人。”索格兰德回答道。 就在这个时候,贝塔小姐莎拉领着美希蒂丝来通知众人已经到了开饭的时候了。美希狄丝对于这位突然出现的陌生年长女性产生了疑虑,一双眼睛始终盯在拉伯雷小姐身上。莱因哈特见状,立刻和莎拉一起把这个小姑娘给哄走了。 “这就是那个传闻中,亚尔兰的小公主吧?” “其实情况是这样的……”索格兰德刚想解释,但被拉伯雷小姐给打断了。 “我真同情她和她的母亲,不过,索格,你承认她的血统,这样做真的好吗?” “我不知道,但是我不忍亲手打破这个孩子一直坚信的东西,她是无辜的,我也愿意成为这样一个可爱的孩子的守护者,包括心灵上的。”索格兰德望着美希狄丝离开的方向,这么回答道。随后他又回过头来望向拉伯雷小姐,对方大方地和他对视了一下。 “这才是你的风格呢,但是我们的玛格丽特陛下肯定对此颇为生气呢。”艾蕾莎微笑着说道。 “好了,亲爱的艾蕾莎,可以让我送您去用餐的地方么?”索格兰德伸出了自己的胳膊肘,拉伯雷小姐当然不会拒绝,挽上了对方的胳膊。刚走了两步后,索格兰德又突然停下来说道,“塞勒丝特殿下,您往常住的那间客房的锁没有换过,您自己去换身衣服就下来和我们一起共进午餐吧。” 两人身后的那维公主发出一阵惊叹,随后立刻提起裙子向楼上跑去。 “我还以为你没有发觉呢。” “怎么可能没发觉,您可是从来不雇佣女仆的,哪里能突然找来这么一个活泼的女仆来。我估计杰恩在把你们送上马车后五分钟就发觉不对劲了,现在正等着那维那边来领人呢。” 十五分钟后,仍在家里的所有人到了餐桌边上。后到的赛欧朵拉有些诧异地看见那维公主文静地坐在餐桌边,但她并没有多声张,而是坐到莱因哈特旁边。这天连回故乡探亲的兰迪尔夫人也回到了庄园。莱因哈特看见众人到齐,就吩咐仆人开始上菜。 “今天中午,我们欢迎塞勒丝特殿下和拉伯雷小姐一起和我们共进午餐。很高兴我们的客人又增加,希望各位不要拘束。”索格兰德在上菜之后说道。 午餐在一种颇有点诡异的气氛中渡过了,拉伯雷小姐和琉斯家的众人是熟识的,她很轻松地和兰迪尔夫人谈笑风生。而塞勒丝特就有些不自在了,她也不是没有在琉斯家做客过,但却极少和许多人一起面对索格兰德。她小心翼翼地切着自己盘子里的肉和胡萝卜,像个大家闺秀那样地小口吃着食物,偶尔抬头望向索格兰德的位置,却正好看见对方向她微笑,这让她又慌忙避开了对方的视线。 午餐过后,拉伯雷小姐提议出去散会儿步,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家的赞同。不过,莱因哈特表示自己需要去处理一些生意的事物。而赛欧朵拉则把美希狄丝哄着去学习骑马了,亚尔兰小公主最近颇为沉迷这项活动。莱因哈特从牧场里为她特意挑选了一头有着漂亮金黄色鬃毛的栗色雌性小马驹,让这个小姑娘对此爱不释手,就差和她的马睡到一块去了。赛欧朵拉则充当她的教练,米歇尔和娜塔亚作为护卫自然要跟着自家的公主。兰迪尔夫人和莎拉则决定去照顾老琉斯夫人和忙一些家务事,所以也走开了。 这样一来,除去进城去的海斯兄妹、雷德纳普兄弟,真正去散步的也就剩下索格兰德、艾蕾莎和塞勒丝特三个人。照着一般的礼节,索格兰德让艾蕾莎挽上了自己的胳膊,塞勒丝特则跟在一边。 在走了一段之后,终于还是索格兰德先开了口。 “塞勒丝特殿下,您和雷哈格尔殿下的婚期还没有定下来吗?”艾蕾莎轻轻拽了索格兰德的袖子一下。 “还没有定下来……”那维公主低声回答道。 “那还是尽快定下来为妙,这样你的父王就能够彻底地放下心来。” “索格,你的心里是不是只有政治!?”塞勒丝特突然大声起来。 “您的脑子里不该一点政治都没有,那是您的义务。”索格兰德微微严厉起来。 “为什么您就只对我这么冷酷无情!?”塞勒丝特红了眼睛。 “公主殿下,如果我让您感到不愉快了,我在此向您表示抱歉,但这不是您可以懈怠自己责任的理由。”索格兰德依然没有软化自己语气的意思。 “索格兰德,你真是个讨厌的混蛋!”塞勒丝特说完,转身跑开了。 望了望那维公主的背影,拉伯雷小姐把目光转向索格兰德。 “请您去照看一下她吧。”索格兰德叹了口气说道。 “我想她更希望是你去安慰她。”艾蕾莎回答道。 “也许是这样的,但我不能去。” “索格,你有时候真是一个狠心的家伙。”拉伯雷小姐甩开了索格兰德的手臂。 “连您都这么认为的话,恐怕就是这样了。”索格兰德苦笑着自嘲道。 “我会好好照顾她的,但你也不要太早把她不愿意见的人给招惹过来。” “好的,这点没有问题。” “那么我就先过去了。” 当拉伯雷小姐找到那维公主的时候,塞勒丝特已经跑到水力磨坊边上,独自一个人坐在岸堤上,捡着石子往河里打着水漂。 “塞勒丝特殿下。”艾蕾莎轻轻地喊道。 “原来是艾蕾莎啊。”塞勒丝特回头望了她一眼,又转过头去继续那个不成功的游戏。 拉伯雷小姐提起裙子在对方身边坐下来,“塞勒丝特殿下还在生琉斯大人的气么?” “艾蕾莎,你说说看,他到底是为什么如此对我,难道我的心意他一点都不明白吗?” “不,他很明白。” “那他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 “我想恰恰是因为他很明白您的心意,所以才会更加坚决地回绝。我并不想劝您放弃,殿下。但是您要对实现您的目标所会遇到的困难做好充分的准备。”艾蕾莎抚摸着那维公主的头发说道,“在琴娜去世之后,想要接替那个位置的人很多。” “其中也包括你吗?” “有一段时间我也是其中一个。”艾蕾莎羞涩地笑了起来,“那时我还是很年轻的,比你现在都年轻。” “我认识索格可比你早多了。” “是啊,我知道。我认识索格兰德·琉斯时,琴娜已经是他的未婚妻了。索格兰德是那种第一印象就很讨女性喜欢的类型,这并不是说接触多了反而会讨厌他。他有很多优点,同样也有不少缺点,只不过他比旁人更清楚自己的缺点,所以他能够很好的掩饰和克服那些缺点。然而,我越是了解他就越是清楚我无法接替琴娜的位置。旁人看来也许觉得我是他的红颜知己,但我自己非常明白,那是由于索格兰德迁就我才造成的假象。真正能成为他的半身的那个人,不需要他做出任何妥协就能同他配合得天衣无缝。就这点而言,恐怕即便是希格拉妮陛下也未必能胜过琴娜·兰芳特。” “那我是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 “这我不能断言,殿下。您现在需要明白的是,索格兰德·琉斯这个人,他把责任和义务看得比谁都重。他时刻都准备着为自己的信念而牺牲。所以,要成为他的半身,首先需要放下自己,放下自己的权利。就像那个刺猬夫妇的故事(注)里那样,成为像他一样的人,才有可能成为他的妻子。” “我有点明白了,谢谢你,艾蕾莎。”塞勒丝特似乎重新鼓起了勇气。 “这是我做为您和他的朋友应该做的事情。” 拉伯雷小姐微笑着看着对方,心中却默念道,然而一旦成为索格兰德那样的人,就不会为了自己个人的幸福而舍弃命运赋予的义务,这也许会是一个永远也解不开的悖论吧。 大陆公历363年6月30日,玛斯塔尔,修拉萨。 希格拉妮女皇在自己的密室里接见了一位由布雷西亚郡守阿德里亚诺·加利亚尼派出的密使。 “您给我带来什么好消息么?”女皇问道。 “马尔蒂尼伯爵塞萨尔病重,西方军的控制权恐怕已经不在他的手上了。” “我明白了。” “陛下有什么指示要我带回给加利亚尼大人么?”密使问道。 “不用了,你也不需要回去了。”希格拉妮冷冷地命令道。 “陛下,您这是……”女皇的样子让密使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如果原路返回,反倒会让加利亚尼难做。我会用一个公开信号来试探马尔蒂尼兄弟的,郡守会明白如何行事的,这也是我当初让他成为布雷西亚郡守的原因之一。”希格拉妮安抚了密使。 玛斯塔尔西方军自成立的那天起就是帝国最为重要的军区之一,他们肩负为帝国抵御犀利如西北风的帕米斯骁骑兵的重要责任。历代西方军总是名将辈出,虽然相比较北方军和中央军的将领,他们往往都不得皇帝的宠爱。老马尔蒂尼伯爵塞萨尔是在大陆公历327年4月接替卡洛尔·安切洛蒂伯爵成为西方军统帅的,执掌整个西方军已经有整整36年了,甚至比海涅尔王朝的大多数皇帝的执政年数都长。如果要说这其中有什么秘诀,除了马尔蒂尼伯爵的忠诚外,他明智的政治见解和出色的军事能力都是其必要的助力。 对于希格拉妮来说,她本人对这位西方军统帅没有太多的不满,唯一让她不快就是的方面似乎是历任西方军统帅的共性——长寿和不衰竭的精力。 希格拉妮并不想让人用“忘恩负义”之类的言辞来诟病自己,塞萨尔·马尔蒂尼在罗西家掀起的内战中很好地守住了自己的本分。同样在对抗帕米斯和希塔洛斯的军事行动中,女皇陛下对他也没有什么好指摘的。因此,马尔蒂尼家族在修拉萨更换了主人之后,依然稳稳地控制这玛斯塔尔西部边境上8个郡的军政大权。 当希格拉妮开始对玛斯塔尔军队进行改革时,唯独放过了西方军。一开始马尔蒂尼家族的年轻一代尚且庆幸女皇陛下并不想撬动他们的利益蛋糕,但很快他们也意识到了这同样也意味着不会再有新的蛋糕分给他们。而旁观了其他几个方面军改革后,年轻的马尔蒂尼们意识到,迟早有一天女皇陛下会收回赏赐给老马尔蒂尼的一切荣光。而怎么保住马尔蒂尼家族好不容易获得既得利益,成为了家族年轻一辈的难题,不过就希格拉妮长期的观察来看,某些马尔蒂尼明显走错了方向。 所以到了7月4日傍晚,玛斯塔尔人带回来一个消息——希格拉妮女皇宣布再次举行剑术大会,时间定在了7月25日至7月28日。所有在大陆上对自己的武艺有自信的剑客都可以报名参加这次比赛,而修拉萨特意向各方面军发出了必须积极派遣军中好手参加的指示,这其中当然包括远在西部边陲的乌迪内斯——西方军的大本营。 乌迪内斯方面接收到这个指示是7月2日时的事情。整个玛斯塔尔西方军原先编有四个40000人规模的军团,番号分别是第二、第六、第八和第十二军团。这四个军团的历史都可以追溯到亚尔提卡特帝国时期,可以说是当年海涅尔王朝起家的老本之一。然而现在,他们对于修拉萨的希格拉妮女皇来说,反倒成了最大的隐患。马尔蒂尼家族代替皇帝控制了这些军队。希格拉妮并不是没有想过采取动作,她在346年9月的大裁军中,堂而皇之地裁撤掉了第八军团的41000人的编制。但除此之外,其他任何削弱西方军或者安插女皇亲信的行动都被或明或暗地阻挠了。作为一个合格的枭雄,希格拉妮知道耐心地等待有时候是必要的做法,而且暂时她也看不出马尔蒂尼家族有什么反叛中央的企图和动作。 皮尔切萨雷·马尔蒂尼——老马尔蒂尼的长子,第二军团的军团长;他的兄弟,老马尔蒂尼的次子亚历桑德罗·马尔蒂尼是第十二军团的军团长。兄弟两人在接到修拉萨方面送来的书面命令后,闭门商量了起来。 “看起来这不是一次简单的盛会,自从女皇陛下登基以来,她可是很少举办这类活动的。”亚历桑德罗说道。 “她是在试探我们,而她这么做的缘由是什么呢?”皮尔切萨雷托着下巴沉思道。 “在我看来,那必定是因为你们父亲病重的消息被谁给通报到修拉萨了。”第三者的声音插进了兄弟两人的讨论。映入马尔蒂尼家特有了蓝灰色眼睛的是一张俊美得可以说带着邪气的脸庞,以及其身后那个蒙面的高大仆从。 “您来了,我敬爱的至尊。”马尔蒂尼兄弟欠身向来者行了礼。 “我说饿了很多次了,请暂时不要用那个称呼,我们还没有完成我们的伟大事业。现在使用这样的称呼,反倒容易磨灭我们的斗志,先生们。”不用猜测了,来人正是我们的马克先生——马克西米利安·赫尔麦斯·海涅尔。 “那么您认为我们该怎么回应修拉萨呢?”亚历桑德罗问道。 “我们当然要派一个既有精妙的剑术又有高贵的身份,同时对我们的事业所知甚少,但又不会背叛马尔蒂尼家族的人。”马克如此说道。 “我想我们这里只有一个人符合这样的条件了。”皮尔切萨雷望了望亚历桑德罗,他的兄弟对他点了点头。 在整个西方军里,能够符合这些条件的确实只有一个人,他就是塞萨尔马尔蒂尼的第三个儿子也是最小的儿子——保罗·马尔蒂尼,第六军团“铁壁”的军团长,一个出色的左撇子剑客,西方军骑士中的表率,这年只有27岁。 注:刺猬夫妇的故事是一则法国寓言,主要内容是:刺猬先生和狐狸赌约赛跑,随后刺猬夫妇分别站在赛跑起点和终点,因为狐狸分辨不出刺猬夫妇,结果被诓骗得活活跑死。以此寓意夫妻要有相似之处,才能婚姻美满。 第十四话 铸剑师和她的名作 大陆公历363年7月7日,法伦西,卡乌内斯库。 麦克米伦小姐在这天早上把所有还在庄园的人都请到了铁匠铺,因为她终于完成了她有生以来最为得意的作品了,她相信这些作品可以完全和她的祖父的相媲美。当海斯公子替她把放着作品的木盘子搬到众人面前时,爱丝黛拉眼中的兴奋是完全不用掩饰的,虽然她顶着两个浓浓的黑眼圈。 “好了,爱丝黛拉,快点让我们瞧瞧你做了什么好东西吧。”菲欧娜这般催促道。 “不要这么急着催她,菲欧娜。”菲奥雷如此说道。 “好了,就让我来一样样介绍给你们吧。”爱丝黛拉说道。于是,她转过身去,将覆盖在木盘子的布掀开了三分之一。 首先进入众人视线的是一对护腕。 “它们花了比我想象中要多的时间,不过已经绝对不会辜负琉斯大人的嘱托了。”爱丝黛拉挑其中的一个展示给众人看。“我用了一小部分的流星铁来加固它们,为紫水晶边上配合适的花纹花了我不少时间,不过还好岚枫给我留了不少他的祖国贵族物件上常用纹饰,确实非常漂亮,据他的说法这种纹饰叫做夔纹。”爱丝黛拉所说的夔纹是其在护腕上阴刻出来后,用黄金填充勾勒出来的,这种东方纹饰大气方正,且左右对称的形式恰到好处地衬托出了居中的紫水晶的华贵。 “嗯,这里还有一个我自己颇为得意的设计。”爱丝黛拉说着,把其中一个护腕打开,套到了美希蒂丝左手的前臂上。“看,只要调解这个卡扣,就算是小孩子也能戴上,同样的道理,即便是一个壮汉也可以戴上,只不过,我把它们做得太漂亮了,看来不适合给男人佩戴。”她有些懊恼地说道。 “没关系,您已经做得非常好了,可以把另外一个也给我么?”索格兰德说道。 “行,您拿好了,卡扣的开关在这里。”爱丝黛拉把另一个也递给了索格兰德。 “谢谢。”索格兰德接过护腕,随后蹲下身子,把第二个护腕戴到了美希蒂丝的右手臂上。 “琉斯大人……”娜塔亚轻呼了一声。 “好了,美希蒂丝,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也是我给你的凭证,带着这对护腕回去,希望它们能给你和你的母亲带来好运气。”索格兰德抚摸着小姑娘的头说道。“这样一来,你们那些挑剔的元老们也就该无话可说了吧。美希蒂丝,要成为一个合格的王,保护好你的母亲和人民,可以答应我吗?” 亚尔兰的小公主被这对漂亮的护腕完全给吸引住了,所以对索格兰德的话听得并不是非常清楚,当然即便她听清楚了,在这个年纪也不能完全懂得她的“父亲”对她讲这番话的深刻含义。她只是模糊地明白,这对护腕是索格兰德赐予她最崇高的礼物,是足以证明自己是他疼爱的女儿的凭证。于是,小姑娘懵懂地点了点头,然后高兴地拥抱了索格兰德。 而这对护腕在后来就理所当然地被称为了“军神的护腕”,成为了证明亚尔兰女王身份的正统性的最重要证物,也是后世军神圣殿的三件圣物之一。 随后,爱丝黛拉又掀开了三分之一的布,展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件大家都没有见过的兵器,或许说是从来不曾出现在这个大陆的兵器吧。不用多说,这又是一个东方人带来的新奇事物。 “看上去比较像一把长枪的枪头。”米歇尔·兰斯这么说道。 “岚枫告诉我这东西叫做青龙戟。”爱丝黛拉说道,“他给我画了好多武器的图样,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看上了这个。好像有人一直在我耳边说似的,把它做出来吧,把它做出来吧。所以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这个东西就出现在那里了。” 菲奥雷轻轻地扶住了女铸剑师,“您太疲倦了,应该去好好睡一觉。” “等一下吧,还有一样东西没给你们看呢。” “这玩意能刺能砍,用起来或许会相当复杂呢。”尤瑟夫拿起来比划了一下。 “防御它的攻击也同样会很复杂。”小弗兰克接过去仔细端详了一阵,随后递到了埃克莱尔的面前,“您怎么看?” “不适合在龙背上用。”埃克莱尔撇了一眼,冷冷地回道。 “我看这个什么青龙戟就先收起来吧,既然是来自东方的武器,自然只有岚枫先生知道如何使用了。等他回到这里,我们可以向他讨教一番。”索格兰德最后下了结论。小弗兰克听到这话,便把东西还了回去,菲奥雷接过收好。当时所有人都不知道,后来这把东方式样的武器被人称为了“圣枪”。 “最后还剩了一点材料不足以打造一把主武器了,但只打造匕首又会有剩余,所以我就把它做成了这个——一把左手短剑,想起来正好可以和我祖父当年为希格拉妮陛下打造的那柄细身剑配成一对,它们的护手样式和花纹我都做成一样的了。”爱丝黛拉介绍道。 看到最后一件兵器,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赛欧多了不自觉地向前踏出了一步。 “确实是适合你的东西,赛欧多拉。”索格兰德突然这样说道。赛欧多拉被这句话刺得猛地打了一个激灵,她转过头来望向自己的亲生父亲,呆呆地没有说话。 “赛欧多拉姐姐,快拿起来试试吧。”莱因哈特这样说道,又引来了对方的注视。 “好了,别矫情了,赶紧拿上感觉一下,如果合适就给你用吧,我都困得不行了。”最后还是爱丝黛拉把左手短剑塞给了赛欧多拉。 当赛欧多拉握住它的剑柄后,明显地感觉到这样武器似乎立刻就成为了她身体的一部分,并不是说她已经精通如何使用它,而是一种和谐舒适地感觉。 “爱丝黛拉,谢谢你。”赛欧多拉笑了起来,她知道这把武器能够称她的心意,除了岚枫常念叨的“缘分”这个词外,更重要的是她的这位好友仔细研究了她的习惯为她量身定制的缘故。“唔,还是你最关心我。”赛欧多拉扑上去拥抱了女铸剑师。 “放手啦,我已经累得浑身酸痛了,经不起你这么折腾,还有你还持着凶器,我可不想给你捅死。”爱丝黛拉虽然这么叫唤着,但并没有推开玛斯塔尔公主的意思。 “好了,好了,还有最后一件事,我交代完就去和枕头约会了。” “连那个也完成了么?麦克米伦小姐。”莱因哈特惊喜道。 “嗯,也完成了,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可以说是运气不错吧,当然首先要感谢塞勒丝特殿下,她正好带来了非常理想的材料。”爱丝黛拉示意菲奥雷把另外一个盒子给拿过来,海斯公子很快就找到了盒子,捧到了众人面前。 “琉斯小姐委托我这么一件事,因为‘牙月’剑柄上原先镶嵌的紫水晶按琉斯大人的要求拆下来用到了那对护腕上,而原来的剑柄就缺乏装饰了。琉斯小姐希望我能给剑柄上重新镶嵌合适的宝石,就在我头疼用哪种宝石好的时候,塞勒丝特殿下给我看了一块奇怪的黑曜石。据说是某个常年在开春祭上卖水晶的老婆婆送给她的幸运石,她一直在犹豫用它来做个什么玩意来送人,结果菲欧娜一眼就认出来那块石头是岚枫所谓的玉石,而且居然是颇为稀有的墨玉。听说了琉斯小姐的想法后,塞勒丝特殿下很慷慨地把这块玉石贡献了出来。其实把玉石剖开镶嵌上去不是很花时间,但是我不知道为啥,突然冲动起来想在上面做出点浮雕来,所以才整整两个晚上没睡,好在总算完成了。”爱丝黛拉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打着哈欠。 “您在上面雕的是什么东西?”索格兰德拿起牙月,仔细端详了剑柄上代替原先紫水晶位置的墨玉,两面各有一只他从来没见过的独角怪兽——威严而庄重。 “啊,啊,说起来,还是要怪岚枫那个家伙,他给了我这么多奇怪又漂亮的图纹,我实在是忍不住想要把它们都做出来啊。这个独角兽据岚枫说被称为獬豸,在他的祖国是一种能够辨明善恶是非的神兽,也是法官的象征。” “确实适合给爸爸的武器做装饰。”莱因哈特听完说道。 “谢谢你的工作,麦克米伦小姐。也谢谢你们,莱茵和塞勒丝特殿下,这个礼物我很喜欢。”索格兰德微笑着说道。 “既然东西都已经展示完了,我就该去睡觉了,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不要打扰我。”爱丝黛拉打着哈欠往铁匠铺的后面走了过去,她在那里搭了一个临时床铺,这些天一直休息在工作间里,这会儿连走回庄园别墅的力气都欠奉了。 索格兰德这时开始仔细端详牙月上的新装饰。 “索格,这个墨玉能够称你的心,实在是太好了。”塞勒丝特上前说道。 “是啊,非常美丽的宝石,我突然有些明白东方人为什么这么喜欢这类特别的宝石了。非常感谢您的慷慨,塞勒丝特殿下。”索格兰德说着把牙月收回了腰间。 “只要能够帮到你,让我做什么事情都可以。” 索格兰德听到这句话,微微叹了口气,从衣领里摸出了一样东西。“我和那维还是颇有渊源的,就说这块水晶吧,是琴娜留下为数不多的东西。当时就是我在开春祭的当天,从一个老婆子的摊位上买到的,这应该是我送给琴娜的第一件礼物。” 塞勒丝特仔细看了下那块水晶,那是一个完美的十二面棱锥体,然而却有差不多一半被血红色给充满了。“是块变色水晶?” “不是,最初的时候只是一块纯色的水晶,当我后来在琴娜身上发现它时,它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再也清洗不掉了,我想也许是琴娜的血把它染红了吧。” “爸爸。”莱因哈特轻轻挽上索格兰德的胳膊。 “好了,不谈这些事情了。”索格兰德把水晶塞回了衣服里,“赛欧多拉,你如果想要将这件新武器融合到你的武艺中去,那么还需要刻苦的练习,特别是你要准备回去参加剑术大会。” “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赛欧多拉在眼前比了比新到手的左手短剑。 “我们有两周的时间来让你学会新的招式,并不宽裕。”索格兰德说道。 “两周的时间足够了。”赛欧多拉坚定地回答道。 大陆公历363年7月23日,玛斯塔尔,修拉萨。 保罗·马尔蒂尼时隔五年之后再次来到了帝国的首都,五年前,他从帝国军事院校毕业,带着女皇陛下签发的一纸第六军团大队长的任命书返回离开了三年之久的故乡——乌迪内斯。 保罗对于修拉萨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即便他在这里生活过整整三年。他在军校中行事颇为低调,很多同学直到他获得女皇的任命书时才知道他是西方军统帅的幺子。而之前,他在学院里以光明磊落而受到同学们的尊敬。 在离开乌迪内斯之前,保罗曾经想要去和自己的父亲告别。然而,这个要求被自己的两位兄长以父亲的病情不适合会见而拒绝了。于是,保罗只好带着自己的少数随从,打点起行装,向修拉萨进发。他并不是没有对兄长所声称的情况产生过怀疑,但基于他一贯的道德感所带来的对于父兄的尊敬,保罗并没有企图去质疑两位兄长的做法。 和很多年前的那一次剑术大会一样,修拉萨的官道上这些日子随处可见携带武器的年轻人,他们或是步行,或是骑马。他们三五成群地结伴而行,有时会偷偷互相切磋比试一番。不过玛斯塔尔法律是严禁持械私斗的,即便是贵族青年间的决斗,也是非法的,所以此类活动往往都是在暗中进行。因此青年们把更多的热情都投入到了热烈的讨论中去了。他们往往会谈到玛斯塔尔剑术大会最后产生的一位“剑圣”——索格兰德·琉斯,年轻人们都梦想过像这位法伦西人一样在大竞技场里一战成名,成为接受众人景仰和欢呼的英雄。 保罗往往在饭馆里安静地坐在一边作为一个旁听者,他的两名随从骑士卡纳瓦罗和内斯塔有时会轻轻地和他谈论这类问题,他们深知自己主公的剑术水准,因而对那些怀揣着不切实际幻想的乌合之众嗤之以鼻。保罗并不搭茬,他在随从们有抱怨苗头的时候就会适时地阻止他们继续吐槽,以免祸从口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城门口的禁卫军岗哨在核实了保罗的身份后,立刻安排专人引领他去宾馆住宿。他们家族在修拉萨并没有购置过任何产业,往常到王都觐见也是住在外臣和地方领主专用的皇室宾馆里。保罗一行人在被安置妥当之后,他询问了引领他们的禁卫军士官,王都哪家为皇室服务的铁匠铺最为优异。 “我想要给自己的剑做比赛前的最后一次保养和修复。”保罗说了自己的理由。 “据下官所知,麦克米伦家族的店铺水准颇高,兰斯大队长就经常去那里保养武器和盔甲。”禁卫军士官如此回答道。 “您说的是米歇尔·兰斯大人么?” “是的,阁下。” “非常感谢您的建议,那么具体地址在哪呢?” 禁卫军士官如实告知了地址,保罗致谢后就带着两名随从骑士往麦克米伦家的铁匠铺。 大约半小时后,三人就看见那块写着“麦克米伦家族经营”的招牌。保罗一进们,就看见一个窈窕的身影站在柜台前,柜台后面站的是一位高个子有着红棕色卷发的女子——看来应该就是店主了。 “好了,东西就给你校准保养好了,我迟早是要给你折腾死的。双脚刚落地就给你拖回工作间没日没夜的干活,说起来,我家又没有‘为皇室服务’这个荣誉招牌,凭什么任你驱使。”红棕色卷发的女子叉着腰说道。 “好艾斯特(Ester,爱丝黛拉Estella的昵称),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谢谢啦。”金发女子隔着柜台拥抱亲吻了她的脸颊。随后微笑着抱起一件黑布包裹的物件转过身来准备离开。 卡纳瓦罗不自禁地吹了声口哨,立刻引来了其他两人的瞪视,他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凑到两个同伴边上,低声说到:“真是个绝色美人儿,你们说呢?” “注意仪态,先生。”保罗这么回了句。 “别让别人把我们当成乡巴佬。”内斯塔责备道。 随后他们立刻向经过他们身边的少女行了礼,对方随意地点了点头算是回礼,趁这个机会保罗迅速地看清了少女的容貌。待其走远了之后,保罗才对还在向少女背影行注目礼的两位随从说道:“别看了,明天晚上的舞会,你们有的是机会看她。” “诶?真的么?她是位贵族小姐,王都的女孩子都这样高傲吗?”卡纳瓦罗说道。 “有着黄金色眼眸的女士,自然有资格如此骄傲。”保罗淡淡地说了一句。 “您是说,刚才那位居然就是……”内斯塔深吸了一口气。 “我说,门口的三位先生,如果你们没事就不要挡着我家的大门,若是没有生意,我可要关门歇业半天了。”爱丝黛拉如此喊道。 “啊,真对不起,我们是来保养武器的,价钱好商量。”保罗赶忙上前说道。 “东西都拿来吧,准备什么时候要呢?” “明天下午,我们是要参加剑术大会的。” “喏,拿好这个铜牌,以此为凭证,明天晚餐时间前来取吧。”爱丝黛拉扔了一块铜牌给对方,铜牌上面写着一个数字,看来是个排序号码。 “那么就拜托您了。” 第十五话 军神履新 大陆公历363年7月24日,玛斯塔尔,修拉萨。 这天傍晚保罗·马尔蒂尼取回了自己的双手剑,麦克米伦小姐确实是一流的铸剑师,这点当保罗仔细端详了自己的佩剑后就更确信无疑了。他向爱丝黛拉道了谢,并且在说好的价钱上额外增加了5%的费用,对方也没有客气,在获知并非是客人数错了之后就爽快地收下了。 “我们的时间不宽裕,先生们。”保罗对两名还在东张西望的随从说道。 “啊,啊,您说得是。”内斯塔连忙回应道。 “嘿,亚历克,原来你喜欢的是这种类型的姑娘,怪不得那些娇娇弱弱的贵族小姐们你都不爱搭理。”卡纳瓦罗搭上了同伴的肩膀,他要比内斯塔矮差不多一个头。 “法比奥,你再多啰嗦一句,我不介意撕了你的这件新礼服。” “好啦,好啦,别生气,麦克米伦小姐可是公主殿下的挚友,我会给你出主意的。” “我觉得你那套东西,麦克米伦小姐多半看不上眼。”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看来你觉得自己已经很了解她了。” “先生们,我们真的已经没什么时间用来磨蹭了。”保罗无奈地再次提醒道。 “是,马尔蒂尼大人。”两名侍从赶紧正了正身子。 7月24日晚上有一个宫廷舞会,希格拉妮向几乎所有在修拉萨的重要贵族发出了邀请,台面上的理由当然是为了给明天开始的新一届剑术大会做个宣传和热身。保罗毫无疑问是有足够资格获得邀请的,女皇陛下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这个马尔蒂尼家族的代表。 “谨代表我的家族和整个西方军同袍们,向您致以最诚挚的敬意,我的至尊。”保罗在见到女皇时,是这样向她问候的。 “只有敬意而已吗?”希格拉妮掩嘴轻笑道,即便到了这个年龄,任何人都依然觉得玛斯塔尔女皇这样的举动妩媚无双。然而,当她的唇间吐出这个问句后,却让周遭的人感到压力陡增,所有人都意识到眼前这是一位真正的帝王。 “当然不止是敬意,我的陛下,”保罗不慌不忙地答道,“还有长久以来我父亲和我的家族能获得皇室信赖所依仗的一切美德,最主要的是我们不变的忠诚。” “希望你们不要辜负皇室和帝国对你们的期望,朕听说塞萨尔的身体状况最近不佳,你能和朕说说具体情况么?” “家父只是略有不适而已,我的两位兄长一直很妥善地照顾着他,相信不日就可痊愈。” “这样最好,今晚务必尽兴,明日务必尽力,下去吧。”希格拉妮挥手示意觐见谈话结束。 保罗向女皇欠了欠身,离开时还特意向一直站在希格拉妮身后的赛欧朵拉行了礼。 “他似乎认识你?”女皇这样问了自己的女儿。 “只是在爱丝黛拉的店里打了个照面而已。”赛欧朵拉淡淡地回答道。 而她的母亲听罢则浅浅地笑了起来,她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女儿此次旅行归来后的变化。希格拉妮现在确定当初放赛欧朵拉去法伦西是一个明智的决定,赛欧朵拉身上的气质越发和索格兰德年轻时相似起来。女皇陛下并没向女儿透露自己这两天曾经偷偷去看过她练武,当赛欧朵拉持剑舞动时,希格拉妮仿佛看见了那个朝思暮想的男人的影子。当时陪在一旁的海斯夫人看见了自家女皇脸上挂满了少有的、发自内心最柔软的微笑。 保罗在从王座前下来后,迎面就遇上了兰斯大公子。 “我以为你这辈子都回不了王都。”米歇尔微笑着说道。 “哦,今天你倒不用盯在海斯小姐身边么?”保罗歪过头望了望一边,海斯兄妹正在他们父母的身边呆着,巴伐尔和阿塔兰忒正在和其他贵族谈笑风生。 “不用,那两个笨蛋龙骑士把自己给赔在法伦西了,现在还有一个没回来呢,剩下一个不足为惧。”米歇尔如此回答道。 “这次大会你参赛么?我看这次是个难得的机会,下次再举办如此的盛会就不知道是何时了。”保罗说道。 “我当然会参赛,下午我看了一下分组报名的情况,如果一切正常,我会在半决赛的时候打败你。”米歇尔如此说道。 “你可最好悠着点,我可不希望半决赛碰到的是其他人。” 而与此同时,雷德纳普夫妇正走进大厅。 “我说你就怎么能这么淡定,弗兰克可现在还被扣在法伦西呢。”珂赛特仍旧在埋怨。 “为什么要担心,成为兰方特家的俘虏,正是天赐良机。”圣堂骑士团长安抚着妻子。 “这是什么道理?” “恐怕你儿子自己心里要清楚许多,老是和自己的兄弟一起一直绕着一个姑娘转,这会儿他也应该厌烦这种小孩子的游戏了。如果我们运气够好,将来就能和琉斯元帅攀上亲家,这可是女皇陛下都未必能如愿的事情。” 说话之间,雷德纳普夫妇已经走到了海斯家的面前。双方很熟络地互相打了招呼。 “自从索格兰德·琉斯从这个国家夺取了剑圣的称号后,我以为我这辈子都再也看不见修拉萨的大竞技场里举办剑术大会了。”巴伐尔·海斯端着酒杯如此对老友说道。 “是啊,我也曾经这么认为过。”弗兰克·雷德纳普顿了顿,“但我们美丽的女皇陛下还是把盛会重新带回来了,不是么?” “也是被带回来的不止是盛会。” “怎么说?” “法伦西人给我们送了一个私人性质的消息,他还活着。”海斯压低了声音。 “谁还活着?”雷德纳普诧异了一下,“你难道是指那个不该活着的男孩么?” “正是如此,事情已经过去快二十年了,谁能想到呢?据菲奥雷带回来的见闻,他正在大陆上四处拉拢各方势力,连伊比利亚王也已经和他会过面了。罗西家有那样的忠臣,可真是出乎意料呢。” “陛下是什么意思?” “目前能困扰陛下的也就那么两个问题,看来她似乎想把两个问题合并成一个问题一次性解决掉。”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不简单。” “确实如此。不过也好,我还有帐没和罗西家的忠臣算清楚呢,我可是很记仇的。”即便过去了十五年,海斯依然很清楚地记得他接到阿塔兰忒受伤消息的那个早晨,当时他的心脏刹那间似乎是被生生地劈开了似的,整个人都不受自身控制得颤抖起来。 就在两人说话之间,司仪已经按女皇的指示宣布舞会开始,想要跳第一支曲子的众人都开始协同自己的舞伴走进舞池之中。 海斯夫人阿塔兰忒自然感觉到了丈夫的些许异样,“怎么了,巴伐尔,三个金币的赌约你又输给弗兰克了么?” 望着妻子的笑颜,巴伐尔·海斯不由地箍紧了她的腰肢,“阿塔兰忒,有你一直在我身边真是太好了。”趁大家都做着舞曲开始前的准备,海斯迅速地亲吻了妻子的嘴唇一下。 “你干什么呢~让别人看见了多不好。”阿塔兰忒不好意思地嗔怪道,换来的是丈夫的傻笑。 “你看看人家巴伐尔和阿塔兰忒。”瞄到以上情景的珂赛特捶了一下圣堂骑士团长的左肩,口气里满是羡慕。 “那我们待会早点回去,不要管尤瑟夫,怎么样?”雷德纳普轻轻地在她耳边低语道。 “讨厌,你真讨厌。” 舞会在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中进行着。 大陆公历363年7月20日,法伦西,卡乌内斯库。 这天玛格丽特女王终于盼来了那维方面的正式客人,和前几次一样,带队的是格龙夏尔的长子雷哈格尔——塞勒丝特的婚约者。女王在对那维人亲切地嘘寒问暖之后,就立刻打发贝塔中将领着那维人去执行“101号行动”。 让雷哈格尔感到些许吃惊的是塞勒丝特对他的到来是有准备的,而且也不像前几次那样试图逃跑,而是乖乖地像庄园里的人一一话别后,就答应随其返回那维。这个举动让那维人放心不下,总觉得他们的公主应该是在策划一种新的逃跑方法,于是他们更是加紧看守塞勒丝特。然而最终证实了,以上担忧都是杞人忧天。5天后,罗梅达尔大王在斯萨卡见到了自己一向叛逆的女儿。 而在送走那维人之后,玛格丽特女王颁布了一项人事变动。索格兰德不再担任巡游大法官的职务,虽然他仍旧保有一个荣誉大法官的头衔,名义上仍旧可以作为法伦西境内任何一桩司法诉讼的仲裁者。 对于给予这位元帅何种职务,卡乌内斯库的各阶层都有过一番讨论。对于军部而言,现任的总司令官奥依菲·桑特罗元帅协同总参谋长奥斯卡·辛格尔德上将、总军士长卡尔·海因茨·施佩特中将组成的三驾马车是一个非常稳定的组合。而且索格兰德的军功一直被认为是现任高级将领中最为卓著的,显然是不可能让他屈居于三人组中任何一人之下,同时让脱离军务多年的前巡游大法官凌驾于三人之上也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相比较来说,行政机构似乎更合适索格兰德。即便大家都不得不承认现任宰相达斯汀·拉斯蒂涅子爵是位出色的政务官,不过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不过在萧规曹随罢了。不但是普通百姓这么认为,连宰相身边的属吏们都多半是如此想的。这样的评价对于拉斯蒂涅而言是颇为不公平的。杰米·耶鲁在《军神时代的君主们》中写到:“拉斯蒂涅本人对于这样的情况在一开始便是非常清楚明了的,当他还年轻气盛时,尚能以年轻人的热情提振自己,企图以更为出色的工作来洗刷此类名声。但世间极少有真正的愚公,也极难做到在此类事情上一直‘难得糊涂’,故而当他逐步步向中年时,心态也就渐渐发生了些许变化……” 玛格丽特女王之所以被认为是位少有的明君,原因之一就在于她在人事上的敏锐和灵活。就在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拉斯蒂涅得让出宰相权柄时,女王却给了索格兰德一个出人意料的任命——枢密院首席。法伦西王国的枢密院原本就由索格兰德提议并草创。在随后的岁月里,拜其第一任首席老英格丽特伯爵霍夫曼的努力,枢密院并没有如悲观者预料的那样变成一个糟老头们发牢骚的养老俱乐部,而是逐渐成为了国王能够倚重的顾问决策机构。到了355年的时候,枢密院甚至获得了这样一项权力:他们可以在取得内部四分之三多数的一致后,在行政机构颁布的律令上公开签署反对的意见来加以阻止,直到国王做出最终的裁决。虽然在枢密院总计261人中取得196人的支持并非易事,但总得来说这是一项具有重要意义的改革。 “希望你能一如既往地忠于职守,为我们带来很多重要的建议和意见,琉斯阁下。”玛格丽特女王一脸严肃地在王座上说道。 “谨遵您的吩咐,我的陛下。”索格兰德在台阶下欠了欠身。 当同国王的朝会结束,拉斯蒂涅是最后几个离开议事厅的人,一出门他就看见了在走廊里被团团为主的索格兰德。琉斯元帅周围既有枢密院的资深元老,也有军部的老练军官,甚至于行政部门的几位大臣也在那里。 “今天的太阳真是有点刺眼呢。”现任宰相如此呢喃了一句,便想要离开。 不过,显然还是有人注意到了他。 “拉斯蒂涅大人,请留步。” 拉斯蒂涅回头望去,喊住他的人正是之前的代理枢密院首席雅克·德·雷斯托伯爵,那是一位让拉斯蒂涅厌恶的贵族。准确地说是双方两看生厌,而使两人互相讨厌的原因也众说纷纭。有的说是因为拉斯蒂涅在外省任职时,曾经秉公无私地处罚了雷斯托伯爵的某个行事不法的亲戚;也有人说,之所以雷斯托伯爵在吕根贝尔特侯爵因病卸任枢密院首席之后,整整挂了五年的“代理”头衔,就是拜宰相多次劝阻女王所赐;或者以上两项都曾发生过。当然就现实情况来说,雷斯托伯爵一向支持让枢密院从宰相府那里分取更多的权力,扩大枢密院对国王和行政事务的影响力。而这事拉斯蒂涅所坚决抵制的,他认为由于自己的前任英格丽特伯爵出身枢密院,所以已经让枢密院获得了太多本不该属于他们的权限。枢密院应该谨守索格兰德当初为他们设定的本分——一个老派贵族的顾问机构,仅止于此。 “有什么见教呢,尊敬的伯爵大人?”拉斯蒂涅回过身来以谦恭的姿态回应道。 “谈不上什么指教,今日琉斯元帅履新,我已在府内备下薄酒,为元帅阁下庆祝。拉斯蒂涅大人也一起来吧,想来琉斯大人当年也是慧眼识珠,才发掘了拉斯蒂涅大人这样的年轻俊才,拉斯蒂涅大人何不趁此良机略表对他的知遇之恩的感激呢?”雷斯托伯爵虽然用词得体,但却是针对着对方的短处而去的。 “宰相大人政务繁忙,若真有要紧事宜,还是不必勉强了。”索格兰德听到这番对话,便走过来如此说道。 “哎,琉斯大人同拉斯蒂涅大人许久未曾碰面,也是趁此机会好好叙叙当年的师生情谊嘛。”雷斯托伯爵笑道。 索格兰德对此苦笑着正想劝止,不料拉斯蒂涅倒是突然爽快地应承了下来。于是,众人在一片宾主皆欢的和谐气氛下簇拥着索格兰德而去。 大约下午茶的时候,玛格丽特女王正在书房里享用厨房为了她备置的点心。这时,女官通报贝塔中将觐见,女王便让第九军团的负责人直接走了进来。 “午安,陛下。” “午安,贝塔阁下。”玛格丽特放下了碟子,“我的重臣们在中午的宴会上还过得开心么?” “表面上看来是这样的。”杰恩回答道。 “哦?他们难道私下里还是表达了其他情绪吗?” “我和其他人并没有听到或者看到类似的情况,所以我不能断言,陛下。另外,这是希塔洛斯和帕米斯方面传来的最新情报,请您过目。” “嗯,你做得很好,贝塔阁下。”玛格丽特提起了茶杯。 “那么我就此告辞了,陛下。” “好的,你下去吧。”女王挥了挥手。 贝塔中将在门外遇上了女王的丈夫安塔拉斯大公,双方都没说话,杰恩欠了欠身,而安塔拉斯则是略略点头回礼。随后,安塔拉斯推门进了书房。 “什么事,亲爱的?” “你忘了?你可是答应了今天陪我去试新龙鞍的。” “都已经是这个时间了呀,那我们快走吧。”玛格丽特放下手中的文件,上前挽上了丈夫的胳膊。手臂上传来的柔软触感让安塔拉斯闹了一个大红脸,这让玛格丽特得意得笑了起来。 当两人说笑着走到回廊时,安塔拉斯突然说道:“你让琉斯大人出任枢密院首席,以如今的形势看来,那可不是一个容易的职务啊。” “正因为那不是一个容易的职务,所以我才安排他去呀。”玛格丽特顿了顿,“索格兰德可是一直都会为我劈荆斩棘的。”就像那句老话说的那样:战争来了又去,我的士兵却永远忠诚。后面是玛格丽特没有说出口的想法。安塔拉斯听罢,微微笑了笑。 此刻,清脆的龙鸣从王宫的飞龙棚舍里传了出来,直上云霄。 第十六话 新剑圣诞生(上) 大陆公历363年7月27日,玛斯塔尔,修拉萨。 希格拉妮女皇在位期间的第二次剑术大会已经渐入佳境,在经历了前两日的预选赛之后,今天开始才算是正赛。正赛总计有32名选手入围,他们之间将进行单场淘汰赛。在今天的比赛结束后,会决出本次大赛的四强,明日上午进行半决赛,下午进行决赛。 这次剑术大会不但对于剑手们是一次盛会,对于修拉萨的博彩业来说更是一桩天大的好事。赌局的庄家、收集选手资料的“包打听”、怀揣着银币的普通赌徒,每一个人都神采奕奕地等待着大竞技场官方公布选手们的对战表。 到了上午7点的时候,本次赛事的主办方将对战表画在了一块巨大的白色帆布上,悬挂在了大竞技场北侧主入口的边上。人群立刻就朝那里围了过去。实际上,庄家们早就已经在昨晚知晓了对战表的详细情况,此刻荷官们已经在街道的对面摆好了下注的摊位。 32名选手被分成了四个半区并依次编号,若你要下注,就直接向荷官报选手的序号即可。庄家们在摊位后树起了一块白色的大石坂,上面用炭笔写着选手的序号以及其目前的赔率,并保持不断地更新状态。 因为离开比赛开始尚有一段不短的时间,不少参赛选手也混杂在人群中,想要看看外界对自己的看法,如果能顺便打听到一些对手的信息,那是最好不过的事了。 保罗和他的两个随从都进入了前32名,但三个人分别被分在了不同的半区,具体情况是这样的:保罗在左上半区的1号位;内斯塔在右上半区的19号位;卡纳瓦罗则在右下半区的28号位。三个人看完官方的对战表,就挤到了赌徒聚集的区域,想要看看各自的赔率如何。 “哈,快看快看,马尔蒂尼大人可是夺冠第一大热门啊,1迪纳里赔1迪纳里又2阿司,这赔率可真是低啊。”卡纳瓦罗一眼就看见了保罗的赔率。(迪纳里是银币,阿司是铜币,1迪纳里=16阿司) “兰斯大人看来是第二大热门呢,1迪纳里赔1迪納里又10阿司。”内斯塔接着说道。 “我呢,我怎么样?”卡纳瓦罗个子稍矮,所以正好看不大见石板上他名字的位置。 “1迪纳里赔20迪纳里。”保罗立刻就回答了他,随后又补了一刀,“亚历克是1迪纳里赔12迪纳里。” “啊,他们就这么不看好我么?”卡纳瓦罗不满道,但他立刻又高兴起来了,“哈,看来我不是最不被看好的,你们看,我的第一个对手,就是排在27号的那个家伙,居然是1迪纳里赔50迪纳里。我看看,应该是被大家认为是最弱的一个了吧。这样看来,我在第一轮就轻松胜出绝对不是问题。嗯哼,我得去买几个银币押我第一轮获胜。” “快去快回吧,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保罗并没有阻止卡纳瓦罗,虽然他阻止了也未必有效。 随后,保罗和内斯塔转身正要离开博彩的摊位,内斯塔却和一个娇小的身影撞到了一起。 “真对不起,您没事吧?海斯小姐!”内斯塔有些诧异看见菲欧娜?海斯出现在这种地方。 “您也是来看比赛的,米歇尔知道了,恐怕会很高兴呢。”保罗扶起了对方。 “呃……是啊,我也是来凑个热闹,正好同我哥哥还有爱丝黛拉走散了呢。”菲欧娜如此回答道,她似乎慌忙往裙子的内衬口袋里塞了张纸进去。 “那请务必让我们护送您找到令兄和麦克米伦小姐。”内斯塔抢先一步说道,这让保罗稍稍有点吃惊。 “不会耽误你们比赛吧?” “完全不会。”内斯塔如此坚决地说道。 “那我们走吧,反正我们是要从西入口进场的,你们如果能送我到那里就没有问题了。”菲欧娜如此说道。 恰好,卡纳瓦罗也下完注回来了,他得意地向同伴们扬了扬他的兑奖券。随后四人结伴来到了西入口。大竞技场有三个入口,北侧入口最大,是给普通观众入场用的。西侧入口是给贵宾入场的。而参赛选手的休息准备区是在竞技场的南边,所以他们也是从南入口进出的。 菲奥雷果然等在西侧入口,正在那里焦急地四处张望,看见妹妹被三名骑士护送着走过来,他才长舒了一口气。 “下次可别在人多的地方乱跑了,真让我们担心。”菲欧娜面对兄长温柔的责备,也只好吐了吐舌头应承下来。随后,菲奥雷向保罗等人郑重地道了谢。 “你先进去陪父亲和母亲吧,我还得去找爱丝黛拉,她可是急着去寻你了,这会儿恐怕也在哪里着急呢。”菲奥雷随后说道。 “让在下一起去吧。”内斯塔突然出声了。 “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哦。您还是安心去比赛吧,爱丝黛拉这么一个能独自撂倒三五个大男人的悍妇,又不是三岁稚童,有我哥哥去知会一声就行了。”菲欧娜提醒道。 “可是……”内斯塔还在犹豫。 “走啦,走啦,亚历克,我们都快迟到了。”卡纳瓦罗不耐烦地想拽走他。 “那我们就先告辞了。”保罗向海斯兄妹欠了欠身,示意两名侍从跟他一起离开。内斯塔这才不甚情愿地被卡纳瓦罗给推着走开了。 “兄长大人,赶紧去找爱丝黛拉吧,没你带路,她可是上不了贵宾席的。”菲欧娜拍了一下菲奥雷的肩膀。 “那好,你也赶紧进去吧,别让母亲等急了,我这就去。” 大竞技场,菲欧娜已经出入过很多次了,她熟门熟路地就找到了海斯家专用的座位,亲热地依偎到了阿塔兰忒的身边。 “我的小姐,你刚才到底跑哪去了?突然就这么消失了,害得我们一阵好找。”巴伐尔?海斯看见女儿过来在一旁问道。 “这是个秘密。” “什么事情这么神秘,连我们都要瞒着,难道是和哪家公子去幽会了?”阿塔兰忒打趣道。 “什么?!哪个混蛋小子,是不是雷德纳普家的那个小混蛋?难道是兰斯家的那个?不对啊,我刚才还看见米歇尔在做热身呢。到底是……”巴伐尔后面的唠叨被妻子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才不是那回事呢?好啦,给你们透露一点点,我这次说不定能发笔大财。” “发财?”巴伐尔更诧异了。 “你啊,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去搞这事。”阿塔兰忒已经猜到大概了,点了一下女儿的额头。 正在她们说话的时候,菲奥雷和爱丝黛拉也恰好回来。麦克米伦小姐大方地同海斯夫妇见了礼,随即坐在菲欧娜的边上。菲奥雷反倒对此显得有些局促,直到他的父亲拉他一同坐下。 比赛很快就正式开始了,前三个半区的第一轮没有产生任何冷门,所有赛前被看好的选手都顺利战胜了各自对手。今日的赛程还是比较紧张的,按着以往的惯例,今天需要决出四强,明日上午进行半决赛,下午进行决赛,这和许多年前索格兰德?琉斯夺冠的那届比赛如出一辙。 卡纳瓦罗的比赛是第一轮的倒数第三场,所以他可以悠闲地在休息区观看其他人的比赛。当内斯塔获胜下场后,三人一同讨论起目前观察到的局势。 “我觉得马尔蒂尼大人和兰斯大人会师半决赛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内斯塔说道。 “不要太过乐观,也许对手们还有隐藏着的绝招没露出来呢。”保罗回应了部下的看法。 “别担心马尔蒂尼大人了,我看你那个半区里,有个家伙可是很难对付的。”卡纳瓦罗说道,他指的是排在第17顺位的剑士。 “维图里乌斯?加图么?确实是个好手,亚历克,你多半不是他的对手,尽力就好,注意不要受太重的伤,我还需要你。”保罗这么嘱咐内斯塔。 “大人,我会注意的,不过既然到了十六强,我也不是没有丝毫的机会的。”内斯塔虽然是个沉稳的人,但不代表他愿意在武艺上轻易认输。 “好啦,不要都说得那么沉重,该我上场了。”卡纳瓦罗看见25号选手挑飞了26号选手的剑,伸了伸懒腰说道,“看我怎么获胜吧,就算那个什么维图里乌斯能够打败亚历克,最终也会在半决赛时输给我的。”他这么说着,提起剑走向了预检官员那里。 卡纳瓦罗出场时是副抗着剑的懒散样子,但由于他是个英俊的青年,所以这幅大摇大摆的德性反倒引来了不少姑娘的垂青,她们把手里的鲜花抛向他,祝福他能够获得胜利。卡纳瓦罗随手捡起了其中的一朵,微笑着亲吻了一下,随后把花抛回了看台。看台上一位姑娘尖叫了一声,晕了过去,引起了一阵骚动。对此,卡纳瓦罗感到甚是得意。 当他看见他的对手,顿时明白了为何对方的赔率会这么低了。他的对手身材瘦小,这么说是因为卡纳瓦罗本身不算是高个子,而对方还要比他还矮上小半个头。虽然27号选手穿着一件大斗篷,但从她按在剑柄上的手来看,体格也不会是个壮实的。更何况,他用的是一把细身剑。 看来第一轮不会太难,卡纳瓦罗想道。 “我说,你大热天穿着斗篷带着面具,虽然我知道参赛选手里有很多是索格兰德?琉斯的崇拜者,但也没必要完全学他当年的穿着吧。”卡纳瓦罗对对手说道。 不过,对方没有理会他,只是当担任裁判的圣堂骑士询问是否准备开始时,才点了一下头。这让生性活泼的卡纳瓦罗感到了一丝不快,因此他决心比赛一开始就发动抢攻,好给这个对他不假辞色的混球一点教训。 卡纳瓦罗这么想也是这么做的,他在开始钟声一响后立刻就欺身上前一记劈斩,这是他得意的起手招式,速度非常快,除了保罗等少数人,大部分对手都会被他打个措手不及。然而意外却出现了,27号选手侧身一让就躲开了卡纳瓦罗的攻击。外行人看他避让得非常勉强,但是在一旁观战的保罗却皱起了眉头。 “那个乌迪内斯人看来要触霉头了,27号刚才那下躲得真巧妙,一点多余的动作也没有。”看台上的巴伐尔评论道。 “比赛会有连续好几场,节约任何一点体力都是应该的。”阿塔兰忒回应丈夫道。她注意到自己的女儿听到这话,似乎兴奋起来了。 说话间,27号选手已经拔剑开始反击了。卡纳瓦罗的用剑在西方军中向来以灵巧快速而闻名,可如今他却觉得自己和对手相比相形见绌。对方的招式并不花哨,只是简单的拔剑反手劈、正手劈、突刺的三连击。但却胜在速度奇快,卡纳瓦罗勉强挡下后已经是一身冷汗,他意识到自己为了避开最后一记突刺,连退了好几步,重心不稳,无法保证能及时地应对对方之后的剑招。此时最好的办法是转身就跑,重新稳住架势后寻机再战,因为对方身材矮小,未必能追上自己。但顾忌到自己的形象,如此做法是相当掉价的。 就在卡纳瓦罗还犹豫不决的时候,他的对手可不给他太多考虑的时间。一记反手横扫就向他拦腰砍来,卡纳瓦罗只好继续往后一跳来躲避,只不过如此一来,他的重心就算是彻底失去了。27号选手在收招时顺手把剑握成了反手,冲上前来用剑柄一下向上的撩击他的下巴,随后伸腿一绊,就把卡纳瓦罗算是彻底放倒在地了。 下巴和后脑勺连续挨上撞击的卡纳瓦罗已经晕头转向,倒在地上迷迷糊糊地看着对手把剑尖抵到他鼻尖,知道自己输了。放开手中的剑,仰面躺了下去。 “太棒了!”菲欧娜看到胜负已分,高兴得鼓起掌来。然后再全家人和爱丝黛拉的注视下,尴尬地又缩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五招就被对方放倒了,这下可真是在全国观众的面前丢脸丢到家了。”内斯塔捂着眼睛仰天长叹。 “去把他扶下来吧。”保罗只是淡淡地吩咐了这么一句。 “遵命,马尔蒂尼大人。”内斯塔答应完后,摇着头走向了赛场。 比赛爆冷对于大多数赌徒来说都不是好事,所以在裁判宣布27号选手获胜后,整个大竞技场都出现了些许骚动,不少人连忙起身准备去对后一场比赛重新下注。当然,也有人不以为意的,右下半区的选手赛前就被认为比较弱,即便出现黑马,也不会影响到最后的冠军归属。在赛场外的,夺冠赔率前三名没有发生变化,依然是保罗?马尔蒂尼、米歇尔?兰斯和维图里乌斯?加图。至于27号选手,他在本轮之后,夺冠赔率仍然不过是剩余16名选手中的第13名,排在他后面的三位是次轮将会面对三大冠军候补的不幸选手。 在选手准备区内,因为上午仅剩两场比赛,所以大多数人都已经离开去用午餐或休息了,只有保罗和两名部下仍在。 “还好,对方下手很准确,没要你的命。”保罗察看着卡纳瓦罗的伤势。 “我的……门牙……还在么?”卡纳瓦罗吃力地问道。 “你还有空担心你的门牙,你可要知道,这样一下如果打得不巧可是让你直接进棺材的。”内斯塔有些怒气冲冲地说道。 “牙都在,你以后微笑时还像以前一样迷人。”保罗安慰道。 “那就好……她……真是太快了,虽说如此,但还是觉得好没面子。” “她?”保罗诧异卡纳瓦罗用了一个女性第三人称。 “我用鼻子闻到的,这么近的距离,女孩子身上的香气怎么可能逃过我的嗅觉。”卡纳瓦罗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是个生得挺端正的鼻子。 “怪不得你会输呢。”内斯塔决定以后一直可以用这事来嘲笑他。 就在保罗准备进一步询问卡纳瓦罗关于27号选手的情况时,一个他熟悉的声音闯了进来。 “第一轮比赛看来你们就状况惨淡啊。” “兰斯大人!”内斯塔站了起来。 “米歇尔,你怎么有空来看望我们。”保罗瞥了兰斯大公子一眼。 “本来嘛,我以为你的两位部下正好能够替我多消耗掉一些维图里乌斯?加图的体力,这样我在半决赛干掉你之后,就能轻松夺冠了。结果没想到啊,他们两没有我预想得那么强悍,看来我在决赛时要多费点功夫才能打败加图了。”米歇尔如此说道。 “果然和雷德纳普兄弟打交道久了,嘴皮子比剑磨得锋利了呢。” “啊,彼此彼此,谁能想到貌似木讷的第六军团长其实是个毒舌呢?” “不过,我估计是你多半遇不上加图了。”保罗其实是一语双关。 “对于你,我也是这么想的。”米歇尔倒未必明了第二层意思。 “好了,祝你好运吧,我得先送这个混球回住所休息了,他现在更需要一位温柔多情的女士来照顾他,而不是躺在这里闻大老爷们的汗臭。”保罗突然这么说道,示意内斯塔架起卡纳瓦罗离开,对方点头后就去扶起了伤员。 “那么,我们明天上午再见了,可别像你的部下那样让我失望。”米歇尔给他们让了路。 第十七话 新剑圣诞生(中) 维图里乌斯?提比略?加图出身于一个古老的名门望族,他的家族在亚尔提卡特共和国时期就已经是闻名遐迩,这主要得益于维图里乌斯?昆图斯?加图对于共和国的杰出贡献。后者不仅在攻略希塔洛斯的战争中起着中流砥柱的作用,更让人们记住他的是那本著名的《农业志》以及其对于共和国政治传统的不懈维护。而前者也将在这次剑术大会后正式登上历史的舞台,成为雷曼一世宫廷中重要一环,为巩固希格拉妮女皇中兴帝国的成果而奋斗。由于两者有着同样的首名,所以一般情况下,为了对维图里乌斯?加图和他那位600年前的先祖加以区别,我们往往称前者为“小加图”,而称后者为“大加图”。 因为7月28日是剑术大会的最后一个比赛日,按照往届的惯例,上午要比两场半决赛,而决赛在放在午饭之后的两个小时。按着赛程,下半区的半决赛首先举行。维图里乌斯?加图的对手是本届比赛最大的黑马选手,也就是击败法比奥?卡纳瓦罗的那位27号选手。当然,现在大家都知道他不叫27号选手了,“辛格?奇昂”这个名字被大家熟悉了起来。 加图在昨天下午他的最后一场比赛中花了点时间和心思才击败了亚历克?内斯塔,所以他对自己明天的第一个对手也不敢怠慢,耐心地留下来看完了辛格?奇昂和另一名选手的四分之一决赛。加图不得不承认,这个黑马选手将会是一个非常难对付的对手,他的出手速度非常快,虽然在绝对速度上加图认为自己是占优的,但对方在招式衔接上异常流利,使得他不敢断言自己在相对速度上能够占据绝对的上风。 所以,加图是带着一丝凝重的心情走进竞技场的。当他的名字被裁判向全场宣布时,场内爆发了热烈的欢呼声,不过这并没有让他更加放松。他沉稳地走到预定的位置,然后转向右侧,向希格拉妮女皇所在的主看台方向行了礼。 希格拉妮抬手示意接受了加图的礼貌,她对于这个年轻人还是颇为器重的,希望通过他能够重新建立起皇室和那些古老的共和国时代贵族门阀之间的联系。当然,小加图只是一个开端,那些古老门阀会再次成为整个帝国的基石,在沉寂了几百年以后,玛斯塔尔的至尊又一次需要他们来成为政治天秤上重要的砝码了。 另一名选手也出场了,当他的名字被报出时,现场观众显然没有那么大的热情。虽然这是一匹黑马,但是一个用细身剑的选手是不招玛斯塔尔人喜欢的。大家普遍都认为这场半决赛不过是今天整个比赛的暖场殿赛。不过,很多人忘记了,二十年前他们或许还有他们的父辈也是这么看待当时那场先举行的半决赛的。 希格拉妮今天是必须出席的,本来她期望赛欧多拉能够来担负主持这场庆典的职责,但女儿却在剑术大会开始后就时常神龙见首不见尾。因此,希格拉妮只得自己和雷曼皇太子一起出现在主席看台上。顺便着,女皇也把海斯家和雷德纳普家的人喊上陪伴在自己左右。 “菲欧娜,你知道赛欧多拉去干什么了么?”希格拉妮趁着弗兰克?雷德纳普在宣读比赛规则的空档,这么问海斯小姐。 “呃……我也不是十分清楚,陛下。”菲欧娜回答道,“可能又和谁一起出去游玩了吧。” “是这样吗?”女皇狐疑道。 “回修拉萨之后,公主殿下就不太爱和我腻歪在一块了。”菲欧娜慌忙解释。 “好像确实是这样,不管她了,看比赛吧。”女皇没有继续追究下去。 就在这时,圣堂骑士团团长念完了简单的比赛规则,询问双方是否还有疑问或者其他请求。两个选手都表示自己没有其他事情了,随后雷德纳普向后退了几步,举手落下后宣布比赛开始。 小加图对于自己的这个半决赛对手是非常重视的,他不但耐心观看了之前的四分之一决赛,更是在昨晚,逐一拜访了被对手淘汰的几名选手,这其中自然是有法比奥?卡纳瓦罗的。乌迪内斯人向他提供了一个别人没有发觉的有趣信息——化名辛格?奇昂的选手应该位女子。不管这个消息是否属实,抑或是卡纳瓦罗为自己的主公放的烟雾弹,小加图都决定要制定相应的战术。 对手果然还是走快速进攻的套路,小加图对于这样的快攻并没有采取通常会使用招数来规避和格挡。往往对于采取主动攻击的快剑手,人们更愿意避其锋芒、泄其锐气,然后待对方招数粘滞或者体力不济时给予反击,这样做的风险比较小。然而,今天小加图是抱定了必胜的决心,所以他反其道而行之了。对于奇昂的进攻,他选择的都是相应的弹击和反斩,似乎是要和对方一较力量的高下似得。这倒是让观众们看得大呼过瘾,这样以攻对攻的场面是他们之前没有预料到的。 果不其然,七招之后,奇昂看来是无法支撑这样高强度的对抗,被小加图的一记反手弹击震退了两步。小加图肯定是不会给对方喘息的机会,他直接欺身就压了过去,他在力量上占据比较明显的优势,正是要趁此良机直接击溃对方防御。 奇昂虽然及时架住了小加图的长剑,但自己的细身剑完全被对方压制缠住。小加图一点点地将剑锋压向对手,因此也一点点把自己的脸逼近对手。果然,就像卡纳瓦罗说的那样,一丝女性特有的幽香钻进了他的嗅觉里,这让他更加坚定地加大劲道来压迫对手。 奇昂眼中闪过一丝不屈的光芒,小加图正在暗暗惊叹世间竟然有如此美丽的眼神时,对方一声娇吒后趁着小加图突然的犹豫硬是顶开了他的长剑。随后便欺身上前,向加图的怀里撞过来,这让加图十分疑惑,这么近的距离,虽说他的长剑难以施展,但对方的细身剑也不短。就在他犹疑之时,却瞥见对方怀中寒光一闪。加图立刻就明白了,原来对方还藏有第二把短兵。如果是一般的剑客,此时估计已经无法防御了,但是加图不在此列。他以令人难以相信的速度,收回长剑,直接正面砸了下去,这让冲到一半的对手不得不得把原来用来进攻的短兵收回来防御。 此时,加图才看清楚对方左手拿的是一把左手短剑,奇昂自然是不会留什么时间给他来欣赏这把精美的武器,一记直刺直接就向加图的头部袭来。加图偏头躲过了第一下,哪知对方立刻就收手后送出了第二下直刺。连续的直刺使得加图不得不把自己的左手从剑上放开来做防御动作,加图一个侧身直接用左手扣住了对方的右手腕。但当他想要借此机会直接送给对方一记头槌时,利刃却抵上了他的喉头。原来,正是因为他撤了左手去防御对手的刺击,他的长剑对对方左手短剑的压制力量变弱了,对手在右手直刺的同时,左手手腕连续转动,卸去他的长剑后将左手短剑解放了出来。 “在下甘拜下风。”加图丢下了长剑,如此说道。 “太棒了!”看台上的菲欧娜攥紧了拳头,高兴地说道。 “菲欧娜看来很希望那个辛格?奇昂获胜呢。”希格拉妮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啊,我下了一点小小的赌注在他身上。”菲欧娜连忙解释道。 “哦,只是这样吗?”女皇盯着海斯小姐微笑道。 “真的,就是这样,我的陛下。”菲欧娜故作镇静地坐正身子回道,但玛斯塔尔的至尊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似得笑而不语。 “那么,既然这位辛格?奇昂已经进入了决赛,菲欧娜,就也替我下一注他能夺冠吧。”希格拉妮这么说了一句后便转过头去望向赛场。 赛场中,雷德纳普正在向刚刚结束比赛的两人确认比赛结果,随后圣堂骑士团团长当众宣布获胜的是第27号选手辛格?奇昂。整个竞技场响起了一阵欢呼声,观众们对这位黑马选手的印象,经过这些天的比赛已经越来越好了。不少人已经将他和当年的索格兰德?琉斯相提并论,不过好在从他报名的资料来看,辛格?奇昂是个地道的玛斯塔尔人,这让他的人气更加高涨了。因为辛格?奇昂一看就不是一个正常的玛斯塔尔名字,故而还有人猜测此人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公子乔装打扮来参赛,至于伪装的理由,要么是家中不同意他如此冒险;要么是不希望受到特殊的照顾。如果不是今天皇太子就坐在看台上,很多人会认为辛格?奇昂是当今皇太子雷曼殿下。 “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不是吗?”在准备区待着的米歇尔?兰斯这样对同样在一边看比赛的保罗如此说道。 “确实如此,不过,我想这份乐趣最后是留给我的。”马尔蒂尼家的幺子如此回答道。 “能留给你的只有场边看戏的乐趣而已,上场吧。”兰斯家的大公子提起剑走向了赛场。 “如您所愿,兰斯阁下。” 当两人进入赛场后,整个大竞技场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欢呼声和助威声,本届大赛最受期待的比赛正式开始了,这是被认为提前上演的决赛。因此当圣堂骑士团团长将两人向观众们分别介绍时,每一个名字都在大竞技场里掀起一阵新的高潮。 “陛下,按您的吩咐,维图里乌斯?加图来了。”里皮子爵这时前来报告。 “请他过来吧,给我的客人添张椅子。”希格拉妮如此说道。 不一会儿,宫廷长便把加图带到了御前。希格拉妮指示雷曼皇子起身来招待他。 “阁下初露锋芒便能取得前四的佳绩实属难得,不知道是否有意于军旅呢?”待双方寒暄后分宾主坐定,雷曼如此询问道。不用说这自然是希格拉妮的意思。 加图自然是明白的,所以谦恭地表示他和他的家族随时都愿意替帝国的至尊效命,就如同他们在500年前一样。随后,雷曼又问道加图对前四名的参赛选手中的另外三位的看法,加图也是回答得体,但他并没有说出他观察到的事实,想来一是照顾自己的面子,二来他也觉得这事太蹊跷了,不如装个糊涂。 就在此时,第二场半决赛正式开始了。米歇尔和保罗确实没有辜负众人对他们的期待,一上来就展开了针锋相对的战斗。两人的双手剑术在年轻一辈都是出类拔萃的,互相之间的对抗令外行们眼花缭乱。希格拉妮这边正好有巴伐尔?海斯和小加图可以客串一把解说,向众人将两人对战的精妙之处一一道来。 “看来禁卫军并不如传闻那样不务正业呢。”当双方兵锋又一次相抵时,保罗如此说道。 “那是肯定的,西方军的磨练看来也不过如此。”米歇尔回击道,“你的速度太慢了,我可是看见过比这快得多的剑。” “不用和我炫耀你在****西的经历,这个大陆上单论用剑没人能胜过那个男人。”保罗顶开对方后一记反击,“我相信就算你见识过那么快的剑法,也没法跟上,更别说应付了。” “我也相信你没法使出我对付不了的招数。” “那我们就走着瞧吧。”保罗说着向后退开了几步。 两人就这样暂时停了下来,刚刚经历过的高强度对抗使得两人都有一些疲劳了。于是,两人都决定让自己喘息一下,并且思考新的战术来帮助自己获得胜利。保罗其实是占一些优势的,毕竟他是一个左撇子,使出来的招数总是会和普通的剑客有所区别。很多人在对抗左撇子对手时,往往会因为那么一点这样的小别扭而落败。 在比赛停顿了大约不到一分钟后,保罗采取了新的攻势,他上前一记正手的横扫直接攻击对方的右侧腰部,米歇尔立剑拦住。作为防守一方,米歇尔反倒先采取了变招,他并没有如通常那样通过正手上抬来反压制对方,反而是手腕一转将对方的力卸到一边后将剑挣脱出来直接正面劈向了保罗的右肩。 保罗看来是早有防备,瞬间向左移动了一步,抬手用剑柄敲偏了米歇尔的劈斩。随后他趁势继续向右横扫,米歇尔只得歪斜着身子撇过头向后跳开一步,堪堪地躲开了划过自己面前的剑锋。保罗当然不会就此放过他,随后就是端平了剑直刺过去,待米歇尔扭回脖子避过这下平刺,他又立刻向左横切。米歇尔立刻矮身低头,当然也兰斯大公子也不会完全被动挨打,矮身收缩后积蓄力气就是用脑袋向保罗胸口一撞,恰好撞在了对方收回来防御的右前臂上,将保罗顶开了好几步,总算是挽回了劣势。 两人分开后,一个摸脑袋,一个摸右前臂,呲牙咧嘴了好一会儿。 “你居然在衣服里面戴了护臂!”米歇尔指责道。 “规则里又没规定不能穿戴护臂,我要是没戴,右手就给你这个榆木脑袋给顶折了。” “说谁榆木脑袋呢?!” 就在场上两位选手一边吵嘴一边趁机休息时,里皮子爵又一次来到了玛斯塔尔女皇的身边,低头在她耳边低语道:“禁卫军没有找到那位辛格?奇昂先生。” “没有找到?”希格拉妮瞥了自己的宫廷长一眼。 “是的,用阿比亚蒂队长的话来说,就像突然从空气中消失了一样。”子爵谦恭地退了一步,如此回答道。 就在宫廷长等待女皇进一步的指示时,他发觉希格拉妮的视线移向了通道处。里皮子爵顺着女皇的目光望去,看见的是有些行色匆匆的赛欧朵拉。玛斯塔尔公主刚走出通道,艳丽的阳光让她不自觉地抬手遮了一下额头。公主的这个随意动作,让待在一旁的小加图感觉自己的心脏突然漏跳了一拍。 “皇姐,你总算出现了,我还以为你到大会结束前都不会来这里了。”雷曼笑着迎了上去,但是赛欧朵拉并没有马上回应他。 “赛欧朵拉,到我身边来坐。”希格拉妮出声了。 “好的,母皇。”赛欧朵拉向雷曼点了点头,提起裙子走到希格拉妮身边坐下。 “看你跑得满头是汗。”希格拉妮掏出自己的手绢伸手去替女儿擦她额头上不存在的汗,而赛欧朵拉稍微躲闪了一下之后,只得乖乖顺从母亲的举动。“你和菲欧娜在捣鼓什么呢?眼睛在那里一直眨个不停,有什么事情,你就直接坐过去和她说吧。我知道的,少女之间的悄悄话是不想被别人听到的,去吧。” “那我就过去了。”赛欧朵拉起身对母亲行了礼之后,就来到了菲欧娜的身边。 “陛下已经开始怀疑你了。”菲欧娜咬着赛欧朵拉的耳朵说道。 “不是怀疑,是已经有八分确信了。”赛欧朵拉回道。 “那你准备怎么办?” “只要她不明说,我就装糊涂呗。” “那你好自为之。” 就在两闺蜜咬耳朵的时候,全场爆发出了一阵欢呼声,第二场半决赛的胜负已分。赛欧朵拉也和众人一样把目光投向了竞技场的中央。在那里被雷德纳普高声宣布的胜利者是——塞萨尔?马尔蒂尼的幺子、第六军团“铁壁”的军团长——保罗?马尔蒂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