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界嫏嬛阁 悠悠苍穹,浩瀚天宇。 白云下,十六国和平共存,没有争端。 白云上,九重天浩淼恢弘,万千神邸层出不穷。在第七重天东北方向,滚滚云山雾海之尽,坐落着一套规模犹如庞大城市的天书阁:嫏嬛。 嫏嬛阁是天界蕴集智慧的璀璨明珠,乃天帝亲手为六界打造的最大的书库,里面的书薄、经卷囊括天上地下,三江四海。其占地面积是天界首府凌霄殿的三倍,大小职位繁复多枝,神仙书奴万计。 主要以六界神、魔、仙、妖、鬼、人为划分,将嫏嬛阁分为六大藏书楼宇,每一栋楼宇安书籍多少而层数不等,高可抵达第八重天,低也不逊山峰丘陵。 每栋楼外面有仙兵百位,日夜飞身不寐上下环绕巡逻,而里面的每一层亦都有一名仙奴看管,所以嫏嬛阁数万年来没有丢失过一本书。 若要问里面那么多书记经卷从何而来? 其功劳当数整日来回奔波于天上地下的传书使者与笔童。 每日数百名传书使者拥有世界上最敏锐的识文探墨之技,能在最快的速度里闻着墨香,寻找到六界各地新书出土的地点。但他们不会将书窃走,而是掏出怀中的法宝篆文镜,将书卷里每一页字复制进镜子中,然后带回天界嫏嬛阁后方抄录房的笔童们,让他们对着篆文境里的内容,重新撰写出来制成和原来一模一样的书。 故,分布在六界各地的书籍,除了一些隐晦深藏的秘籍功法,嫏嬛阁都复写了一本。 晏瀚文,嫏嬛阁的阁主,不仅头脑精明,善察言观色,更将手下部将治理的服帖忠臣。他虽官衔五品,只是一名藏书大总管,但五方谒谛、真君、星君都对他敬慕三分。 今日,天历四万五千年。天帝寿辰,第八重天东角巨大的武灵台,即将举行一场空前盛大的寿宴。天上地下各路神仙不论品级,皆带着贺寿之礼匆匆赶往。 此刻,离寿宴开始还有三个时辰。 嫏嬛阁阁主晏瀚文,沉然凝威地坐在淘云斋书案前,认真翻阅着一薄赴宴人员名列表。他浓眉似剑,下面一双深邃如渊的炯眸如夜下紫火,暗光熠熠。 但他雕刻般棱角分明的容颜上,最来神的地方却不是眼睛,而是眉心正当中那枚若隐若现的奇形神印,像银水勾勒的川河,无光自亮,波光粼粼。 案台旁恭敬站立的蓝色锦织官服的男子,是嫏嬛阁副阁主,良璃。 副阁主一职,来头有些渊源。以前是没有这一职位的,后来在收藏天界之书的神书楼里发生了一些动人凄美的事情,阁主为了感激为自己香逝女子的恩德,于是将她的弟弟一下子提携成阁为中二把手。 此刻,良璃正悄斜着双眸,窥视着身旁阁主英俊到令人窒息的容颜,其头顶半束的金玉白纹高冠如鹤欲飞,剩下的垂发如瀑似锦,飘柔的搭在月白金边的华袍上,让人百看不厌。 晏瀚文肃面,双眸深邃曜黑,认真地逐一审视着名单上各个仙奴的名字。过了许久,他合上薄子,赞许:“很好,你挑的这些仙奴性格温良、明事礼貌,十分适合帮助凌霄殿的仙奴们打理武灵台寿宴。” “这一本是本阁为寿宴献舞的女仙名单。”良璃又迅速递上一本。 晏瀚文接过,悠然翻开,认真审视着每一位女仙们的名字。片刻,他淡如水的眸光停顿在在灵慕雪这个名字上,情不自禁的勾起嘴角,浅笑,一会儿后,又继续往下看起来。 “不错,都是些样貌绝丽的仙子,想必一定会在舞台上夺得满堂喝彩!”晏瀚文再一次赞许,忽然名单尾部出现一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名字,灵愫雪。 她是哪一栋楼的? 晏瀚文淡淡寻思,记忆深处忽然一个背影寡淡的女子,性格内敛冷漠,少言少语。原来是她,看管妖书楼第三层的仙奴。若非与灵慕冰牵扯着一点关系,她绝对让人一看就忘。 晏瀚文微蹙眉,沉声道:“灵愫雪如此样貌平凡,为何会拿来做配舞?” “因为……”仙良璃额上滑下一滴黏腻汗,并咽了一口口水:“妖书楼管理仙灵慕冰几番央求,所以舞司才会无奈同意。” “看来灵慕雪很心疼她这个非亲非故的妹妹。但此乃天帝寿宴,万事都要穷极心思,免得露了尴尬,让其他仙人笑话!” “阁主所言甚是!那灵愫雪也并非想象的那么差劲,她虽然样貌算不得倾国倾城,但和其他普通仙奴比起来胜上一筹,何况她做事肯下苦工,虽身为一名配舞,但却比其他仙子要勤加多练,所以还请阁主不要因为一名小小的仙奴而失了赴宴的兴致!”仙良璃如此劝言,只因时辰不多,换人已经来不及。 宴瀚文淡红薄唇微微一勾,允之:“也罢,就听你所言!” 反正只是一名小且不起眼的配舞。 晏瀚文翻开另外一个名博,继续审视,神情不带一丝含糊。 与此同时妖书楼第三层楼里,第一台书架前,一袭翡翠淡绿的灵愫雪手执木篦,正帮坐着的绝色女子灵慕冰梳理着漂亮大气的飞天髻。 灵慕冰是这次舞曲的主跳,所以她的衣服不仅颜色与众不同,幻彩如岚,就连款式也是别树一帜,前卫而潮流。 她们姐妹二人就像两只颜色不同翩跹的蝴蝶,彼此怀揣着激动的心情,期待着寿宴的开始。 “妹妹,时间过得真快,一晃你已经来此妖书楼做仙奴五百年了。如果今日你舞蹈表现的好,过些时日我就将你推荐给阁主,让他赐你一官半职。”灵慕冰一边执着雕花棱镜欣赏自己沉鱼落雁的芳容,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 灵愫雪性格内敛,平日脸上没有表情。但现在不同,因为她面对的人是曾经和自己在下界雪域一起修炼了两千年的挚友,所以她就算遗忘了笑,也要努力地挤出一丝笑来感激她:“谢谢姐姐,我在此楼扫地打理,日子过的挺安逸,不需要你为我费心。” “那怎么能行?虽然我比你早入嫏嬛阁三百年,但是我也不想你总是在这屋内干些粗鄙的下等活儿。况且你修为不浅,又有玄冰神弓在手,武艺比外面那些仙兵差不多,总不能一辈子都呆在这里扫地吧?” “我……已经习惯了。” 灵愫雪性情随遇而安,和坐井观天的青蛙一样不知道外面世界的庞大多彩。 灵慕冰则不同,她受不了长时间做同一件事,所以自八百年前来此,她就不停的寻找能够提携自己的机会,并取得各层管理者的青睐,成功引起嫏嬛阁主的注意,一跳三级,从看管妖阁藏书的小仙奴摇身为整栋楼宇的管理者! 如果,自己的妹妹总如此卑微,其他管制仙一定会笑话她。所以,她必须帮助灵愫雪尽快升职! “妹妹,你不要自卑,要知道,你的能力和我一样,所以呆会儿启程出发时,你要多说一些话,让大家知道你的存在。” “嗯。”灵愫雪漫不经心的回答,比起发展人际关系,她觉得梳头盘髻更有趣。所以,她一门心思的将注意力放在指尖瀑布般顺滑的长发上,不去理会灵慕冰噼里啪啦讲述的一堆关于如何交谈的假面伎俩。 没多久,灵慕冰散乱的长发就变成了倾城优雅的飞天髻,使得她整个人看上去更加飘然绝尘。 “妹妹,你盘头的手艺真是太灵巧了!”灵慕冰夸赞着,镜子捏在手中,看得爱不释手。 “姐姐,时候不早了,我们集合去吧。”灵愫雪轻轻催促。 “不急,离出发还有半个时辰。你先帮我插上阁主早年前赏赐于我的羊脂玉牡丹簪!”灵慕冰另一只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长条形红色亮纹锦盒。 灵愫雪接过锦盒,轻轻打开,凝望着犹如睡美人般躺在红色绒缎布上的白色羊脂玉牡丹簪,心中暗暗羡慕。 这就是阁主赠予姐姐的发饰,想必一定被阁主亲手挑拣过,上面残存着他优雅的指纹。 灵愫雪伸手去拿,心跳不自觉地快了一拍,触碰玉簪的瞬间,指尖似乎感觉到一股滚烫的温度,小心翼翼地将玉簪不舍地斜插入灵慕冰飞天髻的右侧。 微风轻轻一吹,羊脂玉牡丹簪仿佛在随风招摇,美丽的栩栩如生。 灵愫雪凝望得有些痴,灵慕冰眼唇噗呲一笑:“怎么,你也喜欢阁主?” 灵愫雪脸蛋微红,不好意思垂下头,羞涩:“姐姐,你说笑了,我只是觉得这支发簪独特美丽,所以情不自禁地多看了两眼!” “嘿嘿,你不必瞒我,阁主英姿神武,潇洒倜傥,嫏嬛阁中的仙子、女奴们都对他一见钟情,你能做出如此羞涩反应也属正常!”灵慕冰一边讪笑着,一边拉着灵愫雪的手轻轻拍道:“妹妹,阁主其实是个外表冷酷,内心通情达理的善良之神,你只要多主动一些,多寻找一些机会,阁主一定会青睐于你。” 灵愫雪一怔,将灵慕冰的手轻轻拂开,侧过身去,黯然失落:“谢谢姐姐好意,但我是不会去争抢姐姐所喜欢的男子。” “唉,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固步自封?难道是在这三楼憋闷的时间太长?看来你的该多出去走动走动,才会发现外面有多么丰富多彩!”灵慕冰说罢,拉着灵愫雪朝楼外飞去。 嫏嬛阁中央的大广场上,已经聚集了成批的舞仙与仙奴。他们都叽叽喳喳,焦躁不安地翘首等待着英姿威武的阁主晏瀚文降临。 灵慕冰则拉着垂头腼腆的灵愫雪走至舞队中,向舞司报道。 舞司拍开她们两仅仅握着的手严肃命令道:“灵慕冰,你身为领舞应该站在舞队的最前头,不要总是拉着你妹妹不放,她又不是小孩子!” “好好,我知道,让我最后再和妹妹说几句话!”灵慕冰讨好地笑着。 舞司望了一眼灵慕冰头上的羊脂玉牡丹簪,心想这妖书楼女管仙受得阁主青睐,还是不要对她太严厉,于是退居一旁:“好吧,不许聊太长时间。” 灵慕冰将灵愫雪拉至一边,千叮万嘱:“我不能和你站在一起了,待会儿你不要总是冷着脸,一定要时刻保持微笑,这样其他管理大仙才会看到你!” 她还快语说了一些如何与人套近乎的方式,但灵愫雪几乎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因为灵愫雪实在是不习惯趋炎附势。 第二章 武灵台寿宴 离武灵台寿宴,还有一个半时辰。 阁主晏瀚文终于坐着敞篷白纱轻幔木辇从天而降,在嫏嬛阁中央大场地上,威严地对着一群跪身伏拜的仙使、仙奴做最后的叮嘱。 临启程前,晏瀚文还不望询问身旁的仙良璃:“增加的仙兵可都安排好了?” “请阁主放心,各藏书楼外都增加了十名护楼兵,所以您可放心出发。”仙良璃躬身回禀。 “那就好,虽然嫏嬛阁数万年来没有受过任何干扰,但为了以防万一,这一次千万不可掉以轻心!” “是,您的这些话我会派下属转告给那些护楼兵,让他们在阁主回来前,一定大气十二分精神!”仙良璃说罢,便侧耳朝身后更随的一名手下耳语了几句后。 那手下带着嫏嬛阁主的嘱咐,朝各大藏书楼匆匆而去。 过了许久,晏瀚文又轻启薄唇:“良璃,贺寿的礼物呢?” 仙良璃将双手一摊,一个三尺长一尺半高的深黄大气帛锦盒立时出现:“早已准备好!” 晏瀚文眸光微拂锦盒,良璃便明白他要过目,于是打开盒盖,一个全身通透碧绿如河波的琉璃雕花瓶,泛着深沉内敛的粼粼之光,夺目而来。 晏瀚文满意地轻轻点头。 不久,良璃盖上盒盖将锦盒转给身后仙奴捧着,才仰面抬目,朝队伍高声大呼:“启程——!” 于是嫏嬛阁派出的贺寿队伍,腾空而起,踩着洁白云雾,浩浩荡荡的朝第八重天东角的武灵台进发而去。 一个时辰后,他们抵达的刚刚好,武灵台人还不算太多。 武灵台巨大宽广,方圆百里,远远望去像一个悬在空中的碟子,神仙们站在上面就仿佛像一群蚂蚁一般。 在入口报道时,登记了来者名单,并交接了贺礼后,嫏嬛阁主与队伍分开,独自一人朝大台右侧的宴席区优雅走去。良璃则带着队伍绕至武灵台西侧后方的后勤区,将一百名仙奴交托给这里的管事执掌大仙,并寒暄了几语后,再带着剩下的十三名准备献舞的仙子朝旁边彩艺房走去。 “来来来,灵管仙你是主舞,待会儿你带着她们进彩艺房报道时,一定要对里面的小神小仙好言好语,切不可丢了嫏嬛阁的面子。”良璃肃目叮嘱。 灵慕冰拖着长长的彩光凤尾,走至良璃跟前拍着胸脯打包票:“副阁主,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这里交给我,不会有什么问题!” “那就好,莫让阁主失望就行!”良璃严肃地脸上露出满意地一笑,将目光投放在另外十二名舞仙身上:“好了,我还有我的事,就不在此多陪你们了,你们就在此乖乖听灵管仙的话,切记保持良好的仪态,不让其他神邸仙阁的舞仙们看笑话!” “是!”十二名舞仙齐齐弯腰垂首承诺。 良璃这才放心,转身大步流星而去。 灵慕冰目送过后,领着他们朝旁边登记台走去。 不远处站着一双怀抱琵琶的霓裳仙子,一个服饰青碧,一个服饰粉红,正望着登记台这边窃窃私语。 “青青,你看那彩光霓裳头插牡丹的女子,她就是灵慕冰!”粉红仙子袖中露出一小截玉指,悄悄指着灵慕冰。 “原来她就是受到嫏嬛阁主青睐的小仙女,看其背影长得还算绝色!”青碧仙子羡慕道。 “什么绝色,和我们织衣坊纺仙娘娘比起来,简直差远了!”粉红仙子努嘴不悦。 “小桃红,你怎么可以拿我们纺仙娘娘和嫏嬛阁一个小管事仙相比?像她这种仙职的仙女就该和我们比才对!” “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难道你不知道我们纺仙娘娘恋慕嫏嬛阁阁主?” “知道,但是你何必紧张?我们纺仙娘娘优雅大方,仪容仪貌更是天界有名,岂是灵慕冰这种小仙女能比的?那嫏嬛阁的阁主又不是傻子,要选择他当然会选择倾心纺仙娘娘!”青碧仙子对自己阁主有十足的信心! 两人在一旁叽叽喳喳地对灵慕冰评头论足好一番,不小心被嫏嬛阁一名配舞听入了耳里。 那配舞不闲事多,将刚才听着的一番话全部附耳讲给了灵慕冰听。 灵慕冰心中立刻来气,提着彩群朝织衣纺两名抱琵琶的仙子走去。 站在舞队外围的灵愫雪,立刻拉着灵慕冰的手,摇头示意不要生事。 灵慕冰咽不下心中的气,甩开灵愫雪的手,冲叫小桃花的粉红仙子,面笑眸厉道:“我们阁主才不喜欢纺仙娘娘!他要选择也是倾心于月神那种优雅大方的神女!” “就是,区区一个织布的仙子算什么!你们不要以为织衣坊离嫏嬛阁最近,就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多管闲事的配舞帮村着灵慕冰,跟对方抬扛。 对方虽然只有两名织衣仙子,但也不甘示弱。 小桃红上前一步站至灵慕冰咫尺,扬着眉气势凛然:“纺仙娘娘怎么了?总比你们这些想吃窝边草的小仙奴强!每日对着你们阁主,就以为他是你们的了?” “好一个刁钻的嘴!原来织布仙子就是这么教育你们待人之礼?”灵慕冰反击。 惹得周围投来不少看热闹的目光。 灵愫雪羞愧,轻轻拨开人群,挤至灵慕冰身边拉着她的手劝道:“姐姐,大家都在看着,我们还是不要跟她们较劲了。阁主喜欢谁那是阁主自己的事情,我们也左右不了!” “不行,你先走开!我若不跟这两个织布女说个明白,她们还真以为我们阁主是那么随便的神!”灵慕冰正在气头,手力无度,一把将灵愫雪推开。 灵愫雪脚根不稳,倒在了身后一个配舞仙子身上。 那仙子立刻露出嫌弃的目光数落:“你是灵管主的妹妹吧?你怎么不帮她说话?” “我……”灵愫雪汗然,苦笑,不想解释。 “哼!”那仙子倒是来了劲儿,对着灵愫雪不满:“我看你就是胆小懦弱,难怪在妖书阁打扫卫生五百年,鲜少抛头露面!” “……” 灵愫雪脸色一沉,淡漠的表情立刻寒如冰块,渗着刺骨的寒气。 那仙子被冻人的气势骇得不在言语。 灵愫雪这才扭身朝舞队后方走去。既然别人不赞同劝诫,那她就没有必要在发声讨嫌,还不如默默地站在后面闭目塞听,来得清净。 而灵慕冰那边却是越吵越烈,甚至引来其他神邸的仙子加入争论嫏嬛阁阁主归属辩论中。 离的最近的一名金甲仙卫唉声叹气:“我的天,这群仙子又为嫏嬛阁阁主争吵不休起来了!真是不知道她们脑袋里怎么想的!天界早已颁布禁止男女私情的律例,她们竟然还想入非非!” “哈哈!说的你好像没有私欲似的!她们为了嫏嬛阁阁主争吵,就和我们为了月神神魂颠倒一样!”旁边一个爱看热闹的紫褂白衣的珍珠冠男仙,悠闲地扇子走来调侃。 “去去!我可没为月神神魂颠倒,顶多只是梦中梦过几回!”金甲仙卫摇头无奈,眼睁睁地看着眼前一团仙子争论成一锅乱粥。 “难道你不过去维护秩序?”男仙一边摇着扇子,一边觉得精彩。 “我才不去,一堆女儿身,她们还蛮不讲理,沾着我,我可就受罪了!”金甲仙卫头摇得比拨浪鼓还快。 “你们这群维护秩序的仙卫都不去阻止,难道想等着她们自己安静下来?” “不然呢?此刻的她们就像时刻准备战斗的马蜂群,谁进去谁被蛰!”金甲仙卫守护秩序几千年,还有什么看不穿? “哈哈!比喻的好!她们真的就像马蜂,神情都带着一股要蛰人的劲儿!”男仙哈哈笑着,却看到女仙群最尾端却站着一个奇特的仙子。 她闭着双眼,脸色淡漠,身上散发着一股清淡冷冽的气息,完全不同于其他容易冲动的仙子。 男仙秋潭般的双眸凝视着她,心中暗叹,要是天界的仙子都如此女子这般冷静,那真是一点也不丰富多彩! 哈哈哈,还是偶尔来点小吵小闹,显得不那么冷清寂寞。 没多久,武灵台的副管事仙神色匆匆赶来,腾身高站,大声呵斥:“都给我闭嘴!念在天帝今儿大寿的份上,我就不细追究其责任,若是弄砸了宴会节目,看我不等散宴后将生事者拉去天牢关押!” 大家一听要关押天牢,立刻闭嘴,雅雀无声,垂着头连呼吸都变得极轻极细。 “都听见了没有?”副管事仙厉喉着。 众仙女纷纷跪身认错:“听见了!” “那就散了!各自排练自己队伍的舞去,宴会还有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开始了!”副管事仙耸拉着脸,白目而去。 挤在一堆的仙子们,互相冷笑蔑视一翻后,纷纷散了开来。 灵慕冰领着自己队伍,走至角落,离织衣坊的两名仙子能有多远就有多远。然后她清点了一次人数,发现少了一个人。 “愫雪呢?” “愫雪她在哪儿!” 灵慕冰望去,哀声一叹:“她怎么跟着傻子一样闭着眼睛站在那儿?快去把她拉来!” “是!” 灵慕冰望着被拉来的灵愫雪,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无奈模样,暗怨,妹妹啊妹妹,若不是看在我们一起在雪域共同修炼两千年的份上,我才懒得管你! 第三章 妖书楼失窃 又过了一个时辰,武灵台前方的宴客区,左右两方各六百六十六张案席已经全部坐满。各路神、仙都是按照木案上的标注的名牌按部就班地落座。 坐在第一排的是天界一品神和二品神,第二排全是二品神与三品神,以此类推,越往后坐的品阶越小,且人数也多,直到第十排才有仙人之坐。故,最后三排案席全部是一些名望不高的小仙。 于是宴客区里的气氛,也是由严肃到散漫,前方不如后方活跃。 而晏瀚文虽然算不上大神,但也是天界五品之官,所以他坐在左边第八排第一百二十位,气氛还算热闹。他一边品着琼浆玉露,一边跟过往之神打着招呼。 晏瀚文虽然安静沉稳话不多,但必要的时候他还是会参与隔壁左右的高谈论阔,发表一些慷慨见解。所以他在群神小仙中,人缘还算不错,至少不会因为自己俊绝的容颜,而高傲冷漠。 一番相聊甚欢,宴会在漫谈中不知不觉开始。 入会口的司仪提着嗓子,高亢地大呼:“天帝、王母驾到!” 头顶的天空立刻红霞显彩,紫气笼烟,纷飞星屑如漫天的金雨,扬扬洒洒落在武灵台每一个角落。 天帝、王母入场的阵仗极其浩荡。前方领路的四排八名身姿娉婷的黄裳女仙奴,高举着八张华盖随风摇摆,其后跟着四十名锦衣带刀神卫。他们在中央红毯大道上前进了许久,才看见一前一后两张瑰宝辇椅上坐着的天帝与王母。 天帝慈眉低目,眸如泽雨,身穿九章法服,头戴十二行珠冠冕旒,手持玉笏,一派天神无人能及之态,让人望而生畏。 王母,天庭第一夫人,雍容华贵,厉眉慈目,红唇含笑间透露着一股不可侵犯的严肃。她亦是法服加身,头戴奇特瑰丽的金钗玉饰,气质非同凡响。 神仙们见了二位神尊,披着金雨立刻跪身朝拜,齐天大呼:“恭祝天帝福寿延年!王母岁享平安!” 过了许久,天帝与王母双双落了座,才喜悦回应:“众卿免礼!” 天帝声音虽然来自前方宝座宴台,但像空中春雷一般,响彻八方。 众神、仙这才敢抬头起身继续入坐,去攒头瞻仰天帝、王母绝世尊容。 会场开始的起初,气氛都是严肃而紧张的,直到司仪仙讲完漫长的贺寿致辞后,歌舞的出现才让气氛稍微缓和。 再加上酒酣食足的催化作用,神仙们开始慢慢放下架子,坐姿慵懒地一边看着仙子翻飞如蝶的舞蹈,一边左右倾谈。 歌舞形势大多一样,几个节目下来,神仙们看得有些腻歪,不在将注意力投放在那些仙子身上,而是伸着脑袋端着玉盏,几簇几簇地互相聊着。 一直到倾世容颜的月神飞天登场,神仙们才再次将目光投放在舞台中央,随着如痴如醉的弦瑟配乐,目光痴呆地神魂颠倒。 就连在宴席后方只是恰巧路过的良璃,也忍不住驻足观望月神的倾世绝颜。他痴痴地望着,虽然离得很远,看得也不清楚,只能从层层阻挡的人影中捕捉月神的数片香影,但依然能勾得他做与月神一起舞蹈的白日梦。 这就是一个倾世女子的魅力,无论她有多远,被多少人遮挡,却依然挡不住她被万千男仙注视的事实。 原本对爱无欲无求的嫏嬛阁阁主晏瀚文,也忍不住放下唇边酒杯,沉心屏气地静静观赏。 十分钟后,月神舞姿如烟雾淡去,配乐也换成其他新的曲目。 众神仙又恢复扎堆聊天的姿态,而良璃亦是站在后方久久不舍离去。 忽然一个身着嫏嬛阁服饰的男仙,穿过人流悄悄走至良璃身后,附耳禀报道:“启禀副阁主,妖书楼第三层珍藏的《吞天大法》失窃!” “什么?”良璃惊呼,但很快他就收起惊讶的表情,镇定道:“什么时候发现的?” “就在来之前,有五名妖人潜入妖书楼第三层,被巡逻的仙卫发现。但因那五名妖人法力高深,不仅打伤了我们的人,还带着《吞天大法》朝妖界逃去!” 良璃心中犯难,转眸望向晏瀚文,只见他在人影憧憧中怡然自得地饮着琼浆玉酿。 “要不要禀报阁主?”来士焦头烂额。 “不!”良璃阻止:“只要不是神书楼的书失窃,其他书卷不算什么大事,现在宴会正酣之际,不要因为一个嫏嬛阁而扫了其他仙人的兴致。你先回阁中派人追查那五名妖人的下落,我找将妖书楼楼主然后再一起回阁。” “是!”来士复返。 良璃匆匆绕路朝武灵台后方的彩艺坊走去。他寻着了灵慕冰,将妖书楼遭窃一事讲述一遍后,下令道:“你快随我速速回阁!” 灵慕冰不依:“副阁主,我们阁的舞马上就要上台了,你怎么不早说,这个时候却要我回去?” 良璃一拍脑门:“我忘了!你是领舞!这可怎么办是好?” 灵慕冰白眼一翻,无奈:“你是可是副阁主啊,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我暂时不想让阁主知道,免得失了嫏嬛阁颜面。” “这还差不多,算你脑子还有点清醒。但是你来找我有何用?我又打不过那无名妖人!” “但你是妖书阁主管,妖书失窃,你得负全部的责。” “好好,我负责,但你得先让我跳完这只舞,到时候要如何惩罚随你便!” “哼!灵慕冰不要以为你受阁主青睐,就可以侥幸躲过些什么!”良璃对灵慕冰漫不经心的态度实在不满。 站在一旁的灵愫雪,看到面红耳赤的良璃,于是走上前来,肃然道:“副阁主,我姐姐身为领舞,不能随意离开,但我这个微不足道的配舞,随时都可以跟你回阁!” 良璃眼白不屑:“你区区一个打扫卫生的仙奴去了有什么用?” “有用!”灵愫雪斩钉截铁:“因为那本书是从我负责的楼层丢失了,我对那层楼十分熟悉,可以通过妖人留下的痕迹,寻找出他们的来历。” 良璃沉思片刻,蹙眉点头:“好,既然你姐姐不回去,那你就跟我回去!” 说罢,他就要领人离开。 灵慕冰拉着妹妹不让:“不行!虽然只是配舞,但也不能缺少。” 再说错失了这次献舞的机会,灵愫雪又不知何时才会出一次妖书楼,她绝不能让她离开。 良璃觉得灵慕冰太强势,故意跟他对着干,于是撂下狠话:“既然你不让她跟我回去,我现在就撤你楼主的职位!” “你敢!”灵慕冰脸色冷成寒冰,一股透彻心扉的凉气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冻得其他仙子都不敢上前劝慰。 “姐姐!不要说了,我跟副阁主回去!”灵愫雪笃定,吃了秤砣铁了心。 灵慕冰拉着灵愫雪就是不放。 良璃下狠话:“你的职位当初是我提拔的,我就有权利让你撤下去。” 灵慕冰一怔,心中纵使有万丈冰刃,也只能压抑着不爆发,缓缓松开灵愫雪的手,不舍。 “姐姐,好好跳舞,我会帮你找到失窃的书!”灵愫雪淡漠地脸上微微一笑。 灵慕冰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升起一丝愧疚。没想到,自己心中觉得最冷漠不问世事的妹妹,竟然在此刻挺身出来帮助自己…… 一瞬间灵愫雪冷漠的形象,在灵慕冰心里变得美好起来。 事情有时候就是这样,遇到困难才会看清朋友的心。 没多久,一名身姿苗条的黄衣司仪仙,纤手执节目薄,施施然走至灵慕冰身边,用婉转清脆脆的声音吩咐:“请问你们可是嫏嬛阁的表演者们?” “是的,我们给天帝带来了贺寿之舞《福泽天》!”灵慕冰报着舞名。 黄衣司仪仙对照了一下节目薄,点了点人数,疑惑:“你们少一个人!” “不,我们不少!”灵慕冰朝旁边一个配舞使了使眼色。 那配舞立刻心领神会,聪明地接话道:“对,不我们不少,只是那女子有点事,暂时离开了一下,她很快就回来。” “好吧,你们传音叫她快些回来,因为马上就轮到你们出场了!”黄衣司信了。 灵慕冰随手一个法术,变出一个假灵愫雪朝她们微笑着走来。 “妹妹,你终于来了!我们该出场了!”灵慕冰拉着假灵愫雪,应付着黄衣司仪。 黄衣司仪单纯好骗,完全看不出异常,带着她们朝下一个节目的等候区走去。 路途上,灵慕冰将假灵愫雪塞进身后一个配舞仙子怀里,嘱咐道:“这个替身我就交给你了,呆会上场前我会给她施法,保证她跟着你跳的姿势一模一样。所以你跳舞时是不是照看一下她的就行。” “好的,我会尽力不让她露出马脚。” 很快,武灵台中央的舞台边的琴瑟伴奏结束了上一只曲目,弹奏起《福泽天》恢弘大气的音乐。 嫏嬛阁舞女们在身姿如水的灵慕冰带领下,踏乐而出,于舞台中央像十三只充满柔情的彩凤,在缭绕的白烟薄雾里迷人地翩翩起舞。 第四章 初识召唤术 为了能引神仙们注意,灵慕冰使出浑身解数,让每一个举手投足都舞划到位。 然而早已看腻的仙家们,仍旧觉得酣甜的美酒让人越喝越充满迷恋。 此刻,只有寥寥数仙因没有话题可说,而直目无神地望着舞台中央,欣赏千篇一律地舞蹈。其中当然包括,嫏嬛阁阁主。 若非是本阁献舞,他也懒得去看。 但就目前欣赏的人数来看,灵慕冰觉得只要阁主目光不移,她就会卖力地跳下去。 铮综悠曲,游刃有余地舞步。 晏瀚文一边享受美酒沁喉的畅快,一边漫不经心地欣赏着舞台上每一位仙子。片刻后,他的目光在灵愫雪的舞姿有些僵硬的身上骤然一凝。 良璃不是说这仙奴每日勤加苦练吗?为何动作跳的如此生硬?若不是灵慕冰卖力的舞动使得配舞们黯然失色,恐怕任何一个有认真观看过的仙家都会看出其中有一名仙子不会跳舞! 岂有此理!灵愫雪这个瑕疵,简直就是不可饶恕的过错! 晏瀚文静静地捏着酒杯,心中燃起一丝怒火,但表面上他不咸不淡,似什么事都没发生。 灵慕冰还以为他炯然的双眼是为了她而睁大,于是跳的更加似水多情,整个三魂七魄都在为晏瀚文颤鼓扭动。 与此同时,嫏嬛阁妖书楼第三层楼里,灵愫雪正在良璃的盯梢下,认真地检查着贼人所走、所碰、所触到的每一片痕迹。 因为她不同与其他普通仙奴,有能施法让双眼看到脚印的能力,所以她很快就得出结论。 “回禀副阁主,来行窃的贼人只有一位。”灵愫雪肯定道。 “一位?”良璃怀疑她的能力:“可是想我禀报的仙卫说贼人有五位!” “确实只有一位,不行副阁主施法使用探视眼重看地上的脚印。”灵愫雪提议。 良璃别无他法,只好听之,用自己充满法力的手,在自己眼前轻轻一抚,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瞬间呈现出凌乱纷沓的脚印。 “如此多脚印,你还说是一个人?难道你不识数?”良璃不屑道。 “不是我,而是你。”灵愫雪直言不讳,把握十足。 良璃一听,闷闷不悦,欲将灵愫雪扫地出门换个厉害的仙将来此探案。 灵愫雪不理会他的情绪,蹲下身躯,指着地上一个猫爪形的脚印道:“这一只猫。” “不瞎的人都能看出这是一只猫妖!”良璃白眼一翻。 “不,不是猫妖,而是一只上蹿下跳都没有声音的猫!”灵愫雪眼神坚定。 “你的意思是这个脚印是一只普通的猫,来此一游?” “对了前面一半。”灵愫雪又将手指移向猫爪印边其他几个脚印:“这是熊,这是狼,这是老虎,这才是贼人!” 良璃越听越迷糊,弯着腰瞪着眼睛,近距离地直勾勾盯着地上混乱的脚印,一个一个辨认,发觉灵愫雪说的确实很对。 “难道来偷《吞天大法》的贼人是个喂养牲畜的农夫?” 这个问题,有点傻。 灵愫雪哭笑不得,苦面道:“不是农夫,是一个身材妖娆的妖女。” “你怎么看出来的?” 灵愫雪将手指重点点在人形脚印旁。 “你看这双脚印匀称而纤细,尺度又不大不小,可得出出拥有此种美丽脚印的女妖十分热爱保持身材。” 没想到她分析的还很到位! 良璃对她刮目相看起来:“单单一个脚印,你都能看出那妖女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的头脑比其他仙奴要聪明的多啊!” 灵愫雪淡然一笑:“书看得多,腹中学识自然也就多了。” 良璃将眸光迅速往书架上一扫:“这层楼里的书,你都看过了?” “是的。”灵愫雪点头。 五百年的光阴,她的手除了握扫把、抹布,还捧过千万本妖书。妖书虽然不及神、仙、人三界的书有营养,但至少里面的学识也藏存不少。 而且这次来偷窃的人是妖,所以她很快就能分析出是何种妖。 良璃目露一丝钦佩地望着灵愫雪,没想到一个小小仙奴,也有自学成才的上进心。看来凡是不能随意小觑他人。 “既然是一个妖女来行窃,她为什么要带着猫啊狼的?难道把嫏嬛阁当成遛牲口之地了?” “副阁主说笑了。难道你还没看出来这妖女所修炼的职业?” “没有,我书读的少。”良璃目露惭愧,不禁将声音压低:“其实我就是一个草包,阁主要不是看在我那逝去姐姐的份上,我到现在都说不定还是神书楼打杂的小仙奴。” “什么?”灵愫雪对着脚印太聚精会神,没听清良璃后面那些话。 良璃耸了耸肩,她没听到更好,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于是继续刚才的话题:“我确实看不出来这妖女是何职业。” 过了许久,灵愫雪站起身走向屋后面的阴暗处,从最后一个书架的最角落里抽出一本轻薄不起眼的小书,然后回至门边,递给良璃。 良璃接过薄薄的书,轻念书名:“召唤术。” 召唤术! 这是个什么邪门歪术? “你翻开看看,就会明白一切。”灵愫雪望着他。 良璃带着好奇心,翻开第一页,上面写道: 六界生灵分实、虚,肉眼能见则为实,否则为虚。现界有天地万灵,虚界亦有天地万灵,由于虚界之灵一般肉眼不可见,故而实界之人不得知,认为虚界不存。 但虚界却真实存在,它们像空气一样和味道一样,虽然看不见,摸不着,里面却包含着万千肉眼不可见的东西。远古时期,有一类天赋异禀的人,它们嗅觉、触觉等非常灵敏,可探出虚界之物的存在。由于肉眼看不见,于是他们就想尽一切办法,通过灵媒物介或是复杂的咒语,来凝聚天地间充斥的灵气与混沌之气,去将虚界之物幻化成真实且肉眼可见的形态。 在漫漫历史的演变下,先人统筹出召唤虚界生物的方式以及口诀,于是将它分门别类为一种新的修炼职业——召唤术! “原来世间还有这种法术!”良璃惊呼,忍不住翻开下一页,继续往下看着。 书上写道: 召唤术是一种极其不受世人待见的邪术。因为它不仅打乱了实界与虚界的秩序,并且召唤出来的虚界生灵可以帮助召唤者做很多事情,故而召唤者越来越懒惰,不思进取,只懂得依赖虚界生灵,不懂得亲手去创造生活。 看到这里良璃不屑一笑:“哼!原来是个见不得光的邪术!” 但他转念一想,能破嫏嬛阁防御,进入妖书楼盗书,也算是不小的本事,难道召唤术修炼成功后十分强大? 良璃忍不住又翻开一页,书上描述着召唤术的方式以及复杂的口诀,还有一些奇特的花纹图标。再翻两页,就什么也没有了。 “这本书写的太笼统了,只是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召唤术可以召唤虚界生灵的这件事而已。”良璃心中还是不明白来行窃的妖女召唤一群畜生有什么用。 灵愫雪的头脑善于分析,虽然召唤术这本书很薄,但是她也能从区区数页的字里行间看出召唤术如果修炼得当,可以十分强大。为了不继续浪费时间,她再一次蹲下身躯,将手指指着脚边的猫爪印,道:“副阁主你看!” 灵愫雪将手顺着猫爪印的走向,一直从脚边划至第一个书架的上方,然后猫爪印延伸至后面的书架,在第五个书架上的第四层丢失的书籍的空位上。 “那妖女根本没有亲自动手窃书,而是派了猫单独进入书架深处来盗取。所以入了书架后的脚印只有猫爪而已。”灵愫雪说罢,又快速走至门边,望着外面悠悠蓝空,继续道:“待她获得书,飞身逃离时,下面巡逻的仙卫,就会误以为是五个妖人来此一起行窃!” 良璃一愣,许久才回过神来,茅塞顿开:“厉害!你太厉害了!” 说罢,他转身朝门外飞去,寻着楼下的巡逻护卫首领,将灵愫雪分析的经过说了一遍后,下令道:“那妖女会召唤术,傅领将你速速带一队仙兵去妖界查探!” “是。”傅领将嘴上答应,但心里却很迷茫,犹豫道:“不知副阁主所说的召唤术是哪种法术?” 良璃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于是仰起头朝站在三楼门旁栏杆处的仙奴呼唤道:“灵愫雪,你下来。” 灵愫雪便立刻闪身至良璃身边。 良璃让灵愫雪加入搜寻妖女的队伍,分配事宜后,对傅领将千叮万嘱:“此时绝不能对外宣扬,免得丢了嫏嬛阁万年不失窃的名誉!” “属下遵命!” 然后傅领下令将让身后的二十名仙兵全部卸下盔甲,化作普通便衣之仙,朝嫏嬛阁外飞去。 良璃目送着他们,片刻后发现灵愫雪还站在自己身边。 “你怎么还不去?难道你害怕,所以想违抗我的命令?” “副阁主多虑,我走之前必须要取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我的武器。” 良璃一愣:“你还有武器?” “是的,它就在第一层楼的管理间里。但是今天我姐姐不在,所以我没有权利进去那里。” 良璃顿时明白了,于是领着灵愫雪来自管理间,施法将门锁打开。 “去吧,去取你的武器。” 第五章 芒康山妖境 灵愫雪两手空空进入管理间,出来时还是两手空空。 良璃站在门边纳闷:“你的武器呢?” “已经收好放在袖子里了。” 良璃眸光一沉:“噢?没想到你还会施展法术在袖子中藏兵器。” “难道副阁主不会?” “我当然会,但普通的仙奴不会。” 普通的仙奴除了会飞,会移动物品,其他地方可以说和凡人无异。 良璃对灵愫雪越来越有兴趣,忍不住询问道:“你有多少年修为?” “不到三千年。”灵愫雪淡然。 良璃倒抽一口气,露出不可思议:“你竟然深藏不露。” 灵愫雪眉头微皱,不解,迟疑许久才道:“难道其他仙奴不是如此?” “怎么可能如此!普通仙奴只有二百年左右的法力,而你的法力已经和门外那些巡逻仙兵差不多了!”良璃苦笑,眸中泛着一丝嫉妒,因为他的法力也才三千年! “唔……我不知道。”灵愫雪不好意思地耸了耸肩。 “看来你姐姐要你参加献舞是正确的。”良璃说罢,拉着灵愫雪的手脖,将她带出妖书楼,往白云蓝空上狠狠一推:“快追上傅领将,带着他们找到丢失的《吞天大法》!” 灵愫雪翡翠淡绿的身影,像碧色流星匆匆划过辽阔的七重天天宇,很快追上了傅领将。 二十二个仙士一起飞翔,数个时辰后辗转来至下界大陆西南边境处,那里山脉成群犹如卧虫。傅领将俯视着起伏延绵的茫茫山宇,一时间不知如何下手。 灵愫雪却对妖界熟门熟路,伸出手指向脚下斜横着的第四条山脉与第五条山脉间一道蜿蜒的银白道:“那里是苍澜江,江水南侧是芒康山,过了芒康山就是妖精聚集最多的地带。再往西去的第八条山脉中央低地,就是妖王洞府!” “妖王洞府?”傅领将迷茫的目光放在斜横的第八条山脉中央,草木若隐若就间似乎真的有一个洞口巨大的洞府,于是不禁道:“你怎么知道《吞天大法》会在妖王洞府?” “我也不是百分百确定,但《吞天大法》这种奇邪之书,只有妖力高强和野心极大的妖魔才会想要。所以我觉得这本书已经被偷盗的妖女献给了妖王。”灵愫雪也只是猜测。 傅领将不敢轻举妄动,毕竟对方法力高强。 灵愫雪见傅领将迟迟不肯做决断,便委婉提议:“不如我先潜伏进去查探,如果失窃之书真在妖王洞府,我们便立刻回阁禀报阁主。如果失窃之书不在哪儿,我们就在妖精活跃的地带分头搜寻。” 傅领将一听,大赞:“好办法!这样一来就不会打草惊蛇!” “是的。” “那让谁潜伏进去做卧底比较合适呢?”傅领将一边用手摩挲着下巴上的黑色短须,一边凝望着二十名手下,扫视了一圈后,他的眸光落在灵愫雪身上:“男子粗狂,毛手毛脚,不如仙奴你去!” 灵愫雪一愣,她可从未闯过龙潭虎穴,此去定是凶多吉少。 傅领将却越看她越觉得适合,因为她刚才一席话充分显现出她不同于常人的智慧,再加上女子多半心细如尘,适合寻找蛛丝马迹。 唯一的不足就是,她法力低浅。于是傅领将从身后拉上前来一名样貌平凡,国字脸的护卫仙兵,推给灵愫雪:“你若是害怕,他可以保护你!” 灵愫雪汗然无语,正想着推脱,傅领将快语催促道:“好了,莫要耽误时辰,你们变成妖怪,快去吧!” 傅领将则扬手一挥,施法将身后一十九名护卫仙兵,变成半虎半人的模样,朝芒康山南面的妖精聚集地而去。 芒康山斜卧大地数千里,延绵山峰此起彼伏。其与第六条山脉之间距离百丈,是一个巨大的平面场地。 也许是因为山脉太多,平地太少,所以这两段山脉中唯一的大场地成了妖精们专门用来交易的场所,许多半人半兽的妖精随地铺着一张粗布,摆放着一堆自己要卖的物件。 有的卖土陶瓶子,有的卖青釉瓷器,有的卖各种刀具……总之凡界有的东西,这里都有,凡界没有的东西这里也有,比如灵丹妙药、药材异宝等等适合妖精用的日常用品。 傅领将带着十九名手下,站在买卖市场东面的边缘,下令道:“待会儿我在这杂物市场中心地带勘察,你们则分头行动,看到可疑的妖女,就抓来给我过目!” “是!”十九名半虎半人立即领命,分散而去。 傅领将则飞往市场中央,站在妖声鼎沸中,双眸犀利地观察着每一个来往路过的妖精。 半个时辰后,两只老鼠穿街而来。 它们奔至傅领将的脚下,傅领将正要抬脚去踩,他耳边立刻传来熟悉的声音。 “是我,仙奴!” “仙奴?”傅领凝视着两只老鼠,开启通天法眼,透过两只娇小的老鼠躯壳,看到是自己人,便连忙俯身弯腰伸出宽大粗糙的手掌,让它们顺着自己胳膊爬到自己肩上。 “你们怎么如此快就回来了?”傅领将小声道。 “因为《吞天大法》不再妖王洞府。”靠里面的小老鼠将嘴对着傅领将的大耳朵。 “你们仔细搜查过了?” “是的。因为妖书楼里的气味我很熟悉,我带着你的手下变成老鼠,用最快的速度在妖王洞府里每一个房间里探视了一遍后,都没有问道《吞天大法》的气味。” “不错不错,竟然知道变成老鼠!”傅领将斜着眼欣赏地望着肩上毛茸茸的小老鼠,继续道:“早知道,我和我的手下也变成老鼠。” “呵呵……”小老鼠还没笑完,鼻子间飘来一股熟悉而特殊的书香味。 《吞天大法》! 小老鼠闻着味道跃下傅领将的肩膀,沙沙追去。 它娇弱小如叶的身躯,在无数双各种脚蹄中游刃有余地穿梭着。 只见前方憧憧腿影间,一只毛色黑亮的猫和一只棕灰色狼跟着一双红色绣花鞋后面努力奔跑着。 看来,是那窃书女妖无疑! 小老鼠锁定目标,快速奔跑,也不知道经过多少地摊,超速了多少前进的双脚,终于在市场尽头的一个山间狭缝里,追上了那双大小匀称美丽的红色绣花鞋。 小老鼠长爪一扑,扑倒的竟然不是红色绣花鞋,而是毛绒黑亮的猫肚子。 “喵!”黑猫大怒,锋利的刀爪朝小老鼠一拍。 灵愫雪立刻褪去鼠皮,化成人形,抄出藏在袖中的玄冰神弓,凝气拉弦,朝跑远的红色绣花鞋主人,隔空而射出一道寒冷的雪光。 “啊——!” 女妖受到箭击,迅速朝山间狭缝的草丛里摔去。 灵愫雪毫不迟疑,揪起黑猫脖子就朝草丛跑去。 那女妖蛰伏在草丛里,为了不暴露踪迹,心中默念口诀让召唤出来的四个小动物,消失回虚界。 但随风摇摆的草,还是露出了她如烟似火的红衣。 红衣灼眼,灵愫雪闪身过去,毫不客气地从女妖怀中抽出染了腥血的《吞天大法》,道:“我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红衣女妖捂着淌血的胸口,别过头,不理。 “你若不从,待会儿嫏嬛阁仙兵来了,你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灵愫雪道。 红衣女妖怕死,扭过头来,眸光凌厉:“什么机会?” “告诉我你的主使是谁,然后我就放了你。” “呸!不可能!”红衣女妖吐出一口猩红的唾沫粘在灵愫雪的鞋上。 灵愫雪无奈摇头:“执迷不悟并非是一件好事。” “哼!随便你怎么说,《吞天大法》你已经找到,我随你们处置!”红衣女妖忽然又不怕死起来。 灵愫雪眸光露出一丝怜悯:“你是不是怕说出来幕后主使,还是一死?” “少废话,你快抓我走吧!”女妖叫嚣着。 灵愫雪淡定。 “你若说出幕后主使,我保证让仙兵们保护你不死!” 红衣女妖一愣,心有所动,但是脑海中一想起自己主人那恐怖的面容与残暴的手段,就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摇头道:“不可能的,你们保护不了我的。” 看来幕后使者,控制属下的手段十分残忍。 灵愫雪想再劝几句,谁知红衣女妖将手放在鲜红欲滴的唇间,吹出一记响亮的口哨。 口哨之音划空刺耳,带着一种奇特的旋律。 随后,山间石壁间立刻冒出八名长相怪异难看的妖精,左右各四名,张牙舞爪地举着手中兵器,齐刷刷地朝灵愫雪刺来。 灵愫雪将手中《吞天大法》迅速掖入衣怀中,然后拉开手中透亮冰弓的无影之弦,嗖嗖两下,箭光在半空中一分为八,八名妖精纷纷倒地,化成乌烟,回归天地。 但脚边的红衣妖女却已不见。 灵愫雪摸了摸衣怀中的书,也不见了! 可恶,女妖召唤八位虚灵,分散了她的注意力,所以《吞天大法》再一次落入贼人手中! 灵愫雪立刻闻着书香之味儿,飞身追去。只见前方不到五百里的白云轻雾里,红衣女妖身旁出现一团浓厚的黑雾。 那黑雾中伸出一只枯槁的黑色利爪之手。 不好,他们在交接! 灵愫雪双眸凝视着那只黑手,立刻竖绷弦拉至最紧,咬着牙关朝黑雾一射。 箭光疾速,黑雾灰飞烟灭。 《吞天大法》像一片悠悠落叶,朝山底坠去。 最后落入刚刚赶来的傅领将之手。 第六章 灵愫雪升职 傅领将握着失窃之书,满面笑容地飞至灵愫雪身边,凝视着着她手上光泽熠熠的雪弓,竖着大拇指夸赞:“好武器!没想到副阁主竟然给你这么一把好弓!” 灵愫雪苦笑:“这不是副阁主给我的。” “什么?这是你自己的?”傅领将不敢相信。 灵愫雪用沉默的淡笑,表示肯定。 傅领将微微蹙眉,怀疑起来:“你到底是什么人?” 灵愫雪微微一怔,将手中神弓收起缩小,放回袖子中,苦笑:“傅领将,现在不是争论这个时候,快带着《吞天大法》回阁禀报吧。” 傅领将点头:“所言极是。” 于是,他们绑着红衣女妖朝九重天界飞去。 处理了女妖,归还了失窃之书,副阁主良璃悬着的心终于尘埃落定。不仅对傅领将夸赞了一番,还赏赐了一些金银。 本以为悄悄处理,谁也不知道,就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谁知傅领将当晚就前往淘云斋,将妖书楼失窃之事,告知了阁主。 淘云斋议事厅内。 晏瀚文凛眸肃目,脸色暗沉如铁,坐在文案边若有所思:“傅领将的意思,灵愫雪这名小仙奴在这场失窃案中,功不可没?” “不错!此女子头脑冷静聪颖,机智过人。若不是她妙计得当,恐怕那失窃之书早已落入心术不正之妖手中!” “你如此夸赞,看来她非同一般!传之!” “是!”站在角落的仙奴应答,然后消失在屋内。 傅领将心中暗喜,如果灵愫雪获得阁主器重,调配职位的话,他定向阁主将她讨要过来,收为自己手下。 能得一头脑清醒、仙术高强的部下,他傅领将心中快哉! 哈哈哈。 傅领将心中得意地笑着。 很快,灵愫雪踏入屋内,跪地朝文案恭敬一拜:“参见阁主大神!” “起来!”晏瀚文轻描淡写道。 灵愫雪乖乖从之,又往后斜退三步走至墙边站立,不敢抬头。 傅领将连忙走过去笑道:“仙奴,你此次立下不小功劳,不再像以前那样卑微无用,来到这里站着。”他轻轻推着灵愫雪站在文案的前方。 灵愫雪第一次离晏瀚文如此近,头不自觉地垂的更低。 “诶,我们阁主又不是猛虎,你把头抬起来,下巴那么低还怎么说话?”傅领将笑语提醒着。 灵愫雪紧张道:“不敢。” “抬起来!”晏瀚文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烦。 灵愫雪一怔,怕惹得他发怒,立刻将红彤彤的脸抬起,面对着前方。 傅领将见了噗呲一笑,本以为灵愫雪和那些仙奴不一样,没想到站在阁主面前,她们都是一样! 晏瀚文眸光如水,淡淡地凝视着她。对于这种脸红,他已司空见惯。 “听傅领将说,你寻找线索很有一套?” “是的。” “那你告诉我,你的修为是多年?武器又是什么?” “修为不到三千年,武器是玄冰神弓。” 玄冰神弓? 晏瀚文闻言,倒抽一口凉气。 “可是北方雪域上古真神太叔耀的武器?” “正是!” 我的天,这小仙奴的武器竟然是上古神器!傅领将惊讶地目瞪口呆。 晏瀚文眼波掀起一阵涟漪:“你竟然用太叔耀真神的武器,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小奴与太叔耀没有关系。”灵愫雪幽幽道。 “不可能!”傅领将激动脱口而出:“你若和上古真神没有关系,他能将自己的神器赠予你?” 灵愫雪面上红霞渐退,淡淡笑道:“阁主、傅领将,你们可能不太了解雪域。其实上古真神太叔耀早在一万多年前就已经销声匿迹,他的武器藏在雪山深处,被当时法力深厚的雪灵,从山石中拔出,成为了雪族第一勇士的象征。于是雪族定下勇士之规,只要有人打败手执玄冰神弓的现任勇士,就可以成为下一任新勇士。” “原来如此……所以你打败了前一任勇士,拥有了玄冰神弓。”傅领将道。 “是的。雪族前一任勇士年寿以高,我只是利用时机,侥幸胜利。”灵愫雪谦虚道。 “但不管怎么样,你打败了雪族前一任勇士,就说明你当之无愧!”傅领将笑着,越来越欣赏身边女子。 许久,晏瀚文终于发声:“可否将玄冰神弓给我一看?” “当然可以。”灵愫雪毫不犹豫,伸手如入袖掏出缩小的玄冰神弓变大,双手呈上置于文案上:“请阁主过目。” 晏瀚文眸光闪烁,凝望着冒着寒气的冰弓,忍不住伸出手指在上面轻轻抚摸。 玄冰神弓乃雪域极寒极韧之冰,通过千锤百炼所炼成,所以若非雪族中人,指尖轻轻一触就要冻僵。 晏瀚文缩回冻硬的手指,优雅地薄唇微微一笑:“可以了。” 灵愫雪沉醉在他的微笑中,痴痴地站立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收回冰弓缩小放入袖中。 片刻后,晏瀚文声音嘹亮的响起:“即日起,灵愫雪职位提升为妖书楼主管一职!” 灵愫雪一愣,后背冒出一片冷汗,连忙跪地恳求:“还望阁主开恩,愫雪愿做一直做看守楼层的小仙奴!” “怎么,你看不上妖书楼主管一职?”晏瀚文冷声威严道。 “不,愫雪只是希望阁主不要撤掉灵慕冰妖书楼主管一职。”灵愫雪道。 傅领将看着感动,趁机抱拳进言:“阁主,既然仙奴不愿意接纳妖书楼主管一职,不如让她加入属下的队伍,做一名巡逻护卫兵。” 晏瀚文一听,点头同意。 “也罢!灵愫雪日后你就跟随傅领将,好好巡守嫏嬛阁!” “谢阁主!” 出了淘云斋。 傅领将控制不住心中的欢喜,高兴道:“仙奴,不,灵巡使日后你就是我的手下了!咱门两一起守护嫏嬛阁每一片角落。” “呵呵,谢领将器重!”灵愫雪态度谦卑和气。 “对了,你与灵慕冰什么关系?竟然不忍顶替她的职位?” “她是我在雪域的姐姐。” “亲姐姐?” “非也,我们只是一起在雪域修炼了两千多年,关系犹如姐妹。” “原来如此,你真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 灵愫雪腼腆一笑。 “傅领将时候不早了,我们快去准备工作吧。” “好好,你真是我见过最勤劳肯干的一名巡使。” 说罢,傅领将带着灵愫雪朝后勤区飞去。 没多久,天色渐黑,华灯初上。 灵慕冰站在妖书楼第三层门外的围栏边,斜倚着纤细的身躯,目光怅然地望着对面灯火通明的鬼书楼,对着如水的夜色唉声叹气:“我可怜的妹妹,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要是运气好,失窃的书追了回来,说不定能升个小职。要是运气不好,在追书的途中受了伤,那可怎么办? 灵慕冰急地眼眶发红,清泪滴滴。 忽然,良璃的身影出现在楼下的暗光里。他手中拿着一本书,迫不及待地飞身来自三楼,望着正在幽怨哭泣的仙子道:“灵慕冰,失窃的书追回来了!你看!” 灵慕冰接过书一看,正是吞天大法。 “太好了,我不用受罚了。灵愫雪呢,她人呢?”灵慕冰朝良璃身后张望着。 良璃挥了挥手:“别看了,她不在。” “她不在?难道她出了事?”灵慕冰激动的抓着良璃胳膊胡乱摇晃,眼泪又哗哗流出。 良璃轻轻拂开她柔软的手:“莫激动,你妹妹她好得很,现在阁主正在召见她,说不定出来后就不在是看守楼层的小仙奴了!” “太好了!她终于可以离开这地牢似的妖书阁了。不知道阁主会给她安排一个什么样的好职位?”灵慕冰喜极,抹掉脸上的泪水。 “好职位我不敢肯定,但一定比看楼的职位强。”良璃笑道。 灵慕冰心想,那也成,只要不再是嫏嬛阁最下级仙奴就行。至少再也不用被其他书楼或是神使嘲笑,她从雪域带来的家属是个草包。 楼上视野开阔,晚景美丽,微风轻袭。 于是良璃多站了一会儿,他望着灵慕冰纤细匀称的身段,像一朵美丽的蔷薇花,眸子忍不住露出欣赏之色。 然而灵慕冰对他没有话可聊,拿着书朝屋内的书架走去。 使得良璃心中一阵怅然,对着如墨夜空呢喃地念起忧伤的怨诗来:“清清冷冷,段段愁肠,为伊人,鬓成霜;我心如狼,忧思彷徨,慵抬眼,夜未央……” 忽然良璃耳边响起晏瀚文的传音。 “来神书楼一趟!” 于是良璃收起心中的感伤,回眸朝屋内望了一眼灵慕冰疏离的身影,才姗姗离去。 神界乃六界第一大界,神书楼自然也在离嫏嬛阁大门最近的地方,而且它的规模之大远超其他五界书楼。俯瞰之下,附近的人影就像一只只蚂蚁。 良璃进入神书楼时,负责接待的年长胡白的仙使已经在第一排五个大书架前等着他。 “你怎么来的如此慢?”白胡子仙使有些不悦。 良璃不好意思地挠头笑道:“我去妖书楼有些事耽搁了。所以……” “别总去妖书楼,专心为阁主办事!”白胡子仙使厉声叮嘱着。 良璃呵呵傻笑:“原来周老伯你都知道啊!” “我当然知道,自从你姐姐良茵离世时将你交托给我,我就经常关注着你。你这三天已经不自觉去妖书楼八次,进去了三次,真不知道那浓妆艳抹的妖书楼主管有什么好看!” “各花入各眼嘛!周老伯你也不要太多想,我只是觉得她一个女孩子,从下界北方那么远那么冷的雪域来此做楼管,有些孤独。” “哼!灵慕冰不是有个妹妹,她哪里孤独?我看你就是鬼迷心窍,当心违反天条。” “我知道!”良璃笃定的答应。 然后周老伯带着他朝管事房走去。 第七章 阁主的心伤 管事房,灯火通明,规模颇大。 中央文案后坐着的嫏嬛阁阁主晏瀚文,早已等候多少。他一边翻阅着昨日剩下来还未披阅完的文案,一边漫不经心道“你怎么跟你姐姐一样?发生重大的事情,都喜欢隐瞒不说?若不是傅领将前去淘云斋禀报,我岂不是要错过赏赐你的机会?” 良璃垂着头,憨厚谦逊:“阁主过奖,为了保护嫏嬛阁万年声誉,所以我才不打算通报,免得弄得众所周知。况且阁主将副阁主的重任交给我,我就应该帮阁主打理好一切,不让阁主忧心操劳。” 这话,晏瀚文听了心里为之一颤。他深邃漆黑的眸光微微一潋,掠过一抹浅淡的忧伤,脑海情不自禁飘出两千多年前也是在此屋的画面。 那时,也是有妖贼来盗窃书籍,而且目标是神书楼里的一本天书。 当时看管神书楼的总管女仙良茵,为了不让晏翰文担忧,独自一人与妖魔打斗起来。后来,良茵缺因法力不及对方,而吐血败阵,心肺深受重伤。后来巡逻仙兵即使赶到,才制止了一场天书失窃。数日后晏翰文抱着上级慰问下属的心情去看望卧床不起的良茵,因心情一时激动,并厉声责备了她一番。 没想到,良茵不仅不怨憎,反而含着泪水感激道:“阁主既然予以神书楼管理者重任给我,我就应该帮阁主打理好这里的一切,不让阁主有忧心操劳。” 她将阁主对自己的厉斥看成是一种深沉的关爱。这也是晏瀚文第一次觉得冷漠的仙阁有了一丝温情。从那以后,他总是忍不住前往神书楼,借看书为由,默默关注良茵这个纯美的女子。 可惜天不遂人愿,二百两后良茵在一次离阁下界办差之际,与心狠手辣的魔界中人打斗身亡。在她死后,僵硬的手心还死死地握着染血的天书…… 想到这,晏瀚文眼角忍不住浮泪,心如针扎。 良璃不忍阁主陷入姐姐逝世的悲伤,连忙转移话题道:“阁主,如果让灵愫雪继续做看守楼层的仙奴,有些屈才。” 晏瀚文隐匿泪水,神情恢复平静,淡淡道:“她的职位已经调至傅领将那儿。” “那就好……不知道阁主这次传唤我来,所为何事?”良璃询问。 晕瀚文将眸光往手边一本厚厚的书上一瞟:“这是你姐姐生前未学完的仙法。如今你修炼已满三百年,可以帮她完成生前心愿。” 哦?那是一本什么书?良璃带着好奇,拿起那本厚厚的书,凝眸于书名,轻念:“明心九绝仙典。” 这是个什么仙法? 良璃好奇心更浓,忍不住翻开第一页,扉页上写着醒目的八字箴言:欲练此功,终身禁欲。 “……” 瞬间,良璃感觉自己手捧的不是仙典,而是烫手的山芋,灵慕冰美丽的倩影也在他脑海中向他挥手泪别。他有想扔掉的冲动,但克制了下来。 毕竟此法典是阁主钦点,良璃只好苦闷地低头:“谢谢阁主。” “你姐姐生前只练到第三层,我希望你能用心刻苦,将整本书都练完,这样你才能更好的帮我打点嫏嬛阁!”晏瀚文叮嘱道。 良璃抱着《明心九绝仙典》欲哭无泪地点头。 我的亲姐姐啊,什么大法不好练,练这种要人无欲无求的破法,这不是为难他这颗喜欢灵慕冰的心吗! 归至卧房,良璃坐在桌前,面对《明心九绝仙典》,苦闷的三天三夜未出门。 彼时。 是灵愫雪已经加入巡逻队伍第三天。 每天围着嫏嬛阁巡逻的队伍有十队,每一队二十仙兵,分别按不同的时间点,像十条序列有致的游龙,在偌大的楼阁之间来回穿梭,不让视野错过每一个偏僻角落。 灵愫雪头戴银盔,身袭银甲,手执象征勇猛的长枪。这只长枪多半是巡逻兵的用来吓唬人的装饰,若真打起来,他们会收起长枪,拿出专属于自己的武器。 巡逻队中第一次出现女仙兵,还是第一次。 所以灵愫雪所在的队伍里,其他男仙兵各自呈现不同的紧张,特别是靠她最近的前后两名男仙兵,更是紧张的浑身冒汗,生怕自己某一步走的不符合节奏,和她撞在了一起。 灵慕冰站在妖书楼的大门旁,看到自己妹妹英姿潇洒、朝气蓬勃,心情愉悦地就像吃了一碗甜蜜。于是晚上她就拿着妹妹晋升的理由,来到淘云斋面见阁主。 此时,晏瀚文正坐在文案前翻看着一本文字奇特的天书,他闻到从灵慕冰身上散发的特有雪花清香,缓缓抬头,望着眼前笑容灿烂的女子。 “又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阁主!听说您将灵愫雪晋升为巡逻使了,所以我特地来此感谢。谢阁主隆恩!”灵慕冰欠身行礼。 “好了,你可以走了。”晏瀚文淡然道。 灵慕冰将嘴一撅,不知礼数地走至文案边,凝望着晏瀚文手里的书道:“不知阁主这回又看得什么天书?” 晏瀚文无奈,嘴角微微一勾,冷笑:“这个好像与你无关吧。” “怎么无关,说不定哪一天我就升职入了神书阁当差!到时候阁主想看什么书,我都亲自给你送来!” “呵呵,现在我想看什么书,也是他们亲自送来。” “……” 尴尬,灵慕冰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但就是想呆在晏瀚文身边偷懒一会儿。 晏瀚文了解她的心思,这个大大咧咧的小仙子,从来都是不拘小节,活泼爱玩。想必她在妖书楼待烦闷了,所以才来此解闷。 灵慕冰和灵愫雪比起来,一个是大风,一个是沉闷。 若没有灵慕冰时不时的干扰,这枯燥无味的神仙生活,简直一点色彩也没用。 所以晏瀚文为了让单调的神仙生活来点与众不同,故意放纵灵慕冰散漫爱玩的性格,让她像自由的黄鹂鸟,在沉闷枯燥的嫏嬛阁内,自由发挥。 这五百年来,晏瀚文与灵慕冰之间形成了一种无形的习惯,只要她一到淘云斋来,他便会放低要求,不去在乎她散漫无礼的姿态。 所以,灵慕冰想在此多呆一会儿,他没有意见。 晏瀚文继续专心看着书。 灵慕冰则游手好闲地在淘云斋左看看右翻翻,顺便整理整理散乱的书籍。 半个时辰后,传话仙来此禀报,灵慕冰才收敛起无礼的姿态,向晏瀚文恭敬的行告退礼。 灵慕冰出去后,看见巡逻首领傅领将正带着他的手下,正朝她走来。 待距离拉近,灵慕冰才发现傅领将的手下,正是灵愫雪。 “愫雪!”灵慕冰激动地叫唤着。 那小巡逻兵抬起冷漠面容,望着灵慕冰咧嘴笑道:“姐姐!” “你和傅领将怎么来了?找阁主有什么事?”灵慕冰拉着灵愫雪,不让走。 灵愫雪暂时稍停:“上次妖书楼失窃,我觉得还有些蹊跷,所以然傅领将带着我来面见阁主。” “原来是这样!有妹妹做巡逻使,我就放心了。” “不知姐姐来此为何?” 我是来玩的。灵慕冰当然没有这么说,而是微笑道:“我是来感激阁主,赐给你一个好职位!” “谢谢姐姐关心!” 刚一说罢,傅领将在前面催促:“灵愫雪,快跟上!” “来了!”灵愫雪松开手,朝前方小跑而去。 傅领将见她跟上来,于是问道:“妖书楼总管可是你亲姐姐?” “不是。”灵愫雪微微摇头。 “那你要离她远点,因为她现在是嫏嬛阁所有女仙的公敌。我怕你和她走得太近,招来其他女仙的怨憎!” “为什么?” “因为这几百年来,阁主唯一青睐的女子就是她。而且她性子散漫,说话不经大脑,时常得罪阁中一些长老,所以你不要和她走得太近。” 傅领将已一颗关爱下属的心,叮嘱着灵愫雪。 灵愫雪感激而笑:“谢领将关切,我现在加入了巡逻使,一心只会好好巡守嫏嬛阁,不会去做其他与职业无关的事!” “那就好!你真是所有巡逻使中最尽忠职守的一个!”傅领将高兴道。 很快,两人一前一后,进入淘云斋拜见阁主。 晏瀚文翻阅着手中的书,并未抬头,漫不经心道:“傅领将带着手下来此,所为何事?” “启禀阁主,是这样的。前些日子妖书楼失窃虽然将书寻回,但属下认为那些妖精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还会在适当的时机来此盗窃!” “噢?何出此言?” “因为前两日属下的手下灵愫雪在巡逻时,在嫏嬛阁门外闻到了妖精的气味!” 晏瀚文一怔,将目光离开书本,投放在灵愫雪身上,下令道:“快点细细道来。” “遵命!”灵愫雪恭敬抱拳,一字不含糊的说道:“前日下午,我与十九名同僚按部就班地巡逻在神书楼附近,忽然空气中传来一股妖精的味道。上次追捕偷窃女妖时,她身上有一股特殊的桂花香,这一次我在大门也闻到了同样的味道,想必那女妖精一伙儿的其他妖精。于是我停留了片刻,悬于空中观察了许久,却未见那妖精的踪影,想必对方使用了厉害的隐身术,所以我开启法眼都未看见。” “既然你发现可以踪迹,为何当日不来禀报?”晏瀚文将眸光一厉。 “阁主息怒,前日下午我已经禀报给傅领将,傅领将确实要立即来淘云斋禀报给阁主,但是妖人未露马脚,我不想阁主忧心,所以劝傅领将先不要惊扰阁主,毕竟阁主公务繁忙,劳碌不歇,让人看了于心不忍。” 第八章 借昆仑仙镜 “那又为何不抓着那妖精再来禀报?” 好话,歹话晏瀚文都不会轻易相信。更何况拍马屁的甜话,他更是已经听腻。 所以晏瀚文死死地盯着灵愫雪,深邃冷冽的眸子仿佛看进了她的心里。 灵愫雪咽了咽,心里有些发凉。 “因为那腰怪施展隐身大法,我们无法搜寻出她确切的位置,所以来此向阁主借一物。” “何物?” “昆仑仙镜!” 什么? 晏翰文将冷冽眸光缓缓移至傅领将脸上。 傅领将憨实一笑:“阁主,我这也是为了阁内的安全着想,所以才想着来淘云斋,问你借用宝物。” “……” 晏翰文脸色微沉。 昆仑仙镜乃早年前西王母赐予晏翰文的法宝,他一直深藏在自己卧室中好好看管着,从未拿出来使用过。 今日傅领将带手下来讨要,于情于理都得给。 故,晏瀚文经过一小番思量后,冷面缓和许多,缓缓起身:“跟我来取!” “谢阁主!”傅领将高兴地作揖,还不忘挤眉弄眼向灵愫雪表示,他们成功了。 随后傅领将跟着晏翰文走出淘云斋的门,朝后面一间厢房走去。 许久后,灵愫雪才看见傅领将走了进来。 “领将,怎么只有你一人?阁主呢?”灵愫雪关切地询问道。 “阁主将昆仑仙境交托于我后就离开了,想必他又去神书楼找天书看去了吧!”傅领将一边说着,一边掏出怀中巴掌大小的精致宝物,递给灵愫雪:“这枚昆仑仙境,你可要好好保管,捉住了窃书之妖后尽快还给阁主!” “是!我一定速战速决。” 灵愫雪握着昆仑仙境,指尖似乎能感受到上面残存的余温。她习惯性冷漠的脸上,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容。 接下来的日子,为了能让灵愫雪安心捉妖,傅领将将她调配至嫏嬛阁大门长期把守。 一连半个月下来,妖精的气味再也没有出现。但灵愫雪依然保持着十二分的清醒,站在大门前,双目像捕风的网子一样,不留过门口任何一个动静。 就算是腿脚站麻,双眼看酸,她都一动不动。 每次傅领将巡视经过大门时,他都会忍不住捋着下巴的小黑须,赞叹:“好一个敬业的仙子!真是比男儿还要毅力坚韧!” 就连偶尔驾云飞往神书楼借还天书的晏瀚文,看到灵愫雪纹丝不动的姿态,也不忍心中暗叹:同为雪灵,两姐妹的性格竟然差异如此大,看来这灵愫雪不容小觑。 又过了半个月,没有妖精的痕迹。 傅领将等待的有些焦躁,将灵愫雪传唤至自己的管事房,道:“难道这一月妖精都没有再来过?” “是的。”灵愫雪苦恼无奈。 “这真是奇怪,没有昆仑仙境的时候,妖精一连几日在嫏嬛阁外徘徊,如今我们有了昆仑仙境,她竟然一次也没有来!”傅领将百思不得其解。 两人沉思片刻。 傅领将忽然脸色一沉:“难不成有奸细?” “不可能!”灵愫雪毅然否定:“知道我有昆仑仙境的人,只有三个人,那就是阁主、领将、我自己。” 傅领将困惑至极,又不敢胡乱揣测,默然了许久才道:“难道真的只是恰巧?” “也许并非巧合,而是那妖精见嫏嬛阁增加了许多守卫,所以一直不敢再来冒犯!”灵愫雪冷静地分析道。 “但愿吧,没有奸细是最好的。”傅领将沉然。 于是灵愫雪将怀中昆仑仙境掏了出来:“既然妖精已经不敢再来,这枚仙境我拿着也没用,还请领将帮我把它还给阁主吧!” 傅领将伸手轻轻一推:“待会儿我还有事,你自己亲自去还给阁主吧。” 灵愫雪一怔,雪白的面颊微微一红:“我……” 傅领将知她胆怯不好意思,于是拍着她的肩膀鼓励:“阁主慈悲大度,体恤下属,又不是洪水猛兽!你应该多学学灵慕冰,心里少一些畏惧,多谢主动,这样你才会更好地施展自己!” 说罢,傅领将消失在管事房内。 灵愫雪独自一人站在原地,痴痴地望着手心的昆仑仙境,久久才提起勇气,朝淘云斋走去。 淘云斋内叽叽喳喳,有女子声音不绝于耳。 想必阁主在面见某位管楼仙子,灵愫雪暗暗自语,站立在淘云斋门外许久,都没有勇气去找门口仙奴请示面见。 莫约两个时辰后,灵慕冰的身影从淘云斋走了出来。她看到灵愫雪低头淡漠地站在门外,吃了一惊:“妹妹,你在此站了多久?” 灵愫雪也很惊讶,但转即而笑:“姐姐,我没有站多久。” “那就好,你来此找阁主什么事?” “上次我向阁主借了一样东西,现在是来还给他的。” “那太好了,我带你进去!”灵慕冰高兴地拉着灵愫雪,心中暗暗窃喜,这样一来她又可以在阁主身边多呆一会儿了! 入了淘云斋,阁主晏瀚文正坐在文案旁翻阅书卷。 灵慕冰毫不客气地跑至晏瀚文跟前,拍着他的肩膀,大声道:“阁主大人!我妹妹来还东西了!” “哦?让她把东西放在案上既可。”晏瀚文笑容淡淡将视线移至灵慕冰绝色的脸上。 灵愫雪望着晏瀚文的笑容,目露一丝羡慕。 他可从来未对她笑过。 姐姐什么时候和阁主的关系如此亲密的? 灵愫雪痴痴,心中不自觉地滋生一股酸涩地怅然。 “妹妹!你究竟找阁主借的什么东西?快拿出来吧!”灵慕冰催促着。 灵愫雪一怔,望着晏瀚文的浅笑,回过神来掏出怀中的昆仑仙境,轻轻地放置在文案上。 昆仑仙境里立刻出现一团洁白蓬松的雪花。 灵慕冰看着昆仑仙境里的雪花,乍然一惊:“哎呀!这真是一面神奇的镜子!竟然连我的真身都照了出来!” 说罢,灵慕冰欲伸手去拿。 晏瀚文立刻用手敲开她的手警告,却语气轻柔:“别乱碰!如果没事了,你们可以走了。” “哼!为什么你每次都不让我多呆一会儿?那妖书楼实在是太苦闷了!”灵慕冰嘟嘴恼怒。 灵愫雪看了羡慕不已,却又不敢说话,只能默默站在一旁,看着姐姐游刃有余地和阁主对话。 片刻后,晏瀚文眸光移回书上,淡淡道:“难道你又想重新做回打扫楼层的小仙奴?” “好好好,我这就走!以后少来就是。” 说罢灵慕冰拉着灵愫雪朝淘云斋外面走去,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做神仙的枯燥,什么数百年只呆在一个地方,每日干来干去都是同一种事情,之类的云云。 灵愫雪听着她的念叨,沉默地走了一段距离,二人快要分开时,忍不住询问道:“姐姐,什么时候与阁主的关系如此亲密的?” 灵慕冰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我刚入嫏嬛阁没多久,就邂逅了阁主。当时初来乍到,还不懂天界规矩,冒然撞到了路过的阁主,并且将他数落了一番。谁知他不仅不生气,反而友好地与我结实为朋友,于是我就隔三差五去淘云斋找他。那时我真是个傻子,都不知道淘云斋就是阁主大人的公办之地。” 说罢,灵慕冰捂着樱桃小嘴,脆声咯咯笑了起来。 灵愫雪羡慕归羡慕,但看姐姐如此开心,也跟着扬起嘴微笑:“没想到姐姐与阁主还有这么一番奇缘。” “哈哈,我也觉得很神奇,如果当初我要事先知道阁主大人的身份,我恐怕就和那些普通的仙奴一样战战兢兢,连话都不会说!” 灵慕冰虽然是幸运的,但也跟她活泼无拘的性格脱不了关系。 灵愫雪为什么来此五百年都不受阁主待见? 因为她内敛沉默,喜欢安静,一旦被安排在了哪里,就从不去想离开的事情。 故而,性格也是决定命运的重要因素之一。 灵慕冰看出灵愫雪眼中的失落,于是拍着她的肩安慰道:“如果妹妹也喜欢阁主,我下次去淘云斋时,一定带上你!” 灵愫雪腼腆一笑,婉拒:“不了,我没有姐姐那份福气,只要阁主青睐姐姐就好!” “你看你,总是自己一个人,从来都不主动跟人说话,难道你不觉得闷吗?” “不觉得,反而习惯了。” “好吧。你好好去站岗吧!我回妖书楼了!” 说罢,二人分开。 没多久,副阁主良璃于空中出现,追着灵慕冰美丽的背影,愉悦地朝妖书楼而去。 灵愫雪则独自一人地走在大宽道上,她想起刚才在淘云斋,阁主看姐姐的温柔眼神,觉得自己与阁主今生无戏。 也好,趁早断了无端的妄念,她才能安心地工作。 想着想着,灵愫雪加快脚步朝嫏嬛阁大门走去。一路上清爽的微风,将她满头的愁绪,吹散在青碧的天空里,渐渐地她不再去想自己不该想的,反而一身轻松。 重新站回岗位上,与同僚相伴,与工作相伴,没什么不好。只是灵愫雪的心还是会被一层薄薄的伤感笼罩。 但伤感就像醉人的酒精,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蒸发,不见,最后在心里什么也没留下。 第九章 巨赤红蜥蜴 一个月后。 灵愫雪从嫏嬛阁大门回归巡逻的队伍里,每日和十九名巡逻兵,以立体式线路在六栋高大的藏书楼外面上下巡逻。 平淡无扰的日子像静静的流水,一点一滴地往前推移。 本以为妖精不会再来冒犯。 可是没多久,灵愫雪再一次嫏嬛阁大门附近,闻到了上回那名女妖精的味道! 为了不打草惊蛇,灵愫雪等巡逻的队伍巡逻至一处隐蔽的地方,她才脱离队伍,朝傅领将所处的管事房飞去。 “领将!我在大门那儿又闻到了妖精的味道。”灵愫雪慌忙禀报着。 傅领将从案台旁站起,取下挂在墙上的金光佩刀,迫不及待道:“这一次,绝不让那妖精逃脱!” “领将莫急!待深思熟虑后,再前往捉拿也不迟!”灵愫雪劝诫。 “说得对,免得妖精没有捉成,还倒废我们一番周折!”说罢,傅领将摸着短黑的胡须沉思起来。 过了许久,傅领将似乎想到了什么盯着灵愫雪道:“那妖精可还隐身?” “隐身。”灵愫雪回答。 “既然如此,那我这就向阁主再借一次昆仑仙境!”傅领将道。 为今之计,为犹如此。 可灵愫雪心中预感不祥,拦着准备出去的傅领将道:“领将莫急!阁主日夜操劳,最好不要打扰他。我们再想想其他办法吧!” “又莫急?灵愫雪你是不是胆怯了?难道你想再放走一次那妖精?”傅领将皱着浓眉厉斥。 “领将误会!我只是担忧昆仑仙境一出现,那妖精又再一次未捕先逃!”灵愫雪眸光挚恳,不像会临阵退缩。 傅领将站在原地,静下心来,沉思片刻:“你说的不无可能!这一段时间,我也在怀疑阁中有妖界的内应!因为世界上根本没有那么凑巧的事,昆仑仙境一出,那妖精就不再来了!” “我和领将想的差不多。现在我们先按兵不动,然后我去与镇守大门的仙卫调换一下,然后看那妖精是否会做出不耻之事!” “好,就这么决定!” 于是,灵愫雪再一次成为守大门的仙兵,眸光瞬也不瞬地盯着外面,不敢遗漏一丝风吹草动。 这一次,那妖精不再是徘徊在嫏嬛阁外,而是趁天黑人静,隐身架云朝神书楼飞去。 妖精以为不会被人发现,殊不知还未到神书楼,灵愫雪便手握冰弓挡在了她跟前。 “妖精,不要以为隐身了,就可以为所欲为!”灵愫雪对着空气厉声警告着。 那妖精装作没有听见,欲从拦路之人身旁绕过。 灵愫雪立刻横弓阻拦。 “你是怎么看到我的?”那妖精诧异。 “你身上的气味!”灵愫雪眸光犀利如鹰。 “我身上的气味?”妖精低鼻闻了闻衣服的味道,纳闷:“并没有什么气味啊……” “你身上独特的桂花香!” “该死!早知道不去玉妖堂买胭脂水粉了!”妖精怨怒着。 “快点自觉离开,否则我不会轻易饶恕你!”灵愫雪厉声警告着。 “哈哈哈!你别太小瞧我了,我可和上一回的笨蛋妖女不一样。如果你非要阻挡,我也不会轻易饶恕你!”妖精说来说去,就是不现身。 如果她不现身,灵愫雪就无法知道她确切的位置与形态模样,要抓起来,还是会很棘手。 如果有昆仑仙境在手,任何利害的妖精都会原形毕露。 灵愫雪有些后悔,没去向阁主借昆仑仙境,但是她不会就此气馁。于是扬手在面前的空气上一挥,万片晶莹剔透的小雪花洋洋洒洒地飘落了下来。 妖精虽然隐身,但形体还是存在的。 雪花很快就覆盖在妖精身上,勾勒出一团火焰的模样,然后又迅速溶解消退,蒸发成一片白雾。 “哈哈哈,我五形属火,正好克你的冰晶!”妖精猖狂地笑着,笑声呼啸出来的风,像热浪一样吹烤着灵愫雪。 灵愫雪脸上的皮肤,瞬间通红,像是被一团火焰在灼烧。她无惧,伸出右手去抓隐身的妖怪,手掌间立刻传来一声油炸的滋滋声,然后是皮肉烤熟的焦炭味道。 但灵愫雪咬牙忍着右手指被烫熟的痛,抓着隐身的妖精就是不放。 妖精眉宇微微震惊,没想到遇到了一个不怕死的仙兵。 “可恶!竟然为了邀功连自己的手都不要了!”隐身妖精讥讽着。 “我并非……为了邀功,我只是在……尽忠职守!”灵愫雪手上灼疼,使得她说话都在颤抖。 “哼!既然如此,你死在我手上,也算你完成了使命!”妖精忽然驱退身上的隐身术,现出庞然巨大赤红如火的蜥蜴之身,吞吐着巨大如蛇的舌头,在渺小的灵愫雪身上湿漉漉地一舔。 灵愫雪被热的头脑发晕,双眼直冒金星,两只脚快要支撑不住身体,但是她凭着坚韧的毅力,岿然不倒,鼓着体内最后一丝力气大呼:“来人,妖精已现行,快来捉妖!” 四方巡逻兵听见召唤,立刻飞身赶来。 但在巨大赤红的蜥蜴面前,他们就像一只只小蜜蜂,完全伤不了赤红蜥蜴的半根毛发。 刚刚赶来的傅领将,看见灵愫雪一只手臂被烤成了黑炭,立刻冲身过去将她从赤红蜥蜴身边拉了出来,心痛的厉斥:“你这个傻子!既然寻着了妖怪,就应该立刻传音给我!” “我怕领将你……”话还未说完,灵愫雪昏死过去。 傅领将将她交托给正迎面泪奔而来的灵慕冰,然后自己带着嫏嬛阁里的所有巡逻仙兵和护卫仙兵朝赤红蜥蜴飞去。 嫏嬛阁上下一万五千名仙兵,扬着武器和巨大的赤红蜥蜴在空中大战起来。 底下灵慕冰为了不被殃及,带着灵愫雪飞往淘云斋。 淘云斋内,晏瀚文正在坐在文案前悠闲的看书,完全不知道神书楼附近正在发生激烈的战争。 灵慕冰搀扶着昏迷的灵愫雪,满头大汗地走至淘云斋内:“阁主大人,神书楼附近有巨大的妖精,您快去看看吧!” 晏瀚文眉眼一抬,放下书,立刻化身无形,消失在屋内。 灵慕冰将灵愫雪放在冰冷的大理石地上,依靠着文案的桌角,施法在她黢黑如碳的右手臂,治愈。 可是施法半天,灵愫雪的手臂都没有半点肌肉重生的迹象。 “糟了!妹妹的手恐怕是要废了!”灵慕冰双眼挂着泪水,手中变化出一快雪白的锦布,覆盖在她右手臂上,然后她转身朝门外走去,却又临门槛时折身了回来。 “算了,我还是不要去神书楼附近凑热闹了,阁主大人一定会搞定那只恶心的蜥蜴!”灵慕冰决定留下来照顾妹妹。 于此同时,神书楼已经被赤红蜥蜴坚韧的尾巴扫的东倒西歪,残垣满地。 晏瀚文高举着双臂,施展囚禁之法,从一双掌心打出如同白昼般的两道光线,银龙般绞缠在赤红蜥蜴的身上,将它手脚捆绑的不能动弹,只能摇着尾巴胡乱横扫。 两方对僵持很久,晏瀚文有些力不从心。 没想到这次袭来的妖精竟然如此强悍厉害! 竟然将仙兵打败了大半,就连晏瀚文都要泄气。 “快去,快去禀告天帝!”晏瀚文额头挂汗,大呼。 傅领将听命,立刻飞身朝嫏嬛阁外飞去。 忽然,巨大的赤红蜥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忽然挣脱白光的束缚,伸出一只削长锋利的手抓,朝傅领将一抓,随即狠狠一捏! 傅领将的身躯就像一个橡胶一样软了下去,最后化成灰飞,消失在空气里! 看到得力仙将被妖精捏死,晏瀚文勃然大怒,飞身上前与赤红蜥蜴面对面交打起来。 赤红蜥蜴似有意看不起嫏嬛阁阁主的身份,幻化成一名容颜妖冶的红黑衣衫的女子,一边嘴角勾着轻蔑的笑容,一边施展妖力漫不经心地对抗着晏瀚文。 “素闻嫏嬛阁主俊逸非凡,乃天界数一数二的美男子,没想到今日一见,果然俊俏醉人!”赤红蜥蜴吞吐着黑色长舌,调笑着。 晏瀚文冷面如冰,专心打斗,不予理会。 赤红蜥蜴红目色意迸发,压低声音,低迷而魅惑道:“做神仙太枯燥无味,不如随我前往芒康山逍遥快活,如何?” 她竟然公然调戏五品仙官! 好大的胆子! 晏瀚文怒发全是力量,用掌心打出百道光叶,片片犹如匕首刀削。 然而打在赤红蜥蜴的身上,却如棉花软屑,不起丝毫作用。 “哈哈哈!谢谢你帮我挠痒痒!”赤红蜥蜴媚眼勾魂,妩媚大笑着,迷离的双瞳散发着香甜醉人的迷魂药。 晏瀚文望着她的眼,脸色刷白,浑身再也提不起一丝劲,如没有重量的枯叶,摇摇晃晃地朝下面飘坠而去。 赤红蜥蜴立刻飞身迅速下沉,展开双臂接住痴痴傻傻没有了知觉的晏瀚文,眸光一烁:“眉眼迷情的滋味怎么样?” 晏瀚文呆滞地凝望着赤红蜥蜴勾人欲沉醉的双瞳,说不出一句话。 赤红蜥蜴却心情大好,将纤细乌黑的手,在晏瀚文俊美到令人窒息的脸上轻轻一抚,情不自禁地将自己乌黑恐怖的黑唇覆盖在他薄而上翘唇上,拼命吮吸,品尝。 第十章 嫏嬛阁之难 与此同时,淘云斋内。 昏迷的灵愫雪忽然清醒,身体像触电一样直挺起来,目光直视的前方,脑海出现赤红蜥蜴咆哮的身影,于是毫不顾虑残废右臂,欲朝门外飞去。 惊讶在一旁的灵慕冰拉着她:“妹妹,你的右臂……” 对了,自己的右臂还在剧痛,灵愫雪这才反应过来,望着右臂已然成了一条漆黑僵硬的碳条,轻轻一碰竟然还有零碎的碳屑落下。她立刻施法去愈合,灵慕冰摇头而泣:“妹妹,没用的,我已经试过了,你的右臂完全废了!” 灵愫雪内心如石一裂,脸色苍白地摇着头:“不可能!” “千真万确!”灵慕冰比她还要心痛。 二人正直悲伤得无法自拔,忽听门外传来急促的呼喊。 “灵慕冰!你在哪里?”是良璃的声音。 “我在这儿!”灵慕冰大声回应。 良璃寻声匆匆跑来,神色憔悴,满头大汗:“阁主将亡!我们快逃吧!” 什么? 阁主将亡! “你什么意思?快把话说清楚?”灵慕冰紧紧地抓着良璃的手,难以置信。 “那巨大的蜥蜴有万年修为,不仅击垮了神书楼,打伤了大批仙兵护卫,捏死了傅领将,还捉住了阁主大人,正在朝这边一路摧毁着!你们姐妹二人快跟我走吧!再不逃,我们都将一死!” “不可能!”灵慕冰含泪摇晃着良璃,气愤地额上青筋暴露:“难道你们就没有派人去禀报天庭?” “派了!”良璃激动地回复:“我已经在来的路上悄悄送仙奴逃出嫏嬛阁向天庭搬救兵,但是那巨妖法力太高强,未等天庭派兵赶来,这里恐怕就要变成废墟一片!” 听言,灵慕冰若受晴天霹雳,她抛下他们,奋不顾身地朝外面混沌的场面飞去。 良璃不忍,抛下灵愫雪,追了出去。 灵愫雪独自一人躺在文案旁,想象着晏瀚文被大蜥蜴擒抓的画面,眼泪大朵大朵而落。 “我真无能!身为守护嫏嬛阁的巡逻兵,竟然不能守护阁主与傅领将!”灵愫雪怨恨自己,悲伤的眸光在汪汪的泪水中,变得凄厉而凛冽,一个残忍的念头冒了出来。 她要断臂! 就算是一只手,她也要举起象征勇士的玄冰神弓,去与巨妖战斗! 于是,灵愫雪用左手在文案上摸来一本书,塞在嘴里紧紧咬住,再在右肩几处大穴上狠狠一点,封死血脉与筋络,然后使出全身力气将报废的右臂狠狠往外一拽! “啊——!” 灵愫雪疼的撕心裂肺,忍不住哀叫,但右臂却成功地被她一举卸下。她面色惨白,望着旁边黢黑的断背,于满面泪水中凄婉地微笑。 片刻后,灵愫雪取下牙齿间的书,将断臂包扎一番后,单手拿着沉重的玄冰神弓,朝淘云斋外飞去。她望着被房屋坍塌的嫏嬛阁,眼前浮现一片茫茫雪域。 雪域深处的冰洞里,一个充满智慧的银发老妪,驼背佝偻,满是皱纹的双手捧拉着灵愫雪纤手,慈祥地微笑道:“你现在是雪域的勇士,虽然灵力比其他雪灵强大许多,也能独自应付各种各样的困难,但是人生还是会有一些让你过不去的坎。如果某天你遇到实在是难以对付的妖魔,你可以用自己的勇士之血去触发玄冰神弓的终极技能——石破天惊!” “但终极技能一旦被触发,玄冰神弓将不复存在!婆婆希望你一辈子都不使用这个技能,平平安安的度过一生。” …… 此刻,灵愫雪要向先知婆婆说一声对不起了。她无法忍受自己喜欢的男子,被妖精肆意揉虐! 于是灵愫雪在临近妖精还有五百米的地方,将舌头在玄冰神弓无形的冰弦上用力一剌,汩汩鲜血从口中流出顺着冰弦流淌在弓身上。 玄冰神弓受到勇士之血的浇灌,立刻发光发红,嗡嗡作响,似有万千奔腾之马在弓魂内拼命奔跑。 灵愫雪感受到红色冰弓体内强大而爆满的力量,旋即将其往空中用力一抛,然后头部朝下,身躯于腰优美地三百六十度弯折,腿与头平行,用双脚替代双手,接住红光熠熠的冰弓,一只脚掌蹬弓柄,一只脚背拉弦,目视前方胡作非为的蜥蜴妖,将箭气对准,不偏不倚,一击而发,毫不含糊! 果然,石破天惊! 万年修为的蜥蜴腰,被呼啸而来的冷箭穿心而过,瞬间挫骨扬灰,回归天地! 这一切发生的实在是太快。 神仙都还沉浸在恐惧之中,那蜥蜴妖就消失不见了。 “太不可思议了!” “简直就像做梦!” “是谁如此厉害?竟然不到眨眼的功夫就把巨妖给打没了?” 神仙们惊叹着,瞪大双目望着天空,只见一个身姿优美如飞燕的断壁女子静静地悬浮着。她的眉宇充满则哀伤,但是嘴角却是上扬而微笑着。 她的脸上为什么会有两种表情? 因为她的笑,是为阁主得救而;她的哀,是为失去了玄冰神弓而哀。 两种相反的滋味掺杂在一起,灵愫雪内心已经无法用言语来描述。她痴痴地收回弯折了三百六十度的身躯,看到下方残垣断壁中灵慕冰正在给阁主疗伤,于是默默飞身下来,站在一边。 灵愫雪的脚刚刚一沾地,天空忽然传来几声比炸雷还要震天动地咆哮。 是新的妖魔! 灵愫雪连忙抬头而望,只见一群妖魔带着一大片黑云压抑地朝嫏嬛阁大门快速扑来,他们飞至倒塌神书楼附近,对着下方正在接受疗伤的嫏嬛阁阁主,大声厉唤道:“你们的好戏现在才刚刚开始!” 刚刚开始? 众神仙骇得浑身哆嗦,立刻丢兵卸甲,四处逃窜,能离嫏嬛阁这座地狱之府,有多远逃多远。 一瞬间,废墟里只剩下寥寥数人。 躲在书堆里的良璃也想逃,但是灵慕冰这个傻丫头,竟然还在给阁主疗伤。于是他悄悄闪身至旁边的废墟里,拾起一把铁质独特的宽径大刀,匆匆飞奔至灵愫雪身旁道:“这是傅领将身前用过的神刀,你看你能不再一次斩妖除魔!” 凄风凛冽,肃杀之气到处弥漫。 灵愫雪凝视着良璃手中的刀,毫不犹豫地接过来,英姿飒爽地站在于七重天间,豪气道:“好,我一定会保护你们的!” 说罢,她朝远处月白憔悴的晏瀚文望了一眼,便扬着大宽刀,朝天空中的妖云里飞去。 灵愫雪与漆黑的妖云打斗了一小会儿,只见东方金云滚滚而来,带着不可战胜的压倒性气势朝妖云扑来。 “太好了!天庭的天兵到了!”良璃抬头望着金云里若隐若现的金甲天兵,喜极而泣。 金云越靠近,二十一名天兵们神武英姿看得越清。领头的天兵将士,俯视着嫏嬛阁内的一切,响声如雷道:“尔等伤兵败将,速速撤退,让我们来捉拿这群不自量力的畜生!” 黑色妖云一听,浑身颤抖,有些害怕。但既然来了,就这么走实在是丢面子,于是硬着头幻化出二十尸身妖兵与二十名天兵对抗起来。 激烈的打斗间,灵愫雪飞向天兵首领旁,道:“参见首领,我是嫏嬛阁内一名巡逻兵!” 天兵首领将目光落在她空空荡荡的左肩上:“你已受伤,快撤下去,休息罢!” “不,妖魔一刻不死,我灵愫雪一刻不离,请让我加入你们一起对抗妖魔!”灵愫雪恳求。 天兵首领一愣,诧异:“你是仙子?真是巾帼不让须眉!但是你的伤……” “我得伤无碍,还望首领让我把话说完。” “好,你且说。” “最近数月妖魔似乎盯上了嫏嬛阁,起初是派一名会召唤术的女妖来阁中窃走《吞天大法》,后来其书被我们追回,数天后又有妖魔在嫏嬛阁附近徘徊,一直到今日,来了两名妖力高强的大妖,一个被我用玄冰神弓射死,还有一个二十天兵正在对付。我觉得这一切妖魔早已蓄谋已久!”灵愫雪分析的头头是道。 天兵首领听罢,沉眸冷静了片刻后,忽然抬头:“看来不揪出其主谋,嫏嬛阁便永无安宁!” “是的!制服这黑云妖后,我们必须前往妖界捉拿主谋,才能平息风波。”灵愫雪道。 “好,要不了多时,我的手下就会回来。你且先带我去看看受伤的嫏嬛阁阁主!” “是。” 说罢,灵愫雪带着天兵首领飞至神书楼附近的废墟里,此时灵慕冰还在施法给晏瀚文疗伤。 天兵首领将灵慕冰的肩轻轻一拍:“你先到一旁休息,剩下来的我来。”说罢,他将自己体内浑厚的仙气用双掌渡给晏瀚文。 不消多时,晏瀚文缓缓清醒。他看到天兵首领,立刻抱拳作揖:“多学天兵大哥相救,我晏瀚文无以为报!” “诶!莫要如此客气,我们来晚了,应该向你抱歉才是!”天兵首领目露愧疚。 晏瀚文表情凄苦,望着眼前一片废墟,眼角滑泪:“都是我不好,未能及时认出妖魔的野心,害的阁中上万条生命死的死伤的伤……” “逝者已逝,阁主莫要伤心!日后再将嫏嬛阁重整,天帝不会多予怪罪!”天兵首领安慰着。 没多久,头上天空黑云消散,二十名天兵纷纷归来。 第十一章 狡猾的奸细 “回禀首领,黑云妖已经灰飞烟灭!” “很好,为了将此事做个了结,你们速速跟我前往妖界捉拿幕后使者!”天兵首领肃然下令,然后将视线移至灵愫雪憔悴却的脸上:“还请仙子跟我们走一趟!” “义不容辞!”灵愫雪为了嫏嬛阁可上刀山下火海! 天兵首领被她视死如归的坚定眼神给震撼,满意而欣赏地望着她,用眼神表示他对她的赞许。 随后,他们二十二位消失在废墟之中。 清风低拂,万物归静。 晏瀚文望着没有丝毫危险气息的残垣断壁,怅然一叹:“偌大的仙书楼阁,竟然一夜之间飞灰湮灭!” “阁主大人!莫要伤心,妖魔已经被天兵驱走,接下来我们重新整顿一番,就会恢复原来的面貌!”灵慕冰倒是天生乐观。 晏瀚文却脸色忧郁,心中似有凄苦无处诉说。 “阁主大人,难道你担心天兵打不过妖魔?”灵慕冰拉着晏瀚文关切道,他若不高兴,她也高兴不起来。 “不……”晏瀚文轻轻摇头,将目光望至天兵飞走的方向,姗姗而道:“阁内有奸细,他们此去必定凶多吉少!” “什么?奸细!”灵慕冰摆着头四处张望,现在周围除了阁主和她自己,剩下的人就是副阁主良璃。她将目光凝聚成刀,削在身后良璃脸上:“难道你就是那个奸细?” 良璃连忙摆手:“不不,我要是奸细,怎么可能还派人去天庭搬救兵?” “那有可能你派去的人是奸细!”灵慕冰病急乱投医。 “……”良璃对她豆腐般的智商感到哭笑不得。 过了良久,晏瀚文脸色微微一沉,眸光暗淡如死水,望着灵慕冰一字一顿道:“那个奸细就是灵、愫、雪!” “啊?”灵慕冰难以置信的惊呼,头不受控制地摇成拨浪鼓:“不可能,妹妹性格内向安静,从来不与外人说话,她怎么可能是帮妖魔传递信息的奸细?” “你如此信赖她,是因为她隐藏的很好,所以她连我们所有人都骗了!”晏瀚文捏着灵慕冰的双肩发怒道,他将心中的怒火宣泄在灵慕冰身上。 良璃见灵慕冰表情痛苦,立刻拉开阁主,走至一边,劝道:“阁主息怒,那奸细是灵慕冰的妹妹,又不是灵慕冰,你若是捏死了她,岂不是成全了奸细?” 晏瀚文渐渐平息下心中怒火,不再去看对方一眼。 灵慕冰站在原地,身躯像是被掏空了一般,绝望地泪眼直落。 良璃虽然脑袋不太灵活,但也不是随意妄下断论的人,阁主说灵愫雪是奸细,他不仅不相信,而且心中还滋生出许多疑惑,忍不住询问道:“阁主,你是从什么时候看出灵愫雪是妖魔派来的内应?” “从《吞天大法》被寻回的那一刻!”晏瀚文神情百分之百笃定。 “《吞天大法》确实追回的十分轻松,但是灵愫雪那么老实少语的人,不像是能够勾结妖魔的阴险小人!”良璃怎么弄都不相信灵愫雪那么有本事,反倒是晏瀚文苍白的面孔让他有些担忧:“阁主,你的法力有八千多修为,加之淘云斋深藏法宝,为何你对付巨蜥蜴妖女时,却显得如此脆弱?难道近日身体有些不适?” 站在一旁的灵慕冰听闻阁主身体不适,立刻抹着眼泪走上前来,关切:“阁主,你近日身体不适?” 晏瀚文眉头紧紧一蹙,眸光掠过一丝不亦让人察觉的晦涩,厉斥:“现在讨论奸细的事情,怎么忽然关心我的身体来了?” “我是怕阁主身体不适,长时间动怒加重身体负担!”良璃一片好心。 灵慕冰亦是担忧的半死:“阁主大人若真的身体不好,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吧!” “不!奸细一刻不除,我永远寝食难安!”晏瀚文愤恨道,哪里还顾得上自己身体好不好。 灵慕冰看得心疼,完全忘了自己妹妹是奸细一事:“阁主大人,有英勇神武的天兵在,妖魔不敢如何造次。” “不行,我怕这一切都是奸细调虎离山的诡计,我必须赶去妖界阻止这一切!”说罢,晏瀚文朝七重天下飞去。 灵慕冰追着,呼唤:“阁主大人,请让我跟随你!” “你回去!妖界胡乱危险不比天界!如果我若有不测,至少嫏嬛阁还有你!”晏瀚文一边飞,一边转身温眸驱逐着。 灵慕冰绝不会因为妖界危险而退缩,她追着晏瀚文就是不放。 晏瀚文那她没有办法,折身飞回去紧紧拥抱着她纤弱的身躯,温柔地做最后的诀别:“傻丫头,不要再追了,嫏嬛阁不能人打理!” “嫏嬛阁还有副阁主,不需要我!” “不,副阁主头脑愚笨,没有你精明聪颖,你才是唯一值得我信任的继承人!”说罢,晏瀚文眼角含泪,微张着冰凉的薄唇在灵慕冰的额头轻轻一吻。 灵慕冰这辈子也想不到,无比高大尚的嫏嬛阁阁主会在此刻给自己一个深情的吻,简直就是所有仙女中最幸运的一位,喜悦的心情交织着离别的悲伤,像沉重的水银,压的她身体无法动弹。就这么眼痴痴地望着晏瀚文月白优雅的身影,消失在七重天的天空内。 而灵慕冰的眼泪则成了六重天里的一阵延绵阴雨。 默默陪伴着灵慕冰的良璃,心含醋意地施法将嫏嬛阁里碎裂的瓦片与墙壁一点一点的恢复原形,毕竟这里是他工作了上千年的地方,纵使灵慕冰从来不曾正视他一眼,他也希望帮她打理好嫏嬛阁的一切。 一个时辰过后,人间妖界,芒康山以西。 晏瀚文的月白之影终于追上了二十一名天兵。他在数百米的后方一边跟飞一边传音给天兵首领:“那嫏嬛阁巡逻兵是奸细,你们务必小心!” 什么?是奸细?天兵首领听到晏瀚文传来的提醒,情不自禁地侧目瞟了一眼飞在右斜后方的灵愫雪。她淡漠的表情,秋水般的眼眸,一点也看不出来是个奸细。相反,她身上散发的坚韧气息,让人觉得她是个尽忠职守的好帮手。 难道她真的是奸细? 天兵首领情不自禁地传音回去:“你没认错?她可是一心要帮嫏嬛阁除妖战魔!” “绝不会有错!这奸细本是看守妖书楼的无名仙奴,性格不仅深沉内敛,而且城府极深,一直伪装成甘愿无辜的模样,趁妖书楼管理仙子不注意,与下界妖魔互传信息,不然妖魔怎么会知道妖书楼有《吞天大法》?” “你说的有一番道理。如今我们该如何做?” “先除捉拿奸细,审问出幕后主使是谁,再下妖界除掉那群想要偷书的妖魔!”晏瀚文早已在来时的路上盘算好了。 天兵首领又瞟了一眼身后,当他的目光落在灵素雪空荡的右肩时,心中生起一丝怜惜,迟迟不忍下令。 灵愫雪发觉天界首领总是看她,于是露出和煦的微笑:“首领,怎么了?” “没、没什么?”天界首领心虚着。 晏瀚文的声音再一次隔空传来,催促:“首领莫要迟疑,我们已经进入妖界地带,免得奸细发现马脚趁机逃脱!” 可是…… 天兵首领任旧于心不忍,但也不能因为一点恻隐之心,就铸成大错。于是他凝望着灵愫雪,充满负罪感地提醒道:“你的阁主担心你的安慰,追来了。” 灵愫雪一听,脸上瞬间挂起羞涩的淡红,折身朝晏瀚文飞去。她要去感谢他的到来,感谢他的关心,熟不知就在她飞到一半时,一名天兵抡起金刚长叉,朝她的后脑勺猛烈一击。 这一击,灵愫雪顿时双眼发黑,口喷鲜血,浑身无力。她以为晏瀚文会上前来扶着她,谁知模糊之中,他绕过她浑浑噩噩的身躯,朝天兵首领飞去。 “太好了,这奸细早就该落网了!”晏瀚文不屑地望着灵愫雪。 灵愫雪痛苦的抱着被击凹的后脑勺,看到天兵回来的捆仙绳朝自己飞来,于是本能地逃了起来。她一边痛苦地流下眼泪,一边凭着毅力朝妖界外面飞去。 “快将奸细捉拿,莫让她跑了!”天兵首领高声下令道。 二十名天兵对灵愫雪围追堵截。 为了逃命,灵愫雪将体内所有法力用来施展飞行,她想一抹洁白的银光,在越渐黑暗的天空下快速飞逃,不知不觉来自巴蜀地界。 巴蜀森林茂密,奇山峻岭层出不穷,适合躲藏。 灵愫雪正要择一处树林茂密的山头降落,眼前忽然一阵白风飘过,晏瀚文森冷绝然的身影站在她跟前,怒不可揭:“奸细,你若再逃休怪本阁主不念主仆之情!” 灵愫雪抱着头,摇头飞泪:“阁主大人,你错了,我不是奸细!” “你就是奸细,嫏嬛阁里发生的一切都是为你!”晏瀚文咬牙切齿,修长手指怒指灵愫雪的眉心。 灵愫雪百口莫辩,心似绞痛。没想到她一直倾慕的阁主,到头来竟然对她一丝信任也没有。 这是何等的凄惨绝寰! 晏瀚文看到灵愫雪无辜哀痛的面容,不仅没有半分怜惜,反而十分痛恨,挥起一掌朝她胸膛狠狠打去。 与此同时,天空乌云滚滚,乍现一道强烈的白光,随之响起一声撼动天地的巨雷。 “轰——!” “哗啦啦!” 倾盆之雨不期而至,将灵愫雪轻飘无神的身躯推向峨眉上冰冷坚硬的山巅…… 第十二章 峨眉山换魂 “那奸细呢?”天兵首领披雨而来。 “已经被我打了下去!”雨势太大,晏瀚文脸上的表情看不清。 “不是说好了活捉奸细然后审问?你怎么能将她打下天空?”天兵首领愠怒,准备下去搜寻。 “不用了。”晏瀚文阻止道,声音忽然变得低沉冰冷,像狼深喉里发出的不屑。 “这是为何?难道不追问幕后主使了?”天兵首领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另外二十名天兵望着晏瀚文模糊惨淡的身影,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落雨越来越太,滂沱成河。 晏瀚文的嘴角在萧萧雨幕后狡黠一笑,沉声如丧钟般狂笑:“哈哈哈,我就是那幕后主使!” “什么?”天兵首领眸子刚露出诧异,脖子便觉一凉,下一秒他脸上惊恐的表情和身躯分裂开来,头颅瞬间掉落! 离天兵首领最近的一名天兵看到眼前这恐怖的一幕,扬起金刚长叉朝晏瀚文狠狠刺去。 晏瀚文鬼魂般轻轻一瞟,在哗啦啦的大雨中快速闪了二十次,那些天兵纷纷脖子一凉,头颅和雨一同朝脚下迷茫的山峦险峰跌去。 “哈哈哈!”晏瀚文看着面前二十一具无头尸身,猖狂大笑起来,然后右手在空中紧紧一捏,那些尸体瞬间焦化、分崩离析,被雨水冲散在天地间。 半个时辰后,雨渐渐变小,转而即停,清晰碧绿的峨眉山险峰,像一名灵秀的少女沉默地伫立在苍莽大地上,将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化作潮湿而氤氲烟雾,随风飘向天际。 没多久,阳光从第厚厚的雾云穿透而来,清淡而慵懒的挥洒在峨眉山最高、最临近天空之云的险峰上。那里的半山腰恰巧昏迷着一名身高一米五左右的矮个子少年,他模样平庸,圆团的脸上小眼睛塌鼻子,厚厚的嘴唇像孩子。但他身上脏兮兮的白底紫青花纹的道袍,却让他看上去不那么平庸,像是某处名旺的道观之徒。 小道士睡在泥水里,旁边的树叶不停地往下滴着冰冷的雨露,最后他被冰冷刺骨的高山寒雾给冻醒。于是他用满是泥块的手揉了揉自己惺忪的小眼,忽然觉得后脑勺一阵剧痛,于是又抱着头紧紧地摁了起来,良久才渐渐缓和。 “我是哪里?”小道士迷茫地望着四周,扫视了一圈后又看了看自己,顿时惊讶,我身上的衣服是怎么一回事? 之前我明明身着一身银甲,手指傅领将的宽径大刀,怎么现在刀不见了,连衣服也换了。 小道士连忙从地上爬起,发觉胸前忽然很轻盈,那一双重实饱满的累赘竟然不见了!他立刻寻找衣带解开,目光直勾勾地望自己白皙且有些肥肉的胸膛上一看,我的天啊!这是男儿的身躯! 少顷,小道士又想起了什么,用手匆匆解开自己的裤带,拉开裤腰往里一看,一团黑黑肉肉的东西,让他几乎晕却! 小道士面色惨白的一屁股重新跌坐在泥水里,脑海像一片混沌,越是去想什么,却越什么也想不起来。反而后脑勺又开始发疼,疼的脑袋几乎爆炸。他捂着头在冰冷山雾间撑嘴嘶声大吼:“我是谁?难道我不是灵愫雪吗?” 这个伤脑筋的问题,此刻没有人能回答。因为这里除了虫叫鸟啼,没有任何人影,就连无处可归的傻子都不会到这么寒冷刺骨的高山上来。 灵愫雪苦闷地抱着头,眼角的泪水不停地流淌。 天空的阳光越来越强,时间已经接近正午,一道道刺眼的光芒照射在灵愫雪矮小身躯上,她黑色的影子与阳光形成强烈的对比,刺激着瞳孔,忽然间脑海涌出一副画面:自己在大雨中从空中跌落,看见晏瀚文于电闪雷鸣下狰狞大笑。 他笑什么?为什么表情那么诡异? 灵愫雪皱眉挤眼,使劲回想着。 片刻后,脑海又闪过一个画面:大雨滂沱,晏瀚文手执天蚕丝之类的坚韧武器,将二十一名天兵天将全部绞杀! “不——!”灵愫雪惊恐的大叫起来,仿佛身置噩梦。 随后脑海里涌现更多画面,如天边两道平行的巨浪在奔涌时交汇成巨大的高浪,袭得她异常胸闷,头晕想吐。 “呕……”灵愫雪一阵干呕,胃中辛涩的酸水泛上咽喉。她连忙盘膝而坐,闭上双眼运气调息,冷冷地静默了许久,脑海纷杂混乱的记忆碎片终于凑完整。 原来拥有这副身躯的少年,名叫皮啸天,是昆仑山海拔四千多米,东段山脉玉虚峰上玄机观里资历最久的学徒,今年二十六岁,因为懒惰法力浅薄的犹如新入观的童子。其所学的法术是,召唤术。 召唤术? 灵愫雪惊讶,没想世间真有专门教人学召唤术的道观,于是心中对玄机观增添了一丝兴趣。 但是,这叫皮啸天的道士来此做什么? 灵愫雪又蹙眉使劲一想。原来他是想到峨眉山之巅采一种神奇而罕见的草药:凤尾兰。 皮啸天为什么要采凤尾兰? 因为他的师傅裘弘济道长在三个月前身中一种奇毒,至今奄奄一息地躺在在玄机观中。所以皮啸天这个懒惰却善良的道士,不忍师父瘫痪至死,故而私自离开昆仑山,来峨眉山上寻找解药。 皮啸天解药没有寻成,在山巅上遇着了一场巨大的狂风暴雨、电闪雷鸣,所以在一道震天雷的作用下,发生了神奇的一幕,灵愫雪与他互换了身躯! 那么,灵愫雪的身躯里装着的人就是皮啸天,他应该就在附近! 灵愫雪挥去悲伤,从泥水里匆忙站起,欲飞身腾空寻找属于自己的身体,然而双脚却不争气,什么劲也使不出来。于是她屏住呼吸,将体内所有真气灌注在双脚上,蹦了几蹦,忽然发现皮啸天不会飞! 一种不好的预感窜上灵愫雪的心头,她立刻挥臂施法洒出一片冰晶雪屑,然而手往外怼时没有任何动静,她又试了试,掌心竟然一片冰雪都打不出来! 难道说……自身接近三千年的法力都消失了?占据着皮啸天的身躯,就只有不到几十年的法力? 灵愫雪不可思议地望着自己的双手,欲哭无泪。 身体本就是承载法力的器具,之所以修仙都讲求强身健体,少食荤腥,就是为了让身体强大承受更多的法力。也就是说一旦身体变得虚弱,那么法力也随之削减。 她灵愫雪现在就和普通人无异! 天啊,怎么会这样?强大的落差感让灵愫雪无法面对自己。她手捂着脸颊,双肩颤抖着,像少女一样无助地嘤嘤哭泣。 过了许久,灵愫雪拿开手,用袖子抹了抹脸上清冽的泪,眸光陡然坚定起来,握着双拳,告诉自己:“这样只是暂时的,我要尽快找回自己的身体!” 坚韧不催,是雪域之灵值得骄傲的性格之一。 所以灵愫雪就算此刻飞不起来,她也要靠双脚踏一步一步地将峨眉山翻一遍! 灵愫雪拨开草丛,择了一条艰难的坡路朝峨眉山之巅爬去。山草杂乱锋利,到处都疯长着叶如刀片般的野草,剐得头发、衣衫、鞋面散落飘零。 连续一天一夜的坚持寻找,灵愫雪的双脚越来越沉重,仿佛灌了铅,再也抬不动一步,肚子也饿的前胸贴后背,咕噜直叫。 这凡人的躯体简直就是弱不禁风! 饿的实在没有办法,灵愫雪揪下身边杂草中比较柔软的新叶放在嘴里咀嚼起来。野草的苦涩就像她此刻糟糕的经历,不吃会饿死,吃了却难下咽。 为了活命能够寻找到属于自己的身体,灵愫雪选择吃! 而杂草吃得太多,嘴里苦涩不堪,需要喝水。 灵愫雪小歇片刻后,支起疲惫的身躯,弯腰弓背朝有水的地方寻去。寻了许久,在山上找到一汪直径一米的水洼。 水洼还是昨日下雨所积蓄的,所以里面充满了昏黄的泥沙。 不管了,只要有水喝,再脏也不怕。 灵愫雪加快脚步,朝水洼走去,如久旱逢甘霖般感动地望着一汪浑水,捧手欲掬。忽然水里的暗黄的倒影骇得她一惊。 原来皮啸天就是张这般模样! 矮矮的个子,小小的眼睛,毫无特别的大众脸,一看就胸无大志。 “唉……”灵愫雪对着自己倒影忧伤一叹,凄苦地沉默了一阵后,继续道:“皮啸天,你到底在哪里?我们这样互换身躯,你一定也很不适应,但愿老天爷不再捉弄我们。” 说罢,灵愫雪伸手打乱倒影,掬水而饮。待口中杂草的苦涩之味消失,换来的却是满口泥沙。 “呸!呸!”灵愫雪干吐着,却怎么也弄不干净,只好忍着细砂砾在牙齿间摩挲的难受滋味,继续爬山寻找自己的身体。 空荡辽阔的山峰,碧绿万倾。灵愫雪偶尔会对着空气扬声大呼:“皮啸天你在哪里?” 回应来的却是一波波的回音。 三天后,鞋子已经烂成了赤足,白底紫青的道袍成了片片丝缕,头上发髻更是乱成鸟窝。灵愫雪温婉素雅的形象不复存在,她不再是灵愫雪,而是蓬头垢面的矮个子臭乞丐。 第十三章 大师兄相救 灵愫雪还在坚持,就是不信找不到自己的躯体。她踩着磨脚的沙泥,拨着刺骨的荆棘,一步一咬牙地往山巅上爬行,饿了就随手揪一些嫩草来嚼,累了就随地一趟。她躺在地上,耳边忽然传来空蒙的声音:“快去找凤尾兰。” 对了,凤尾兰可以救皮啸天瘫痪的师父,她怎么给忘了! 灵愫雪愧疚地望着天空,内心纠结。如果去寻找凤尾兰,她就得放弃寻找自己的身躯。但是因寻找自己身躯,导致皮啸天师父死亡,那她岂不是成了间接杀人犯? 怎么办? 灵愫雪困惑彷徨,过了许久,她将筋疲力尽的身体从草丛里跳起来,横心道:“也罢,我总算是四肢健全的活着了,不能让这幅身躯的师父死去!” 说着,灵愫雪朝山巅快速爬去。 五个时辰后,灵愫雪终于登上了峨眉山的最高顶,站在悬崖峭壁上郁结悲伤的心情被眼前美丽的大好山河一扫而尽。于是她忍不住朝天空大呼起来:“皮啸天,你的心愿我来帮你完全!希望你也能好好保护我的身体!” 如此一呼,全身四肢百骸似又充满了力量! 灵愫雪四顾张望,搜寻凤尾兰的踪迹,忽然发现自己脚下垂直的陡壁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她凝眸仔细一看,是一株形态犹如凤尾的灿黄花朵,花心凝露的水珠泛着宝石之光。 真不可思议,这就是凤尾兰。 灵愫雪有得些看痴,过了许久才缓过神来,思考着如何在自己不会飞的情况下探壁取花。想了良久,她将眸光凝视在旁边的草藤上,然后毫不犹豫地走过去抓起草藤审视了一番。最后数根草藤扎成一股,一头系在大树上,一头系在她的腰上,顺着绝壁往下一点一点降落。 进展十分顺利,眼见凤尾兰垂手可得,忽然草藤一松,断裂了一半,灵愫雪也随之下坠了一米之多,凤尾兰与她擦肩而过,再用手去采,已经够不着。 灵愫雪克制心中的恐惧,望了望上方紧绷纤细的草藤,又望了望下面万丈之深的山壑,旋即抓着草藤往攀爬。可是她一使劲,脆弱的草藤全部断开。 “啊——!” 恐惧的尖叫划破山谷,灵愫雪迅速往山底跌去,绝望的泪水滚滚飘出。 我,不会真的要客死他乡了吧? 灵愫雪模糊的双眼盯着天空一眨不眨,脑海情不自禁地想起晏瀚文狡黠阴森的笑容,心底发凉。 呵呵,阁主,我总算随了你的心意堕入了死亡。希望你邪恶的面孔永远不要拿出来给灵慕冰看,因为她是如此的深爱你…… 泪水越来越多,视野越来越模糊,灵愫雪缓缓闭上双眼,等待死亡的降临。 然而死亡对于命途坎坷的人来说,并非那么容易。 一阵清爽幽香的风从灵愫雪耳边呼啸而过,一双修长净白的手从半空中伸来,将她缓缓托起。 是谁? 皮啸天立刻睁开眼睛,摸去泪花,看见一张英俊潇洒的脸正充他微笑着。 “皮小天!你这个傻子!以为那么细的草藤就能承受得了你猪一样笨重的身躯?”男子嘲笑着,但眼眸却大方温柔。 皮啸天一愣,痴痴地望着对方。 “皮小天,你愣什么?是不是被吓傻了?我是你大师兄啊!”男子目露着急,真怕眼前的臭小子吓傻了。 过了许久,皮啸天才反应过来,恍惚道:“原来是大师兄……” 玄机观大师兄,景立秋,性格大方活泼、不拘小节,善于剑术。所以他的御剑飞行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站在剑上如履平地。 景立秋带着皮啸天飞回峨眉山之巅。当然,他还不知道自己师弟体内装的是一名从七重天堕落入凡的仙子。他放下他,继续劈头厉斥:“皮小天,你私自离开昆仑山,还来此做这么危险的事情,难道就不怕青阳道长逐你出师门?” 青阳道长是玄机观的一把手,掌门。 皮啸天垂着头,还沉浸在刚才坠落的恐惧里,瞳孔涣散地幽幽道:“我师父危在旦夕,所以我必须来此峨眉山上采凤尾兰。” “可是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能力,爬山采药又不是开玩笑!幸好我及时飞到,不然晚来一秒,我现在面对的就是一具尸体!” “我以为草藤会很结实……” “猪脑子!草藤真有那么结实,刚才它还会断?” “……”皮啸天被批的无话可说。 景立秋不忍,摸了摸对方鸡窝般的脑袋,然后脱下自己干净如崭新的外袍,递过去:“把你身上的烂衣服脱了,换上我的衣服。” 皮啸天接过衣服,犹豫半天未动,虽然自己身体是个男的,但灵魂却是女的。女子当着男人的面换衣服,太过羞耻。 “你……你转过去。” “什么?” “转过去。”皮啸天咬着唇,女子羞涩地神态,不好意思道。 灵愫雪惨淡的人生里,从来未体检过这种窘境。 “我们都是大男人,为什么要我转过去?” “你不转过去,我不换,还给你!”皮啸天急的眼眶微红。 景立秋见自己好不容易脱的道袍又被脏兮兮的爪子递了回来,嫌弃地点点头道:“好好,我转过去就是了!”说罢,他闷闷不乐地转身。 皮啸天还是觉得羞耻,抱着衣服跑至旁边的草丛,匆匆脱下自己身上的衣服,换上景立秋宽大的衣服,这才发现皮啸天的身躯是有多么矮小娇弱,穿着自己大师兄的外套,袖子长得可以唱戏! 这景立秋到底有多高? 皮啸天抬起头朝草丛外认真望去,没想到景立秋如此欣长高大,一米八五不在话下。他有些不想去靠近他,身高上的巨大差别,使得他有些别扭。 “你穿好没有?”景立秋一边催促,一边朝草丛望着。 过许久,皮啸天才磨磨蹭蹭地走出草丛。 “噗!哈哈哈……笑死我了,没想到我的衣服穿在你身上就像戏裙一样!”景立秋捧腹笑着,差点人仰马翻。 皮啸天气恼地转过身去。 “好了好了,我不笑了,让我帮你把多余的部分撕了!”景立秋忍着笑,抹着眼泪走过来。 呲啦呲啦几声,景立秋就把皮啸天身上的袖子和袍尾撕掉,这下衣服虽然宽大,但至少长短正正好好。于是他仔细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眸光盯在她鸡窝般的头上,双手不自觉地去摸她的胸。 “你要干嘛?”皮啸天连忙打开景立秋的手,跳开。 景立秋捂着疼痛的手背,蹙眉道:“我衣服的怀兜里有一把梳子,想拿出来借给你梳梳头发,难道你打算蓬头垢面的跟我回玄机观?”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一声?”皮啸天对景立秋的毛手毛脚越来越反感。 “这有什么好说的?以前我们都一起在河里洗过澡呢!”景立秋越看面前的矮子越纳闷,心中总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觉得他阴柔小气得似个女人。 皮啸天望着对方眼中浓郁的困惑,脑海闪过要说出事实的念头,于是抑郁的脸突然放晴,温和一笑:“景公子!我不是你的师弟皮啸天,我是天界的仙奴,叫灵愫雪,因为几天前的一场闪电雷雨,导致我和你师弟互换了灵魂,所以说我现在……” “师弟,师弟,你真的傻了?我刚才还在想你为什么变得这么奇怪,原来是撞坏了脑子!呜呜呜!师弟你太惨了!”景立秋不可思议地潸然泪下。 皮啸天一怔,望着他棱角分别的下巴,正在泪水滴滴。 他哭了。 他竟然哭了! 不是男儿有泪不轻谈么? 一时间皮啸天慌张无措,不再继续讲话,而是掏出衣怀中的方巾递过去。 景立秋感激地接过娟帕,抖开,拭了拭眼角的泪,哽咽道:“皮小天,我知道你救裘道长心切,但是你变成这样,他老人家一定会很伤心!” 皮啸天忽然觉得自己十分罪恶,不仅惹哭了一个身材高大的八尺男儿,还牵扯到裘道长。他将头一垂,收起心中的千言万语,抱歉道:“对不起,我刚才只是开了一个玩笑!” “玩笑?”景立秋眼睛一瞪,将娟帕砸在皮啸天扁平的胸膛,愠怒:“皮小天!你真是越来越愚蠢了,竟然在这种时候开这种无聊的玩笑!你知不知道我刚才有多伤心?” “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了!”皮啸天再一次抱歉。 景立秋悲伤的神情一变,忽然狡黠地笑了起来:“嘿嘿,我知道你,你是不是嫉妒小师妹林苏雪处处对我好,所以想弄个换魂症来吓唬我?” “……”皮啸天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对林苏雪也不太了解。 景立秋伸手将皮啸天肩头一推,大方笑道:“你完全不用嫉妒,因为我对小师妹只有兄妹之情,并未有其他非分之想!” “哦。”皮啸天冷淡回应。 景立秋觉得他反应太过冷淡,淡得就好像陌生人,于是复而担忧起来:“师弟,你是不是真的摔到了头?” “是的,前几日山上忽然电闪雷鸣,我不小心踩着湿泥从山上滑了下来!”皮啸天按照脑海里的回忆,解释着。 “唉!如今你没事就好,快梳梳头发,我们去采凤尾兰吧!”景立秋同情而怜惜望着面前的小矮子,然后施法抄出背负的长剑,带着束好发冠的皮啸天朝垂直的山壁飞去。 第十四章 回到玄机观 “是这朵奇特的花吗?”景立秋摸着引以为傲的下巴,望着陡壁上灿光熠熠地黄色凤尾花,欣赏着。 “是的,它就是凤尾兰!”皮啸天站在他的身后,歪探着脑袋回答。 “你确定?” “确定。” “好勒!那我就摘下它!”景立秋毫不犹豫地摘下眼前发光的花,对着太阳在空中摆弄了一番:“哈哈,没想到如此稀奇罕见的凤尾兰现在竟然在我手上了!” 一阵大风刮来,脚下长剑歪一歪,待他们站稳,景立秋手中的凤尾兰却不见了。 “糟糕凤尾兰呢!”景立秋慌张道。 “在那儿!”皮啸天气恼地朝脚下一指。 “该死的风,竟然将它刮跑了!”景立秋立体调转剑头,朝下面小黄影追去。 总算是有惊无险,凤尾兰又重新回到了景立秋的手中,皮啸天满脸不悦地伸出手来:“把它给我。” “给!你不要生气了!我再也不粗心大意了!”景立秋愧疚道。 皮啸天接过花,掖入怀兜的最深处,绷着脸冷冷道:“好了,花已采到,我们赶紧回玄机关救我师父吧!” “嗯!你站好了,我要加快飞行速度了!”景立天说罢,还是有些不放心,将身后之人的手放在自己腰上。 皮啸天碰到景立秋腰上温热的衣服,咻得一声将手抽开,本能地红起脸来。 “哈哈,皮小天你怎么变的跟女人一样了,难道你忘了我们以前还一起抱着睡觉呢!”景立秋不理身后男子脸上的羞涩,强行将他的粗短的双手摁在自己的腰上,下令道:“你要是再拿开手,我就将你甩下去!” “……”皮啸天无语。好吧,为了人身安全,就从了他这一次,于是他将手紧紧地揽着景立秋的腰,放心地跟随着。 数个时辰后,天黑夜沉,白雪皑皑的昆仑山东段在皎白月光的照耀下,银光闪闪。那耸立在高峰上的道观,古朴而简约,像一名深沉的智者伫立而沉默地望着脚下辽阔的疆域。 道观的大门口,站着一名白底朱红纹印的年轻道女,她鹅蛋般精致的脸庞垂髻软挂,明眸皓齿,皮肤白皙,一眼望去与大家闺秀无异。 她,就是玄机观的小师妹,林苏雪。 这些日子,林苏雪练完晚功,就会来门外披着高山森寒之气搓着手,望着一望无垠的银灰之雪,焦急地等待,并且嘟囔一句:“怎么大师兄还不回来?” 这一次,林苏雪终于得到了回音,不远处的黑空上传来久违的声音。 “小师妹!我们回来啦!”景立秋站在飞剑上呼唤着。 林苏雪喜极而泣,往前跑了几步,迎接道:“大师兄,你们能平安回来真是太好了!”说罢,她的眸光一冷,生气地盯着景立秋身后的男子,勃然厉斥:“你个臭矮子!都是你不好,不仅害的大师兄耽误功课,还害的师叔们忧心忡忡!” 说着,林苏雪就要扬手挥打皮啸天。 景立秋立刻握着林苏雪挥高的手,尴尬地劝道:“小师妹!不要这么对待皮小天,他私自下山去采药,也是因为担心裘师叔有个三长两短!” “哼!看在大师兄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林苏雪将脸一甩,眸光收起冷冽,温柔地望着景立秋,情不自禁地挽着他的胳膊,一边将他拉着往大门内走,一边脸贴着他臂膀上的肌肉撒娇道:“大师兄,你没事就好,你知不知道你走的这几天,我可担心死了,每晚都来门口等待深夜才会去睡觉!” “谢谢小师妹的关心!”景立秋回答着,还不忘回头看了看态度冷淡、低头不语的师弟,耸了耸肩用眸中的歉意表示他不想和小师妹走那么近,只是自己抵挡不住她的热情。 皮啸天不在意,跟在后面寸步不离地走着,因为他们怎么样与现在的他毫无关系。 天色很晚,但玄机观里的夜灯,将黑夜照得灰白,能让人看到观里建筑恢弘大气的轮廓,丝毫不比嫏嬛阁差。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昆仑山上不染纤尘的道观! 皮啸天被古朴优雅的建筑所吸引着,情不自禁地抬起头,四处张望着,完全没去听前面一双人聊着什么话语。 过了许久,前面两个人忽然停下脚步,皮啸天的脸不小心撞至景立秋的腰上,林苏雪立刻心疼地推开她,怒气冲冲道:“你走路不看前面啊?” “……”皮啸天对眼前这位仗着自己可爱好看总喜欢撒娇的小师妹,没有半分好感。 “算了,下次注意点!快把凤尾兰拿出来给我看看!”林苏雪用命令的口吻道。 皮啸天本能地将身子一侧:“不行,凤尾兰十分珍惜罕见,不能给你拿来随意玩亵!” “谁说我是拿来玩的,我就想一睹为快,快拿来给我!”林苏雪拔高了音调,口吻变得十分霸道。 “不行!”皮啸天依旧拒绝。 “你!”林苏雪气极,眼眶擒着泪,以前皮啸天纵使不受她待见,也照样千依百顺,怎么这次回来却想变了一个人?不再厚着脸皮向她献殷勤,冷冷淡淡,陌生而疏离。 “好了好了!师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凤尾花那么珍贵,岂是你随意能看的?时候不早了,你快回屋休息,免得明天早上变成僵尸脸就不好看了!”景立秋劝慰道。 林苏雪一听僵尸脸三个字,谈虎色变,捂着自己粉嫩地小脸蛋道:“大师兄说的极对!我这就回屋睡觉,明天上午空闲了你要教我练功啊!再见!”说罢,她挥着纤细如柳的手,朝自己卧室的方向走去。 没有了林苏雪,皮啸天冷漠冰霜的脸稍有缓和,毕竟景立秋这位容颜英俊的善良男子,一路上帮助他不少,于是她咧着嘴僵硬的微笑:“谢谢你帮我打发走了小师妹。” “嗯?不对啊!”景立秋困惑地望着对方,眉头越蹙越深:“以前你对小师妹百般顺从,现在怎么有一种避之不及的感觉?” 皮啸天泯然一笑,绕过景立秋高大的身躯,一边阔步向前走,一边感叹:“人总是会变的!” “人总是会变的?”景立秋站在后面挠着头,咀嚼着这句话的深意,看见矮个子师弟越走越远,于是追上去搭着他的肩膀询问:“皮小天,你到底什么意思?难道一趟峨眉山之行让你遇见了什么彻悟人生的事情?” 皮啸天推开他的大手掌,只笑不语,表情中藏着深意,过许久道:“我要去见师父了,你要跟着吗?” 景立秋尴尬一笑,挥了挥手:“不不,我不去,你的师父你伺候吧,我先走了,我还得去给自己师父复个命。” “再见!”皮啸天告别的十分干脆,转身朝裘弘济道长的卧室走去。 卧室房门是紧闭的,里面黑灯瞎火,什么也看不见。为了能尽快救治裘道长,皮啸天轻轻扣了扣门,忽然想起裘道长处于瘫痪的状态,于是收回手,朝旁侧的屋子走去。 旁侧的屋子门是敞开的,皮啸天决定摸进去先找到烛台再说。 “是谁?给我出来!”门外忽然响起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接着一名粗脖子、大耳垂的深黄色道服道长提着昏暗的灯笼奔了进来,脚步浑厚有力,震的房梁不停地抖动。 皮啸天骇的当即一愣,从脑海的记忆中收刮出来人的来历,原来是专交人棍术的方天成道长。他立刻按照皮啸天平日行礼的姿势,跪地磕头参拜道:“小徒见过方师叔!” “哼!你个臭小子还知道回来?”方天成吹眉瞪眼,不好生气。 “师叔莫气,我从峨眉山带来了凤尾花!”皮啸天小心翼翼地取出怀中宝花,双手奉上。 方天成看到他手中熠熠发光的稀世宝花,目瞪口呆,灯笼都落在地上燃烧起来也顾不上。许久后,他回过神来,一边微笑,一边接过凤尾兰:“好宝贝!这下你师父有救了!” 高兴归高兴,门规还是不能忘,方天成握着凤尾兰,严肃地厉斥:“这次你私自下山本该将你逐出师门,念在你为师父寻找解药的份上,你束去管事房领二十板子!” “是!”皮啸天也不讨价还价,虚心接受。他这么做,一切都是为了皮啸天,希望他能善待她的身体。 然后,皮啸天默默地退出屋子,将剩下的事情交给方天成道长。 方天成握着凤尾兰,点燃桌上的蜡烛,情不自禁地转头,望着门外矮小微胖的背影,困惑道:“奇怪,这个臭小子平日犯错连一个板子都不肯挨,现在怎么二十板子临头,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虚心接受,难道下山一趟,让他成熟了不少?” 算了,我也不多想了,还是救裘师弟要紧。方天成收起困惑,端着蜡烛走出侧屋,来到旁边门处,掏出药匙打开门锁。走至床榻,方天成施法将裘弘济的紧闭的嘴打开,然后又将凤尾花悬在他的嘴上,粗胖的双手在自己胸前挤了挤,凤尾花的花汁随即从花心流淌了出来,滴进下面的嘴里。 片刻后,凤尾花汁被方天成挤尽,花叶枯萎凋落成灰飞,裘弘济道长苍白发黑的脸色渐渐变的红润起来。 “太好了!裘师弟终于渡过了生死大劫!”方天成提袖抹了抹额头的汗珠,终于松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皮啸天已经在管理房,咬着自己的袖子,忍受着二十大板对屁股的折磨! 第十五章 许葵与崔巨 翌日清晨,稀薄的阳光穿过树木,丝丝缕缕地洒在房瓦上。 玄机观朴素的建筑,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其中央一千米宽的训练场上,汇聚着各门修术的道士成员一千多名,他们排列整齐有序,在广场上比划着强身健体的早操。 玄机观一共有六个修术,分别是剑术、刀术、棍术、弓弩术、流星术、召唤术。前三门修术为近战主流,后三门修术为远战副支,说好听点后三门远战配合前三门近战,说委婉一点就是给那些生性懒惰无勇的胆小鬼一个适合他们的远攻。所以广场上修行剑术的人最多,其次是刀术、棍术,剩下的三门修术的人员屈指可数。 比如召唤术就只有区区三人,皮啸天不在,就只剩下两名一高一矮,身材瘦而肌黄的道士站在列队最后一排,有气无力地做着早操。 个高牙突的名叫,许葵。 个矮眼眯的名叫,崔巨。 他们和所有来此修炼道法的同门子弟一样身世悲惨,不是战乱后的孤儿,就是被爹娘狠心抛弃的弃儿。所以他们都进玄机观视为自己的家,把一同修行的师兄姐妹视为手足。 许葵跟着前面训导师的口令左挥挥手臂右伸伸腿,神色担忧地询问旁边的矮个子:“眯眯眼,小天走了多久?” 崔巨装模作样地比划着,掐指算了算:“一个月二十八天!” “啊!都快两个月了!他怎么还没回来?难道……”许葵脑海中闪过皮小天在荒郊野外被群狼啃噬的恐怖画面,右脚一个趔趄,惊恐地摔在了地上。 顿时,远方传来训导师的责备:“后面一排,放操后给我留下!” “留下就留下!”许葵一边从地上爬起,一边郁闷地小声嘟囔。 崔巨脸色一沉,不悦道:“都怪你,害的我也要跟着你一起留下!” “谁叫你刚才不拉我一把,害我摔倒被寻到师发现了!”许葵甩锅有理。 “……”崔巨汗然无言。 过了一会儿,许葵又开始惴惴不安起来:“眯眯眼,我们三个中你修为最高,能不能算出小天现在是否安全无恙?” “不能,不过过两年或许能!” “嘁!居然还要两年!刚才我问你小天走了多久,你怎么算那么快?” “那是因为我的记性好,不是因为修为高!笨蛋!” “哦!”许葵继续失落。 半个时辰后,早操终于练完。其他修术的道士纷纷离开广场,回到各自的师父身边,唯独许葵和崔巨像两茬麦子般,无精打采地站在原地。 高大威猛的训导师等广场上的人走了差不多了,飞身如燕轻灵地飘向两茬麦子,严厉地瞪道:“每次早操你们都做的东倒西歪,懒驴扶不上磨,今天竟然还敢无视口令私自聊天,我看不严加教训一顿,你们两个迟早要成废物!” “我早已经成了废物。”许葵身躯歪歪扭扭,漫不经心的小声回答。 “什么?你再说一遍?”训导师怒气冲天。 “没……没什么,我说我绝不会成为废物!”许葵害怕地望着训导师。 “这还差不多!你们两个先给我站好!”说罢,寻导师结实的大长腿蹬蹬两下提在他们大腿上。 许葵与垂巨立刻抬头挺胸,站直身板一动不动。 “很好!就要这种卯着劲的气势!”训导师绕着他们转起圈来,看到哪儿有标准的地方,他立刻帮他们掰正! 然后训导师绕至他们跟前,满意地点头:“孺子可教,你们先站两个时辰!” 什么?两个时辰!那可是从早直接站到中午了啊! 许葵与崔巨心中叫苦连天,但训导师严厉的神情,他们只好点头回应:“是。” 训导师见他们如此听话,更加满意,眸光移至许葵的头顶:“来,将着碗水顶上!” 什么?还要顶水碗?丧心病狂! 许葵心中怒骂着,脸上却挂着虚伪的笑容。 训导师法力高强,两只手轻易就幻化出四碗水,一双放在许葵肩上,一双放在崔巨肩上。 “告诉你们,别顶掉了,这四碗水我施了法术,哪个碗摔碎我都会知道。到时候不仅是加罚的问题,恐怕你们连饭都没得吃!”说罢,训导师扬唇而去。 “可恶!训导师分明就是仗着我们师父不省人事,故意刁难我们。”许葵望着训导师的背影,小声怒骂着。 “唉!谁叫我们师父命不好,弄得徒弟的命都跟着不好!我们还是乖乖认罚吧,不然没饭吃,又得瘦一圈!”崔巨对自己瘦矮的身板,感到怜惜。 “哼!待师父醒了,看我不像师父告状!”许葵性子直爽,心中若有怨气不说,恐怕迟早憋死,所以他藏掖不住一句心里话。 崔巨早已习惯对方的叨叨,任由他叽叽喳喳。 许葵埋怨了半天,口舌终于干燥,准备在渴死之前闭起嘴,忽然远处走过一个矮而微胖的身影,他又开始聒噪起来,大叫:“眯眯眼,你快看,那是不是小天?” “小天?”崔巨眸光四处晃荡,最后落在远处的一个矮而微胖的身影上,木讷地点头:“好像是的。” 许葵高兴地咧嘴,兴奋地脸红,大呼:“小天!皮小天!” 皮啸天却不理,继续朝前走,离他们越来越远。 “你快一起喊啊!”许葵着急地用手轻轻地拉了拉崔巨的衣袖。 于是二人齐声大呼:“皮小天!” 远处的皮啸天终于停下脚步,转身朝广场这双罚站顶水碗的瘦子们走来,但是他行走的姿势有些怪异,因为昨夜二十大板不是假挨的。 广场上冷冽的风轻轻吹着,皮啸天宽大的衣袍随风猎猎摆动,他走得越近,许葵越合不拢嘴,展开双臂准备去热情地拥抱自己的兄弟,却因肩上的两碗水,放弃了念头,高兴道:“小天你真的是你啊!” 皮啸天一愣,望着眼前一高一矮的两名瘦子半响不语。因为他体内的灵愫雪正快速翻寻着记忆,得知他们和皮啸天同属一个师父,都修行召唤术,号称玄机观三大懒蛋,眼前这两位分别叫许葵和崔巨。 “见过二位朋友,不知道你们呼唤我有什么吩咐?”皮啸天不苟言笑,规规矩矩地问候着。 如此知书达理地气质,惊得许葵与崔巨目瞪口呆! “小天!你怎么这种口气跟我们说话?难道你下山一趟把脑子给弄坏了?”许葵眼眶开始发红. 旁边的崔巨还算理智,缓缓闭上张大的嘴,轻轻拉了拉许葵的衣袖,小声提醒道:“小天才刚刚回来,而且看他走路的姿势屁股像是挨了板子,也许他心情不好,所以你就不要乱说话了!” “可是……”许葵对皮啸天投来的冷漠目光,真的感到万分难受,于是垂下头不再说话。 崔巨笑了笑:“小天,你能回来见就好,我们正在这儿罚站,所以你有什么事,就去忙吧。” “好的,二位保重!”皮啸天淡淡而去。 许葵和崔巨看了心底一凉,神情皆黯淡,彼此沉默着不再说一句话。 灵愫雪知道皮啸天与他们二人的感情亲如兄弟,但是她就是无法对他们展开舒缓的笑容,因为她终究不是他们心中的小天,甚至觉得有这么懒惰的两位兄弟而感到尴尬,所以她快步离开来自玄机观里最严肃的一间屋子前。 议事堂。 堂中十分有规格地盘膝坐着四名长老与三名年轻的道士,正中央前方坐着得当然是玄机观最德高望重的掌门人青阳道长,他鹤发白眉面红无褶,深沉闪耀的双眸就像夜幕里最亮的启明星,正笔直不倚地目视着前方,耳朵却听着右手旁一名灰发长老延绵不断的说着什么。 灰发长老右手旁坐着方天成与另外一名稍微年轻一些的长老,灵愫雪一时间搜寻不出他们的名字,但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在掌门人身上。 再往掌门人的左手边望去,坐着三名样貌年轻的学徒级道士,身后分别背负着可刀、剑、可伸缩的棍。那背剑的人自然是本门大师兄景立秋,其他二位想必也是学徒中数一数二的佼佼者。 皮啸天扫视完一圈,快速弄清了他们的身份后,上前踏入门槛,对着当中的肃面白发老人跪身一拜:“拜见掌门师叔!” “快起来吧!”掌门慈祥一笑,眼角的鱼尾纹刻画出迟暮的沧桑。 “拜见三位师叔!”灵愫雪又对三位长老一拜。 “快起来。”三位长老也十分和蔼可亲。 “拜见三位师兄!”灵愫雪调头朝三位年轻道士一拜。 “师弟快快起来!”景立秋接应的热乎,起身走来将自己师弟搀扶起,并拍着他的肩膀赐予安慰:“皮小天不用怕,今日是你的好运日。” 什么好运日?皮啸天不解,但嘴角微微上翘,不忘感激:“谢大师兄关照!” “哈哈!没想到裘师弟教导出来的弟子如此懂事识得大体,当初是谁跟我说裘师弟教徒无方,训练出来都是一群懒虫?”掌门青阳道长捋着雪白的长须如春风拂面般笑着。 “呵呵!是我!”粗脖子大耳方天成道长不好意思地回应着,将视线移至中间继续道:“没想到下山一趟,本门最懒最不学无术的皮啸天,竟然规矩懂事了许多!也不枉裘师弟受毒一场!” 皮啸天听后,脸上露出一阵尴尬的苦笑。 第十六章 碧落月影杖 四位修为高深的长老不仅没有看出皮啸天变化的原因,还大肆夸赞了一番后,才言归正传。 掌门青阳道长双手忽然幻化出一把二尺长的碧色玉杖,杖身通透光滑如丝缎,顶端灿黄色金质包纹里镶嵌着一枚拳头大小的白色琉璃珠,杖尾微微上翘如鱼尾甩水,其整个形态宛如碧鱼吞月,泛着奇特而高贵的微光。 众人见着,莫不瞠目暗叹,心中赞许。 “掌门师哥,你将这把贵重的宝杖那出来做什么?”方天成道长迫不及待地询问道。 掌门青阳眸光含笑,落在皮啸天的身上,和蔼可亲道:“虽然私自下山违反了观中律例,但是你不惜千难万阻赶往峨眉山之巅采灵药救助自己的师父,实属可歌可泣。所以这把碧落月影杖,从现在开始就属于你了,日后你一定要勤加苦练,发挥它真正的用途!” 皮啸天一愣,并非因为掌门赐宝杖,而是对事态的发展感到惊慌,内体的灵愫雪神情惭愧地望着碧落月影杖,这个荣誉应该属于皮啸天自己,她只不过是半路与他换了魂的陌路人罢了。 “怎么?皮啸天你不满意?”方天成道长见皮啸天傻愣地一动不动,神情露出一丝不满。 “不,不,我感到万分荣幸!”皮啸天跪下身去,对着中间磕头一拜:“谢谢掌门恩赐!” “快起来吧,宝杖陪英雄,这是你应该的!”青阳道长慈祥地将碧落月影杖放入皮啸天高举的双手中,嘱咐大家道:“我将大家召集来此,就是为了给这一刻做一个见证,不要让外面那些善于嫉妒的弟子,胡言乱语,毁了道观廉洁自爱的清誉。” “是!”其他六人异口同声,毫无怨言。 片刻后众人解散,纷纷回去忙碌各自的事情。 掌门青阳和皮啸天走在最后,他敦促他一番求学上进的道理后,轻唤走在前方的高大后生:“立秋,你过来一下。” 景立秋听到后立刻闪身过来:“拜见掌门师叔,不知道唤我何事?” “你裘师叔大病初愈,身体还未完全痊愈,所以这几天皮啸天的功课,就由你来教导,我会派人跟你师父说一声。”掌门青阳说道。 景立秋立刻点头,掌门发话,不愿意也得愿意。为了不耽误时间,他将皮啸天带至早上晨练的广场。 “你先将你的宝杖收起。”景立秋提议。 皮啸天呆呆地望着对方:“如何收?” “不是吧!皮小天,你竟然连收物入袖都不会?”景立秋惊愕着,终于明白掌门师叔为什么要他来教导皮啸天,因为他修为实在是太差了。 景立秋脸上挂满黑线,表示鄙视。 皮啸天却淡然:“我会,可是法力不够无法将东西收入袖中乾坤里。” “唉!真不知道你这二十六年在玄机观怎么学习的!”景立秋无奈地拿起对方的宝杖,轻松地放入自己袖子中消失不见:“算了,这宝杖我先帮你保管着。等你学会了收物入袖,我再还给你!” “好吧。”皮啸天也觉得直接握在手上太过唐突。 接下来,景立秋重新审视了眼前小矮子一圈:“你告诉我,你的修为程度到达何种境地?” 皮啸天呆立,他也不知道自己学到了什么,因为体内的灵魂本是将近三千年法力的雪灵,按理应该什么都会,但无奈身躯不争气,所以什么都施展不出来。 景立秋看着呆滞如木的皮啸天,心中越来越鄙视,但为了保持大师兄良好友善的形象,他只好苦口婆心地一点一点解说道:“六岁在观内学习时,师父们就讲解过凡人修炼一共分十重境界。第一重,原地吸取五十米以内的物品;第二重,双脚腾空高飞半米;第三重,眼、耳变得敏捷可闻声捉蚊虫;第四重,吸去三百米以内的物品并能御剑飞行随意高度。第五重……算了,后面的我就不说了,因以为你也不可能练到那么高的境界,毕竟我苦修二十一年才到达第四重境界!” “原来你才二十一岁!”皮啸天惊讶。 “别打岔!你若因年龄比我大而不满自己被叫师弟的话,那就抓紧勤学苦练吧!等你达到第五重境界,可移魂附身的地步,全观的学徒都会叫你大师兄!说不定小师妹还会对你另眼相看!”景立秋兀自跑偏了题。 皮啸天若有所思地念叨着:“原来第五重境界,可以移魂附身!” “是啊,听闻这技能十分厉害,可将敌人瞬间操控变成自己的友军!可惜啊,本观学徒中还没有一人修炼到此境界。”景立秋失望着,对自己有限的能力感到无助。 皮啸天不顾对方悲伤的情绪,追问:“是否可以将某人的魂魄和自己魂魄对调!” “当然!不仅只是对调自己和别人,还可以将调别人和别人,或是将畜生和人对调!”景立秋悲伤一叹:“不知道我此生能不能学会……” 皮啸天冷漠的脸上露出鄙视:“你要对调魂魄做什么?这第五重境界非一般特殊情况,根本就没有多大用处。” 景立秋表情忽然一囧,仿佛脸被人打了一拳,没有多大用处这六个字差点没把他伤的体无完肤。 “谁说没有用处,反正学会了有总有一天会用到!”纯真派的景立秋还嘴硬。 皮啸天冷冷一哼:“我们是不是聊太多闲话了?” 景立秋一愣,装模作样地轻咳起来:“是的,赶紧回归正题!你先将那旁边的小石子儿吸取过来。” “吸石子儿?” “对,我怀疑你连一重境界都没达到!” “好,那我就让你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么错误!” 说罢,皮啸天伸出右手隔空对小石子儿一抓,它竟然纹丝未动。 “噗!”景立秋一只手握拳抵在嘴上,脸憋得通红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皮啸天不相信自己有那么差,将全身的力气灌入右手,再一次隔空猛力一抓,石头依旧躺在那一动不动,仿佛在张嘴嘲笑他的无能。 可恶,这皮啸天也太差劲了,竟然修道二十八年什么都没学会!灵愫雪在他体内叫嚣着。 “哎呀!师弟啊!我觉得我都可以做你师父了!”景立秋憋着笑,拍着皮啸天的肩膀无奈道。 皮啸天将肩一抖,不服输道:“虽然我现在很没用,但是将来总有一天会超越你的!” “很好很好!有志气,这样也不枉我教你一场!”景立秋拍手为他叫好。 此刻皮啸天体内的灵愫雪内心感到一阵屈辱,发誓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赶上景立秋这个混蛋。 于是接下来,皮啸天十分专心凝神地学习着第一重境界隔空取物的技能。 然而广场并非只有他们两人,斜对角还有一双肩头正在顶碗的难兄难弟,许葵和崔巨。 许葵望着斜对正在被景立秋训练的皮啸天,情不自禁道:“小天,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勤奋了?” “因为人是会变的!”崔巨找不出其他原因,只好这么回答。 许葵眸露羡慕:“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变。” “当重要的人生命垂危时,人就会变了。”说完这句充满大道理的话,崔巨自己觉得都有些不可思议,因为他是从以前看的一本书卷上说得,没想到用到这里竟然十分合理。 许葵愚笨,听不懂大道理,垂下头暗着脸:“我是孤儿,身边没有重要的人,看来我永远也改变不了了。” “不!你还有我和小天两个兄弟呢!说不定哪一天我遭遇不测,你就会为我而改变了!”崔巨为了安慰朋友,不介意自己损自己。 许葵心生一丝感动,但他浑身上下的懒劲儿,让他很快又失落起来。 时光总是流逝的匆匆,很快一个上午就过去了。 训导师回到广场与景立秋他们打了声招呼后,走至角落罚站的一双懒蛋身旁,目露一丝欣赏:“不错!碗里的水竟然没有洒一滴!看来你们也不是很无能!” 说罢,训导师将手在许葵和崔巨肩头轻轻一挥,四碗原封未动的水消失不见。两个年轻人立刻像松了绑的多动症,浑身上下扭动起来,舒展筋骨。 “好了,你们两个今天上午表现不错,快去食堂吃午饭罢!”说完,训导师消失在空气中。 许葵捂着咕噜直叫的肚子,望着斜对面还在苦练的皮啸天,双脚不受控制地走过去,打起招呼:“小天,你在做什么?” 这简直就是明知故问,但皮啸天陌生的表情,让许葵说不出其他话。 “我在接受训练!”皮啸天一边出手隔空取物,一边不咸不淡地回答。 “是的,他在接受训练,你们两个罚站完了?”站在一旁景立秋热情地插话道。 “恩,我们已经准备去食堂吃饭,你们要跟我们一起去吗?”许葵眸含期待地望着皮啸天。 皮啸天专注训练,完全不懂许葵的心思,冷冷道:“我不饿!” 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 景立秋圆场道:“他不饿我饿,我们一起去吃!”说罢,他修长的双臂像大鸟的翅膀,将一高一矮两个师弟的肩头拦住,拉着他们朝食堂走去。 许葵心情失落至谷底。 以前,都是他们三个懒蛋一起去食堂抢饭吃,现在皮啸天竟然离他们越来越远…… 第十七章 冰屋藏原身 浅浅的月光,洒在青灰的屋瓦上,给玄机观披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 轻纱下,通明的烛灯逐个逐个熄灭,只留下青石板路上的寥寥路灯,在夜风中左右摇曳。观内曲径的深处,屹立着一座静思斋,乃掌门人青阳道长的寝居。 静思斋小而简陋,紧闭的大门内,一张床榻,一张蒲团,一个香炉,便再无其他。一般此刻青阳道长都会卧榻而歇,但白日多处理了一些观中琐事,耽误了每日三个时辰的打坐,所以此刻他点着一盏昏灯,盘膝坐在蒲团上静思冥想,雪白的拂尘斜依在他怀中。 没过多久,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砰!砰!”门被外面的人敲着。 “掌门师叔,打扰了!”皮啸天的声音从门缝传了进来。 青阳道长闭目缓缓睁开,深邃沧桑的炯眸凝望着门,门闩立刻自动而开。 “进来。” 皮啸天闻言,恭恭敬敬地走了进来,站在青阳道长跟前,跪拜:“掌门师叔,我心中有积言,如若不来此倾吐,便夜不能寐。” “呵呵。”青阳道长捋着白须慈祥笑着,仿佛看透了一切:“上午在议事堂,我就已经看出来了。故而今夜晚眠,等你来倾述。” “谢掌门师叔!”皮啸天磕头后,敞开心扉道:“事情是这样的,我并非玄机观修道弟子皮啸天,而是天界七重天嫏嬛阁里的一名巡逻仙兵,因遇人不淑,在追赶妖魔途径峨眉山之巅时,被同道中人打落入凡,与正在峨眉山上采药的皮啸天互换了灵魂。当时峨眉山上天气十分恶劣,电闪雷鸣,估计就是那时候的一道闪电,使得我现在变成了这副模样。” 青阳道长听后,神色依旧不改,平淡如水:“你说完了?” 皮啸天一愣,为何掌门没有丝毫反应? “掌门师叔,不是,青阳道长,难道你就不觉得我说的很离奇?”皮啸天焦急道。 青阳道长一边捋须一边笑着:“因为换魂一事,是我主使的!” “啊!”皮啸天脊骨一沉,软榻了下去,不可思议道:“原来是……青阳道长……您!” 皮啸天脑海重复着灵愫雪被晏翰文打下天空后的画面,怎么也想象不出调换灵魂的幕后主使竟然是面前慈祥的老人。 太荒唐,太不可思议。 皮啸天脸色灰沉,抑郁到了极点。 “青阳道长,你为何要这么做?”皮啸天问道。 青阳道长只笑不语,片刻,他扬起怀中拂尘轻轻一挥,昏暗的房间瞬间烛光熄灭,冰冷刺骨。虽然四周漆黑不见五指,但明显能感觉出来这里已经不是静思斋。 “仙子,随我来!”青阳道长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轰得一声,一个巨大石门被打开,另一边射来刺眼的强光。 皮啸天连忙抬臂用袖遮脸,过了好一会儿,瞳孔适应后才挪开袖子,推开石门,一阵刺骨的冰寒刺入手掌。 这不是石门,而是一堵冰门! 皮啸天怀揣着好奇,小心翼翼地走入陌生的冰室,里面巨大而空旷,四面壁冰墙镶嵌着四粒鸡蛋大小的夜明珠,闪耀着白昼之光。室中央排放着四口青灰的石棺,青阳道长站在最里面一口石棺旁,微笑:“仙子,你过来!” 皮啸天双目望得痴痴,双腿情不自禁地朝青阳道长走去。 “你看!”青阳道长望着跟前的石棺,脸上浮出一丝忧伤。 皮啸天亦朝敞开的石棺里一看,里面躺着地断臂银甲少女,面容僵硬,苍白如灰,不正是灵愫雪? “道长这是怎么一回事?”皮啸天激动地眼眶泛泪。 “别急,你听我慢慢解释。”青阳道长拂尘一挥,倚靠在旁边的石盖便盖上了棺材:“里面的尸身被涂抹了一种防止腐化的药水,所以不宜久开。现在我来告诉你,你们为什么会这样。” 皮啸天已经迫不及待。 “玄机观里虽然收养的都是孤儿与被父母抛弃的弃子,但是他们中也不乏身世背景显赫的官宦子弟。皮啸天就是靠近南海一处南凉小国的皇子,他出生时国家发生了一场巨大的瘟疫,所以南凉国的百姓都称之为天降的祸星,要将刚出生不满一个月的小皇子火祭。南凉国陛下不忍,将马上就要被火祭的小皇子用木偶调换,并派人将小皇子千里迢迢送至昆仑,寻着玄机观,恳求我将他收留。我既已答应保此小皇子周全,便不能让他遇到任何生命危险,熟知千算万算,没算着他会私自下山……” 说到这儿,青阳道长眼中滴下一颗眼泪,停顿了片刻便继续道:“那天我在屋内打坐,预感皮啸天将有不测,当我从昆仑山这边赶去峨眉山时,一切都已经太迟,皮啸天已经踩着滑泥滚下山坡碰烂了后脑勺,并死亡断气。我施法给他救治,但被索魂鬼司抓走的灵魂,就算灵丹妙药也唤醒不了沉睡的尸体。当时我悲痛万分,忽听见天空传来一阵巨大的惨叫,随后就看见茫茫雨幕中跌落一个银装铠甲的人,我匆忙走过去一看,仙子你不仅断臂身残,而且脑袋的颅骨已经裂开了一半,脑浆几乎全无。本以为你也死了,但发觉你的胸膛还在起伏,残存着薄弱的呼吸,所以我立刻施展调换灵魂之术,将你体内的灵魂逼出赶入皮啸天的体内,让你替他完成山上采药的心愿。然后我施法愈合你的头颅后,将你的身躯带回了玄机观此处冷藏。” 整个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虽然还魂一事太过荒唐,但不得不说青阳道长用另外一种方式救了灵愫雪一命。 皮啸天听了,内心五味陈杂,不禁问道:“那我是否能够回至自己身体内?” 青阳道长摇头一叹:“你身躯里的筋骨百骸已经完全碎裂,就算你回去也只能瘫痪在床。如今你已有皮啸天的身躯,就帮他好好保管这具身体,不要再有什么三长两短。” “难道我永远都不能做回自己了?”皮啸天体内的灵愫雪凄哀欲绝。 青阳道长深黄如水的眸色一凝,沉吟许久道:“也并非永远不能,只要你法力达到九重境界就能施展生肌接骨之术复原自己的身躯,到那时,你便可重新做回自己。” 皮啸天一愣,九重境界! 凡人短暂的生命,能够达到第九重的人必定是意志坚定,骨骼惊奇。皮啸天这副微胖臃肿的身躯,如今一重境界都未达到,想要达到九重,简直……不敢想象。 灵愫雪顿时泄了气。 青阳道长慈祥一笑:“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你意志坚定,刻苦修炼一定会达到你所想要的境界。” 话虽如此,但行动起来却十分艰难。失落片刻,灵愫雪很快又恢复了精神,她不是一个遇到困难就折身而逃的人,于是她挺起胸膛,鼓起干劲,向青阳道长抱拳感激道:“谢掌门救命之恩!我一定会努力的!” “呵呵,修行之人本就以慈悲为怀,我虽救了你,也相当于害了你,让仙子委屈在男儿的体内,真是过意不去!” “道长无须自责,我能重新活过来就已实属不易!”皮啸天微笑,眼眸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脑海想起晏瀚文阴险的笑容,忽然觉得换个身份,也不错。 “不知仙子在天界遇着了什么困难,可需要我帮你解围?”青阳道张道。 “不必,我追捕妖魔失手,是我自己法力不精造成,不劳青阳道长操心!现在,我占用皮啸天的身躯生活,其实也挺好,可以享受凡间多姿多彩的生活。”皮啸天苦笑,他不想将天界嫏嬛阁发生的事情说出去,毕竟天界神仙十分注重声誉。 “唉!仙子碧落凡尘真是不幸,希望仙子日后能保守秘密,以皮啸天的身份品尝人间滋味,也算是一种补偿。”青阳道长说罢,拂尘一挥,视野立时一变,回至温暖的静思斋,继续盘膝打坐起来。 站在一旁的皮啸天仿佛大梦初醒,神情痴讷,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望着专心打坐的青阳道长磕头一拜:“谢谢。” 然后,他心情不再郁结,舒畅的来到裘弘济道长的卧室。 此时,方天成道长正在给床榻上昏迷的人传输真气。皮啸天不忍打扰,看了一眼脸色红润的师父,于是准备安心离去。 方天成道长将手一收,叫唤道:“臭小子,先别走!” 皮啸天一愣,转身行礼:“方师叔,何事?” 方天成眯着双眼,死死地盯着皮啸天,耸了耸自己硕大的鼻子,像猎犬嗅猎物一样厉声道:“你刚才是不是去静思斋了?” “是的。” “去做什么?难道你不知道掌门日夜操劳,需要好好休息?那你还去打扰?” 也不知道方天成哪来的那么大火气,弄的皮啸天神经紧绷,垂目踟蹰了许久,找了一个合理的理由搪塞道:“学术上有些疑问,我没弄懂,于是睡不着,所以去静思斋寻掌门解惑。” “哼!你为什么不找景立秋?” 没想到方师叔如此较劲,看来不解释清楚,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皮啸天眼眸偷偷一转,机灵道:“大师兄白天陪我训练疲累了,而且白天在议事堂解散时,掌门师叔就跟我说,如果学术上有什么不懂的问题,可以去找他老人家帮忙。” 方天成听完,竟然相信了。他点了点头:“原来是掌门让你去找他解惑,掌门真是一视同仁啊!” 方天成凌厉的眸光,瞬间因为掌门的大度,而软化感动起来。 皮啸天呵呵苦笑,然后询问:“不知师叔可还有何事?” 方天成眸光投向床榻上昏迷之人:“为了守护你师父,我已经好些日子没有睡个安稳觉了,所以今夜你就守护在你师父身边,看着他是否出现异常。” 皮啸天点头,但心中仍有疑惑,不禁问道:“难道师父服下凤尾兰,不能立刻就好?” “你几时见过立刻就好的药?除非是仙丹!”方天成鄙视着。 皮啸天一愣。对了,这里是凡界,不是天界,所以凤尾兰的药效不可能那么快。 第十八章 裘道长苏醒 皮啸天守护了一夜,安然沉睡在床榻上的裘弘济道长,并未发生什么异常。 屋外的天空微微泛白,皮啸天坐在床边的蒲团上,困极,依靠着床沿闭眼小憩起来。 过了许久,阳光变的强烈,床榻上忽然传来孱弱的几声咳嗽,裘弘济道长木讷地睁开眼睛,望着房顶久久才回过神来。 我活了,我竟然没死! 太好了! 裘弘济控制不住自己的内心,激动地从床上坐起身躯,头不适应地一阵晕眩,他将手捂着头,垂目发现床旁依靠着自己的徒弟。 “啸天,快去给师父斟杯水来!”裘弘济央求着。 皮啸天立刻从梦中惊醒,起身拉着裘弘济一只手高兴道:“道长,不,师父,你终于醒了!太好了!” “快去给师父斟杯茶来!”裘弘济催促道。 “好,徒儿这就去!”皮啸天高兴地斟满一杯水,并拧着茶壶,重新回至床边:“师父,给!” 一口清饮入腹,裘弘济头脑清醒了许多,头疼也不再那么强烈。 皮啸天又给他斟了一杯。 门忽然被一双宽厚的大掌推开,方天成道长笑哈哈走来:“师弟,你终于醒了,看来今日是个不错的日子!” 裘弘济饮完第二杯茶,转眸朝门处望去,喻意深沉道:“邪终究不能胜正,我裘弘济能活过来,绝不让妖魔再来玄机观为所欲为!” “哈哈!师弟你身体刚好,不要太激动。那群妖魔已经被我们大家打跑了,不会再来打扰玄机观弟子修炼了!”方天成安慰道。 “那就好!”裘弘济将手中茶杯递给旁边的徒弟,眸光幽幽泛起困惑:“我身中无药可解的妖毒,按理应该不亡则废,怎么我现在身体竟然恢复得和以前一模一样?” 方天成将眸光往桌旁正在放茶水的皮啸天身上投去:“这个问题,就交给你的宝贝徒弟回答吧。” 裘弘济将困惑地眸光投至皮啸天身上。 皮啸天羞涩一笑,连忙摆好茶壶与水杯,恭恭敬敬地走来禀告:“师父,你身上的妖毒是凤尾兰给解的毒。” “凤尾兰?”裘弘天困惑浓郁,思索片刻忽然一惊,愕然:“难道是生长在峨眉山之巅的奇花?” “不错!正是那喜生于高山险岭的罕见之花。”方天成情不自禁地插进来一句。 裘弘济眸光持续惊讶,因为他不敢相信平日好吃懒做,没有半点修为的无能之徒,竟然翻山越岭,帮他寻找传说中的凤尾兰。 “啸天,这可是真的?” 方天成不悦:“诶!师弟,你徒儿历经千辛万苦帮你踩来凤尾兰帮你解毒,你怎么能如此怀疑?你这样会打消啸天的积极性。” 说罢,方天成将皮啸天轻轻一推,推至床边坐下:“快给你的糊涂师父好好解释解释!” 他们都不知道皮啸天体内的灵魂早已易了主,里面的灵愫雪只好搜寻皮啸天生前的经历,表情淡淡地解释道:“师父我以前闲着无聊,曾在藏经楼里翻阅过《奇花异草志》,看到里面有一页提到凤尾兰,上面描述此花可解百毒,所以徒儿不忍师父身缠妖毒,故而私自下山赶往峨眉之巅。” “所以,你采到了花,为为师解了妖毒?” “是的,但大师兄也有功劳。当时徒儿下陡峭的山壁时,脚底踩空跌落山崖,若不是大师兄及时御剑飞到,恐怕徒儿就要下黄泉陪师父您了!”皮啸天还未从跌落山崖的惊恐走出来,说的眼泪簌簌。 “好徒儿,你的恩德,为师会记在心里一辈子的!”裘弘济怜悯地伸出手帮皮啸天擦拭眼泪。 站在一旁的方天成,看到这感人的一幕忍不住鼻头发酸,眼角滴泪:“裘师弟你现在醒了,日后一定要还好栽培皮啸天这个臭小子。虽然他平日好吃懒做,但是本性善良,意志坚定,好好培养他日后一定是个人才!” 方天成性情就是这么古怪,严厉的时候不留一丝情面,温柔的时候会感动地落泪。 皮啸天对方天成师叔产生了一丝好感,缓缓从床上坐起,鞠躬行辞:“师父、师叔,徒儿还要去广场上训练,所以就不在此久留了。” “去吧!”方天成将手一挥。 皮啸天转身退出。 屋内留下裘弘济与方天成,二人寒暄了几句后,门砰的一声关上。 方天成将粗狂的嗓子压低声音:“裘师弟,你大难不死,真是你的福气。那群妖魔绝对想不到,你还会清醒过来!” “是的。那给我施毒的妖怪我一直到现在都一清二楚地记得他的模样!”裘弘济冷峻,眸厉,恨不能现在就将那心肠歹毒的妖怪降服。 方天成扫了一眼门与窗,确定外面没有任何动静,才倾吐道:“那群妖魔有备而来,所以那时才会如此顺利地潜伏进道观中进入藏经楼,想必我们之中一定有奸细!” “我当时在藏经楼查书,撞见正在行窃的四名伪装妖魔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但是谁会是奸细呢?玄机观上下一向是万众一心啊!”裘弘济不敢相信纤细一事。 “师弟你太单纯了!观中六名学术不同的导师,加上掌门,虽然只有七人,但这些年来暗中存在过不少勾心斗角,为了名誉与地位,剑术、刀术、棍术这三大主要学术可一直都是明争暗斗,唯独我们教导的弩术、召唤术、流星术不入主流,所以一直处边缘无争的态度。” “原来还有这等事,看来人为了名利还是会露出贪婪的本性。”裘弘济悲叹道。 “所以,即使是清心寡欲的修道中人,也还是会有一些追逐名利的势利之徒。师弟,我在这玄机观中也就只有你和掌门师兄能听到我内心深处最真实的话,其他人,我一向都是爱理不理。” “难道精通弩术的陈恩道长,你也不相信他?” “他?哼!”方天成浓眉上挑,不屑道:“在我眼里,陈恩道长就是一个伪君子,他教导的弩术虽然不是本门主流,但他却是最会溜须拍马的一个,说起话来天花烂醉,傻子都要被他吹成人才。我怀疑他极有可能是奸细!” “诶!不能因为讨厌一个人就认定他属于敌方,我们应该暗中收集证据,查询事情真相再告知掌门师兄,让他来做定夺。” “不行,这样太慢。那些妖魔窃经不成,过一段时日一定还会来玄机观捣乱,我们应该早些揪出奸细,并查询妖魔下落,将他们一网打尽。” “你说的也对,今晚我们一起上静思斋找掌门师兄商议商议。” “嗯。” 镜头一转,空旷的大广场上。 景立秋正耐心地教导着皮啸天如何快捷地隔空取物,他一边捡起脚边的石子儿,一边赞许道:“师弟,你现在比以前进步多了,昨日一天不仅没有半日偷懒,竟然连一米之内的东西全部吸入掌心,今日我要看看,你能否隔空取五米左右的东西。” 说着,景立秋走至五米远,放下手中石子儿,挥手道:“好了,师弟开始吧。” 皮啸天站在那里,气沉丹田,集中意念,将体内的真气集中在右手上,蓄势待发一阵后,将右手朝空中猛力一抓。 “嘿!”皮啸天发力的同时,喉咙不自觉轻吟。 石子儿像长了翅膀的蜂鸟,从景立秋的脚边,快速朝皮啸天掌心投去。 “哇!师弟,你进步太神速了!一天就把我苦练一个月的事情给办到了!”景立秋瞪眼如牛地惊叹。 灵愫雪在皮啸天体内暗暗窃喜,有一种找回来以前施法随心所以的感觉。 我可不是以前的懒蛋皮啸天,我乃北方修炼近三千年的雪域雪灵,多多少少也在天界当过差,自然要比凡人学的快。 这么一来,一重境界岂不是很快就能到达? 灵愫雪忽然对皮啸天这副身躯产生了信心,说不定将来的不久,九重境界对于她来说轻而易举。 太好了,我灵愫雪终将不会永远是皮啸天! 景立秋看到皮啸天傻笑着,蹙眉轻斥:“小天,师兄夸你一句你就这么高兴,可不要得意忘形!修炼境界重要的是贵在坚持,你现在充满了干劲,不一定代表日后也每天如此。” 皮啸天回过神来,不以为然地望着景立秋,淡淡地挑衅道:“大师兄,你还是多考虑考虑自己吧,说不定哪一天,我就追上你了!” “呵!我巴不得你追上我成为玄机观第一,因为大师兄一职我已经烦了!”景立秋翻着死鱼眼,走来夺走皮啸天掌心的石子儿,然后朝十米外走去。 “现在是十米!”景立秋勾着嘴角,表情轻蔑,断定皮啸天这一会儿绝对取不到。 现在的皮啸天绝不轻易服败,再一次集中意念,运调体内真气,让自己的右手充满全身所有的力量,眸光死死盯着景立秋脚边的石子儿,对空猛然一抓! 石子儿不动! 皮啸天在一抓! 石子儿还是不动! 简直就是在更他开玩笑。 “哈哈哈,我就说没那么容易吧!小天,你太骄傲了!”景立秋捧腹大笑着,心中说不出有多愉快。 第十九章 要加入夜训 夜晚,月如勾,繁星满空。 玄机观西北角的男学徒宿舍,一共有三排,每一排十间屋,各屋容纳二十人。室内南、北墙各一张长长的石炕床没有分隔,所以大家在没有异性的情况下,姿态无拘无束,有的翘着二郎腿,有的叠罗汉,有的相互依靠彼此推搡……总之怎么舒服怎来。 许葵与崔巨双双盘腿,坐在长石炕的角落,屏蔽着四周嘈杂地声音,交头接耳着。 “小天,这个时辰了还不回来,真浪子回头了?”许葵苦闷着,三个难兄难弟少一人,心底总觉得空落落。 “照小天那懒惰的性格,要不了五天他保准累着跪求大师兄放他一马!”崔巨双臂环胸,神情笃定。 “但愿吧,但愿小天早点回归我们懒惰的队伍!”许葵胸无大志道。 五天后。 同样的夜晚,同样的繁星满空,只是月亮隐云,羞涩不出。 学徒宿舍第五排最后一间房内,许葵与崔巨坐在石炕边缘,一只腿搭在另一只腿上,面色灰尘,若有所思。 没有人会在意他们想什么,所以他们显得更加随意。 许久,许葵忍不住打破二人之间的平静:“已经第五天了!” “我知道!”崔巨脸色也郁闷。 “你不是说小天坚持不了五天?”许葵用手肘将崔巨的胳膊一撞,希望他能对此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崔巨也一头雾水,看不透皮啸天的想法,一边拖着下巴思,一边寻思:“这两天师父带我三个在广场学习新召唤术时,你看到小天认真的劲头没有?” 许葵脑海闪过白日皮啸天一丝不苟地画面,点了点头:“看到了。” “我估计再过三天,小天一定妥协,现在他的劲儿已经快差不多了!”崔巨一本正经地瞎分析,还觉得自己分析的十分到位。 许葵这个半二傻子竟然听得有滋有味。 忽然一个高冷的带着寒气的矮小身影走了过来,是皮啸天。 “诶!诶!小天回来了!今天竟然早回来一个时辰!”许葵小声道,目露一丝小兴奋地望着崔巨。 崔巨得意地摸着下巴,望着皮啸天狡黠而笑,身板不自觉地后仰,对着许葵的耳朵小声道:“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小天的劲头儿快毫尽了。” 说不定不到三天,小天就得回归正常。 二人美滋滋地想着,突然皮啸天将冰块般冷漠的脸转过来,唇齿吐寒道:“你们两位要不要加入我的训练?” 许葵与崔巨一愣,面面相觑一阵,纷纷摇头。 “不了,不了,我觉得睡觉更舒服。” “不不,我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 二人一起回答着。 皮啸天眸光一凝,露出一丝惨淡:“好的,我明天就跟大师兄说,你们不加入晚上的练习!” “嗯!嗯!”许葵与崔巨异口同声,不停点头。他们早已破罐子破摔,对自己修道成才不抱任何希望。 皮啸天也不再说话,脱下鞋子,爬上床扯来自己的被子,蒙头大睡起来。 其实他内心的灵愫雪并不冷冰冰,但是当他站在一窝男人里,和他们一起睡觉,他会不自觉地拘谨,不想说话。所以每天他都早出晚归,尽量减少说话的机会。今天若不是景立秋有事要忙,他一定会练到更晚。 翌日。 吃完晚饭后,一千名学徒都前往大广场,排列整齐地听掌门青阳道长宣讲道义。 “善行,无辙迹;善言,无瑕谪;善数,不用筹策;善闭;无关楗则不可开;善结,无绳约而不可解。”青阳道长的慈祥而沧桑的声音,像石磬之乐一样悠扬地传遍每一个角落。 学术精通的弟子,一听就明白其中精妙的深意,是在教导人要学会深藏自己的智慧与聪明,不要自以为是。 而那些盘坐在最后几排的弟子,听得懵懵懂懂,一知半解,越到后面越瞌睡连天。 按照常理,许葵应该也听得迷迷糊糊,但今夜他却全神贯注地望着前方的青阳道长,竖着耳朵,一字不漏的听着。 许葵这样,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但大脑就是想听,难道是因为昨夜皮啸天邀请他们加入夜晚修炼,在梦中顿悟了些什么? 崔巨不可思议地望着身边的龅牙大个子,若有所思着。 清风微拂着每一个人,夜幕上的繁星渐渐隐如黑云,用困倦的目光俯视着下面一群专心参道的凡人。 “好了,时辰不早了,今日的《道德经》就讲解到这里。徒儿们如果有不懂的,明日可以前往静思斋询问,今晚大家先回去好好休息,只有休息好了,才有精神继续奋斗拼搏!”说罢,青阳道长像一阵雾,消失在广场的前方。 学员们也纷纷起身离开。 最后留下景立秋与皮啸天二人,在空旷的广场上继续训练着。 “小天已经七天了,你每一天都很认真的修炼,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好表现!”景立秋由原先小瞧,转变成一丝欣赏,但仍旧不敢相信将来皮啸天也会这么继续坚持,于是他矮着身子,伸着自己欣长的手臂,搭在皮啸天的肩头上,不坏好意思的讪笑道:“你去峨眉山遇见了什么,使你产生如此大的变化?是不是遇见了迷人的女妖精?所以你才产生了如此大的决心,要修炼成真正的男子汉?” “……” 皮啸天对景立秋的狂想,感到无聊,抖肩挥开他的手臂冷冷道:“身为大师兄,满脑子不该想的东西,是不是有些不妥?” “我都说了,大师兄一职我已经当腻了!”景立秋站着说话不腰疼,仗着自己身份地位,不怕别人说闲话。 皮啸天冷眼一翻,走至旁边拉开距离,避之:“既然如此,大师兄就该多学学以前的我,这样一来很快就会摆脱大师兄一职。” “呃……我也是说说而已,开个玩笑,你不必那么较真!每日枯燥无味的修炼,不来点玩笑点缀点缀,人生岂不是很无趣?”景立秋走至皮啸天跟前,目光凝重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表示自己也有严肃的时候。 看到景立秋表情严肃,皮啸天也放心了许多。 两人一个教一个练,半个时辰后,空旷的广场传来急促的,哒哒的跑步声。 “许葵、崔巨你们两个怎来了?”景立秋立刻招呼着来人。 “我……我……我有些地方不懂,不敢去询问掌门师叔,所以就来此想请教大师兄你。”许葵气喘吁吁,眸光斜睨着认真隔空取物的皮啸天。 景立秋睿智,一眼就看出两个瘦子来此的目的,他不仅不戳穿他们,十分热情询问:“许葵,你有什么问题不懂?我一定帮你解答!” “太好了,谢谢大师兄!”许葵漫不经心的回答,眼眸瞟着皮啸天,多么希望他能转过头来看他们一眼。 无奈,皮啸天聚精会神,心神合一地抓取三十迷远的石子儿,完全不知道身旁来了两个人。 “许葵,别看小天了,练习时不能分神,有什么问题你快说吧!”景立秋催促着。 “其实……”许葵绞弄着手指,羞怯道:“我们来此,是想加入你们的练习,不能让小天超越我们!” 岁虽如此,两个瘦子心里更多的是想与皮啸天一同进步,所以他们才慌慌张张的跑来。 “是的!大师兄,我们平时虽然懒,但也想学好上进!”崔巨挠着后脑勺,咧嘴憨笑着。 “好啊!”景立秋宽大手掌拍着他们两人肩上,鼓励道:“反正指导一个也是指导,指导三个也是指导,你们只要意志力坚定,我奉陪到底!” “太好了,谢谢大师兄的支持!”许葵高兴道。 “大师兄,你指导我们训练提升修为,我们帮你搓背,洗衣服!”崔巨不喜欢占人便宜。 景立秋一听,嘴角不自觉扬起狡黠而意味深长的笑容:“很好,我正好嫌自己的袜子太臭,现在有了你们,我再也不用愁洗了!” “呕!”许葵听了想吐,但为了兄弟齐心,他忍了。 崔巨的脸也皱成了苦瓜,心中忽然想打退堂鼓。 “好了,不耽误时间了,我们开始训练罢。你们两个先告诉我,你们修炼道第几重境界了?”景立秋收起脸上的玩乐,严肃认真起来。 许葵掰着手指头,一根一根数着算:“一重境界、二重境界、三重境界、四重境界……我修炼到第一重,刚学会五十米隔空取物!” 景立秋哭笑不得,差点就真以为眼前的死龅牙超越了自己,原来他在糊弄他! “你呢,崔巨?”景立秋眸光移至矮个眯眼身上。 “我第二重!双脚离地高飞一尺!”崔巨回答干脆利索。 景立秋听完,脸上挂满黑线:“才一尺,根本不算第二重,只能说刚过第一重!” “哦!那也离第二重不远了!”崔巨狡辩,神情自然。 “差很远!御剑而飞每提高一尺,都要花上两三个月的时间,所以说你们两个离达到第二重任重而道远!”景立秋故意将话讲的严重,给他们敲警钟! 片刻,景立秋发现许葵表情有些不对,为什么脸上红扑扑的? 因为此刻,皮啸天痴痴地望着他们! 第二十章 竟技高一筹 “小天,你的三十米隔空取物练完了?”景立秋立即询问一脸冷淡的皮啸天。 皮啸天轻轻点头:“嗯。” “那你就赶快去练四十米隔空取物!”景立秋挥了挥手,表示他现在没空理他。 皮啸天无所谓,景立秋不顾他,他仍旧可以练习,于是大步流星地朝四十米处走去。 许葵见皮啸天走远,心中一阵失落,都怪大师兄话多,害的他们连话都没说上。片刻后,转念一想,就算自己要和皮啸天说话,该说什么呢? 景立秋的多嘴也并非没有用,而是像调和剂一样,缓和着尴尬的气氛。 “好了,你们两个新来的,不要总是盯着老学生看,好好重温自己的第一重境界!”景立秋叮嘱,然后塞给两个瘦子手中一人一枚石子儿:“你们的好兄弟小天,什么时候达成第一重境界,你们三个就什么时候开始修炼第二重境界。” “是,大师兄!”许葵与崔巨毫无怨言地异口同声。 打发了他们三人,景立秋则有了空档在一旁练习“化一为三”之术,乃五重境界的基本之术,将手中武器一变三,幻化出两个分身用来障眼,让敌人分不清虚实。 景立秋刚学会化一为三,所以手中的剑施展起来,成功率小如凤毛麟角,一百次可能成个一两次,所以他也需要大量的时间来刻苦修炼。 若不是掌门师叔亲自下令要他指导皮啸天,他断然不会接受这种摧残自己助长他人的事情。 所以景立秋要在帮助他们一起进步的同时,还要抽出一部分睡觉的时间给自己加强化一为三的修炼。 于是深夜的广场,成了他们四人修炼的场所。几日下来除了景立秋没有半点进步外,皮啸天的进步却是十分神速,不仅能吸取五十米远的石子儿,还能同时吸取其他地方的石头子儿,也就是说,一把,他能同时吸取一把石子儿! 太不可思议了,洞悉力敏锐的景立秋,觉得皮啸天进步的十分反常,忍不住伸出手去探析他的脉搏,来确认他还是个人,而不是鬼或者妖魔。 皮啸天体内是灵愫雪,她绝不会让景立秋随便碰她。 所以,皮啸天立刻打开景立秋伸来的手,背身而立,不咸不淡道:“大师兄,有心者事竟成,我相信你的第五重境界很快就会练成。” 这话到是说的动听,景立秋听了,立刻打消了心中的怀疑,点了点头走至旁边两名瘦子跟前:“你们的好兄弟小天已经达成一重境界,现在我来教你们修炼第二重境界。其实有了第一重境界做铺垫,第二重境界也很好修炼。所以请你们先拿出自己的武器!” 说罢,景立秋将自己和人一样修长的剑悬空摆放在眼前。 “哇!大师兄,你都会将剑不握悬空了!这是第几重境界才能使出的招式?”许葵吃惊地凝望着面前轻吟嗡鸣的剑。 崔巨也羡慕地望着悬浮的剑。 “这个招术不是到达哪重境界就会的,而是在长期艰苦的修炼途中,延伸出来的。所以你们不要古板的以为修炼境界就只能如书上描述那样简单单一,其实只要自己勤奋努力,修为也会因个人因素的不同,而呈现出不同延伸法。” “原来还会这样!我怎么没听说过?早知道我就刻苦练习了,说不定还能修炼出一个伺候饮食起居的小丫鬟出来!”崔巨异想天开道。 景立秋真是服了,握拳在他们两人头顶一人重重的敲了一下:“我刚才所说的话,在我们六岁入门学基础知识的时师父们就已经讲解过,你们两个懒蛋当然全当耳旁风了!” “嘿嘿,大师兄不要那么激动吗,现在我们听你说了一番,也不迟啊!”许葵呲着龅牙,傻呆呆地挠着后脑勺。 “算了,我也不多说了。皮啸天,你站过来一点,他们都是你昔日的好兄弟,你怎么每次跟见了瘟神一样躲的远远的?”景立秋拉着皮啸天的衣袖朝许葵他们走去。 许葵的脸又情不自禁地红了起来。最近不知道为什么,皮啸天一靠近他,他的脸就不自觉地升温,变成羞涩的红苹果。 也许是兄弟三人鲜少挨的那么近,所以突如其来的靠近,使得他有些不适应。 “小……小天,你最近练习的怎么样?”说出这句话,许葵就后悔,因为难道一次挨近,自己竟然拿出如此没有水平的废话,真是浪费机会。 站在一旁的景立秋不耐烦道:“你们不要开小差,好好看我怎么御剑飞行的。” 说罢,景立秋将剑的高度下调至脚踝边,演示了一套“蜻蜓点水式”,就是将剑看做是一条波光粼粼的白河,然后用身躯一跃跳上剑,脚尖轻轻点了一下就跳回地上,剑不落地则为成功。 “看清楚了吗?” “看清楚了!”三人异口同声的回答,气氛变得有些微妙,特别是许葵注意力开始涣散起来,不能集中。 “既然看清楚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各自捡一根树枝当做剑,操练起来吧。”说完,景立秋又走至一旁训练化一为三。 半个时辰后,空旷的广场又走来一个消瘦高挑的人影。 那个人面容冷峻,五官犹如刀刻,带着僵硬而森寒的气息,让人一眼望去,难以忘记。 他叫樊飞逸,专攻刀术,是玄机观里唯一能和景立秋一较高下的人。但因其性格淡薄,喜欢独来独往,不计较名利,所以修为高强的他,一直处于人情世故的边缘,不去和别人说一句废话。 所谓的废话,樊逸飞从来不说,包括礼貌寒暄。 所以樊逸飞走入广场,目不斜视,寻了一处安静宽敞的地方,操刀出鞘,施展化一为三。他双手仿佛充满了法力,刀砰然之间分裂出两个一模一样的。 景立秋见了目瞪口呆,心中很多的是妒忌。我苦苦修炼了一年,一百次有九十九次不成功,樊逸飞这个臭小子竟然随手一挥就完美地施展了化一为三,他是不是故意来此卖弄? 不不不,樊逸飞绝对不是故意的,而是侥幸的,所以他下一次施展化一为三一定不会成功。景立秋醋意横飞地怨念着。 忽然,樊逸飞将三只悬空之刀合三为一,又施展了一次化一为三。 竟然轻轻松松又成功了! 景立秋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明明他是玄机观学徒中修为最高的,为什么樊逸飞这小子竟然快他一步?想到这儿,气不打一处来。 樊逸飞面前的三把长刀,悬横在他面前,忽然他嘴皮子动了动,像是念了一句什么口诀,三把长刀立时飞身而动了起来,随着他手指大开大合的比划,像三只长银鱼悠哉曼妙地游弋了起来。 景立秋看得目瞪口呆! 樊逸飞不是超前他一小步,而是超前他至少五年! 太难以让人自信。景立秋被打击地心中五味陈杂,说不出的难受,胸闷气短。 “你快看!快看!”许葵叫嚷着,催崔巨朝身后看。 崔巨一看那三条长银鱼像仙子一样围绕樊逸飞来回飞旋,羡慕地眼珠子都要掉下来:“太不可思议了,这得多身后的功力才能将三把刀控制的游刃有余!” 片刻,皮啸天也转过身来朝樊逸飞望去,淡淡道:“不就是驱物随心,没什么好惊讶的。” 许葵、崔巨一听,纷纷转眸望向皮啸天,他们觉得他说的话更加不可思议。 “难道你以前见过?”许葵道。 皮啸天被对方瞪眼呲牙的表情惹得忍俊不禁:“我以前见过。” 不止见过,他还是灵愫雪的时候,在嫏嬛阁里经常利用法术来搬运新的书籍,或是重整书籍。 “在哪儿?”许葵追问。 皮啸天一愣,总不能说以前的自己就会吧,于是随便找个理由搪塞道:“以前师父就施展过驱物随心的法术。” “师父?”许葵挠了挠后脑勺,实在是想不起来。 “你这个全观最懒得!听讲、修炼都在打瞌睡,当然不记得了!”崔巨鄙夷地望着许葵。 许葵脸色一沉,不乐意:“全观最懒的应该是我们三个人!” “是,全观最懒是我们三个,但是我们三个里面评选,你就是最懒,所以全观第一属于你当之无愧!”崔巨调侃着,因为训练实在是太枯燥。 “哼!这种第一有什么好无愧的!”许葵一眼白过去。 惹得崔巨哈哈直笑。 景立秋无心加入他们的闲扯,专心致志地望着樊逸飞轻灵耍刀的身姿,并研究自己的缺陷究竟在哪儿。 一刻钟后,樊逸飞收刀回手,用一块纤尘不染的白布,轻轻擦拭着光滑的刀身,认真而温柔的神态就像母亲抚摸着孩子稚嫩的肌肤。 武器,本就是修炼之人的孩子,他的成长和主人每一日的修炼息息相关。 景立秋看得不够尽兴,情不自禁地抛下三个师弟,朝樊逸飞走去。 樊逸飞见有人走来,立刻收刀入鞘,飞身离开。不必要的言语,他绝不会多说。 景立秋看着他飞走的背影,一阵失落。真是的,我又不是洪水猛兽,干嘛我一走过去,他就离开。难道是我的亲和力还不够? 第二十一章 红衣的女鬼(一) 景立秋刚愤愤转身,身后就忽然传来林苏雪惊恐仓促的声音:“大师兄!大师兄!有鬼!” 林苏雪一边抱着两本书卷,一边面色惨白的跑过来,一到景立秋身旁,就抓着他的长胳膊紧紧不放。 “大师兄!我刚才再在回宿舍的路上,看到了一个红衣女鬼!”林苏雪说着眼角垂泪,神情凄惨,好不惹人怜惜。 “这么晚你不会在女子宿舍好好呆着,抛出来做什么?”景立秋道。 “白日我师父方道长要我晚上酉时末刻,去藏经楼里等他,他给我找了两本有关加强流星术的书籍。我在回宿舍的路上看见一个穿红衣服的女鬼,飘飘荡荡的好生吓人,所以我就跑来找你了!”林苏雪越哭越娇滴滴,让人分不清她到底是真怕,还是为了博取同情。 心肠软如海绵的许葵与崔巨看到林苏雪的眼泪滚滚而落,心都要融化了。 “小师妹!你别哭,先擦擦眼泪!”许葵大方的从袖中抽出自己用烂了的汗巾,递给林苏雪。 林苏雪泪光掠过一丝嫌弃,推开:“汗巾我自己有,谢谢你。” 崔巨也想和美丽可爱的林苏雪搭话,于是眯着眼睛,厚着脸皮关切地询问:“小师妹,那红衣女鬼有没有欺负你?” “没有。”林苏雪抽泣着回答,眸光充满期待地望着景立秋,希望他快点来关心她。 可景立秋像木头一样呆呆地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着,脑子不知道想些什么。 站在一旁的皮啸天,看着林苏雪朝他投来的不屑眼神,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于是走过来淡淡道:“我也挺同情小师妹的遭遇,但无奈人矮法力微薄,所以我去那边练习了,你们好好照顾小师妹。” “去吧!”景立秋漫不经心应允,脑海里闪现的是前几日,自己在藏经楼附近看到的红衣身影。当时那身影飘飞的太快,他只看到了一丝衣角,所以并未在意。现在小师妹跑来说她撞鬼,而且也是红衣,会不会是同一个呢? 景立秋沉浸在自己思索中,他要深思熟虑地规划一下捉鬼的方案。 林苏雪见大师兄不理她,没有办法只好去回应许葵与崔巨投来的热情,但手却依然挽着他的胳膊不放。 “两位师哥,你们以前可见过鬼?”林苏雪没话找话,为了不冷场尴尬。 许葵十分认真而热心的回答:“我小时候在宿舍外不远处见过一次!那时候夜深,我白天不知道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闹肚子,晚上睡觉都不能睡安生,动不动就往茅房跑。有一次我从茅房出来,见到几个鬼影在对面的墙边徘徊着,并且发出猛兽般嘶嘶的声音,于是我连忙跑回宿舍躲进被窝里,再也不敢出来。然后,我就拉了裤子!” 说到后面,许葵自己也不好意思,红起脸。 “真恶心!听着都有味儿!”崔巨嫌弃地将手放在鼻子前扇了扇:“你就说到你撞鬼哪儿就行,后面根本就没必要说,你简直就是想让小师妹讨厌你!” 许葵一听讨厌二字,连忙抓耳挠腮地解释道:“小师妹,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想完完整整的讲完一件事情!” “呵呵!没事,许葵师兄你这么讲是对的!”林苏雪为了保护良好形象,把干呕的劲儿咽回肚子。 “小师妹真是大方善良!”崔巨眯着眼睛,凝视着林苏雪苹果般粉嫩的脸蛋,越看越喜欢:“我以前也撞过鬼。” “哦?崔巨师兄说来听听。”林苏雪微笑着,漫不经心道。 崔巨脸微微一红,觉得自己十分荣幸,轻咳了两下,清了清嗓子酝酿了一番后,正要开口,大师兄忽然惊乍起来。 “小师妹!我有办法了!你先带我去你刚才撞见红衣女鬼的地方!”景立秋眸光闪烁,对捉鬼一事胸有成竹。 崔巨却闷闷不乐,小声嘀咕:“明明我就要开始讲话了,大师兄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打断我酝酿的情绪!” “嘿嘿,嘿嘿。”许葵捂嘴偷笑着,落井下石。 林苏雪的注意力集中在景立秋身上:“大师兄,你想到捉鬼的办法了?” “嗯!今夜我就要捉到那只讨厌的鬼,为你报仇!”景立秋自我热血沸腾起来,炯炯燃烧的双眸盯在两名瘦子身上。他需要他们的帮助。 许葵与崔巨两人的背脊袭来一阵寒气,对捉鬼一事感到恐惧,然后两人眼睛一对,准备拔腿脱逃。 景立秋臂长手劲大,一把将揪着他们的后衣领,将他们硬生生地拉了回来,狡黠道:“我现在以大师兄的身份,命令你们两个配合小师妹林苏雪捉鬼!” “不要!我害怕!” “我也不行,我眼睛小,眼神不好!会把人看成鬼!” 许葵与崔巨叫苦连天。 “少废话,身为玄机观弟子应该勇敢,有所担当,你们如此胆小怕事,难道想被观中其他师兄弟鄙视一辈子?”景立秋大义凛然地劝道。 林苏雪一脸无辜地眨巴着水灵,能摄人心魄的眼睛,恳求道:“许师兄、崔师兄,你们就帮帮忙忙,说不定捉到了鬼,立了功,观中上上下下都得对你们刮目相看呢!” “这……” 小师妹发话,拒绝显得太残忍了。 而且捉住了女鬼,一下子就可以从臭名昭著的懒蛋变成英雄,何乐而不为? 许葵与崔巨心里琢磨着,反正有修为高强的大师兄在,等级低劣的女鬼,一定很容易捉住。快速思量了一番,他们异口同声的回答:“好,我们帮小师妹捉鬼!” “太好了!谢谢二位师兄!”林苏雪高兴道。 许葵、崔巨脸颊又一红。 “好了,我们走吧!”景立秋催促着。 “等等!”许葵忽然道,然后跑至远处皮啸天那儿,询问了一番后灰头土脸的走回来,失落道:“小天他不去。” “他不去算了,我们四个人对付一只女鬼也搓搓有余!”景立秋耸了耸肩,然后身躯转向皮啸天的方向大呼:“小天,我们要去捉鬼了,你自己在此练习,一个时辰后,就可以回宿舍睡觉。” 皮啸天没有回复,不去理会他们,独自认真练习着飞行术。 第二十二章 红衣的女鬼(二) 片刻后,偌大的广场,只剩下一名个矮微胖的皮啸天。 晚风呼呼的吹拂着,像无拘无束的少女,在空旷的广场上随心所欲地曼妙起舞着,一会儿扬起地上尘沙,一会儿旋转成漩涡,一会儿东西飞奔,跳的不亦乐乎。 皮啸天沉心静气,不理周遭,浑然我地不停念着口诀,将树枝悬浮在空中。他已经失败了九十九次,但愿这第一百次也能成功。很遗憾,修炼并非易事,几百次不成功很常见,所以他人需要继续努力。 矮矮的身影,像孤独的石墩,在灰蒙的夜色下拉长着倒影。 与此同时,林苏雪已经带着三位师兄来到刚才撞鬼的那条漆黑小路上。他们望着前方的黑暗,一点一点的往前挪动,不敢做出太大的动静。 林苏雪一路上都紧紧地挽着景立秋的胳膊不松懈,惹得许葵与崔巨看了心酸嫉妒,两人也情不自禁互相挽着胳膊紧挨着走在后面。 “呜呜呜……呜呜呜……”黑暗的小路上传来阴森森的哭泣声。 许葵与崔巨骇的浑身颤抖,牙齿上下不合。 “鬼……来……了!”许葵惊恐地小声道,紧紧挨着崔巨恨不能融入他的身体里。 “嘘!别胡说!这不是鬼哭的声音,是风声,因为道路狭窄,两边又有墙壁,所以大风灌入窄道就会发生这种声音。你们没有常识,但不要吓唬小师妹。”景立秋小声厉斥着,他的胳膊都要被小师妹箍断。 四人踩着黑,一点一点地往前走。 咻的一声,一个暗红模糊的影子在他们面前飘过。 “鬼啊!”林苏雪骇的该挽为抱,紧紧地抱着景立秋的腰,差点就要挤出他肚子里的肠子。 “咳、咳、咳!”景立秋痛苦的咳嗽,用力掰开小师妹的手,哭笑不得道:“小师妹!哪里有鬼?” “难道你没看到?”林苏雪骇的脸色惨白。 景立秋摇了摇头。 林苏雪望了望身后挨在一起如连体婴儿的两个瘦子,他们也摇了摇头,表示什么也没看到。 “刚才看见红色的影子,就在我们面前飘过,难道你们真的没有看到?”林苏雪脑海不停地闪过刚才的红色影子,害怕浑身僵硬,不敢动。 景立秋怜惜地摸了摸林苏雪的手,并伸出自己一只宽大的手掌地给她:“小师妹,牵着我,你就不害怕了!” 林苏雪痴痴地望着大手,半天才回过神来,将自己娇小纤软的手搁在上面,心中的冰冷瞬间被手间灼热的温暖给融化。她终于安下心来,不再那么害怕。 “小师妹,我这里还有一只手,可以给你牵!”崔巨厚着脸皮伸出自己没有肉的枯手。 许葵顿时一拍,不屑道:“人家小师妹有大师兄,还需要你!”言语间不乏醋意。 “你们两个不要胡闹,我只是怕小师妹吓破了胆,走丢了,所以才让她牵着自己的手!”景立秋道。 林苏雪苍白的脸颊,顿时飞起两片红霞,显得她越发可爱娇弱。她水汪汪的眸子,凝视在两只交贴的手上,心中痴醉。 “走,继续往前走!”景立秋一身正义,神鬼不怕的模样拉着林苏雪往前走着。 一步,两步,三步……身后的脚步声竟然不存在了,难道许葵和崔巨他们被悄然袭来的红衣女鬼掳走了? 景立秋和林苏雪一起停下脚步,缓缓回头望去。 晕!他们两个大男人竟然吓得一步也不敢走,站在原地瑟瑟发抖着。微弱的月光,照耀在他们身上,裤裆处的有若隐若现的闪光。 难道……他们尿裤子了?景立秋忍着脸上颤抖的神经,拉着林苏雪走了过去,拍了拍许葵的肩:“既然你们两个这么怕,就回去罢!” 许葵与崔巨两人神情仿佛魔怔了一般,不认得身边人,一个劲的小声叫唤。 “有鬼!有鬼!是个红衣女鬼!” “对!确实是红衣!我也看得到了,有鬼,有鬼……”崔巨紧紧抓着许葵的手不放。 看来他们两个已经吓傻了,林苏雪亦害怕地缩在大师兄身旁。 景立秋仍旧淡定,睁目认真地扫视了四周的一圈,除了黑还是黑,什么也鬼影红影也没看到。 “你们两个回去吧,免得鬼还没捉到,魂就已经升天了!”景立秋现在才觉得带他们两个累赘过来,是个极大的错误。 过了许久,许葵与崔巨从恐惧中回过神来。 “小师妹!你自求多福吧,师兄我不能再陪你了!”许葵呲着龅牙,模样极孬。 “小师妹,你能坚持道现在很了不起,师兄要走了,你待会儿要是害怕,也快点走!”崔巨更怂。 两人说罢,撅着屁股,踉踉跄跄地跑了回去。 还在广场上练习的皮啸天,看到远处许葵与崔巨一脸恐惧地朝男子宿舍充满奔跑,模样滑稽又可笑,忍俊不禁地小声道:“不敢抓鬼,还硬逞能,男子真是好面子。” 彼时,林苏雪也骇的不轻,纤细的双腿颤抖的不能走路,凄声哀求着身边男子道:“大师兄,就剩我们两个人了,不如我们去禀报师父他们吧!” “不行,师父白日为我们操劳,晚上好不容易歇息,怎么能现在去打扰,我们先试探一下,看那是真鬼还是假鬼。如果是一般的小鬼,我们自己给它几道往生符就能搞定,如果是厉害的,我们就收手,明日一早汇报给师父。”景立秋不是一个缩头乌龟,不然也不会担当起大师兄这一个职位。 “可是……”林苏雪回想起刚才许葵与崔巨尿裤子的模样,双腿实在是挪动不了一步。 景立秋无奈,摸出掖在怀中的符文,用右手食指沾了点口水,在上面写了几个奇特的字后快速叠成三角形,递给林苏雪:“给,这刚写的护身符你拿着,一般小鬼不赶靠近你的身躯。” “大师兄你要一个人去?”林苏雪接过护身符,不可思议地询问。 “嗯!”景立秋点了点头,下定决心道:“我身为玄机观大师兄,如果连一只鬼都害怕,那我真是愧对师父师叔们的器重!” 第二十三章 红衣的女鬼(三) 说不怕,是不可能的,景立秋手心已经满是汗水。但是责任与担当,使得他不得不去克服心理恐惧,坚信邪不能胜正的道理。于是他深吸一口夜晚的寒气,挺起胸膛,松开林苏雪的手,握着纤长的剑,朝漆黑的窄路深处走去。 景立秋孤身寻鬼,走起来更加小心,不仅眼观八方耳听六路,就连鼻子都在嗅着每一片空气,探析着里面有没有属于鬼魂特有的气息。 一炷香的时间后,景立秋忽然发现走的路越来越宽敞,一点也不像玄机观的路。 难道我进入了鬼魂设下的虚幻之界?景立秋不确定地望着四周,漆黑的连道路两旁的墙壁、树影的轮廓都没有。 刺骨的寒风,还在呜呜而吹。 一阵风卷着沙尘吹至景立秋的脸上,迷了眼睛,他轻轻揉了揉,摸着黑继续再往前走了一百米,忽然东北方向传来一阵哽咽的哭泣声。 “嘤,嘤,嘤……”女子的哭声,伴着凄惨绝望的气息。 “难道女子宿舍这边又有女子撞鬼了?”这一次景立秋不再闷在心中所想,而是原原本本把心里困惑说了出来,因为他惊恐到了极点,需要声音的陪伴。 “嘤、嘤、嘤……”凄惨的哭声越来越大。 景立秋走着,脚尖顶着一个柔软的东西,是一个身体,嘤嘤的哭泣声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他终于寻着着声音的来源,伸着手去摸,摸着一个带有温度的发髻。 “大师兄,你终于来了!”女子凄哀声柔,如软绵绵的云。 “不知这位师妹,叫什么名字?遇到了什么事情,竟然独自在深夜伤心?”景立秋蹲下身躯,摸着女子的后背,轻拍安抚。 这不是一个鬼,因为她有温度,背后热热的,很舒服。 “大师兄,我叫陆飞飞,和小师妹林苏雪是一个师父。这不是还有一个月就到了季考,我本就学艺不精,师父还给我们下达了死命令,如果这次不能通过季考,就要将我逐出师门。我一个孤儿,举目无亲,离开了玄机观,也不知道去哪儿。于是睡不着出来透气,心情太过失落,所以控制不住眼泪……”陆飞飞哽咽着。 景立秋怜惜地安慰:“你师父那是说来吓唬你们的,每次季考不能通过的学徒,根本没有被逐出师门,而是被送往昆仑山下附近的小道观重新进修,待满一百天后,还是会重新回至玄机观。” “大师兄,不是你所想的那样。也许其他师叔很和蔼,但我的师父方天成道长,却是最严厉的一个,他说这次季考不过会被逐出师门,就一定会!”陆飞飞语气带着一丝怨怒。 方天成道长确实是六名导师中最严厉的一个,但具我所知,他为人性格直爽,不藏掖半点虚假,喜欢则亲,厌恶则嫌,但绝不会这么残忍。景立秋摇了摇头:“不会的,陆师妹你不要多想,方天成师叔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你只要努力了,他一定会有所宽限。” “呵呵,大师兄当然觉得不用担心,像你这种拔尖的学徒,从来都不用考虑季考会不会过的问题,更加不能对我们这种垫底的学徒感同身受!”陆飞飞怨怒的矛头调转至景立秋身上。 景立秋一愣,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但是心里总归不忍师妹哭泣,于是硬着头皮继续安慰:“陆师妹,掌门师叔最近让我训练本观最懒最差的三个人,如果你不想季考不过的话,可以每天晚课结束后来大广场,找我帮你一起练习。” 陆飞飞静默了半晌,声音不在含怨怒,柔而凄哀:“谢谢大师兄!” 景立秋松了一口气,微笑,情不自禁地询问:“通往女子宿舍的这条路一直都是这么黑暗?” “是的,路灯已经很久没有换油了,所以这里比其他地方都要黑。” “为什么没有人来换油?”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但听别人说,道观经费有限,所以能省则省。”” “道观什么时候出现的金融危机?我怎么不知道?”景立秋觉得有些奇怪 “我也不知道。”陆飞飞怅然。 一阵寒风阴飕飕吹过,景立秋忽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对了!我怎么忘了正事!” “大师兄,可有需要我帮助的?”陆飞飞热心肠道。 景立秋望着陆飞飞,想看清她的脸,是否有想象那么美丽温柔,无奈视野太黑,什么也看不清,于是不好意思地笑笑:“不了,我这个麻烦不适合女孩子帮,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不要胡思乱想!” “好的,谢谢大师兄的一番开导,我祝你早日解决手头的麻烦。”说罢,陆飞飞朝黑暗深处走去。 她还挺会说话的嘛,景立秋越发对陆飞飞好奇起来,甚至有些不舍,不想这么快就结束谈话。他情不自禁地追了上去:“陆师妹!我还有一事想要询问你。” “大师兄,什么事?”陆飞飞停了下来。 “你最近晚上有看到穿红衣的女子吗?”景立秋道。 陆飞飞沉默了半晌,才道:“有,观内有些女学徒爱好跳舞,于是她们白天不好意思,就晚上穿着舞服趁大家睡觉了,出来跳舞,所以半夜经常会有红影飘动。大师兄,你问这个干嘛?” 景立秋闻言,惊恐的内心终于平静,原来是虚惊一场,他尴尬的笑着,挥手:“没什么,我只是听小师妹林苏雪说最近遇见恐怖的红衣女子,所以好奇问问。” “呵呵,没想到小师妹胆子如此小!”陆飞飞笑了笑,然后转身欲去。 “陆师妹!你先别走!”景立秋对陆飞飞有些不舍,心中想要看她面容的想法越来越浓,于是提议道:“时间还早,不如陆师妹现在跟我前往广场练习练习?” 陆飞飞沉吟片刻:“好,大师兄请带路。” 太好了,等出了这条阴暗的小道,就可以借着月光看到陆师妹的真面目了!景立秋欣喜着,领着陆飞飞朝广场那边走去。 第二十四章 红衣的女鬼(四) 月光隐匿如云,小道全程漆黑。 景立秋带着陆飞飞走了莫约一刻钟,才在看到一丝若隐若现的光明。 太好了,马上就有光亮了,终于可以看看身旁师妹的庐山真面目!景立秋窃喜着,发现光亮是一盏纸灯笼。 林苏雪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握着三角形护身符,紧张而恐惧地望着漆黑的小路。大师兄对不起,我没有陪你进去,但是我一定会在此等你出来! 想罢,林苏雪听见节奏平稳的脚步声,随后景立秋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野,于是激动扑过去:“大师兄!你终于出来了!” “哈哈,小师妹一切都是虚惊一场!”景立秋宽大的手揉了揉林苏雪的头,继续道:“其实你看到的红衣女鬼不是鬼,而是某些喜爱跳舞的师姐穿的红舞服。” “啊?”林苏雪不敢相信:“女子宿舍管理森严,从不允许熄灯后还有人出去,怎么会有师姐半夜跳舞?” “这你就笨了,管理森严不代表没有人出去,有些师姐晚上烦闷睡不着,出来跳舞缓解心情也是正常的!”景立秋笑着,然后将脸一侧,眸光望向身旁的陆飞飞,看到她温柔美丽,犹如白兰花的模样,情不自禁地脸红起来。 “大师兄,你这么了?”林苏雪看到景立秋脸上的两片绯红,觉得有些不对劲。 景立秋沉醉在陆飞飞不惊艳却舒服的容颜上,过了许久才缓过神来:“小师妹,这是跟你同一学术的陆师姐,你应该认得。” 林苏雪一愣。哪来的陆师姐?这里除了她和大师兄,不再有任何人! “师兄……你说什么?”林苏雪体内的恐惧又泛了上来。 “她是你的师姐,难道你不认识?”景立秋将手一摆,指向身旁浅笑温柔的女子。 林苏雪的目光顺着进立秋修长的手望去,并不自觉地将手中灯笼也移了过去,这哪里有什么师姐? 难不成……林苏雪一惊。不好,大师兄被鬼蒙蔽了双眼!她颤抖着,面颊忽然刮来一阵阴寒彻骨的风,风在耳旁呜咽着低沉凄厉女子声音:“小师妹,你若不配合,我现在就吃了你心爱的大师兄!” 啊!林苏雪闻言骇傻,咬着唇不让牙齿颤抖的那么明显。 景立秋觉得林苏雪面容不对劲,关切道:“小师妹,你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林苏雪紧握手中的护身符,额头冒出一层层冷汗,颤颤道:“没……没事,女孩子每个月总会有那么几天身体难受……所以大师兄不必担心。” “那就好,不如你快回去休息吧!”景立秋道。 “不!”这个字的声音林苏雪说的极为响亮,她痴痴地凝望着景立秋:“大师兄,晚上我睡不着,我想呆着你身边。”她是不会丢下心爱的男子,独自面对难缠的恶鬼。 景立秋也想同意,但不忍林苏雪苦挨,于是拉着她的手,对身旁的陆飞飞道:“陆师妹,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将这个麻烦鬼送回宿舍。” “好,我等着。”陆飞飞含笑点头,弯着眼睛。 说罢,景立秋拉着林苏雪一边朝女子宿舍走,一边叮嘱道:“女孩子身体不好,就不要熬夜,我将你送回去,你好好睡一觉,忘掉今晚的不愉快。” “大师兄……”林苏雪望着眼前高大可靠的背影,眼眶含泪。 此刻天上云儿被风吹散,月光渐朗,漆黑的小道不再漆黑。 “奇怪,刚才这条小道黑得跟墨一样,现在又月光鼎盛,看什么都一清二楚。”景立秋嘀咕着。 林苏雪想说,是女鬼造成的,但耳边又不自觉想起女鬼凄厉的警告。为了大师兄的生命安全,她愿意配合,于是讪笑:“呵呵,大师兄很少来女子宿舍这边,所以对这条道路的情况不太熟悉。有时候无灯无月时,这里就是这么漆黑。” “那真是难为你们这些师妹了,要走这么黑的道路,看来明天我要去向掌门师叔禀报一声,让他老人家派人来修修这里的路灯。”说着说着,女子宿舍已经到,景立秋将恋恋不舍地林苏雪一推:“快进去吧,以后晚上少出来。” 片刻,景立秋飞快地奔回陆飞飞身旁,此刻的月光为她披上一层薄纱,是她看起来越发美丽动人。 “陆师妹,我们去广场,那儿还有一个勤奋的小矮子正等着。”景立秋眸光不离陆飞飞似有光晕的脸,痴痴地往前走着。 偌大的广场。 皮啸天蹲着身躯,聚精会神地望着手中的树枝,念着口诀,缓缓将手松开,树枝受重力影响很自然地掉在地上。这已经是第八十次失败了。简简单单一个悬浮树枝,他都学不会,心中有些急躁,于是蹲在地上久久不动,自我调节心情。 片刻,一个高大的身影压来。 “小天,你还没成功啊!不过不要气馁,当初我学这招时,花了整整三天,上万次反反复复琢磨才能将树枝悬浮。”景立秋笑着,然后将手往身边陆飞飞一摆:“这是学流星术的师妹陆飞飞,也要来加入夜间训练,所以你们日后相互勉励加油,一定能通过季考!” 皮啸天蹲在地上,拖着下巴望着尸体一样躺着的树枝,沉思,什么也没听见。 “小天!”景立秋愠怒地大呼:“你这么冷漠,难道就不考虑别人的心情?” 皮啸天的思想进入了忘我的境界,脑海除了树枝没有其他。 “呵呵,大师兄不用生气,这位师兄可能太专心,所以暂时没空搭理我们。”陆飞飞善解人意道。 “算了,我们不理他,让他自己琢磨。我们到那边去。”景立秋带着陆飞飞朝旁边空旷的地方走去。 半个时辰后,月影西斜,时至亥时。 皮啸天凝望树枝的双眼干涩疲累,于是将它拾起拍了拍身上沾染的尘土,然后起身朝景立秋走去。 “师兄,我累了,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皮啸天冷淡,却恭敬,并非发现景立秋身边的异常。 景立秋轻轻点头:“好的,你先回去,我还帮陆师妹训练一会儿。” “什么?”皮啸天眸光一惑。 第二十五章 红衣的女鬼(五) “陆师妹,就是她。”景立秋望着身边认真比划手诀的女子。 皮啸天寻着景立秋的眸光望去,他身边除了黑漆漆的空气,哪里有什么陆师妹? “大师兄,你是不是……”产生了幻觉这五个字还未说出口,皮啸天面颊扑来一阵阴恻的寒风,耳边响起一名女子凄厉深沉的声音。 “别多问,快离开,否则景立秋当场溅血!” “……”皮啸天瞳孔一缩,惊恐。但他绝不能见死不救,于是眸光凝视在景立秋的视线处,仔细一看,那里的空气呈现着一股非比寻常的气流,若隐若现着淡淡的红色。想必就是这只在给他放狠话。 “你怎么还不走?难道就不怕自己的同门师兄死在你的面前?”厉鬼又一次警告着。 皮啸天不敢乱动,沉默着,内心快速琢磨了一会儿,最后决定离开。硬碰硬,只会让厉鬼更加猖獗,还不如先回去想想办法再说。 最后广场上,只剩下景立秋对着空气滔滔不绝地讲话着。 这夜,林苏雪辗转难眠,睡了醒,醒了睡,昏昏沉沉,反反复复都是噩梦。天刚一亮,她就掀开被子,拿着枕头边的护身符,跳下床,挤着紫色的绣花鞋朝宿舍外跑去。 “小师妹,这么早你去哪里?”睡在林苏雪右手边的女子,名叫拓跋香,卧在被窝里,睡眼惺忪地望着门口叫道。 “我有点急事要出去,早饭你不用等我!”林苏雪一边回答,一边开门。她披着清晨潮湿的空气,踏着青灰的石板路,奋力的奔跑着。 打扫落叶的白胡子老头儿,还以为她起来晨练,于是招呼道:“苏雪,平常都最后一个出来,今儿怎么有兴致早起练跑步了?” “哈哈,是啊,我练跑步!”林苏雪像风一样苦笑着,从白胡子老头儿身边呼啸而过。她满脑子都是大师兄,所以娇弱的小脚一步也不停留地奔至男子宿舍那边,站在大门口张望了一番。由于来得早,所以没有半个人影儿从里面出来。 不过,林苏雪可以确定的是,第一个从里面走出来的人,绝对是大师兄。 一盏茶的时间后,寒冷而空荡荡的门口终于出来一个人影。 “大……大……”呃,竟然是皮啸天。林苏雪连忙闪至旁边的青松躲了起来,免得他又和以前一样如苍蝇般围着自己不放。 过了许久,林苏雪从青松后探出头,脸差点撞在皮啸天的发髻上。 “你怎么还没走?”林苏雪抛出嫌弃的目光。 “因为我和你一样,都想等大师兄出来。”皮啸天自觉地往旁边移了移,淡淡道。 “你怎么知道我要等大师兄?真讨厌!”林苏雪怒着玉润小红唇,不悦。 “劝道观的人都知道你心仪的是大师兄,所以你来此除了等他,难道还等别的男子?”皮啸天道。 “哼!我怎么可能等别的男子,我心里就只有大师兄一人,所以你对我想都别想。”林苏雪自信的有些过头。 片刻,林苏雪用余光不屑地飘着旁边的矮子:“皮小天,你怎么出来等大师兄?你可以直接去他房间里找到啊!” 皮啸天眸光一潋,神情露出一丝尴尬,他才适应自己的房间没多久,怎么可能去其他男子的房间。再说他并非真的皮啸天,而是灵愫雪。她藏在他体内,和一群异****真是一把辛酸泪,无处诉说。 “我喜欢在哪里等,就再哪里等。”皮啸天冷冷道。 “哼!自便!”林苏雪翻着眼皮,轻蔑,对方态度一百八十度的转变,让她有些不适应。 两人隔着远远的距离,像木桩子一样一动不动,气氛冰点地站在那里,耐心等待着。 许久后,景立秋如愿以偿地出现在门口,并朝外面走去。 “大师兄!这里!”林苏雪见景立秋毫发无伤,高兴地呼喊着。 景立秋和颜悦色走至他们跟前:“你们两位站在这里干嘛?” “大师兄你没事就好!我昨日一夜噩梦连天,生怕你被女鬼吃了去。”林苏雪水汪汪的双眼,流下晶莹的泪珠。 景立秋感动,摸了摸她娇弱的头:“傻师妹,我昨晚不是跟你解释了,根本没有红衣女鬼,而是跳舞的……” “不!”林苏雪清脆地反驳:“不是这样的,那个陆师姐就是女鬼,你被她蒙蔽的双眼!” “别开玩笑了!陆飞飞是真实的,她的体温是温热的,不是鬼!”景立秋也反驳。 林苏雪眼泪落的更多:“你碰过她了?她可是女鬼啊!” “她不是女鬼!她是一个可怜的女子,心情不好晚上出来哭泣,所以我就安慰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她身上散发的温热,绝对没有错。”景立秋情不自禁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忆起昨夜的轻触,陆飞飞的背又软,又温暖,给人一种踏实而安全的感觉。 “大师兄,你被那女鬼蒙蔽的不轻,快醒醒吧!”林苏雪拉着景立秋手臂,央求。 景立秋不悦:“小师妹,不要再无理取闹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罢,景立秋甩手而去。 站在一旁的皮啸天不忍看林苏雪悲伤,淡淡地安慰道:“女鬼善于蛊惑人心,所以大师兄一时半会儿不会相信你说的话的。” “那该怎么办?”林苏雪典型的头发长见识短,遇到难题就发懵。 皮啸天托着下巴,忖思片刻道:“昨晚我也遇见了那女鬼,想必今天晚上她一定还会去缠着大师兄,到时候我们随便请个师叔过去,一定很快就能降服她!” 林苏雪面颊湿润,摇头:“不行,不能请师叔们。大师兄的名誉不能毁在一个女鬼手里。若是别人知道他被女鬼迷惑,日后一点会成为饭时闲聊的笑话。” 都这个时候了,这个糊涂少女还在为景立秋的名誉考虑。不过转念一想,她考虑得不无道理,因为玄机观的平静只是一层蒙在外面的假象,里面的弟子还是会因为各种利益尔虞我诈。但是如今性命攸关,名誉显得有些微不足道,皮啸天这么认为。 第二十六章 红衣的女鬼(六) 二人静默了片刻。 林苏雪潮湿的双眼忽然钻石般一闪:“有办法了,我们可以请一个人来帮助捉鬼!” “谁?”皮啸天好奇。 “樊逸飞师兄!他的修为高强,不比大师兄差,他们两人若是联手,一定能将女鬼绳之以法!”林苏雪悲伤的脸上恢复了希望。 说曹操,曹操出现。 第三个从男子宿舍大门走出的人,正是樊逸飞,人如其名俊逸洒脱,不沾尘俗,走起路来仿佛要登云飞仙,是玄机观里最独特的一位学徒。 林苏雪立刻追了上去。 原来是他,昨夜在广场上耍了一通驱刀随心术后就离开的冷漠男子。皮啸天望着对方冷淡冰块般的脸,觉得林苏雪有些自不量力,这种游离人群的份子,如果没有根深蒂固的交情,是绝对不会随口答应别人的帮助。 皮啸天替林苏雪感到同情。 林苏雪却如初生牛犊不怕虎,硬着头皮一边快步追着樊逸飞,一边满含哀求道:“樊师兄,请你一定要看在同门修炼的情分上,帮大师兄摆脱麻烦。” 樊逸飞不理,继续前行,轮廓俊美地侧脸,让人很快就遗忘他的心肠冷漠。 “樊师兄,大师兄被鬼缠身,难道你就这么见死不救?”林苏雪急得忍不住去拉樊逸飞摇摆的袖子。 樊逸飞忽然停下脚步。 林苏雪扬起的嘴角,泛着崇拜的光芒。然而下一秒,她就彻底绝望。 樊逸飞冷冰冰神情就像背负的利刀,决绝道:“我不扰人,人也休要扰我,请松手!” 林苏雪第一次与樊逸飞近距离打交道,没想到他如此冷酷无情,她松开他的袖子,心寒失望:“樊师兄,我一直都很敬重你,原来心胸这么狭隘!枉我和师姐之间还经常称赞你是除了大师兄以外第二个值得崇拜的人!” 修为高,不代表人品好。 但是智商不如情商的女孩子们,总喜欢将两者挂钩。 站在后面的皮啸天,看到林苏雪凄惨的背影,心中莫名地升起一丝纠痛。于是走上前,望着樊逸飞,淡淡道:“樊师兄,我们来做一笔交易如何?” 林苏雪一愣,这个蠢矮子在做什么?她眸光望去,皮啸天神情淡然,不像是在胡来。 “樊师兄,我知道你修为高强,但是任由不足的地方,因为昨夜在广场上你施展的化一为三虽然十分完美,但是驱刀随心却有不足,你一定十分苦恼想不出不足之处在哪里,所以昨夜才去广场上练习的吧。”皮啸天道。 樊逸飞一怔,冰块的眸子掠过一丝惊异,冷冷道:“那又如何,难道你一个懒汉还能帮我解决不足?” 语气充满了鄙视。 皮啸天不在意,礼貌地微微而笑:“莫要小看每一个人,我以前虽然懒,但眼力却十分厉害,昨夜你随手一耍,我就看出了其中不足。如果你想知道,那就同意我们之间的交易。” 樊逸飞冷漠的脸,终于出现了一丝动容。 林苏雪一惊,臭矮子,还真有点本事,能把万年冰块脸说动了,嘿嘿,樊师兄你怎么也想不到吧! 三人沉默片刻。 “如何?”皮啸天再一次询问,表情严肃而认真。 樊逸飞心下琢磨,我确实为驱物随心术苦恼了很长一段时间,但是自己苦练了大半年,也没找出其中的漏洞,难道一个不学无术,只懂好吃懒做的矮胖子能观察出来? 樊逸飞不信皮啸天,觉得是胡搅蛮缠,准备走人。 皮啸天立刻上前一步道:“你昨晚驱刀一共有八处做的不到位。但是为了让你相信我所说的,我先给你透露两个,剩下的六个就看你愿不愿跟我继续这笔交易了!” “哼!”樊逸飞冷哼,不理,当皮啸天愚人疯语,继续转身行走。 皮啸天不甘心:“第一个,你将刀化一为三时蓄气不够;第二个,刀分裂成三后你驱动时太过仓促!” 樊逸飞突然一愣,停下脚步,转过吃惊的脸。小胖矮子说的十分贴切!看来这一次,他不得不服。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大步流星走回来,凝望着对方:“成交!” “太好了!樊师兄答应了!”林苏雪最激动,感激快步走至皮啸天身边,刮目相看道:“没想到你肚子里的学问还真不少!” 呵呵,皮啸天咧嘴强颜一笑。驱物随心之术,学问的问题,而是每一个仙灵都自然懂得运用的常识,而放到凡人身上,就成了难以参悟的大学问。 片刻后,樊逸飞不想耽误时间,将眸光专至林苏雪身上:“小师妹,你想要我怎么做?” 林苏雪唯恐事情泄露,将樱红的娇嘴凑近樊逸飞的耳朵,道:“事情始末是这样的……” 时光一滑又到了晚上。天空依旧盈月高照,繁星点点。 学徒们在各自教室里听晚夜间讲座后,各自回到自己屋内准备歇息,极个别勤奋刻苦的学徒继续披着月光苦练。 皮啸天是第一个达到广场的人,他将手里的树枝继续按照悬物浮空的口诀默念了一遍后,撒手,树枝掉落。如此反复练习了十次,心中暗自纳闷。小师妹林苏雪早上说过,晚上会和樊逸飞一起来广场,怎么到现在还没来?难逃他们都临阵脱逃? 算了,还是不管了,自己安心练习,反正女鬼来了他不招惹她,她也不会把他怎么样。因为女鬼的目标是大师兄。皮啸天也不顾女鬼为什么迷惑大师兄的原因,又继续沉心练习起来。 没多久,景立秋如约而至,他欣长高挑的身影,像健壮的白杨树一样,披星戴月。 “皮啸天,今天怎么就你一个?许葵与崔巨呢?”景立秋询问。 皮啸天凝视树枝,漫不经心道:“他们今天身体不适,所以让我给你告个假。” 景立秋脑海闪过昨夜许葵与崔巨尿裤子的画面,忍不住噗呲一笑:“哈哈,我看他们两个不是身体不适,而是面子上挂不住!” 皮啸天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景立秋不忍详细解释,边笑边挥手:“不说他们了,你将树枝悬浮一遍给我看看!” 第二十七章 红衣的女鬼(七) 皮啸天的悬物浮空,再一次失败。 景立秋望着落在地上的树枝,安慰地叹息:“这很正常,没有个上万次,是不会成功的。” 忽然,广场上袭来一阵凉风,阴飕而森冷。皮啸天预感到那女鬼要来了,片刻后,果不其然,景立秋转着身躯对远处空气挥手道:“陆师妹,这边!” 星星开始变得黯淡,月光也害怕地躲入云中。 广场一下子黑了不少,皮啸天表面上强制自己镇定,手心却紧张地冒出许多汗水。 可恶,小师妹与樊逸飞怎么还不来?难道要他手无缚鸡之力的皮啸天独自应对凶残的女鬼? 越想越不敢往下想。 四周的空气比原先凉了一大截。看来女鬼已经靠近了。 景立秋投远的目光渐渐拉近,望着跟前咫尺的空气,羞涩地挠着后脑勺微笑道:“陆师妹,你今天穿的衣服好特别。” “这是我向喜爱跳舞的师姐借来的红舞服。”陆飞飞笑若玉兰,柔声地回答到。 皮啸天听不到。 “真好看,这身红舞服穿在你身上,比平常穿的道服好看多了!”景立秋道。 皮啸天一愣,红、舞、服!不正是小师妹嘴里说的红衣女鬼!他咽了咽口水,木讷地站在一旁,不敢扭头,不敢迈步,脸色苍白得就像师父写讲义的宣纸! 景立秋这个傻子,竟然无视别人的恐惧,热心地拉着陆飞飞走至皮啸天跟前,介绍道:“小天,这是陆师妹,以后你还要多关照关照她!” 皮啸天背脊一阵寒凉,垂目,不敢抬头,小声道:“陆师妹你好。” “不错,你配合的很好!”陆飞飞凄厉的声音响起,完全能想象的出她的面孔有多么狰狞。 但景立秋看到的却是陆飞飞温柔的微笑,与轻柔的话语:“皮师兄你好,我学术很差,日后我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还望皮师兄多多指教。” “陆师妹太客气了,比起小师妹礼貌而含蓄许多。事不宜迟,我们开始联系吧!”景立秋高兴道。 皮啸天怔怔地望着面前寒冷而阴森的空气,暗忖,这红衣女鬼竟然会耍两面三刀,对景立秋一套,对他又一套,想戳破她虚伪的面具,不那么容易。 现在没有小师妹与樊逸飞在,皮啸天不敢轻举妄动,于是找了个借口,向景立秋道:“大师兄,这边光线不太好,我去那边练习。” “去吧。”景立秋有了陆飞飞,不在有多余心思去理会其他。 皮啸天顺利离开他们,独自一人走至广场的角落,一边拿着树枝装模作样的练习着,一边悄悄投眸朝景立秋望去,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如果红衣女鬼一言不合对大师兄施以暴行,他好立刻跑不过搭救。 半个时辰后,广场角落阴暗的地方多了两个人影,他们一袭劲装,裹手裹脚,通身全黑。 一名身材苗条地黑衣人走过来,拉下自己面上的黑布,是林苏雪,急迫地询问道:“那女鬼没将大师兄怎么样吧?” “要能怎么样,他还能好好站在那里像个傻子一样,对着空气说话?”皮啸天漫不经心道,眸光凝视在林苏雪身后的另外一个黑衣人,想必他就是樊逸飞。 “你们怎么现在才来?”皮啸天忍不住问。 “为了准备一些灵符、驱邪卦、桃木剑等捉鬼用的东西,所以耽误了一些时间。”林苏雪一边说着,一边从窄小的袖口中抽出一把长长的东西,桃木剑。她已经学会袖中纳物之术,所以无论袖子口大或口小,她都能将东西收纳在里面。 三人目光凝重,统一望着广场中央。过了许久,景立秋像木头一样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樊逸飞深邃的瞳孔一凛:“不好,那红衣女鬼正在吸食大师兄的阳气!” “啊!”林苏雪惊慌,挥起桃木剑就要朝广场中央冲去,却被樊逸飞拉住。 “小师妹,不要打草惊蛇。”樊逸飞一边说,一边缓而轻慢地将林苏雪手中的桃木剑拿来,屏住呼吸,朝神态不正常的景立秋走去。走至距离还有十米,他将手中桃木剑往空中一扔,在木剑还未落地的空荡,立刻合掌念诀,最后轻呵:“化一为三!” 桃木剑立刻一分为三,悬在樊逸飞面前发出沉闷的嗡鸣,然后顺着他双手的指示,拉着三道急风,朝景立秋呼啸飞去。 “小师妹,快朝大师兄投灵符!”樊逸飞大呼。 林苏雪立刻掏出一大叠,口中念诀,驱使身旁空气化成一股强劲的寒风,毫不犹豫将灵符朝前方一丢,让疾风带着一张张灵符朝广场中央飞去,却并不奏效,灵符在距离景立秋还有一米时,忽然身姿一停,下雨般跌落在地,最后自燃成灰烬。 此时,三柄桃木剑悬竖在景立秋跟前,并以飞快的速度绕着女鬼旋转,将她禁锢得出不能出,进不能进。 女鬼一直不肯现行,暴怒地对着广场角落嘶声戾吼:“你们三个混蛋!以为这种雕虫小技就能制服得了我。” 说罢,景立秋身旁的地面冒出一股漆黑难闻的浓烟,不仅将丧失知觉的景立秋包裹在里面,也将旋转的桃木剑吞噬不见。 浓烟越来越多,弥漫整个天空,像巨大的怪物,似蝎又似蟹,挥舞着七八根粗细不均匀的鬼爪,朝广樊逸飞快速袭来。 樊逸飞一闪,不见了。 剩下林苏雪和皮啸天不知所措,她惊愕地侧面望着面色惨白的矮子,拉了拉他的衣袖,并塞给他一打灵符:“给,就剩下你一个男人了,快上!” 皮啸天握着灵符觉得烫手。现在自己除了会隔空取物,其他什么也不会,这让要如何对付难缠的厉鬼? 沉默了片刻,皮啸天惊慌的眸光一凝。不管了,先将黑色浓烟里面的桃木剑取出来再说!于是平心静气,伸手朝空中一抓,桃木剑立刻乖乖飞来! 下一秒,皮啸天就万分后悔! 因为没有了桃木剑的控制,黑色浓雾越来越猖狂,以飞快的速度膨胀,一瞬间整个广场都被吞噬。天地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第二十八章 红衣的女鬼(八) “惨了……”林苏雪骇呆了神,痴痴道。 皮啸天望着手中的剑,自愧,身躯颤抖着,喃喃道:“怎么办?” “我去叫师父!”林苏雪说完拔腿就跑,虽然她很担心大师兄,但现在已经不是想象的那种结局,所以必须要请师父,否则都得死! 然而巨大的浓烟,将广场包裹进灵异的虚境里,林苏雪跑来跑去都是在原地兜圈圈,根本无法出去! “可恶!广场已经被女鬼封锁,出不去!”林苏雪满头大汗地跑了回来。 皮啸天将手中的桃木剑与灵符往林苏雪怀里一塞,表情凝重道:“小师妹,你保护好自己!”说罢,他朝浓雾深处跑去。 “皮师兄!”林苏雪错愕,想追上去,却已来不及,皮啸天的矮小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浓雾中。他这是要干什么?难道要和女鬼单打独斗? 林苏雪感动地鼻头发酸,眼泪氤氲。 彼时,皮啸天估摸着跑至景立秋刚才所站的地方,伸出双手一摸,却什么也没有。看来女鬼转移了他。这女鬼究竟想干什么? 想吸食阳气? 却又为何单单只勾引大师兄一人? 许多疑问萦绕在皮啸天脑海里,沉吟着。 片刻后一股强力的黑风像拳头一样朝皮啸天袭来,他身躯一个漂移,闪开黑风,但却不是自己使的力,而是樊逸飞将他拉走的。 “你进来干什么?”樊逸飞冷斥,黢黑的身影站在皮啸天身旁像一棵挺拔的大树。 “我以为你逃了,所以我就进来了!”皮啸天不好意思道。 “哼!你放心,我答应的事情绝不会反悔。我刚才并非逃走,而是潜伏在旁边观察女鬼的动静。” “观察出来了吗?” “正在观察中,桃木剑忽然消失了,所以女鬼带着大师兄不知去了那里。”樊逸飞不悦。 皮啸天惭愧:“都是我不好,忽然吸走了桃木剑。” “那剑呢?” “在小师妹那里!” “也好,反正女鬼已经控制不住,桃木剑给小师妹拿着还能保护她自己。” 说罢,又一拳黑风毫无预兆的袭来。 樊逸飞拉着皮啸天的手腕往旁边又一闪,并提醒道:“别让黑风打中了自己,否则中了邪气,我也救不了你。” 皮啸天重重点头:“嗯。” 没想到万年冰块樊逸飞,关心起人来,也很温柔。 两人迷茫地站在黑暗中,不知如何是好,总有黑风如拳袭来,打得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 过了许久,黑暗中飘来一股若隐若现的香味,像女人用来涂抹面颊的胭脂,难道小师妹寻索过来了? 皮啸天耸着鼻子又仔细闻了闻,片刻后,断定这不是小师妹身上散发的,因为这股香味清清淡淡,飘飘渺渺,与小师妹娇气自负的性格完全不匹配。 难道是那女鬼? 想到这,皮啸天一愣,询问身边的男子:“樊师兄,你可有闻到一股香味?” 樊逸飞抽了抽鼻子,摇头:“没有。” 看来只有自己闻的道,皮啸天暗忖,说不定有女学徒误打误撞闯进来广场。不管怎么样,先找到对方再说,于是他朝身旁男子挥了挥手:“樊师兄,跟我来。” 樊逸飞不解,也不想随意移动。 “樊师兄,我恐怕知道女鬼的所在地了!”皮啸天换了一种说法。 樊逸飞立刻动了起来,随着皮啸天在黑暗中以之字形,不停的走动。 走了很久,那股香味越来越浓,连樊逸飞都闻道了,他一惊连忙将皮啸天护在身后:“这香味我刚才闻到过,是女鬼散发出来的,你快后退,让我来与她火拼。” “不,你的能力还不够。”皮啸天将樊逸飞后背的衣服拉住。 “怎么不够?我觉得自己与这女鬼不相上下。”樊逸飞冷冷道。 “樊师兄,你发挥到好,兴许能将女鬼斩杀,但是你发挥失常,那我们得全军覆没。所以你不能以侥幸的心里,去对付邪恶的女鬼。”皮啸天句句诚恳。 樊逸飞一愣,忽然觉得身后站着的不是皮啸天,而是一个心思细腻,缜密如丝的女子。他缓缓回过头,眸中出现一个模糊的女子,但很快犹如泡影消失,恢复成皮啸天矮小的身影。 樊逸飞眨了眨眼,原来刚才是幻觉,眸内掠过一丝失望:“皮师弟,你说我该如何做?”他不知不觉地对皮啸天产生了依赖与信任。 “樊师兄,我会隔空取物,待会儿你将自己武器化一为三攻击女鬼,为了不让女鬼靠近你,我会不停的跑动,然后不停地在各个方向吸取她,牵制住她。你用灵符与驱邪卦削弱她身上的戾气,这样一来被控制住的大师兄就会因邪气的退散而苏醒,并看清事情的真相,加入我们一起与女鬼战斗。到时,你与大师兄联手,降服女鬼不在话下!”皮啸天为了不耽误时间,用极快的语气说完。 樊逸飞听后一怔,不可思议道:“你的隔空取物术能吸女鬼?” “是的,因为我在训练第一重境界时,力求精致完美,所以衍生出可以吸取非实体的东西。”皮啸天道。 樊逸飞望着皮啸天,心下忍不住感叹,这还是以前的皮啸天吗?这已经完全不是了! “好了,不耽误时间,樊师兄快拔刀施法!”皮啸天一边催促,一边站在旁边口中小声念诀,施展隔空取物,抬起手臂,将掌心对着浓郁的香味一吸。 “啊!”故意沉默的女鬼终于怒吼着朝皮啸天这边飞来! 红衣,纤影,黑发及地,美丽的身姿不带半分鬼气,像一束染血的红玫瑰,幽幽旋转着。但是她临近樊逸飞与皮啸天那一刻,却将他们吓惨。 女鬼有头无面,脸上一张碗大的嘴,里面环绕着一圈青灰的牙,牙后面是一群正在翻滚搅动的蚂蟥,而且不断地从嘴里爬出来。 看了让人头皮发麻。 樊逸飞立刻收起恐惧,稳重心态,拔刀念诀,将飞悬的长刀一分为三,朝吐蚂蝗的女鬼纵横削去。但由于驱物随心术练得并不熟悉,所以女鬼很快就破招欺身攻进。 第二十九章 红衣的女鬼(九) 与此同时,皮啸天已经凭感觉跑至一处远离樊逸飞的地方,并念诀,伸手,朝空中一抓,张牙舞爪的女鬼在即将****到眼前冷峻的猎物时,后背突然被奇怪的力量一吸,飞速倒退进黑雾中,怒吼着来至吸力的源头。 皮啸天见女鬼勃怒的声音逼进,立刻放下手,跑至一旁黑雾中藏了起来。 女鬼红衣飘飘浮在地面上,扬起衣裙与头发,迅速旋身环顾。这已经是第二次被吸了,她绝不放过暗中使诈的混蛋!于是扬手一挥,驱散浓雾,将广场瞬间变成白昼,视野通透明亮,看什么都清晰。 红衣黑发也对比的触目惊心。 此时,红衣女鬼发出嘶嘶的怪物声,枯槁消瘦的身躯,站在广场中央。东面是灵苏雪,西面是皮啸天,北面是景立秋,南面是樊逸飞,四人不约而同地各站一方,形单影只。 景立秋已经完全丧失了知觉,如木头般伫立,一动不动。而林苏雪见着女鬼红衣那一颗,就骇的娇躯伏地,不敢动弹。皮啸天亦是脸色苍白,没有黑雾的遮挡,不敢乱随意施招。唯独樊逸飞面容镇定,不为所惧。但他们都万万没想到女鬼会使出这一招来使他们原形毕露。 不过驱散了黑雾,变夜为昼又如何。皮啸天一样还是能喝樊逸飞配合,一个攻击,一个吸。二人趁女鬼不注意时,打了个眼色。 “吸!”皮啸天再一次伸手。 “分!”樊逸飞再一次化一为三。 两人配着的天衣无缝,将女鬼耍的来回团团直转。 女鬼被戏谑地暴怒至极,抛下三只攻来的长刀,挥舞着惨白枯槁的手朝皮啸天追去。这一次,她追着他,就要他粉身碎骨! 皮啸天奔跑着,不再施展隔空取物,无奈双腿太短,只好大声高呼:“大师兄,快醒醒,看看陆师妹的真面目!” 痴立的景立秋似乎听见,转过身来将目光凝聚在满口蚂蝗的红衣女鬼脸上。女鬼随即不知给他下了什么邪咒,竟然拔剑朝皮啸天挥砍回去。他奔跑的姿势就像**控的提线木偶,滑稽地毛骨悚然。 皮啸天心下凄苦,只能拼命奔逃。而广场又被女鬼设下结界,逃不出去,只能围着广场不停打转。 樊逸飞趁他们你追我赶,立刻寻思解救的办法。 过了许久,皮啸天气喘吁吁筋疲力尽,樊逸飞忽然闪至他的跟前,跟他一起跑,并附耳说了一句话后,闪至广场的对面。 皮啸天立刻刹车,调转方向,朝樊逸飞快速奔去。 樊逸飞早已将三把刀合三为一,悬浮在空中,为皮啸天准备着。 皮啸天目光含满信任,朝对准自己的刀尖加速而奔,片刻后,在离刀尖还有一厘米的地方,他将身往左一折,与刀尖擦身而过,将桶刀的机会让给身后穷追不舍的红衣女鬼! 女鬼胸膛贴近刀尖的那一秒,脸上恐怖的大嘴微微一笑,并抛出轻蔑的冷语:“愚不可及!” 她怎么可能往刀尖上撞,要撞也是别人替她撞! 所以,景立秋就成了红衣女鬼的替死鬼! 无情的刀尖噗呲一声穿过景立秋宽厚的胸膛,他痛苦地眉头一皱,不可思议地凝望着樊逸飞,沙哑着声音道:“樊师弟,你竟然……” 汩汩鲜血毫不犹豫地从景立秋胸膛与刀片的缝隙间,奔流涌出,将干净的白底紫纹道袍染成深邃的苍蓝色。 为什么不是红色? 皮啸天与樊逸飞惊恐的面孔上露出同样的疑惑,大师兄的血是蓝色的? 二人内心又同时否定,自我安慰地暗忖,一定是女鬼在此设下的结界,所以才会使得血的颜色变得异常! “哈哈哈!同门相残,真是一场好戏!”女鬼颤动着满口牙齿,喷着蚂蝗狂傲地笑着。 樊逸飞大怒,双眸燃起熊熊烈火,将握刀之手往回一抽,景立秋胸前的蓝血立刻喷薄而出,像漫天蓝色桃花雨般簌簌而落。 皮啸天立刻伸出细短的胳膊,扶着摇摇欲坠的景立秋。 樊逸飞则举着沾满血腥的长刀,朝红衣女鬼挥去。 忽然那女鬼像是中了邪,身躯痛苦的扭曲起来,骨骼发出一阵阵沉闷的咯吱声,她脸上的青牙大口,朝地上不停地狂吐带血的蚂蝗。 那一条条蚂蝗亦如中了邪咒,在地上翻滚蠕动着,一边寻找安身立命之所,一边身躯涌血,并发出刺耳的滋滋声。 这是怎么一回事? 樊逸飞怔得不敢靠近,担心那些寻死觅活的蚂蝗,爬上自己的身躯。 时间越久,红衣女鬼浑身溢血越多,不仅没有力气反抗,而且将自己红裙下的方寸之地染成一朵盛开的猩红色曼陀罗花。 广场东面的林苏雪也惊愕着,不明白为何。 昼白的天空,渐渐黑暗,恢复成月朗星稀的黑夜,云也不知飘向了何处。 女鬼就这么完蛋了?皮啸天不可思议地望着面前,越来越萎缩的红衣女鬼,这也太戏剧了吧?之前还担心害怕的浑身发抖,现在不费吹灰之力,她就自我消灭融化了? 困惑。 太令人困惑,费解! 其他人也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 林苏雪才不顾那么多,见一切恢复正常,立刻抱着桃木剑朝这边跑来:“大师兄,你没事吧?” 景立秋已经萎靡地靠在皮啸天的肩头,昏迷不醒,但他胸膛的血,还在汩汩冒出。 林苏雪立刻景立秋胸前几处穴道封死,止血,然后扶过他高大的身躯道:“皮师兄谢谢你。” 皮啸天轻点头:“不谢。” 忽然广场上飘来一阵冷冽的清风,一个不高不矮矫健的身影腾云驾雾而来。透过明媚的月光依稀可以看出,来人道服白底紫纹,面容严肃,年龄四十有余,是玄机观的道士。他手端一个一尺高的葫芦,跳下云雾,审视了一圈后,走向樊逸飞,赞许:“好学徒,今夜你降服从锁妖塔里逃出的女鬼,明日我一定禀报掌门,让他给你嘉奖。” 说罢,道士转身,将葫芦口的塞子一拔,再将葫芦口对准地上的一滩血水用力一吸。 红衣女鬼化成的血水一滴不漏地飞入窄小的葫芦口,荡然无存。但葫芦里却传来一声凄婉哀嚎:“不要将我飞灰湮灭!” 道士扬唇微笑,对着葫芦肃然道:“念在你曾身为玄机观弟子的份上,我会将你重新打入锁妖塔。” “谢谢。”葫芦里传来凄哀的哭谢。 第三十章 红衣的女鬼(十) 四名学徒看得一头雾水。 道士与葫芦里的女鬼对完话,悠然转身,望着大家微笑道:“我乃看守锁妖塔的飞尘道长,前一阵子我因事离开了锁妖塔片刻,这身残志坚的女鬼就趁机逃了出来。没想到她竟然在观内作怪,多亏了这位好学徒,将她治服。” 飞尘道长沧桑充满厚茧的手在樊逸飞肩上拍了拍,认定他就是驱鬼之人。 樊逸飞收刀入鞘,望着飞尘道长,淡淡道:“这女鬼不是治服的。” “年轻人不必那么谦虚,我在来的路上已经看见,是你挥刀将女鬼砍伤的。”飞尘道长目露欣赏。 “我……”樊逸飞想将刚才戏剧性的一幕说出来,却被打断。 “年轻人,我长年镇守锁妖塔,不太了解道观这边,不知你叫什么名字?”飞尘道长道。 “晚辈,樊逸飞。”樊逸飞郁闷地回答。 “很好,明日掌门就会听到你名字,并给你适当的嘉奖!”飞尘道长道。 樊逸飞生性淡泊,不在乎名利,只想弄清刚才女鬼的死因,他刚一开口,充满好奇心的林苏雪插话进来。 “飞尘道长,这女鬼为什么总是徘徊在女子宿舍附近?而且还缠着大师兄不放?” “呵呵,说来这女鬼身前有一段凄美的故事……” 五百年前,玄机观初建,许多规章制度都不完善。当时的掌门急功近利,为了让自己坐下的学徒早日得道神仙,于是定下一个不近人情的制度:观中男女,凡是相互心生爱慕,不专心修炼之徒,逐出昆仑山,永不能踏入玄机观一步。 当时这女鬼名唤陆飞飞,对才华横溢的大师兄吕雪松心生爱慕,导致无心恋学,每次季考都是险过。由于她缠着吕雪松不放弃,时间久了,他也对她产生了感情,于是二人坠入爱河,不顾师父教导,抛弃学业。 掌门不忍精心栽培的吕雪松堕落,于是在学徒结考时,故意让陆飞飞不过,然后将她一人扫地出门,驱除下山,不得再返玄机观。于是陆飞飞一人在昆仑山下小村庄里苦等,然而吕雪松回归学道后,心中便不在挂念陆飞飞,只当是一场露水情缘。 陆飞飞久等不见心爱男子下山,心中积怨成疾,最后将自己抱病的身躯投湖自尽,魂魄飘回昆仑山干扰吕雪松修炼,所以后来被观中长老收服观进锁妖塔直至如今…… 飞尘道长讲完,神情有些怅然,凄哀。片刻后,继续道:“后来玄机观经过几百年的岁月蹉跎,规章制度修改许多次,所以才像现在这般合情合理,不再强求学徒精益求精,亦允许男女学徒之间产生****,甚至有相爱至深者,可下山还俗,在世间做一对平凡的夫妻。如果陆飞飞生于现在,她的下场就不会那么凄惨。” “是啊,都是生不逢时惹的祸。”林苏雪也哀婉着。 “好了,不多言!我要走了。”然后,飞尘道长扬手一挥,笑道:“你们身上的伤与血迹,我已经施法帮你们清除。”说罢,他带着葫芦朝星星闪烁的天空飞去。 站在广场的几个人,仿佛大梦一场,心中久久不能释怀。 最后,皮啸天与樊逸飞将仍处于昏迷状态的景立秋扶回了男子宿舍。 林苏雪这边,通往女子宿舍的小窄路,路灯也恢复了昔日的通明,她再也不用担心道路上会突然冒出恐怖的异灵。 樊逸飞将景立秋安置入睡,然后走出房间,向门外等候的矮子询问道:“皮师弟,驱鬼已经完成,你应该兑现你的承诺。” 皮啸天双手环胸,忍不住打了一个呵欠,神情疲累地望着对方:“当然,我肯定会兑现。但是现在这么晚了,难道你不想先休息?” 樊逸飞一听,急了,以为皮啸天要食言,立刻伸手紧捏他的手腕,冷厉道:“时间不等人,现在才亥时中刻!” “……” 才亥时中刻,但已经接近第二天了!皮啸天无奈,撑着困乏的双眼,指了指被攥疼的手腕,不悦道:“樊师兄,我不会跑的,你先松开手,疼。” 樊逸飞这才意识道自己用力过猛,松开手,在微弱的路灯下看到皮啸天手腕上通红的印子,心里浮出一丝过意不去。但很快求知的欲望又冲上他的头,迫不及待道:“快说,我的驱物随心术还有哪些不足?” 皮啸天累了一天,腰酸背痛,眼又困,一边打着呵欠一边坐在地上,漫不经心道:“早上我已经说了两处,剩下的六处是:一,你表面上冷淡平静,内心却操之过急;二,你虽不为外物所动,但自己在意的事情却过份在意;三,你前面的基本功可能还有些欠缺……” “等等!”樊逸飞脸色一沉,更加寒冷:“你说的这些和驱物随心有关吗?” 皮啸天苦笑:“难道没有关吗?据我所知修道讲究的是身心合一、融会贯通。如果樊师兄不喜欢听我讲出你的缺陷,那接下去的三点,我也不必说了。” 言罢,皮啸天拍了拍屁股的灰尘,起身欲走。 “站住!”樊逸飞伸出手,又将皮啸天的手腕一拉。 这回,皮啸天不仅手腕疼,连带整个胳膊都疼,忍不住咬唇痛苦呻吟一声后,蹙眉不悦:“樊师兄,纵使你外表再平静冷漠,但依然掩盖不了你的缺陷!” 樊逸飞一愣,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出力都十分凶猛,仿佛体内暗藏着一直蠢蠢欲动的猛兽! “抱歉,弄疼你了。”樊逸飞松开手,面上露出一丝惭愧,三分羞涩。这是人生中第一次予人说软话。 皮啸天甩着疼痛的手臂,气不打一处:“樊师兄,还要继续吗?” “请继续。”樊逸飞眸光微垂,不好意思再看皮啸天的脸。 皮啸天这次懒得坐,一口气快语道:“四、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前面基本功稍有披露就会导致后面境界力不从心,所以应该回溯前面加强巩固;五、驱物随心不是光靠口诀就能达成,还要豁达的心境;六、不懂的地方应该多问,而不是自己闷声苦练。据我了解,樊师兄从来就是一个少言寡语,不爱交流的人,所以沉默有时候并非是一件好事,反而会害了自己。” 樊逸飞愕然,区区一个懒汉皮啸天,竟然能说出正儿八经的话,并且每一句话句句在理,就像一把利箭,狠狠地扎在樊逸飞的身上。但他却并不难受,反而越听越高兴,这种被人打击反而愉悦的感觉,他还是头一次! 第三十一章 特别的孩子(一) 翌日,晨光稀微,冷风料峭,昼长夜短的日子马上就要过去。呼呼的北风,给玄机观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冷色。 大广场上,千名弟子认真地比划着早操,从高处望去,他们整齐划一,毫不混乱。连尾排最懒的三位,也一改往日懒散的作风,鼓着干劲认真比划。 镜头一转,此时正在淘云斋卧室内闭目打坐的掌门青阳道长,被轻叩而有节奏的门声给惊醒。 “进来!”青阳道长一脸淡然,已经知道来人是谁。 飞尘道长面带笑容走至掌门身边,恭敬地跪身参拜道:“启禀掌门,从锁妖塔放出的女鬼陆飞飞已经被学徒收服。” “很好!”青阳道长捋须而笑,目露焕光:“景立秋不愧是本门大师兄,竟然如此迅速就将我们刻意放出用来试炼他的女鬼给制伏。” 飞尘道长笑容微微尴尬:“掌门误解,那制伏锁妖塔女鬼的学徒并非景立秋,而是樊逸飞。” 青阳道长一愣,有些失望,过了许久,冷却的笑容复而舒展:“也罢,既然这次试炼是樊逸飞获得成功,那就说明最适合前往无定观提升境界的人是他。至于景立秋就让他继续呆在本观潜心修炼。” “是!” 片刻后,青阳道长继续闭目打坐,飞尘道长躬身退出淘云斋,来自主观的议事堂拜见专攻刀术的刘听风道长。 经过负者传唤的小道奴的一番奔波,半个时辰后,方脸浓眉、肃然之面的刘听风道长终于出现在议事堂的门口。 刘听风一见堂内的大熟人,便热情地上前拜见道:“这不是看守锁妖塔的飞尘道长吗!怎么今日有空要与我相会?” “刘道长客气了,我邀你来此,是为了告诉你一个喜事。”飞尘道长含笑,脸上每一个细胞都在散发喜悦的气息。 “哦?我一介人生淡薄的道士,能有什么喜事?” “哈哈!喜事来自你的徒弟,樊逸飞!” “逸飞,他怎么了?不会是被那为姑娘家看上了吧?” “呵呵,刘道长玩笑了,据我所知这一批玄机观学徒已经二十几年没下山了,怎么可能沾染俗世情缘?” “那你快说,逸飞究竟遇何喜事?”刘听风迫不及待想知道。 飞尘道长将眉一挑:“我也不吊你胃口了,你的徒弟通过掌门人暗中布施下的试炼,这次可以不用季考,直接前往无定观提升修炼。” “哦!”刘听风闻言又惊又喜,不可思议道:“这是掌门在观里暗施试炼我知道,可是他的用意可是为了本门弟子中的大师兄景立秋,怎么我的徒儿也参和了进去?” “意想不到吧?我和掌门都没想到。本以为这次送往无定观的学徒乃景立秋无误,可惜他生性太过纯良寡断,竟然中了女鬼的迷惑无法自拔,不仅连累了他学徒,还害的自己深受重伤,最后是你手下优秀的学徒制伏了女鬼。所以刚才掌门决定划掉景立秋的名字,补上樊逸飞。”飞尘道长笑道。 刘听风听了心中犹如吃蜜,但也不忘关切道:“景立秋现在伤势如何?” “已无碍。待会儿你只管将此喜讯告知自己徒儿,并让他做好前往无定观的准备。三日后,掌门亲自为他送行。” “这么快?”刘听风有些不舍,毕竟是自己栽培了二十多年的徒弟。 “时间不等人,三日对于某些修道中人来说可以提升一个境界了,所以不快了。” “好吧。” 喜讯固然使人高兴,但离别却使人多添愁绪。 一个时辰后,刘听风道长将喜讯带给自己的徒弟们,他们高兴的恭喜着樊逸飞,觉得面上特别有光彩。 “樊师兄,太好了!你终于超越学剑术的大师兄了,我们刀术在玄机观终于扬眉吐气了!” “是啊,樊师兄,你不过问世事,根本不知道剑术那群眼高于顶的伪君子,这些年一直鄙视我们刀术,根本就不把玄机观第二大学术刀术放在眼里。” “这会儿,该轮到我们鄙视他们了,哼!” “……” 全是一些勾心斗角的话,樊逸飞冷冷地听着,不发一言。 片刻后,刘听风道长拨开围成一堵墙的学徒,走至被困在里面的樊逸飞面前,语重心长道:“逸飞,为师为你感到骄傲,你是玄机观里最出色的学徒,日后到了无定观,一定要不骄傲的继续潜心修行。” “是,师父。”樊逸飞脸色有些茫然,脑海想起昨夜女鬼自我消融的画面,觉得自己受之有愧,他想将事情说出去,但师父真挚温柔的目光,让他无法开口。又加之四周全是嘈杂而天花烂醉地吹捧话语,使他不想呆在这种环境,觉得离开玄机观,去往无定观,能使自己有很好的造诣。于是他询问道:“师父,什么时候启程?” “三日后。” 下午,樊逸飞被选定前往无定观的事情,在玄机观各个角落传的沸沸扬扬。 林苏雪听到这个消息时又喜又忧。喜的是,大师兄又能呆在玄机观;忧的是,大师兄有负众望一定会遭师徒冷落。她的内心,全部都是在为大师兄着想,所以练了一下午的流星术,都没有一点进步。 站在林苏雪身旁的女子,是和她同睡一铺的拓跋香。 拓跋香身躯微胖,个头不高不矮,五官平凡皮肤白皙,一看就是憨厚老实且呆傻的女子。她望着走神而做错动作的林苏雪,关切道:“苏雪,你怎么了?一下午都心不在焉。” 林苏雪这才回过神,改正自己的动作,将平掌立成竖掌,闷闷不乐道:“没什么,我只是为大师兄感到可惜。” “嘿嘿,原来你一直做错动作,都是为了大师兄。其实这次暗中试炼也不能说明大师兄能力差,只能说明他没有樊逸飞那个冰尸冷酷绝情。要是换做我给鬼迷惑,我也会因为同情心而中了鬼的迷魂术。”拓跋香安慰着。 “就是!估计全道观就只有樊师兄才不会被对女鬼动恻隐之情!也怪大师兄运气不好,这次掌门暗中布下试炼的对象,竟然是一只女鬼。若是换成男鬼、雄性妖怪什么的,大师兄一定能手到擒来!”林苏雪自我安慰着,就是不认为樊逸飞比景立秋厉害。 第三十二章 特别的孩子(二) 拓跋香老实憨厚,爱幻想,笑眯眯:“嘿嘿,兴许是老天爷不忍拆散你与大师兄这对鸳鸯,所以才故意让大师兄过不了这次试炼。” 这话,林苏雪爱听。 但旁边其他女学徒却不乐意。站在拓跋香身后个子稍高,脸窄下巴尖,细眼睛女子冷面呛声道:“哼!拓跋香,大师兄什么时候承认自己和林苏雪是一对了?你不要为了讨好林苏雪,就故意粉饰虚假!” “我怎么粉饰虚假了?”拓跋香脸上浮现无辜:“苏雪和大师兄经常在一起,所以他们二人关系应该很亲密!” “亲密?你哪儿眼睛觉得亲密了?真是瞎了,我们怎么看来看去都觉得是林苏雪故意缠着大师兄,而大师兄不好意思推开她罢了!”细眼睛女子说罢,朝身侧左右使了个眼色。 左、右两边的女子七八人,一起异口同声的起哄:“就是,是林苏雪对大师兄死缠烂打才对!” 林苏雪受不了一群人的围攻,瓷白的牙齿咬着红软樱唇,眼眶湿红擒泪地反攻道:“你们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错,我们从未觉得大师兄这粒鲜美可口的葡萄酸,反倒是你一身娇嗲酸腐的味道,闻了就想作呕!”细眼睛女子说话和她的容颜一样刻薄。 “就是,反倒是你一身娇嗲酸腐的味道,闻了就想作呕!”其他女子附和的十分带劲。 心胸狭窄的女人,就喜欢一窝蜂地群起而攻。 拓跋香不忍林苏雪被欺,单挑她们一群,张着粉嫩地樱桃小嘴,大声怒吼:“原来你们成天不好好修炼,心思都记挂在歪门邪道上了,难怪看见苏雪和大师兄走在一起不舒服,因为你们根本就和大师兄不配!” “你……”细眼睛怒不可揭。 忽然,站在最角落的一名眉宇宽拓,面容清丽的女子大呼道:“师父来了,师父来了!” 细眼睛女子与自己同盟兵们,这才收起尖酸刻薄的语言,恢复平常淡然的姿态,继续练习起来。 片刻后,方天成道长从旁边万年青树下走来,看到自己的二十名女弟子依旧井然有序地操练着,便放心了不少,浑然不知她们私下内斗有多厉害。他一边闲散悠闲地围绕着她们走动着,一边怅然的嘀咕道:“今年送往无定观的学徒名字已经出来了,不知道何年何月我手下的学徒也能和樊逸飞一样让我骄傲一次。” 方天成望着自己培养的一群女徒弟们,不是细胳膊细腿,就是弱柳扶持,恐怕这一辈子他都不会有刘听风那般好命! “哎……”方天成情不自禁地哀叹着。 站在角落眉宇宽拓的清丽女弟子,大大方方一笑道:“师父,别那么不报希望嘛,自古多得是巾帼不让须眉之例,说不定下一年送往无定观的弟子,就在我们之中!” 方天成脸一囧,变成苦瓜,苦笑:“雨真,你哪儿来的这么大的信心?是不是闲师父还不够操心?” 她叫,倪雨真。刚才嗷一嗓子喊师父来了的人,就是她,性格大方、大度,不喜小肚鸡肠。 “师父,你老人家操心徒儿知道,但是你也不能完全不抱信心啊。据我所知,这一次被送往无定观的学徒掌门已经敲定为大师兄景立秋,谁知他心肠太软中了女鬼的苦肉计,这才使得樊逸飞师兄有机可乘。保不准下年,掌门再暗中布施试炼,我们其中就有人踩****运的!”倪雨真说话直爽,不拐弯抹角,听得大家心中都觉得自己有希望,鼓着干劲更加认真的练习起来。 方天成将脸上的苦笑,变成和煦的微笑:“雨真,你可是我们流星术的代表,所以明年争取踩个****,给我们脸上添点光。” 呃……师父真会活学活用,竟然把她说出去的****,又给她抛了回来。倪雨真觉得这个有味道的话题必须结束,不然那些咬着唇憋着笑的师妹们,都要岔气。于是她不再说话,专心练习起来。 林苏雪难过的心情,被倪雨真搅合地轻松了许多。 片刻后,林苏雪忍不住悄悄后仰身躯,偷偷地瞄了一眼角落的倪雨真。正巧,倪雨真也刚投眸望向林苏雪,她模样俏皮地冲她眨了眨眼,表示友好。林苏雪感动,没想到除了拓跋香这个傻丫头外,还有倪雨真师姐懂得她的心意。 倪雨真和善的笑容,让林苏雪想起一句话:人生不需要太多朋友,真心人有几位就行。 没多久,天空太阳高照,正盖头顶,寒冷的空气被温暖的阳光驱除一尽。 中午一个时辰的休息很快就到,然而景立秋还在男子宿舍的中间卧室里闭目沉睡着,他身旁坐着面色凝重的中年男子,陈恩道长。 陈恩专攻弩术,是玄机关三大冷门职业之一,因徒弟人数鲜少才十几人,所以闲暇时他会攻读一些医书,来提升自己的价值。所以他现在不仅教自己徒弟弩术,还是玄机观里最擅长医术的长老。 故,陈恩道长一听闻景立秋昨夜受伤,今日中午下了课,就来此帮他诊伤号脉。 景立秋身上的伤于昨夜就已被飞尘道长施法愈合,但此刻他的脉象仍旧规律不齐,虚实不一。 “看来,你还得多休息几天,才会苏醒!”陈恩声色凝重地望着长炕上昏迷的人,神情眉宇间透露出一股慈父的关爱。但请不要误会,他与景立秋的关系,只是大夫与病人。若要说他为何如此挂念景立秋,那是因为他已经给他看了整整二十一年的病。 自景立秋襁褓时期,被掌门人在观外雪地里抱回来时,他的体质就和普通孩子不一样,所以陈恩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给景立秋诊脉,害怕潜伏在他体内的病患,有一天挣脱心灵的枷锁,猖獗地逃逸出来。 故而,景立秋是个可怜而虚弱的孩子。他的师父张临意,从来不关心他的身体,只在乎弟子修炼的成绩。 三日后前往无定观的人,不是他,张临意一定以及恼羞成怒。 想到这里,陈恩道长情不自禁地对床哀声一叹:“立秋,希望你能早点好起来,然后用正确的态度去面对将来说要承受的打击。” 第三十三章 特别的孩子(三) 陈恩道长探完景立秋,准备回去。动身之际,却收到掌门送来的千里传音:“速来淘云斋一趟。” 片刻后,淘云斋大厅,空气凝冻,掌门神情凝重,迫不及待地询问快步而来的陈恩:“听闻,昨夜樊逸飞等人驱鬼,害的景立秋胸膛受伤,流了很多血?” “回掌门,是的。刚才我在男子宿舍那边帮景立秋查探伤势时,胸口的伤昨夜已经被飞尘施法愈合了,而且他所穿的衣物上并没有血迹,可见飞尘也用法术帮他驱散干净。”陈恩道长道。 掌门闻言,脸色更加阴沉,沉吟了良久才道:“看来,飞尘已经知道景立秋的血非同一般,所以他才施法驱除血迹。” 陈恩一怔:“那景立秋蓝血之事,飞尘岂不是已经知道?” “不错!”掌门白眉微蹙,神情忧郁:“飞尘不仅已经知道,想必他还已经猜测出拥有蓝血的生灵,不是人,是龙!” “那这个秘密岂不是有了第三个知道的人?”陈恩错愕,没想到自己与掌门保守了二十一年的秘密,竟然在昨夜被第三不相干的人知道了! “这个秘密被人知道了不要紧,因为道观从古自今并没有规定不可以收其他生灵为徒,只要景立秋背后的生世不被人知既可。”掌门道。 “但飞尘会帮我们保守这个秘密吗?”陈恩怀疑。 “飞尘为人忠厚,而且长期镇守在锁妖塔下,远离道观人群,应该不会到处乱说。”掌门也不能百分之百的肯定。 陈恩的心惴惴不安起来:“昨夜捉鬼时,除了樊逸飞,还有皮啸天与林苏雪他们,想必他们也知道景立秋身淌蓝血之事。” 掌门目露困惑:“夜晚天黑,光线暗,景立秋流血也许他们看不清。” 熟不知,当时女鬼正巧将黑夜变为白昼。 陈恩仍旧不放心,恳求道:“掌门,不如我们将这三位弟子召来一问,如若有人知道蓝血一事,便将他们的记忆抹去。” “不行!未经本人同意就抹去他人的记忆,虽然是善意的事情,但也有违天理,我们身为观中长老,绝不能对自己弟子做这种事。”掌门的思量总是比一般道长要考虑的周全。 “既然如此,那只有先将他们召来问问,再做定夺。”陈恩道。 “好。”掌门点头,然后侧身吩咐侍奴去传唤那三名弟子。 片刻后,樊逸飞、皮啸天、林苏雪恭恭敬敬地走入淘云斋,三人成行一起跪地参拜道:“拜见掌门!拜见师叔!” “你们都快起来吧!”掌门将心中的愁绪先放置一边,和蔼慈祥对弟子们笑着。 陈恩道长则不然,仍旧一脸凝重,似有什么重大的事情。 三名弟子中,属林苏雪最为活泼,所以她情不自禁地代表身旁两人,不客气地询问道:“掌门、师叔,你们叫我们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掌门捋须呵呵一笑:“是这样的,我听闻你们昨夜也加入了捉鬼一事?” “是的!”林苏雪总是带头发声,其他两人反倒轻松,保持默然。 “不知道你们昨夜捉鬼,可有发现什么异象?”掌门并未开门见山,而是很委婉,想通过旁敲侧击的方式,获得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陈恩道长站在一侧不语,却认真地观察着三名子弟脸上每一个细微的神情。 林苏雪这个傻丫头看不出两位师叔的潜在意识,十分乐意的扬脸道:“当然有啊!不仅异象很多,而且让我们大开了眼界!” 皮啸天汗然,他可没觉得有多开眼界,因为他体内的灵愫雪以前在妖书楼打扫卫生时,已经从妖书上看遍了更多比陆飞飞还要恐怖、恶心的异类。 樊逸飞则一脸默然,波澜不兴。 “你们看到了什么?可否详细给我说说?”掌门恳求着。 “好的!”林苏雪乐意之至,滔滔不绝地将自己从撞鬼的第一天,讲到昨夜女鬼被吸如葫芦,总共耗费了半个时辰。 这半个时辰,掌门青阳道长温和如晴的脸,渐渐变为白霜之色,汗然地却又不忍打断,硬着头皮听完林苏雪又细又长的唠叨。最后,他终于暗暗松了一口气,将眸光移至不起眼的矮个子脸上,恢复微笑道:“皮啸天,你看到了什么?” 皮啸天颔首,简洁:“小师妹描述的很详细,我要说的她已经差不多说完了,唯一有些不同的发现就是,女鬼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残忍。” 掌门微微一怔,觉得皮啸天见解很独特,略带忧伤的笑道:“此女鬼生前用情极深,死后虽然怨戾,但也良心并未全然泯灭,所以她一直没对景立秋下死手。” “原来如此。”皮啸天点了点头,露出同情的表情。 过了许久。 掌门将眸光移至冷峻如冰的樊逸飞身上:“你呢?” 樊逸飞不苟言笑,态度恭敬:“该说的他们两个都说完了,不过我还想补充一点,那就是大师兄身上流的血是蓝色!” 终于说到了重点,掌门眸光一烁,故意摆出好奇地模样,询问道:“为什么会是蓝色的?” 樊逸飞凝眸而思,摇头道:“我也不明白为什么。” 林苏雪却激动地举手,以为掌门故意在考核他们,自告奋勇道:“因为当时女鬼将黑夜变为白昼,空气中的色彩有了变化,所以才会导致大师兄流的红血变成了蓝色,如果换做是我们其他人受伤,流出的血,也会是蓝色!” 掌门泯然一笑,顺水推舟道:“不错,林苏雪头脑聪颖,回答的很正确,是女鬼施展的异术,导致血的颜色也变了。” “嘿嘿。”林苏雪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的红着脸。 陈恩道长一愣,没想到掌门竟然用这种晦涩的方式扭曲了事情的真相,林苏雪这个催化剂,扮演的着实到位。这样一来,眼前三位弟子就会认为景立秋身上的蓝血,是女鬼陆飞飞调变了视野的色彩,所导致的。 高,实在是高! 陈恩钦佩地望着掌门。 樊逸飞却冷冷地对林苏雪轻哼:“笨蛋。” 林苏雪刚被掌门夸赞,有人泼冷水,自然不悦:“樊师兄,掌门都说我回答的正确,难道你对此事还有异议?” 掌门慈祥的微笑,凝望着眼前高冷的弟子:“樊逸飞,把你的想法出说来,让我看看你的回答有何与众不同。” 第三十四章 特别的孩子(四) “大师兄身上的血呈蓝色,根本就不是女鬼所至,而是他体内的血本就是蓝色!”樊逸飞直言不讳。 掌门与陈恩听了纷纷倒吸一口气,没想到蒙蔽得了林苏雪,蒙蔽不了心思缜密的樊逸飞! 这可如何是好?难道真要施展有违道德的失忆术? 不到万不得已,掌门绝不会这么做,他依旧保持着慈祥的微笑:“你为何如此肯定景立秋的血就是蓝色?他是和你们一样再正常不过的普通人。” “因为我的刀沾了他的血,一直到现在刀上还留有蓝色的血迹!”樊逸飞证据十足,所以说话很有底气。 陈恩道长一愣,面色微白:“哦?快把你的刀抽出鞘来给我们看看!” 樊逸飞立刻拔刀,横放在掌门面前。刀身银光粼粼,刀尖处却有泼墨状态的蓝色之印,看上去是非一般的浓稠液体干涸在上面。 掌门伸手在刀尖处轻轻一摸,心里咯噔一下。 陈恩看出掌门脸上的变化,立刻随机应变,将樊逸飞的刀夺了过来,并用蕴藏法力的手在刀片的两面轻轻一抚笑道:“哈哈,没想到那女鬼的法力如此持久,竟然到现在还未消退。”说罢,刀上的蓝色瞬间变成了红血。 林苏雪朝樊逸飞鄙夷:“哼,樊师兄,这回你相信了吧?都是女鬼导致的大师兄血液变蓝,你非得把大师兄说成拥有蓝血的怪胎一样!” 樊逸飞默然,不再言语。想要他相信陈恩道长的话,没那么容易,但自己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血液呈蓝色的原因,最后只好不了了之。反正两日后自己就要离开玄机观,这里发生的任何事情,都将成为不值一提的过去。 然后陈恩道长手中的刀擦拭干净后,物归原主。 樊逸飞也不在多言。 于是乎,蓝血之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掌门与陈恩目送着三名弟子离去,心中悬着的大石也尘埃落定。 陈恩提袖拭了拭额头上细密的汗水,轻松一叹:“总算是有惊无险。” “是啊,多亏陈恩道长你急中生智,化解了樊逸飞心中的疑虑,不然他要是深究起来,我恐怕真要做出违背道义之事了!”掌门长舒一口气。 “呵呵。”陈恩道长憨然一笑,然后将眸光方向门外:“飞尘道长那边可需要盘问?” “无须,我相信飞尘不是一个多管闲事之人。” 片刻后,淘云斋只剩下掌门一人,他独自伫立在厅堂,眸光涣散地望着门外简约的风景,思绪飘远拉长…… 那是二十一年前的一个秋天,由于昆仑山海拔很高,所以山上的冬天比山下要来的更早,所以山上白雪延绵,银装素裹。玄机观鳞次栉比的屋瓦,在薄薄的阳光下,折射出晶莹剔透的五彩冷光。那时候的掌门人青阳还很年轻,头顶玉冠如峨山,下披长发如墨瀑,肩上搭着雪白微灰的毛领长披凸显出身姿愈发欣长挺直,潇洒。 当时青阳道长正在广场给弟子们传授道经,正讲解得兴致勃勃,忽闻微风中传来一阵阵细弱娇脆的婴儿啼哭。于是他当即暂停课业,亲自飞身朝可怜地啼哭声寻去。来至玄机观的大门口,发现门外的雪松下趴倒着一名粗衣麻布的壮士,因冻僵而昏迷。壮士的怀中抱着一个圆鼓鼓的棉布襁褓,里面装着一个白胖的婴儿,正闭着眼睛哇哇大哭。 青阳道长随即将壮年男子怀中的襁褓掏出,并喊来观中弟子,将昏迷的壮年男子抬入观中,自己则慈悲地逗趣着可爱的婴儿。 婴儿受到呵护,立刻停止哭声,展露纯洁无暇的笑容,睁着硕大黑耀的双眼凝视着青阳道长。这一刻,青阳道长心中对他甚是喜爱。 后来,壮士被陈恩道长救治,当晚就恢复血气,苏醒。他掀开温暖的被窝,匆匆下床朝面前道骨仙风的两名活菩萨跪拜,磕头:“谢谢二位大慈大悲的道长,这苦命的孩子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归属!” 掌门青阳道长紧紧地抱着婴儿,将壮士扶起,询问:“你为何会抱着如此年幼娇弱的孩子倒在我观门口?” “这说来话长……”壮士眼眸垂泪,轻轻提袖而拭,悲伤道:“我乃昆仑山下附近景阳村的王二。一个月前微寒的清晨,我家门口突然出现沾满泥泞的竹篮,旁边还趴着一个尸身已经僵硬的狼犬。我以为是谁家的生病的野狗叼着竹篮死在了我家门口,正准备神脚去踢飞竹篮,发现里面躺着一个半尺长的婴儿,正在熟睡,模样是刚生下来。我觉得孩子可怜,也未多想就将他抱回屋中。当时我家娘子也刚产孩子才七天,奶水完全不够供养两个嗷嗷待哺的婴儿。我家娘子为了自己的孩子能吃饱,要我将从门外拾回来的孩子送给别人。于是我抱着捡来的婴儿在景阳村里寻求村长帮助,村长也觉没有办法,因为景阳春这些年收成不好,所以家家户户也都饥寒交迫,所以村长要我来昆仑山交托孩子。我抱着孩子,没想到山上如此寒冷,所以最后冻晕在门外。” “幸好掌门青阳道长及时听见了孩子的啼哭,如果再晚上那么一时半刻,恐怕不止是你,就连孩子都要冻死。”陈恩道长埋怨着。 “我也是没有办法,我家那个母夜叉下了死命令,不送走孩子,不准回家。我已经好几天没有看到自己的亲身儿子了!”壮士眼泪涟涟:“我也不想将这苦命的孤儿送上山来,但是景阳村实在是没有办法养活多余的人。” “好了,你也是苦命的人。现在孩子既然已经到了玄机观,我就不会不管。既然你现在已经苏醒,那就赶紧回家去见自己的妻子与孩子吧!”掌门青阳体恤道。 “谢谢两位道长的对这名孤儿的大恩大德!”壮士感激涕零,但身躯被寒冷侵蚀,忍不住打了个寒噤:“阿嚏!” “陈恩,快去给这位壮士取一套棉服和一块烧饼,让他好安心下山。”掌门道。 陈恩恭敬退去。 掌门望着怀中可爱懂事的婴儿,忍不住询问道:“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壮士微笑地走来:“道长,这孤儿还未取名,不如学识渊博的您给他取一个吧。” 掌门温柔的眸光一凝,思考片刻后,对着婴儿慈祥道:“既然他来自景阳村,又是立秋时节,那就叫景立秋吧。” “景、立、秋!太好了,小家伙有名字了!”壮士高兴的合不拢嘴。 第三十五章 特别的孩子(五) 送走了穿戴保暖的壮士。掌门抱着可爱的婴儿要陈恩跟随,一起来到淘云斋后方的卧室,合上窗,关上门。 陈恩不解:“掌门为何如此小心翼翼?” “这孩子有问题。”掌门神色凝重,但眼眸依旧慈祥温柔。 陈恩蹙眉,大惑:“一介乡村莽夫送来的弃儿,怎么会有问题?” “我今早将他从壮汉怀中抱出来时,就预感到他非同一般,你仔细看他的眼睛其实是黑中带紫的。” 陈恩走近认真端睨了一阵,发觉婴儿黑色眼仁中间忽大忽小着紫色的瞳孔! 婴儿以为陈恩道长要逗他玩儿,咿咿地笑了起来,声音软绵脆糯,让人听了心都要融化。 “掌门,这孩子……” “我要施法探析一下他的来历,如果他的家室背景很正常,我会将他留下,否则我们也留不得他。” “早知道,刚才不该让那壮士下山!”陈恩懊恼,感觉像是接到了一个烫手的山芋。 掌门却很淡然:“那壮士也是苦命之人,家中还有妻儿,让他走算是给他一个解脱。” “壮士是解脱了,万一这孩子来历凶险,玄机观上上下下岂不是要跟着遭殃?”陈恩急促地呼吸着,无法平静心态。 掌门拍了拍陈恩的肩:“先不要想那么多,待我探析一番后,再做定夺。” “好吧……” 掌门走至床榻,欲将襁褓放下,婴儿感觉失去了怀抱哇哇大哭起来,他又将他重新抱回怀里,哄逗一番后,轻轻地放在床上,慈祥笑语道:“立秋不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乖啊,乖。” 婴儿这才苦着脸勉强表示同意,然后他小脑袋一转,看到陈恩道长坐在一旁挤弄着脸,摆出奇怪的模样,又咯咯笑了起来。 掌门趁婴儿不闹,立刻挥掌施法,用自己深邃而充满智慧的双眼,凝视着孩子黑中带纸的眼睛。一瞬间,时间仿佛停止,万籁俱静,就连漂浮在空中的尘埃,也忘记了下落的轨迹。 掌门的面前不再是自己的房间,而是一片冷冽腥咸的蓝水。 原来小家伙来自海底。 片刻后,掌门眼前光影交错,无数道璀璨斑驳的光芒,像一堆一钻石一般晃眼,迷离,看不真切。又过了一会儿,眼前出现一个巨大而斑斓的宫殿,宫殿的巍峨的玄门的山高挂着一个珍珠镶嵌的牌匾,上面刻着四个苍劲有力的金光黄字:东海龙宫。 龙宫! 掌门青阳倒抽一口凉气,没想普通的机缘背后竟然隐藏着显赫的秘密。他继续施法,朝婴儿记忆的更深处追溯过去。 画面一转,镜头对焦在一处奢华极致的水晶屋内,巨大而柔软的贝壳床上,坐着一个衣服华丽精美,面容雍容脱俗的女子,她怀中抱着刚出世的孩子,神情凝重,晶莹的泪水滴落在孩子的脸上,悲伤道:“宝儿,你的命怎么这么苦?” 说罢,女子唇红柔软,亲了亲自己的孩子。 “宝儿,母后是不会让你离开的。”女子说罢,将孩子抱得更紧。 莫约半个时辰后,一名站立的鲛鱼神色慌张地匆匆奔进水晶宫内,大呼:“娘娘不好了,火祭马上就要开始了!快将小龙子交给我吧!” 女子满面不舍,久久不肯松开怀抱,温柔的眸光渐渐凌厉而愤怒:“没想到龙王如此薄情!” “娘娘不要再犹豫了!”鲛鱼伸出一双宽大的腹鳍,哀求着。 女子流泪满面,忍痛割爱,将孩子小心翼翼地递入鲛鱼的腹鳍中,依依不舍地望着鲛鱼带着自己孩子夺门而去,然后抓来一个枕头幻化成变成孩子的模样,悲痛地抱在怀里。 鲛鱼获得了襁褓,带着婴儿游出龙宫,朝大陆的方向马不停蹄。上了金黄的沙滩海岸,他用海螺吹响嘹亮的哨音,然后一头雄壮的狼犬闻声奔来,并幻化成普通人的模样,粗布草鞋,在雪白的浅浪里跪拜:“,为了娘娘,我已在此等候多时。” “很好,小龙子就交给你了,希望你忠诚的天性一直守护龙子到世界的尽头。快走吧!越远越好,他不属于海里,永远也不要告诉他,他是一条命带天煞孤星的龙!” “是。” 一个字,一辈子的承诺。狼犬人带着婴儿在凡间四处奔走,穿过繁华,踏过荒芜,趟过湍急的河流,翻越延绵的山峰,没想到最后还是慢了一步,追杀他们的人像霹雳一样从天而降。为了不让小龙子受伤,狼犬人拼命砍杀敌人,一路砍一路逃,逃至一处悬崖绝壁,已经满身是伤。敌人就像无法抗拒的死神,一步一步的逼近,逼他带着孩子跳入悬崖。 敌人猖狂兴奋的笑声在悬崖上空来回响彻,狼犬人抱着孩子,含着泪水朝崖下坠落。然后他付出毕生所有法力,在他们下幻化出一朵云,朝昆仑山方向快速飞去。数日后,来至距离景阳村还有数百里的荒芜土地上,敌人再一次追杀而来。狼犬已经无法幻化人形,用牙齿叼着竹篮奋力的奔跑,跑的精疲力尽面前竟然出现一条湍急的宽河。 敌人又猖狂的大笑了起来。狼犬深恶痛绝地朝河中一跳,就算是死,也不能让小龙子死在阴险狡诈之人的手中。 涛涛河水,激流不息,万物在它怀抱里都将成为一抹泡影。敌人终于称心如意地撤退,殊不知天地有灵,河中之物并非无情。一只潜伏在河底修行千年的老乌龟,将他们送至对岸。狼犬醒来继续叼篮奔跑,终于体力不支,倒在一户炊烟袅袅的普通农户院前,听天由命。 看到这里,掌门青阳道长眼眶不禁红润,流下哀婉的泪水。他缓缓收起施法的手,将床上憨态可掬的婴儿,重新抱入自己的怀里,悲伤道:“孩子,你命由你,不由天。” “掌门,你都看到了些什么?”陈恩迫不及待地想知道。 掌门紧紧抱着孩子,将自己方才看到了的一切,一五一十地详细叙述了一遍。 陈恩也忍不住眼角溢泪,望着掌门怀中的孩子,深深同情。 第三十六章 特别的孩子(六) 但是天煞孤星的命运,并不是几个慈悲为怀的道人,就能帮其抹灭干净的。 陈恩道长秋潭般清冽的眸中,愁雾越来越浓,浓得化不开:“掌门,我们还是快将他送走吧。天煞孤星的命运不止是给他自己带来灾害,还会祸及身边无辜的人。” 掌门不忍,浓眉纠结成一团:“难道你想要我把这么幼小的生命就这么驱赶出去?而且外面又是冰天雪地!” “我不是这个意思……”但又没有好的办法,陈恩双手合拳一击,悔之:“刚才就不该让那壮士下山!” “陈恩,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就该让壮士一家跟着这孩子受苦?”掌门身躯一侧,不再去看陈恩一眼。 陈恩着急,眼眶红湿:“难道玄机观上上下下一千余人就该陪这孩子受苦受难?天煞孤星的绝命,掌门你又不是没听说过!” 是的,不止是掌门,世界芸芸众生都听说过,而且避之不及。 天煞孤星,万年降落人间一次,没想到竟然被这可怜的小龙子撞着了! 掌门脸色渐白,双瞳颤抖地望着怀中可爱、无暇、命苦的婴儿,长叹一口气:“陈恩,你说得对,玄机观迎来送往的弟子一千多名,不能因为一个天煞孤星而枉送性命。” “掌门,你终于想通了!”陈恩既高兴,又愧疚,心中五味陈杂,难以言喻。 掌门更是心如刀绞,无法面对怀中婴儿。 婴儿感受到一股沉重的悲伤气息,受惊地哇哇大哭起来。哭声嘹亮而高亢,响彻整个淘云斋,让人听了着实不忍。 若将他丢弃,我岂非丧心病狂?若不将他丢弃,将来玄机观的弟子要有个三长两短,我一样难辞其咎!掌门心苦如莲,痴痴地抱着婴儿久久而立。 过了许久,婴儿的哭声终于被一碗清淡的白粥淹没,小家伙吃饱喝足,脸蛋儿舒服地依靠在掌门温暖的胸膛,熟睡。 “掌门,快下决定!”陈恩悲劝着。 掌门投眸望着门外自己打理了二十余年的玄机观,将心一横:“好吧,将他送走,送至一个合适的地方!”说罢,他含泪将熟睡的婴儿递给陈恩。 陈恩重重点头,承诺:“掌门请放心,我不会将他抛弃荒野,我会踏遍千山万水,寻找一个适合他生存的地方。” “那就好。去吧。” 陈恩用一块厚布一角搭在自己肩上,一角盖在婴儿的脸上,遮挡寒冷的空气,然后朝淘云斋灰白的天空匆匆飞去。 究竟将他送往哪里好呢?陈恩站在云端一头雾水。总之不能让他呆在人多的地方,那就将他送往西北方向更偏远荒芜的地方。飞了大半天,婴儿醒了睡睡了醒,终于肚子饿得哇哇大哭起来。 哭声就像尖锐的噪音,扰得陈恩心烦意乱,火气上窜。他不悦地轻身降落,站在荒凉嶙峋的黄土之坡上,望着满目疮痍、无人烟的大地,对着婴儿将手高高举起,嘴里还阴恻地:“天煞孤星,本就不该存活于世,你能活到现在,已经算是你的运气!” 说罢,他充满力量的手像恶魔的鬼爪,朝因婴儿细弱的脖子伸出。忽然,他体内的良知化作悲悯天下的坐莲之佛,在充满负面情绪地阴暗心底,轻声细语道:带他回去吧,他是一个可爱的生命。 生命,是多么可贵的东西,怎么可以随意丢弃,残杀?难道你想让自己变成双手沾满血腥的恶魔? 陈恩心的坐莲之佛,不停地言语着,一句句善良的劝诫就像一圈充满荆棘的枷锁,紧紧地箍着陈恩脆弱的心脏;婴儿的哭声就像一本充满苦厄的佛经,不停地萦绕在两只耳挥之不去。 陈恩难受之极,抱着嗓子哭哑的婴儿,跪在地上仿佛看到自己因恶念而犯下错误的丑恶姿态。于是他按压中内心蠢蠢欲动的恶念,对着天空悠悠白云,眸光痴讷地磕头自愧:“我错了,我不该往下杀念!我真的错了!” 修道之人慈悲为怀,滋生杀念就是走火入魔。 好在,陈恩及时幡然醒悟,不然婴儿震耳的哭声将永远充斥在他每一个夜晚的梦境。随后,他抱着孩子,回至玄机观,淘云斋。 掌门惊愕:“你怎么没将他送走?” “我送不走他,他是属于玄机观的,是属于玄机观的……”陈恩脑袋浑噩,晕眩,在自己要倒下去前将婴儿归还至掌门的怀中。 掌门不忧反悦,一边将陈恩扶至床边歇息,一边哄逗着怀孩子,并施以粥喂。 数个时辰后,陈恩道长醒来,第一个件事就是询问孩子的安慰。 掌门抱着孩子,笑面盈盈:“小立秋体内的煞相已经被我用封印术克制住,只要他在玄机观跟着大家潜心修道,一心向正,煞相就不会复出。” “太好了,但是……”陈恩高兴而激动的眸光,复而忧郁:“这种封印术会消耗很多真气,掌门你岂不是……” “不错,耗费了我体内八层的功力,需要十年来弥补,所以这件事情你要帮我保密,省的心术不正之人趁我虚弱之际,对玄机观不利。” “掌门放心,我绝对不会说漏半字半句!” “那就好,小立秋终于不用漂泊畸零。”掌门微笑着,将婴儿递给陈恩:“玄机观还需要我主持,抚养孩子一事,就劳烦你和其他道长。还有一事莫忘了,你每隔三个月给景立秋把脉一次,以免封印不稳,煞相冲出他的体内。” 说罢,掌门一身轻松地走了出去。 那之后,景立秋就和玄机观里其他正常的孤儿们一样,过着普通道士的艰苦修行生活…… 如今景立秋已经长大成人,但是他离奇的身世将随着时间的流逝埋没在记忆的长河里。 掌门青阳终于收回冗长的思绪,转身朝后屋走去,他七十三岁的身躯,已经大不如前,沧桑的背影在阳光下微微佝偻。他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如其他师弟,所以尽量闭目打坐,让平稳的心态来保持日益衰弱的身躯。 第三十七章 同门无和谐(一) 翌日,午时休息时间。安静的男子宿舍又开始熙熙嚷嚷,学徒们吃完中饭,陆陆续续地回至自己的寝室,放松地享受片刻的清闲。 仍处于昏迷状态的景立秋,被身旁没有节制的聊天声,扰得迷迷糊糊。 “你们快来看,大师兄都睡了两天两夜了,竟然还不醒,真不知道他是故意装睡趁机偷懒,还是自己修为不精,随随便便总个女鬼的邪就一倒两天?”发声的人是学剑术的弟子里面最唯恐天下不乱的挑唆份子,党玉山。个子不高不矮,一米七五左右,相貌与其名字完全相反,不仅不玉树临风沉稳如山,双颊凸起的苹果肌上不满的麻子。 团面麻脸,踏鼻子,仍白底紫纹的道服再英俊潇洒,道气飘渺,也凸显不出非凡的感觉。 所以党玉山一直对景立秋这种天生丽质,英俊非凡的人里里外外都十分嫉妒。 “这一次掌门暗中布施试炼,大师兄不仅给师父丢了面子,还给我们专攻剑术的弟子丢了面子,真是有愧众望!”党玉山歪着嘴唇,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就是,师父对大师兄寄予厚望,没想到这一次,竟然让专攻刀术的樊逸飞给夺走了名声!”好事者跟着附和。 然后分散的学徒,纷纷情不自禁地聚在党玉山身旁。 “党师兄,大师兄这一次失利,师父一定会重新审视他的能力,到时候我一定会对帮你说几句话的。”一个十七八岁的道士谄媚而笑。 “谢谢!其实我也不需要你们的帮助,因为事实就摆在眼睛,师父是个明白人,一定会看出自己徒弟中,谁胜谁负。”如今,党玉山自信满满。 叽叽喳喳的蜚言流语持续了好一阵子,才终于渐渐止歇。 而,景立秋在党玉山扯着嗓门高声说第一句话时,他就醒了。但为了面子,才故意装睡,直到其他人全部午休,才轻轻从被窝里爬起,不穿外套,不顾寒风的侵袭,神情难过的跑至男子宿舍外一处偏僻的角落,坐在冰冷的地上,揪草发泄。 “可恶!平时我带他们不薄,他们竟然如此落井下石!一个个都是随风倒的草,那边有利,倒那边!”景立秋郁闷至极,脸皱巴成苦瓜,但依然抵挡不住眉宇间散发的英俊气息。 冷飕飕的风,像飞虫,肆无忌惮地飞入景立秋的衣袖,袭得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寒噤与喷嚏。 片刻,旁边草地传来沙沙的脚步声。 “谁来了?我现在谁也不需要!”景立秋微侧头,翻着白眼,不悦。 来人矮小的身躯渐渐靠近,景立秋双肩上多了一件外套。 “大师兄,你身体刚好,就来此吹风,难道想自暴自弃?”皮啸天一边温和道,一边理顺袍摆坐下来。 景立秋感激他送来的外套,但心里怨怒冲天,没法心平气和,愤愤道:“他们太虚情假意了,见我试炼失败,就纷纷投向党玉山那边,帮着他趁我昏迷时,讥讽我。” “呵呵。”皮啸天淡淡苦笑,表示同情:“大师兄一直处于荣誉的高地,所以不太了解平凡弟子的苦衷。这一次的失利你也不用太过生气,因为你看清了他们的面目。这就叫因祸得福。” “得福?小天,你脑袋没有进水吧?我并非你想像的那么高大,接下来的日子他们会怎么冷落我,我已经看清,但是没想到我里里外外忙活了这么多年,竟然连一个志同道合的人都没有,真是太失败了。”景立秋拔起一根粗壮的长草,鞭笞着其他小草。 草儿,无辜,但没有思想与情义,所以草儿不会忧伤。 景立秋重情重义,会胡思乱想,所以他悲伤不能自抑。 “大师兄,谁说没有人和你志同道合?”皮啸天清淡淡的一笑。 “谁?”景立秋诧异。 皮啸天将短短的手往他肩上一拍,重重道:“我!” “你?”景立秋诧异更加浓郁:“你不嫌我烦?” “不。” “可是之前晚上教你训练,你总绷着脸,极少跟我说话,导致我一直在纳闷,自己是不是亲和力不够,所以才这般惹你嫌弃。” “呵呵,大师兄胡思乱想了,我严肃是因为认真,想多花点时间亡羊补牢。你一直都做的很好,比我的师父还要细心。” “噢!”景立秋被夸,立马不好意思挠着后脑勺。 皮啸天看着景立秋憨厚的模样,情不自禁地帮他拉近外套,避免被风侵袭。 景立秋被皮啸天细心温柔的举动,弄得一怔,不可思议地望着他,痴痴道:“小天,你真好。” 皮啸天掩唇一笑,眼眸流转,姿态如女子:“大师兄为何如此说?可别忘了,小师妹对你也是很好的!” “小师妹……”景立秋怅然摇头:“她的关怀都是不适宜的强求,我为了不让她伤心,所以一直勉强的接受着她投来的,没有必要的关心。” “可是,至少她心中一直记挂着你,不是吗?” “是的。她一直都记挂着我。”景立秋怅然,对于小师妹他说不出多喜欢,也说不出多讨厌,就像一碗淡淡水,来之则饮,没有也无所谓。他只是保持着不让对方的伤心的态度,勉强着自己去接纳。 这样活着很累,但对方不开,景立秋会更累。所以他宁愿选择自己累,也不想要别人因自己而累。这么多年,他都独自一人扛,收敛悲伤,展露笑容,尽力面朝阳光,焕发温暖。 自己被别人温暖,还是头一次。他目光不移,痴痴地望着皮啸天略显娘儿们的神态,浅浅地含笑道:“没想到我们在玄机观共处二十一年,第一次聊这么长的时间。” “缘分使然。”皮啸天道。 景立秋瞬间抛开原来的烦恼,微微侧身,认真地望着身边的小矮子,纳闷道:“为什么缘分不早点来呢?而是要现在?害得我二十一年来连一个说贴心话的人都没有。” “那是因为我们的缘分未到。”皮啸天的回答总是意味深长。 景立秋忽然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像个倾倒苦水的孩子。 第三十八章 同门无和谐(二) 皮啸天陪着景立秋吹了一会儿冷风,忍不住询问:“大师兄,无定观是个什么样的道观?” “你连无定观都不知道?”景立秋鄙夷。 “不知道。” “不过你不知道也正常,因为像你这种懒惰的弟子,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去无定观的。” “难道去无定观需要很高的要求?”皮啸天不在乎景立秋怎么数落自己,因为那都将成为过去。 “当然,只有观中最厉害的学徒才有机会被保送过去!” 皮啸天越听越感兴趣:“那请大师兄详细地解说一遍吧。” 景立秋不情愿,因为要耗费很长的时间,但看在皮啸天给自己送外套的情分上,他徐徐道来:“昆仑山脉延绵万万里,上面山峰无数,大大小小的道观也无数,但最高的七座山峰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有世间最顶尖的七大宏伟的道观,按等阶的高低排列是,太虚观、天衣观、天玄观、紫青观、玉虚观、墨羽观、无定观。而玄机观只是昆仑山上无数小观中的其中一个。” “没想到一座昆仑山,就有这么多道观,而且这些道观竟然还有如此精细的划分。” “错,不是昆仑山,而是昆仑山脉!”景立秋提到昆仑山脉瞬感自豪:“每一次季考,都是对学徒修为高深地摸底。而且每年玄机观都会有保送一个学徒前往无定观进修的名额。入了无定观,才是修道之路的真正开始。虽然我也不是很了解那些大道观,但是幼时听师父说,我们现在所修的九重境界,只是修道路上最基本的境界,到了无定观修炼完九重境界,就可以前往墨羽观,进行更深层次的其他境界修炼,所以每上一个台阶,就会前进一所道观。听闻而七大道观中最高等的太虚观,偌大的宫殿只有寥寥数人,因为能达到通天入神境界之人凤毛麟角。” 皮啸天听了目瞪口呆,想想自己以前在天界嫏嬛阁当差,每日见神仙都是一件稀松平常之事,没想到搁到凡人这里,想成神简直难如登天,这种反差实在令人唏嘘。过了许久,他才缓过神来,询问:“大师兄,为什么上一年保送无定观的名额,你没有争取到呢?” “因为道观中还有上一批厉害的弟子,所以今年才轮道我们这一批。道观每十年招收一次学徒,十年内保送十名学徒前往无定观,其他学艺不精地只能遣回山下去世界历练。也就是说,如果我们这一批刚刚长到二十岁的学徒,十年内没有入无定观,最后将下山还俗。”景立秋眸光一沉,脸色苦丧:“掌门、师父、师叔对我寄予厚望,以为我会是同一批里第一个入无定观的,没想到竟然被樊逸飞那个臭小子捷足先登了,看来我只能多在玄机观苦修一年,争取明年入无定观!” 说道后面,皮啸天已经不再认真听,而是眼皮打架,迷迷糊糊地闭着眼睛倚靠在景立秋的肩旁,呼呼酣睡起来。 寒冷的微风,刮跑了阳光,空气越发冷凝起来。 景立秋斜睨肩上的头,无奈苦笑:“没想到我的长篇大论,竟然成了这厮的催眠曲……”他摇了摇头,将皮啸天矮小的身躯轻轻打横抱起。 “外面风大,还是回屋休息去吧!”景立秋抱着皮啸TC男子宿舍走去。 半个时辰后,皮啸天终于从梦中抽身,发觉自己鼻头有些痒,伸手挠了挠,过了一会儿,鼻头又有些痒,又挠了挠,挠完了还痒! 皮啸天忍不住睁眼,一探究竟,忽然一张巨大的脸悬在他的脸上,因距离太近而模糊,这是谁?他好奇,将眼珠一斗,涣散的目光聚焦在一起才看清,原来是景立秋! “大师兄,你干嘛弄我鼻子?”皮啸天闷闷不乐。 “因为你再不醒,修炼就要迟到了!”景立秋坐在皮啸天身旁,笑眯眯道。 “哦。” “你怎么忽然又这么冷淡?”景立秋将皮啸天双肩一拉,让他坐起正对着自己。 “对不起,我刚刚睡醒,所以……”皮啸天淡淡道。 “哈哈,你也太好吓唬了,我刚才是故意戏弄你的,你赶紧起来上课去吧!”说罢,景立秋跳下床,将地上的深紫色靴子拿起,轻轻拍掉上面的泥,然后送至皮啸天的脚旁殷勤道:“来,快穿鞋!” 皮啸天一愣,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缩回脚,尴尬地盯着景立秋,苦笑:“大师兄亲自帮我穿鞋,这怎么好意思。” “没事,我帮你穿鞋,你把床铺让一半给我睡,这样我们就扯平了!”景立秋狡黠地笑着,弯弯的双眸,放射着狼一般狡猾的光芒。 皮啸天更加不肯伸脚:“大师兄,为什么我要把床铺让一半给你?” “别那么多废话!快穿吧!”景立秋霸王硬上弓,一把抓住皮啸天小脚,往靴子你一塞,然后拍了拍手道:“好了,你的鞋已经穿好,你这一半床铺就属于我了!”说罢,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套枕头被子,堪堪往皮啸天的床铺上一放。 “大师兄,你不能这样!”皮啸天急忙拉开对方的被子。 “为什么不能这样?我已经跟管理宿舍的陆老伯说好了!”景立秋将被子又摁回刚才放的地方。 “因为男女授受不亲!”刚一说完,皮啸天就后悔,立马改口:“床铺这么小,会挤到旁边的人,你有没有征求另外两边人的同意呢?” “当然,你两边不正是许葵与崔巨?他们乐意的很!” “不对,我左边是崔巨不错,但右边不是许葵。” “许葵已经和你右边的人调换了一下。”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就在你刚才睡着的时候,因为你睡得太死,叫都没叫醒,所以我们就擅自决定了!” 我的天。皮啸天忍不住翻白眼,没想到自己睡了一觉,世界都要变了。他怎么可能和景立秋挤在同一个床铺位上,他的内在可是女子! 皮啸天咬着唇,不甘心,忍着心中怒火,郁闷道:“大师兄自己床铺为什么不睡?” “因为我受不了党玉山的冷嘲热讽!” 该死!党玉山,我恨你。皮啸天心中呐喊,欲哭无泪。跟男子同屋檐生活就够了,现在还要和景立秋挤在一起! 太说不过去! 第三十九章 同门无和谐(三) “好了好了,别磨磨唧唧了,修炼时间就要到了!”说罢,景立秋拉着皮啸天的手腕,朝门外飞奔而去。 出了宿舍的大门,皮啸天将手一甩:“我自己会走,请大师兄自重,不,保重!” “好了,我知道,晚上宿舍见!”景立秋笑眯眯地大步流星而去。 皮啸天望着他欣长的背影,一边不悦,一边嘀咕:“从来没见过这么烦人的人。” 三个时辰后,晚上。天空下起了瓢泼大雨。 皮啸天一脸生无可恋地站在寝室的门口,望着外面地上被雨水砸起的一圈圈水花,发呆。 室内地其他十九名学徒,纷纷热情地围在长炕的角落,像围观稀世珍宝的一样凝视着坐在里面的景立秋,你一言我一语,聊得不亦乐乎。 “大师兄,前些日子我看到你耍剑的姿势好威风!” “是啊,当初我们就不该学什么棍术,招数与姿势都粗蛮的很。” “对对对!还有我,早知道剑术那么帅,我就该放弃召唤术,投奔剑术!”哪儿都少不了许葵的话。 “你还投奔剑术,当初六岁选择学术的时候,木剑、木刀、木棍、弓弩你统统拿不起,最后剩个流星术与召唤术,你又嫌流星术飞叶片儿太娘们,所以选了个超级冷门的召唤术。这一切都是你的命啊!”有许葵的发言,自然也少不了崔巨的调侃。 其他人学棍术的弟子听了哈哈大笑。 “崔巨你也别说许葵,你还不是和他一样瘦的什么都拿不动,最后挑了一个什么都不用拿的召唤术!” “就是,我们这批弟子中,就你们两个最懒最无力,哈哈哈……不对,还有一个,在门边站着呢!惆怅的表情,一定是又想小师妹林苏雪了!” 皮啸天汗然,虽然没有转过头去看,但是他能感受到他们十九加一双眼睛正讥讽地盯着他。 也罢,无所谓,随便他们怎么想好了,反正他现在绝对不要去床那边,和一堆男子们挤在一起。 长炕的角落叽叽喳喳说了一堆,忽然景立秋洪亮的声音,像他挥舞的剑一样,从最里面穿过人群,直射道门边:“小天,你真的喜欢小师妹?” “是的是的,千真万确,以前他睡觉总是呼唤小师妹的名字,苏雪,苏雪,你好美……”许葵调笑着,闭着眼睛学得有模有样。 皮啸天懒理,继续望着门外潇潇暮雨,发呆。 “你若真的喜欢,我有机会给你们牵线,现在道观规矩不如以前那么紧,男女学徒可以互增感情。”景立秋的话再一次穿人而来。 皮啸天背对着他们,脸色实则铁青,淡淡道:“不用。” “大师兄,他不要我要!”一个心里怀春,暗恋小师妹许久的棍术学徒,迫不及待道。 其他人闻言,一窝蜂地更着抢声道:“大师兄,别帮他,帮我,我要小师妹!” “我,我才配的上小师妹!” 一瞬间,小师妹成了炙手可热的宝物。 景立秋被他们疯狂喷来的唾沫腥子,差点淹没,喊停都无效。 “哈哈哈!好好的大师兄不当,竟然在这里当起了红娘!真给剑术三百五十位弟子丢面子!”一个样貌平凡,脸铺麻子,气势却自信而霸然的年轻道士走至门前,对着你们疯抢小师妹的痴情傻子们,露出鄙夷不屑的目光。 “走开!宽师兄到此,你还刚挡门?”另外一个同样散发自命不凡气质的年轻道士,将皮啸天往里面轻一推。 皮啸天以和为贵,不予反击,缓缓走至一旁,用看戏的目光,漫不经心地看着他们。 “呦!你一个学召唤术的小矮子,竟然不将我们宽师兄放在眼里?”那人又开始惹事,似乎想和皮啸天扛上。 站在中央高人一等的宽玉山将手轻轻一抬:“诶,都是同门兄弟,不要因对方的傲慢无礼,失了自己的大体。” 好一招移花接木,宽玉山轻描淡写的唇齿,不留痕迹地就将自己人的过错,转嫁给了皮啸天。 皮啸天无奈,沉着脸,将目光投至门外,继续看雨。惹不起的人,他用沉默来回应。 宽玉山的目标并非是一个喽啰,而是坐在炕角中央的景立秋,所以他一进屋,犀利尖锐的目光穿过人与人的缝隙,直勾勾地打在对方的脸上。 景立秋当然不退缩,拨开大家跳下长炕,双手环胸,一步一步沉稳而矫健地走至门口,瞬也不瞬地盯着宽玉山,微笑道:“你来做什么?” “我来看看夹着尾巴逃的狗,究竟逃到了那里!”宽玉山笑容藏刀。 “你敢说大师兄是狗!活得不耐烦了!”许葵快步站在景立秋身旁,对着不速之客愤然。 而其他十八名学徒纷纷后退。来者宽玉山乃剑术第二强,谁也不想招惹。 宽玉山一直笑,笑得让人不寒而栗。 “我没有说他是狗,是你说的。” “你……明明就是你说的,来看夹着尾巴逃走的狗!” “我是说了,但是我没说是大师兄啊,你要将这莫须有的罪名扣在我的头上,我也无话可说。” “……” 我去,倒打一耙,许葵明白自己说不过对方,于是不再出声,而是将双手紧紧握拳,随时准备暴打一顿宽玉山的嘴。 “好了,你先到一边去。我与宽师弟的事,我自己解决。宽师弟,有什么事,我们回自己寝室说去吧。”景立秋淡淡道。 “自己的寝室?不不,大师兄你的寝室在这里。”宽玉山右手修长的食指,朝自己的脚下一指,继续微笑道:“大师兄,我想你一直以来都不知道一个事情,那就是走出去的房间,想再回来没有那么容易!” “哦?我乃剑术弟子,怎么就不能回到属于剑术弟子的寝室呢?难道这男子宿舍的分配都归你管?” “我自然管不了,但大家都已经瞧不起你,难道你还有面子回去厚着脸皮住吗?” “……” 景立秋被怼得无言,宽玉山的唇枪舌剑,真是无人能敌。 “所以大师兄,你就一直在此住下吧,省得回去招人嘲笑,这不也正是你来此暂避的原因?”宽玉山不用拔剑出招,就已经说骇怕的一群人。 但有一个却不吃宽玉山这套,那就是灵愫雪。 第四十章 同门无和谐(四) 皮啸天脸色渐变为绿,将看雨的眸光移回来,盯着宽玉山丑陋却不自知的脸道:“宽师弟,你说话如此厉害,想必也花了不少功夫在唇舌上。常言道执剑者,君子也,虚怀若谷,不争唇舌。” “哈哈哈,难道你没听过,君子动口不动手这句话?”宽玉山每一次出口,都那么完美,无懈可击。 但现在的皮啸天不是以前,怀中也有点墨,依旧可以应答自如:“那宽师弟你就白活这么多年了,君子动口不动手这句话的意思并非要君子磨练嘴皮子功夫,而是君子泰而不骄,以理服人。刚才你说了那么多话,没有一句是真正的道理,这岂不是和蛮不讲理的小人一样了?呵呵。” 皮啸天尾声的轻笑,充斥着不屑。 宽玉山绵里藏针的笑容,终于涟漪一动,眸光凌厉,飘起一丝怒火。但为了体现他的君子风度,仍旧含笑如贻:“皮师兄说得对,君子应当少动嘴皮,免得成了轻狂无礼的小人。不如我们出去已真功夫,一较高下如何?” 屋内十九名学徒听了顿时倒抽一口气。宽玉山拔剑,对方的下场不止是跪服,还得擦鞋****。 景立秋立刻走过去,将皮啸天揽在身后,小声道:“谢谢你的帮助,但宽玉山针对的是我,所以你也到一边去。” “大师兄,我……”皮啸天不忍景立秋单打独斗。 景立秋也不忍皮啸天被宽玉山折磨,将他矮小的身子骨轻轻一推,望着后面的许葵道:“看好你的兄弟,别让他生事。” “好的!”许葵应允。 皮啸天还想上前,许葵立刻拉着他,小声提醒:“你这样是帮倒忙,激怒宽玉山,谁的下场都不好!” 皮啸天这才作罢,却双手握拳,乖乖地站在许葵身旁。 许葵眸光锐利盯着宽玉山,却附耳向皮啸天道:“我们先静观其变,如果宽玉山要和大师兄动手,我们可以去制服他身后几个狗腿子。” 不错,牵制不了宽玉山,可以牵制他的爪牙。 宽玉山不再理屋内的一群喽啰,直接将矛头直向景立秋:“大师兄,既然你还想回以前的寝室,那么我们就来比试一场,你若赢,大家心服口服地恭迎你回去,并不再说闲话。若输,就劳烦你收拾东西来此,永远别再回去。” 景立秋心寒。没想到宽玉山如此容不下自己,竟然想撵他走。既然情分到此,那也不必强求。 “来吧,比就比!”景立秋不卑不亢。 “好!”宽玉山拍起手来:“这一刻我等很久了!” “等等。”景立秋忽然又叫停。 宽玉山笑容依旧,鄙夷:“等什么?” “你的赌注太小了!我们赌大的!”景立秋沉面焕光,气势不逊。 “好,我喜欢刺激的!”宽玉山表示同意。 “刀剑无情,立下生死状,生死各安天命!”景立秋笑着,笑容背后隐藏着一张得意的脸,宽玉山啊宽玉山,一激你就上钩,你打不过我,我到时也不置你于死地,不仅显得我君子风度,还能让其他师兄弟刮目相看。 呵呵,大师兄伤势还未痊愈,功力一定大不如前,我趁此机会将他击败,并置他于死地,不仅使他颜面尽失,还显得我大度威风,让一干师兄弟更加贴服于我,真是三全其美。宽玉山的内心也得意地笑着。 二人眸光狡黠,心怀鬼胎。 旁人看了又惊又喜,恨不能加入,但能过个眼瘾也不错。 “外面一直在下雨,不如我们改天……”景立秋道。 “大师兄你怕了?下雨又有何惧,以前同门切磋,不都是不论刮风下雨?”宽玉山道。 “不,我是怕你倒在雨泊里显得太狼狈!” “哼!大师兄多替自己着想吧!拿笔来,立生死状!” 一瞬间,室内空气变得严肃而冷凝,室外的雨却越来越大,老天爷似故意要给这场决斗增加难度。 也不知消息是谁人传出的,一盏茶的功夫女子宿舍那边也沸腾了起来。 “什么?大师兄要和宽玉山决斗?还立下了生死状!” “外面下这么大的雨,决斗岂不是很困难?” “都要决斗了,还讲什么风调雨顺,只要大师兄没事就行。” “怎么没有人支持宽玉山?宽玉山也很厉害,剑术排行第二,与第一名的大师兄相差不了多少。” “哼,宽玉山有什么好支持的,长得不仅一般,人品也不好。哪里像大师兄,又高又帅……算了不说了,你们谁要广场那边围观?” 有人去,有人不去。 “倪雨真,你去不去?你不是一直都很欣赏剑术那帮君子吗!” “我不去了,外面雨太大,打个伞看也看不到什么。”倪雨真坐在床头,抱着枕头,笑却带着一丝惆怅。 “你不去算了,我们走。” 也没人询问林苏雪。 林苏雪也觉得无所谓,拉着拓跋香道:“香香,你去不去?” “我也不去了,外面雨太大,而且宵禁时间到了,我怕被宿管人员抓着。”拓跋香一边说着,一边朝倪雨真走去。 林苏雪拿着伞,点了点头:“好吧,那我走了!”说罢,她像飞奔的蝴蝶,朝广场上光明跑去。 二十口人的宿舍就剩下倪雨真、拓跋香极其其他两个女子。 拓跋香坐至倪雨真身旁,微笑道:“雨真,你为什么不去?是不是害怕看到大师兄受伤的模样?” “我?呵呵!拓跋香你别胡猜,大师兄好不好关我什么事!”倪雨真讪笑着,右手不自觉地给脸颊扇着风,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这么热。 “你别装了,我人虽然糊涂,但看得出来你是除了林苏雪以外又一个十分在意大师兄的人,只是你比较聪明,怕招来其他女弟子的嫉妒与排斥,所以不将心中的爱慕表达出来。” “一派胡言!这个玄机观里,我谁也不喜欢,我可是要去太虚观,修仙飞身的人,怎么可能为了一点儿女私情就放弃前程!”倪雨真说罢,将怀中枕头一扔,走至门边看着外面势头强劲地簌簌大雨,郁闷道:“这倒霉的雨究竟要下到什么时候?” 第四十一章 同门无和谐(五) 大广场,环绕的石灯明明灭灭,有得已经被雨浇熄,加之雨势大如帘布,光线更加昏暗,视野也看不了多远。所以这场决斗,不仅给打斗双方带来了难度,还给一旁围观的人们带了难度。 所以决斗还没开始,围观者就陆陆续续地走了一大半,只剩零星几簇狂热的人,充满着观赏的激情。 广场中央,景立秋伫立在东,宽玉山伫立在西,相距一百米,手中皆握欣长之剑,巍然不动。 他们怎么还不打? 因为在蓄气。 但他们的眸光已如两把锋利的剑,穿风越雨交打了几十个回合。 “快打呀!快打呀!”西面围观的一个剑术小道士,撑着不起作用的伞,催促着,眼睛都已望红。 片刻后,女子宿舍几个不怕寒冷风雨地女弟子也举着伞,依偎地走至了广场,奔在最前头的当数林苏雪。她的衣衫已经湿透了一大半,发髻更是被风得东倒西歪,凝望着广场,才放心地捋了捋呼吸不顺的胸脯道:“没打起来,真是太好了!” 说罢,西面凌厉的剑光一闪,宽玉山终于忍不住挥剑攻击。 露出破绽就露出破绽,反正他也能抵挡的住!宽玉山攻击的势头犹如蜂鸟,闪电。呼吸之间就抵达了景立秋跟前! 景立秋连忙将身微微一侧,躲过宽玉山猛攻过来的剑。但他胸膛受伤的地方,因侧身而牵扯出一丝疼痛。不好,我忘了我身上还有伤!景立秋忍着疼,咬着牙,旋身反手一击,与宽玉山再一次攻击来的剑缠打了起来。 十几个回合后,景立秋胸膛越来越疼。该死,我真是糊涂,一心想着自己功力比对方高,却没想到自己的伤势还没好! 宽玉山阴恻寒栗脸,在雨帘中露出若隐若现的邪笑,哈哈,大师兄,我再陪你玩几回合,然后一剑送你上西天! 景立秋力气减弱,交打改为防御。 因为雨势太大,围观的人都以为大师兄和宽玉山打的如火如荼,难舍难分,殊不知有一方已经阵势被削弱了下来。 但林苏雪却异常紧张,她知道景立秋身上有伤,于是抛开伞,朝雨中大呼:“大师兄加油!大师兄加油!” 如此一喊,其他人似乎明白了什么。 “加油……”第三次加油,林苏雪的嘴被一双瘦长的手紧紧捂住。 是许葵,他站在林苏雪身旁小声道:“别喊了,再喊大师兄就要被人鄙视了。” “为什么?” “因为他是大师兄,不需要别人为他加油。”关乎男人面子的事,许葵也不好详细解释,于是将手往身旁两个男子一指,你应该学他们。 “加油宽师兄!” “加油宽师兄!” 崔巨与皮啸天两人对着广场齐声大呼。 林苏雪见了,瞬间顿悟:“对,宽师兄才需要加油!”于是她立刻加入为宽师兄大气的阵仗里,学着崔巨高呼起来。 站在广场对面的几名剑术学徒一听,立刻明白对为宽师兄加油的阴险意图,于是也跟着大呼起来:“大师兄加油!大师兄加油!” 一时间,宽、景两方阵营互为对方加油起来。听得其他围观者,一头雾水,到底是谁该加油? 而广场中央的两只龙虎打得心无旁骛,耳朵边除了雨声,便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片刻后,剑光闪影忽然停顿,宽玉山响亮狂傲的笑声穿破雨幕而来:“哈哈哈,大师兄,这一次你输了!” “什么?大师兄败了!”围观的人不可思议地惊呼。 林苏雪他们却仿佛早已预料,面容凝重地望着雨幕,想走过去,但又不想认输,觉得情况还有翻转的机会。 “哈哈哈,大师兄,别再挣扎了,再动剑尖就要穿破你的喉咙了!”宽玉山故意将声音说大,就是想要在场的人知道,现在踩在他脚下的人是他们口口声声呼唤的大师兄。 景立秋的脑袋被踩的一动不能动,脖子上的寒气已经贴近了皮肤。但是他决不放弃,于是停歇身躯,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雨忽然变小,灯光明亮了一些,视野也清晰了许多。大师兄狼狈的姿态,一览无余,围观的人纷纷露出惊讶的表情。 但下一秒,他们脸上的表情更惊讶,眼瞪如暴突,嘴张得下巴都要掉。 因为情况翻转了! 原本还在宽玉山脚下剑尖前的景立秋,忽然如鬼魅般一闪,闪至宽玉山的身后,用剑抵着他的白皙的脖子,警告道:“别动!小心我的剑穿破你的喉咙!” 这是怎么回事?一秒钟不到的时间大师兄就瞬移在了宽玉山的身后。 很多人都没有看清楚情况! “哼!这一次谁输了?”景立秋咬紧牙关,身姿潇洒地伫立。 雨越来越小,淅淅沥沥,时有时无,仿佛天公故意在这一刻挥去雨水,让景立秋一展英姿。 宽玉山的脸色苍白,轻轻颤栗:“大师兄……剑……剑……下留情。” “留情?我们已经立下了生死状,生死各安天命,要留情,问天要!”说罢,景立秋将剑往前一冲,蓬勃的剑气朝宽玉山的脖子打去。 宽玉山害怕地抱着自己的脖子,蹲下身躯,鸭子打摆一样发抖:“大师兄,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说你坏话了!以后你想回宿舍睡就回宿舍睡,不想回我们就等着你回来睡,总之我们以后一定恭恭敬敬……” 宽玉山哭天抢地地哀求了一番,忽然发现情况不对,若大师兄要杀他,早就该下手了,为什么他都胡言乱语的好一番,还没有动静。于是他微微转头,朝后面望去,后面哪里还有什么人? 景立秋早就站在广场边缘和许葵崔巨他们有说有笑起来。 可恶!我竟然被景立秋算计了!宽玉山面子上挂不住,一时半而不敢起来,一直到自己的爪牙们跑过来,他才假惺惺地咳嗽了两声道:“今夜雨下的太大阻挡了视线,不然败下阵来的一定是景立秋!” “对对对,要不是刚才臭雨下的太大,宽师弟绝不可能输得这么狼狈!”一个稍微年长的剑术道士安慰着。 最后宽玉山一行人,愤愤离去。 第四十二章 同门无和谐(六) “大师兄,你那一招瞬移实在是太出神入化了,和你的师父张临意道长一样!”许葵夸赞着。 “哪里,我师父是信手拈来,而我则是使出浑身解数!你们看,我的腿到现在还一直抖!”景立秋苦笑,面色苍白如纸。 林苏雪看到景立秋的手一直捂着胸口,泪水晶莹道:“大师兄,你的伤……” “伤无碍。这么晚了,小师妹快点回去吧!”景立秋催促,牙齿却已经咬的发酸,因为伤确实很痛,但他还想继续强撑。 林苏雪不想走,站在景立秋身旁,关切地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忽然,远处昏暗的地方传来宿管人员的声音:“你们怎么还不回去睡觉!难道想要我请你们回去?” “小师妹快走吧!”景立秋催促,伸手将依依不舍地林苏雪一推。 林苏雪见宿管员身影越来越近,只好抱着伞转身朝女子宿舍跑去。 景立秋连忙挡着林苏雪的身影,转身朝宿管员大呼:“我们这就回去。” “好你个臭小子,陈恩道长白日还叮嘱我好好照顾你,没想到你伤势刚好,就跟人决斗,你还要不要命了?”宿管员脸上的鱼尾纹一皱,不悦道。 “呵呵,冯伯伯你放心把,我硬朗的狠!”说罢,景立秋朝自己胸膛拍了两下,一阵剧烈的疼痛冲上他的脑门,双眼忽然一片黑暗,昏倒。 宿管员冯世涛与许葵立刻扶着不省人事的景立秋回至宿舍。 到了宿舍,冯世涛亲自给景立秋盖好棉被,并严肃地叮嘱学徒道:“今晚雨那么大,肯定有人为了看决斗而感染风寒,所以明日一早能去练习的就去练习,不能练习的我也不会强撵,但是有人如果装病偷懒,被我查出来了,绝对施以严惩,听到没有!” “听到了!”学徒们异口同声道。 冯世涛将眸光投至许葵最引人注意的大龅牙上,提醒道:“今晚,你要好好照顾景立秋。” “是!冯伯伯放下,我一定不负众望!” “很好,我走了。” 冯世涛离开后,寝室没有多久就恢复了安静。因为大家都累了,所以都很迅速地退却了被雨淋湿的衣服,钻入被窝呼呼大睡起来。 而皮啸天的铺位已经被景立秋占完,许葵好心地拍来拍自己的床位道:“小天,如果你不嫌弃,就和我挤一块吧。” “不!”皮啸天立刻回答:“我不累,我先在旁边坐一会儿。”说罢他从门旁搬来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凳子,坐在炕旁,双手交合打坐起来。 一直到深夜,所有人都沉沉睡去,屋内呼噜声此起彼伏,皮啸天才缓缓睁开眼睛,将自己身上的湿冷的衣服脱下,换上干爽的外套。然后继续坐在小木凳上,闭目打坐。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窗户外面的天气渐渐泛白。 沉睡中的景立秋,迷迷糊糊中感觉有热气在脸旁不听的扑扇着,于是他微睁双眼,侧过头,朦朦胧胧地看到皮啸天的正倒贴在自己脸边,闭着眼睛打着轻鼾。 原来是他啊,只要不是什么怪物就好,想罢景立秋又一次沉沉睡去。 一个时辰后,太阳冒出灰云,将万丈光芒洒在昆仑山上。昨夜下过雨,所以此刻空气格外清晰。 空旷的广场,水洼还未全干,一块一块像镜子一样倒映着蔚蓝的天空。 学徒们相继入场,排队,有节奏地挥臂踢腿开始晨练早操。 玄机观内,一切事宜运行的井然有序,而淘云斋三位长老的面色,却十分凝重,脸色犹如昨夜的暴雨。 “掌门,陈恩是奸细,你切不能与他再走那么近!”裘弘济声音诚恳,面如青灰。 掌门青阳道长却仍旧一脸淡然:“你说陈恩道长是上次妖魔袭击藏经楼的内应,你可有证据?” “我没有,但师弟方天成有。”裘弘济将眸光打在一侧的方天成凝重的脸上。 方天成立刻从袖中掏出一枚轻飘飘的棕灰色汗巾递给掌门:“这是我昨日在藏经楼案发地点找到了,陈恩道长似乎也有一块一抹一眼的汗巾。” 掌门斜睨而看,一愣。不错,陈恩道长确实有这么一块汗巾,难道他真的是那日前来藏经楼盗书的妖魔有联系?他缓缓接过棕灰色汗巾,不敢相信地望着它,许久,才道:“一块汗巾不足为证。” “不足为证?掌门师兄是想包庇陈恩道长了?”裘弘济大为不快。 “二位师弟莫急,陈恩道长这些年在玄机观为弟子们操劳有目共睹,他没有理由去为妖魔做内应,更何况汗巾只是他不小心掉在那里罢了。”掌门不想轻易怀疑跟自己共事四十多年的道友。 然,裘弘济与方天成却不这么认为。 “掌门师兄,我们三人在此多辩无益,不如将陈恩道长请来问个究竟。”方天成提议。 “好罢,唯有如此。”掌门捋须,应允。 片刻后,陈恩道长施施然走进淘云斋,拱手弯腰彬彬行礼:“掌门、裘道长、方道长,不知打召我来,有何事?” 掌门将右手中棕灰色汗巾轻轻递过去:“陈恩道长,这块汗巾可是你的?” 陈恩道长一怔,掏了掏自己一双袖兜,里面空空如也,连忙接过汗巾点头:“是我的。” “你可还记得它在哪里丢的?”掌门询问。 “回掌门,我连它什么时候丢的都不知道,怎么可得记得是在哪里丢的。”陈恩微笑,眼角的余光看到另外两名道长冷桀的态度,心中就已经知道汗巾丢失一事必定引起了什么误会,所以他接下来的每一句话都会小心翼翼地回答。 “那你是什么时候丢的?”掌门又问。 “前日发现汗巾不在,我在自己卧室到处寻找也未找到,便觉得只是一张微不足道的汗巾,所以就一直没放在心上。现在汗巾物归原主,真是感谢掌门帮我找到了它。” “呵呵,客气。不是我找到的,而是方道长,在藏经楼帮你寻到的。” “哦!太谢谢方道长了,它虽然只是一块汗巾,但也算是我用了十余年的老朋友。”陈恩将身躯调转,对着方天成态度诚恳地深鞠一躬。 方天成连忙笑着托起陈恩道长的双肩,不好意思:“哪里,我只是路过藏经阁那片书架,碰巧看到了它而已。” 说罢,方天成一愣。不对,我怎么和陈恩道长客气起来?我应该与裘师弟统一战线才是! 第四十三章 同门无和谐(七) 半个时辰后,通往训练区的林荫小道上,初秋的威风,吹落脆弱的黄叶,一片片地将沉乏单调的青灰石路点缀成黄灰交错的地毯。 方天成道长苦着脸道:“奇怪,我一看到陈恩道长的笑容,就觉得我们错怪了好人。” “你呀!唉!竟然如此轻易就被陈恩道长的笑容给迷惑了,审问还没开始,你就倒戈去了他那边,掌门自然更加不信我说的话!下一次我找到证据,再指正陈恩道长时,真不能带你一起!”裘弘济愤然得快要捶胸顿足。 方天成惭愧,苦笑:“师弟别这样,下一次大不了我不看陈恩道长的脸。” “算了你的话不可靠!”裘弘济挥了挥手,埋头快步朝前走去。 一片淡黄仍青的落叶飘落,碰到裘弘济的鼻尖然后恰巧落在他的袖子上,于是他轻轻顿足,用另外一只手捻起袖子上落叶,眸光忧伤地怅然道:“六十多年前,我们三人还是个孩子,一起在玄机观修炼、睡觉、吃饭,不知不觉长到了三十多岁有所成就,掌门师兄接管玄机观认识了陈恩道长后,开始与我们两人的关系越发生疏起来。他虽然召见陈恩道长的次数比召见我们的次数多得多,但我还是将他当做好自己的好师兄,没想到四十年的光阴就像小偷一样,悄悄得偷走我们师兄弟之间的感情,送给了陈恩!” 说罢,裘弘济将手中半黄不青的落叶狠狠一捏,又缓缓放开掌心,仍支离破碎的叶子随风滚滚飘落。 方天成道长跟了上来,惆怅的仰望天空,叹息道:“是啊,掌门师兄将友谊倾付给了陈恩,所以遗忘了我们。如果他还如当初那般信任我们两名师弟,也许歹人就不会有机可乘。”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快回去教导你的二十一名女弟子去,叫她们擦亮双眼,免得误入歧途!”裘弘济甩袖而去。 方天成望着他宽拓却孑然萧瑟的背影,摇头轻叹:“师兄啊,你跟我一样如此好强,掌门师兄当然不会再想靠近,什么时候我们的脾气改改,也许掌门师兄就会多看我们两眼了。” 一切误会的根源都来自,双方性格的不贴合。 陈恩道长之所以受掌门青阳道长的待见,是因为他会温文儒雅懂得圆滑做人,懂得迎合掌门的喜好。故而像性格强硬蛮横的裘弘济,自然不会讨掌门的喜好,被轻视也属正常。 裘弘济回至属于召唤术弟子修炼的场地,望着眼有所进步,不再懒惰的三位弟子,语重心长道:“徒弟们,凡事都要擦亮双眼,看清事实的内在与根本,这样才会有助于你们修道精进。” “知道了!”许葵挺胸抬头,高亢的回答,声音盖过催巨与皮啸天。 裘弘济听了,灰色的心情有些些许安慰,又感慨道:“虽然我只有你们三个弟子,但是你们也不要觉得自己比别人差,拿出自己的干劲,挖掘自己的潜力,一定会超过弩术那帮插科打诨的臭小子们!” “呃,师父,你今天怎么了,平常不是都拿我们和剑术那帮伪君子比,今天怎么拿我们和弩术比起来了?难道我们三个在你心里降级了?”许葵愁眉苦脸。 裘弘济一愣,脸色一羞,立刻改口:“对,陈恩道长教育出来的弟子怎么能跟我们比,我们的目标可是剑术弟子!好了,我们开始认真练习吧,先将我这些年交给你的三招召唤生灵的法术施展出来,让我看看你们每一招提升到什么境界了。” 三名弟子听了,却都像木头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们倒是发招啊!”裘弘济催促。 许葵羞涩地摸了摸头:“师父,我一招都没记住。” “师父,我也是,都没记住!”催巨道。 裘弘济脸色一黑,凝望着皮啸天:“你呢?” 皮啸天一愣,立刻搜索脑海中记忆,却任何有关裘弘济所教招数都找不到,全被以前的皮啸天忘了,纵使他现在记忆力强大,也于事无补。 静默,许久,裘弘济的脸色越来越黑。 许葵举起手,闭着眼睛,一副甘愿冒失的样子快速道:“师父!对不起,我们以前都没有认真学,加之您老人家管教的又宽松,所以我们学什么忘什么,混一日算一日的混到了今日。” “你还好意思说出来?”裘弘济的心情一下子又覆上了阴霾。 “我说出来是对师父信任,师父若觉得我们有错,可以随意责罚!”许葵诚恳道。 “对师父,我也知道以前自己学习态度不好,所以现在愿意接受惩罚!”崔巨跟着道。 皮啸天也不落,垂头央求:“请师父责罚。” 裘弘济心中的阴霾忽然又被风吹散,舒缓了许多,微微露出苦笑:“好了好了,你们真的是变了,以前我挥着鞭子也追不上你们,你们现在反倒主动请罚。看来我再也不用像以前那么操心了,你们快抬起头来,挺好胸膛,听我重新教课!” “是!”三人异口同声,脸浮笑容。 师徒之间虽然没有血缘,以严苛教育为主,但也充斥着一股温暖而微妙的感情。性情中的师父不忍对弟子多罚,幡然醒悟的弟子则为主动请责。最后一个微笑,化解了所以问题。 “现在我要教你们召唤第一招:异界同心。这个招数看上去很简单,就是字面意思,把实界与虚界的生灵用心紧紧地联系在一起,但是学起来十分困难,因为要将虚界的生灵召唤出来,并持久性得陪伴在身边,并非易事。”裘弘济认真道。 三名弟子负手而立,认真而听。 “虽然我手上没有法器,但召唤低微脆弱的生灵还是可以的,所以你们睁大眼睛看好了,先将浑身放松,双手舒展垂直,下巴轻轻高台,闭上双眼,用唇对着空气温柔而有节奏的慢吟咒语……”裘弘济一边说,一边做,双唇吐露出的咒语像小蜜蜂一样轻轻飘出,在头顶环绕成一个淡黄的光圈,感觉就想要飞升一般,模样惬意,身姿轻盈。 咒语一听,光圈逝去,一只雪白的兔子站在裘鸿济道长的黑色靴子边。 兔子! 召唤出来的竟然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兔子! 第四十四章 同门无和谐(八) “呃……师……召只兔子出来做什么?”许葵疑惑,脸上的表情和其他两人一样,挂着满满的黑线。 裘弘济眸色一凝,严肃道:“我以前不是告诉过你们不要小看任何一个来自虚界的生灵,算了,你们恐怕也忘记了。现在你们都给我瞪大眼睛,看清楚我是怎么驱使这只兔子,为我所有的!” “噢!”三人异口同声,但心里却哭笑不得。 兔子除了会吃草,还会干什么? “看好了!糕兔,去吧!”裘弘济右手食指朝旁边一颗粗壮的大树一指,毛绒雪白的小糕兔健步如飞地奔至树处,温柔的红眼睛瞬间一戾,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四爪忽然生出尖锐的利爪,像老鼠一样窜上树,张大嘴,用兔牙疯狂的撕咬起来!一个眨眼,粗树被啃咬出一个巴掌大的坑! “回来!”裘弘济轻轻一唤。 疯狂冷酷的兔子瞬间收起凌厉之气,跳下树,飞奔回裘弘济的脚下,乖乖爬着,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三名弟子看得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兔子……上树啃洞了……我没看错吧?”崔巨揉着眼,望着树上的洞,痴痴道。 “你没看错!就是这只兔子所为!”裘弘济一边回答,一边将脚旁温顺的小兔子抱在手里,走至三名弟子跟前:“你都来摸摸它,感受一下虚界生灵的别样特征。” 三名弟子纷纷摇头,不敢伸手,害怕温顺的兔子忽然又变疯狂咬掉他们的手。 “快摸!它存在的时间只有一炷香的功夫!”裘弘济下令。 三名弟子战战兢兢地伸出手,像摸鬼一样,骇得脸色苍白。待指尖轻轻触碰到兔子毛茸茸的软白毛后,觉得它和普通的兔子一样无害,这才放下心来大模特莫起来。 “好软!” “好绵!” “好可爱!” 裘弘济目露微笑:“怎么样?它和我们现实世界的兔子有什么区别?” “不发狂时没有。”许葵摇摇头。 崔巨也说不出不同点。 皮啸天手指不停地来回捋着糕兔背上的软毛道:“师父,它雪白的毛晶莹微微发亮。” “不错,你观察的很仔细!虚界生灵以现实形态出现,聚集了天地灵气,所以它的不同于现实的普通兔子。就好似仙灵与凡人的区别,仙灵的身上会散发微光,而凡人不会。”裘弘济望着皮啸天,心中暗叹,孺子可教。 片刻后,兔子像青烟一样消散在天地间。 裘弘济走回刚才站立的地方,继续道:“刚才召唤出来的糕兔会上树疯狂啃咬,那是因为它属性克木,如果你让它啃咬石头或是金属,也就没有那么厉害。所以,召唤出来的生灵,想要发挥其作用,也必须了解阴阳五行。这些内容我以前早就已经教过你们,再这了我就不重述了。如果你们不懂待训练完后可以去藏经楼翻阅有关阴阳、玄学、八卦等书籍,加强领悟。” 然后,三名弟子照着裘弘济施招的模样,一人召唤出一只小兔子。但他们的兔子却不安分,到处蹦跶乱跳,甩得兔毛满天飞。 许葵追了半天气喘吁吁也未逮住自己的兔子,于是折身跑至裘弘济身边询问:“师父,为什么我们召出来的兔子这么顽皮?” “呵呵,它不是顽皮,而是因为你们法力尚浅,还不能完美的控制它,所以它才胡蹦乱跳。” “那要怎样阻止它到处乱跑?” “拿出你的威严,让它知道,它受你控制!”裘弘济道。 三人练了一天,兔子仍旧到处乱跳。 夕阳就要下山,裘弘济望着忙碌的弟子,笑道:“哈哈,不要急于求成,学什么都不是那么容易的。看来一只小兔子,恐怕要折磨你们数个月。” “数个月?”许葵闻言,屁股往地上一坐,袖子抹着满头的汗,生无可恋地凄苦道:“区区一只糕兔,就这么难控制,真是丢尽男子汉的脸!” “哈哈,难道你想放弃?”崔巨泼着冷水。 许葵将手往冰冷石地上狠狠一拍:“谁说我要放弃的?我不驯服它,我就不姓许!”说罢,他愤然地从地上站起来,卷起袖子继续追兔子。 皮啸天看着他顽强拼搏的憨厚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累,并快乐,成了今日的主题。 “好了,今日训练时间结束,你们都歇下来吧。晚上广场有掌门讲义,你们听完后早点去休息,明天还要更重要的一课要上。”裘鸿济道。 时光推移的很快。 听完掌门讲义,皮啸天沿着通明的路灯,来自藏经楼。此楼规格很少,只有两层,而且每一层都只有五十平米,与天界嫏嬛阁比起来只能算冰山一角。但里面堆叠有序的书籍,也足够给人打发寂寥的漫漫长夜。 皮啸天首先将第一层楼的三间逼窄的书房巡视了一遍后,并未找到有关阴阳五行之类的书籍。 难道在第二层?皮啸天纳闷。于是走至旁边一名灰发灰须的紫袍道长身旁,恭敬地询问道:“前辈打扰了。” 皮啸天不知道那是陈恩道长。 陈恩也对觉皮啸天面生,但依旧慈祥笑如春风道:“不知这位弟子有何见教?” “不敢当,不敢当!弟子只是想询问一下前辈,关于阴阳五行的书籍在哪里?”皮啸天面容谦逊,婉婉有礼。 “就再楼上第二间屋南面书架第三层中间。” “谢前辈!” 说罢,皮啸天恭谦地弯下腰,作揖后而去。 陈恩道长觉得这名小矮子气质非凡,忍不住走上前追了一步,询问:“不知这位弟子师承何术,叫什么名字?” “在下召唤术裘鸿济之徒,皮啸天。” “哦?”陈恩道长目射惊讶,暗忖,我虽不知道皮啸天模样,但也听闻他乃玄机观最懒惰的弟子,今日一见竟然与传言大相径庭,看来流言真是一点也不可靠。他忍不住又问:“听闻召唤术弟子极其鲜少,是不是只有三人?” “是的,包括我在内,只有三人。” “呵呵,人多人少不重要,重要的是人有一颗求学的心。你这么晚了还来藏经楼寻书,也算是十分勤奋刻苦。” “谢前辈教诲!” 第四十五章 同门无和谐(九) 月影西斜,风寒星淡。 男子宿舍最角落的屋子内,景立秋侧卧在床铺上,一只手支着头,一只手玩转着通身碧绿的一尺长法器:碧落月影杖。他秋水般澄澈的眸光盯着着黑漆漆的门外,不耐烦道:“小天,怎么还不回来?” “大师兄那么关心他做什么,他听完掌门的讲义直接去了藏经楼。不如你将这神奇的碧落月影杖,先给我们兄弟两一睹为快?”许葵眼馋地盯着转悠不停的法器,眸放绿光,饥渴如狼。 “是啊,大师兄把宝贝给我们看看呗!”催促也饥渴难耐。 景立秋却不在乎,将碧落月影杖往袖子里一放,起身坐在床沿,手托下巴纳闷道:“小天正能熬,昨夜他在木凳子上坐了一夜,早上将头趴在我身旁睡了一会儿,然后今天一天都不见他的人影,难道他就不困?” “呵呵。”许葵冷笑:“我看他就是不想回来。” “为什么不想回来?” “自打他从峨眉山回来,一入宿舍就跟入了猪圈,一副嫌弃而不能适应的表情,也极少跟我们说话,就算说话都冷冷淡淡,要不是看在昔日兄弟共盖一个被子的份上,我都要怀疑他是不是脑子被们挤了!”许葵嘴上厌烦,心里却也期待着皮啸天能早点回来。 景立秋忽然又将碧落月影仗掏出袖子,挥了挥:“嘿嘿,他的宝贝在我手上,待会儿等他回来,我就拿此宝贝威胁他,让他说出自己性情大变的原因。” 许葵与崔巨又见碧落月影杖,消沉的目光瞬间饥渴起来,一起央求:“大师兄,你就将这宝贝给我们兄弟两看看吧!” 景立秋眉头一皱,将碧落月影杖递给许葵:“给给给,小心点,一摔就碎。” “谢谢,谢谢!宝贝在,我们在,宝贝碎,我们亡!嘿嘿!”说罢,许葵捧着隐光闪闪的法器,与崔巨缩至墙角,偷偷摸摸地把弄起来。 景立秋望着两个不成气候的瘦子,哀叹:“唉,有你们两个胸无大志的兄弟,小天也够受的。奇怪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小天是怎么突然变化的?” 思考了一阵,景立秋作罢,摇着头自言自语:“算了,不想了,还是等小天来了再问。” 一个时辰后,宿舍内开始熄灯。 皮啸天却还呆在藏经楼二楼中间房间,坐在地上翻阅着详细讲解五行的书。他看得很认真,以至于身后压来一个高大的黑影也未察觉,一直到黑影蹲下身躯,脸贴在他的耳旁,他才吓一跳地惊醒过来身边有人。 “原来是前辈,这么晚了前辈还未回去休息?”皮啸天合上捧在怀里的书,起身作揖。 “呵呵,你不也还没睡。能看到这么晚而忘记回宿舍的学生你是第二个。”陈恩道长慈祥而笑。 “不知道第一个是谁?”皮啸天忍不住好奇。 “景立秋。” “原来是大师兄,他是我见过所有弟子中最勤奋的一个。” “是啊,很勤奋的一个孩子,但他的身体一直不好,所以我都劝他少熬夜,可是他总是不听。” 皮啸天不解:“大师兄身体看上去很健壮,怎么会不好呢?” “他的体质特殊,所以他每个月都会去我那里把脉问诊,但是这个月他没有去。我希望你晚上回去能帮我告诉他,这个月就要过去了。”陈恩道长眸光忽然泛出一缕忧伤。 皮啸天为之触动,连忙安慰:“前辈,大师兄一直很忙,兴许是他忙忘记了,并非有意不去前辈那里诊脉的。” “呵呵,傻孩子,你以为我在为他不来而伤心,我是在担心他旧病复发,所以才露出悲伤之色。” “……”皮啸天尴尬,觉得自己真傻,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前辈,我今晚一定帮你把话带到,保证大师兄明天就去找你。” “好,谢谢。”陈恩道长一脸春风和煦,让人看了有些发痴。 片刻后,皮啸天将手中的书放在回原位,恭恭敬敬的告退,临下楼时,还不忘回头关切:“前辈,天色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你去吧,我再呆一会儿。”陈恩道长微笑,目送。 皮啸天沿着忽明忽暗的道路,回至男子宿舍。一路上,他脑海就像着了魔一般,反反复复回忆着陈恩道长的一颦一笑。虽然对方已经头发灰白,灰须近尺,但气质儒雅彬彬,犹如拥有大智慧的高雅之人,叫人怎能忘却。 皮啸天一路含笑一路回至宿舍,悄悄推开紧闭的门,轻轻搬着木凳子坐在床铺旁边。上面的弟子们睡的呼噜连天,一个比一个声音高,犹如抑扬顿挫的进行曲。 皮啸天每次都要熬至深夜,极困难耐才能睡着,今夜也不例外,所以他将双腿盘放在小木凳窄小的空间上,闭目打坐起来。 黑暗里一只漆黑的手,像魔鬼一样突然抓住皮啸天的手腕! 皮啸天一惊,被抓的手腕用力一扯。 床铺上传来景立秋低沉的声音:“嘘,是我。” 皮啸天睁开双眼,不悦:“大师兄还不睡觉,抓我干什么?” “抓你干什么?”景立秋声音充斥这一股无奈:“当然是抓你过来一起睡觉啊!” 皮啸天又一愣,脸已变绿,但屋内漆黑,看不见:“不不,大师兄身上还有伤,还是你自己睡吧,两个人挤在一起,对你养伤不好。” “哪儿那么多废话!快上来吧!”景立秋再次伸手,用力一拉,皮啸天矮小的身躯轻飘飘地被拉入他的怀里,罩好被子。 “大师兄你干嘛!”皮啸天尖叫,将景立秋胸口狠狠一推,正好推在他的伤口上。 “嗷!”景立秋大呼,声音都要疼变质。 如此一惊一乍,惹得周遭弟子不悦,纷纷投诉:“大半夜的不睡觉,瞎叫什么呢?” 皮啸天怕被人看见,骇得将头缩在被子里不敢说话。 景立秋连忙赔礼道歉:“对不起,我们不会再叫了。”然后他将头埋进被子里,狡黠一笑:“小天,你躲什么呢?”说罢,伸出两只魔爪,朝皮啸天胸脯抓取。 既然你将我胸口弄疼,我也要将你的胸口弄疼。景立秋坏坏地想着。 皮啸天在被子里实在憋闷的慌,立刻将被一掀,掏出景立秋的魔爪,跳下床道:“大师兄先睡吧,我还有衣服要洗!” “大半夜谁洗衣服?不能留着明天洗?哼!”景立秋闷闷不乐。 第四十六章 同门无和谐(十) 皮啸天慌忙地抱着自己的衣服,夺门而逃。站在门外冷冽的寒风里,他望着天空,满眼忧伤,多么想高亢地呐喊一声:我是女子,不是男子!不能跟男人挤在一个被窝里睡觉! 然而,现实他不能说出来,所以他选择洗衣服,一件又一件在放在冰冷的木盆里猛搓,将心中积郁的苦闷通过搓衣服来发泄。 清冷料峭的月光,洒在皮啸天孤独的身子上,在水井旁的水泊里倒映出悲伤的碎影。整整一个晚上,他不仅洗完了自己的衣服,还洗完了景立秋、许葵、崔巨的衣服。所以当清晨第一缕阳光晒在水井旁边的晾衣架上时,空气中充满了皂角粉的淡淡清香。 “天终于亮了。”皮啸天微微抬头,扔阳光轻柔地撒在自己疲累的脸上。他讨厌黑夜,更讨厌回宿舍。实在是忍受不了和一群臭男人同床共枕。 所以,皮啸天拖着困乏的身躯一直撑到中午,前往淘云斋向掌门诉苦。 “掌门师叔,我已经不能再和他们睡在一块了。”皮啸天凄苦道。 “这么多天过去了,难道你还没有适应?”掌门青阳道长盘膝打坐,一脸不以为然。因为他从未体会这种经历,所以不能完完全全地感同身受。 “我的灵魂是个女子,无法和一群男人成群结队。”皮啸天眼眸擒泪,隐忍着哀伤。 “灵愫雪。”掌门望着皮啸天,看到的却是他体内神形憔悴的女子,安慰道:“真是难为你了。” 皮啸天终于擒不住泪水,滚滚低落:“其实也没有多大难为,只要掌门师叔给我安排一个远离男子宿舍的地方就行,哪怕是柴房、禽圈……” “不能让你睡那种地方,我尽量想办法给你安排一个合适的地方居住。”掌门没不能完全体会灵愫雪的委屈,但是个通情达理,慈悲为怀的老人。他沉吟了许久,脑袋闪过一片灵光,微笑道:“本观有一个职位,一直空闲着。但是你有没有那个能力去胜任,还得另当别论。” “难道获得那个职位,就会分配单独的住所?” “嗯。” “是什么职位?”皮啸天哀伤的眸子换上希望之光,眼泪也不再滴落。 “是一个专门用来掌管观内所有弟子日常事宜的职务,叫清司。” “清司。”皮啸天含齿默念。 “不错,和景立秋的大师兄职务差不多,但是比他的还要繁琐。因为以前很多年轻人都承受不了当领导者的压力,所以清司一职慢慢退出了历史舞台。但如果你想要单独居住,重新设立清司一职是最好的办法。” 皮啸天闻言,毫不犹豫:“掌门师叔,我愿意担此一职。” “呵呵,清司一职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而且也不是我认命就可以,必须要通过考核,得到师父的同意与师兄弟们的同意,你才能顺利当之。” “究竟是什么考核?” “考核过程复杂,我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待我与其他长老商议一番后,会尽快拿出考核方案,张贴在广场的布告栏上。” “谢谢掌门师叔!” 如此一来,皮啸天心中的阴霾一扫而尽,虽然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当上清司,但至少有了远离男子宿舍的希望! “太好了,郁闷的日子就要到头了!”皮啸天心情愉快地走出淘云斋,脚步轻盈地踩着落叶片片地林荫小道,朝藏经楼跑去。 但半路,竟然杀出两名程咬金。 “站住!” 皮啸天凝眸仔细而望,原来是前两天雨夜宽玉山后面跟着的两名跟班,其中一个还推过自己。 “二位师弟要干什么?”皮啸天警惕道。 “呵呵,不干什么,就是看你不爽!”一个模样吊儿郎当道。 皮啸天不想惹是生非,绕道朝其他路走去。 “诶!想走?先消了我心中的不爽再走。”他们二人追上皮啸天,挡着道。 “二位师弟,中午不好好回宿舍休息,在此游手好闲,有失君子风范。” “哼!你不也没休息,在外面游荡,还好意思说我们!” “我是有事才没回去休息。” “我不管你那么多,反正你不帮我们消火,日后没有你好果子!” 二人凶神面煞,瞪眼呲牙,是要吃人。 皮啸天连忙拔腿而逃,忽然一头撞在一块硬邦邦的木块上,被反弹摔倒在地上。他连忙抬头一看,是宽玉山! 宽玉山双手环抱胸前,脸色寒冷如冰块,眸光飘着熊熊烈火,死死地盯着摔倒在地上的小矮子,怒斥:“你撞到我了。” “……”皮啸天不想解释,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 “你撞到我们大哥了!难道你没听到?”一个跟班走来,欲怒抽皮啸天的脸。 皮啸天反应快,及时挡下。 “你别动手,这个猎物是我的!”宽玉山扯着嗓子从自己的跟班怒吼。 两个跟班连连点头,毕恭毕敬地退后两米,不再插手。 宽玉山就像一只怒火环身的猛虎,眸光锋利如刀,凝望着面前小矮子,怒喷:“我的耻辱,今日就要让你来还!” 耻辱? 皮啸天一愣,立刻明白了过来。那日雨夜决斗,宽玉山败北,心里一定十分难受,而自己又打不过景立秋,只好找软柿子出气,所以皮啸天就成了景立秋的替死鬼。 冤。 不过已经逃不掉了。皮啸天只好施展自己仅有的法术,寻找逃脱的机会。然而他手上的法力刚一充斥,宽玉山修长的手指在他脖子后面的天柱穴猛力一摁,使得他双眼一黑,不省人事。 过了许久。 昏迷地皮啸天听见有人在冷嘲热讽。 “哼!大哥,这小子还不醒!不知道是装睡还是真能睡?” “现在时候也不早了,用烫水泼醒他。”这是宽玉山的声音。 “哇,刚烧开的水好烫,我都端不了。” “你不会找个舀子来?” “对,我这就去找个大舀子!” 说罢,皮啸天立刻睁开双眼,就算头晕脑胀他也不能让别人用开水烫自己。 “你们还有没有人性?”皮啸天刚一怒吼出来,发现周围的世界光线黯淡,远处的墙壁上有一盏快要燃尽的蜡烛,光线忽明忽暗。再转眼环顾,才发年自己身处一间小屋。屋内根本没有烧水的工具。所以说,他被耍了! 宽玉山欣赏着皮啸天惊恐的表情,感到十分愉悦。 第四十七章 同门无和谐(十一) “奇怪,现在这么晚了,时间将近要熄灯关门,小天怎么还不回来?”景立秋盘腿坐在宿舍床上纳闷。 许葵爬了过来:“今天下午也没见小天去上课,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 “他从下午就不在了?”景立秋惊讶,脑海闪过昨夜将皮啸天拉进自己被窝的场景,脸上浮出一丝愧疚。他该不会是生我的气,所以找了一个地方自暴自弃了吧? 看来,我还是不要继续睡在小天的床铺上比较好。景立秋一边想,一边拉过自己的被子叠了起来。说不定,小天有恋床癖,不喜欢别人碰他的床铺! “大师兄,你收拾东西是要走吗?”许葵不舍道。 “嗯。我觉得我还是回自己宿舍睡比较好,毕竟我的床在哪里。” 片刻后,许葵与崔巨站在门口目送景立秋离开,还不忘吐槽皮啸天冷淡寡情。 景立秋回至自己宿舍,师兄弟们纷纷跳下长炕,热情的迎接。 “大师兄,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 “就是啊大师兄,你走的这几天,我都闷死了。” “大师兄,我们再也不会鄙视你了,因为你又重新成为了我们心中的第一。” 如此热情,景立秋却越听越失落。原来他们欢迎他回来并不是因为他是景立秋,而是他是他们心中的第一。 一旦第一的位置被别人夺得,他们又会露出以前冷淡的容颜,对他嗤之以鼻。 虚假的笑容,虚假的热情,景立秋看了十分烦闷,抱着被子与行礼囊挤出师兄弟的围捧,快速走到自己的床铺上,闷头睡了起来。 但熄灯的时间还未到,仍旧有人闲聊个不停。 “听说宽师兄今天带着两个手下,去处理一个人。”一个看上去十分年幼,十五岁左右的少年士道说道。 “是吗?这一次他处理的是谁?”好奇的人询问。 “我也不知道他们处理的是谁,但是我能猜到一二。” “哦?快跟说说,究竟是哪个倒霉鬼。” “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召唤术那三个懒汉!” “可是我今天回宿舍看到了他们啊,说不定你猜错了。” “是吗?既然你看到他们安然无恙的回来,那我应该猜错了,嘿嘿。”少年道士羞涩地摸了摸头。 他们聊得正起兴,忽然一阵疾风吹起了他们的衣袍。然后就听见有人呼唤:“大师兄,你要去哪里?” “哇!大师兄的行动速度好快!眨眼就已经不见人影。” 景立秋的床铺空空如也,人已经在百米开外。他拼命地奔跑着,寻找宽玉山一行人,但他面上的却是微笑的。因为皮啸天今夜不归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他占了他的床,而是被宽玉山抓了去。 这说明,皮啸天不讨厌自己。景立秋微笑着,脸朝满天繁星,烦闷地心情愉快了许多。他跑着跑着,嘴角忽然弯了下来,脸上渐渐笼上一层阴云,愤怒地自言自语:“宽玉山,小天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加倍奉还!”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峨眉山救回皮啸天,心里就一直牵挂着他。 又寻了片刻,景立秋疾风般奔回自己的宿舍,像一到闪电突然站立在刚才聊天的师弟们前,焦急地询问:“你们知不知道宽玉山处置人的地点在哪里?” “不知道。”许多人都一脸茫然。 但十五岁左右的小道士却一脸笃定:“虽然我不能肯定,但我能猜到。” “好,我就信你猜的!说罢!”景立秋迫不及待。 小道士脸色有些发白,迟疑:“我怕宽师兄知道,他会对我不利,所以……” “你不必担忧什么。他以后要是干冒犯你,我提你出气。”景立秋拍着小道士的肩郑重承诺。 “但难保其他人不告诉。”小道士糊涂但也精明,深知淌浑水的下场不好受。 景立秋将眸光望向其他人,焦急的神情变成诚恳,他需要他们的支持,尽管他们有时候很虚假。 而此刻他们当然会支持景立秋,因为他现在是他们心中的第一,所以他们纷纷向小道士抛出橄榄枝:“告诉大师兄吧,我们一定会为你保守这个秘密。” 小道士被感动,眸中滋生一丝敬佩地望着景立秋:“大师兄,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谢谢。请告诉我宽玉山处置人的地址。”景立秋握着对方的手,满含期待。 “我猜宽师兄处置人的地方就在,食堂后院一间废弃的柴房里!” 听罢,景立秋又如一阵风般,朝食堂后院快速奔去。 与此同时,废弃的柴房内,快要残尽的烛火明明灭灭。 宽玉山怒戾的脸半明不亮,又如锁魂厉鬼,对着地上奄奄一息的皮啸天狠狠地跺上一脚,蔑视而笑:“你要是肯帮我舔鞋,也不至于被打的鼻青脸肿,这就是没有能耐还要倔强死撑的下场!” 皮啸天疼得咬唇,一动不动。 是的,他没有能耐,因为这个躯壳是个凡人,纵使自己的灵魂蕴藏了三千年法力,也施展不出一丝半点。但是他绝不能让自己的灵魂像凡人一样,对暴力屈服,毕竟他灵愫雪修炼的将近三千年! 三千年修为的雪灵,怎么可以像区区凡人一样丑恶? 所以灵愫雪一直坚持,为了尊严坚持。宽玉山要她跪,她绝不跪!宽玉山要她舔,她绝不舔!就算被活活打死,她活着得这些天也比眼前三个狡猾的凡人来的值得。 “哼!你是我处理的这么些人当中最倔强的一个!”宽玉山一边傲慢的鄙视,一边宽解裤带。他觉得没有自己侮辱不了的人,所以他要拿出最羞辱人的方式,让眼前这头倔牛在自己的尿水中臣服。 很快,宽玉山就掏出了憋在裤裆里的宝贝,一股麻麻的尿意像浪朝一样袭满他的全身,让他情不自禁地消魂一松…… “住手!”景立秋忽然闯了进来,他看到宽玉山畏缩的姿势,立刻一拳挥去。 “啊!”宽玉山发出疼痛的惨叫,连裤裆都来不及提,就倒在了旁边扎人的废柴堆里。 景立秋立刻扶起浑身无力软绵如絮的皮啸天,关切道:“小天,你没事吧?” 第四十八章 同门无和谐(十二) “咩事。”皮啸天脸肿嘴中含血,口齿不清晰。 “还没事!说话都变音了!”景立秋欲将皮啸天放回地上,去处置宽玉山这个小人。胳膊却被皮啸天轻轻一拉。 皮啸天肿着脸,含着舌头道:“太师凶,别几角了,快呆我肥去。” “不行,不计较不行,你让我把他们三个好好修理一顿!”说罢,景立秋卷着袖子,展露出结实粗匀的胳膊朝宽玉山和两个跟班狠狠挥去。 最后,景立秋满意地扶着皮啸天朝男子走去,留下三个鼻青脸肿的人,在废弃的柴屋,自怜自哀。 回到宿舍,景立秋并未急着带皮啸天回屋内,而是将他安置到供学徒们乘凉解闷的小凉亭里石桌前坐着。 “小天,你先在此休息一会儿,我去去就来!”说罢,景立秋跑出小凉亭,几分钟后他又立马奔了回来,并且手里多了一个小盒子。 皮啸天浑身无力,趴在石桌上一动不动。片刻后,只觉自己脸上肿包的地方清清凉凉,不再疼痛,这才扭头朝坐在一侧的景立秋望去。微弱的光线下,看不清什么,但能闻着一股清幽的香味。 皮啸天忍不住询问:“大师兄,你给我脸上涂抹了什么?” “这个!神奇的膏药!”景立秋得意而笑:“为了不然其他人知道,我特地带你来这个小凉亭。” “什么神奇的膏药?竟然抹过的地方一点也不疼了。”皮啸天缓缓抬起头来。 “嘿嘿,不告诉你!因为这是秘密!”景立秋对着皮啸天的脸认真地扫视一圈后,关心道:“你还有什么地方疼?” “后背。” “可恶,宽玉山他们竟然下手如此狠毒,刚才我给他们一人一拳真是便宜了他们。” “说这些已经没有用。大师兄你的药这么灵,借我拿回宿舍抹抹。”皮啸天要求。 景立秋立刻将手中小盒子往怀里衣兜一揣,摇头:“不行,你只能在这里抹,要是被别人发现了我有这种神奇的药,陈恩师叔一定会生气的。”说罢,他立刻捂住嘴咬着舌头惩罚自己的多嘴。 “呵呵。大师兄多亏你的药提醒,昨日晚上我在藏经楼遇见一个前辈,他说你每个月都要去他哪里诊脉一次,但这个月你似乎忘记了。” “对啊!我给忘记了!没想到你在藏经阁遇见了陈恩师叔,真是太巧了。” “原来他是陈恩道长。” “是的,他不仅为人和善,而且药术一流,我这盒小膏药就是厚着脸皮救了好多天才求来的,你说我会不会舍得给你拿走?” “不舍得。但是我还是要谢谢你,肯将它分出一部分抹在我的伤上。” “嘿嘿,你不用感谢我,我只是想那你来做试验品,看此膏药是否真的有那么神奇!” “……” 感情闹了半天,他是他的小白鼠! 皮啸天脸上微笑再也挂不住,语气带着一丝冰冷:“大师兄就这么喜欢开别人玩笑?” 景立秋一愣,沉默了许久拍了拍皮啸天的肩:“你怎么变的和小师妹一样小气,一言不合就冷冰冰。” “大师兄说错了,小师妹对其他人很小气,但对你却一点也不小气,甚至全心全意。”皮啸天实话实说。 景立秋却听了尴尬,苦笑:“为什么我听上去感觉自己像欠小师妹一样。” “你确实欠她不少,因为你对她的态度忽冷忽热,而你对其他的人态度一直都很热情。”皮啸天继续实话实说。 景立秋哭笑不得,好好的怎么突然扯到这个上面来了,他连忙将目光放在皮啸天的后背,转移话题道:“快把你的衣服脱了,让我给你后背涂药。” 皮啸天一愣,后背顿觉一凉,连忙扯紧自己的衣服道:“谢谢大师兄,不用了!”说罢,他起身欲走,却被后背巨大的疼痛给压回了石凳上,痛苦地呻吟了一声:“唔。” “看吧,还逞强,疼死你!快把衣服解开,你不让我给你抹,你自己抹吧!”景立秋将手中小药盒塞进皮啸天的手中。 皮啸天疼痛难忍,望着手中小药盒,羞涩道:“请大师兄转过身去。” “转过身去?”这四个字让景立秋想起那日在峨眉山,皮啸天换衣服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他为什么总在这种时间扭扭捏捏,跟个女人? 难道皮啸天真的是个女人?所以才不让自己看他的身躯?景立秋越想越觉得可疑,于是先同意道:“噢!好!我转过去,你抹吧。”说罢,他就真的转了身,面朝小凉亭外看起黑蒙蒙的风景。 但是,景立秋并不像如此安分下去,他要解开心中的疑惑,于是稍等片刻趁皮啸天退去上半身所有的衣服后,他悄悄转头望去,在对方的胸脯处凝视。 啧,这小胸板平的跟砧板一样,根本就不是女人!景立秋疑惑的心,终于尘埃落定。但皮啸天小短臂摸不到后背的滑稽模样,让他忍不住伸出手来去帮忙。 “大师兄你干什么!”皮啸天后背被人摸,立刻蹦了起来。而后背剧烈的疼痛又将他压回凳子上,老老实实的坐着。 “你好奇怪,为什么要大呼小叫?我只是看你涂抹不到药,想要帮你而已。”景立秋不悦,一把夺过小药盒继续道:“刚才我已经偷偷看到了,你的身体跟我的一样,没有什么区别,你为什么总是如此遮遮掩掩?” 他已经看到了! 皮啸天差点晕过去,景立秋这个混蛋,说话不算数,偷看他的身体!而且现在还一直看着。 皮啸天连忙用手捂着自己的胸,忽然发现胸前平平坦坦什么也没有,和景立秋说的一模一样。这……就尴尬了。 太尴尬! 这该如何是好? 皮啸天欲哭无泪,后背又疼的直不起腰,他只好任由景立秋澄澈烁然的眸光望着上半身一丝不挂的自己。 “都是男人,别那么矫情,快让我帮你涂好神情的膏药,回去睡觉吧!天色都这么晚了,你还老磨磨唧唧。”景立秋一边埋怨一边帮皮啸天涂抹药膏。 皮啸天尴尬的不能自已,埋着头,害羞,沉默。 第四十九章 清司选拔赛(一) 通过一夜安慰的休息,皮啸天身上不再有疼痛的感觉,他站在水井的角落,对着水盆里的倒影,发现自己脸上肿包的地方不仅消肿,连青红白紫的印子都消失了。 那小盒子的药太神奇了!皮啸天对着盆中涟漪,摸着自己其貌不扬的脸,左看右看,忽然想起昨夜自己****上半身让景立秋擦药的情形,情不自禁地脸红起来。 “脸红什么呢?”许葵忽然走过来,用手肘抵了抵皮啸天的胳膊。 皮啸天红脸一时间无法减弱,只好别过脸,羞涩道:“没什么!” “没什么?通常说没什么的人,心里一定有什么!快说,昨夜你回来的那么晚,做什么去了?”许葵刨根问底。 皮啸天就是不说,将水盆端起来往旁边一泼,冷冷道:“没什么就是没什么。”说罢,欲走。 突然,景立秋的声音在旁边响起:“许师弟,我来告诉你昨晚他干什么去了。” 皮啸天一愣,手中的木盆啪的一声摔在地上,立刻转身踮脚用手去捂景立秋的嘴。无奈景立秋个子太高,加之他脖子仰的欣长,皮啸天怎么也够不到对方的嘴。 “昨夜我从你们宿舍走后,就一直和小天在一块……” “大师兄别说了,别说了!” 景立秋若再说,皮啸天都要哭了。 许葵越看越觉得有猫腻,挽着景立秋的胳膊拉至一边道:“大师兄,昨夜你们是不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所以小天一直要你闭嘴?” “见不得人的勾当确实有,但不是我们。”景立秋边说,边扭头朝皮啸天放射狡黠的目光。不知道为什么,皮啸天生气的模样,他看了心里觉得十分舒爽。于是继续道:“昨天宽玉山带着两名跟班找小天的麻烦,幸好我当时回自己宿舍,听见一个师弟说宽玉山在处置人,所以我就英雄救难,将小天从危难之间救出了虎口!” “啊!还有这等事。”许葵立刻松开景立秋,朝皮啸天走去,上下观察了一番后关切道:“小天,你没受伤吧?” “没有。”皮啸天双眼飘着怒火,但看到景立秋微笑的脸,又立刻不好意思地垂了下去。 许葵觉得其中还有事情,又回至景立秋身旁:“大师兄,后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让小天脸红的事,所以他现在一直脸红不好意思?” “哦?”景立秋故意昂头眨巴着澄澈的双眼,若有所思:“小天他一定是觉得自己被宽玉山恐吓一事太丢面子,所以不好意思面对你这个江东父老!” “原来如此!”许葵信了。男人嘛,总是爱面子。 皮啸天也渐渐松了一口气,幽幽走至景立秋身边,小声道:“谢谢。” “嘿嘿,不客气,这是身为大师兄的我应该做的。”景立秋虎头虎脑,然后走至井边开始打水洗漱。 片刻,井旁赶来洗漱的学徒越来越多。 宽玉山肿着右脸,领着两个眼睛紫青的跟班,正好撞上准备离开的皮啸天。他们是故意的,但看景立秋在一旁打水,便乖乖让开道路,让皮啸天离开。 景立秋洗完脸,然后大摇大摆地走至宽玉山身后,小声却怒气地警告道:“你要是敢再不老实,我就将你暗地里所坐的勾当告知掌门。” 宽玉山一听,手中的水盆应声落地。想必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不会再做什么坏事。 与此同时,广场上聚集的弟子越来越多。但他们都不似往常整齐地排列队伍,而是纷纷聚集在广场东角的公告牌前,翘首观望着。 “快看,数个月没有动静的公告牌竟然贴出了一大幅告示!上面写道,选拔青司,每个学术的都必须派出一名学徒进行选拔,也可以自我举荐,人数不限云云……到底什么是清司?” “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你呢?” “我也不太了解。” “原来你们都不了解,那真是奇怪了,为什么突然要招清司?” 众人纷纷摇头茫然。 忽然一个眉清目秀,眼放灵彩的少女秀发高束,道袍崭新,气质超凡脱俗,拨开人群走过来,并自告奋勇道:“我知道清司是什么!”她口中仿佛带着一阵香浪,使听得人瞬间陶醉。 观望布告栏的学徒中男子居多,他们纷纷扭头,望着走来的女子双眼一亮,自觉地将让出一条夹道,迎接贵宾般恭敬而笑。 “她到底是谁?”林苏雪站在人堆外围询问身边好伙伴拓跋香。 拓跋香痴眼摇头,表示不知。 霓雨真靠近林苏雪小声道:“她就是棍术新来不到一个月的师妹,至于叫什么我暂且不知道,但是我听别人说,她善良大方,举止好爽,已经快要取代苏雪在男弟子们心的地位了。” “我无所谓,反正我的心里只有大师兄,其他师兄爱喜欢谁喜欢谁。”林苏雪漫不经心,手指绕弄着束发的紫色飘带,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适滋味。 片刻后,宽玉山挤出人群,走进细长的夹道,朝新来的师妹点图哈腰道:“乐凌旋师妹,早上好!” “这位师兄早上好!”乐凌旋笑眼眯眯,容颜如花似玉。 “大家都不知道清司是做什么的,既然凌旋师妹知道,就请你详细地给大家解释解释。”宽玉山瞬间变成会场司仪,站在乐凌旋身边偷嗅她身上洋洋洒洒的冽香。 乐凌旋含笑不露玉齿,有礼有度道:“清司是一个职位,是介于掌门、长老们与学徒之间的纽带。他是长老们从所有学徒中选拔出来的佼佼者,专门用来管理学徒的日常事宜。虽然清司看上去像学徒的公仆,但他却拥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利,所以不要小看清司一职,你们在玄机观的一举一动,奖励惩罚都将归清司定夺!” “那就是类似甩手掌柜一职?”宽玉山目不转睛地望着乐凌旋痴痴道。 “不错!只有人缘好、管理能力强、且学术也高的学徒才能胜任。”乐凌旋一边说,一边将眸光扫视一圈,最后落在人群中高人一头的景立秋身上:“我觉得清司一职,大师兄最适合不过!” 景立秋一愣,立刻摇头摆手:“不不不,乐师妹说笑了,我好好当我的大师兄就行了,并没有什么耐心去做那么位高权重的清司。” “呵呵,大师兄真谦虚!”乐凌旋欣赏地望着景立秋。 林苏雪瞧见,鼻头一酸,心里升起强压的危机感。 第五十章 清司选拔赛(二) 三日,淘云斋。 参与选拔清司的名薄被景立秋双手奉上:“掌门师叔请过目。” 掌门青阳道长接过名薄缓缓打开,上面分别整齐罗列了九个人的名字:宽玉山、岚绍辉、乐凌旋、霓雨真、林苏雪、刘向文、皮啸天、许葵、崔巨。 “怎么立秋你不加入清司的选拨?”掌门和蔼的黑色眸子,掠过一丝疑惑。 “回禀掌门师叔,我觉得自己能力还不足已去争取清司一职。”景立秋颔首而答,其实内心想说的是,他做大师兄已经做烦了,不想再做任何与管理有关的职务。 “呵呵,你话虽如此,但是你是玄机观中最适合去争取清司一职的人,难道你想让自己师父失望?”掌门道。 “我师父……”景立秋惆怅,犹豫,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自己师父一向严苛以求,希望手下的弟子能出类拔萃高人一等,这次他没将自己的名字列入名薄,想必他老人家知道了一定会生气。但是,他打心底却又不想参与。 掌门眸光聚慧,看出景立秋心中所想,于是用手在名薄上轻轻一抹,景立秋三个字瞬间呈现在名列的尾部:“你师父一直对你寄予厚望,你就不该让他失望,加入这次选拔,然后拿出自己的实力,让老天爷去决定清司一职花落谁家。” “可是掌门,我若加入,岂不是给其他弟子增加了困难?”景立秋毫不委婉道。 “呵呵!那可未必,因为考核清司一职复杂而繁琐,并非如你所想的那么简单。而且清司注重品德性格,学术修为都是其次。”掌门捋着白须,生态悠然笃定。 景立秋一听,心中也升起了兴趣:“那好吧,我参与试试,说不定考核里面有意想不到的经历!” 又过了三日,考核清司一职的过程,终于被玄机观中七大长老制定了出来。为了让十名参与的学徒有所准备,考核开始的前两天,他们每个人都发到了一封包装简约精致的请柬。 请柬里面详细阐述了考核的过程,与注意事项。可以说,玄机观十分重视清司这一职位。所以导致即将进入考核的十名学徒纷纷紧张起来。 考核的前一天傍晚,十名学徒被召至淘云斋大堂听讲。 掌门坐在东面中央蒲团上,两旁各坐三名道长,其次学徒五人一排跪立在门前,皆面目严肃,不敢乱动。 “这一次清司选拔,不仅代表了整个玄机观,还代表着你们每一个人这么多年来努力修炼的结果。所以你们十人都务必拿出全部的干劲,去保证每一关卡都能顺利通过。如果有人在前几重关卡中被刷落下来,你们也不要气馁,因为参与过的人都是玄机观努力过的人。你们只需要保持一颗平和稳定的心态,尽力所为,就算失败,也不虚此行。”掌门青阳道长义正言辞地安慰着每一个学徒。 接下来六名道长分别简短的讲话一番后,终于散会。 散会后,三名女弟子并没有直接回宿舍,而是围着大师兄讨教经验。 景立秋被林苏雪、霓雨真、乐凌旋三人围攻,感到十分无奈,他耸了耸肩:“三名师妹,我粗人一个,也没有什么有用的经验传授给你们,你们快点回宿舍休息去吧。” “大师兄总是这么自谦!难道你修为这么高一切都是吃土喝风得来的吗?”乐凌旋笑盈盈,拉着景立秋的胳膊就是不放。 林苏雪见了立刻抱着景立秋另一只空闲的胳膊,笑靥如蜜:“大师兄,你就告诉我一点吧!” 就连平日不怎么碰面的霓雨真也仰着充满期待的水眸,炽热如火的望着景立秋。 景立秋愁眉苦脸,暗忖,自己如果不说出一二,她们必定不会罢休。于是他垮下肩来,妥协:“好吧,三位姑奶奶我就告诉你们一点。其实关于清司的考核我也不是很了解,但唯一能够肯定的是,考核的时候心无旁骛、认真专心,一定能取得好成绩……” 话还未说完,宽玉山走来和另外两名男弟子走来,用鄙夷地眼神打断:“嘁!大师兄说的都是一些敷衍人的话,如果真有你所说的那么简单,那岂不是人人都要拿第一?” 景立秋眸光露出狡黠一笑:“那宽师弟有什么好办法?” “好办法就是……” “宽师弟有办法了,你们快去找他讨教吧。” 景立秋顺利摔锅,将身边三名性格不同女子推给宽玉山。 宽玉山求之不得,自信满满地开始讲述关于拿下清司的良策。 景立秋则轻轻松松地大步离开。 没多久,林苏雪还是追了上来,拉着他的胳膊,娇柔妩媚道:“大师兄,明天开始考核,你一定会帮我吧?” “呃……这个就难说了。因为徇私舞弊一直都是考核中的大忌。不过你放心,如果你遇到什么难题不会,我一定会在没有被监视的情况下帮你!” “谢谢大师兄,你对我最好了!”林苏雪一激动,将头不自觉地靠在景立秋的肩膀磨蹭起来。 景立秋被磨得浑身鸡皮疙瘩,尴尬地将对方的头轻轻推开:“小师妹,这样不好。” “这有什么不好的?现在乐凌旋是男弟子心中的女神,而我就只属于大师兄你!”林苏雪对景立秋永远都是这么坦白直言。 景立秋不忍让她伤心,只好委屈自己的胳膊,被她磨蹭。看来真的该找机会澄清一下自己内心的想法,不然这个傻丫头真的会越陷越深了。 但现在还不是澄清的时候,所以就让这个傻丫头多享受片刻吧。景立秋苦笑着,眼眸寻望着四周,希望能有人来解救。 走了没多久,皮啸天的身影渐行渐近。 景立秋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不管对方是不是冲自己来,立刻挥手朝皮啸天大呼道:“小天,你来找我啦?” 远处皮啸天一愣,不明白景立秋的意思。 景立秋立刻抛下林苏雪,朝皮啸天跑去:“小天,我知道你有事要找我,因为你的碧落月影杖还在我这里,不是吗?” 皮啸天觉得有古怪,望着自导自演的景立秋纳闷。 景立秋挤眉弄眼,小声道:“小师妹缠着我不放,我需要人来帮我解脱。” 原来如此。皮啸天望着被抛弃的林苏雪,心中升起一丝怜惜。 第五十一章 清司选拔赛(三) 突然。皮啸天拉着景立秋的手,朝神情哀伤的林苏雪走去。 林苏雪见景立秋又归来,眸中又燃起喜悦。 皮啸天见她一颦一笑都为景立秋而扇动,心中实在不忍。于是走至她跟前,严肃道:“小师妹,其实大师兄一点也不喜欢你。” 林苏雪一愣,眼眶立刻红润起来,指着皮啸天鼻子愠怒道:“你胡说!” “我没有胡说。难道你不觉得大师兄每次对你都不冷不热吗?”皮啸天在澄清事实,他想要小师妹别再自欺欺人。 “大师兄哪有对我不冷不热?他一直都对我很好,不仅能容忍我的任性,还经常给我投来关心。”林苏雪痴痴地望着景立秋,希望他能说一两句来安慰她。 然而景立秋却垂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沉默不语。 “大师兄是好人,心胸宽大,对每一个人都很关心,所以小师妹你才产生了他喜欢你的错觉。其实他只是把你当做普通朋友而已。” “不可能!”林苏雪摇着头,目光怨憎地望着皮啸天,怒斥:“你一定是见我和大师兄走得近,心生嫉妒,所以才拉着大师兄来指责我。大师兄是好人,他不会拒绝你的无理取闹,所以才在旁一言不发。其实他的心里对你早已不满!” “……”皮啸天顿时哑口无言。看来林苏雪对景立秋中毒已深,他劝再多也是徒劳。于是他将眸光也投至景立秋身上,希望他能说几句让小师妹醒悟的话。 而景立秋垂头伫立,始终一动不动。 他这是在想什么?难道想要小师妹继续深陷下去? 快说话呀景立秋!皮啸天体内的灵愫雪急的火冒三丈,但却无可奈何,因为当事人不表态,他说的话在林苏雪看来都是嫉妒之言。 许久过去,景立秋依然无动于衷。 算了,既然他不说,那我也不再说什么了。皮啸天暗自郁闷着,忽然林苏雪纤细雪白的手往他胸口狠狠地使劲一推。 皮啸天矮小的身躯倒在了地上。 林苏雪恶狠狠地望着地上矮子,指鼻瞪眼道:“臭矮子!我告诉你!我谁都不可能喜欢,包括你!因为我心里只有大师兄!”说罢,她又恼又羞,红着脸地提着裙摆慌张地跑开。 皮啸天郁闷地从地上爬起,看着久立如石的景立秋冷哼一声后甩袖而去。 “等等!”景立秋终于说话。 皮啸天懒得理,不回头,继续前行。 景立秋忽然追了上来,拉着皮啸天的胳膊感激道:“谢谢。”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像是在哭泣。 就算他哭泣皮啸天也不想理会,于是将胳膊一抖,甩开景立秋的手。 景立秋站在他的身后,用另一只手捂着脸,声音颤抖而缓慢:“其实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我早就该和小师妹说了,但是你看到最后的反应,我现在觉得自己没说很庆幸。” 这是一句充满忧伤的话。 皮啸天情不自禁地停下脚步,回眸望着被悲伤覆盖满身的景立秋,忽然觉得他才是最痛苦的人,因为小师妹至少沉浸在自欺欺人的幸福中,而他却要收敛内心的忧郁佯装高兴。 “大师兄我虽然不太苟同你不拒绝小师妹的做法,但是现在看来唯有如此,才不会伤害小师妹。我也帮不了什么,但我也希望你能快乐。”皮啸天原本嫌弃的目光渐渐变成一汪温柔的怜惜。 景立秋感动,现在有一人了解他的苦衷,他就很开心:“谢谢你,小天。我一定会想办法温和的处理自己和小师妹之间的感情。” “那就好。” 说罢,皮啸天朝淘云斋走去。厅堂内的几名长老师叔都还在,他们诧异地望去去而复返的弟子。 “皮小天,你怎么又回来了?”裘鸿济道长询问道。 “师父,师叔,我心中还有一事不明,故而前来弄明白。”皮啸天弯腰作揖,恭敬道。 “噢?这位弟子还有什么疑问?”陈恩道长快人一步,插言而来。 裘弘济脸色一沉,皮小天什么时候和陈恩如此熟悉的?陈恩竟然也来关心他。 “是这样的,这次的季考再过七天就要到了,而清司的考核会长达十天,不知道两者会不会有冲突?”皮小天道。 “哈哈!”掌门扬眉捋须而笑,称赞:“你的心思很细腻,竟然发觉了季考和清司的考核会有冲突,但是你放心,我们几名长老已经将未来的十天安排妥当,既不会耽误季考也不会耽误清司的考核。” 皮啸天心中仍有疑虑,因为他考虑的重点并是掌门所言。 “你好像还有话要说?”陈恩道长眸光细腻,看出了皮啸天的脸上浮现的疑虑。 “是的。” “那就别遮掩,直言出来。”陈恩道长道。 “清司考核程序严格,一定会让十名参加者身心疲累,如果其中还有季考,大家的身体一定吃不消,到时候不仅影响季考的成绩,而且还影响清司后面的考核,如此一来大家都不能发挥正常水平。” 说罢,七名长老都向皮啸天投来欣赏的目光。 掌门更是欣赏倍增:“没想到你已经学会了拨开表面看内里。你说的确实不错,两种考核加在一起肯定会给参加者增加压力,但这不也正是锻炼他们的好机会?” 皮啸天一愣,觉得掌门说的也有理,便不再多言,选择躬身告退。 待门外人影消失,掌门青阳望着六名长老,微笑道:“刚才那名弟子,你们觉得怎么样?” “很不错,他能想到其他弟子所想不到的,而且还敢前来禀告,可以说勇气与善良兼并。”陈恩道长赞不绝口。 裘鸿济虽不喜陈恩,但也十分满意自己徒儿的表现:“没想到皮小天还有这种胆量。” “呵呵,师兄,看来你深藏不露啊,皮啸天这徒弟不仅爱护师父,而且有勇气可嘉,是个可塑之才!”方天成道长亦称赞。 过了许久,掌门望着堂内所有人,慈祥而严肃:“刚才皮啸天的表现你们也看到了,那么第一项考核的胜利者就定为他,可有异议?” 六名前辈交头接耳一阵,纷纷摇头:“没有异议。” 就算有人有异议,但也看在这只是第一项考核的份上,选择了少数服从多数。 第五十二章 清司选拔赛 (四) 翌日破晓,天刚微亮,大地还蒙在一片灰色的雾中。 十名弟子已经穿戴整齐,十分有干劲地集合在大广场中央。 训导师声音高亢而嘹亮地吩咐着注意事项:“很快你们就将进入清司的考核,但在此之前我必须提醒各位几件事。一,不许徇私舞弊;二,友谊第一考核第二;三,失败不许灰心胜利不许骄傲;四……” 一炷香过去,训导师终于结束话语,拔出背后的银剑悬置在空中变大,让大家跳上剑身,跟着他飞离广场,穿云过墙。 片刻后,十一人来至玄机观外南面的森林内,林中没有过道,只有无尽的挺拔树木。树影深处,眼前忽然伫立着一座白墙黑瓦的宝塔,塔身一共六层,造型简单却独特,每一层瓦檐都有六个飞翘冲天的角,每一个角上都蹲着形态迥异的小石雕。有龙、麒麟、貔貅、金蝉等等用来辟邪的神兽,它们英姿挺拔,正气天然。 将视线压低一点,可见白塔第一层中央的门上挂着一块竖长镶着紫金纹边的黑的牌匾,匾央赫然写着三个严肃的大字:锁妖塔。 十名弟子看来,皆倒吸一口气。 考核清司一职的地点竟然是锁妖塔? 有没有弄错? “训导师,据闻这锁妖塔内全是妖魔鬼怪,难道就不怕我们进去后,有去无回?”宽玉山按耐不住道。 “怎么?你怕了?”训导师露出鄙夷的目光。 “不,我不怕,我是帮怕的人询问一下。”宽玉山瞬间将表情变成淡然无感的模样。 “呵!你们不用担心,锁妖塔一共六层,下三层的妖怪已经被驱赶至上三层,不会干扰你们考核,所以你们放心大胆的试炼吧。”训导师道。 “那就好,剩的增加不必要的损伤。”宽玉山自圆其说着。 片刻后,锁妖塔的大门轰然一开,英姿潇洒的飞尘道长从里面走了出来,望着十名弟子笑道:“欢迎你们来此。” “拜见飞尘师叔!”十名弟子异口同声,作揖行礼。 飞尘道长与训导师使了个眼色后,训导师抱拳笑道:“飞尘,他们十名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我一定让他们完整无缺,怎么进去的就怎么出来。” 然后,训导师御剑离去。 飞尘道长领着十名弟子进入光线阴暗的锁妖塔。第一层塔内确实空旷没有任何异物,但是空气中残存的腐烂狐臊之味却令人头晕作呕。弟子们纷纷捂着自己的嘴,尽量减少呼吸的次数。 飞尘道长却是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环境,望着大家笑道:“不要太娇气,这种味道在妖魔鬼三界都算是轻微的。” 弟子们听了,面露惭愧。 片刻后,飞尘道长扬手一挥,宽阔的广袖中飞出一只一尺长的大号沾墨毛笔在空中挥就出十个人的名字,墨迹如烟,飘飘渺渺地浮在头顶的空中。 “这是你们的名字,你们看一下有没有写错。呆会你们登上二楼进入试炼室时,旦凡失败,这里的名字就会立刻消失。谁的名字能留到最后,则表明谁将通过试炼。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很好,这次清司考核虽然要尽力十天,但却只有三个试炼,分别叫做过去、现在、未来。用来考核你们对人生的每一个阶段的处理,你们快从旁边的楼梯前往二楼进行第一场关于过去的试炼!”说罢飞尘道长变成一股青烟,顺着楼梯,朝二楼飘去。 到了二楼,空间依旧空荡荡巨大。 林苏雪一直围着景立秋而立,旦凡皮啸天有一点靠近她,她就会露出厌恶的目光驱赶:“走开!你这个善于嫉妒的混蛋!” 但皮啸天不以为然,继续走自己的路,任林苏雪随便说。 许、崔见了同情地将皮啸天从林苏雪身边拉过来。 “小天,小师妹怎么对你如此过份?”许葵困惑。 崔巨眼头比较灵活,看出了一些端睨:“这还用问?一定是小天在考核清司之前惹怒了小师妹,所以她现在才对他百般嫌弃。唉!小天,你也不必伤心,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捞也捞不明,我劝你还是和我们一样对小师妹死心吧,毕竟咱们有一个共同的大对手,大师兄!” 皮啸天脸色淡然:“你们还是别胡思乱想了,专心面对考核吧。” 许葵狡黠一笑,拉着皮啸天的胳膊凑近他的耳朵,小声道:“其实我们没有那个能力参加的,但前两日掌门忽然召我们去淘云斋……” 皮啸天一听,立刻伸出食指压在许葵翻翘的唇上:“嘘,我知道了!” “嘿嘿,知道就好,这场考核我们二人一定会使出全力帮你夺得首冠!” 许葵与崔巨坏笑着。 没多久,飞尘道长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你们十个人,五人一排站开,然后闭上眼睛,稍作等待。” 听言,十人乖乖排好队伍,闭上眼睛。 忽然一阵阴寒的冷风穿堂而过,吹得他们背脊发凉。在这个曾经满是妖魔鬼怪的锁妖塔进行试炼,简直就跟站在坟地里一样,时不时阴风阵阵,毛骨悚然。 “试炼开始后,在没有听到我发出的命令时,有三不准,一不准说话,二不准乱动,三不准争眼睛。”飞尘道长说罢,二楼的阴森寒气越来越重,宽阔的屋内,忽然响起沉闷恐惧的脚步声,一声一声犹如闷钟被击,步调听上去完全不像正常人。 难道四楼被关押的妖魔逃出来了一个? 不错,确实出来的一个,但不是逃出来,而是被放出来。 飞尘道长望着从身旁缓慢经过的黑发红衣女鬼,点头:“去吧陆飞飞,按照事先规定好的方式,给他们最严厉的惩罚!” 这话,林立在屋内的十名弟子听得一清二楚。 飞尘道长要给他们最严厉的惩罚?难道他们不是来试炼的吗,为什么会变成惩罚? 许多疑问充斥在他们的脑海,像阴魂一样挥之不去。 而景立秋、林苏雪、皮啸天三人之前领教过女鬼陆飞飞,知道飞尘道长嘴中所谓的惩罚只不过是用来吓唬他们的,所以他们三人站立得特别淡定。但其他不知道陆飞飞的人,心中升起了莫名的恐惧,有的咬着牙齿,有的紧紧捏着拳头,有的自我拥抱自我温暖…… 第五十三章 清司选拔赛 (五) 女鬼陆飞飞带着满身浓郁的血腥味,披着阴森料峭的寒气走近十名弟子当中。她披盖在面前的黑色长发留有一道纤细的缝隙,缝隙里死灰如白的眼睛,扫视了一圈后,落在景立秋身上。 上回她还没有调戏够他,这才一定要让他铭记她。 于是,陆飞飞带着满身令人作呕的味道,穿过其他人,风一般飘至景立秋跟前,上看下看,像看宝贝一样发出嘶嘶且干涩的笑声。 讨厌,她又来缠自己了,难道自己的魅力真有那么大?景立秋郁闷,好在之前已经领教过陆飞飞的本事,现在不会那么害怕。若是换做其他人,肯定吓的当场尿裤子。如此一想,景立秋又觉得她来找自己正好,省得惊骇了其他人。 忽然室内响起飞尘道长的咳嗽,是在警告女鬼陆飞飞不要干与考核无关的事情。 陆飞飞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高大英俊的景立秋,飞身而起,悬立在室内中央的空中,挥甩着红雾般的血袖施下漆黑阴冷的瘴气,将二楼变得黑漆漆一片。 这是在做什么?为什么眼皮上一点光亮都没有?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动?能睁开眼睛? 疑问再一次如浪潮般充斥十名弟子的脑海,像鬼魅不停地绕着头盘旋。 片刻后,陆飞飞身躯一抖,变化成十个自己,分别闪身林立在十名弟子的面前,对着他们呼出阴寒的冷气:“我来了……” 听得十名弟子忍不住浑身打颤,发抖。 “你们可以睁开眼睛了!”飞尘道长下令道。 十名弟子双眸一睁,脸上立刻显现出惊讶,这里已经不再是阴暗的锁妖塔,而是视野空旷而明亮的世界,而且眼前站着的正是他们心中最熟悉的人。 “姐姐!”皮啸天望着眼前的含笑如贻的灵慕冰轻呼,忽然发现自己也不再是白底紫袍的小矮子,而是仙衣飘飘粉淡清蓝,真真实实的自己,灵愫雪。 太好了,我恢复原来的自己了! 灵愫雪激动地拉起灵慕冰的手,想将身边的同门弟子介绍给她,但是转身一望,这里竟然是嫏嬛阁妖书楼! 熟悉的楼层,熟悉的书屋,熟悉的书架,到处充斥着仙墨书香,简直不可思议。 “姐姐,我真的回来了吗?”灵愫雪又惊又喜,难以克制心中的喜悦。 灵慕冰摸着她的脸,温柔地微笑:“是的,你又回来了。” “太好了,我还以为我们再也不会再见面了!”灵愫雪情不自禁张开双臂紧紧地将灵慕冰深深拥抱。 可是抱着后,灵愫雪觉得灵慕冰的身躯不仅十分冰冷,而且没有看上去那般匀称饱满,像冰封的干尸一样,又冷又硬。她缓缓松开怀抱,望着灵慕冰笑容的脸,觉得有些诡异。 忽然,灵愫雪想起了什么,立刻推开灵慕冰道:“你不是我姐姐。” 灵慕冰弯如月牙的双眼微微一眯:“你发现的可真快!” 说罢,妖书楼里的东西像融化的布景一样恢复一片漆黑,黑得让人看不到咫尺,但能感受道身前女鬼阴森寒冷的气息。 “你是陆飞飞!”灵愫雪惊呼。 “嘘,小矮子你最好小声点,惊扰到其他人做梦,会使他们走失在梦境的夹缝,永远也醒不来。”陆飞飞低声道。 原来刚才是一场梦。灵愫雪失望地摸了摸自己的身躯,竟然又恢复到了皮啸天矮小的身材。 唉!皮啸天站在黑暗中,低着头郁闷,心中回味着梦境中微笑的灵慕冰。没多久,身**森的鬼气消失,耳边传来陆飞飞低沉而微弱的声音:“你是第一个通过此关的人,但你必须在此耐心等待另外九名,如果站累了可以在地上坐一坐,但不能随意离开。” “知道了。” 房屋漆黑的角落,陆飞飞将第一位通过的人告知飞尘道长。 飞尘道长眸光烁然,凝视着身旁的黑暗诧异:“没想到竟然是如此其貌不扬的小矮子第一个通过。不知道其他人,什么时候能从梦中醒悟过来?” “这一关考核的是警惕性与怀旧心。警惕性高者会很容易发现梦境的异常而脱离梦境,相反怀旧心高者将久沉梦境无法自拔。”陆飞飞说罢,已有两名弟子从梦中抽身,她分身告知他们接下来该做的事情后,继续向飞尘道长道:“这一关,景立秋恐怕将是最后一位从梦中苏醒的人。” “是的,景立秋这孩子虽然为人善良,修为高强,但做事有时缺乏思考,喜欢感情用事,缺少必要的理智。”飞尘道长轻轻一叹:“看来这场试炼下来,景立秋的名字将消失在一楼。” “也许罢,不到最后什么都还不能确定。”陆飞飞说道。然后又有两名弟子睁开了眼睛。 此刻只剩下五名弟子还沉浸在梦里,分别是景立秋、宽玉山、许葵、林苏雪、霓雨真,他们被困在各自充满回忆的过去,无法自拔,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景立秋的梦境地点自然是玄机关,他自婴儿起就一直呆在观里与不同的前辈、同辈、晚辈打交道,这些人都是他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人,所以他误以为自己正在玄机观内过着平常的日子。现在他正躺在宿舍温暖的床铺上美美地午休,等到了下午散课,他就飞奔地前往弩术弟子练习的地方寻找陈恩道长。 “师叔,今天又到了我来诊脉的日子。”景立秋傻呵呵地站在陈恩身旁,卷起袖子,亮出自己结实匀称的手腕。 陈恩道长将他伸来的手轻轻一推:“别急,先随我一起到屋内。” 进入屋内,陈恩道长关上门与窗户,小心翼翼道:“立秋,你知道你为什么每个月都要来我这里诊脉吗?” “不知道。”景立秋摇头。 “因为你体内藏着一只恶魔!”陈恩道长眸光忽然一厉:“你天生体内就有一只恶魔,为了不让它侵蚀你善良的灵魂,并占据你的身躯来误作非为,所以我们从你小时候就规定你每月都要来此让我给你诊脉。其实我并不是真正的给你诊脉看病,只是想看看你体内的恶魔有什么动静罢了。” “啊……我体内有恶魔!”景立秋既害怕,又不可思议地望着陈恩道长。 第五十四章 清司选拔赛 (六) “不错,为了不让别人用异样的目光看你,我谎称你是身体虚弱,需要定期来我这里复查。”陈恩道长道。 忽然掌门青阳道长慈祥的身影如风般穿门而入,笑道:“立秋,别听陈恩师叔胡说,你身体好得很,和正常人一样根本就没有什么大碍,而每个月让你来此诊脉,只是怕你修炼太辛苦,身体承受不了那么累的练习。这每什么大不了,而且陈恩道长每个月也会帮其他弟子会诊。” “是吗?”景立秋半信半疑:“可是我有一次发现自己体内血液的颜色和别人不同。” “哦?如何不同?”掌门一脸淡然。 “是蓝色的。十五岁的时候,我在观外旁边的小树林里练剑,不小心被剑划破了手指,当时手指流淌的就是蓝色的血。从此以后我做什么都很小心,尽量不让自己皮肤被割破。”景立秋紧张道。 “不必紧张,蓝血也属于一种正常的血,它是受到上天垂怜所生出的一种特别之血,凡人中每一万人中有一人会有这种颜色的血,故而你是一个正常的人,并非什么异类。”掌门青阳笑容慈祥,恍如春风。 景立秋心情也好了起来,激动道:“那我可以告诉别人我是蓝血吗?” “不能。”掌门轻轻摇头:“难道你想把自己天生的优势告诉别人从而抬高自己?如果你这么做,那就大错特错。因为正常人的意识里血液是红的,皮肤是黄的,头发是黑的,你一旦说出来,他们不仅会另眼相看你,还会嫉妒或是排挤你,所以拥有不同血色的人都选择了沉默。” “知道了,我永远都不会说出来。”景立秋眸中泛出一丝忧伤。因为掌门嘴中的天生优势,在普通人看来还是一种怪异。 “孩子,不要纠结了。记住我今天跟你说的话,你是正常的,只是血液和他们有一点不同而已。”说罢,掌门青阳如风一般飘然消失。 而陈恩道长却绷着铁青的脸,肃然道:“立秋,别听掌门的话,他只不过是在好心安慰你而已。你应该面对现实!” “不,我相信掌门师叔。” “难道你不相信我了?” “也相信……” 两位师叔,景立秋都喜欢,他不想分出个高低。 “既然你也说相信我,那就该面对现实,学习克制体内恶魔的方法,以免某天他出来夺走你的灵魂,控制你的身躯来祸害人间!”陈恩越说越声厉,容不得景立秋抗拒。 景立秋害怕地连连后退:“师叔,我会……我会学习的,但是不是现在。” “那是什么时候?难道要等体内的恶魔出现害人了,你才肯学?”陈恩道长面容越来越凄厉。 景立秋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陈恩道长。 陈恩道长二十几年如一日,儒雅大气,微笑不改,今天是怎么了? 景立秋害怕,立刻拔腿就跑,跑回自己的宿舍,却听见有人在讥讽地嘲笑自己。 “没想到大师兄的血是蓝色的,太古怪,太不可思议了!”是宽玉山,他总是喜欢抓着景立秋的把柄,第一个发生数落。 景立秋盘膝坐在床铺上打坐,不去理会冷冰冰地流言蜚语。 “大师兄一定是个怪物,不然也不会血液呈蓝色。” “就是,要不是掌门青阳道长慈悲,他怎么可能披着人皮混迹在我们当中修道呢!” “哈哈哈,我一直以为大师兄有多厉害,原来是个怪物,太下贱了!” …… 宿舍十九人,一人一句不停地数落着景立秋,吵扰的他无心打坐。于是他睁开眼睛朝他们一瞪,跳下床跑出宿舍,来至一个无人问津的角落,坐在地上,用手揪着地上无辜的小草,发泄心中的怨怒。 “可恶,宽玉山为什么总是喜欢嘲笑我?为什么还要人帮他一起嘲笑我?难道这些年我为他们跑前跑后的付出,还不值得他们倒戈与我去对付宽玉山?”景立秋喃喃自语,不一会儿,脚边拔了一堆可怜的草垛。 于此同时。 林苏雪正沉浸在甜蜜美丽的温柔梦里,窝在对自己千依百顺的景立秋怀里,不停地十指绞缠,四唇相啄。 “大师兄,其实你一直都很喜欢我的是吗?”林苏雪恬不知耻地询问着。 “是的,我一直都喜欢你,因为害羞所以一直没有表现出来。”景立秋满眼宠溺地望着怀中伊人,不离不弃。 “大师兄,改天你给我狠揍皮小天那个混蛋,并踩着他的头告诉他,你是喜欢我的。” “好,我听你的。” “大师兄,你喜欢我这件事,不仅要告诉皮小天,还要告诉全观所有的人,并与我来一场浪漫的告白!” “好,只要你喜欢,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如此百般依顺,没有半点反抗的景立秋,林苏雪爱不释手,高兴得合不拢嘴,紧紧地抱着他又亲又捏。 片刻后,牵手与亲不能满足林苏雪的欲望,她红着脸羞涩而又欲拒还迎地解开景立秋腰畔的衣带,一层一层,缓慢而享受地拨开他充满男人性感气味的道服,用饥渴难耐玉指去触碰他滚烫的胸膛。 好平坦,好结实。 太美妙了!大师兄终于要属于我了! 林苏雪体内血液沸腾,如滚滚开水,再也忍不住心中的****,从樱唇中伸出丁香般的小舌在景立秋白皙宽大的胸膛舔来舔去。 景立秋被弄的一阵瘙痒,忍不住发出低沉而清吟:“唔……” 撩得林苏雪双手更加不自觉,像两尾光滑的鱼朝景立秋身体的深处游弋而去。 忽然一个巨大的声音响起:“该醒醒了!你们两个该醒醒了!” “不醒!不要打扰我的二人世界!”林苏雪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忽然她脑门一疼。 “哎呦!谁敢敲我的脑袋!”林苏雪捂着头,瞬间睁开眼睛,看到长发盖面的红衣女鬼陆飞飞正站在自己的面前,发出阴森森的气息。 “不好意思打扰了你的美梦!你出局了!”陆飞飞冷冷道,面前的头发一飘一飘,十分诡异。 林苏雪立刻转身,不敢看她,生气道:“我为什么出局了?我明明在梦里做的很好!”说罢,她脸一红,嘴角忍不住幸福地上扬。 “现在已经是三天后了,你说你有没有出局?” “不可能!”林苏雪环视一望,这里已经不是锁妖塔二楼,而是空中漂浮着名字的一楼。她和许葵的名字,已经消失在十人之列里。 第五十五章 清司选拔赛 (七) 许葵唉声叹气地走过来:“唉,没想到第一关就出局了。小师妹你也不要太灰心,做不了清司,依然还是有许多人喜欢你。” “哼!我又不是为了引人注意才参加选拔的,我是为了陪伴大师兄。”林苏雪懊恼至极地甩袖离开。 许葵望着她孤独的背影,忍不住喃喃道:“小师妹,其实大师兄不配你,你何必为了一个他吊死?” 但这话林苏雪已经听不到,她匆匆离开锁妖塔,回至空无一人的宿舍抱着枕头大哭起来:“我真没有用,竟然被一个美梦迷惑的忘了自己是在试炼,害的自己第一关卡就被淘汰,接下来的七天,岂不是要被乐凌旋钻空子?呜呜呜……” 林苏雪娇泪滴滴在枕头上流淌了许久。到了中午学徒们散课归来,拓跋香见着她就立刻奔了过来,焦急地询问:“苏雪,你怎么了?” “我考失败了。”林苏雪握拳捶床,心有不甘。 “可是你也很不错了,足足去了三天。要是换做我,可能当天去当天回。”拓跋香劝慰道。 “呜呜……别跟我提三天!”林苏雪越哭越凶,一个梦做了三天,她都没拿下大师兄,只是刚刚拔开他的衣服舔了舔,真是太失败了。 绝对的失败。 林苏雪眼泪都要哭干。 与此同时锁妖塔第二层,剩下的八名弟子正精神抖擞地听着飞尘道长讲话:“很高兴你们顺利通过第一个关于过去的考核,现在已经是试炼第四天。接下来你们两两一组上到第三层楼,然后开始关于现在的试炼。这一关,主要考核的是你们平时修炼的程度。接下来,我们开始抽签。” 说罢,飞尘道长将手一挥,空中顿时飘出八张刻有数字的小木牌,像烟花一样朝八名弟子散落而去。他们纷纷伸手接住,然后按照小木牌上面的数字开始分组。 第一组,景立秋与霓雨真。第二组,宽玉山与岚绍辉。第三组,刘向文与崔巨。第四组,乐凌旋与皮啸天。 这一切都是缘分使然,所以弟子心中即使有怨言,也不说当面说出来。能与大师兄为一组,霓雨真算是梦想成真。而宽玉山未能与乐凌旋一组,十分含恨地望着走了****运的皮啸天。其他人则平平淡淡,情绪毫无波澜。 “好了,既然上天注定你们如此分组,就一定有其中的道理。待会儿你们进入第三层楼时,无论遇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都不能逃下楼,否则算为出局。”飞尘道长嘱咐道。 “那如何才能算是成功通过呢?”宽玉山迫不及待地询问。 “问得好,三楼里面生长了许多散发蓝光的花,你们需要不停的采集,然后得花数目多的前四名,则为通过。” “原来是采花啊,这样太简单了。”宽玉山讪笑道。 “莫要小看道长们布施的试炼,花虽然脆弱,但最后能采多少完全看一个人能力。好了,时间不早了,快上楼。” 然后景立秋领头,带着七个弟子陆陆续续地登上楼梯。刚一入阴暗的三楼,便听见天花板上传来一阵阵刺耳的声音,像是尖锐的指甲抓刨地板的声音。 “呲,呲……” 过了一会儿,天花板又传来粗矿的捶地声。 “轰,轰……” 又过了一会儿,传来沉闷压抑的哀嚎。 “呜,呜……” 骇得八名弟子汗毛竖立,不敢往前迈步。 “大师兄,这究竟是什么声音?”霓雨真抱缩在一旁。 景立秋手心冒凉汗,故作镇定:“四楼就是妖魔,他们一定觉得拥挤,所以才发出这些恐怖吓人的声来吓唬我们。大家不必害怕,有飞尘道长在,它们不会对我们怎样的。” “大师兄真厉害,竟然闻声不为所动。”乐凌旋目露欣赏地望着前面。 “呵呵,谢乐师妹夸奖。”景立秋苦笑,其实他心里也十分害怕。大家长年在玄机观苦修,谁也没有见过真正的妖魔鬼怪,头一次如此接近妖魔,难免胆战心惊。 但皮啸天却一点淡然。他体内的灵愫雪乃千年雪灵,什么样的妖魔没有见过?他走在最后,抬头望着黑暗的天花板,发呆。 待成员们恢复心神,景立秋站在最前方扬手一挥:“走!” 八人缓缓进入宽大的室内。走了许久,也没有发现任何散发蓝光的花朵,而且空无一物。他们站在室内的中央,彼此背靠背环视着。 忽然,一阵阴风红影飘来,立在当空。 又是陆飞飞这只红衣女鬼。难道她与飞尘道长有不可诉说的关系,所以她才可以到处飘行? 疑问很快就被天花板传来的各种响声击碎。 陆飞飞垂发盖脸,在空中红袖一挥,室内顿时通明成白昼,没有一丝黑影。接着墙壁与地板发出石头摩擦的咔咔声音,剧烈的摇晃,无数道纵横交错的墙壁从地面拔笋而起,将偌大的空间分割成一块块狭小的区域。 “迷宫之行已经开启,祝你们一路顺风,不会迷失。”音落,陆飞飞的红影也随之消失。 刚才扎堆在一团的八个人,被平地升起的墙壁分割成三组。很不凑巧,宽玉山竟然被拨进了景立秋那组,所以霓雨真被尴尬地夹在中间,不知所措。 宽玉山与他们保持着距离,独自朝前走去。弯过一个拐角,忽然发现一朵蓝光之花,他立刻采摘放入袖中,不再拿出。 三人沿着墙壁又走了一会儿,忽然出现两朵蓝光之花,皆被宽玉山飞快地抢摘而去。 霓雨真闷闷不乐:“宽师弟,花是我们三人都发现了,为什么全都归了你?” “哼!”宽玉山傲然冷哼:“花确实都看见了,但谁先采就归谁,不是吗?” “你……”霓雨真气得别过脸,不想再看宽玉山。 景立秋安慰道:“雨真师妹不要生气了,花又不止三朵,让他采了就采了。大不了下一朵,我给你抢来!” 宽玉山眼眸如鼠,往旁边一瞟,在隔壁斜角处看见一点蓝光,立刻飞奔过去。 “哈哈,我又采到了一朵!”宽玉山合不拢嘴,故意掏出已经装在袖中另外三朵聚在一起,在霓雨真面前耀武扬威地挥了挥。 霓雨真气急,跺脚拉着景立秋朝其他地方拐去。 “大师兄,这种唯利是图的小人,我们不要跟他走在一起!” “好,我只和雨真师妹一起。”景立秋漫不经心地回答。 霓雨真听了心头一暖,害羞。 第五十六章 清司选拔赛 (八) 景立秋他们抛下宽玉山在迷宫中绕了很久,却一朵花也没有发现。 霓雨真有些着急:“真倒霉!宽玉山在的时候,一朵接一朵,没有了他,反倒一朵也没有。” “呵呵,雨真师妹莫急,这场试炼才刚刚开始,不到最后永远也不知道谁胜谁负。”景立秋安慰。 二人又绕了一会,拐过一堵长长的墙壁,忽然发现一团巨大的蓝光像云一样飘在前面。景立秋拉着霓雨真一边飞奔,一边高兴道:“看,柳暗花明又一村,这不就来了一团蓝光之花等待我们采摘!其数量一定比四朵要多!” “太好了!”霓雨真灰蒙的心情,又焕发起光彩。 然而,待他们跑近,才知道那团蓝花之云已名花有主! “怎么是你?”景立秋望着面前小矮子。 一团蓝光挡着皮啸天,他的淡红的嘴在里面若隐若现:“我采着采着,不自觉就走到了这里。” “跟你一组的乐凌旋呢?”景立秋好奇。 “乐师妹觉得两人一起走太浪费时间,所以要我和她分头行动。”皮啸天握着一把蓝光之花,根本看不到对面两人的脸。 景立秋望着一大团蓝光情不自禁地数了起来:“一朵,两朵,三朵……六朵!这么短的时间你竟然已经摘了六朵!” “呵呵,运气好!一路走来,到处都是蓝光之花,反倒是到了这边区域,却一朵也不见。”皮啸天笑道。 “难怪我们一朵也没采到,原来这片区域是没有蓝光之花。”霓雨真眸光依依,羡慕地望着眼前璀璨的蓝光。 皮啸天大度,毫不犹豫地分出两朵递给霓雨真:“我有这么也快捏不下了,分你两朵!” 霓雨真想接又不好意思接,羞涩道:“师兄你还是自己拿着吧,毕竟花的数量决定最后的成绩。” “你拿着!”皮啸天不会冠冕堂皇,硬塞入霓雨真手里。 霓雨真感激:“谢谢,师兄。” 皮啸天见景立秋也两手空空,又分出两朵出来,递过去:“大师兄,你也收下。” 景立秋立刻推脱拒绝:“你再给我,岂不是只剩下两朵?” “我们一人两朵,算是公平。” “哈哈,傻瓜!我和雨真师妹一组,她的两朵就是我的。如果你再给我,我们就超过你和乐凌旋了!” “可是乐凌旋也会采到花,所以大师兄不必客气,拿着吧!”皮啸天将两朵硬塞了过去。 景立秋拗不过,只接受了一朵:“我就拿一朵吧,这样我们和你平均了。” “好吧,再见!”说罢,皮啸天朝其他方向走去。 霓雨真望着他矮小的背影,痴痴地感慨道:“都是同门,有人自私自利,有人大度慷慨,真是让人有喜有悲。” “好了,不要多愁善感了,我们快寻花。如果寻的多,我们就将这三朵还给皮啸天。” “好!” 说罢,二人收花人袖,朝迷宫未知处走去。 过了许久,地面又开始剧烈摇晃起来,身旁的墙壁也开始移动变形,形成一块新的迷宫。 上一个迷宫还未弄清楚,下一个迷宫就变幻了出来。 着实让人头疼。 崔巨独自站在一个死角里,唉声叹气:“还想着帮小天一把,没想到进来后就根本没有机会能帮!总是走到无路可走的死角,真是够了!” 说罢,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不想继续行走。反正在迷宫中寻人也寻不到,还不如坐在此处,等迷宫下一场变幻时,看有没有新的出口。 而墙面的另一边,宽玉山正潜伏在隐蔽的折角,对即将要走来的人小心翼翼地窥视着。他虽然看不清那人的面孔,但中璀璨发亮的蓝光之花,却是灼灼夺目。 嘿嘿,不管来人是谁,夺到他手中的花,就逃。宽玉山暗自盘算着。 片刻后,皮啸天手中仅剩的三朵花,被悄悄伸来的手迅速夺走。 “我的花!” 呼唤已经没有用,花已经不翼而飞,连可耻的小偷是谁都没看清,皮啸天郁闷之极! 但却引起了墙壁对面的崔巨注意,他轻声呼唤道:“小天,你能听到吗?” 皮啸天咽下花被盗的怨怒,走至墙面,贴着耳朵道:“崔巨,是你?” “是我,我迷路了,蹲在这个死角已经几个时辰。刚才听见你呼喊,你是不是花被盗了?”崔巨也贴着墙壁。 “恩,我的花被盗了,而且我连小偷是谁都没看清。” “没事,还有我呢。我这里有五朵。待会快要结束时,一定给你。” “算了吧,此花代表一组的成绩,而且有小偷存在,能不能保留到最后都不一定。” “说的也是。反正你不要泄气,因为我们召唤术就靠你拿下清司撑面子了!” 皮啸天苦笑,自己争夺清司是为了能获得单独的宿舍,而其他人是撑面子。也罢,虽然理由不一样,但也算是殊途同归,都是为了让他能获得清司。 过了许久,皮啸天向崔巨告别:“我走了,你好好保护手中的花。” “嗯!” 人两分离,一个继续蹲死角,一个朝未知的陌生区域走去。 此刻宽玉山袖中一共藏着七朵蓝光之花,他缩在阴暗的角落,嘴脸阴险的小声笑道:“啊哈哈,皮啸天那个傻子,竟然将花拿在手中招摇,活该被我盗!刚才听到他和另外一个人隔墙说话,那人似乎还有五朵,我一定要将他夺来!” 休息片刻,宽玉山精神抖擞地出发。已有七朵在手,他风雨无忧,悠哉悠哉地走在绕来绕去的迷宫中,忽然看见前方墙壁交叠的缝隙中,游走着一个漂亮美丽的身影,乐凌旋! “师妹!我来了!”宽玉山加快脚步,朝乐凌旋幽香的身影追去。 乐凌旋正握着一朵蓝光之花,蹙眉犯难。这些花都去哪里了?一路走来,我就看到了区区一朵,究竟是我倒霉,还是花本神就少。 忽而,乐凌旋一个转身,看到一团蓝光出现在自己面前。 “哎呀!好多花!” 乐凌旋伸手正要去摘,蓝光微微一晃,晃至一旁,其后露出一张麻子丛生的脸。 “师妹,这些花可以给你,但是你必须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宽玉山温柔如玉地笑道。 第五十七章 清司选拔赛 (九) “有附加条件的花,都是危险的花。我才不要!”乐凌旋毅然拒绝。 宽玉山脸浮尴尬,追着乐凌旋,低声讪笑:“其实也不是多么重要的条件。” “哦?那说来听听,本小姐要是高兴就答应你,要是不高兴你最好别跟着我,因为本小姐发起脾气来,比想象中要火爆!” 宽玉山一愣,没想到平日大方有度的乐凌旋,此刻竟然变成了一枚小辣椒。我喜欢!他暗自嘿嘿笑着。 “我将三朵花赠予师妹你,只是想一路跟随你罢了,没有其他心思。” “哦?你为什么要跟随我?” “因为师妹美丽优雅,散发出来的天然气息,令人着迷。” “呵呵,宽师兄嘴真甜。”乐凌旋沉吟考虑一番后,将手往宽玉山跟前一伸:“成交,花拿来吧!三朵!” “给!”宽玉山毫不犹豫。对于女孩子他是大方的。 乐凌旋接过花,放在鼻尖轻嗅,心中的阴霾顿时被馥郁芬芳的花香驱散成晴天:“宽师兄,你还剩多少花?” “不多。”宽玉山看了看自己右边的袖子。 “不多是多少?待会儿我们一路同行,若要是再遇着花,该如何分?”乐凌旋必须搞清楚,才肯上路。 宽玉山痴痴一笑:“我袖中的花和师妹差不了多少。呆会儿路上遇见的,都由师妹你摘。” 乐凌旋又不是傻子,一眼就看出宽玉山的心思,暗忖,他的花一定不少于三朵,像他这种心胸狭隘的的人只有处于优势时,才会对女子说出慷慨大方的话。男人之间的套路,她早就在官宦家里看的太多,所以任何男人只要一个眼神,她就能了解他们的想法。 但,乐凌旋也不是喜欢占便宜的人,大大方方道:“待会儿遇见花,我是不会独采的。” 宽玉山闻言,脸上浮出一丝惭愧。没想到年龄较大的自己,还不如一个新来的小妹妹。于是眼眸一转,提议:“为了一朵花与师妹反目,我是做不到的。不如公平一点,让上天来决定下一朵花归谁。” “如何上上天决定?” “猜拳。” “我从不喝酒,更不会猜拳。” “师妹想多了。修行之人也不喝酒,我们就耍最简单的猜拳,剪刀石头布!”宽玉山笑着。 “呃……”好幼稚,乐凌旋汗然,沉默了许久答应:“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那就这么决定?” “好的!” “请。” 宽玉山风度翩翩地让乐凌旋走在自己前面,自己则像跟屁虫一样寸步不离。 有美人相伴,不虚此行,就算再艰难险阻,也觉得十分有趣。宽玉山美滋滋地笑着。 在迷宫绕圈的时间,说快也快,说不快也不快。十个时辰过去,大家寻找的疲惫不堪。 霓雨真坐在地上,纤手握拳捶着酸乏麻软的双腿,垂着眼皮困倦道:“锁妖塔看上去也不大,为什么这个迷宫七弯八拐显得那么大?” “可能飞尘道长给这第三楼施了幻象吧。”景立秋也不太明白,只能如此回答。 同时,缩在暗处的女鬼陆飞飞,犀利阴恻的眸子,透过一层层墙壁望着景立秋英俊潇洒的身影,得意地笑忖,自打你们进来第三楼,就已经被缩小成瓢虫一般大,这个房间就算从东到西你们也要走两天,更何况是在我布下的错综复杂的迷宫里。 哈哈哈!陆飞飞颤身闷笑着,就像藏匿在天际的神,窥视在迷宫中一只只焦头烂额的小瓢虫们。 又过了一个时辰,八名弟子陆续呈现疲惫之态,就地坐下合眼休息起来。 皮啸天一个人坐在冰冷的空间里,抱着自己的身躯,沉醉在梦境。 “姐姐,你还好吗?” 他又梦见自己恢复了灵愫雪仙灵飘逸的姿态。 灵慕冰笑着,温柔地拉着灵愫雪的手:“我很好,嫏嬛阁也很好。” “姐姐,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但是请你听后,一定不要伤心。” “说罢。” “阁主并非我们看到的那么伟大,他内心其实是个恶魔!” 闻言,灵慕冰温柔地脸渐渐冰冷阴恻,她将灵愫雪的手狠狠甩开:“妹妹,你怎么可以如此诋毁阁主?” “姐姐,我说的是真的!”灵愫雪焦急,想去拉灵慕冰的手。 灵慕冰不让,转过身去背对着灵愫雪厌恶道:“千百年来,阁主始终如一,为嫏嬛阁操碎了心,没想到你竟然如此侮辱阁主!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说罢,灵慕冰转身过来,扬手朝灵愫雪脸上狠狠一掴。 “啪!” “你走,嫏嬛阁不需要你这种不忠臣的小人!” “姐姐,不要赶我走,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若不信,我可以带你去验证……” “滚!不需要验证,我对阁主的心永远都不会变!” 灵慕冰一双雪白纤臂,将灵愫雪狠狠一推。 灵愫雪往后一仰,跌落进无尽而黑暗的深渊里。 “姐姐……” 两行晶莹的泪水,像飘零的桃花,簌簌而落。 “喂醒醒!什么姐姐?”景立秋不知何时出现。 皮啸天以为还在梦中,叫唤自己的人是灵慕冰,立刻张开怀抱朝身边的人拥抱过去,并闭着眼睛泪水涟涟:“姐姐,我灵愫雪发誓,说的都是真的!” “林苏雪?”景立秋推开皮啸天苦笑:“好你个小子,做梦都在呼唤小师妹。” “咯咯!”站在一旁的霓雨真,忍俊不禁。 皮啸天一愣,睁开眼睛一看,竟然是景立秋他们。于是自己尴尬的双颊通红:“你们怎么来了?” “缘分呗!”景立秋双手环胸,一副无奈的模样。 皮啸天脑海闪过刚才拥抱灵慕冰的画面,眉头一皱,立刻询问:“我刚才做梦都说了什么?” “你刚才说林苏雪,我发誓,说的都是真的!”景立秋说罢噗呲一笑:“哈哈,你是不是梦见小师妹,并对她许下了什么五雷轰顶的毒誓?你不仅掩藏的很深,中毒也很深!要不是这场梦暴露了你的心迹,我还真以为你不在乎小师妹了呢!” 皮啸天闻言,紧皱的眉头一舒,暗自松了一口气。太好了,大师兄误会了,这样就不用麻烦我解释什么了。想罢,他缓缓从地上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尘土。 “再见!” “诶!好无情!睡醒就走人!” “哈哈,大师兄,皮师兄不好意思了,当然要夹着尾巴快逃啰!” 第五十八章 清司选拔赛 (十) “咕咕。” 景立秋的肚子里发出一声响亮的叫唤,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呵呵,我肚子饿了。” 霓雨真掩唇而笑,情不自禁地羞涩红脸:“大师兄,其实我也饿了。”说罢,自己的肚子也按耐不住地咕咕叫唤起来。 “不知道现在什么时辰?”景立秋环视了一圈,除了墙壁就是墙壁,更本无法探得太**体的位置。 他们又饿又渴,前胸贴后背,却又寻不着迷宫的尽头,仿佛被困死在这锁妖塔第三层一般。 “大师兄,不如我去找点吃的吧?”霓雨真捂着咕咕叫唤不停地肚子,害羞道。 景立秋目光茫然:“一路走来,除了蓝光之花,就没可以吃的东西,继续行走只会消耗更多体力。这一场试炼,绝非单是采花那么简单!” 说罢,沉思。 过了许久,景立秋从袖中掏出一朵蓝光之花,凝视着花心璀璨的光芒,愕然道:“上一场试炼,足足耗费了三天,这一场试炼的时间也绝不会短!我们八个人进入三楼到现在一直没有吃喝,布施试炼的前辈们不可能没有想到这一点。但是中途又未给我准备食物,也就是说,这蓝光之花可以食!” “这花可以吃?”霓雨真惊讶地望着面前的夺眼的花。 “肯定能吃,不然前辈们想将我们饿死在此?” 说罢,景立秋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珍贵的花朝嘴里一塞,咀嚼起来竟然有一丝丝清甜的味道,像极了某种用来强身健体的药丸。没多久,饥饿的肚肠像被食物填满,连干燥的口舌也变得湿润,浑身又重新充满了力量。 “果然不出我所料!这花可以吃,而且极有可能是固本培元的丹药幻化而成!”景立秋笃定,又从袖中掏出一朵花递给霓雨真:“快吃吧。” 霓雨真接过来揪下花瓣儿,一片一片的咀嚼,口中的淡淡香颐之味令她神清气爽:“真的是固本培元丹的味道!” 固本培元丹,是掌门拿来奖励优秀弟子的特殊奖品,平时几乎看不到。 “原来你也吃过固本培元丹。”景立秋调侃着。 霓雨真腼腆而笑:“虽然我的修为不高,能力也不算很强,但是在玄机观修道了十九年,也曾获得过几次优秀弟子的奖励,所以自然吃过几次。不像大师兄你,年年都是优秀弟子,年年都可以吃。” “嘿嘿,我都吃腻了。下次我再获得固本培元丹的奖励,就送给雨真师妹你吃。”景立秋大方道。 霓雨真听了小心肝儿一颤,瞬即又眸光黯然道:“大师兄若是闲多,还是留给苏雪吧。” “苏雪我已经给过好几次了,今年的奖励,我就给你了。” “谢谢。”霓雨真心中甜丝如梦。 待她食完手中美丽的花朵恢复气力后,跟着景立秋朝其他区域走去。 景立秋一边摸索着迷宫的路线,一边喃喃道:“难道这场试炼,只是采花那么简单?采完所有的花后,迷宫就会消失?” 霓雨真亦思考着:“也许吧,但我觉得并非那么简单。在下面第一场试炼时,我就差点深陷在梦中出不来,要不是梦里人物冰冷的感觉提醒我那是一场梦,不然我可能也到不了第三楼。” “人物冰冷的感觉?你在梦里和人拥抱了?”景立秋放置当下的疑惑,好奇起对方的梦境。 霓雨真桃花脸一别,羞涩而小声道:“不是抱,只是不小心碰到了对方的手。” “只是碰到手,你就如此害羞,说明你碰到的人关系不一般啊!”景立秋坏坏笑着。 “大师兄别笑我了,难道你就从未梦见过异性?小师妹之类的?” “小师妹?”景立秋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你不说我还没发现,你一说我才发现自己从来没梦到过小师妹,倒是其他师妹经常梦到。不过你别误会,我在梦里,只是担任那些师妹的跑腿而已。” “咯咯,大师兄真爱开玩笑,你与小师妹的关系那么亲密,怎么可能从未有梦过她。”霓雨真表面上笑着,心里却是酸滋滋的。 景立秋耸了耸肩:“你不信就算了,我们抓紧时间找到出去的路吧。” 二人小聊片刻,又继续寻路起来。 忽然墙壁又开始变化。 “这是迷宫第几次变动了?”景立秋怅然,他对迷宫变化不停的线路,深感头疼。 “第四次。”霓雨真望着前方,目光茫茫。 新生的墙壁对面传来一阵清脆愉悦的笑声,听起来是宽玉山和乐凌旋。 “宽师兄,你刚才讲的笑话真好好笑。看来我允许你跟着,是对的。” “那当然,有我在,保乐师妹你一路都不烦闷。也幸好你撵走了皮啸天,不然他夹在我们中间,我也发挥不出讲笑话的本事。” “诶!你虽然给我带来了欢乐,但是并不代表说话就可以不用注意措辞。皮师兄不是被我撵走的,而是我们分头行事,被胡乱变化的迷宫给打散了,再也聚不到一起了!” 乐凌旋乃官宦显赫世家出身,言辞行为必然十分注意。 “好好,乐师妹说的对!是你们走散了!我要感谢胡乱变化的迷宫,让我们相伴到现在。”宽玉山吹捧得天花乱坠。 “嘴油!”乐凌旋双手插胸,无奈地摇头苦笑。 一个拐角,景立秋欣长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 乐凌旋像见到了发光的宝贝,甩开宽玉山,快步走近景立秋道:“大师兄,我们好久不见了。” “是啊,我们好久不见了!没想到你身后黏着一只跟屁虫。”景立秋扬眉,漫不经心地望着宽玉山。 宽玉山冷冷一哼,将身一侧,望向其他地方。 “没想到雨真妹妹还没有和大师兄走散。”乐凌旋望着紧跟景立秋的霓雨真,吃醋。 霓雨真委婉和善,对无故飞来的冷嘲热讽,选择笑着沉默。 景立秋讨厌女子之间的争风吃醋,于是朝前方窄小的道路走去:“别说那么多闲话了,我们还是赶紧想办法怎么出去吧,被困在这里时间长了,人都要憋死。” 说罢,四人前后同行。 宽玉山忍不住走至霓雨真身旁打探:“你们收集了多少花?” “不告诉你!”霓雨真白眼一翻。 第五十九章 清司选拔赛 (十一) 四人同行,两男两女,一个高挑英俊,一个其貌不扬,一个活泼大方,一个温柔内敛,所以他们完全不同的心情,就像一年的四季。 景立秋名虽带秋但心情却是充沛的春天。 乐凌旋因大师兄的相伴,呈现出火热的夏天 霓雨真含含蓄蓄,欲言又止,宛如秋天。 宽玉山见自己一片真心不如景立秋微微一笑,心情冰冷的犹如冬天。可恶,女子竟然如此善变?我付出三朵花与一路的讨好,乐凌旋竟然瞬间见异思迁! 景立秋走在前头,被热情如火的乐凌旋挡着,完全不知道宽玉山投来的眸光有多么深寒冷怨。不过就算自己知道,也懒得搭理。 走了很久,拐了许多弯。 景立秋看出了一点门道,立刻停下脚步,完全不顾身后追尾,摸着自己棱角分明的下巴,自言自语地分析:“这变化的迷宫有三种阵型。刚才墙壁变化的第四种阵型和我们刚进来时有许多相似之处,如果我没猜错,现在我们所处的阵型就是刚进来时的阵型!” 其他三人闻言,皆回顾思索起来。 而隐缩在房间阴暗处的红衣女鬼陆飞飞,对着迷宫内蚂蚁大小的景立秋阴恻一笑,算你聪明,但很快你们的厄运就来了!然后猩红的水袖一挥,迷宫的四角忽然幻化出四只和墙壁大小的甲壳虫——独角仙。 独角仙浑身黑光发亮,眸光凶厉地望着前方,喉咙发出混沌的嘶嘶声。 “大师兄,有奇怪的声音!”乐凌旋紧张地抓着景立秋臂膀。 景立秋挥手一笑:“杞人忧天!这些奇怪的声音都是被关锁在四楼的妖魔鬼怪故意弄出来吓唬我们的,乐师妹不要害怕,就算真有妖魔鬼怪,我会帮你们阻挡一切。” “谢谢大师兄,你对我太好了!”乐凌旋喜悦道。 景立秋汗然,为什么女子的耳朵总是喜欢选择性失聪?明明自己说帮他们阻挡一切,又不是单指乐凌旋一人。算了,听错就听错罢,只要她高兴就行。 四人又朝前走了几扇墙,怪异的嘶嘶声越来越多。 霓雨真紧张地不敢往前挪步:“大师兄,真的有奇怪的声音,而且很大很近。” 宽玉山白眼一翻,侧身而望,心中不满,动不动就是大师兄大师兄,烦不烦? 忽然,地面开始剧烈摇晃起来。 难道迷宫这么快又要变幻阵型了? 然而墙壁却没有丝毫变动,震动的只是脚下的地板,而且震动的频率十分高,几乎要将人掀的人仰马翻! “不好,情况不妙,我们快撤退!”宽玉山先声夺人,大声呼喊,拉着乐凌旋往后撤去。 景立秋拉着霓雨真,但是一切已经来不及,面前的墙壁被一根奇怪的粗壮之物顶裂。轰飞的石头与泥沙中,弹出一个矮小却浑身欲血的身影,皮啸天! “小天!”景立秋惊呼,想去拉皮啸天。但面前的高大胸闷的怪兽,一边震耳欲聋地咆哮,一边耸着粗壮的犄角,朝他们顶来。 “大师兄快走吧!”霓雨真拉着景立秋,就往后逃。 景立秋不忍抛下倒在血泊中的皮啸天,伸手将霓雨真一推:“雨真师妹,你先走!” 说罢,一波强大的真气从景立秋掌心喷射而出,将霓雨真推向远处。 霓雨真眼眶含泪,却又不敢上前和怪物硬战,只好带着景立秋的美好希望,朝安全地带跑去。 目送走霓雨真,景立秋潇洒地拔出背负之剑,矫健而富有弹力的双腿,轻轻一跃,跃上墙壁,这才看清庞然怪物的身形。 “原来是变大的虫子独角仙!”说罢,景立秋扬剑一挥朝独角仙漆黑发亮的长角狠狠削去。 独角仙感到一股强烈的剑气,将头一甩,用角做剑,和景立秋来回厮杀了起来。 最后,景立秋人小力薄,挥的气喘。但灵机一动,跃下墙壁,抱起奄奄一息地皮啸天,双脚轻轻一点,弹簧般翻墙而去。 独角仙战的酣然,对手竟然临阵脱俗,气愤地扬角乱撞,将一层层排列有序的墙壁砸得个稀巴烂。 “都砸烂才好,剩的我们绕来绕去找不到正确的路径。”景立秋一边翻逃一边窃喜。寻至一处安全的地带,放下怀中的血人,解开他的衣襟寻找伤口。片刻后,终于在皮啸天的后背寻着一个拳头大小的血窟窿。 为了能让即将丧命的可令人痊愈,景立秋毫不犹豫地桃掏出袖中的最后三朵蓝光之花,并对花小声愧疚道:“对不起雨真师妹,为了救人我也是没有办法。” 然后,三朵宝贵的蓝光之花被景立秋撕成碎粉塞入皮啸天的嘴中。没多久,一直淌血的血窟窿血止肌生,恢复平坦。皮啸天苍白的脸颊也渐渐红润,微弱的气息,越吸越强。 一盏茶的功夫,皮啸天全然苏醒,并且精力充沛地望着面前善良英俊的男子,轻吟:“大师兄……” “太好了,你又活了!”景立秋喜悦地将皮啸天揽入怀中。 皮啸天回想起自己被巨大独角兽撕咬的血腥画面,痴痴地感激道:“谢谢。” “不用谢,我们快走吧。呆会儿那怪物寻来,不吞了我们才怪!”景立秋立刻起身,拉着皮啸天欲跑。 皮啸天拽着景立秋,不然他跑:“大师兄跑是没有用的,我们应该合力起来,杀了那只怪物!” 杀。景立秋一愣,想起刚才自己和独角兽火拼的场面,摇头道:“打不过的,刚才为了救你出来,我已经和那怪物拼杀过一阵,它坚硬的外壳就像钢铁一样,一块也削不下来!” “但是这样逃,下场还是会和我刚才一样,不是被咬就是被顶出窟窿!”皮啸天面临危险,属于临危不乱的那一类。 景立秋刮目相看:“没想到你如此沉得住气。” “如果沉不住气,我早就溜之大吉了,岂会跟那怪物拼杀的遍体鳞伤?”皮啸天淡淡一笑。但心里却是凄苦,恨自己不是灵愫雪,不然对付这种巨大的虫子,简直轻而易举。 景立秋被皮啸天沉稳的气息感染,横下心来:“既然你都不怕,那我也不怕,我们一起联手,将怪物就地正法!” 第六十章 清司选拔赛 (十二) 呵呵,要是巨独角仙那么好杀,要试炼有何用? 所以景立秋与皮啸天一起配合,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也只是和巨独角仙打了个平手! “可恶!如此难杀,飞尘道长是想让我们在此身亡?”景立秋使出浑身解数,与粗壮的巨角搏击了一百多个回合。 皮啸天却安逸地骑在独角仙宽大的巨背上,紧抓着翅膀,一边沉思,一边在颠簸中保持平衡。 过了许久,景立秋快要体力不支,高声埋怨道:“懒汉!你倒是打啊!光说得好听,不能退缩,把我骗来和它大战,自己却坐在上面享受摇篮般的摇晃,算什么男人?” 皮啸天置若罔闻,眸光潋滟深沉,忽然灵机一动,双腿一弹蹦站在巨独角仙的背上,望着弯曲拐折的墙壁之顶,扬手高呼:“师弟师妹们,别跑了!我们是逃不掉的,快过来一起帮大师兄杀大虫!” 我去!景立秋鄙视:“要你跟我一起杀,你就喊人,真孬种!” 皮啸天不理,跳下巨虫背,来自景立秋跟前,一边用微弱的法力在空中划着降魔符文,一边严肃认真道:“大师兄一向聪明绝顶,怎么此刻却糊涂起来?” “你还有理说我糊涂!你喊人来帮忙算什么本事?”景立秋一刻也不松懈地咬牙击杀着。 皮啸天脸色一沉:“现在的局势,和这巨独角仙对比起来,我们就是蚂蚁!也许,我们在进入第三层锁妖塔时,就已经变成了蚂蚁。不然这迷宫也不会如此庞大。你想想,在昆虫界,蚂蚁如何对付独角仙这种庞大巨兽?” 景立秋一愣,茅塞顿开:“群攻!” 蚂蚁群攻,天下无敌! “哈哈!误会误会!我还以为你光会甩嘴皮子,没想到你在巨虫的背上想到了蚂蚁。看来是该将分散的人,聚集在一起了!”说罢,景立秋飞身一绕,跳至巨独角仙的背上,挥剑高呼:“大家快过来!一起解决巨虫!” 少顷,霓雨真、崔巨、刘向文、岚绍辉四人奋不顾身地翻墙而来,加入激烈的战斗中,各显神通。不一会儿,就将巨独角兽打的嘶嘶哀嚎,节节败退。 “太好了,果然如你所料!”景立秋凑近皮啸天,竖起大拇指赞许道。 皮啸天打飞手中符文,淡然一笑:“既然能众志成城,何必单挑蛮干?” “嘿嘿!”景立秋右眼可爱一眨,傻笑一声后朝旁边飞杀而去。 同时,处在三面墙壁后的乐凌旋,正暴躁地朝宽玉山怒吼道:“你放开我的手。” “我不放,乐师妹去了会有危险!你随我躲在这里就好。”宽玉山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拽着乐凌旋的手就是不放。 “我不做缩头乌龟!” “可我怕你有去无回!” “哼!”乐凌旋气急,一脚踹飞胆小如鼠的宽玉山,跳墙翻去。待她到达战场,一切已经结束,烟消云散。她痴痴地望着狼藉战场对面的景立秋,脸上浮出愧疚之色。 景立秋同情地冲她微微一笑:“乐师妹你来迟了,大家已经把从巨虫身上打下来的蓝光之花瓜分完了。但是你不要伤心,我可以分给你两朵!”说罢,他从袖中掏出两朵十分新鲜的蓝光之花,递给对面苦脸悲伤的女子。 乐凌旋感激,将花一推:“我来迟,没有出力,不应该获得这些花。” “这是我送给你的!”景立秋只想安慰她。 乐凌旋扫了一眼其他人,看到他们不悦的表情,更加推拒道:“大师兄你还是自己收下吧,我这里也有很多花。” 非亲非故的慷慨,在大庭广众下只会让别人看了厌烦。 “好吧。”景立秋闷闷不乐地收回花,然后拍了拍手命令道:“好了,大虫已经打死,我们继续各自组队寻花去吧!” 话音刚落,地板猛然一晃。 “轰……隆……”从不远处的墙壁后传来。接着一个巨大的黑色身影像黑云一样朝人窒息的压来。 “又是一个大虫!”刘向文面色苍白的惊呼。 其他人望着越震越近的巨独角仙,纷纷惊愕地往后退缩。刚才消灭那只巨虫已经消耗了大半截的体力,现在还未喘歇多久,又来一只,简直是无福消受。 “大师兄,怎么办?”霓雨真面色苍白地询问着。 景立秋咽了咽口水:“不能退缩,只要我们齐心协力一定还能打败一只。” “对!只要我们齐心协力!”乐凌旋浑身是劲,握着长棍朝扬角奔来的巨虫冲去。半分钟后,她面带恐惧之色飞奔的回来,气喘吁吁道:“我们看错了,来的不是一只,而是三只!” “什么三只!”景立秋惊骇地血色全无。 “大师兄,怎么办?”霓雨真骇得眼角冒泪。 怎么办?他也不知道怎么办!景立秋傻了眼,但六个目光皆一瞬也不瞬的望着他,希望他尽快做出有利的决定。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这三个字就像三只小鸟,在景立秋脑袋上来回盘旋。 而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巨虫就要顶角功近。景立秋双手握拳,咬牙,心一横:“我去引开其他两只巨虫的注意力,你们集中火力群攻一个,打死后别忘给我放个口哨!”说罢,他挥着剑飞跃上墙,跳过攻来的第一只巨独角仙,拦住后面两只巨独角仙,用挤眉弄眼、做鬼脸的方式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六人攻打一只还算凑合。 但景立秋一人独自吸引另外两只显得太过冒险。皮啸天不忍,冲大家喊道:“我也出不了多少力,这里就交给你们五人,我去帮大师兄吸引另外两只巨虫的注意力!” “好,去吧!”崔巨一边施法,一边回应。 皮啸天跃身而去后,宽玉山握着雪亮的银剑,从角落地钻了出来,加入战斗。 “宽师兄,你终于不想做缩头乌龟了?”乐凌旋嘲讽着。 “我怎么能忍心乐师妹身临险境?”宽玉山一边回答,一边揉着自己的胸脯,表示刚才乐凌旋揣来的一脚,着实不轻! “哼!少说废话,你若不卖力打怪,就不分给你蓝光之花!”乐凌旋威胁。 宽玉山一直保持笑容:“我虽然不如大师兄厉害,但我也是学剑的君子,岂会敷衍了事?” 第六十一章 清司选拔赛 (十三) 为了夺得乐凌旋的目光,宽玉山使出全身解数,跟巨独角仙奋力拼搏。可以说,打败眼前巨虫的功劳,他占了百分之八十。 乐凌旋鄙夷脸色恢复微笑,伸出手朝宽玉山友好一拍:“宽师兄太棒了!如果你的性格和你的招数一样无懈可击,那就完美了!” “为了乐师妹,我愿意变得完美!”宽玉山十分绅士地朝对方温柔作揖揖,然后走至大虫消亡的地方,将悬浮在地上的一簇蓝光之花摘下,拨出一半给乐凌旋。 乐凌旋知道他像独吞,于是全部夺过来,数了数:“哇!一共是八朵,正好可以一人一朵!”说罢,乐凌旋分发起来。 宽玉山再也无法保持大度,伸手拦在乐凌旋跟前,阻止:“难道出力不均匀也要用平均的方法来分享?” 乐凌旋笑容一收,冷凝:“宽师兄真想独吞?” 此话立刻引起其他人的不满,纷纷对宽玉山投去犀利的目光。 身处众矢之的并非宽玉山想要的,他摇了摇头:“我不仅不会独吞,还会将自己的一半分给乐师妹你。但是在战斗的时候,有人偷懒并未使出全力,难道也要平分战利品?” 乐凌旋一愣,宽玉山说的没错,确实有人出力如薄,打不动巨虫丝毫。但是怎么分,才最好呢?她握着八朵让人垂涎欲滴地蓝光之花,沉吟思索。 远处此起彼伏地传来景立秋着急的声音:“你们打完一只没有?我和小天快要坚持不住了!” 霓雨真担忧,主动提出退让:“这次的蓝光之花我不要了,你们分吧!”说罢,她朝屋顶吹响一记长长的口哨,然后飞身翻墙朝景立秋追去。 景立秋接到音讯,立刻带着对自己穷追不舍的一只巨独角仙朝他们战斗地方跑去。 第三只巨虫马上就要杀来,乐凌旋立刻将手中八朵花一人发一朵,然后给宽玉山两朵,自己则收起三朵。 “大师兄和皮师兄那份我来先替他们保管!”说罢,乐凌旋扬舞着长木棍朝景立秋汇合而去。 虽然大家都已疲累不堪,但有大师兄的带领,都股全力而拼。 没多久,第三只巨虫如高楼坍塌,轰然倒下。 八朵战利品,很快就被景立秋一人一朵的方式毫不含糊的分完。 彼时,皮啸天正追着最后一只巨独角仙到处乱窜。他跑着跑着,巨虫忽然停下身躯,缩着脖子像是在蓄气。片刻后,巨虫像气球一样膨胀三倍,而且漆黑发亮的皮肤变得通红如煮。 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巨独角仙会变大? 对比之下,皮啸天已经不再是蚂蚁,而是一只比蚂蚁还要小三倍的原点! 太不可思议了,这该如何是好?皮啸天为了保命,甩下巨红发亮的独角仙,朝景立秋他们汇合而去。 真正的战斗,现在才拉开序幕。 他们仰着脖子,望着比原来大三倍,而且浑身充血般鲜红触目的巨独角仙,面色惨白地纷纷后退。唯独景立秋还站在远地,像木头一样,一动不动。 “大师兄,这回真的打不过了!”霓雨真拽着景立秋胳膊,用力往后拉。 景立秋不想就此放弃,掏出袖中的蓝光之花,凝望着大声道:“此花食用后可以恢复体力与元气,如果你们感觉自己体力透支,可以食下一朵。然后我们重振雄风,拿下眼前即将到来的巨虫!” 众人一听,纷纷掏花而食。 但宽玉山舍不得,不屑道:“吃完一朵花恢复体力又有什么用?杀不过的还是打不杀!” “前面三只都杀过来了,难道最后一只就泄气了?”景立秋背对着宽玉山,严肃而愠怒。 宽玉山望着面前散发着压倒性气息的庞然大虫,摇头:“刚才那些巨虫我们已经杀的筋疲力尽,现在这只变化的更大,我们更加打不过,还不如缴械投降,逃出锁妖塔,何必为了一个小小清司而命丧黄泉?” “这只是试炼,不可能丧命的!”景立怒吼。 宽玉山亦怒吼:“试炼也可能丧命!命,只有一个!死了就不能重来!” 两方各执己见,都说的那么有理有据。导致其他人心里更加茫然,不知道是该冲,还是该逃。 然而猩红巨虫已经咔咔压进。 皮啸天不想气氛僵持下去,扬声呼唤道:“只要能消灭这只巨虫,蓝光之花我一朵不要!” “对!我也不要!”景立秋被激得浑身热血沸腾,吃下仅剩的最后一朵花,朝巨虫挥剑而去。 霓雨真温柔体贴,也抛下绝言:“生死由命,蓝光之花我也不要了,若杀虫成功,都是你们的。” 其他迟迟不肯动之人被煽动,贪婪之心蠢蠢欲动。 有三个人不要花,意思就是五人瓜分。而此只巨独角仙比原来庞大,死后掉的花一定数量庞大。不要,岂不是白痴? 崔巨、刘向文、岚绍辉纷纷将心一横,挥着自己武器朝巨虫攻去。 乐凌旋亦要奔赴战斗,却又被宽玉山拉住。 “乐师妹,这一次你真的不能去,就算他们三人不要花,你也不能去!” “谁说我是为了花,我是为了自己的尊严,绝不做缩头乌龟!”乐凌旋将全身的力气蓄积在左脚上,欲朝宽玉山这只粘人虫揣去。 宽玉山心疼地将手放开,目光诚恳地向乐凌旋央求道:“既然乐师妹决定去,就请让我跟着保护你!” 讨厌!为什么宽玉山有时候小人到了极点,有时候却善良大度到了极点?乐凌旋皱眉郁闷,收回脚,点头:“你想跟着就跟着吧,只要不临死脱逃就行!” “谢谢!”宽玉山为了钟意的女子,愿意豁出身家性命! 一时间,八人齐心协力,对着猩红嘶吼的巨虫卖力厮杀起来。 这种齐心协力的感觉,就像一幅催化剂,给大家心里增加的勇气。景立秋余光中看见大家专注不懈的神情,心情愉悦极了。若能够解决眼前的灾难,战利品又算得了什么? 只要大家齐聚一心,才不枉相识一场! 第六十二章 清司选拔赛 (十四) 巨大的猩红独角仙,如金刚不坏之身,无论兵器法术怎么破击,或是致命一击,都伤不到分毫。 半个时辰过去,八名弟子已经筋疲力尽。他们纷纷拿出自己的蓝光之花嚼食,补充体力,继续再战。 乐凌旋为了不让自己同队之人皮啸天失去战斗力,善良地分出一朵花给他食用。 待大家全部补充完立体后,一起猛攻而上。 然而。 继续击杀,只是在浪费时间。 数个时辰过去,大半人身上的蓝光之花已经食尽。再战,反而心有余而力不足。 倒是巨独角仙却越战越起劲,不停地摇摆着粗壮的巨角与身躯像跳舞一般兴奋起来。仿佛在调侃般说着,来呀,你们别泄气,你们再陪我多玩几个时辰,这样也不枉死在我脚下一场。 没有力气的八个人,节节败退。 巨独角仙兴奋头上无人陪,勃然大怒,凶猛地挥摆着巨角,像石柱一样朝他们砸去。 轰! 崔巨与刘向文不幸被砸中,抛出百米远,不仅将墙壁撞个粉碎,还把地面砸出了两个人坑! 巨独角仙发起飙来,威力巨大无挡! 景立秋立刻收剑回鞘,飞奔至两名受伤弟子身旁,呼唤道:“你们怎么样?还有没有蓝光之花?” 崔巨被砸得口吐鲜血,神志不清,已经不能回答。 刘向文气息孱弱,虽迷糊却口齿能动,含着腥涩的血唾沫道:“我的花都已经食尽,没有……” 话还未完,景立秋折身而返,焦急地向宽玉山讨要道:“宽师兄,把你的花贡献出来吧,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大师兄你的花用完了?”宽玉山轻描淡写道。 “我早已用完,就连与我同队的雨真师妹也所剩无几,她的必须留给她保命,所以希望你能分拨出两朵来救崔巨与刘向文!”景立秋目光哀伤的恳求着。 宽玉山表情绝然,也不犹豫,像转身拒绝,但见乐凌旋眉头拧皱如山丘,于是依依不舍地掏出两朵蓝光之花,递给景立秋:“我也不多,这两朵给你,希望没有下一次!” 景立秋接过花感激地拥抱宽玉山,然立刻朝崔巨他们跑去。 乐凌旋耸皱的眉头,也渐渐舒缓平坦,欣赏地望着宽玉山道:“宽师兄真慷慨大方!” 宽玉山苦笑,心中自我安慰,痛失两朵花不算什么,只要乐凌旋能对自己刮目相看,付出再多的花也值得。 很快,崔巨食花而愈,但由于身体受伤太重,只能躺在一旁歇息。而刘向文食花后还能站立,但身体却感觉被掏空般,提不起武器,只能坐在一旁休息。 “你们安心休息养伤,其他事情交给我们。”景立秋吩咐后,又奔会发狂的巨独角仙旁。 此刻,霓雨真已经断气。她倒在血泊中,双目痴痴地睁着,似乎生前还有什么遗愿未了。但一切已经来不及,她余温残存的身躯慢慢僵硬,再也不能陪伴在大师兄左右。 景立秋抱着她的鲜红浴血的尸体,嚎啕大哭起来。 其他人看了,也潸然泪下。 乐凌旋含着眼泪,对着空旷的室内大声怒骂:“这是试炼吗?这是人间地狱啊!” 虽然平时彼此很少交流,但看着他们一个个受伤、死亡,简直就是精神折磨,活着比死去痛苦。 “大师兄,逝者已逝,请节哀顺变。”皮啸天走过来,安慰着景立秋。 景立秋眼睛已经哭红,凄厉而凶狠地望着表情淡然的皮啸天道:“你怎么能如此淡定?她可是和我们一起修炼了十九年的师妹!” 皮啸天脸色一沉,弯下腰,用力抓着景立秋的手脖道:“这是试炼!大师兄能不能不要感情用事?” “我知道这是试炼!而且说不定都是幻象,可是她现在的的确确是没有了呼吸,感觉和真死了没有两样!你为什么还能如此沉得住气?仿佛喝茶睡觉一般,没有知觉?” 景立秋说的实在过份,但皮啸天体谅,因为他知晓他突然如此暴躁,是因为自己没有保护好队友,所以心中悲痛万分,说话不经大脑。 乐凌旋也看不下去,将皮啸天推至一旁,厉斥:“不是你死,你当然不伤心,但你不要假慈悲地安慰大师兄,请到一边去。” “就是,若死的是你在乎的人,看你伤心不伤心!”宽玉山唯恐天下不乱,附和着乐凌旋挤兑皮啸天。 皮啸天被推至边缘,心情十分难受。 为什么凡人一旦痛苦起来,就喜欢向身边人发泄,然后将原本的一条心搅成窝里横?灵愫雪想不明白,但也不忍他们被巨虫碾杀,于是用真挚诚热的目光望着景立秋,大声道:“雨真师妹的死,我也很伤心,但是哭与悲伤能起什么作用,耽误之急应该是一直对敌!而你们却浪费,让巨虫有机可乘!” “你……”乐凌旋任想反驳。 景立秋忽然放下霓雨真站起身来,脸上挂泪,严肃地望着皮啸天道:“你说得对!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我们应该齐心协力!” “把你们身上所有的蓝光之花交出来!”景立秋眸光一转,凌厉而直勾勾地望着宽玉山。 宽玉山神经一缩,一愣。不是吧,竟然命令我们交出所有的蓝光之花,大师兄想做什么?私吞? 忽然,宽玉山的右耳朵一疼。 “快交出来!宽师兄!”乐凌旋扭着宽玉山的耳朵命令道。 宽玉山疼得嗷嗷叫,委屈地从袖兜中摸出三朵蓝光之花,递给钟意的女子。 乐凌旋满意地又将花塞给景立秋:“大师兄,给你,随便用!” 哼,我辛辛苦苦的保存的花竟然被乐师妹拿去献佛,真无天理无人性。不过,嘿嘿,我还偷偷给自己留了一朵。宽玉山暗想着。 然后景立秋将霓雨真尸体的袖子里摸出两朵,然后加上乐凌旋给的两朵,一共是七朵。 于此同时正与巨独角兽单打独斗拖延时间的岚绍辉,朝景立秋跑来三朵,大方道:“大师兄,我得的都交给你!” “谢谢!”景立秋感激,立刻将十朵花分拨成四份,塞回两朵给宽玉山道:“吃了它。” 乐凌旋获得了三朵,也嚼食入腹。 景立秋亦吃了两朵。剩下的三朵,他飞身过去塞入岚绍辉的嘴里。 现在,花已食用尽,他们要做最后一拼。 成败就此一举! 第六十三章 清司选拔赛 (十五) 然而巨虫仿佛金刚不坏,怎么打,其坚硬的壳都纹丝不动。 景立秋焦头烂额,奋力挥舞着手中银剑,将毕生所学全部施展了出来,却任旧如风轻掠,掀不倒巨虫半片壳翼。 反而,其他人浑身是汗,力气耗尽,支撑部了多久。 皮啸天站在远处,沉眸凝思地观望,心中盘算着计策。如此硬打硬拼不是长久之计,应当想法子找出巨独角仙的弱点。 但是……它的弱点究竟在哪里?皮啸天一片茫然。 忽然,一阵尖锐地女子哀嚎划空响起。 “啊!” 乐凌旋被巨虫带有毛刺的锋利巨爪横腰穿过,鲜红的血从她腰间喷薄成飞泻的瀑布,将一米内染成触目惊红。 宽玉山痛苦地抱着乐凌旋,轻轻合上她不瞑目的双眼,痛苦道:“乐师妹,你死的这么惨,我一定会为你报仇!” 说罢,宽玉山挥着剑,拼命地朝巨虫削去。 巨虫无情,不理凡人心中的痛苦,扬着六只锋利的手足,朝宽玉山一同乱削。 宽玉山也阵亡,亡得体无完肤。 这场试炼简直就是噩耗!让每一个活着的人都心惊胆寒。 此刻,只剩下五名弟子,其中崔巨与刘向文躺着不能起来,能活动的人只剩下景、岚、皮三人。 巨虫张牙舞爪地点着头,似在嘲笑他们的无能。 皮啸天终于再也无法沉默,快步窜至与巨虫交打的岚绍辉身旁,耳语了几句后,又窜至景立秋身旁耳语了几句。 然后皮啸天不要命地朝巨虫大如盖盘的黑腹部奔去,如猴子般攀着巨大的虫腿一点一点地往上爬,在接近巨虫肚皮时,一道黄底红字的降魔符咒,在法力与口诀地催化下变成一道锋利的红光,朝巨虫肚皮正中心猛力射去。 撼动不了的巨虫,身躯终于晃了晃,像吃了毒药一般,前进一步后退三步地踉跄起来。 景立秋立刻与岚绍辉打了个眼色,二人飞身,在巨虫的眼睛上各立一方,口中不停念诀,诀字就像蒲公英一样飘落,变成一片片薄雾蒙住巨虫的双眼,遮住视线,看不清事物。 巨虫肚子剧痛,胡乱挥舞着巨脚,像疯子唱戏般,一边走边腿姿态滑稽。 “大师兄,趁巨虫神志不清,快刺它的心脏!”皮啸天在虫肚下大呼。 景立秋听命,挥剑朝巨虫心脏处猛烈一刺。 “嘶……嘶……”巨虫捂着胸口,剧烈地哀嚎起来,一个脚步不稳,轰然倒地,再也爬不起来。 景立秋与岚绍辉欢呼雀跃。 “太好了,巨虫终于被消灭了!”岚绍辉收起自己的武器,兴奋道。 景立秋望着倒下的巨虫眸光一沉:“不可掉以轻心,巨虫一刻未消失变成蓝光之花,说明它还一息尚存。” 岚绍辉紧张:“我们还要过去杀它吗?” “过去。”景立秋点头。 皮啸天忽然跑来:“不用,它很快就会断气。” 片刻后,一阵冷飕飕地阴风从头顶刮过,熟悉而诡异的笑声响彻楼宇。 “哈哈哈,本来以为是你们会全军覆没,没想到最后却来了一招之死地而后生,打败了我的同伴金刚虫怪。”陆飞飞意味深长的笑着。 三名弟子脸上呈现着一股劫后余生的表情,痴楞了许久,才缓缓抬头,看着飘悬在空中犹如贯空长虹的血红色纱裙,才恍然大悟。 “我们真的变成了蚂蚁。”景立秋痴痴道。 “是的,从门进入锁妖塔第三层就成了蚂蚁,只是我们一直不知道。”皮啸天淡淡道。 “如果事先知道,就不叫试炼了。”岚绍辉道。 空中血红色纱裙微微一摆,陆飞飞扬手一挥,迷宫瞬间消失,景立秋他们恢复原来大小,倒在地上几名尸体,也都纷纷重获生机,重新站了起来。 通亮的锁妖塔三楼,恢复起初的阴暗。 现在,巨独角仙在景立秋脚边,只不过拳头大小。他弯腰将它捡起,放在掌心,忧伤地苦笑道:“好你个臭虫子,害的我们好苦!” 奄奄一息地巨独角仙忽然肚子一挺,跳起来展翅飞去,歇在陆飞飞的肩头,怪声怪气道:“我的任务完成了,可以回四楼了吗?” 原来它是装死,而非他们打死。 景立秋看得哭笑不得,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其他人表情也写满了无可奈何。 “可以。”陆飞飞轻描淡写道。 巨独角仙头也不回地领着地上三只同类小跟班,仆仆地朝天花板飞去,然后消失。 “原来这一切的幕后主使都是你!”景立秋握拳,又气又恼。 陆飞飞摇头讪笑:“你错了,我只是施法者,幕后主使都是你们的掌门青阳道长。这只是一个小小试炼,大师兄不必介怀。” “呵呵。”景立秋冷笑,不想再说什么,转头看看身后伫立的七名同门不仅活着,还完好如初,便安心不少。 回忆刚才与巨虫打斗的场面,惊魂未定。 过了许久,飞尘道长的飘逸出现在他们面前,严肃道:“这场试炼还没有结束。” 八名弟子脸色齐齐刷白,不想再继续。 飞尘道长脸色稍微缓和,微笑:“别害怕,我说的是收尾部分还没有结束。”然后他伸手入袖轻轻一掏,掏出一大束蓝光之花放置在胸前。 “这是你们最后的战利品,一共二十朵蓝光之花,不知道你们如何分配?”飞尘道长道。 大家目光齐刷刷地望着景立秋,唯独宽玉山小声提醒道:“大师兄可别忘了当初的承诺。” 景立秋立在前面,点了点头,低声回复:“我不会忘记。”说罢,他将灼热的目光望向宽玉山,含笑道:“这些花就请宽师弟来分配吧。” 飞尘道长眸光一瞟:“哦?你确定?” “我确定。” “那好,宽玉山过来拿花。” 宽玉山脸上堆笑地走至飞尘道长跟前一边接花,一边道:“谢谢。” 他眸光放采地望着手中二十朵蓝光之花,想与乐凌旋一人一半,但岚绍辉凌厉的眼神充满了警示。 忽然,一只乐凌旋纤白的手的夺过那些花,送至景立秋面前:“大师兄,还是你来分吧。” “我杀怪前说过,胜利后不会要一朵。”景立秋轻轻推开。 乐凌旋硬塞:“大师兄,你是我们的代表,你若不主持大局,交由宽玉山,他一定不公平的乱分一通。” “是啊,大师兄你来。”岚绍辉支持着。 “我也支持大师兄!” 其他人也投出信任的橄榄枝。 将宽玉山挤在人群的最后,连插画的机会都没有。 第六十四章 清司选拔赛 (十六) 景立秋,众望所归。 “可是……”景立秋仍旧犹豫。 乐凌旋强行道:“这些花大师兄若不要,我也不要。” “对,我也不要!”岚绍辉附和着。 站在最后的宽玉山忽然觉得自己多了一个情敌,眸光厌恶地望着岚绍辉。 其他人也都纷纷支持。 “大师兄不要,我也不要。” 这种感染的凝聚力,飞尘道长看来十分宽慰,走上前来拍着景立秋的肩头道:“别犹豫了,接下花,平均分配。” 景立秋羞涩地接过二十朵花,很快就犯难起来。八个人,二十朵花,怎么分配也不能平均,这伤脑筋的问题一点也不亚于打怪。 该如何是好?景立秋望着手中的花,痴痴。 忽然皮啸天在人群中发声:“我的功劳最少,我可以不需要花。” 又来了,这种无私的节奏要消耗时间进行到什么时候?乐凌旋脸色一黑,制止:“不行,我们同为一组,你不要花,就代表我不要。不能因为自己大度而忽略自己的队友!” 她说的对,无私也得有个限度。 不然进入相互大度推脱的死循环,这场试炼何时才能结束? 痴痴的景立秋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始从手中抽出第一朵蓝光之花,走向宽玉山,递过去:“师弟这是你的。” “才一朵?”宽玉山不满。 “别急,我一朵一朵的发。”说罢,景立秋走至崔巨,递上一朵。 两轮发下来还剩四朵。 景立秋望着诱人的它们,嘴角上扬淡淡一笑:“之前有人说过不要,现在到了体现大度的时候。” “好,我同意。”皮啸天第一个点头支持。 “我也同意。”霓雨真也点头。 乐凌旋更加不会让自己显得自私,笑道:“大师兄这么做很公平,我也同意。” 一下子队伍中仅有的两个女人,成了最大度的人。 男子的面子怎能挂的住? 郁闷之际,为了不拖延时间,飞尘道长伸手朝景立秋,将最后四朵花,夺了过来:“好了,既然这么难分,我来帮你们分。四花风两拨,一拨给霓雨真,一拨给乐凌旋。两名女子才是你们队伍中最重要的存在。” 长辈的分配,晚辈不敢不从。 霓雨真与乐凌旋高兴地向飞尘道长弯腰作揖。 “谢谢道长!” “好了,数一数你们最后所得的花吧。”飞尘道长道。 片刻后,得力助手陆飞飞从每人手中点盘一边后报数:“第一组六朵,第二组六朵,第三组七朵,第四组六朵。” “三个组相同?”飞尘道长疑惑。 “是的。”陆飞飞道。 “这就不好办了。”飞尘道长蹙眉犯难。 忽然拥有花朵最多的第三组崔巨与刘向文,一起发声道:“我们愿将自己花全部拿出来。” 难道他们又要上演一场无私奉献? 飞尘道长看了十分欣赏,但其他人却觉得太过虚伪。一定是他们知道自己争取不了清司一职,所以想来一场感激涕零的奉献! 崔巨不理其他人想法,直径将自己四朵花递给皮啸天:“小天,兄弟一场,这些送给你,希望你们帮我们夺得清司一职。” “大师兄,我的三朵花是给你的。”刘向文感激地塞给景立秋。 一瞬间,冠亚有了显现。 飞尘道长心中的疑难瞬间解决,高兴地望着主动让花的第三组,表扬道:“你们让我感动了一把,希望你们回去后,能将无私的精神继续发扬光大。” 说罢,陆飞飞将无花弃权的第三组领至楼下,来至一楼。 一楼当空飘浮的八个名字,已经少了四个。 陆飞飞望着面前两名道士嘱咐道:“这场试炼你们消耗了三天,接下来的季考,你们正好赶上,请速速离开锁妖塔,回去准备季考。” “是。” 离开沉闷压抑的锁妖塔,崔巨心情大好,忍不住回眸望着冷风凄凄中孤立的塔,暗自喃喃道:“虽然我不能陪小天走至最后,但掌门师叔交代的任务,我也算功完成。” 刘向文望着同伴奇怪的表情,好奇道:“你刚才说什么?” “没……没什么,呵呵。”崔巨加快脚步朝玄机观跑去。 刘向文立刻追上,手攀在崔巨的肩上:“锁妖塔周围都是一片密林,离玄机观还有一段距离,靠双脚奔跑岂不是要跑到天黑。” “不然咧?”崔巨淡淡回眸。 “御剑飞行啊!”说罢,刘向文忽然噗呲一笑:“不好意思,我忘了你的修为很低,我带你飞回去吧。” “谢谢。”崔巨淡淡感激,并不觉得修为低是一件羞耻之事。 与此同时,宽玉山和岚绍辉从垂头丧气地从锁妖塔走了出来。他们望着前方正欲飞行的刘向文与崔巨,苦着脸招手。 “一起走!” “带上我们!” 宽、岚二人心里十分不痛快,只想快点离开锁妖塔,能有多远有多远。 回至玄机观男子宿舍,免不了要被其他人一番询问。许葵听闻有人归来,连忙奔至大门口环顾张望,看见崔巨瘦小的身影,立刻飞奔过去,挤开两旁的人,小声询问道:“小天在里面怎么样?” “很好。”详细的内容不方便解说,崔巨拉着许葵的胳膊拐至旁边一个阴凉的角落:“第二场试炼是收集花朵,我已经将自己收集的全部花朵给了小天,并让他们那组顺利取得第一。按流程来看,如果我没猜错,他只要在明天的最后一场试炼,获得胜利就能拿下清司一职。” 许葵猛听了不喜反怒,地用力敲一记崔巨的脑袋:“既然你能采到那么多花,为何不陪小天进入下一场试炼,而是提前回来?” “你傻吗?我刚才说了,我是将自己的所有花给小天才帮他获得第一,所以我才被刷了下来。若能陪他一直到最后,我也求之不得。”崔巨闷闷不乐,眸光沉如死水,双手环胸哀伤道:“你都不知道第二场试炼有多凄惨,想必第三场试炼更加艰苦凄惨……” 许葵一怔:“第二场试炼真的那么恐怖吗?” “是的。”崔巨意味深长道,悲怅的双眸仿佛已经看到第三场试炼的黑暗。 第六十五章 清司选拔赛 (十七) 锁妖塔外的天空无风静止,灰蒙潮湿,似有一场暴风雨要来袭。 “第三场试炼,也是最后一场。现在能站在这里的人,说明有一定的实力,故而这次的季考你们不必参加,只需要专心试炼既可。”飞尘道长肃然道。 乐凌旋迫不及待:“不知,最后一场是什么样的试炼?”问罢,才觉得自己唐突,垂下头,羞涩。 “这一场关乎你们的未来。” “我知道。”乐凌旋还是忍不住要继续说:“但我的意思是试炼的内容是怎么样的?道长能否说的详细一点,免得似上一场,本以为是采花,没想到最后却是打巨虫。” 她紧张地摆弄着手指,声音细细地嘀咕。 飞尘道长宽宏大量,不介意她的多嘴,微笑道:“人生变化莫测,若总有人事先告知将来该如何,那这辈子过的还有什么意义?” “好吧……”乐凌旋闭上嘴,不再说话。大道理芸芸,她在宦官之家做小姐的时候已经听私塾先生说腻。 过了许久,飞尘道长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这场试炼很简单。两两决斗,然后胜出第一。第一名既可获得青司一职。” 皮啸天倒吸一口凉气,以自己现在的况且来看,两两决斗无论对方是谁,他都将失败! 这一点也不简单! 但皮啸天不想放弃,趁飞尘道长交代事宜时,自己沉心静气地思考以智取胜的办法。若和他们打,先吸走他们的武器,再用绕圈子的方式消耗他们的体力,然后……就没有然后,脑袋卡了壳,什么也想不出来。 皮啸天淡定的脸色,越来越阴,甚至呈现痛苦。 飞尘道长眸光一掠:“小天,你怎么了?如果身体不舒服,可以选择最后出场。” 最后出场? 对!可以最后出场!先观察前面一组的打法,在分析他们惯用的招数,然后以招制招,见招拆招! “嗯,我肚子有些不舒服。”皮啸天假装捂着肚子,弯腰装疼。 “那你去角落坐着休息。”飞尘道长吩咐:“如果实在不行,可以放弃。” “不,我决不放弃!”皮啸天咬着牙道,慢慢退居房间的角落。 飞尘道长望着景立秋与乐凌旋:“你们两个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飞尘道长扬袖一挥,空旷的地板中央变化出一个巨大而简陋的擂台,擂台中央画着一个黑白的太极,四周有若隐若现的淡黄光墙,用来阻挡决斗者的远程施法。 景立秋与乐凌旋做了简单的准备后,两人双双上场,各站一方。 “乐师妹请!”景立秋风度翩翩地向乐凌旋轻轻作揖。 乐凌旋曲线优美的红唇,微微一扬:“大师兄,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罢,她扬起手中的长棍,耍出一招轻灵美丽的棍花,然后带着霹山之劲朝景立秋猛攻而去。 女儿身躯,总是花拳绣腿。 景立秋微微一个侧身,便躲过了飞箭般的乐凌旋。 乐凌旋不怒,反喜:“大师兄,不要对我那么温柔。上场之前飞尘道长让我吃了两粒增强修为的药,现在我们除了性别不相同,其他一律平等!” “呵呵,就算你吃了两粒增加修为的药,可你在我眼里还是一个女子。”景立秋一边说,一边侧身闪避,又躲过一次猛攻。 乐凌旋被景立秋不平等的目光,弄的有些气急,将手中长棍猛挥,使出一招横扫千军,朝景立秋毫不留情地扫去。 景立秋闪身连躲数次,终于拔出背负的欣长银剑,指着乐凌旋的眉心,轻呼:“乐师妹,我已让你十招,从现在开始我要动真格的了!” “来吧!猛烈一些!”乐凌旋激动起来。 对打才是决斗的高潮。 擂台上棍、剑交织,错综复杂,看得人眼花缭乱。 霓雨真站在一旁,看得手心冒汗,紧张异常。虽然自己很羡慕乐凌旋能和大师兄交手,但现在他们打得如此激烈,难舍难分,真是过瘾。她都要忍不住为他们精彩绝伦的决斗,拍手叫好。 站在擂台对面一侧的飞尘道长,亦是看得目不转睛,心中激动,既希望景立秋能拿下第一当上清司,又不希望乐凌旋这个坚强的女弟子败下阵来。 而坐在角落,脸色暗沉,眸光深邃的皮啸天,却是另一番心境,脑子不停地飞快转动,分析着台上打斗激烈的两人每一次变招拆招,用的都是什么套路。 半个时辰后,乐凌旋胸腔起伏变得急促,发招时微微喘息,体力快要用尽,双脚一个颤抖,趔趄地往前一倒,直扑挥来的剑尖。 景立秋立刻收剑,伸出温暖的大手,像托盘一样将乐凌旋柔软的胸脯用力一推,即将倾斜粘地的身躯又重新稳稳地站立起来。 “谢谢大师兄。”乐凌旋羞涩地脸红,脑海充斥着大手触碰自己胸脯的画面。 “不客气。”景立秋暗微笑。 乐凌旋收棍入袖,走至飞尘道长跟前,作揖:“我输了。” “可是,你并没有真正倒地!”景立秋连忙道。 “但我已经有所值了。”乐凌旋咬着唇,喜悦。 飞尘道长飘进淡黄的光墙,望着乐凌旋郑重的询问:“你真的打算认输?” “是的。” “那好。我宣布这一场决斗景立秋胜!”说罢,飞尘道长将眸光投至远处阴暗的角落:“皮啸天,你能否撑得住。” “我能!”皮啸天缓缓站起矮小的身躯,身上散发着强烈的气息,施施然走来。 “你的肚子不疼了?”飞尘道长关切。 “已经不疼了。” “那好,你吃了这两粒增强修为的丹药,准备一下,就与霓雨真上台。”飞尘道长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两粒白里透红的丹药。 皮啸天接过丹药吞服,然后恭敬礼貌地望着自己的对手,勾唇淡淡一笑:“雨真师妹,你可准备好了?” 霓雨真温婉回应:“我已经准备好,希望师兄手下留情。” “呵呵,雨真师妹手下留情才是真的。” 说罢,二人一齐上场,站在擂台东西两端,眸光凌厉,各不示弱。 第六十六章 清司选拔赛 (十八) 两名弱者打斗,乐凌旋觉得没什么好看的,将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英俊潇洒的景立秋身上。 “大师兄,刚才我们一共发了多少招?” “没数过。” “我觉得你的招数都很简单明了,没有复杂的花式。” “这是当然,男人不喜欢花里胡哨。” “你真的有想过打败我吗?” “没有,我不会欺负女孩子。” “这怎么能叫欺负呢……” “好了好了,乐师妹问东问西,专心看他们决斗!” 乐凌旋脸色一沉,暗暗郁闷,霓雨真和皮啸天的决斗有什么好看的,招数就跟小孩子过家家,一点水平都没有。她还想继续纠缠身边瞩目的帅哥,但他却神情凝注,目不转睛地望着擂台,她只好打消骚扰的念头,将幽怨的眸光撤回前方。 擂台上,皮啸天亦风度地向对面女子作揖:“还望雨真师妹手下留情。” “呵呵。”霓雨真望着小矮子,尴尬一笑:“都是同门,我不会下手太厉害的。” “谢谢。”说罢,皮啸天短而精悍的架子一抖,摆起战斗的架子,水眸瞬间凌厉如冰,散发森寒的霜气。 好冷。霓雨真一怔,没想到皮啸天认真起来,架势如狼似虎,一点也不像懒散的人。 台下的景立秋望着皮啸天寒冷迫人的气息也觉得不可思议,难道短短一个月,他的修为就精进了如此之多? 太匪夷所思。 皮啸天沉潋的眸光,陡然一凌,双手打出一团强劲的气波。 霓雨真即刻施展流星术,紫色云袖如大鹏展翅,胸前暴射出十几粒角口锋利的小石子儿,如滂沱大雨,狠狠地朝皮啸天砸去。 皮啸天狡黠一笑,身躯如冰霜般带着寒气望旁边空地一飘,伸手使出一招隔空取物,瞬间就将十几粒小石子吸至自己掌心,然后挥手一扬,小石子们凶猛地朝霓雨真砸去! “好机智!竟然将我打出的武器,又以同样的方式物归原主!”霓雨真眸光肃然,不再小看眼前小矮子。自己双掌化风,将面前空气搅动成一束高大的龙卷风。 流星术的独门秘诀,就是如何施展内力,将无化有,利用自然空间内的万物,包括空气,成为自己尖锐的武器,在闪烁之间攻击敌人。 霓雨真修为只达三重境界,所以法力运施起来还有些吃力。她将空气凝聚在自己面前,达到自己认可的程度后,朝皮啸天猛力一推。 皮啸天面对滚滚而来的巨大龙卷风,有些惊慌,但他很快就镇定下来闪至安全地带。 然而龙卷风会跑,会追踪,无论皮啸天跑到哪里,都被缠地死死的。 可恶,本来想施招消耗霓雨真的立体,现在反倒是他被龙卷风追的气喘吁吁。 这么跑下去,一定因体力不支失败。我该如何是好?皮啸天一边挺着肚子狂奔,一边思索。 乐凌旋看了捧腹大笑:“哈哈哈,太滑稽了,简直就是猫捉老鼠的戏码!” 景立秋看了也忍俊不禁:“我还以为他们能打的多精彩,没想到水平提低。” “就是嘛,哪有我们刚才打的精彩,大师兄你还是别看了,跟我一起聊天吧。”乐凌旋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期待着。 景立秋囧然,心中叫苦连天,为什么女孩子都喜欢缠着他不放,他可是要干大事的人,怎么可以和她们你侬我侬呢?看来真改找个时间,澄清一下自己的立场,让那些师妹师姐不要再报以无端的希望。 目光再一次回到擂台。 皮啸天不在奔跑,而是对着狂如蛟龙的龙卷风,伸手一吸,然后又发功一推。 龙卷风瞬间调转方向,朝自己主人霓雨真搅去。 霓雨真一脸惊悚,面对自己施展出来的龙卷风惊慌失措。 怎么可以这样!皮啸天的隔空取物术竟然强大到能移花接木的程度!每一次她发出的大招,最后都被他一手化解,推复回来。 局势瞬间颠覆,霓雨真被龙卷风追的哭笑不得。不多时,她就被欺身逼近的龙卷风,绞入腹中,转得晕头转向,败下阵来,躺在地上恶心想吐。 “对不起。”皮啸天走来,对霓雨真抱歉道。 霓雨真只觉天旋地转,双目晕痴地望着旋转不停的皮啸天,虚弱地柔语道:“没关系……我学术不精……” 没多久,飞尘道长走入擂台:“恭喜皮啸天获胜。” 一直被乐凌旋叨扰的景立秋这才回过神来,张嘴惊讶:“不是吧,小天竟然赢了雨真师妹。” 乐凌旋黛眉一耸,望着擂台上站立小矮子轻蔑道:“大师兄,真是委屈你了,待会要和本门最懒的弟子决斗。” “不,现在的小天不是以前的小天。自从峨眉山回来后,他一直勤学苦练,进步如飞。雨真师妹一定是被他懒散外表所迷惑,才会掉以轻心,败下阵来。看来我得好好探一探小天能力的虚实,免得大家一直错怪他。” “哦?一个懒汉能有什么虚实,我还是劝大师兄速战速决,免得丢了面子。”乐凌旋道。 景立秋笑而不语,走上台将趴在地上霓雨真扶至一旁坐下,然后转身折回。 片刻后,飞尘道长东西各望一眼,询问:“两名弟子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很好,最后一场决斗,正式开始!” 话音一落,肃面沉然的皮啸天扬手一挥,朝景立秋背后还未出鞘的剑猛力一吸。 银剑鞘壳内躁动起来,景立秋立刻反手去抓,剑如一条滑腻的鱼,飞出剑鞘,嗡嗡来至皮啸天手中。 我的剑!景立秋愕然,没想到这厮如此狡猾,上来就趁其不备,吸走他的剑。 也罢,没有剑一样可以决斗。景立秋以手代剑,试探性地朝皮啸天挥舞而去。 皮啸天竟然不躲,站在原地竖剑指天,口中不停念诀。 突然,一只可爱萌呆的小兔子从地缝里钻了出来,蹦向景立秋的手。 景立秋看到小兔子心都要融化,立刻收敛手上的锐气,接住小兔子抱在怀中摸了摸。 好软的毛!景立秋眸光宠溺地暗叹。下一秒,他一愣,不是决斗吗,怎么自己摸起兔子来了? 想罢,他抛开怀中兔子,恢复正经,扬起手刀再一次朝皮啸天挥去。 皮啸天竟然还原地不动,口中念诀。 这简直就是羞辱! 第六十七章 清司选拔赛 (十九) 面对纹丝不动的皮啸天,景立秋愠怒。 忽然,又有三只可爱如雪团的兔子朝景立秋蹦来。 景立秋坚硬的心又被融化,一次性抱着三只兔子合不拢嘴的笑起来:“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啊,难道是和兔子妈妈走散了?” 现在不是管兔子的时候吧?乐凌旋看得哭笑不得。 坐在一旁终于清醒的霓雨真,缓缓抬头望着擂台上可笑又可爱的一幕,苦笑:“大师兄太善良了,看来他已经败给了四只小兔子。” 景立秋望着怀中四只拱来拱去的萌物,浑然忘记自己处于擂台。 银剑后的皮啸天,狡黠一笑,悄悄伸手从袖中掏出一张黄色降魔符纸仍在地上,然后用充满法力的剑气在符纸上写下一个透明的字:木。 然后剑尖一挑,带着木字的符纸,像被大风刮飞的手帕,啪的一身撞在景立秋的左肩上。 “什么东西飞来了?”景立秋朝自己左肩一望,怀里四只温柔可爱的兔子,随即红眼凌厉,四爪如刀,疯狂的朝胸膛撕咬起来。它们撕咬的速度就像野猪见了食物,不停地用自己嘴中尖锐暴突的四颗门齿,发了疯似的狂咬。 不到一会人的功夫,景立秋胸前的紫白色道服被咬的片片飘落。 再不反击,他的血肉将成为小兔子们口中的美味大餐。 景立秋看着可爱小兔子实在不忍,但为了自己身体不被侵犯,他只好狠下心来将四只发狂的兔子一个一个地揪下来。 而那些兔子却像瘟神一样,被赶走,又奔了回来。 景立秋不停地驱赶,它们不停的回来。根本无暇顾及皮啸天变化的招数。 只见面前银光一闪,雪亮的剑尖抵在景立秋的脖子上。 “大师兄,不要乱动,否则剑穿脖子,性命不保!”皮啸天眸光森寒,望着对方冷冷道。 景立秋被兔子死缠烂打,已经无力还手,眸光掠过一丝凄苦,坦荡一笑:“哈哈,我中了你的计谋,认输!”此刻,他只想快点结束,剩的伤害了四只可爱的小兔子。 皮啸天朝景立秋左肩轻轻一吹,黄符纸瞬间消失。 四只小兔子也恢复正常,退却戾气,舒服地挤趴在景立秋怀里享受着胸膛的温柔。 景立秋不在乎自己脖子上的剑,拿出自己最大的温柔抚摸着怀中雪团们,笑眯眯地问道:“这些兔子是哪里来的?” “是召唤术。” 皮啸天眸光闪烁,被景立秋散发出来的温柔触动,默默地收回剑尖,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痴痴地望着他。 几分钟后,四只小兔子毫无预兆的消失。 景立秋失落地望着空空如也的怀抱,眉宇浮出一丝寂寞。 擂台上的一双人不再打斗,而是沉默。飞尘道长很快走了进来:“景立秋,你不打算还手了?” “不打了,我本就不想做什么清司。”景立秋怅然地摇头,脸上挂起一丝落寞的微笑。 难道结局就这么定了?乐凌旋不甘心,冲至擂台,却被淡黄的光强阻挡在外面,轻呼道:“大师兄,你不能败!你应该打败这个爱耍手段的小矮子!” 皮啸天脸上呈现一幅无奈,他使用的是正儿八经的召唤术,召唤了几只暴躁的小兔子而已,竟然被乐凌旋鄙视成耍手段之人。 难道她就没想过,景立秋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竟然对几只兔子缴械投降,实在太过畸情? 算了,随他们怎么想,我拿下清司一职,也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无愧于心,皮啸天暗忖,凝望着飞尘道长,希望他快些公布结果。 然而飞尘道长一脸出乎意料的表情,盯着景立秋,锁眉严肃:“你并未倒下,难道你觉得放弃?” 景立秋眸光犀利,笑容却傻呵呵:“我也不想就这么结束,但是如果小天一直给我放兔子,那我决定放弃,将胜利之位交托给他。” 飞尘道长深吸一口凉气。 没想到有人傻到,会为了四只从虚界来的兔子,而放弃冠军之名。 过了许久。 飞尘道长脸色一沉:“好吧,你自己的决定,旁人左右不了。那么我宣布,最后的胜利者是召唤术弟子皮啸天!” 获得这个消息,陆飞飞飘至一楼,将空中悬立的四个名字,挥袖抹去三个。 最后剩下的一个名字在妖力作用下,变成一宗卷轴,轻轻飘落在陆飞飞苍白死灰的掌心。她闪身来至三层,递给飞尘道长:“名卷已经出来,请你拿去给掌门过目。” “很好。”飞尘道长点头,眸光再一次回至四名弟子身上:“清司考核已经结束,请大家回去吧。明日大广场上就会张贴出清司的名单。” “是。” 弟子们相继离开,乘着景立秋欣长的银剑,御风归去。送了两名女弟子回宿舍后,景立秋长臂搭在皮啸天的肩上,调侃道:“你真是深藏不露啊,平日里的懒惰都是装的吧?” 皮啸天淡然推开肩上沉重的手臂:“以前的我,我不知道。反正现在我,绝不是以前。” “啊?说的这么绕口,不能直白一些?”景立秋薄薄的红唇朝天一怒:“我明白了,你就是一个胆小鬼,害怕暴露自己,让别人看透。” “也许以前是吧。”皮啸天加快脚步,甩下景立秋,不想在这种事上纠缠。 景立秋不饶,追上来,挡在皮啸天面前,双手摁着他的双肩,一副审犯人的模样,瞳孔聚焦:“说,你究竟隐藏了多少秘密?” “……” 皮啸天挣扎,却不能动弹。 “你不说我就不让你走。” 皮啸天苦笑,无奈地摇头:“你是不是觉得我变了一个人?” “是的。” “而且变化极大?” “对!” “那你就该好好想想那****在峨眉山上所说的话。” “时隔那么久,我想不出。你直截了当告诉我。” “我不能告诉你。因为我答应过一个人,所以请你不要为我。我唯一能说的就是,请你不要再猜疑,我是无害的,而且也是无辜的。”说到最后,皮啸天神情忧伤,眸含落寞。 景立秋心里涟漪一颤,放下双手,愧疚道:“我明白了,你是有苦衷的,我保证以后都不会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谢谢。”皮啸天感激,然后绕身而去。走了没多远,他停下脚步:“我当选清司一职,希望大师兄暂且帮我保密。我不想在男子宿舍掀起什么动静。” “好的。”景立秋望着皮啸天萧瑟矮小的背影,痴痴道。 第六十八章 非正常感情 (一) 这夜,景立秋辗转难眠。并非因为自己没夺得清司一职,而是被皮啸天最后悲伤萧瑟的言语给激的浑身难受。 请你不要猜疑,我是无害的,而且也是无辜的。这句话中蕴含了丰富的深意。但究竟有哪些意思,景立秋百思不得其解。他也想早点休息,明日好有精神,无奈脑海就是萦绕皮啸天矮小悲伤的背影久久不能散去。 我这么怎么了? 怎么对一个男人思念起来? 看来我真的是累糊涂了,想着想着,景立秋最终还是输给了困倦,投入梦境的怀抱。 梦中,光影光怪陆离。 一个修长倩碧的女子身影模糊地出现在视野里。 景立秋脚下如踩棉花,一步一个踉跄得朝女子忽明忽暗的身影追去。 待他靠近,仔细一看,女子面孔却是皮啸天,但她的身材却是曲线匀称,窈窕美丽。 “你到底是谁?”景立秋忍不住询问。 女子微微一笑,红唇如蜜,却不说话。一朵清淡丝缈的云雾飘来,遮住她的脸,若隐若现间,脸仿佛变了一个人,变成一张大方优雅的脸,但却又看不真切。 景立秋忍不住伸手去拂云,拂去一朵又生一朵,作对般不让他看清。 拂着拂着,景立秋渐渐苏醒。望着微白的天花板,意味深长地喃喃道,好奇怪的梦。我竟然将皮啸天梦成了一个婀娜多姿的女子,真诡异。然后他轻轻地坐起身,举止轻微地披着外套,沉思起来。 半个时辰后,宿舍内的弟子逐一苏醒。 呆坐的景立秋被旁边叽喳的动静给惊扰,收起飘远的思绪,穿衣起床。 而男子宿舍门外的大树旁,小师妹林苏雪披着清晨的寒霜,已经等候多时,她一边搓着手,一边朝大门张望。 “大师兄怎么还不出来?”林苏雪焦急的自言自语,唇间飘出的白气,衬托着美丽脸蛋更加雪白,像画中仙子,自带氤氲之气。 一波波的男弟子从门内走出,景立秋高大修长的身影像傲立的雪松,姗姗来迟。 林苏雪迫不及待地追上去,毫不顾忌旁人的目光,亲热而自然地望着景立秋的臂膀,高兴道:“大师兄,恭喜你这次夺得清司一职!” 景立秋一愣:“谁说获得了清司?” “这还用人说吗,最后一场试炼剩下四名弟子,都不及厉害,不用动脑子都知道你肯定最后拿第一!” “呵呵,我看小师妹还是不要乱猜了,等公告栏上公布,自然就知道谁才是清司一职的最佳人选。”景立秋一边说着,一边抽出自己的臂膀。 林苏雪反而挽的更紧:“大师兄,你总是那么谦虚,这样只会让其他男子更加失去光彩。” “我看是小师妹你对其他男子存在偏见吧?”景立秋鄙夷地望着她。 林苏雪却自顾自乐在其中:“我对其他男子有偏见不好吗?这说明我只在乎大师兄你啊!” “……” 景立秋无语。 又来了,小师妹这些肉麻的话,越来越让人难受。 景立秋望着沉浸在虚幻美丽的泡影里无法自拔的小师妹,心中升起浓郁的怜惜,但又不想让她继续误会下去。 恰巧,皮啸天从大门内走了出来。 景立秋像看到了救星一样,甩下痴情的林苏雪,朝皮啸天飞奔过去,并勾肩搭背,一副闺中密友的姿态,有说有笑道:“小天,昨晚睡得好吗?” 不好。但皮啸天只能淡淡道:“还可以。” “那就好,若是觉得你们宿舍人睡觉打呼噜太响,你可以来跟我一起睡,我们宿舍的人睡觉不发一点噪音!”景立秋一边讪笑,一边偷瞄林苏雪的脸色。害怕她脆弱地哭,又害怕她对自己胡思乱想。 怎一个纠结,凌乱能够了得。 唉……景在心里暗自长叹。 皮啸天感觉背脊正被凌厉眼神鞭挞,轻轻推开景立秋:“在哪儿睡都一样,大师兄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的事吧。” 景立秋连忙将走远的皮啸天拉回来,搭着,哀求:“求求你帮帮我,免得小师妹总缠着我。” 皮啸天一愣:“男女感情这种事,外人帮不了,只能自己解决。如果你解决不了,为何不尝试着接受小师妹?她那么痴情,一定会对你千依百顺。” “可是我要专心修炼!哪有时间和女孩子谈情说爱。你心思狡猾,鬼点子多,快帮我想想办法!”景立秋哀求得模样实在可怜。 皮啸天托着下巴沉思,片刻后灵机一动,烁眸道:“大师兄不忍心拒绝小师妹,那么就做出一些让她觉得你心属他人的举动。” “什么样的举动?” “以毒制毒,用其他的爱来克制小师妹对你的爱。” “能不能说清楚一点?” “就是你假装自己爱上其他师妹,这样小师妹自然而然便不再对你抱有幻想,长此以往她便不会在黏着你。” “好注意!”景立秋喜悦,搭着皮啸天越走越远,不知不觉来至人头攒动的大广场,但心中也渐渐升起疑虑:“可是我没爱过一个人,又怎么去假装爱一个人呢?” “小师妹对你的行为举止就是爱的表现,你可以依葫芦画瓢,她怎么对你,你就怎么去对其他女孩子。” 景立秋想起小师妹骨灰级的粘人劲,忍不住全身发麻,鸡皮疙瘩掉一地:“她的做法,我办不到。” “你可以找一个能让你办到的人,来配合你。这样就不觉得难为情了。” 皮啸天简直成了分手专家。 景立秋越来越觉得他特别,清冽如秋潭的眸子痴痴地望着他道:“我现在就和你关系不错,不如你来配合我?” 皮啸天白眼一翻,轻轻一推:“我是男人。” “可我看现在的你像女人!”景立秋直抒胸臆。 皮啸天眸中掠过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羞涩:“可我现在确实是男人,想配合你也配合不了,大师兄还是另请高明吧!” 另请高明? 景立秋惆怅地望着大广场上美丽可人的师妹们,没有一个适合让他锁定的目标。于是他垂着头,无精打采地拍着皮啸天的肩膀,感激道:“小天你的办法很好,可是忽然警醒了我。” “警醒?” “是的,纵观广场,我竟然没有一个真正的朋友!” 第六十九章 非正常感情 (二) 天气冰寒,却阳光满洒,万里无云。 大广场上晨练还未开始,人声熙熙嚷嚷,一部分弟子聚集在公告牌前,关注着上面公布的事情。 “快看,大师兄获得了清司一职!” “早有所料,除了大师兄还能有谁更适合?” “大师兄修为第一,掌门师叔布施清司考核简直就是多余。” “但在掌门的眼里,大家都是平等的。” 几名样貌俊俏的白面弟子窃窃私语着。 站在一旁的霓雨真,望着公告栏蹙眉疑狐:“清司考核最后不是皮师兄夺得了第一,怎么最后掌门选择的人还是大师兄?” “我就说嘛,大师兄才是最适合的人选!”乐凌旋一边走至霓雨真跟前,一边双手击掌,表示喜悦。 “可是,考核清司之前,掌门师叔不是说谁最后夺得第一,谁就是本观未来的清司。现在岂不是出尔反尔?”霓雨真耿直。 “嘘!”乐凌旋伸指竖在自己唇上,紧张地轻斥:“你小点声。你怎么那么傻,难道你不觉得大师兄比皮啸天更适合执掌清司一职?” “适合,但是……” “别但是了,考核最后的结果,你知我知,大师兄知皮小天知就行了,不必在乎什么输赢,应该关注谁最适合!”乐凌旋愤愤道。 “好吧。”霓雨真妥协。虽然最后公布的结果和考核制度有所出入,但大师兄能担任清司一职,她也很高兴。 但,有一个人很不高兴! 那就是,皮啸天。 可恶!之前不是规定谁最后胜出,谁就是清司。怎么最后还是归景立秋莫属?皮啸天望着公告栏,恼怒地火冒三丈。 这下他的单独宿舍之梦,泡了汤! 而站在一旁的胜利者竟然厚着脸皮叫苦连天道:“怎么最后还是我!我明明只想做一个散淡的闲人!” “大师兄你就别叫苦了,你天生就是负责优秀的,我们只能抬颈瞻仰!” “就是,清司一职从一开始就非你莫属,考核什么的只是走走形式!” 听着这些恭维的话,景立秋面笑心苦,普通弟子永远不懂优秀弟子背后艰苦的付出。 少顷。 忽然一个清脆的男子声音响起:“快看快看,公告最后还有一行小字。” “什么小字?” “上面写着,介于召唤术弟子皮啸天在清司考核中表现出色,特予其助理一职!” “不是吧!全观最懒的懒汉,竟然成了清司助理!” “千真万确。” 皮啸天一愣,拨开人群,走至公告栏的左下角,仔细凝望,尾部果然有一行方方正正的小字:介于召唤术弟子皮啸天在清司考核中表现出色,特予其助理一职。 助理是个什么意思?有单独宿舍吗?皮啸天关心的是这个。 景立秋修长的手臂又搭了过来:“小天,恭喜你成为了我的助理!” 皮啸天闷闷不乐,推开肩上的长肉:“有什么好恭喜的。明明属于我的,却被你抢了!” 景立秋一愣:“既然你那么想做,我们这就去找掌门讨个说法!”说罢,他拉着皮啸天的手就要走。 皮啸天眸光凝视在被握的手上,甩开:“别碰我的手!” 景立秋怔怔:“你又不是女孩子。” “那也不能碰!”皮啸天气呼呼地离去,来至广场的角落。 片刻后,广场前端的导师扯着嗓子高喊:“晨练马上就要开始,请大家站好队。” 没多久两千名弟子纵横整齐,起料峭的寒风中展胳膊伸腿,挥洒青春的朝气。 站在最后一排的皮啸天心不在焉,手臂划错浑然不知。 左边的许葵看来,愁在心里,忍不住轻轻拉了拉对方的衣服安慰:“小天,虽然你没有拿下清司一职,但是你经历了就是好样的。而且清司助理一职也十分特别,算是给我们长脸了!” “对。清司和清司助理就差两个字,没有不同的!”崔巨也安慰着。 皮啸天缓缓收回痴痴的神情,咧嘴微微一笑:“谢谢。”但心里,还是十分困惑。 清司助理一职会有单独宿舍吗? 如果有,那无所谓是不是正统清司,反正他的目标是单独宿舍。 皮啸天怀揣着这个疑惑,一上午没有认真修炼,好不容易等到了中午休息,他连饭都顾不上吃,直接朝淘云斋跑去。 掌门青阳道长早有所料,正襟危坐在厅堂,缓缓睁开深邃的双眼,望着踏门而入皮啸天,慈祥微笑:“你终于来了。” “是的掌门师叔,我心中憋着困惑所以来了。” “说罢。” “清司助理可有单独宿舍?” “呵呵,有,就和清司居住在同一个地方。” “那就好!”皮啸天长出一口气,心中大石尘埃落定。 “难道你就不想问为何自己努力胜出,最后清司一职却成了别人的?” “不想,因为我初始的目标本就不是清司。” “看来张临意道长说的不错,你一点也不适合担任清司一职。”掌门和煦而笑,言语听不出一丝讽刺。 但皮啸天却听出掌门道长的深意,目露些许惭愧:“掌门师叔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 “无所谓失望不失望。”掌门轻轻捋着欣长的白须,笑呵呵,云淡风轻:“毕竟你也有努力,清司一职非你莫属,希望你能排解景立秋的忧愁,分担一些事务。” “自是当然,我既然是清司的助理,就一定尽到自己的义务。” “很好,你很聪慧。我没有看错你,但愿某天张临意道长不再对你存在那么多的偏见。” 皮啸天含蓄一笑。掌门两次提及专攻剑术的张临意道长,想必景立秋担任清司一职,他在里面做了不好周旋。 也罢。清司一职由景立秋来担任,自己反而清闲。 片刻,皮啸天恭身而退,归至食堂。 此时的食堂已经人丁奚落,菜肴所剩无几。皮啸天肚子饿的咕咕叫,盛了一碗白米饭就这残羹冷炙,愉快地享用起来。 忽然一个大掌拍在桌上,差点被惊得皮啸天喷出饭粒。 “恭喜皮师兄,获得清司助理一职!”宽玉山聒噪地声音,鄙夷且玩味儿的响起。 皮啸天冷冷一哼,直接反击:“恭喜宽师弟当不上清司助理!” 说罢,旁边有人小声讪笑起来。 宽玉山听了,面子挂不住,旋即甩袖走人。 皮啸天反而落得清净。 第七十章 非正常感情 (三) 饭菜吃完,皮啸天刚放学筷子,一个高大的身影压了过来,不用多想,就已经知道是谁。因为观中身材高大的人屈指可数。 “大师兄,时间很晚了,你还不去午休?”皮啸天一边收拾碗筷,一边漫不经心道。 “我一直在等你啊。”景立秋笑容可掬,英俊的脸庞洋溢着青春的光彩。 “既然你等我,那我进入食堂没看见你?”皮啸天淡淡。 “我刚才出去了一下,回来时看见宽玉山气匆匆的离去,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没有。” “那就好!” “快说你等我做什么?”皮啸天走至后院,开始舀水洗碗。 景立秋跟着:“等你一起搬东西!” “什么东西健壮的你搬不动,竟然要找我帮忙。”皮啸天模样闲散松弛,完全不在状态。 景立秋挤眉苦笑,鄙视道:“不是帮我搬,是我们一起搬。现在我们已经是清司和清司助理,我们有属于自己的地盘和住所了!” 皮啸天一愣。对啊!他有单独宿舍了! 于是,他悠闲的态度瞬间消失,匆匆洗完碗筷放好,拉着景立秋迫不及待地跑出食堂,催促:“大师兄,快点!” 呵!皇帝一下子变太监,急的火急火燎。景立秋望着皮啸天矮小的背影,忍不住苦笑。 两人匆忙的身影,在万里无云的蓝空下,欢畅地奔跑着。 皮啸天激动的难以克制:“太好了,我终于不用再和一群臭男人们一起睡了。” “什么?” 奔跑时风太大,景立秋未听清。 皮啸天害羞地红粉着双颊,摇头:“没什么,我们快点!” 一炷香的功夫后,他们来到清司专享的办公修炼之处。在后方的寝室里,有两张床,皮啸天欢喜的心情瞬间全无。 掌门不是说有单独的宿舍,为什么最后却是和景立秋共处一间? 到头来,还是要和男子一起住! 皮啸天闷闷不乐地将怀中被褥和枕头往窄床上一扔,背对着景立秋黑面发呆。 景立秋收拾好自己的床铺,打个呵欠伸个懒腰,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小憩一会儿,却发现皮啸天一身冰冷气息,怨念极强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你发什么呆?还不收拾自己的床,下午的修炼马上就要开始了。” 皮啸天不理,兀自站着,像冰雕一样。 “你怎么了?”景立秋紧张地坐起身来。 皮啸天潮湿着双眼,沉浸在气愤与失望中自我调节着,对大脑外界声音一概置若罔闻。 景立秋越看越担忧,忍不住穿鞋走了过去。看到皮啸天的脸,他惊愕的一愣,失措道:“你哭了?” 是的,皮啸天脸上挂着两行清冽的泪。 景立秋立刻紧张起来,一边用自己的袖子替对方擦拭,一边关切道:“是不是中午宽玉山欺负你了?我这就去给你报仇!” 说罢,景立秋转身欲去。 沉默的皮啸天忽然伸出一只手,拉着景立秋哽咽道:“别去。不是宽师弟惹的我。” “那是谁?你说出来,我一定帮你出气!”景立秋认真的。 是掌门。皮啸天咬着唇,忍着不说,心情悲伤得催使眼睛又流下两行泪。 景立秋最害怕别人流泪,更何况男人的眼泪比女人更加珍贵。他怜惜地望着皮啸天道:“你不说,是不是不想我去给你报仇?” 皮啸天含着眼泪,忽然噗呲一笑:“大师兄你真可爱。” 可爱?这什么跟什么?景立秋被皮啸天时哭时笑的表情弄的一头雾水。 皮啸天收起悲伤,擦了擦脸上的泪,坚强地挤出一丝笑容:“就算生活再不如意,日子还得继续,不是吗?” 景立秋一愣,痴痴:“是的……” 但是没弄明白原因的景立秋心里始终横着一根鱼刺,他拉着皮啸天胳膊,再一次着急的关切道:“是不是真有人欺负你了?” 皮啸天将对方的手轻轻一拂,笑里带着一丝怅然:“没有。”说罢,他朝窄床走去整理床铺。 景立秋懵然,心里滋生起一股被人玩弄的酸涩滋味。 亏他还那么紧张他,他竟然二话不说收起眼泪态度淡然的整理起被子,难道他的眼泪是流来玩的?景立秋闷闷不乐地趴回自己的床,蒙头大睡起来。 到了晚上,弟子们听完掌门的讲义,纷纷回至宿舍。 皮啸天却在广场徘徊了一阵后,来至藏经楼。对着书架查找了片刻书后,他又遇见了陈恩道长,于是连忙走过去彬彬有礼地鞠躬作揖:“拜见道长。” 陈恩道长放下刚刚翻阅开的书籍,望着皮啸天,慈祥地微笑:“真巧,又是你。” “是的。没想到这么晚了,还能在此遇见道长您,真是荣幸。” 陈恩道长眸光闪烁如水地欣赏着面前弟子:“像你这么勤奋、知礼的弟子已经不多了。你一定要好好把握年轻的光阴,多学一些,多进步一下,这样对你日后有益无害。” “谢道长教诲,我一定尽力学习修炼。”皮啸天乖巧地回答。 陈恩道长将眸光轻移至别处:“好了,时候不早了,我还得去楼二取些医书,你也别在此逗留的太晚。” “是!” 陈恩道长翩然而去。 皮啸天继续在一楼寻找自己所需要的书。 时间慢慢推移,藏经楼外月色渐渐淡薄,皮啸天在一楼转悠的一圈后,也没寻着一本适合自己学科的书,于是他脚步轻轻地登上二楼。 进入二楼第一间房时,安静的氛围里,传来若隐若现的谈话声,好像是陈恩道长在第二间屋内交谈着什么。 皮啸天并没在意,而是继续寻找着书卷,当他闻着浓郁的墨香,沿着书架一点一点地来至墙壁边的书架时,听见墙壁那边传来低沉而怪异的声音,像苍老的老头儿喉咙里卡着一口痰的感觉。 究竟是谁这么老了,还来藏经楼看书? 皮啸天好奇,想去第二间书房观望,又怕打扰了陈恩道长和别人的谈话,于是他站立在墙壁前,侧耳倾听着。 “凤黎,我要的不是这本书。” “可是你要的那本书太珍贵,我不能拿给你。” “你想抗旨?” “属下不敢,希望特使你回去能和大王说一声,如果那本宝贵的书离开了玄机观,掌门青阳一定会带弟子倾巢而出!” “哦?看来那书很有价值,竟然被青阳那匹夫如此看重。” “自是当然,那书来自天界嫏嬛阁,是一本旷古绝今的仙书。” 皮啸天一愣,什么书和嫏嬛阁扯上了关系?还有凤黎是谁?难道不是陈恩道长在和别人说话? 可是,叫凤黎的人和陈恩道长的声音一模一样! 第七十一章 非正常感情 (四) 皮啸天控制不住双脚,朝隔壁房间走去,却在烛火与交织的书影里看见陈恩道长微笑地走来。 “你要在此寻书?” “哦……嗯,是的。”皮啸天连忙尴尬地回答。 陈恩道长宽大温暖的手掌在皮啸天肩头轻轻一拍:“好好学习,将来必成大器。”说罢他平淡地离去。 皮啸天走入书架的深处,却没有看到一个人。 刚才的凤黎和老头儿呢? 怎么只有陈恩道长? 皮啸天纳闷,忽然楼下传来管理员大声的叫唤:“楼上还有弟子吗?时候不早了,藏经楼快要关门了,请还在上面的弟子快点自觉离开。” 过了许久,站在一楼拿着钥匙的管理员,望着匆匆下楼的皮啸天道:“楼上还有人吗?” “二楼好像已经没有人了,三楼我就不知道了。”皮啸天回答。 “那你快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再来!”管理员一边挥手驱赶,一边继续叫唤:“三楼还有人吗?没有人我就关门了!” 皮啸天离开藏经楼,带着疑惑,踏着冰冷的月光回至清司斋。 清司斋的大厅,还灯火通明。里面人影交叠,不止一位,难道有人来访? 皮啸天缓缓推门而入,发现乐凌旋正与景立秋一同坐在案台前,探讨着什么。 “大师兄你说的方案不行,太过苛刻粗暴,不适女弟子。” “是吗?挑水搬石头很粗暴吗?” “当然,女孩子能拿武器已经不错了,怎么可以拿来做搬运工!” “那是你的偏见。你以前在官宦世家养尊处优惯了,所以觉得搬运之事不适合女孩子,但是我告诉你,我们以前重修道观时,才十二岁,不管男孩子还是女孩子都得挑担扛石!” “呃……”乐凌旋汗然。 景立秋毫无温度的一笑,然后将眸光望着站在门口的皮啸天,严肃地厉斥:“身为本人的助理,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要不是乐师妹来此帮忙收拾,我一个人都要累趴下。” 皮啸天一愣。没想到景立秋严肃认真起来,派头不亚于那些严苛以求的师叔们。 “还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帮忙啊!”景立秋大呼着,眸光锐利却充满智慧之光。 皮啸天望着判若两人的景立秋,痴痴走过来,站在一旁道:“需要我做什么?” “去将旁边那叠历年来账薄给整理了。”景立秋用下巴朝右边轻轻一挑。 一大叠堆积如山的蓝色书薄,东倒西歪地躺在那里,充皮啸天散发着整蛊人的坏坏气息。 皮啸天卷起袖子,开始一本一本的整理罗列起来。 景立秋则继续与乐凌旋探讨着。 一炷香后,乐凌旋望了望门外的天色,依依不舍道:“大师兄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哎呀!你看我忙起来就忘了时间,天色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好啊!” 乐凌旋求之不得。 景立秋淡淡地瞟了一眼皮啸天,然后带着乐凌旋离开清司斋。 大厅内冷风飕飕,皮啸天冻得有些发抖,于是转身跑过去关门,忽然一只雪白的手从门缝中伸了进来,苍白的就像女鬼! 皮啸天骇得脖子一缩,待仔细看清原来是小师妹林苏雪! “小师妹,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来这里?”皮啸天连忙将门重新打开。 林苏雪一脸忧伤、憔悴地望着皮啸天,凄哀道:“大师兄是不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皮啸天一愣,今儿早上才教给景立秋以毒攻毒的办法,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施行让小师妹看到了,真是效率。 “是吧。”皮啸天木木地回答。 林苏雪忽然激动起来,拉着皮啸天肩头使劲儿地摇晃起来:“快告诉我!大师兄喜欢上谁?” “我……不知道。”说罢,皮啸天脑海浮过刚才景立秋与乐凌旋坐在一起的画面。难道大师兄选择的女子是乐凌旋? 林苏雪不依不饶,继续摇晃:“快说!你不说,我就不走!” 皮啸天被晃得头晕,用力将林苏雪推开:“小师妹,你别激动,大师兄的事情,我又能了解多少?” “你了解!因为最近你和大师兄走的最近,你一定知道他喜欢的是谁!”林苏雪眼眶含泪,凄哀的模样仿佛风中梨花,脆弱,尤怜。 皮啸天实在不忍,外面风寒夜冷,将林苏雪请进屋来,关上门,并倒了一杯热茶给她。 “你先在此坐一下,舒缓舒缓情绪,大师兄很快就会回来的。到时候你跟他问清楚,就会知道他心中钟意的人是谁。”说罢,皮啸天回到书堆旁,继续整理起来。 林苏雪握着热气腾腾的茶杯,失魂落魄地望着前方,过了许久,身体上的寒冷被温暖室内驱散了一些后,她怔怔地转过头来望着皮啸天矮小的背影,痴痴道:“我真有那么差劲吗?” 皮啸天搬着书籍,一愣,淡淡地安慰:“小师妹一点也不差劲。人不仅美丽脱俗,性格也热情专一。” “那为何大师兄就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小师妹多虑了,其实大师兄一直都有把你放在眼里,只是他不适应你的过度热情。” “难道我对他好也有错?” “这不是错。”皮啸天放下将手中书籍叠好,转过身来,温柔地微笑:“没想到大大咧咧的小师妹,心思也如此敏感。有时候女孩子应该多矜持、自私一些,这样才不会让自己觉得委屈。” “我不委屈。”林苏雪一边摇头,一边擦泪:“不管大师兄对我多么冷淡,只要他不驱赶我或是摆出一副冷脸,即便他不会主动来找我,我依然觉得很幸福。” “唉!小师妹你真傻,感情不是一个人单方面的付出,而是双方共同努力。如果总是你一个人努力,总有一天你会累的。” “不,我不累。” “呵呵,我看你现在就很累。” 只是女人喜欢倔强罢了。 现在的皮啸天,完全能看懂林苏雪的感情。她只是在这偌大而孤独的玄机观里,找到了一个适合口味的男子,却从未想过对方是否觉得适合。 这种单一的痴情,看似飞蛾扑火热情洋溢,实则是自己内心的自私在作祟。 皮啸天轻轻摇头,劝慰:“其实,比大师兄适合你的男人有许多,他们一定不会像大师兄那般冷冷淡淡。” “可我就是喜欢大师兄!”林苏雪执迷不悟。 第七十二章 非正常感情 (五) 一阵冷风透过门缝吹了进来。 林苏雪缩了缩纤弱的身子,寂寞的眼神深水般一沉,魔怔了般自言自语道:“我不介意大师兄喜不喜欢我,只要能看到他我就知足了……而且他那么善良暖心,又不会拒绝我的热情,总有一日,我相信他会看到我炙热的内心……” 顽固的执迷不悟看上去虽然自私,但也夹杂着淡淡的悲情。 皮啸天一边整理书卷,一边聆听着林苏雪的念叨。 没多久,门外终于响起熟悉且沉稳的脚步声。 林苏雪抹掉眼泪,放下杯子,兔子般转身奔至门口,打开门迎接:“大师兄,你终于回来了。” “嗯,回来了。”景立秋面无表情,冷冷淡淡。 林苏雪内心一凉,但表面上笑容依旧:“大师兄,外面冷,快点进来吧。”说罢,她就要去挽对方的臂。 景立秋将身一侧,故意快步朝案台走去,声音冷如夜寒:“这么晚了,小师妹不回宿舍睡觉,来这里做什么?” 林苏雪手拧着衣角,垂头羞涩:“我本来早早就睡了,可是后来睡醒后就一直睡不着,伦家想你就来此找你了。” “哦?”景立秋一边翻开书薄,一边漫不经心:“你想我做什么,难道你就不怕我的心上人吃醋?” 林苏雪一愣。 皮啸天搬书的双手微微一停,心中暗叹,摊牌的时候到了,希望景立秋你能拿捏好尺度,女人的心看似坚强,其实脆弱无比。 室内的气氛忽然安静、严肃、冰冷,只剩下景立秋翻书的声音。 过了许久,林苏雪翻江倒海的内心像过了一个世纪,她泪水涟涟地望着态度冷漠的大师兄,问道:“大师兄的心上人是不是乐凌旋?” 景立秋可以沉默,许久才回答:“不是。” 那会是谁?皮啸天放下手中的活儿,转过身来,感兴趣地凝望着景立秋。 林苏雪等的手心冒汗,却还故作镇定:“不是乐凌旋,是谁?” “是……”景立秋将秋潭之眸移开书薄,朝前而望,忽然目光一拐弯儿落在皮啸天的脸上,沉然道:“是他。” 是他? 林苏雪蹙眉,有些不明白:“大师兄可否说清楚一些?” “就是书堆边站着的人。”景立秋嘴角勾起一丝满意地微笑。 林苏雪难以置信,内心纠结半晌,瞪大水汪的眼睛呼之而出:“皮、啸、天?” “不错,正是他!”说罢,景立秋的眸光回归书薄,认真看书,不在理任何事。 皮啸天惊愕,大懵,完全不懂景立秋用意为何。自己像木头一样站在当场,久久想不明白。 林苏雪却是激动地提着裙子快步走来,一把抓着皮啸天的衣襟指责:“你个混蛋!你是不是抓住了大师兄的把柄,所以他扭曲地说自己喜欢的人是你?” 说罢,林苏雪气愤之极,扬起手来朝皮啸天脸颊狠狠一掴。 “啪!” 响亮的声音不是来自皮啸天的脸,而是林苏雪的手。她高举的手被一本飞来的书薄打中,瞬间变得通红於肿。 景立秋面前空空,目光空空,面色凌厉:“你敢打我喜欢的人?” 林苏雪骇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连后退至门边,扶着冰冷刺骨的门框,软绵绵道:“大师兄,原来你喜欢男人……” “难道不可以?”景立秋将眉一挑,一幅无所谓地态度。 “不可以。男人怎么可以喜欢男人呢?”林苏雪泪如雨下,忽然又仰脖大声地狂笑起来:“哈哈哈,大师兄没有喜欢其他女人!原来他不喜欢女人!” 说罢,林苏雪凄凉地飞奔而去。她消瘦的身影,像一只迎风逆飞的蝴蝶,充满了悲伤。 门外寒风阵阵,像巨浪一样肆无忌惮地灌入屋内。 皮啸天打了哆嗦,呆滞的神情瞬间清醒,他带着比夜凉还要寒冷的气息,一步一踱地走至案台前,双手狠狠一拍,怒吼:“景立秋,你是不是有病?” “对,我有病。”景立秋将身一转,神情落寞凄苦,背对着皮啸天。 “既然你有病,你就去陈恩道长那里好好治病!”皮啸天越吼越大声,脸已经气红。 景立秋垂着头,脸色阴暗,背影萧瑟,声音颤抖而低迷绝望:“你以为我想这样?” “你再不想这样,你也不能拉我下水!你这样和小师妹一说,我岂不是和你一样成了变态?” “我不是变态,我是迫不得已。” “好,你迫不得已,那就给我解释解释,你扭曲的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吼罢,屋内又一片安静。 昏黄的烛火,被冷风吹撩地摇曳不停。 许久后,景立秋终于转过身来,悲伤而诚恳地望着凝视着皮啸天,眸中依旧含着善良的纯真,苦笑道:“你知道我回来的时候脸色为什么那么不好吗?” “不知道。”皮啸天没好气。 “因为我送乐师妹回去的路上,她想我表白了。” “然后呢?” “我拒绝了,但她和小师妹一样不听,还拉着我的胳膊不放我走,要我多陪她一会儿。” 皮啸天眸光一沉,似乎明白了什么,脸色不再那么冰冷凝硬。 “乐师妹的举动让我觉得她和小师妹无异,所以我当即又厉斥了她一通,并叫她打消男欢女爱的念头。在回来时的路上,我发现喜欢我的人不止小师妹一人,我今天解决一个乐凌旋,明天对付一个小师妹,我景立秋岂不是成了周旋在女孩子之间的色狼,所以我就想趁小师妹在此,干脆一次性全都解决。让那些对我心抱幻想,苦苦思念的师妹们,永绝念头!” “所以,你就想出了一个极端的办法,并将我搭了进去?” “是的。”景立秋目露愧色,心中惭愧无比:“对不起,我没有真心的朋友,只有你能帮我解决这个问题。我保证……不,我发誓!我甘愿为你做牛做马,如有誓言,天打五雷轰!” 皮啸天咬着唇,忍不住噗呲一笑:“大师兄你对自己也太狠毒了吧,竟然要为我做牛做马!” “你笑了?”景立秋眸光泛着一丝苦涩的泪水,将敏感而善良性格表露无遗。 皮啸天看在对方如此诚恳的份上,耸了耸肩:“算了,同性恋就同性恋吧!反正我是一辈子都不会喜欢女孩子的。说不定这样,也给我省去了一些麻烦!” “太好了!你终于不生气了!刚才我真是愧疚得无地自容!”景立秋也笑了起来。 笑之间,恩怨烟消云散。 灵愫雪不是一个爱记仇的女子。 第七十三章 非正常感情 (六) 翌日,清晨的空气越来越冷,阳光越来越稀薄,昆仑山上的秋天,寒气逼人。但广场上的千人晨练依旧不停。 做了热身运动,接下来的修炼,不会感到很冷。 许葵与崔巨早早就赶至召唤术修炼的院地,耐心地等待着师父的到来。时不时,他们也会闲聊上几句。 “你说小天跟景立秋去了清司斋,会不会就把我们两兄弟给望了?”许葵脸如苦瓜,闷闷不乐。 “怎么,小天和大师兄走的近,你吃醋了?”崔巨调侃着。 许葵用力将对方一推:“去你的,他们两个都是男人,我吃哪儿门子醋,我是怕小天跟大师兄好,望了我们昔日的兄弟情。现在他都不跟我一个宿舍睡,和大师兄睡一块儿去了,我们之间的感情能不淡薄嘛!” “你也太不相信小天了。毕竟我们二十多年的感情,大师兄能和我们比吗?”崔巨鄙夷,却又安慰。 “你有信心,我没信心,你看小天自从峨眉山……” “够了,够了,别总是自从峨眉山回来,或是他变了之类的芸芸,这些话我都听腻!”崔巨撩起右手小指,掏着耳朵,浑身一阵舒爽后继续道:“人虽然会变,但本性难移,兄弟情二十多年,岂是吹弹可破的?” “就你自信!”许葵白眼一翻。 忽然皮啸天矮小却微胖的身影,踏着斑驳的光影,走近他们的视线,温柔地微笑:“许葵老弟总是这么多心,我怎么可能忘了你们?你们可是我人生当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许葵咧嘴一笑,高兴道:“小天,你这么说,我不是在做梦吧?你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温柔的跟我们这么说话了。” “有吗?”皮啸天含蓄一笑。 “有啊,以前我们都是勾肩搭背,现在你总是不冷不忍,害的我错以为自己犯了什么错。”许葵羞愧。 “那真是抱歉,我以为多注意注意。” “你不用抱歉,还是和以前那样跟我们贱人贱语就行。” “不,我现在身为清司助理,说话要有风度和涵养,不能再和以前那样跟你们胡打胡闹。” “对啊,我怎么给忘了!你现在是清司助理。代表着召唤术的名誉。” 三人和和睦睦的聊了一阵后,师父裘弘济道长大步流星地走来,凝望着皮啸天,高兴道:“徒儿,师父以前真是对你看走了眼,没想到你竟然获得清司助理一职。看来我们召唤术,将要被其他学术的弟子刮目相看!” “师父过奖!我现在身为助理,只不过是围着清司打杂的而已。说直白点,就是一个跑腿的!”皮啸天客气,谦卑。 “诶!莫要小看自己!能帮剑术弟子跑腿,也算是厉害一角,多少人弟子想攀附优秀的景立秋都无功而返。现在你能站在他身边鞍前马后,也算是了不起!”求弘济夸赞道。 许、崔二人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待上午修炼结束,吃完中午饭,许崔二人屁颠屁颠地跟着皮啸天来到清司斋,参观。 “哇真不错,虽然斋院地方有点小,但够清净,无人打扰。不像我们混住的宿舍,一间二十人,总是有人叽叽喳喳个不停。”许葵羡慕道。 崔巨也羡慕地环顾着四周,感叹:“什么时候我们也能有这么一套属于自己的清净之地。” “我们这辈子都没这个命喽!”许葵一边朝大堂走去,一边自我调侃。 皮啸天跟着他们身后,笑呵呵道:“清司的职责就是帮观中两千名弟子解决疑难问题的,所以你们的烦恼,就是我们的任务。如果觉得宿舍太吵,这里随时欢迎你们常来。” “可以搬过来住吗?”许葵回眸狡黠地询问。 “这个……我可以向清司申请申请。”皮啸天勉为其难地苦笑。 崔巨停下脚步,待皮啸天走了上来,拍了拍他的肩:“别听许葵胡说,这里是道观重地,怎么可以让他这种毫无上进心的搬进来。” 许葵不悦,呲着龅牙努嘴:“我开个玩笑而已。” 说罢,他推开大堂的门,悠闲地观赏起来。看到西面地上一大滩还未堆叠完的书籍,惊讶:“怎么有这么多书?” 皮啸天忽然想起景立秋的吩咐,一边卷起袖子,一边走至书滩旁挥手:“你们两个快来帮我把它们堆叠好。” 没多久,三个人的力量,很快就将书卷堆叠整齐,排立如墙。 于此同时,景立秋高大俊逸的身影踏槛而入,笑声爽朗,没有半点清司架子地招呼道:“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来瞻仰你的神气。”许葵笑不拢嘴。 “神气?”景立秋疑狐。 “难道你还不知道吗,自从昨日公告拦贴出告示,你的地位一下子又提升了许多,在我们这些平凡弟子的眼里,已经几近于神。” “这听上去很不错。” 景立秋情不自禁地挺起胸脯,飘飘欲仙。被人吹捧为神的感觉,仿佛就在云端飞翔,畅快舒爽。 但很快,一名不速之客地到来,就将景立秋拉回了骨感凄凉的现实。 “大师兄,你有空吗?”温婉的霓雨真,站在门外目光柔情似水地期待着什么。 景立秋背对着门,头一紧,抬手捂着额头,心中冒着不祥的预感,苦笑:“不知雨真师妹,寻我何事?” “我……”霓雨真羞涩又矜持,迟迟不肯坦诚开口。 崔巨看出对方心中的腼腆,拉着许葵与皮啸天朝门外走去,并高声道:“雨真师妹,你们好好聊,我们回去睡觉了。” “这么早就睡去?”许葵这个呆鹅,竟然看不清形势。 崔巨伸手在他额头猛力一敲:“难道你看不出来雨真师妹想单独和清司呆上一段时间?” “为什么她要和清司单独呆上一段时间?”许葵一边抹着头,一边木讷如痴。 皮啸天忍俊不禁,调侃起来:“你不帅自然不懂帅哥的烦恼,女孩子只有在说难为情的话时,才会要求单独相处。” “哦!原来如此!”许葵茅塞顿开,瞬间觉得自己弃笨如猪,忍不住回眸望去,对着大堂内相距之后咫尺的一双男女,羡慕地喃喃道:“我什么时候能有这么好命,听女孩子说羞涩的话?” “呵呵,相信缘分,迟早会有。”皮啸天笑着。没想到凡人的青春,充满了霓虹一样色彩斑斓的激情。 第七十四章 非正常感情 (七) “呜呜呜……” 谁在哭? 许、崔、皮三人转头望去,只见霓雨真捂着双眼,飞快地朝清司斋外跑去。 景立秋却悠闲地站在大堂门口,拉长筋骨伸了个大大懒腰:“哎呀!我终于又解决了一个!” 解决?许葵不明白,也好奇,转身朝门走去:“大师兄你都把雨真师妹惹哭了,你竟然还气定神闲!” 景立秋漫不经心的转身,撂话:“你不懂!”然后大步朝旁边小道走去,欲回后院休息。 许葵不悦,追上去拦在景立秋跟前,劈头盖脸的指责:“你身为清司了,怎么可以惹哭雨真师妹,快去给她陪你道歉!” 景立秋不怒反乐,睿智的眸光盯着许葵脸上微妙的表情,打趣道:“你这么激动,难道你喜欢雨真师妹?” “不错!小师妹、雨真师妹、各种漂亮的师妹我都喜欢!”许葵理直气壮,毫不羞涩。 “你胃口挺大!”景立秋宽掌拍了怕对方的肩,继续道:“好了,中午时间已不多,你们快回自己宿舍休息吧。” “你就这么没有担当吗?”许葵死缠烂打,就是不让景立秋走。惹哭了他心中的师妹,他一定死磕到底。 景立秋无奈,眸光一沉,停下脚步,怅然一叹:“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告诉你。我一心修行,无奈那些师妹长到豆蔻年华,总喜欢对爱情朝思暮想,将我视作她们心中理想的伴侣。为了不让她们继续对我产生妄念,我只好断绝她们的念头,说了一些令她们难过的话。” “什么话?” “不喜女子,喜男子之类的芸芸。这下你总该死心了吧?”景立秋淡然。 许、崔二人惊讶地目瞪口呆。 “大师兄,你竟然喜欢男人!”两瘦子异口同声。 崔巨心眼多,瞟了一眼身旁态度淡漠的皮啸天,忍不住道:“难道你已经知道。” “是的。”皮啸天轻轻点头,不否认。 许、崔二人任无法从惊讶中自拔,死死地盯着眼前又高又帅的景立秋,忽然觉得人生给他们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这么多年,这么多漂亮的师妹,都围着男子公敌景立秋转,现在他却说他喜欢的事男人! 太荒唐!太不堪回首! 弄了这么久,原来他们满心嫉妒的大师兄,根本就不在乎! 太不是滋味了。 景立秋看着许、崔二人脸上扭曲囧苦的表情,知道他们已经想歪,于是挥了挥手:“好了,你们爱怎么想怎么想,我现在要去睡觉了。” 许葵人不罢休,拉着对方刨根问底:“大师兄,你喜欢的男子是谁?” “反正不是你就对了!”景立秋甩袖而去。希望这一次的弥天大谎,能够让他清净一阵子。 许、崔二人还想纠缠,皮啸天一把抓着他们后背的衣服,制止:“别去打扰清司,他每日除了修炼,还要管理弟子之间的事务已经够忙了。” 他们这才安歇下来,转身望着皮啸天。 “你知不知道清司喜欢的男子是谁?”许葵一张嘴,就知道八卦。 “不知道。”皮啸天沉眸摇头。 二人才就此作罢,回至男子宿舍。一路上还不停地叨叨,景立秋如何如何。 到了晚上散讲。 皮啸天穿过人流快步朝清司斋走去。介于昨晚景立秋对他的批评,他已经不敢再去藏经楼。 然而,景立秋却突然寻了过来,贴在皮啸天身旁,猫着腰小声道:“我们快走,去藏经楼。” 呃……好吧。 皮啸天带着景立秋快速跑至藏经楼门口,两人气喘吁吁。 “清司,为什么突然要来藏经阁?” “躲师妹们啊。难道你刚才散场的时候没有看到许多师妹聚众朝我围攻来?” “没有。” “算了,你也不关心这事。总之这几天,我们先别回清司斋,在藏经楼待上一阵再回去。”景立秋一边说着,一边朝楼内走去,嘴里还不望怒骂:“也不知道哪个该死的,把我喜欢男人之事公之于众,害的我被师妹们围攻,没有安宁。” “呵呵。”皮啸天苦笑:“这些都是你自找的,谁叫你给自己想了一个挑战别人极限的馊主意。” “连你也嫌弃我?哼!”景立秋心中苦涩,直径朝藏经楼三楼走去。 皮啸天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寸步不离。 整个藏经楼三楼,都只有他们两人。 景立秋放松神经,一边巡视着书架上的书籍,一边询问身边小矮子:“你平日来此都看些什么书?” “看一些阴阳五行之类的,因为召唤术十分讲求五行相宜。” “哦,五行之书在第二楼,过一会要藏书楼外没什么动静,你就下去。免得那些师妹逮到你。” “可是我们在三楼也未必安全啊。” “不用那么担心,刚才我们跑得快,她们不会知道我们在藏书楼的。我是为了以防万一。” “好。” 两人在明亮的灯火下,分头在书架上巡视起来。 没多久,皮啸天想起昨夜的事情,忽然打破安静询问道:“清司,昨夜我在二楼听见有人说本观有一本仙书?” “仙书?”景立秋困惑,沉吟许久:“难道你指的是《双极恩光宝典》?” “不知道,只听得那人说此书来自天界巨大的藏书阁嫏嬛阁。” “那就是《双极恩光宝典》,自我懂事起就听说观内藏着一本仙书,而去来自天界巨大的藏书阁,但从未有缘去见其一面。所以这个仙书就成了弟子之间茶余饭后的传说。怎么,是谁又提起这件事的?” “我当时在隔壁房间听见的,没看到交谈的人是谁。但是那人的声音十分奇怪。清司你人缘好,说不定能猜出是谁。” “说说看,那人说话的声音是怎么样的?” “那人声音低沉地仿佛地底冒出一般,而且喉咙里还夹杂着齁齁音,应该是感染了风寒,咽喉有痰。”皮啸天认真的描述着,忽然什么继续道:“那人叫了一个人的名字。” “什么名字?” “凤黎!” “凤梨?”景立秋捧腹而笑:“还菠萝呢!” “是黎明的黎。” “那你又能确定?” 皮啸天一懵,却是不能确定。 “难道道观没有人叫凤黎?” “没有!倒是鲜橙有一个,比我小两岁的师弟,因为名字先诚与鲜橙很像,我们都叫他橙子!” 第七十五章 潜伏的奸细 (一) 三楼又恢复安静。 皮啸天无意中找到一本关于弓学的书籍,坐在角落翻阅起来。 景立秋晃荡着,因为藏经楼的书早以被他全部阅读了一遍,所以他现在无所事事,走至皮啸天身边,打趣道:“你怎么看起将弓箭的书籍了?你应该看关于自己学术的书才对!” “我对弓箭也挺感兴趣的。”皮啸天一边翻阅,一边漫不经心道。 “说到弓箭,我想起昆仑山七大门派中,好像有一个门派是专门教人弓术的。如果你不想学召唤术,还可以努力进修后去那个道观学习弓术。” “那个道观?”皮啸天抬头,眸光闪烁。 景立秋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竟然引得对方注意,寻思了一阵后,不确定道:“好像是墨羽观,里面学术很多,也可以转练其他。” “你确定?”皮啸天来了劲儿。 “不确定,但无论怎么样,你若想转练一些偏门学术,必须先入无定观,才能有机会进一步前往其他高层次的道观。” 闻言,皮啸天眸光充满坚定,与自信。 景立秋咧嘴一笑:“看不出来你对自己挺有自信!”说罢,他转身朝其他书架走去,不再继续调侃。 皮啸天抱着书坐在角落,神情喜悦地自言自语:“我将来一定要入墨羽观,重新拿起弓箭,做回真正的自己。” 时光匆匆,又过了半个时辰。 将近戌时,景立秋又绕回了皮啸天身边:“我们下去吧。那些师妹应该不会来了。” “好。” 皮啸天搁回手中书,随着景立秋走下楼梯,一边下,一边道;“清司,我还想在二楼看看书,如果你没什么事,就先回去罢。” 景立秋害怕回去路上有师妹纠缠,于是摇头:“我还是跟你一起吧,等藏经楼赶人了,我们再回去。” 入了二楼第二间书房,空气中隐约传来交谈的声音。 皮啸天一愣,拉着景立秋小声道:“清司,昨夜我听见的交谈之人,他又来了。” “那我们快去看看。”景立秋小声回复,蹑手蹑脚地拉着皮啸天靠近第三间书房。 那里面交谈的声音越来越清晰,皮啸天百分之百的肯定就是昨天听见那两个人无误。若没判断错误,里面有一个老者和一个声音像陈恩道长的人叫凤黎。 景立秋隔着门悄悄探头,却只看到陈恩道长站在后方的书架,捧书而阅。 “奇怪,刚才还是两个声音,现在怎么就只有陈恩道长一人?”景立秋回眸望着皮啸天,满脸挂着疑惑。 皮啸天扒开景立秋,探头而望,环扫一圈,里面果然只有陈恩道长。 真乃怪事。 景立秋却不放在心上,绕过面前小矮子,直径朝里面走去,恭敬地鞠躬打招呼:“拜见师叔!” 陈恩道长飘逸地旋身,慈祥一笑:“立秋,你怎么来了?” “师叔,我和小天一起来的,他有些书籍上的词汇不太懂,所以要我来解说解说。”景立秋傻呵呵的笑着,成功地摔锅给皮啸天。 皮啸天顺其自然,走近屋来作揖:“拜见陈道长。” “呵呵,小伙子,你很勤奋吗,竟然把立秋也叫来藏经楼一起探讨了。”陈道长绕过景立秋,眸光温和地望着皮啸天。 皮啸天洞悉力敏锐,感觉陈恩道长的笑容有些虚伪,于是小心翼翼起来:“不知陈道长每日此时来此书房看的什么书?” 陈恩道长眸光微厉,将手中书卷一合,往前一递:“就是这本。” 皮啸天看到苍蓝色的书皮上写着《黄帝内经卷》,但这样仍拂不去自己心中的疑,脸上挤出一丝薄薄的敬笑:“陈道长,你刚才可听见有人交谈。” “交谈?”陈恩温柔的眸光疑惑:“此屋只有我一人,并未其他声音。” “可是……”皮啸天还想深究。 景立秋大大咧咧地走过来打断道:“小天,不许对陈恩师叔无理。时候不早了,我们赶紧回清司斋吧!”说罢,他拧起皮啸天就往楼梯处拖。 陈恩道长彬彬微笑地望着他们轻呼:“立秋,祝贺你成为清司!” 景立秋阳光灿烂的回头:“谢谢师叔!” 出了藏经楼,景立秋将皮啸天轻轻一推,不悦道:“你刚才是不是在怀疑师叔?” 皮啸天站稳小身躯,闷闷不悦:“我肯定要怀疑,因为连续两个晚上听到怪异的交谈,最后看到的都只是陈恩道长一个人,说不定里面有什么猫腻!” “你怎么跟你师父一样,对陈恩道长心存偏见。”景立秋反驳。 “我师父对谁有偏见我不太了解,但我现在确实怀疑陈恩道长。你若是不高兴,那是因为你对他有偏袒,没有站在理智的角度去看待我的看法。”皮啸天憨厚的解释。 景立秋眸光犀利地盯着对方,在水天一色的黑夜下围着皮啸天一圈一圈地走着,像在为他画牢一般,用审犯人的口气道:“你凭什么怀疑陈恩道长?他可是玄机观里心肠最善良正直的一个人,绝不会干出欺瞒的事!” “我并没有说他欺瞒什么,你为何如此紧张?难道你听到了什么谈话的内容?”皮啸天的反问,顺利将话锋的矛头调转至景立秋。 景立秋一愣,没想到小矮子心思如此敏锐。他痴痴地站立,回想起刚才而藏经楼二楼听到隔壁交谈的其中一句。 “凤黎,三天之内你若是寻不到仙书隐藏的确切位置,你将永远剔除释迦狱。” 虽然只有一句,但里面的给出的信息却是令人惊悚的。 那名叫凤黎的人一定是潜伏在道观中的奸细,而刚才他们偷窥隔壁书房时,里面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陈恩道长。 无疑,陈恩道长最值得让人怀疑。 但景立秋绝对不接受这种猜疑,所以他此刻情绪有些激动,无法按奈心中的躁动,却又故作镇定:“我什么也没听见。” “你脸上的表情虽然很平淡,但你眸中强烈的变化却出卖了你。”皮啸天直勾勾地盯着景立秋的眼睛,仿佛看穿,看透。 景立秋有些发毛,毕竟被人看透心思,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但是他依旧否认:“我就是什么也没听到,而且你也不能再对陈恩道长有所猜疑!” 第七十六章 潜伏的奸细 (二) 翌日晚上,云隐风起。 景立秋为了不让皮啸天再去藏经阁,散了晚练后就将他拉回清司斋,吩咐一堆可有可无的事情做。 比如打扫卫生,整理东西之类,总之不让皮啸天歇息。 谁叫他怀疑陈恩道长,这就是下场!哼!景立秋翻阅着手中的书,时不时朝忙碌的小矮子投出得意的目光。 皮啸天怨言全无,得心应手地干着杂活儿,而且手脚十分利索。景立秋吩咐擦的门,最后崭亮如新;拖的地,纤尘不染;整理的书架,最后连弯弯角角被清理的干干净净。 景立秋闪亮发光的房间,开始怀疑皮啸天的过去。他真有那么懒惰吗? 一个懒惰的人,是绝不会将房间打扫的纤尘不染。 景立秋纳闷,痴痴地望着皮啸天。 皮啸天手拿抹布,忽然转过身来:“清司干嘛总是看着我?” 景立秋一愣,立刻拿起书挡着自己的脸,不再偷瞄。 片刻后,皮啸天擦完置物架上最后一粒灰尘,握着抹布走至案台旁,请示:“屋子已经打扫好,我可以离开了吗?” “可以。但是你得先告诉我接下来你要去哪里,做什么?” “这么晚了,当然是回卧室休息。”皮啸天淡然。 景立秋才放心地点了点头:“去吧。” 于是,皮啸天端起地上的脏水盆,施施然离去,临走时还不忘回眸关心:“清司别忙太晚,注意身体。” 多么温暖的提醒,景立秋心中升起一丝愧疚。 皮啸天来至后院,泼掉水盆里的脏水,洗完手后,准备回卧室,忽然脚下传来奇怪的沙沙声,随之下一秒,他的双脚被一只纤细却结实的长蛇缠住,并不停地望身躯上缠绕,最后将双手也紧紧的缠绕在一起。 待仔细一看,那不是蛇,而是受法力驱使的长麻绳。 “是谁……” 疑惑的两个字刚出,像蛇一样会动的麻绳,往皮啸天的嘴上一横,绕着他的脑袋缠了几缠后,整个脸就剩下鼻子还能出气。 皮啸天整个人都被缠成了木乃伊。然后脚下仿佛升起了一架飞云,将他带出清云斋,进入了无边的黑夜里。 此时,坐在大堂里的景立秋,听见门外有奇怪而低沉的呼喊声,于是起身朝门外望去,除了漆黑,他什么也没看见。然后,转身回至案台。 半个时辰过去,景立秋终于合书吹灯,前往卧室。 在他推开卧室木门的那一刻,发觉黑暗的房间安静的有些诡异。虽然皮啸天睡觉斯文不打呼噜,也不至于安静到连呼吸的声音也没有吧。 景立秋一边暗暗纳闷,一边轻轻点燃桌上的蜡烛。发觉皮啸天根本就没有在床上。 难道他又去了藏经阁? 景立秋不太相信,但愤然地站在卧室门口叉腰大呼:“皮啸天,你给我出来?” 紧紧的夜色,冰冷的空气。 没有任何回音。 “皮啸天你要是不出来,等我找到你了,看我不罚你打扫茅房!”景立秋对着漆黑如墨的夜色厉斥。 清司斋内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于是景立秋拔腿而奔,朝藏经楼奔去。 然而此时,藏经楼已经熄灯关门,一片黑暗。 景立秋独自站在瑟瑟寒风中,漫无目的地张望,心中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觉得皮啸天极有可能出事。 但是谁会对皮啸天不利呢? 忖思许久,景立秋唯一想到的人是,宽玉山。于是他快飞地朝男子宿舍追去。 夜深人静,男子宿舍已经熄灯关火。景立秋透过门缝,听见宽玉山抑扬顿挫的呼噜声后,悄悄离去,回至清司斋卧室,他躺在床上,冥思苦想。 渐渐地,困意像一双温暖的手,轻轻地抚闭景立秋的强撑的双眼,沉入重复的梦镜。 梦中,又是同一件事情,从景立秋幼时忆事起,就反反复复循环过不知多少次。梦里陈恩道长对景立秋说,他体内有封存的恶魔,故而血呈蓝色;掌门青阳道长却说他体内什么也没有,蓝血很正常…… 待天亮,景立秋睁开眼,大脑又片空白。 习以为常的梦,就像一碗白开水,天天饮,喝而无味,不留余痕。 清晨稀薄的阳光,透过门缝,洒在狭小的卧室。 景立秋侧目望去,对面的床铺整整齐齐。皮啸天一夜未归?他立刻掀被下床,穿衣束头,不到五分钟就穿戴整洁地推开房门。 忽然,一个矮小的身影像鬼魅一样伫立在门口。 “小天!你昨夜去哪里了?”景立秋欣喜地问道。 皮啸天脸色暗沉,眸光痴痴:“去大广场练习了一夜。”说罢,他绕过景立秋走进卧室内,褪去身上的衣衫,换上干净的。 景立秋亦转身进屋,好心提醒:“修炼不可操之过急,你这么没日没夜地熬,身体会承受不了的。” 皮啸天无精打采,勉强一笑:“我知道。”说罢,他独自朝门外走去,也不等等身后的人。 景立秋有些奇怪,快步追上,手搭在皮啸天肩上,一股阴寒的凉气窜入他的掌心:“小天,你冷不冷?” 皮啸天回眸,幽幽:“不冷。” 景立秋忍不住拉皮啸天的手,更是冰凉刺骨,犹如铁块:“你的手这么冷,还说不冷?” 皮啸天硬硬地抽回手,一边朝清司斋大门外走去,一边幽幽慢慢道:“我很好,不需要你担心。” 景立秋无奈。 一路上,两人默默无言,到大广场后,各自分头。 这一整天下来,景立秋心里仿佛卡着一根刺,总是担心皮啸天冰冷的身子骨会不会突然倒下。一直熬到晚上终结结束了一天的课练,他迫不急地飞奔回清司斋,发现皮啸天已经老老实实地握着扫把在大堂内打扫卫生。 景立秋心中高悬的大石头,终于安沉下来。他走过去,关切:“小天,昨日你已经打扫的很干净了,今天随便扫扫就行。” “是。”皮啸天回答的冷冷淡淡。 景立秋高兴不起来,继续关切道:“广场那里风大,晚上你若是要练习,就在院子里练罢。” “好。”依旧不冷不热。 景立秋眉头一蹙,面色一沉,缩聚瞳孔盯着皮啸天半晌,然后转身而去。 第七十七章 潜伏的奸细 (三) 夜色冰寒,昆仑山上的深秋已经开始满天飘霜。 景立秋披着寒风,来至藏经楼,并非因为他怀疑陈恩道长什么,而是自己心中的疑虑,他必须弄清。 于是,景立秋轻手轻脚地登上楼梯,来至第二层,三间书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现在天冷,来看书的人少之又少,不知道今晚陈恩道长还会不回来。他转悠了片刻后,楼梯忽然传来了温和地脚步声。 景立秋立刻藏进一个高大的书架后,一直等脚步声走至最里面的书房停歇下来,他才蹑手蹑脚地走出来,悄悄靠近墙壁,贴而听。 期初,墙壁没有传来任何声音,莫约一炷香的功夫后,熟悉的交谈声,低沉而空蒙地传来。 “凤黎,还剩下一天的时间,仙书隐藏的位置找到了吗?” “没有。” “你好大的胆子!没有竟然敢召唤我前来?难道你就不怕又有人偷听?” “那名偷听的弟子已经被我关押了起来。” “为何关押?你应该直接将他处死并化为灰烬。” “我虽然和他没有关系,但在玄机观内随便处死一个人,是重罪!” “难道关押就不犯罪?” “确实有罪,但是我用木头幻化成那么弟子的形状,应付着玄机观的人。只要我一找到仙书隐藏的确切位置,待你们盗取大功告成后,我就抹去他的记忆,再将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出来。” “唔……不错,凤黎你果然机智。但明日就是你存亡的最后一天,希望你能平安渡过此劫。” “但愿吧。如果我找不到仙书隐藏的地方,也只能任由狱魔大王处置!” “呵呵,我先走了,你好自为之。” 深沉怪异的声音速然消失。 陈恩道长的声音也不再响起。 处在中间房,帖着墙壁的景立秋,骇的面色苍白,浑身僵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觉得这是一场梦。于是他用力拧了拧自己的胳膊,疼痛的浪潮扑面而来。 这不是梦。 这是真的!千真万确! 景立秋双目瞠红,白唇颤抖。师叔,你怎么会勾结妖魔呢?难道一个月前藏经楼闯入妖魔之事,也与你有关? 一滴痛苦的泪水,清冽地从景立秋俊白脸上滑下。痴立了许久,他悄悄离去,归至清司斋,坐在大堂内案台旁嚎啕大哭起来。 陈恩道长,对景立秋来说,无疑是像父亲一般的存在。 现在巨山的父爱形象,在他内心分崩离析。 “呜呜呜……怎么会这样!”景立秋坐一边哭,一边狠狠地捶打着案台。 而伫立在一旁,划拉扫帚的皮啸天却对他不闻不问。因为他是被陈恩道用一根木头幻化而成! 木头,绝不可能有心。 所以景立秋哭的响彻房宇,皮啸天也不会理。 景立秋悲痛欲绝,满含泪水的目光,凝望着散发木头般冰冷气息的假皮啸天,心似绞痛。 呜呜哭了很久,景立秋涣散悲惨的眸光骤然一凝,他抹掉脸上的潮湿,风一般闪至假皮啸天身旁,意味深长地凝视着他道:“虽然我们相处的时间很短,但是却给了我第一份友情,我绝不会让你有事的!”说罢,他又如一阵风,闪至门外。 他要去找回真正的朋友,哪怕与伪善的陈恩道长为敌。 景立秋面容严肃的朝大门外跑去。 半道上,一个清淡的黑色魅影突然闪来,眸光凌厉地对视着景立秋,道:“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声音是陈恩道长。 景立秋犀利的眸光略过一丝敬意,但旋即又变得凌厉:“师叔这么晚不回去休息,为何要在此闲逛?” 陈恩道长走近一步,微笑,和蔼可亲:“是我先问的你。” 景立秋觉得对方笑容虚伪,侧过身不看:“我为何还不睡觉,师叔应该比谁都清楚,不然师叔也不会来找我。” “呵呵,你有东西落在了藏经楼,我当然要过来还给你。”陈恩道长笑道。 景立秋一愣,半信半疑:“我落了什么东西?” “给!”陈恩道长从袖中摸出一个隐隐发光的长物。 景立秋缓缓转身而望,是通身碧玉流光的碧落月影杖。他惊讶,掏了掏自己的袖兜,里面果然没有杖子,于是感激地接过来:“谢谢。” “无须跟我那么客气,天气不早了,外面风大夜寒,快回去休息吧。”陈恩道长的笑容,就像月下盛开在枝梢的白色玉兰花,纯洁无暇。 景立秋收回碧落月影杖,沉醉在玉兰花般的笑容里,大脑一片空白,乖乖地听话转身朝清司斋走去。 走到第五步,景立秋眸光一烁,翻然醒悟过来,握着拳头暗自自责,我怎么中邪了,竟然听陈恩道长的话。于是他飞快地转身,朝陈恩道长追去,展臂拦在其面前。 “不许走!” “立秋,还有什么事吗?”陈恩道长笑容依旧,春风化雨。 “师叔刚才在藏经楼和妖魔的对话,我已经听的一清二楚!”景立秋严肃道。 “哦?那可能是你听错了!”陈恩道长无所谓地拂开景立秋。 景立秋一把拉着陈恩道长的衣袖:“师叔,我绝不可能听错。如果你将小变回来,我就给你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如果你执迷不悟,休怪我上告掌门师叔!” 陈恩道长笑容渐退,悲伤如潮水袭上脸庞:“立秋,看在你我二十年的情分上,我不想让你参和进来。刚才我将碧落月影杖给你送来,就是像给你一个警告。然而你却不停,非要刨根问底。” “我不能让小天平白无故的消失!”景立秋眸光几近哀求。 陈恩道长眸光也何尝不充满无奈。 “我也不希望你明白无故的消失。妖魔的力量不是小儿科,比你想象的还要恐怖强大一百倍。你现在不插手还来得及,如果惊动了妖魔,届时我想保护你,都无能为力!”陈恩道长伪善的面孔下,残存着一丝仁慈。 景立秋感动,潸然泪下。但一想起清司斋大堂内那个正在扫地的假皮啸天,他就忍不住哀求:“师叔,放了小天吧。他是无辜的。” “深处红尘流波,谁不是无辜的?”陈恩道长怅然,眸中的温柔悲伤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寒烈:“立秋,你若是不听劝,休怪师叔无情!” 说罢,陈恩道长扬起大掌,朝景立秋狠狠拍去。 第七十八章 潜伏的奸细 (四) 黑蒙的世界,伸手不见五指,空气无色无味,让人分辨不出在哪里。 但景立秋却真实地察觉到自己不仅坐着,而且后背还依靠着一个东西,就其散发的温暖温度,可以判断出,对方是一个人。 “小天,小天,是你吗?”景立秋在黑暗中呼唤着。 漆黑的世界却传来同样的一模一样的声音。 “小天,小天,是你吗?” 景立秋想摸摸黑暗的周围,忽然发现自己的双手被紧固麻绳捆绑着。扭了扭身躯,才知道不仅是手,整个身躯从头到脚,都被麻绳紧紧的缠绕。唯独鼻子和嘴还能透气。 恐惧的阴影渐渐笼罩在景立秋的心头,他大声呼喊着:“救命!有没有人!”之类的言语。回复他的却是冷冰冰的回音。 那么背后的温暖究竟是何物发出的? 景立秋不甘坐以待毙,像虫子一样蠕动的身躯。 突然,黑暗的世界猛烈一晃,震地景立秋人仰马翻。 片刻,隔空传来陈恩道长缥缈的声音:“立秋,你不要怨我。” “师叔!快放我出去!”景立秋大呼。 陈恩道长却置若罔闻,继续自说自话:“立秋,等我处理好事情,就抹掉你痛苦的记忆,和师叔恢复昔日的友好。” “不……” 无论景立秋如何哀嚎,陈恩道长的声音再也没有出现。 与此同时正是中午休息时刻,许葵与崔巨二人吃完中饭,就匆匆往清司斋赶,因为上午练习的时候,他们发现皮啸天面色苍白,眼窝发黑,态度冷冰,十分之异常。所以他们要来关心关心。 入了清司斋大厅,皮啸天正和景立秋坐在案台旁,一动不动,像两桩木头,神情呆滞地望着前方,没有任何交流。 “大师兄,小天,你们没事吧?”许葵站立在案台前,预感不详。 崔巨不动神色地观察着木桩一般的两个人,觉得事有蹊跷。 没多久,景立秋上扬嘴角,可亲地微笑:“我们没事,只是最近太累太操劳,所以疲累的时候会发一会儿呆。” “但是你们的脸色都很苍白!” “那是因为我们两个都感染了风寒。” 许葵一听,连忙走近,伸手欲探皮啸天的额头是否发烧。 皮啸天却凶猛冷冰地打开许葵手,并厉声警告:“你别碰我。” 许葵不悦,扳起脸来,揉着被打红的手背,怨怒:“我好意关心里,你竟然用这么大的力气打我?” “你的关心我收下了,请你们快回去吧。”皮啸天冷冷道。 “是啊,你们能来我很高兴,但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去休息了。”景立秋的声音,也冷。 许葵不甘,动了动嘴唇还想再多说些什么,却被崔巨拉住胳膊,轻轻摇头,示意其别再多嘴。他这才收回架势,随着崔巨的眼色,朝门外走去。 一路人,两人嘀咕。 “奇怪,大师兄的症状也和小天一模一样,难道两人互相交叉感染了?”许葵摸不着头脑道。 崔巨眸光一凝,内心笃定:“他们两个觉不是感染风寒那么简单!” “我也这么认为,一定还感染了其他疾病!而且是很厉害的疾病,不然两个人怎么会更变了一个人一样,古怪诡异。”许葵纳闷着。 崔巨投去鄙视的目光:“他们根本就不是得了疾病,而是其中有猫腻。” “如何有猫腻?大师兄一向为人亲和可爱,怎么可以耍虚玩阴,再说我们两个没有点位没有身份,全玄机观排名倒数,大师兄怎么可能对我们耍手段?” 崔巨的眸光鄙视越来越浓郁:“你脑袋瓜子怎么想的?我有说大师兄和小天藏猫腻了吗?” “那你意思是?” “有人对他们使了猫腻,导致他们变成现在一副冷冷冰冰的模样。”崔巨的头脑比许葵聪明许多。 “会是谁呢?”许葵仍旧一脑袋空白。 崔巨凝眸沉思着,过了许久,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先静观其变吧。下午练习时,我们可以认真地观察小天的一举一动,看看会不会透出蛛丝马迹。” 崔巨随比许葵聪明,但也是脑力有限,估摸不到重点。 到了下午练习,许、崔二人紧紧地盯着皮啸天,虽然觉得可疑,却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信息。 到了晚上,两千名弟子在大广场围着掌门青阳道长讲经,正听的浑然忘我,进入止水境界时,忽然一声刺耳的高呼,在瑟瑟寒风中响起。 “不好了,淘云斋着火了!” 着火了! 而且是淘云斋! 环绕的两千名弟子纷纷躁动不安起来。 掌门青阳道长却是一脸淡定的笑道:“房屋里面没有人,大家不要担心,我们讲完最后一句道经。” 弟子们才渐渐停息嘈杂的声音。 几分钟后,高呼再一次响起:“掌门大事不好淘云斋的火,被风吹偏,烧至了逸运药阁!” 掌门青阳冷静地望着惊慌失措的弟子们,眸光一沉,肃然道:“今夜的讲经就此结束,大家快去后院井旁接水灭火!” 说罢,两千名弟子朝后院一哄而去。 此时,淘云斋被熊熊大火包围,将漆黑冷凉的夜色吞染成触目惊红,炙热烤人。 玄机观六名长老站在越烧越毒的火蛇前,焦头烂额。 掌门青阳姗姗来迟,挤入围观的人群,朝六名长老淡淡地看了一眼后,发现离自己最远的长老是看守藏经楼的老伯,于是他询问他们道:“陈恩道长呢?” 裘弘济道长激动而愤然,跳跃的火光扑洒在他脸上,使得神情更加凶怒:“这场大火一定与陈恩道长有关!师兄你不要再轻易相信他这个伪君子了!他现在都猖狂地敢纵火烧你的房子。” 掌门青阳不敢妄下定论,于是吩咐身边灰发花胡子的剑术道长张临意道:“你赶紧去将陈恩道长寻来。” “是。”张临意飘然而去。 掌门青阳望着漫天红火,一向舒展的眉头渐渐纠结在一起。暗叹,该来的终于来了。然后他将苍白的唇附在方天成道长的耳旁,耳语了几句后,方天成道长拉着气愤之极的裘弘济道长,不动声色地退出淘云斋,朝安全而黑暗的地带悄悄走去。 第七十九章 潜伏的奸细 (五) “你拉我来这里做什么?”裘弘济道长愤然地甩开方天成道长的手。 方天成道长黑眸快速一转,环顾四周确定无人,才小声开口道:“师兄将仙书隐藏的地址告诉了我,我们赶紧去看看,仙书是否还存在。” “原来如此,我们快走罢。”裘弘济道迫不及待。 二人步履匆匆,朝玄机观后方赶去。 冷冽的寒风,将大火燃烧出的火星与灰烬刮得满天飘扬,离淘云斋很远,都能闻见焦糊的难为味儿。 方、裘二人沿着宽阔的大路走了片刻,然后将身一拐,进入路旁茂密的青衫小丛林里。 林长方圆只有五十米,很快就走完,且能看见林后隐藏着一栋废弃的阁楼。 他们轻手轻脚,小心翼翼地靠近阁楼,站在爬满枯藤泥灰的门口。 方天成欲伸手去拨枯藤。 小丛林忽然刮来一阵狂风,枝桠摇晃地簌簌乍响。 裘弘济道长警惕,转身望林,斥呼:“是谁?” 方天成立刻放下手,转身摆出发招的姿势,准备迎接打斗。 小丛林里的风越刮越大,几乎将树木折弯。 一个漆黑如雾的身影,放射出着两道精亮的眸光,咧嘴露齿对着废弃的阁楼,发出低沉而猖狂之笑:“哈哈哈……” 声音怪异地就像咽喉黏着一块痰,混沌的令人毛骨悚然。 “你是何物?”方天成脸色凝重,瞬也不瞬地目视前方。 忽然一个飘逸纤长的身影,从黑雾后施施然走出,眸光同样犀利精锐。 “陈恩!”裘弘济惊呼。 陈恩道长彬彬微笑,用极其平静的声音危险道:“我劝二位速将《双极恩光宝典》确切的隐藏点告诉我,免得我们亲自动手。” “休想!就算我死,也不会将那本仙书的地点告诉你!”裘弘济咬牙切齿。后悔自己没有早点找出有力的证据去向掌门揭发陈恩道长不轨的行为。 陈恩道长淡然:“你们如此嘴硬,也罢。反正已经到了这里,想必仙书就在此阁楼里。” 方、裘二人面色凝重,双手握拳,已经做好随时准备牺牲的准备。 陈恩道长不想纠缠,扬手一挥,从轻飘的广袖中射出一根纤长如黄色的麻绳,朝方、裘二人呼啸而去。 方、裘二人伸手去抓飞来的绳子。 那绳子就像一条长长的水蛇,浑身滑腻,在他们身上三钻五拱,就将他们紧紧地贴背捆绑在一起。 陈恩又挥出四根短的飞绳,将方、裘二人双手双脚紧紧地束缚住。 方、裘二人拼命挣扎,使出浑身内力,却怎么也震不断绳子。 “哈哈哈,好样的凤黎!”黑雾欣喜地赞许。 陈恩道长微微点头:“我在此看着他们二人,你快去阁楼里寻找欲魔大王需要的《双极恩光宝典》。” 说罢,黑雾身姿一抖,在清淡的月光下,如黑色火焰般跳起,跨过方、裘二人的头顶,朝废弃的阁楼奔去。 方、裘昂头二人看得目瞪口呆。 那黑雾不是雾,而是一只浑身飘扬黑色火焰的黑色猎豹! 黑猎豹身上浓郁的黑焰,烧到之处瞬间化为灰烬,所以门仿佛形同虚设,一秒之内成为碳渣掉在地上。 被捆绑的方、裘二人看着黑猎豹在废弃楼阁里随意翻来倒去,心如绞痛。 “狗陈恩!没想到你在玄机观潜伏这么多年!待我松了绑,不杀了你!”裘弘济怒吼着。 阁楼里的黑猎豹旋头冷冷一哼:“凡人,不自量力!”然后他朝二楼跳去。 陈恩道长微笑毫无温度,对着裘弘济淡然挑衅:“你觉得你还有机会吗?” 裘弘济愤怒至极,不再言语。 方天成气氛的同时目露一丝哀伤:“陈恩道长,上一次藏经楼有妖魔作乱,也是为了《双极恩光宝典》这本仙书?” “不错,上一次我估错了仙书隐藏的地方,导致狱魔大人的手下无功而返。”陈恩道。 “狱魔大人?陈恩没想到你还和魔界中人有来往。”方天成惊讶。 “呵呵,我本就是一个潜伏在凡间的魔者。当然会和魔界中人来往。” “你口中的狱魔是什么来头?” “反正你们的记忆最终会被我摸去,说给你们听也无妨。”陈恩道长眸光一沉:“狱魔大人是魔界十大魔力高强的魔王之一,他看管的地方释迦狱是魔界专门用来焚烧佛教与道教之徒的万人坑,其恐怖血腥程度和十八层地狱一样,让六界闻风丧胆。如今算来,我已经为狱魔大人效忠了三百多年,今天如果我再拿不到他觊觎已久的《双极恩光宝典》,我就自断经脉,挫骨扬灰……” “愚昧!真是愚昧!”方天成道长悲怅而叹,眸光掠过一丝短暂的同情:“你在玄机观潜伏四十多年,对道教的正义之辞耳濡目染,为何还要执迷与魔道?陈恩道长请你快摒弃心中恶念,如平常般秉持正义之气,回归正途吧。” “回归不了。”陈恩轻轻摇头,目露不屑:“正义就像一把枷锁,他束缚着我自己舒展,完全不能随心所欲。这次我只要取得仙书,奉给狱魔大人,我就能离开凡人无聊的羁绊,重归魔界!” 说着,藏书楼内传来黑焰猎豹的声音。 “仙书根本找不到!凤黎你是不是又估错了地方?” 陈恩道长面色一冷,不再微笑,瞳孔放射出的目光犹如四根利箭,打在方、裘两人脸上:“快说,仙书到底藏哪儿了?” 方、裘二人沉默不语。 “不说是吧,现在就让你们好看!”陈恩道长脸色骤变,狰狞地望着他们,闪身霹掌。 黑焰猎豹高声阻止:“先别对付他们,弄死了对我们没有半点好处。我施展妖力,将着阁楼掀了,掘地三尺看看再说。你带着他们退入旁边的小丛林里等候,待我吩咐,你在向他们动手!” “是。”陈恩道长听话地将被捆绑的方、裘二人拖入小丛林。 黑焰猎豹从二楼残破的窗户轻灵跃出,跳上高高的屋瓦,对着月光伸鼻一吸。 千丝万缕的月光汇聚成一束灼白的瀑布,朝黑焰猎豹嘴里倾泻而去。它像饮酒一般,神情酣然舒爽,身上的黑色火焰亦像会生长的杂草,疯狂舒展的黑色火枝,朝爪下墙瓦蔓延而去。 月光的精华转化成强大的魔力。 眨眼的功夫,整栋阁楼就被黑色火焰肆无忌惮地团团包围。 第八十章 潜伏的奸细 (六) “住手!”一个清脆爽朗的声音响起。 陈恩道长脸色一惊,眸中泛起一丝疑惑。 方、裘二人亦闻声望去,只见小丛林的另一侧黑暗的光阴里伫立着一高一矮两个挺拔的人影。 高的是景立秋,矮的是皮啸天。他们满身肃杀之气,在黑暗中投射出两对犀利雪亮的目光。 “立秋,小天,你们快走,这是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裘弘济道长焦急地大呼。 “快走!你们不是他们的对手,去告诉掌门……”方天成道长话还未说话,就被陈恩道长袖中挥出的妖气,迷晕。 裘弘济道长怒气冲天,按奈不住心中的怒火,不顾形象地破口大骂起来:“狗陈恩,你这个奸细,不得好死!”骂罢,他朝两名弟子望去:“快走啊!” “裘师叔我们是不会走的,因为掌门要我来此向陈恩师叔说一句话。”景立秋泰然自若,身旁的皮啸天也眸光淡然。 但二人内心却是天壤之别,景立秋是真害怕装镇定,皮啸天则表里皆淡然。 裘弘济眸光凝聚在皮啸天身上,心中感动不已。 陈恩道长脸色疑惑:“立秋,掌门要你来此说什么?” 景立秋握拳的双手满是汗津,勾唇冷冷一哼:“掌门说,你们要的仙书并不在此。” 什么?陈恩道长一愣,表情充满了困惑。 伫立在阁楼之顶****的黑焰猎豹,瞳孔一缩,眸光犀利的盯着景立秋俊白的脸,声音混沌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如有虚假,愿受惩罚!”景立秋泰然大呼。 “哈哈哈!有意思!”黑焰猎豹收回魔力,像一团火焰,轻身跃下阁楼,四爪着地不掀半粒灰尘。它欣赏而玩味地望着景立秋,用鼻子嗅了嗅他身上特别的味道,撩舌垂涎欲滴道:“你若是撒谎,我就一口吞了你。” 景立秋紧张地牙齿微微颤抖。 皮啸天淡淡地望着面前的魔物,毫不含糊:“我们确实是受掌门之命来此告知仙书的位置。你因多疑而吃了我们,那将是你们莫大的损失!” “好一个伶牙俐齿!人不高,却胆子不小。”黑焰猎豹锐利寒冰的眸光,移至皮啸天脸上:“说!你们掌门耍的什么花招?失火的时候派两个草包来此查探仙书是否安全,现在又派你们两个年轻后生来此主动献殷勤。你们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不管是什么药,只要你们拿到仙书,都是好药,不是吗?”皮啸天极其镇定。 黑焰猎豹讨厌比自己还嚣张的人,于是右前爪在地上狠狠一拍,震地动屋摇,愤怒:“少卖关子,快说!” 皮啸天脸色一沉,心戚戚然:“掌门数日前就算到,观内有奸细。故而今夜淘云斋失火,掌门故意使出调虎离山之计派两名师叔来此看书。想趁机将你们一网打尽,扑灭火后息事宁人。可是却久不见两位师叔归来,掌门便料到他们恐已遇难,于是派我们二人前来,告知仙书下落,好让你们尽快离去,并答应永远不再骚扰玄机观弟子清修。” “哈哈!你们掌门是傻子吗?区区两个草包就像对付我和凤黎。看来他最后的决策是正确的。但我获得仙书后并不能保证永远不会再来侵犯,不过玄机观会暂时安宁倒是真的。”黑焰猎豹得意道。 皮啸天嘴角微勾,内心暗笑,谁是傻子还不一定。 陈恩道长望着景立秋,目露慈祥的温柔:“立秋,我们的目标是仙书,只要你们乖乖依顺,我保证不让你受到一丝伤害。” 景立秋冷眸苦笑,陈恩师叔如今在他眼里已经不再如父,而是妖魔! 黑焰猎豹通明透亮的眼珠一转:“快说,掌门将仙书藏在哪里了?” “请跟我来。”皮啸天道,欲转身而走。 黑焰猎豹浓烟滚滚的右前爪,猛地将皮啸天衣襟一抓:“我不需要你带路,快将确切位置说出来!” 皮啸天胸前的衣襟被黑焰烫成碳粉,皮肤也被灼烧的滋滋作响,他额头冒汗,咬牙忍痛:“你不让我带路,我是不会说出来的!” 黑焰猎豹滚烫的爪子用力一摁,烫的皮啸天白眼直翻,天昏地暗。 “你不说,我烫死你!” 皮啸天十指握拳,关节捏白,咬着牙怔怔地忍下剧痛:“具体的地址只有我一人知道,你烫死我,只会给自己添麻烦!” 景立秋一愣,目露泪花与感激。这个傻子,为了不连累他竟然说只有自己知道! 小天…… 黑焰猎豹眼眸一沉,无可奈何地收回爪子,厉望:“臭小子,算你有种!快点带路!若是耍花招,随时吞了你!” 皮啸天面色苍白,捂着胸口,站定脚跟。 “你没事吧?”景立秋连忙扶着他。 “我没事。”皮啸天憔悴道。 黑焰猎豹等不及,催促:“快走!这点小伤死不了!” 于是景立秋扶着皮啸天朝淘云斋的方向走去,跟着的只有黑焰猎豹。陈恩道长则在原地看管两名被捆者。 此刻,淘云斋以及附近的大火已经被全然熄灭,只剩下焦糊的浓烟和倒塌的残横断臂,在星芒黯淡的夜空下苟延残喘。 “这里怎会如此安静,你们的掌门呢?”黑焰猎豹望着静谧的景色,疑心渐起。 “这里被烧的一干二净,掌门领着弟子前往男子宿舍休息去了。”景立秋道。 “哈哈,老匹夫,还真将仙书藏在自己的窝里了,但愿不会被大火烧掉。”黑焰猎豹甩头得意。 “放下吧……仙书不是凡书,有金刚不坏之身,除非三味真火,否则是不会消失的。”皮啸天道。 “小小道士懂得还挺多!”黑焰猎豹神情不屑。 没多久,两人一豹来至淘云斋废墟的中央。皮啸天对景立秋暗暗使了一个眼色,他将他扶稳后,朝废墟东面走去。 黑焰猎豹眼尖眸亮,看到他们打眼色,立刻挥爪扑向景立秋。 废墟的四面忽然闪起四道白光。 掌门青阳领着其他三名道长从四面朝黑焰猎豹夹攻。 黑焰猎豹冷鼻一哼:“就知道你们会耍花招,但你们也太小看我了!” 一道黑色的火焰,像咆哮的巨龙朝四位道长灼烧而去! 第八十一章 潜伏的奸细 (七) 废墟的四面,忽然又闪过四道白光,四名面孔陌生,服装迥异,道骨仙风的道士手扬长剑形成井字状,将黑焰猎豹禁锢在里面。他们的嘴里不停地念诀,诀文像一只只腐草流萤,金光闪闪地环绕着猎物,洒下充满正气的金粉。 魔息与正气自古相冲相克。 刺激的黑焰猎豹浑身焦疼,仿佛被自己的身上散发的火焰烧烤着。 “你们这群杂碎!我要把你们一一吞尽!”黑焰猎豹咆哮着,挣扎,井字中央的口越缩越小,剑刃割入它的腰,淌下滴滴黑血。 青阳道长慈悲,走至一名年纪看上去最大的道士身边道:“承平道长,道家慈悲为怀,不要赶紧杀绝,给这孽畜一个从新改过的机会罢!” 承平道长爽朗一笑:“呵呵!青阳掌门,多年不见你的慈悲心越来越厚。我本想解除这孽畜的痛苦,让他轮回转世,但听你这么说,那我就将他制服后关入锁妖塔!”说罢,他手中冒着淡淡雾光的坚韧长剑,一收,一刺,将黑焰猎豹胸腔里的魔骨剔除一根! “啊!你敢剔我魔骨!我咒你不得好死!”黑焰猎豹咆哮着,口吐鲜血。 “这是让你最快回归正途的办法!”承平道长冷哼。 片刻,黑焰猎豹不再散发黑焰,变成一只普通的黑豹。 掌门青阳伸手一挥,黑豹乖乖化成一股黑焰飞进他能装乾坤的袖兜里。 然后废墟里的道士们,面露淡淡的喜悦,纷纷收剑回鞘。 “好了,除掉了这只黑豹妖,剩下的就交给你们观里的长老们解决。”承平道长捋须微笑着。 张临意道长敬佩地望着四个陌生的面孔,忍不住询问道:“掌门,他们都是什么人?” 掌门青阳笑容舒爽:“呵呵,这位承平道长乃天权峰上清虚观的长老。前些日子我发现陈恩道长有些异常,于是飞鸽传音给无定观,希望他们能派出高手前来相助。无定观人力有限,所以邀请清虚观的人赶来相助,这才保住了仙书不落入妖魔之手。” “哦!久仰久仰!原来是清虚观的道长,今日一见果然气宇非凡!”张临意道长拱手鞠躬。 其他两名玄机观道长也跟着鞠躬表示敬佩。 承平道长大度而笑:“不必拘礼,论起辈分,我比你们还小,其他三名道士都是我的弟子。所以是我们给你行礼才是。”说罢,他领着自己三名神采飞扬的弟子朝掌门青阳鞠躬。 掌门青阳客气:“哪里,玉虚观比我观高两个等阶,若按修为等级,你们才是前辈。” “呵呵,罢了,道家讲求一视同仁,我们不要推来推去了。你快将仙书《双极恩光宝典》交给我带往玉虚观收藏起来。”承平道长道。 掌门青阳听命行事,朝废墟的后方走去,张临意道长追了上来,小声而谨慎道:“他们要仙书做甚?” “玄机观不安全,仙书交托给他们带至玉虚观,才不会落入妖魔之手。” “可是,仙书乃玄机观镇观之宝,若是不复存在,岂不是降低我观在道界江湖的地位?” “地位是小,仙书万不能落入妖魔手中。” 张临意作罢,不再劝说。 掌门青阳从废墟后方的某处隐蔽的地皮里掀起泥土,抽出深埋已久的淡光仙书,捧在掌心,一边小心翼翼地往回走,一边安慰着失落的张临意:“仙书转移之事,承平道长他们会永远保密,所以你不要胡思乱想太多。” “知道了。”张临意道。 承平道长接过珍贵的仙书,小心地放入袖中乾坤后,带领三名弟子,匆匆飞离。 然后掌门青阳带着其他道长和两名弟子,朝小丛林后的废弃阁楼走去。 彼时,陈恩道长一脸淡然地看守着两名被捆绑的人,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同伙已经被制服。待他看到掌门带着一帮人前来讨伐时,已经为时已晚。 陈恩道长并未过多的挣扎。 掌门轻轻松松地就将他收入了袖中乾坤,结束了一场荒唐的闹剧。 翌日。 景立秋趁中午休息,悄悄离开玄机观,来至锁妖塔。他向飞尘道长请示了一番后,顺利地进入锁妖塔第一层,看望神情憔悴的陈恩道长。 飞尘道长害怕景立秋被里面妖魔伤害,如影随行地跟着他左右,监视陈恩道长的一举一动。 景立秋眸光悲伤地凝望着陈恩。 “师叔……” “立秋,你来做什么?”陈恩道长冷冷淡淡,笑容不再。 “我放不下你,所以来此探望。” “谢谢。”说罢,陈恩道长转身欲去。 景立秋望着他凄凉的背影,哀求道:“师叔,你在帮我诊最后一次脉吧。” 陈恩心灰意冷,幽幽慢慢道:“我不在了,掌门青阳也能帮你诊脉。他的医术不在我之下。” “可是我已经习惯每个月让师叔你给我诊脉。”景立秋哀求。 陈恩冰冷的黑心浮起一丝温暖,缓缓回眸,忧郁:“也罢,我再最后给你诊脉一次。下个月你就去掌门青阳那儿,他比我懂得更多。” “谢谢!”景立秋一边感动地感激,一边撸起右手的袖子,把白皙的手腕递过去。 陈恩道长冰凉的手指触及温暖肌肤的那一刻,轻轻一颤,然后微微用力摁了下去。 诊完右手,然后是左手。 结束后陈恩道长不咸不淡道:“你身体还和往常一样没有大碍,希望你日后也能保持现在的状态,永远不被邪念侵扰,和我一样多堕入魔道。” “我知道了,谢谢师叔。”景立秋放下袖子,依依不舍地望着陈恩。 陈恩无情的转身,飘飘摇摇地朝锁妖塔黑暗的二楼走去。 目送自己尊敬的人,景立秋含着眼泪离开锁妖塔。 关上门的一刹那,陈恩道长冰冷的双眼留下一滴清冽的泪水。他虽为魔,但也怀揣着一丝情义。 站在塔外,景立秋伫立良久,才缓缓回过神来,想要回道观。 飞尘道长站在锁妖塔二层的飞檐上,冲景立秋慈祥的微笑道:“只要陈恩道长一日不死,你们总会有再见的机会!” 这句话就像阴霾里的一丝光亮,给景立秋死灰般的心情带来一丝温暖的希望。 第八十二章 潜伏的奸细(八) 淘云斋被火烧,千名弟子放下修炼,卷起袖子挑起扁担,抬石和泥。一日不到,淘云斋就被建筑的初具形状。大家奔波不停地传石垒墙,一直道夜近亥时才停歇下来。 许葵与崔巨在白日和泥时,听闻皮啸天胸口被魔物灼伤,散工后片刻不歇地赶至清司斋。 此刻,月隐入云,天黑如墨。但清司斋的大堂还燃着昏暗的烛火。 皮啸天白日已经睡了一天,故而晚上精神抖擞,坐在案台旁,翻书阅卷。 许、崔二人走至大堂,看到皮啸天坐着,便安心不少。 “小天,这是专治烫伤的烫伤药,你拿去抹。”许葵从怀掏出一盒膏药递过去。 “谢谢。”皮啸天微笑。 这个微笑是有温度的。 许、崔二人见了心中舒坦不少。他们凝视着皮啸天笑容正常的脸,痴痴。 “怎么?我的脸上有东西?”皮啸天伸手抹了抹自己的脸。 许葵一愣:“不不,我只是觉得你能恢复正常太好了。” “呵呵,我一直都很正常。许师弟多心了。” 崔巨眸光一凝,肃然:“不,你昨天一点也不正常,而且景立秋也不正常。” 昨天? 皮啸天眼前浮现一片漆黑的画面。 “昨天我与清司一起被绑在陈恩道长的药葫芦里,你们是怎么看见我的?”皮啸天困惑。 崔巨眸光一烁,心中疑惑全部豁然而解,激动地合手一锤:“那我终于明白,昨天你和景立秋的行为举止那么怪异了,因为那时假的。” “原来陈恩道长抓了你们并设了一双假的你们!”许葵豁然。 “假的?还有这种事!”皮啸天微微吃惊。 “是的,昨日上午在院子里练习时,你的行为举动就十分怪异,当即中午我和许葵赶来此处看时,没想到景立秋也和你一样眸光无神,表情冷冷冰冰!我就觉得有古怪!” “现在我回来了,你们就不用在担心了!” “嗯。但我想知道你们既然被关入葫芦,后来是怎么出来的了?”许葵好奇。 “因为掌门师叔早已料到陈恩道长会在道观做手脚,所以他老人提前做了部署,在我和清司被关入难闻的药葫芦后没多久,就被张临意道长偷偷掉包救了出来。” “真是好险。多亏掌门师叔料事如神!”许葵称赞。 “是啊,掌门师叔平日看似淡薄娴静,其实心里对玄机观的动静了如指掌!” 翌日,清晨,寒风冷冽。 昨夜皮啸天送走许、崔二人便一直在大堂挑灯夜读直到天亮。 现在阳光透窗微洒,大堂不再黑暗。 皮啸天轻轻合书,吹灭烛盏,因为胸口有伤,只轻微地伸了一个不给力的懒腰。片刻后,他起身开门欲出,正好迎着身姿高挺的景立秋。 景立秋脸挂微笑,但眸子却蕴含一缕悲伤。他望着皮啸天的胸口,递上一盒膏药。 “昨天我心情不太好,忘了将这盒神奇的膏药给你。你快抹上它,伤势自然就不疼了。” 皮啸天望着熟悉的膏药轻轻一推:“这是陈恩道长练制的神奇膏药,我不能抹。” “别介怀他是魔这件事的,愈合伤势才是重要的事!”景立秋把膏药往皮啸天手里一塞。 皮啸天又塞了回去:“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并非因为陈恩道长是魔而不屑去用他制的膏药,而是因为你可以对着膏药睹物思人。” 景立秋一愣,感激:“你真好。但是你用完也没关系,因为我还可以留个盒子做纪念。” “不。陈恩道长将如此珍贵的膏药给你,就说明他希望你有朝一日受伤时能够用,而不是给我这种小伤用。我是不会要的,你将它收好,日后一定会遇到需要用它的时候,毕竟人生总是会有各种风风雨雨。”说罢,皮啸天欲走。 景立秋望着他矮小的背影,忽然觉得他的气度比自己还要高大。 五日后,淘云斋恢复原貌,弟子们的课程也恢复正常。 大家每天按部就班地在道里你朝五晚九,勤奋刻苦地渡过每一分每一秒。就算是大雪纷飞,风寒刮骨,也都没有阻止大家在屋外修炼。 这个隆冬,玄机观渡过的十分平淡,没有任何波澜。从而也加快了弟子们的修为精进。 第二年春天。 昆仑山海拔四千米的山峰仍旧白雪覆盖,但已不如冬天那么厚积。 当第一缕南方吹来的暖风,刮过玄机观时,大大小小院落里的植被枯木逢春,渐渐变绿。随之一年一度挑选优秀弟子送往无定观的试炼也按部就班的展开。 这日,辰时。 淘云斋内,掌门青阳对着刚赶来的张临意道长,微笑嘱咐道:“去年立秋未能通过试炼,希望今年他能顺利通过。” “谢掌门厚爱,选中我手下的弟子!”张临意高兴道。 “三日后,试炼随时展开,希望你对立秋不要做任何袒护,让他发挥出自己的本领。” “自是当然。我绝不会予以干涉!” “很好。吩咐到此,你先去吧。” 说罢,掌门青阳消失,来至密林深处屹立的锁妖塔,召见飞尘道长,从锁妖塔中挑出一名魔物,作为这是试炼的对象。 挑毕,日近黄昏。 掌门青阳临走时,飞尘道长脸上露出一丝难色,请求道:“掌门,难道真的要用陈恩来试炼景立秋?” 掌门淡然一笑:“去年立秋未能通过女鬼蛊惑这一关,今年倘若他不能通过虚假亲情这一关,就印证了一句话,能力再高强,情商若是达不到收放自如,一样难成大器。前往无定观乃至更高层级的道观,所需要的人才非同小可,不仅修为高强,智慧与理智一样要出类拔萃。” 飞尘道长点头:“掌门所言极是!” “上一年之所以被刀术弟子樊飞逸抢占了名额,并不是因为他修为高强,而是因为他行事果断决绝,毫不拖泥带水。这种弟子,才是真正的可塑之才。好了,时辰不早了,今夜我还有讲义,先走一步。三日后,你将陈恩带入景立秋的梦境,让他进入试炼!” 说罢,掌门瞬间消失。 飞尘道长望着锁妖塔,在昏黄的夕阳下怅然一叹。 第八十三章 潜伏的奸细(九) 春天的风暖洋洋,吹拂在人身上,容易生困。 景立秋吃完中饭就快速回清司斋的卧室躺歇下来,温柔的清风像母亲抚摸的手,吹的人情不自禁双眼闭合。 立秋,立秋! 师叔…… 这里是哪里?景立秋站在一片大雾中,望着面前模糊而熟悉的身影,鼻头微微发酸。 “立秋,你还没忘记我,真是太好了。”陈恩微笑道。 “师叔,无论你是人是魔,你对我都有过恩情,我绝不可能忘记你。”景立秋忍不住拉起陈恩的双手,目光潮湿。 “孩子,你真傻。感情固然很重要,但太过看中的话将成为你人生无法前进的绊脚石。”陈恩提醒。 景立秋摇头:“但我的观念却恰恰相反,感情是人生进步的催化剂,若没有感情人生多么无趣。” “你的思想果然非同一般。但你现在还记得我,说明你还沉沦在过去的感情中。” “这不是沉沦,而是背负,一生一世的背负。” “这种背负劳心费力,影响你修炼。所以你应该早点忘了与我有关的那些不愉快的过去。” “师叔,你为什么这么说?难道你想要我做一个有心无情的人?” “不……”陈恩脸上浮出忧伤:“我实话告诉你把,你之所以能梦见我,是因为掌门在暗中对你布施了试炼。现在我站在你的梦境,就是为了来考验你。” “原来是掌门师叔布施的考验,我一定认真对待。” “这一次不同于去年。不需要你动手打斗,只需要你将我赶出梦境,赶出你的记忆既可。” “啊……” 这么打斗还要残忍! 景立秋错愕,久久才缓过神来:“掌门师叔想要我忘记你!不可能!” “你不要怨怪掌门,他真正的意图也并非你所想象的那样,他只是想磨练你的绝情,让你今后的人生更加顺利。” “绝情就能使得人生走的顺利?” “是的。”陈恩点头:“莫要以为绝情是一把锋利残忍的刀,它有些时候能帮你斩掉多余的忧愁与烦恼,使你更加心无旁骛,专心修炼。” “所以为了能够精进修炼,我就应该学会绝情,斩掉有关师叔的记忆?”景立秋越说,眉头蹙的越紧。 “不错。试想上一年试炼樊飞逸为何能如此快速脱颖而出,占据保送无定观的名额,那是因为他比你绝情,出招发招快而拖泥带水。而你呢,为了一时的善良,犹豫不决,导致女鬼陆飞飞有机可乘。你若侧重感情,感情就是你的包袱,他压得你手脚发麻,脚步放慢!” “可是,要我忘了师叔你,我做不到。能不能有别的办法让我通过试炼?”景立秋悲伤,双眸蒙上一层水雾。 陈恩遗憾:“通过试炼,离开梦境醒来,只能将我忘记。” “……” 景立秋抱头蹲身,痛苦地大哭起来:“掌门,为什么这么残忍,给我安排如此折磨人的试炼?” 陈恩轻飘飘走过来,弯腰伸手抚摸着景立秋的后背,父亲般温柔轻拍:“孩子,这不是掌门残忍,而是他对你寄予厚望。他相信你一定会用自己的方式通过试炼,并领悟感情是否该弥留与心的真谛。” “呜呜……” 两人就这样在虚幻缥缈的梦境,沉默无言。 梦外。 “清司醒醒,下午的练习时间就要到了,醒醒!”皮啸天站在床边轻唤着。 景立秋紧锁眉头,双颊微红,闭着双眼,一脸痛苦的呼唤:“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皮啸天伸手去触他的额头,一阵滚烫的温度烫的缩回手:“好烫,竟然发烧了。” 然后皮啸天端来一盆凉水,用沾过水的汗巾敷在景立秋滚烫的额头上。 梦里。 景立秋坐在冰冷的地上,抱头苦恼。他一刻不忘记陈恩,便始终不能离这场考验人的梦境。 怎么办?有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他做不到绝情!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景立秋苦思冥想,感觉自己头发都要愁白。 也不知道光阴过了多久,伫立在一盘的沉默寡言的陈恩,转过身来面对坐在地上可怜的年轻人,微笑却忧伤道:“时间不多了,你若再不下定决定忘了我,这场试炼你又将失败。” 景立秋抬起凄凉的眸,抓着陈恩下半身的衣袍,嘤嘤嚎啕起来:“我不向忘,师叔你是我记忆中最珍贵的一段,如果我选择忘记,岂非不仁不义。” 陈恩了解他的苦衷,安慰:“好孩子,忘了我吧,不然令其他师叔失望,你将永远失去前往无定观深造的机会!” 景立秋泪水哗哗。 一面是感情,一面是修行,他哪一个都不想放弃! “世间没有双全法,你只能舍熊掌而得鱼,如果你再犹豫,熊掌与鱼都将得不到!”陈恩轻斥着。他也不舍,但感情在魔漫长的寿命里,早已看淡。 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的凡人,竟然如此看中感情,太不可思议! “立秋,时辰不多了,忘了我吧!”陈恩催促,不想景立秋错过前往无定观的机会。于是他痛下心来,挥起手掌,在景立秋的脑门轻轻一拍。 景立秋昏迷,脑海深处所有有关陈恩的记忆,像泡沫一样化为虚无,不复存在 陈恩望着昏倒的人,嘴角舒缓起微笑:“立秋,师叔会永远记得你的!”然后他儒雅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梦境里。 梦像雾一般退去。 景立秋缓缓睁开双眼,眸光痴呆地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 皮啸天点完床头柜的烛盏,看到床上昏迷之人苏醒,高兴道:“清司,你终于醒了!” 景立秋怔怔,许久才回过神:“我睡了多久?” “快三天了!” “三天?我为什么会睡这么久?” “因为掌门给你布施了试炼啊,难道你在梦里不知道吗?” 景立秋深秋色的瞳孔一缩,集中思想却大脑一片空白,他一边掀被坐起身,一边摇头:“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皮啸天困惑,然后递给景立秋一件外套:“清司你先坐一会儿,我去向掌门禀报一声就回来。” 景立秋移眸望了望窗外的天色:“这么晚了你还去?” “是的,掌门派人来吩咐过,不管你什么时候醒,我都要立刻去禀报一声。”说罢,皮啸天开门而去。 景立秋坐在床上,捂着沉重的头,纳闷:“我究竟梦到了什么?” 第八十四章 潜伏的奸细(十) 淘云斋后面掌门卧室,屋内漆黑一片,却有慈祥温柔地声音从屋内传来:“立秋醒了?” 等候多时的皮啸天作揖点头:“是的掌门师叔。” “立秋醒来的第一句话说的是什么?” “问自己睡了多久。” “还有呢?” “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也不知道自己这三天身处梦中。” 沉默片刻。 “好了,你去吧。” “是。” 皮啸天快速回至清司斋卧室。 景立秋已经穿好衣服,正准备出门,他撞见迎面走来的皮啸天,爽朗的微笑道:“有没有空陪我一起练剑?” “对不起,没有。这些天你发烧,我几宿没有合眼,现在你精神恢复正常,我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如果你要练剑,也请你离清司斋远一点,免得扰我酣梦。”说罢,皮啸天朝卧室舒服的床铺倒去,而且沾床就睡,连被子都忘了盖。 景立秋温柔地望着对方憨态可掬的睡姿,走过去帮皮啸天轻轻盖好被子,并捋顺他额头凌乱的碎发。 夜深人静,玄机观灰暗的道路上,除了飘摇的灯光,再无半点人影。 景立秋走在空旷风大的路上,来至大广场,拔剑对着空气一通乱砍。他心中有气,却不知为何,也许是因为脑海忽然忘记了某个人,所以潜意思里有些愤愤不平,想通过练剑的方式来发泄。 这一夜,他练了一夜的剑,不仅不疲累,反而十分精神。当剑划过月牙与破晓的交界,他归至清司斋卧室,替皮啸天再一次盖好被子。然后梳洗打扮,换上褪去被汗水浸湿的道袍,换上干爽的一套后,神清气爽地朝大广场走去。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 掌门一大清早就来至大广场和敦促晨练的导师并排站在一起,等待弟子们排好整齐的队伍后,扬声宣布道:“本届前往无定观深造的人选名单是,景立秋。” 景立秋的名字就像一阵温柔的春风,从掌门的嘴里,顺畅的飘出,吹得人舒舒服服。 弟子们早有预见,景立秋能通过试炼获得前往无定观深造的机会,实至名归。 下了晨练后,大家纷纷围着景立秋你一言我一语的祝贺。 景立秋却觉得谦虚地一一回应,不然任何一个觉得自己骄傲。 但有一个人,娇碧的倩影缩在人影的后方,只敢用真挚的眸光凝视着景立秋,却迟迟不敢上前。 景立秋转头凝望着娇碧的身影,微微一笑:“小师妹,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林苏雪眼眶含泪,楚楚可怜,咬着玉润樱唇,欲言又止,犹豫许久最终忍不住道:“大师兄,恭喜你!” “谢谢!”景立秋像以前一样摸了摸对方的头:“我走后,希望小师妹你能努力!” “嗯,我一定会努力,不然大师兄失望。”林苏雪不禁脸色绯红。 “那就好!”说罢景立秋欲将眸光移至别处,但很快他又想起了什么,冲林苏雪挤眉一笑:“对了,我走后,你不要欺负小天哦!” “大师兄……”林苏雪原本喜悦的心情,一下子跌回谷底,含着眼泪退出人群。 看来,大师兄喜欢男人这件事是真的。 林苏雪含着眼泪,奔回宿舍抱着枕头大哭起来。 晚上。 夜色如水,微风温柔,树叶轻晃。 清司斋大堂里充斥着淡淡的离别愁绪。 “小天,三日后我就要走了。这把碧落月影杖,我再也不能替你保管了。希望你日后拿着它能好好修炼,争取也能获得前往无定观修行的机会。”景立秋将暗光熠熠的宝杖从袖里乾坤掏出来,递给眼前的矮个子。 皮啸天淡然接过,紧紧卧在手中:“清司,我会听你的话的,而且你去了无定观也要全心全意修炼,早日获得前往太虚观的资格。” “呵!小天你太看得起我了!太虚观乃昆仑山排行第一的仙观,毗邻瑶池圣境,我这辈子恐怕没有机会了,不过我一定会努力的!把它作为此生的目标!”景立秋笑道,将手重重而温柔地往皮啸天肩上一拍:“你也要努力啊!说不定不消几年,我们就会在无定观相见了!” “但愿吧!但我更希望我前往无定观时,你已经更上一层楼去了墨羽观!” “谢你吉言!玄机观是我的母亲,我永远不会忘有你这个兄弟!”说罢,景立秋情不自禁地展开双臂,将皮啸天拥入怀中,表示难舍。 皮啸天将头紧紧靠在景立秋胸膛,感到悲伤。 她,灵愫雪与景立秋虽然相识只有短短一年多,但他纯真善良乐于助人的心,给她淡泊的心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 这是她碧落凡尘,结交的一段最真挚的友情。 如无意外,她也会永远记得景立秋这个善良的朋友。 离别的愁绪,催人潸然。 景立秋望着皮啸天潮湿的眼睛,调侃道:“你怎么和女孩子一样,为了这种离别也会哭泣?” 皮啸天羞涩地转过身,朝门走去:“时候不早了,我要去休息了。” “去吧,我要整理一些东西。” 时间很快,眨眼即过。 四日后阳光微薄的清晨,皮啸天大梦初醒,躺在床上微微睁开双眼。她情不自禁地转头朝旁边空白的床铺望去,心中徒然生气一丝淡淡的思念。 以前他每时每刻都在想自己能单独居住,没有人打扰。现在叽叽喳喳的景立秋走了,他反而有些不适应,觉得冷清。 心中,仿佛空了一块。 不知道景立秋在无定观过的怎么样?将来又会是谁替代他担任清司一职? 皮啸天一边幽幽地想着,一边缓缓起身穿衣,眼角的余光忽然发现门口徘徊着一个娇柔的身影,林苏雪。 “小师妹有什么事进来说吧!”皮啸天招呼着。 林苏雪缓缓走进,踏入门槛,眼眶红肿如核桃,咬樱唇,迟迟不肯说话。 皮啸天怜惜,心中妙生一计:“你的大师兄虽然走了,但是他却给你留了一样东西。”说罢他从自己枕头边的衣服里掏出一把巴掌大的小木剑。 这是景立秋临走时送给皮啸天的纪念品。 现在,皮啸天要将小木剑送给更需要它的人。 “小师妹别哭了,昨日送别你没有去,大师兄要我将此木剑转交给你,并要我吩咐你收起散漫的心情,勤奋修炼,早日前往无定观!” “真的吗!”林苏雪抹掉眼泪,高兴地接过小木剑,用手指轻轻抚摸。 “好了,东西你也收到了,希望你不要辜负了大师兄对你的一片心意。” “嗯!”林苏雪重重点头,心里阴霾一扫而尽。 第八十五章 清司斋变动 (一) 昆仑山脉延绵千里,群峰无数,如云中波涛向天而立。 其中七大山峰最富盛名,不仅景色山光美丽如仙似缈,上面屹立的七座道观更是凡界修道学术之人,心神驰往之地。 七大山峰分别是:摇光峰、开阳峰、玉衡峰、天权峰、天玑峰、天璇峰、天枢峰。 对应的七大道观分别是:无定观、墨羽观、玉虚观、紫青观、天玄观、天衣观、太虚观。 从低到高,等阶越来越接近于神。 而且这七座山峰的位置在昆仑山上的排列,像极了天上的北斗七星,冥冥之中蕴含着天凡合一的自然规律,故而人们将七大道观简称为昆仑山上的北斗七星。 先人的智慧,给每一个道观的中央都设立了一个参天耸云的烽火台,其作用不仅是眺望四周环境防患妖魔侵袭,它还能与其他六个道观相互传递相信。 也就是说,一个道观被妖魔攻击,其他六个道观会马上得到消息,并派人来战。 七座山峰七个道观看似相隔甚远,没有牵连,但七坐高耸的烽火台却将它们练成一线,互相照应。 摇光峰上无定观,排行第七的。其规模自然比玄机观这种周边小观要大许多。 今天风和日丽,是无定观接纳新弟子的第一天。 观内上下,皆保持着恢弘大气的严肃之气。 温暖的春风下,景立秋袭一身湖蓝绿色清爽的道袍,背负银剑,身姿飒爽的和其他九十九名新入门弟子,伫立在无定观高耸的玄门前坐着拜师的礼仪。 一百名风度翩翩的弟子,男女数目均衡,像挺拔的青松一样在微风中沐浴灿烂的阳光。他们整齐划一,集体双手抱拳,对无定观大门弯腰参拜,并高呼事先准备好的宣言。 “我,某某某,今日在此拜见无定观诸位长老!日后定将已虔诚赤子之心,在此安心修炼,遵守观中规矩,不插科打诨、不计较是非、不胡作非为,礼待同门师兄师姐,甘愿将此生交托给大仁大义地修道之路,永不叛变!” 嘹亮的宣言,随着风从无定观门口传入观内,飘扬至每一个角落。 伫立在玄门前中央的鹤发童颜长老,身姿玉立,手指飘软雪白的拂尘,袭一身墨绿色盘纹道服,散发着仙神般超凡的气质,正是无观定掌门:莫子平。 “欢迎新弟子加入无定观修炼的队伍!”掌门莫子平道长面容亲和,微笑,谈吐之间透露着与众不同的气息:“关于修道所需要注意的事项我就不多言了,想必大家在昆仑山附近的小道观时已烂熟于心。现在我只对大家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来到此处,你们都是修道之路的可塑之才,日后一定要摒弃内心杂念,平心静气地修炼,不要为了一时的懒惰,而将不正之风影响道其他修炼的弟子。如有违反清规者,必当严惩,并驱逐下山。” “是,弟子谨遵教诲!” 然后,掌门身后又走出三名其他道骨仙风的道长,都做了一番简短的致辞,百名弟子才排着整齐的队伍,进入无定观。 无定观离玄门不远就是宽阔的广场。 此刻,已有千名老弟子在广场上做着招数简单的晨练。 这里每一日的课程节奏,都和景立秋以前在玄机观差不多。所以新弟子们很快就接受了新的环境,融入修道的气氛。 景立秋排在队伍的中央,跟着同级道士们一点一点的进入大广场。 时不时有心波荡漾的女弟子,朝个子高挑的景立秋悄悄送来嫣然巧笑。 “你看那名个头出众的男子,不知道他所修炼的是何术?”有花痴女子们在后面悄悄议论。 “你傻啊,难道你看不到他后面背着的剑?他一定是学剑术的。难怪气度不凡,风度翩翩!” “就是!百名弟子中,就数他最英俊潇洒。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嘻嘻,你想知道你就大大方方地去问呐!” “哎呀!女孩子应该矜持!” “嘿嘿,矜持你还脸红?快去问吧!” 一名云髻青发芙蓉面,螓首蛾眉,小巧玉鼻,双瞳剪水的女子,被花痴女们推至景立秋跟前,垂眸羞涩道:“你好,我叫步沉雅,是这批新收纳的弟子。” 景立秋愕然:“你好!我也是这批新收纳的弟子。” 步沉雅羞如飞霞的脸微微失落。本想自己报了姓名,对方也会如实禀报。但看在他那么高那么帅的份上,她咬唇继续道:“不知你贵姓,从山下哪个道观来?” “呵呵,姑娘见笑了。我叫景立秋,从昆仑山上的玄机观而来。” “难怪你看上去气质非凡,原来你是从昆仑山上的小道观而来。” “是的,不知道姑娘有何指教?” “没有。” 步沉雅羞涩,小碎步跑回自己原来的位置。那些花痴女们,拥堆而上,不停的好奇询问着。 景立秋却不以为然,目视前方,望着前排老弟子们专心练操的场景,心中充满了向往。 很快,新弟子们艰苦勤奋修炼生活按部就班地进行起来。 彼时玄机观内,已经重新安排了新的清司。 皮啸天短暂的独居生活,又恢复成两人共处一室的日子。 这夜,新上任的清司带着自己两名跟班游览观光般在清司斋参观着。 “老大,上一年你输给了景立秋,现在你获得清司一职,从此玄机观就是你的天下!”一名个矮的跟班阿谀奉承着。 “哈哈哈……哼!没有了景立秋,我一样能将玄机观众弟子的生活起居打理好!”新清司趾高气扬,带领跟班转悠一圈后来至大堂。 个头较高的跟班点燃桌上的大烛盏,堂内瞬间通亮。 新清司却脸色阴沉:“你们两位是我的跟班,怎么可以干这种下等之事!快去把我的助理给叫来!” 片刻后,皮啸天被个高的跟班用力推入大堂。 “快走,跟个懒猫一样!清司大人还未休息,你却舒舒服服上了床!”个高的跟班厉斥着。 皮啸天面露不悦,但必要的规矩他还是会遵守。他望着新清司,抱拳作揖:“见过宽师弟!” “呸!我们老大现在叫清司!” 说罢,个高的跟班铁青着脸,扬手朝皮啸天脸掌掴过去! 第八十六章 清司斋变动 (二) “住手!”宽玉山眸光一厉,望着个高跟班定格在空中的手,厉斥:“你怎么可以打我的助手?要打也是我来打!轮不到你!” “是是,老大!给你打”个高跟班退后一步,腾出一小片空地。 宽玉山白眼一翻:“我最讨厌新官上任三把火,我要保持风度,竖立良好的形象,不能想你们这般小肚鸡肠,随手打人。” “是是,老大您说的对极了!您现在不同往日,可是清司!身份自然抬高了一层,不能跟我这种下等人一般见识。” 宽玉山眉头一蹙,显然听烦了奉承的话,甩袖一挥:“滚滚!你们两个都先给我回男子宿舍去,我要亲自好好调教调教我的助理!” “是。” 两名跟班高高兴兴地大步流星而去。 厅堂内,只剩下宽玉山和皮啸天两人。 皮啸天站在门口,脸色沉寂,一动不动。 “过来!”宽玉山挑眉挑衅着。 皮啸天不想多生是非,乖乖顺从,垂着头缓缓走至宽玉山跟前:“清司请吩咐。” 宽玉山居高临下,像看猎物一般,饶有兴致地双手环抱胸前,围着皮啸天一边走圈圈一边不屑道:“听说,景立秋喜欢男人?” “不知道。” “还听说,他喜欢的男人就是你!” “不知道。”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开始相爱的?难不成从小就心术不正,互生爱慕了?” “不……”皮啸天话未说完,宽玉山的手狠狠捏住他的下巴。 “我警告你,你最好认真回答我的问题,敷衍这种行为,只会让你更加痛苦!”宽玉山瞪眸如狼,厉声警告着。 “……” 皮啸天无言以对。 断袖之恋本就是景立秋凭空捏造的,宽玉山刨根问底,着实为难皮啸天。 “快说!你和景立秋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宽玉山突然嘴角邪邪一笑,脸上充满鄙夷。 皮啸天苦着脸,一直沉默。 宽玉山不老实的手,突然朝皮啸天裆下用力一抓! “哎呦!”皮啸天疼痛难忍,大声嚎啕。 “哈哈哈。”宽玉山放肆狂笑:“你还有知觉,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快说,不然我手掌不知轻重,把你弄成了女子,可别哭着喊着叫后悔!” “我说!我说!”皮啸天疼的额头冒汗,唇齿颤抖。 宽玉山这才满意松开手,嫌弃地在皮啸天道袍上擦了擦。 “说罢,我洗耳恭听!” 皮啸天郁闷至极,却又不敢反驳,只好及时捏造一个断袖之恋搪塞:“我可能是从小记事起就发现自己对景立秋十分在意,后来随着身体的成长,体内萌动的情愫越来越激烈,于是和师妹们一样对他产生了非比寻常的炙热感情。其实我想隐藏这份不正常的感情,但谁知一年前他主动想我表白,我才知道,我们原来情投意合!” “哈哈!太匪夷所思了,原来世间真有如此畸形的爱恋。”宽玉山兴奋着。断袖的故事,对于他来说是平淡乏味人生里的一个调味剂。片刻后,他眸光闪烁道:“后来呢,你们两个人在清司斋的小卧室里,有没有做什么干柴烈火的事?” 变态! 皮啸天对着宽玉山露出恶心的表情。 宽玉山脸色一冷:“身为助理,你这是什么态度?” “应有的态度。”皮啸天实在是容忍不了。 宽玉山冷脸瞬间一青,犹如鬼魅:“你这是应有的态度吗?我看你是一个人独居时间长了,想找个人教训你了吧。” “你随便教训!明日一早我就将你不符合清司一职的态度告知掌门!” 宽玉山一愣,青碧慎人的脸色稍微缓和,冷冽的眸光往门外冷清的月色一瞟:“好了,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休息了。”说罢,他朝大堂外走去。 这一夜,皮啸天辗转难眠,心中惴惴不安。 与宽玉山同屋而住,还不如搬回男子宿舍和许葵崔巨他们同挤一炕。 真是世事无常,变化多端。 看来自己日后的日子没有那么安宁了。皮啸天对着漆黑的天花板怅然而叹。 翌日,天微微亮。 宽玉山就像多动症一样从床上跳起,兴奋地拍着沉睡中皮啸天的脸,声音尖锐的叫唤道:“快帮我看看,我今天的仪容仪表怎么样?” 皮啸天睡眼惺忪,模模糊糊地望着对方,一边呵欠,一边提不起劲道:“穿的很好,和平常一样。” “什么和平常一样?”宽玉山不悦,双手用力握着皮啸天的肩猛力摇晃:“你给我起来,快帮我打扮打扮,你可是我的助理啊!” 呕…… 皮啸天被摇的头晕,忍不住干呕。 宽玉山却不罢休,继续摇晃着对方。 皮啸天只好大声哀求:“清司别摇了,我这就起来!” 闻言,宽玉山将手一松,皮啸天软柿子般倒回了床上。 “你……”宽玉山怒气冲天。 皮啸天双手抱拳:“清司别急,让我缓缓,然后就帮你打扮。” 片刻后,皮啸天才起身穿好衣服。 宽玉山不耐烦地拿来梳子,递过去:“给,帮我梳头,我今天的形象就靠你了。如果有人说我不适合做清司,回来为你是问!” 皮啸天冷冷地接过梳子,悄悄一哼:“你也知道自己不适合?” “你说什么?”宽玉山轻斥。 皮啸天连忙岔开话题:“不知清司要梳什么样的发髻?” “就梳景立秋平常梳的那样!” 皮啸天暗暗嘲笑,宽玉山真会口是心非,嘴上说多么多么讨厌景立秋,心中却是对他羡慕不已,竟然梳头也要东施效颦! 他手指轻灵地帮他梳着,没多久就挽好整齐的发髻。 宽玉山十分之恋地握着雕花菱镜,左看看右看看,生怕自己头顶的白玉发饰有一丝歪偏。 今天,不仅是他宽玉山重新获得大家关注的时刻,也是博取师妹乐凌旋青睐的时刻,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让自己展现出最大的魅力。纵使自己样貌不如离开的景立秋,但气质上他绝对要赶超上来。 待穿好一身的衣衫,宽玉山迫不及待地原地转山一圈,道:“怎么样?我帅吗?” “帅……”皮啸天忍不住想笑。 虽然宽玉山骨子里阴险狡诈,但在要面子的这种时候却显得十分呆傻! 第八十七章 清司斋变动 (三) 数日下来,皮啸天终于摸清了宽玉山的嗜好。他除了喜欢被人吹捧夸赞,脾气蛮横,又喜欢假装风度外,并非多么大奸大恶。 只要摸清了门道,时刻注意一些自己的言辞举动,与这种外强内在敏感的男子相处,对于皮啸天来说还算比较容易。 但唯一不能让皮啸天忍受的是,宽玉山有脚臭,而且十分强烈,能熏死苍蝇! 每夜入睡,皮啸天捂着被子憋闷的难受表情,可想而知。 怎么办? 这么一直被恶心的脚臭味儿熏下去,自己迟早要阵亡! 我还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皮啸天蒙在被子里,哑声呐喊着。被子外的脚臭气,就像腐尸从地底吐出的乌黄之气,充斥着整间卧室。 半夜,一阵凉爽的风刮来,来着几分凉意。 宽玉山酣睡在床上,迷糊地翻了个身,面朝对面床铺道:“冷,把窗户关了!” 皮啸天一愣,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有多苦逼,缩在被子里迟迟不动。 “快点!你是不是想被革职?”宽玉山意识模糊,竟然不忘威胁。 皮啸天只好捂着鼻子,屏住呼吸翻身下床,去关窗户。 窗户不关则已,一关脚臭之味更加浓郁!熏得人天旋地转,蹊跷冒烟。 皮啸天实在是忍不住,一边轻咳,一边抱着被褥蹑手蹑脚地开门,离开,朝大堂走去。 大堂虽冷而透风,但比没有令人作呕的脚臭好一万倍。 皮啸天在地上铺好被褥,伸了个懒腰后,舒舒服服地进入了梦乡。 数个时辰后。 “喂!醒醒!助理,你怎么跑这里来睡了,快起来给我梳头穿衣!”宽玉山蛮横地踢着睡在大堂的大蚕蛹。 皮啸天缩在被窝里,脑袋一阵晕眩。 糟糕,昨夜在此睡觉受了风吹,现在怕是感染了风寒。 皮啸天摇摇欲坠地坐起身来,看什么都是重影,眸光呆滞而不能聚焦。 “清司,梳子呢?” “给!” 皮啸天无力地抬手,接过梳子。 宽玉山则拿来蒲团,坐在皮啸天身旁,喜悦地嘱道:“今日中午,乐师妹要来此帮忙整理掌门交代下来的文案,你帮我梳紧实一些,免得到了中午头发松散!” “好。” 皮啸天额头仿佛蒙雾,看什么像雾里探花,不真切。手握梳子都觉得吃力,但最终还是忍着难受,帮宽玉山打理好了一切。 宽玉山心情愉悦地起身,欲去。 皮啸天面色苍白,脸冒虚汗,拉着他的衣袖询问:“清司,观中弟子生病,去哪里看病?” 宽玉山眉头一皱,不耐烦:“你病了?” 皮啸天点头。 宽玉山脸色一板:“我才上任几天,你就病了!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没有。” 宽玉山眸光移至皮啸天地上的被褥,冷哼:“你对我没有意见,怎么会不睡卧室,来睡这里?” “我胸闷,所以想换个环境会好一些。” “借口!”宽玉山愠怒,弯腰,一把抓着皮啸天衣襟警告:“限你今日赶紧把病给我看好,否则我向掌门请求更换助理!” “不要……”皮啸天无奈地哀求,额头的疼痛越来越烈:“请清司,告诉去哪儿看病?” 宽玉山一脸嫌弃:“陈恩道长不在,现在都找张临意道长!” “谢谢。” 中午。 皮啸天正在后院煎熬从张临意道长那儿开来的一包驱寒化於的药。药膳苦涩的香味,随着水温的升高,到处弥漫。 此时用完中午饭的宽玉山正带着乐凌旋从外面走来,他身后的两名跟班每人抱着一大叠堆高没头的书卷,鼠头鼠脸地跟着。 四人入了大堂,书卷落入案台,宽玉山使者眼色驱赶着两名跟班,要他们快走,他好和乐凌旋享受二人世界! 乐凌旋却目视门外,鼻子轻嗅:“药味好重啊!这里有人生病了?” “没有!”宽玉山耸着肩:“乐师妹,快跟我一起整理文案吧!” “等等,我想起来了,皮师兄也在此,一定是他生病了,我去看看!”说罢,乐凌旋飞鸟般奔走。 宽玉山气得跺脚,忍不住咒骂:“该死!”随后也跟了过去。 乐凌旋闻着苦涩的药味来至后院,果然看到皮啸天正在小火炉旁扇扇子煎药,于是热心地走过去夺来扇子扇火:“皮师兄,你脸色苍白,去一旁坐着休息吧,我来帮你熬药。” “谢谢。”皮啸天感激,头晕地坐在一旁,大口喘气。 没多久,宽玉山追来,一把夺过乐凌旋手中的扇子,朝皮啸天脸上狠狠一砸。 “乐师妹,掌门吩咐你来帮我整理文案,而不是帮此等下人煎药!” 乐凌旋潋滟的眸光射出两道寒光,打在宽玉山蛮横的脸上:“你手下生病,你不嘘寒问暖就算了,还在此耀武扬威?” “我……”宽玉山恐惹怒乐凌旋,完成不了任务,不好像掌门交代,于是软下态度道:“是是,乐师妹教训的极是,我来帮自己助理煎药。” 说罢,他拿过扇子,对着火炉认真扇了起来。 一炷香的功夫后,中药熬好。 乐凌旋将宽玉山支回大堂整理文案,自己则端着放温的汤药递给皮啸天,微笑道:“我就知道他一定会欺负你。” 皮啸天一愣:“谢谢乐师妹的关心。”他接过汤药,一饮而尽。 乐凌旋蹙眉,唉声叹气道:“没有了大师兄,观中的弟子犹如一盘散沙,如今清司一职又被心胸狭隘的宽玉山占领,恐怕不知是你,其他软弱的师弟们也将会受到欺负。”说着,她双手一锤,痛恨地望着大堂的方向,继续:“这次清司选拔赛我真是无能,竟然输给了宽玉山!” “原来乐师妹也参加了清司选拔。” “是的,不仅我参加了,上一届选拔落榜的人也参加了不少。但是最终还是被宽玉山给拿下了魁首。” “宽玉山有过先前的经验,再加上自己修为首屈一指,只要他认真努力,清司一职就是他的囊中之物。”皮啸天淡淡道。 “你怎么还帮着他说话呀?他如今这么欺负你,你应该怨恨他才对!”乐凌旋努嘴气愤。 皮啸天轻轻摇头:“谁做清司对于我来说,没有多大的关系。” 乐凌旋愕然,眉头越蹙越紧,不知道是该可怜对方,还是该厌恶对方。 第八十八章 清司斋变动 (四) 每个人的心境都是不一样的。 皮啸天没有那么大的心,去操心别人怎么样,此刻他只想早点康复,然后专心于修炼。 乐凌旋无奈一叹:“我还以为你能帮我一起倒戈宽玉山呢,没想到你是一个不操闲心的散淡之人。” “倒戈?乐师妹想做什么?”皮啸天觉得对方话含深意。 “我已经联名观中许多师妹与师弟,想聚齐人手后向掌门告状,推到宽玉山的专横独行,将清司一职让给我做!”乐凌旋肃然而充满自信道。 皮啸天一愣,没想到面前大方优雅的女子,竟然心怀野心。 “怎么样?你要加入我们反宽玉山队伍吗?”乐凌旋眸含期望地望着皮啸天。 皮啸天轻轻摇头:“我是个毫无举足轻重的人,只希望平平淡淡渡过每一天。” “你觉得有宽玉山在此,你能平平淡淡的渡过每一天吗?” 感情乐凌旋是来说服皮啸天的。 乐凌旋心中暗忖,清司助理虽然看不起自己,觉得自己渺小甚微,但只要他一出马,绝对能一个顶百,撼动掌门。所以,她今天必须拿下皮啸天,让他加入自己的队伍,与宽玉山为敌。 此刻,宽玉山还蒙在鼓里,坐在大堂案台前心情舒爽地整理着文案。而且他只要一想起待会儿能和乐凌旋肩并肩地挨在一起坐着,就忍不住扬唇美滋滋傻笑起来。 后院。乐凌旋眸光犀利地望着皮啸天,再次旁敲侧击:“如果我担任清司,你每天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绝对不会经常打扰你。” 条件开的很诱惑。乐凌旋又是女子,和她住在一起一定十分安心。皮啸天内心蠢蠢欲动。 乐凌旋观察细微,发觉皮啸天脸上微小而舒缓的变化,立刻加强攻势道:“我虽来的年数不多,但宽玉山以前的恶行我却听了不少。总之有我在,我绝不会在让他品行不端正下去。我要像昔日的大师兄一样,帮掌门将玄机观打理的井井有条。” 原来她的目标是景立秋。皮啸天觉得可以信赖,但是无谓的争斗,他还是不想加入。 犹豫之际,宽玉山的声音在前院响起。 “乐师妹,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不来帮我整理文案?” 乐凌旋立刻高声呼答:“知道了。”然后她沉着脸,对皮啸天小声道:“我要反宽玉山一事,希望你能帮我保密!” “好的。” “谢谢,皮师兄快回屋子休息去吧,助理一事近日就交给我来做。知己知彼,我才能百战百胜!”说罢,乐凌旋轻盈的纤姿,朝大堂奔去。 入了大堂,宽玉山抱着一本书卷,抱怨:“乐师妹,到底是整理文案重要,还是慰问一个没有什么大碍的病人重要?” “呵呵,都重要!”乐凌旋虚笑着,走过去坐在案台边,开始认真翻阅书卷。 美女傍侧,宽玉山心湖震动,犹如一汪煮沸的水,脸色情不自禁地绯红起来。他原本清醒的脑袋,一下子被乐凌旋身上飘来的香气醉的魂不守舍。 乐凌旋却是一阵窃喜,宽玉山你这个色鬼,本姑娘主动邀请来此帮你整理文案,耍的是美人计。你若是有定力,清司一职就多让你做几天,你若是定力不足,那只好委屈你快些下台。 宽玉山痴痴地侧目瞟凝着乐凌旋美丽的侧面,浑然不知对方心中的险恶。 不过,对于重视美色的男子来说,就算是中了阴毒的美人计,也会心甘情愿。 所以,宽玉山就这么放纵自己地享受着乐凌旋身上散发的迷人香气。 这几天,乐凌旋每天都会利用午休和晚休的时间,自告奋勇地来清司斋帮宽玉山整理东西。已经完全取代了皮啸天助理一职。 使得皮啸天落得清闲,有空独自安静地修炼。 十日后,皮啸天修为明显渐增,而且突破了第二层境界,达到了第三层境界。如今手握碧落月影杖已经不在显得那么吃力,而是随手一挥便能召唤出乖乖听话的糕兔和狸猫,供自己随意使唤。 学习召唤术的另外两位许葵与崔巨,修为却还在原地踏步,停留在第一层境界没有半分精进。 课堂上,裘弘济道长对许、崔两位烂泥扶不上墙的弟子深感无奈,但好在皮啸天神速的进步给他凄哀的心理带来一丝慰藉。 “小天,三名弟子中就你懂得刻苦,现在为师要教你新的一招召唤术。” 他们站在树叶茂盛的小丛林中。 皮啸天感激又惊讶:“师父,需要叫许葵与崔巨二人一起来学吗?” “不需要。他们没有达到你的境界,是学会不会的。”裘弘济哀叹,面色肃然,然后调息运气一番后,迈开粗壮的双腿与肩齐宽,下盘一沉扎起马步,然后双手在空中先画出一个圆,再用手中短杖法器在圆中画出带着光辉的六芒星。最后启唇轻轻吐出一口白气,口中念着饶舌难以听懂的法诀,将悬于空中的圆符朝面前一颗粗壮的树推去! 那圆符碰树既逝,不久,树枝绿叶间传来沙沙的作响声。 一只黑色小蛇从繁复交叠的树枝间钻出,吐着猩红的信子,朝树下快速盘躯而来。 皮啸天惊愕,本能地后退一步。 “哈哈别怕,这就是我召唤出来的朋友。”裘弘济望着小黑蛇微笑着。 小黑蛇眸光精明透亮,不停地地扭躯,顺着裘弘济的黑靴滑至他的手臂,冲皮啸天点头咧嘴微笑:“你好,我叫黑皮。” 还能说话! 皮啸天惊讶目瞪口呆。 “哈哈,为师也是最近修为提升,才使得召唤出来的虚灵也能说话。” “师父的意思是,修为越高,召唤出来的虚灵越有人的灵性?” “不错!我现在还只属于低等,能召唤一些小猫小狗,那些高等修为的召唤术士,听说可以召唤凤女龙子!” 皮啸天一听,望着小黑蛇眉开眼笑:“原来召唤术这么厉害!” “当然,高层次的召唤术你根本无法想象。现在为师就要传授予如何召唤丛林之蛇,并让它按照你的指示,去攻击你想要攻击的东西!” “太好了,谢师父!” 第八十九章 清司斋变动 (五) 学会了召唤蛇,皮啸天的修为又精进了一大层,算得列入玄机观弟子的前五百名。 如此短暂的一年,飞跃的速度,不禁让人刮目相看。 裘弘济的脸上也增添了不少光彩,现在无论是走路还是说话,都时刻保持笑面盈盈。 “师兄啊,没想到你那懒散不思进取的三名弟子,竟然有一个开了窍。真是可喜可贺!”方天成道长夸赞着。 “哈哈,哪里,哪里!皮啸天确实进步了不少。希望他能再接再厉!”裘弘济谦虚着,脑袋里想起皮啸天专注练习的神情,宽慰不少。 在课堂上。 许葵与崔巨也都十分惊讶。 “小天,你都会召唤蛇了!而我还是只会召唤一只不听话的臭兔子!”许葵羡慕又嫉妒。 “我勉强好点,能召个会听话的兔子。”崔巨不好意思地笑着。 皮啸天望着他们微笑:“加油,只要不偷懒,勤奋一点,一定会和我一样召唤丛林之蛇!” “算了吧,我这辈子是没戏了,头脑又不精明,人又懒散,这样平淡卑微的过一生也挺好!”许葵轻轻哀叹,忽然眸光一闪,转移话题道:“对了!乐师妹最近私下正在组织人,想联名向掌门状告宽玉山,不知道她邀请你加入没有?” “邀请了。”皮啸天淡淡道。 “那太好了,我们三兄弟又不约而同了!”许葵激动地轻轻拍手。 皮啸天眸光浮出一丝歉意:“我并没有同意。” “啊!”许葵张嘴一惊,暴突的牙齿显得嘴特别大:“难道你能容忍宽玉山?” “不能。”皮啸天摇头:“我只是不想掺和进去,因为我要集中心思提升修为。” “也对,加入乐师妹反清司队伍确实很浪费时间,她经常召集人,三天一小会,五天一大会,跟洗脑一样没有消停。你不加入也好,免得分心!”许葵道。 崔巨心里不知想什么,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吞吞吐吐道:“小天……你如此用功……不会是为了追赶大师兄吧!” 许葵一愣,双眼圆瞪:“不是吧!你这么勤奋是为了景立秋?” 皮啸天看着他们两人的憨样,噗呲一笑:“哈!景立秋真有那么大的魅力吗?” “有……”许、崔二人异口同声,但神情却是充满嫉妒。 “呵呵,那你们就都猜错了!我勤奋刻苦是为了自己!” “但是,景立秋说你们是相爱的!”说出矫情的话,许葵自己都忍不住脸红。 皮啸天怅然一叹:“这一切都是一个误会。” “误会?”许、崔二人一愣。 “是的。”皮啸天严肃点头:“现在景立秋也不在玄机观了,我将实情告诉你们,你们一定要保守秘密!” “好的。” 于是皮啸天将景立秋喜欢男人这件慌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许、崔二人闻言,眼眶浮泪。 “太好了,小天你是正常人。我还一直为此事耿耿于怀,都怪景立秋,出的什么烂馊注意,他简直就是为了自己不顾你的名声!”许葵道。 “就是,断袖之恋乃道德上最大的禁忌!你真是被景立秋坑苦了!”崔巨道。 “呵呵,景立秋也是没有办法。而且我不在意,任别人怎么胡思乱想,我还是我自己。你们不要太看重名利,老老实实的做本分的自己就行。”皮啸天安慰着。 “这是你能忍受,若换做我,当场不暴打景立秋一顿才怪!”许葵越说越来气,咬牙切齿。 崔巨一盆冷水泼过去:“你也打不过景立秋啊,说不定那时刻你还没开始生气,就已经屈服在他的淫威下了!” “哼!辱天辱地,也不能辱我的人格。反正我是绝不会同意被人说是断袖之癖!”许葵嘴都要努上了天:“小天就是太善良了!下一次可别在被人这么作践自己了。” 皮啸天含蓄一笑:“知道了。” 许葵望着他的笑,心中掀起一丝动荡的涟漪。怎么回事,我只要一看到他笑,心里就冒起一股怜惜之意,难不成我也有轻微的断袖之癖? 三人说着说着,裘弘济从院外走了进来,厉眸望着许、崔二人,轻斥:“你们两个好吃懒做,要聊天上一边儿去,别打扰勤奋的人练习。” “哦!” 应罢,许葵二人自觉后退,不再干扰皮啸天练法。 头顶的太阳,渐渐西下,昏黄的光线洒在人身上仿佛披了一层金衣。 玄机观的弟子们,披着夕阳的金衣,疲累地结束了一天的练习。 乐凌旋窈窕婀娜的身影,却像轻灵活跃的百灵鸟,长腿翩然跳跃地来至皮啸天身旁,轻轻拍着他的肩膀,温婉笑道:“皮师兄,我这些天帮你办了不少差事,难道你不打算回报我?” “乐师妹想如何回报?”皮啸天疑惑。 “当然是支持我,加入反宽玉山的队伍啊!现在我已经召集的差不多了,就差你这个重量级的人物登场了!”乐凌旋笑眯眯。 皮啸天被对方的笑容甜化,差点把持不住自己,但理智让他后退了一步,汗然婉拒:“乐师妹,对不起,我是清司的助理,我不能做出违背清司的事情。这种事情,就交托给你们了,我会在背后为你们默默加油的!” 说了等于废话。 乐凌旋笑容僵硬:“这怎么回事违背清司呢,你这是顺应民意!你加入我们,我们才更有理由,更有力量坚持下去。” “呵呵,乐师妹抬举。我没加入,你们现在不也是召集的如火如荼。” 乐凌旋撤掉笑容,脸色一绷:“说那么多,皮师兄你就是不加入是吧?” 皮啸天苦笑着点头。 “哼!你不加入算了,我这边人手有很多,他们都是崇拜大师兄的人,看来你对大师兄一点留恋也没有,亏你们以前还一起共事一年多!” “呵呵。” 女子为何总是喜欢胡思乱扯。 皮啸天摇头无奈,转身欲去。 乐凌旋怒伸手指,指着皮啸天矮小的背影,恼羞成怒地大声道:“亏大师兄还说他喜欢你,你就这么不把他曾经的事业放在眼里,简直就是无情无义!” 此言一出,引来不少路过弟子围观。 那些还不知道景立秋断袖之癖的人,惊讶地捂着嘴,匆匆离去。 皮啸天不想无谓纠缠,耸了耸肩:“随便你怎么想,我只坚持我自己。” 乐凌旋气急,挥袖而去。 第九十章 清司斋变动 (六) 惹的乐凌旋不悦,宽玉山知道了十分心疼,当晚趁她走后,就将在后院空地上练习的皮啸天耳朵揪红。 “说!你怎么把乐师妹惹伤心的?今天一天她都没有给我好脸色看,问了才知道原来你是招惹的!”宽玉山厉斥。 皮啸天一把推开,捂着被拧红的耳朵,不悦:“清司,难道你就不分青红皂白?” “什么是青红皂白?乐师妹一整天唉声叹气,我看的清清楚楚!你快给我解释!” 皮啸天欲说,忽又觉得当着宽玉山的面将乐凌旋背地里干的事说出来不好,于是忍气吞声,委婉道:“乐师妹有事要我帮忙,我拒绝了,所以她有些不高兴。但是你也不能全怪罪于我!” “不怪罪你,怪罪谁?” “她强人所难,我不同意,这是两方的事,并非只能厉斥一方。” 宽玉山一听,觉得有道理,追问:“那你说,她要你做什么事你不肯帮?” “就是……”算了,皮啸天又将涌至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快说啊,你不说就是你在冤枉我的乐师妹!” “小事而已,事情已经过去了。”皮啸天轻摇头,欲离开,换地继续修炼。 宽玉山不依,紧紧抓着对方的胳膊不让其走:“你倒是过去了,乐师妹伤神的表情,在我这里还未过去。你今晚不说个明白,我就让你在此站一夜,不准睡觉!” 皮啸天脸色一沉。宽玉山是你逼的,莫怪我说出来后觉得备受打击。心一横,腹中积郁的话像潮水一样涌出:“事情是这样的。乐师妹觉得你不能胜任清司一职,已经私底下召集了数百名人,等着时机成熟后一起联名向掌门告状,欲将你拉下清司之位。这些日子她一直来此帮忙,就是为了一边打探一边安抚你。果不其然,你一直蒙在鼓里浑然不知!今日她央求我加入她的队伍,被我拒绝,想必这几日心情都会不好!” 宽玉山一愣,神情僵硬,痴痴地立在原地,清淡的眸光复杂得暗流汹涌。 皮啸天一吐为快,心中舒爽了不少,甩开宽玉山的手,离开。 走了莫约十步,宽玉山忽然笑了起来:“哈哈哈!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原来是这种小事,我真是好奇心太重了!” 皮啸天怔怔。不对吧,宽玉山怎么不怒反笑,难道被喜欢的女子暗算,男人就这么舒服? 宽玉山继续大笑,笑得捧腹,人仰马翻:“哈哈哈,乐师妹真是的!她想做清司,何必跟我耍那些阴招,直接跟我说不就成了!” 皮啸天觉得有些不对劲,转身朝笑岔气的宽玉山望去。他放肆的大笑,背后却隐藏着悲伤。 他是伤心的。但为了面子,他必须将悲愤转化成怒笑。 皮啸天举得宽玉山很可怜,忍不住走过去,安慰道:“清司,我是你的助理,绝不会与你倒戈相向的!” 宽玉山扬手一挥,笑得眼泪涟涟:“算了吧!你和他们一样都讨厌我,嘴上说着阿谀奉承的话,骨子里其实恨不得我凄惨!”说着说着,他朝卧室走去。 “清司……”皮啸天跟随,想在安慰多几句。 宽玉山却凶狠地将卧室之门砰然关上,并笑而厉声道:“你身为本清司的助理,竟然知情不报,任由乐师妹在我背后胡作非为!罚你在外面长站一夜!”说罢,他望着黑暗的房间,收起酸乏的微笑,像受伤而不肯承认错误的傲娇孩子一样,捂着脸,小声泪泣起来。 “乐师妹,你何必跟我玩阴的,有什么不满明跟我着说,我一定会满足你……” 翌日。 皮啸天又染上了风寒,抱着虚弱的身躯,面色苍白的来至张临意道长的房间,请求诊脉。 张临意道长不可思议地望着面孔熟悉的小矮子,苦笑:“才多久,你又来找我看病,是不是对自己的身体太不负责了?” 皮啸天喉咙干涩:“咳咳……我也不想如此,晚上练习太晚,所以受了寒气,日渐积累,身体就承受不住了。” “你也知道自己身体承受不住了!”张临意道长一边从置物柜里拿问诊所需物品,一边继续道:“我听闻召唤术有一个小子十分刻苦,一年之内修为大增,抵过其他弟子修炼四五年的,难道说的就是你?” 皮啸天苍白的脸微微羞涩:“不才。” “呵呵,谦虚!像你这样进步飞速的弟子,还不才?”张临意取好东西搁在桌上,手一摆:“坐下,挽起袖子。” 皮啸天乖乖听话,露出右手脖。 片刻,张临意道长诊完脉,微微一叹:“练功固然重要,但健康更重要,我劝你接下来几天最好早点休息,不然累坏了身体,一切努力都将前功尽弃。” “知道了。” “我给你再抓五副驱寒固虚的药。还是老食法,一日两次,早饭前晚饭后。” “谢师叔!” “不必客气。以前景立秋和你走的近,现在他不在了,我就当帮他照顾你了。” 抓完药,皮啸天提着五副药回至清司斋。 此刻微风和煦,大堂门敞着,途径门外能看见里面案台前,宽玉山和乐凌旋并肩相坐的身影。 “乐师妹,我有一件事想问你。”宽玉山笑却不容从前灿烂,沉黑的眸光夹杂几丝伤感。 乐凌旋笑靥依旧,面容水灵:“清司尽管问。” 宽玉山稍怔片刻,有气无力地勾起嘴角:“你是不是想做清司?” 乐凌旋一愣,表情僵硬。 路过的皮啸天听见也一愣,手中的药包差点松落。 没想到宽玉山会如此直接。 宽玉山直勾勾地凝视着身边女子:“昨夜我的助理已经被我逼问出了所有事情。” 乐凌旋忍不住咬唇,皮师兄你个混蛋,你究竟是哪一派的? 门外树影下皮啸天面露凄苦,已猜到乐凌旋心里是如何数落自己的。 但事已至此,就顺其自然罢。皮啸天耸了耸肩不再关心大堂内的事情,朝后院走去。 大堂空气冷凝,安静。 乐凌旋心中大呼不好,沉默了许久,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清司你误会了,我不是皮师兄所说的那个意思。” “你就是那个意思!”宽玉山玩味地望着她:“你想推我下台,自己做清司,掌管两千名弟子!” “……” 乐凌旋被怼的无言。 他说的没错,一针见血。 第九十一章 清司斋变动(七) 沉默。 气氛冷却,宽玉山的嘴角却一点一点地恢复温柔,态度大方道:“既然乐师妹想做清司,我就成人之美。下午就去找掌门辞退自己,然后推荐你。” “不……”乐凌旋痴痴,心情复杂地不知如何接下去该怎么说。 “乐师妹不必客气,你乃清司选拔赛的第二名,又有众多支持者,掌门一定会顺了我的提议,赐你清司一职。到时候别忘了感谢那些支持你的弟子们!”一瞬间,宽玉山的形象从阴险狡诈变成伟大高尚。 乐凌旋眼眸忍不住淌泪。 “乐师妹,别哭啊!这是你努力应得的!”宽玉山眉眼温柔,怜惜地望着对方。 乐凌旋心中五味陈杂,泪水更是簌簌难消。 宽玉山连忙掏出怀中的方帕,替她擦拭。 “谢谢清司。”乐凌旋感激,同时又惭愧。 宽玉山收回手,狡黠一笑:“既然我成全了你,也希望你能成全我。” 乐凌旋一愣,心情犹如过山车,时高时低。 “哈哈,乐师妹不必紧张。我付出清司一职后,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什么要求?”乐凌旋迫不及待。 “让我陪伴在你身边,做你助理。” “啊!”乐凌旋惊讶,愠怒,没想到宽玉山为出次招:“你想把皮师兄挤下去,这得看掌门的意思!” 宽玉山苦笑,眸光怅然:“我为你付出那么多,难道你就从未想过回报于我一点?” “我……” 平心而论,这么些年,乐凌旋确实感受到宽玉山对自己的爱戴,虽然他某些行为很令人讨厌。 但不可否认,他是关心她,并舍得付出的。 乐凌旋沉吟了许久,终于点头:“好罢。” 宽玉山大喜,合不拢嘴:“太好了!乐师妹你真好!” 乐凌旋怔怔地望着眼前开心喜悦的男子,被感染得忍不住噗呲一笑:“宽师兄,你好傻!难道你不觉得我对你一点也不好?” “嘻嘻,我知道!但是我就想对你好,而且只要你心中无忧,我就开心。” 这就是爱,它可以忽视对方对自己的态度,一心一意的对她好。 宽玉山痴痴地望着乐凌旋,越看越觉得她漂亮美丽,无可替代。 乐凌旋心中暗忖,也罢,把这个祸害收入自己手下,并严加看管,也算是为弟子们造福。 翌日。空气又暖了一些。 宽玉山踏着正午温暖的阳光,心情舒爽地朝淘云斋走去,将辞退自己之事与掌门青阳道长细说了一边。 最后,掌门酌情考虑,果然按照宽玉山的意思,将乐凌旋赐封为新一任清司,他自己则如愿以偿地成为她的助理。 皮啸天也打包铺盖重新搬回了男子宿舍,和许、崔二人又同睡一铺。 入夜,放课后。 许、崔、皮三兄弟又恢复昔日的团聚,坐在长炕的角落,闲聊起来。 “你们说,男女共处一室好吗?掌门人怎么想的?竟然同意宽玉山做乐师妹的助理!”许葵纳闷,心中愤愤。 皮啸天忍俊不禁:“你操的心真多,掌门当然比你脑袋灵活,他肯定考虑到了!” “既然掌门考虑到了男女混住不方便,为何还要同意?” “掌门同意是同意,但没说他们同住啊。宽玉山和我一样搬回了男子宿舍,只留乐凌旋一个人独居清司斋。” “真的?”许葵喜悦,但又不放心,推着崔巨:“你快去看看宽玉山回宿舍了没有,免得他趁机留在清司斋偷袭乐师妹。” 崔巨竟然听话,跳下床,一溜烟跑的没影儿。 皮啸天苦笑:“我终于知道你们二人修为为何提升不上去,原来心里尽想着邪门歪道!” “啧啧!说得你好像不喜欢女人似的!”许葵鄙夷。 “我对女人确实没有兴趣!”皮啸天轻拍许葵的肩后,也跳下床:“时间还早,我要去在练习一会儿!” 许葵坐在床上轻轻摇头:“呆子!就知道练习!浑然不知这个世界多么丰富多彩!” “呵呵。”皮啸天一边淡笑,一边离去。 走入黑暗的广场,皮啸天将这几天学习的三种召唤术,反反复复重温了又重温。 时间,似风中流沙,在举手投足中悄悄流逝。 平淡的半年后,皮啸天不起波澜的人生忽然收到一份温暖的书信。 “给!这是你的信!” 皮啸天站在管事房,接过沉甸甸的信。 管事房的老伯和他一样惊讶又好奇:“虽然本观来往书信不少,但是这二十几年来,寄给你的信还是第一次,信封上未署名,不知道会是谁?” 皮小天紧紧捏着信,正反都看了一遍后,猜测:“应该是我家乡的人写来的吧。” “也许。呵呵。好了你快回去看信吧。”管事房老伯挥手再见。 皮啸天心情有些小激动,穿越阳光明媚的树荫小道,快速跑回宿舍。虽然这封信不是真正寄给他的,但他身为这副矮小身躯的主人灵愫雪,能收到信也感到十分稀奇。毕竟在雪域、天上嫏嬛阁时,从未有人寄信过来。 让我看看是皮啸天某位亲人寄的,会不会是他那位高权重的老爹呢,还是那身披金银的母妃?灵愫雪期待着,双眸放光,涟漪阵阵。 突然,一直修长消瘦的手伸来,将信抢走。 “哎呀!不得了啊!你竟然是我们兄弟三人中第一个收到家书的人。看来你狠心的父母还未将你忘记!”许葵嫉妒道。 皮啸天扬唇而笑:“谁叫我命好了,这种事是羡慕不来的!” “啧啧!确实羡慕不来,因为我和崔巨都是战乱里的孤儿,你嘛至少还有家人,说不定哪一天你父母就会将你接回去!” “好了好了!别说那么多废话了,既然信在你手里了,你帮我拆!” 许葵一听,心中也激动起来,拆信这种事他还是头一次,紧张地手心冒汗,一点一点地撕开封口,温柔地取出里面厚厚一打的信纸,像捧婴儿一般捧至皮啸天眼前,傻笑:“我识字不多,还是还给你罢!” 皮啸天闻着浓郁奇特的墨香,高兴地接过,然后盘膝坐在上床,认真阅读起来。 第一章 冬至切磋赛(一) 见信如见人。 小天,时间过得真快,一晃我已经离开玄机观一年七个月零七天。不知道玄机观内有没有发生什么变化?你和其他弟子之间相处的如何?大家的修为又精进了多少? 我在无定观每天过着无人打扰、清苦修炼的日子,修为已经又提高了一个境界,排行在同年入观弟子中的第九名。这里的每一位弟子,无论是新或老,都专注于修炼,很少有话交谈。有时候我独自睡在床上,怀念着昔日在玄机观的你们,就连梦里都会梦见你们和我有说有笑。我多希望,小天你能够努力,来无定观和孤独的我作伴。 对了! 我见过樊逸飞,他还是那么沉默寡言,冰冷如尸,完全没有人情味儿,我和他打招呼,他理都不理。 唉……无定观像一个严肃而冷冰的牢笼,没有人随心所欲,没有人敢大声说话,师父的命令就像圣旨,不想做也得做。不过却是一个十分利于修炼提高境界的地方。 好了,时候已不早,我要熄灯了。 希望小天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能够高兴! 景立秋敬上。 一抹淡淡的忧愁充斥在三张信纸间。 “原来是景立秋!”许葵眸光露着怅然。 “没想到让人期待的无定观这么严苛,真难为大师兄在里面孤独修行了。”崔巨亦伤感着。 皮啸天反而微微一笑,望着信封感动:“你们以为得道成仙是那么容易的事?不苦心志,疲劳筋骨就能一步登天?” “说的是,也只有景立秋这种承受能力强的人能够入得了无定观,像我们三兄弟这样懒蛋的性子,一辈子都不可能去了。再过几年,到了三十岁,若还无作为,我们就会被撵下山深造。”许葵怅然,往床铺上一坐,悠闲地翘着脚晃晃,脑子里想的却是山下青山绿水红男玉女的逍遥风景。 “原来三十岁不入无定观,我们就会被撵下山!”皮啸天吃惊。 “你不知道吗?”崔巨纳闷。 “我忘了……” “我们这间宿舍里装的都是最后一批不能之辈,掌门不将我们撵下山,难道养着我们吃闲饭啊!”崔巨解释,心头一片迷茫。 皮啸天闻言,立刻收起信封掖入枕头下面,朝门外跑去。 许葵望着他矮小身影,叫唤:“你去哪里?” “练习!” “我晕!他还真想去无定观陪景立秋?” “不,他是不想被撵下山!”崔巨眸光沉然地望着门外。 许葵讪笑:“谁想被撵下山?可是只有排行第一的弟子才会有机会进入无定观,与两千名弟子攀争,简直就是徒手摘月!” “你错了。对于你来说可能是与两千名弟子相争,但对于小天来说却是五百名,足足比你少三倍!”崔巨道。 “嘁!他已经二十八岁,还有两年,我就不信他能从第五百名冲至第一名!”许葵捧腹笑着:“到时候我们三兄弟在山下某山清水秀的村庄汇合,过普通道士,帮邻里乡亲驱个小魔,抓个小妖糊口,多好!” 崔巨微微一笑:“不错!能糊口就行。但愿我们三人最后还能生活在一起,彼此互相帮助!” “哈哈,我说的对吧!晚上小天回来,我得好好劝他才对!”许葵得意着,心思早已飞往山下,午梦都是水灵的浣纱女冲自己憨笑。 又过了数月,寒冷的深秋将昆仑山上覆盖成冰雪世界。 清司乐凌旋,为了不让大家被寒冷袭倒,于是向掌门提出举办一场修为切磋大赛,让浑身懒洋洋的弟子们,重唤干劲。 掌门应允,在霜降过后的第二天,比拼大赛于每日的下午开始。 参加的人数随意,比赛没有特别规定,相当于亦赛亦玩乐的友谊活动。 但无论多么温和的规定,赛事最后都会被一些心思要强的人,弄成一场真正的决斗。 一名学棍术的年轻道士,高额头,眉如剑,气质轩昂地走至正在围观切磋台的皮啸天身旁,谈吐凌厉道:“我想与你比试比试。” 皮啸天看得入神,没听见对方说什么。 棍术道士便拔高声音道:“我要与排行第五百名的皮啸天切磋,不知道大家可否看好!” 此言一出,立即引来旁人的目,纷纷议论。 “这不是学棍术那心高气傲的小子吗?” “是的,他修为不算低,但也不算高,这些年一直徘徊在第五百五十名左右,今日想挑战学召唤术的小子,简直就是瞧不起人家。” “他本来就很冷傲,瞧不起比自己修为低的人,现在有人进步飞速,他心里可定不是滋味。” 芸芸。 过了许久,皮啸天才反应过来,转身望着背负长棍的年轻道士。 “你是在说我?” “不错!” “算了吧,我修为虽然精进很快,但是练习得不是很熟练,我可能打不过你!” “试一试才知道。” “还是别了。”皮啸天摇头摆手,婉拒。 许、崔二人不闲事多,一人将皮啸天架一边抬至切磋台旁向乐凌旋禀报。 “乐师妹,我兄弟要和人切磋,你快把他的名字记下。”许葵笑眯眯道。 乐凌旋点了点头,侧身向一旁执笔握卷的宽玉山吩咐道:“把他皮师兄的名字记下来。”然后她又望着皮啸天道:“不知皮师兄所要切磋的对手是谁?” 皮啸天蹙眉苦笑。 站在其后的棍术年轻的道士,拍着胸脯走上前来:“我,耿飞白!” “原来是耿师兄你啊!”乐凌旋高兴地招呼,又向身边宽玉山吩咐:“把他的名字也记下。” 片刻后,切磋台上一双交手激烈的人终于结束。 乐凌旋将皮啸天往台上一推:“到你们了!皮师兄加油!” 皮啸天愁眉苦脸,又不好意思下台。他们简直就是赶鸭子上架,也不询问他是否同意,就把他推了上台。 耿飞白轻灵一跃,燕子般翩然入台,扬手挪脚,摆起架子:“请皮师兄手下留情!” “呵呵,耿师弟手下留情才是!”皮啸天勉强地笑着,矮小的身材站在切磋台上,犹如一根木桩,完全没有气场。(未完待续。) 第二章 冬至切磋赛(二) 空气凝肃,寒风透骨,刮得人衣袂飘飞,猎猎作响。 皮啸天握着隐光熠熠的碧落月影杖,刚要提气念诀,对面的耿飞白一连三招快速而发,以破军撼山之势袭来,逼的皮啸天收杖连连后退,双脚濒临切磋台边缘! “哎呀!小天要掉下去了!”许葵连忙捂着眼,不敢看。 谁知皮啸天利用身小轻灵之利,旋腰一扭,如竹蜻蜓般旋飞至耿飞白另一边站立。 趁着空档,皮啸天立刻舞杖在空中画出一道写有木字的符文,朝耿飞白打去。 隔行如隔山,加之耿飞白切磋经验尚浅,完全不知道木字之符代表什么意思,竟然不破符咒,直接锁定皮啸天挥棍而去。 木字之符如风,迎面贴在耿飞白脸上,使他变得带有木属性。 皮啸天勾唇一笑,几个侧身躲避后,口中的召唤诀也念完。 一只接一只的雪白兔子像肥虫子一样钻出地面,朝带有木属性的耿飞白呲牙狠狠咬去。 一瞬间,耿飞白上下被十几只兔子黏住,绵飘的兔毛蒙着他的眼、耳、口、鼻,使得他方寸大乱,发招凌乱。 台下的许葵见了捧腹大笑:“哈哈,十几只兔子就把这傲气冲天的小子给弄迷糊了!” 一旁围观的棍术弟子听闻,当然不悦,冷言讽刺:“哼!召唤几只疯兔子,算什么本事?要打就别耍诈!亲自出手!” “谁说这叫耍诈了!”许葵不满地顶撞。 其他学术弟子也跟着起哄。 “就是!要打就收起旁门左道!凭自己的真本事打,利用兔子来迷惑别人,算什么能耐!” “……” 台下众人纷纷唏嘘,对皮啸天喝倒彩。 许葵挽袖欲反驳,崔巨拉着他轻轻摇头:“我们人少,他们人多,还是让清司来稳定局面吧。” 说罢,二人匆匆来至乐凌旋跟前。 乐凌旋不消他们吐槽,就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她将身一旋,面朝切磋台,大呼:“暂停、暂停!” 耿、皮二人亦立刻收手,伫立在原地。那些兔子也纷纷消失,化入空气。 乐凌旋缓缓走至切磋台中央,面对台下愤然不平的观众,大声道:“大家安静一下。” 观众便渐渐歇声。 “本清司知道,召唤术一直不受你们待见,可是此术既然存在于玄机观,就说明它在江湖让存在一定的地位。昆仑山上七大名观里不也存在召唤术,你们何必如此瞧不起皮师兄,他每日起的比你们早,睡的比你们晚,不浪费半点时间的修炼,也是付出了不少心血。” “清司分明是在偏袒!皮师兄用的不是自己本事,而是利用兔子的本事!”有人白眼反驳。 乐凌旋大度一笑:“普通兔子能这么厉害?还不是皮师兄每日费劲劳神训练调教出来的!就跟你们练剑、练棍一样,起初你们手中的武器也都是没有能耐的废品,可是经过你们日复一日的练习,剑、棍轻不仅轻灵如飞,也会翻着花样变化招数。” 此言引的一些盲目起哄的人,反思起来。 “清司说的对啊!都是武器,只是招数门道不同而已。” “就是,若不是清司一番点拨,我们差点就冤屈了好人。” 许久后,不再有人对召唤术提出质疑。 乐凌旋眸光望回切磋台上的两个人,大声道:“继续吧。” 耿飞白却收起长棍,走至皮啸天跟前拱手一揖:“皮师兄,你赢了!” 皮啸天一愣:“耿师弟你并没有倒下。” 耿飞白淡漠一笑:“我虽没倒下,但也离倒下只差一点点!” 皮啸天豁然,目露欣赏,没想到冷横的对手,竟然如此有自知之明。他双手握拳,也作一揖:“承让!” 乐凌旋优雅地走来,笑道:“耿师弟虽然平日态度桀骜,但在友谊的切磋比赛上显得十分有自知之明与风度。好了,我现在宣布,这一场切磋,皮师兄获胜。” 说罢,切磋台外的宽玉山走进来,从袖兜掏出一枚纸扎的小红花,挂在皮啸天身上,并祝贺道:“恭喜你,这朵小红花是你胜利的象征,也是决赛时的门票,所以你千万不要将此花丢弃了!” “谢谢。”皮啸天羞涩,垂眸望着胸口小红花,脸颊情不自禁地飞红。 片刻后,乐凌旋轻轻将台上的人全部推下去,独自站在中央高呼:“还有谁要来切磋!” 台下围观的弟子蠢蠢欲动,却又害怕失败,都翘首而望,却不知发声。 过了许久,一个背负长剑,浓眉大眼气宇肃然,双眸淡泊的剑术弟子高声道:“我!” 乐凌旋移目望去,喜笑颜开,拍手激动道:“不知道,本观排行第十的简师兄要与何人切磋?” 简师兄淡淡的目光落在切磋台的入口旁,凝视着皮皮啸天,微微扬起嘴角:“就是他。” 乐凌旋一惊,不想相信地望着正和许葵讨论小红花的皮啸天,苦笑:“简师兄,还是另择他人吧。皮师兄虽然胜了耿飞白师弟,但是他和你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你选中他,未免有些强人所难……” “就他!刚才我看了他们的打斗,他连一层力都没出,说明他的能力远比我们看到的、想到的要高出许多。我们都被他矮小的个子所蒙蔽了,他的能力绝不在前五十名之下!”简师兄眸光犀利,如鹰。 围观人一听,纷纷惊讶,窃议。 “不是吧,皮啸天的修为会提升如此快?” “简师兄看事物一向很准,他说的话八九不离十。说不定皮啸天真的是在故意装软弱,让我们故意对他掉以轻心!” “所言极是!简师兄不说则已,一说还真觉得他很厉害!” 台上乐凌旋眉梢挂汗,囧然地走至皮啸天身旁,轻拍他的肩膀:“皮师兄,又有人找你切磋!” “谁?”许葵抢先问道。 “就是排行第十的简师兄!”乐凌旋说出来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许葵、崔巨更是目瞪口呆,极力反对。 “不行!小天刚打完一场,再来一场,体力不支,我们要回去休息了!” 许葵拉着皮啸天立刻扒开人群欲逃。 简师兄水眸微笑:“难道你就那么特乐做缩头乌龟?” 皮啸天一愣,脸色青沉,甩开许葵的手,转身一跃,跳上切磋台,盯着台下负剑的男子,郑重道:“既然你已邀请,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和你比试一场!”(未完待续。) 第三章 冬至切磋赛(三) “不——!”许葵大呼。 排行第十与排行五百切磋,其结果可想而知。不是阵亡,就是被羞辱。 皮啸天答应,简直就是自取其辱,比做缩头乌龟还难看! 许葵绝不能允许自己兄弟当众出糗,站在切磋台边不停的挥手,挤眉弄眼,示意皮啸天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小心待会儿被打的满地找牙! 皮啸天从许葵轻轻摇头,表示自己不会下去,已下定决定与简师兄切磋一场。 简师兄目露喜悦地飞身跃上切磋台,拔出背负的长剑,气稳如高山般伫立在切磋台对面,微笑:“请。” 大方的气度,平软的谈吐,使得皮啸天忽然想起景立秋,自己也情不自禁地露出友善的一笑。 “傻子!竟然还跟对方笑,殊不知对方笑容背后的利剑,可以将你一招致命!”许葵愤愤怨怒着,但心弦却为皮啸天颤动着。 片刻后,乐凌旋高呼:“开始!” 简师兄的剑立刻划出一道优美的白色曲线,毫不喘息地朝皮啸天眉心刺去。 皮啸天往后一仰,背弯如虹,躲过银剑猛烈的一刺。趁着对方收剑再刺的空档,皮啸天抄出袖子中的碧落月影杖,动唇念诀,欲再一次画木字符咒,却被简师兄一眼识破,将直刺出去的剑尖一转,对准皮啸天手中的碧杖一挑。 杖落,咒散。 引得台下一阵惊呼。 许葵又忍不住捂着双眼:“完了!一招未发,武器竟然被打掉了!自己活该啊!” 片刻,崔巨投来嫌弃的目光,拔开许葵脸上的手:“小天没那么容易失败!” 许葵木木地朝切磋台望去,只见简师兄右手卧剑,左手卧杖,看上去占有绝对的优势。可是他的双脚旁,竟然围了一群兔子! 雪白滚滚,犹如棉花,不停地朝简师兄身上乱爬。 虽然皮啸天没有打出木字咒符,兔子也不会咬简师兄,但可以对其施加骚扰。 简师兄挥舞的长剑,将兔子逐一削下身,谁知刚扫完兔子,又来一群狸猫! 而且猫咪的数量比兔子还多,并未还有许多从空气中凝结而出,犹如万马奔腾,毫不留下地朝简师兄纷沓而去。 要知道,狸猫没有兔子温和。其锋利的四爪,与尖锐的呲牙,足以挠的人衣服绽裂,皮肤发烂! 切磋台上精彩的战况,看得观众激动万分。 皮啸天使出的招数,都是弟子们没见过的招数,所以弟子们的目光全部被吸引在疯狂的狸猫和雪白滚滚的兔子上,浑然望了他们的简师兄现在正身陷险境! 但简师兄排行第十的名声也并非浪得虚名,他忍着百爪抓挠的痛苦,将体内所有的内力与真气凝聚在握剑的右手上,最后对着前方猛烈一呼:“呵!” 银剑瞬间飞出简师兄的手,悬在空中一分为二,二分为四,不停的分裂,一直到十六把雪亮的银剑嗡鸣在空中,如十六只咆哮的狂蛇,朝兔子狸猫凶狠地砍杀过去。 一分钟不到,简师兄不仅将自己身上的小怪物们清除的一干二净,还施法驱剑朝皮啸天连刺三剑。 皮啸天左闪右避,每一次都与剑擦肩而过,完全不能还手,或闪开。 剑影如鬼魅,贴着对方就是不放。 一炷香的功夫过去,皮啸天还是不能躲开千遍万化的剑影。但他依然能保持气定神闲,来回躲避,如鱼徜水,怡然自得。 简师兄眸光一凝,心中对面前小矮子生出一丝敬佩。但剑的势头却越削越猛烈,打得皮啸天完全无暇使出自己的招数。 又僵持了片刻,皮啸天脑袋闪过一个灵光妙计,直接将自己右肩朝剑锋利的尖端抵去。 剑穿,血淌。 简师兄施法驱剑的稍稍一个迟疑,左手握着杖,瞬间就被皮啸天隔空吸了过去。 重获法杖,皮啸天立刻念诀画符,将画有一条鱼字的象形符朝简师兄肩上一打,对方立刻拥有了鱼的属性。随后,空中凝聚的灵气里奔出一条毛黑眼明的狸猫,朝简师兄的脸张牙舞爪而去。 简师兄大骇,心中暗叹,不好中了对方的苦肉计! 这个皮啸天竟然为了能给自己赢得化符召唤的空隙,不惜用自己做肉盾! 可恶! 一切都迟了,狸猫按照皮啸天内心的旨意,从简师兄的衣襟钻入他的身体里,大挠特挠起来。弄的简师兄忍不住哈哈大笑,握剑的手突然一松。 “啪!” 剑落地,简师兄捧腹一边笑着,一边哀求:“快唤走它!” 皮啸天竟然听话,对狸猫吹了一声清脆的嘴哨后,狸猫在简师兄的衣服里化成空气。 简师兄立刻伸掌,将地上的剑吸入手中,重新又对皮啸天发招起来。 皮啸天这一次决不让对方占上风,挥舞碧落月影杖,闪身快速在简师兄额头、后劲、中脊三处分别一点。 简师兄忽然觉得自己身体被掏空,四肢完全使不出力,浑身瘫软地倒在了地上。 切磋台下一片惊呼,千眼圆瞪,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简师兄败了?” “是的!” “我没看错吧!” “千真万确!” “那召唤术小子,岂不是一步登天了!” “这说法有些夸张!” 但台上倒下的人确实简师兄! 乐凌旋吃惊地张着粉红的嘴,望着站立微笑的皮啸天,久久不能释怀。 皮啸天不顾台下的哗然,伸出友谊的手递给简师兄。 简师兄脸色略微苍白,苦涩一笑,拉着对方的手缓缓从地上站起来:“你赢了!” 皮啸天微微一笑:“承让!” 乐凌旋连忙走了过来,指着皮啸天肩上淌血的衣服,骇然:“皮师兄,难道你不疼?” 不说则已,一说真的很疼。皮啸天眉头一蹙,捂着胸口痛苦的细吟:“唔。” “呵呵,我还以为是我的幻觉,没想到皮师兄也是有知觉的!”乐凌旋一边脸上挂着黑线,一边将痛的直不起腰的皮啸天递给许、崔二人。 他们朝张临意道长的卧室走去。 路上,许葵激动的面红耳赤:“小天,没想到你竟然能打败简师兄,这一下我们召唤术真的扬眉吐气了。” “是简师兄最后让着我的。”皮啸天谦虚,胸膛的血水汩汩冒出。 于是许、崔二人加快脚步,架着皮啸天快步走着。(未完待续。) 第四章 冬至切磋赛(四) 待伤口包扎完。 张临意道长意味深长地望着椅子上的年轻道士,轻轻一叹:“你是我见过进步最快的弟子,竟然不到两年,就突飞猛进,打败了第十名,太不可意思了。” 张临意沉吟片刻,眸光认真地征求:“能否让我观察一下你的骨骼筋络?” “可以。” 于是,皮啸天按照张临意的意思,躺在柔软的床榻上。 张临意凝望着面前平躺之人,眸光蕴藏着说不出的意味,将充满厚茧的宽手在皮啸天胸前、四肢各个筋骨与关节全部抚摸了一遍后,失落地诧异:这孩子筋骨普通一般,并无特殊精奇的地方,为什么进步如此神速,犹如改造过骨骼一样。 “你最近可吃过什么特殊的药剂或食物?”张临意道长问道。 皮啸天摇头,内心有些微慌。 一旁的许葵忍不住问道:“张师叔,难道小天身体有什么异常?” 张临意立刻掩起眸中的疑虑,呵呵一笑:“无碍,小天的身体很健康,你们不要多想。” 时入深夜。 男子宿舍一片寂静,所有的男弟子都进入了梦乡。 张临意道长带着白日留下的疑虑,像一缕清风,悄悄地潜伏进男子宿舍的最后一排最后一间屋内,站在黑暗中,对着熟睡的皮啸天挥掌施法。 他施展的是探析术,只需要将自己掌心的法力笼罩在皮啸天的额头,就能通过他的大脑探析他的未来,从而知道他修为精进神速的原因。 然而张临意法力施出了很久,皮啸天的脑袋都是一片空白。 有人故意封锁了他的记忆,不让外人探析。 这个人会是谁?本玄机观能有如此法力的人只有掌门青阳道长,难道会是他? 张临意不敢想下去,收了法术化作青烟离开了男子宿舍。 翌日,午休时刻。天空正下的凝冰小雪。 张临意却放弃小憩,踏着雪白的薄雪,匆匆赶至淘云斋。 掌门青阳道长,正在大堂内闭目打坐。听见脚步声急促而来,于是缓缓睁眼,在张临意临近门的那一刻,他挥动浮尘,门顺应而开,微笑道:“张道长所来何事?” 张临意进屋恭敬一揖:“拜见掌门,我心中有疑虑,寝食难安。” “且说。” “近日弟子中举办了切磋大赛,其中有一名在比赛中负伤的召唤术弟子来我住所诊治,听闻他打败了我门下一名修为高强的弟子。我便怀疑他用特殊的方式,让自己修为短时间内增强。于是我晚上悄悄潜入男子宿舍,施法对他检查,却发现他大脑的记忆被人封锁,似有人背地里有意为之!”张临意一五一十道。 掌门青阳道长,眸光一沉,从蒲团上缓缓站起身,凝望着对方,淡笑:“跟我来。” 说罢,张临意双眼一黑,片刻后,大堂变成一座冰室。 “掌门这是哪里?”张临意惊讶,望着面前一排棺木,困惑。 掌门青阳捋须,淡然:“这里是历代掌门存放尸体的地方!” “啊!”张临意骇得面色苍白,双脚情不自禁地后退一步,然后镇定地稳住。 “别担心,他们已经在此沉睡了数百年,永远都不会醒来。现在你随我到最后一坐棺木处,便会慢慢知道皮啸天为何如此异常。” “是。” 掌门青阳款款走过一口一口紧闭的棺材,来至最后一口石棺前,将拂尘在上面轻轻一扫,那石棺的石盖瞬间移动,自觉地倚靠在旁边的冰墙上。 “你看。” 张临意闻言,垂头朝石棺里望去,里面躺着一名身袭银甲的绝色女子,是他从未见过的美丽面孔。于是困惑地摇头道:“她是谁?” “她就是现在的皮啸天。”掌门青阳云淡风轻道。 “什么?”张临意一头雾水。 掌门青阳将拂尘柄指着石棺中气质非凡的女尸,幽幽道:“此女乃天界一名巡逻仙子,阴差阳错在天界被人打落凡间,恰巧那她殒落的那日,皮啸天已死在了峨眉山。早前我坐在淘云斋内预感出皮啸天会一去不归,遂灵魂出窍匆匆前往峨眉山,当我寻到他时,他果然已经断气。于是我心生一计,将仙子未离去的灵魂注入皮啸天体内,让他复活。然后带着仙子破碎的身躯回至陶云斋,修复。现在仙子身躯已经完全恢复原貌,也就是你现在看的样子。” 张临意凝视着石棺,不可思议地动荡着眸波:“原来皮啸天已经死了!难怪现在的他和以前大不相同!那仙子可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 “知道。景立秋将皮啸天从峨眉山带回来时,我就带他来过此地。当时仙子的身体已经碎裂不堪,所以她一直寄宿在皮啸天体内。” “难道掌门想要仙子一直已皮啸天的身份生活?” “当然不。”掌门青阳轻挥拂尘,石盖立刻回归棺材上盖好:“仙子的身躯虽已经复原,但却不是原来的仙躯,而是成了普通的身躯。我会想办法让她回归自己身体,但皮啸天死亡一事,我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我明白掌门您的苦衷。皮啸天身份特殊,是南凉国的皇子,不是一般普通的孤儿,生生死死无人过问。若要让那名仙子重归己躯的同时,又不让人怀疑皮啸天之死,只有耐心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否则皮啸天死亡之事传到南凉国陛下耳里,难免对玄机观不利。” “是的。我也在等待这样的时机,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那仙子进步的太快引起其他人怀疑。” 张临意脑袋发紧,暂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掌门的担忧是对的,时间越长,越多人怀疑皮啸天有问题。 两人在寒冷的冰室里齐声一叹。 唉…… 天下如何能得两全法,不负陛下,不负卿。 冰室内一片沉默。 过了许久。掌门青阳打破严肃的宁静:“暂时先这样罢!我们回去。” 拂尘轻轻一挥,张临意道长眼前一黑,再白时他们已经回到了淘云斋。掌门青阳重新坐回蒲团上,闭目打坐起来。 张临意只好自行离开(未完待续。) 第五章 冬至切磋赛(五) 五日后,冬日切磋赛如火如荼,进行了一半。 乐凌旋特地将初赛比试过的人员名单整理出来,呈递给掌门青阳道长过目。 掌门青阳道长望着白纸上的十几对名单,一边慈祥地微笑,一边轻轻点头感到喜悦:“都是修为很排前的弟子,不知道最后谁会拔得头筹?” “回掌门,这个我暂且不知。但为了能鼓励其他弟子踊跃参与切磋赛,我想让掌门给最后获得第一名的弟子一点奖励。”乐凌旋提议。 掌门点头:“好!” 沉吟片刻,掌门春风化雨般笑道:“最后获得前三甲的弟子,将在来年选拔进入无定观!” 乐凌旋一听大喜,红唇笑成一朵灿烂的花:“太好了!这样一来将会有更多的人参与!多谢掌门的支持!” “哈哈,乐凌旋你虽为官宦世家出生,为人处事豪爽大气,却没有等级之分,特别是做了清司之后,与众弟子相处的和睦融洽,实在是本观的可造之材!”掌门捋须悠然夸赞。 乐凌旋抱拳一拜:“谢掌门夸奖!弟子定当为您老人家鞠躬尽瘁!” 说罢,她高兴地蹦蹦跳跳离开了淘云斋。 奖励之事一散播出去,报名切磋大赛的人更多,将初赛预定的时间往后推了又推。 十五天后,热闹的切磋赛进入到尾声。 乐凌旋与宽玉山每日晚上都在清司斋忙碌的整理初赛胜利之人的名单,然后集中整理后,于第二日贴在大广场的告示栏上。 宽玉山像面对自己心血般骄傲地望着告示栏上的名单,对围观的弟子笑呵呵道:“多谢大家的参与!第二轮比赛一共有二十个人,希望这二十个人都能坚持到最后!”然后他将透亮的眸光望着人群中的小矮子,亲热地轻呼:“皮师兄,这么多天了你的伤应该好了吧,到时一定要来参加第二轮比赛啊!” 皮啸天尴尬一笑,摇头:“我的伤还有点疼,就不参加了!” “那怎么能行!”宽玉山挤进人群将皮啸天拉至告示栏旁,指着上面一排名字的前端道:“你看!你的名字都已经写在上面了,划掉显得多不好看?” “可是……” “别可是了,我看你说话如此有气力,伤势早就好了!”说罢,宽玉山毫不客气地在皮啸天胸前拍来拍。 皮啸天被震的,忍不住轻咳。 忽然,许葵拔开人群走了过来,冲宽玉山拍着胸脯笑着承诺:“放心!我兄弟绝不做缩头乌龟!小天,你说是不是?” 皮啸天汗然,被这两个活宝推至这种境地,当场拒绝岂不是成了缩头乌龟。于是他勉为其难的点头答应:“好吧,我参加就是!” “这就对了!说不定还能拿个前三名,下一年掌门给你来一场试炼,就去了无定观!”宽玉山越吹越离谱,惹得众人纷纷鄙视。 有人起哄道:“说的这么轻松,你怎么不参加切磋赛?” “我这不是忙着帮乐师妹整理观中事务嘛!”宽玉山傻笑着。 “嘁!我看你是看上乐师妹了吧!”起哄的人讪笑,语气带着讽刺。 宽玉山挑眉,大方坦白:“不错!你说得对!我就是看上乐师妹了!而且我要陪着她在玄机观到老!” “咳!咳!”乐凌旋倩碧的身影从人群中挤了进来,不悦地望着厚脸皮宽玉山,厉斥道:“少说废话!多干正事!” “是是!清司教训的是!” 宽玉山也只有在乐凌旋跟前低声下气。 众弟子看了无不觉得滑稽,忍不住哈哈大笑。 有人无奈地叹息道:“问世间情为何物,指教一物降一物!” 翌日下午,第二轮切磋比赛正式开始。 这一次的人员,不像第一轮比赛时的修为那么杂。第二轮比赛人员的修为基本平均在前五十名内,但也不乏像皮啸天这种突飞猛进之人。 所以这一轮比赛,可谓强手对强手,欲夺得前三名,必须在切磋台上流下汗与血。 两日后的下午,寒风冷冽,呼呼北吹。 与皮啸天对决的弟子是弩术排名第一,全观排名第十三的刘向文,曾参与过第一届清司选拔赛。 所以皮啸天对刘向文还算熟悉,但将近两年没有过交集,不知道对方修为又精进了多少。 两人,道袍猎猎,站在寒风猖獗的切磋台上,吐着白气,互相凝视。 一分钟后,乐凌旋高呼一声:“开始!” 刘向文抄出背负的弓弩,朝皮啸天咻咻连发三只短箭。 每一只剑都带着强劲呼啸,毫不留情地朝对面刚召唤出来的小生物射去。 皮啸天召唤多少只,刘向文就射碎多少只,弓弩之箭例无虚发! 在被人抢占先机的情况下,只能用连消带打地方式虚耗时间,等到对方喘息的空档,立马让自己翻身抓住先机。 然而刘向文精湛的弩术,与简师兄一样,绝不给皮啸天一丝翻身的机会。 皮啸天再一次陷入躲避、不断躲避的情况。 “这可如何是好?”看得台下许葵与崔巨紧张万分,两人情不自禁地紧紧依靠对方,并拉着双手,寻找一丝安慰。 站在一旁的年轻水嫩的剑术弟子,望着台上冷冷一哼:“两位师兄何必如此紧张?皮师兄能挤进前五十名站在这切磋台上已经算是幸运,输了也没有什么,毕竟刘师兄的修为可是每天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 “哼!说的好像小天踩****运才进入第二轮比赛似的!”许葵目露凶光,望着身边小屁道士。 “难道不是吗?”年轻水嫩的道士轻蔑一笑。 “是你个头!我们家小天……” “许师兄闭嘴!静止大声喧哗!”乐凌旋的声音随冷风冷冷响起。 年轻水嫩的道士忍不住鄙视一笑。 许葵白眼一翻,不再说话,继续紧张地盯着台上正处下风的皮啸天。 此刻,刘向文不再一根根发弩,而是施法念诀,将发出的每一根短箭分裂成四五根。连连发招,化出漫天箭雨朝皮啸天狠狠射去! 这一次,皮啸天想躲恐怕是躲不过了。(未完待续。) 第六章 冬至切磋赛(六) 漫天箭雨,将皮啸天逼至切磋台边缘。 眼看那些锋利的箭尖就要将皮啸天扎成刺猬,谁知他扬起碧落月影杖在空中一挥,一层薄薄的屏障平地升起,将箭全部挡在了外面。 箭撞到屏障,如雨点往地下坠去。 刘向文一惊,不可思议地摇头望着对面,痴痴道:“不可能!皮啸天竟然能会施展屏障,这一招,境界不到第四层是使用不出来的!” 太不可思! 台上台下,看得纷纷吃惊。大家都觉得可疑。 但切磋扔在继续。 皮啸天趁刘向文发愣之际,召唤出狸猫,朝对面攻击去。 最后刘向文败下阵来,皮啸天又一次获得胜利。 这结果使得乐凌旋与宽玉山纷纷起疑。 宽玉山唤住准备离去的皮啸天,将他带至广场的角落,脸黑地询问道:“这次比赛虽然是友谊赛,但违反基本的规定就等于作弊!” “作弊?清宽师弟明示!”皮啸天困惑。 宽玉山眼眸打出两道锋利的目光:“你发挥失常,难道不是作弊?” “我如何失常?”皮啸天一头雾水。 “不对,我说错了,是发挥超常!你修为精湛得已经高过了排行第二的我!” “你我未交手,你如何看错我高过你的?”皮啸天自己都觉得吃惊。 “你竟然会施展防御屏障保护自己,难道还不是高过我?” “危机关头我保护自己,错了吗?” “保护自己这一点没错,但你施展的法术超过你的能力!快从实招来,你是不是吃助攻提法的药了?” “没有!”皮啸天无辜地摇头。 “不可能!你不可能进步那么快!跟我去清司在走一趟!”说着,宽玉山拽着皮啸天就要走。 皮啸天挣扎,甩开对方的手。 宽玉山便用力更加猛,抓着皮啸天就是不放,也不管他的手脖是否紫青。总之,他今天必须弄明白皮啸天的异常! 站在切磋台旁边的乐凌旋,看到远处宽玉山正在欺负皮啸天,立刻拔开人群朝那边跑去制止。 “宽师兄你做什么?”乐凌旋大呼,挥玉手去劈宽玉山的手。 宽玉山忍着乐凌旋的劈打,就是不撒手:“皮啸天切磋比赛耍赖玩阴,我要将他带至淘云斋找掌门鉴定!” “你有证据吗?你就这么一口咬定?”乐凌旋厉斥。 角落巨大的动静,引来围观切磋台弟子们的目光,他们纷纷跑至宽玉山跟前看热闹。 许葵和崔巨也立刻挤至前面。 “怎么了?”许葵焦急的询问。 “发生了什么事?”崔巨也着急。 乐凌旋气的面红耳赤,双手叉腰:“宽师兄怀疑皮师兄耍诈,才赢得比赛!” “怎么可能!”许、崔二人异口同声的反驳。 但其他弟子却纷纷手握拳头,一举一举地支持宽玉山,大呼:“我也怀疑皮啸天作弊!” “你们!”乐凌旋气地跺脚,不过仔细一想自己心里也有疑虑,但为了弟子们之间的和谐,所以她必须安抚躁动喧哗的人群,于是拍手高声道:“安静!安静!怀疑皮师兄的人请举手!” 我、我、我…… 一眼望去,手臂林立,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怀疑皮啸天。 乐凌旋惋叹,少数服从多数,不再阻挠宽玉山,挥手道:“去吧,去吧,去鉴定个真假虚实!” 宽玉山一乐:“谢谢乐师妹的支持!”说罢,他拉着痴痴的皮啸天快步朝淘云斋走去。 那些表示怀疑好奇心又重的弟子们,纷纷跟在宽玉山屁股后面,来至淘云斋。 掌门青阳正在大堂打坐,听见门外纷沓的脚步声,微微一惊,睁开双眼望着迎面走来的一大波人马,诧异地起身出去迎接。 “你们怎么来这么多人?” 宽玉山将皮啸天往掌门青阳面前用力一推,抱拳一拜:“启禀掌门师兄,我们怀疑皮啸天切磋时作弊!” 掌门青阳望着面前一群人,缓缓道:“你们都怀疑?” “是的!”大家异口同声。 掌门青阳将清淡如水的眸光凝聚在皮啸天看了许久,又望着宽玉山道:“你且悉数说来。” 宽玉山将皮啸天这些天经历的三场切磋比赛,毫不添油加醋,原原本本地详细说了一遍。 掌门青阳暗忖,我果然担忧的没错,好好的一场同门切磋赛,竟然使得皮啸天被人怀疑。如此下去,恐怕纸包不住火。于是他微蹙眉,望着疑惑重重的弟子们,安抚:“大家不必多思,修为精进如飞这种事,以前也有过例子,你们切不要被嫉妒之心蒙蔽。世界如此之大,万事皆有可能!把心胸放开,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的!” 大道理谁都懂,但弟子们更想看到的是事情的真相。 宽玉山提议道:“不如取从皮师兄身上取一滴血,然后让我那通晓医药的师父来鉴定,他是否吃过特殊的药物。” 掌门青阳默然。 半晌,皮啸天为求清白,自己答应道:“好!”说罢,他走至堂内桌旁取来一个青瓷茶杯,然后将自己右手食指咬破,任血淌入杯中。 宽玉山立刻命令近旁一个弟子道:“快去将我师父请来。” 一炷香的功夫后,张临意背着木质药箱道长匆忙赶至淘云斋。他吃惊的望着一大群人,从中间挤至大堂的门边,望着掌门道:“来时的路上我已经说了这里发生的事,不知道我这名骄傲的弟子,有没有得罪掌门。” 骄傲的弟子,指的就是宽玉山。 掌门青阳轻轻摇头,慈祥笑着:“没事,你的这名弟子敢言敢当,是一个特别之人。” “那就好!”张临意松了一口气,转身朝宽玉山轻斥:“你做事总是如此莽撞!难道就不能事先独自来此禀报,省的打扰掌门清修?” “我……师父!我这也是顺应民意!”宽玉山垂头羞恼。 掌门青阳捋须微笑:“张道长不必在这种小事上浪费时间,快鉴定皮啸天是否有食用可疑药食罢!” “好的。” 张临意道长转身面对皮啸天,接过他手中的青瓷茶杯,凝望着里面满满猩红的血,一惊,这小子竟然放了这么多血,想必心中也十分气恼。于是,他赶紧将茶杯拿至大堂的桌上,翻开药箱,取出一枚小白瓷瓶,然后将里面芽黄的液挤倒出一滴在血液里。(未完待续。) 第七章 冬至切磋赛(七) 过了许久。青瓷杯里的血并未变色。 张临意将青瓷杯端至掌门跟前笑道:“杯中血色无变化,这说明皮啸天并未服用任何不良药物。” 宽玉山不太信,走过来凝望着杯中血,蹙眉询问:“师父,血不变色就说明没有异常?” 张临意脸色一沉:“难道我说的话能有假?” 宽玉山歉然笑道:“师父莫气,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怕你用错了方法,导致判断失误!” “哼!还不是一个意思。”张临意不悦,娓娓阐述道:“我刚才滴入的芽黄色试剂,其实就是普通的米醋与药材连翘泡制七七四十九天而炼成的一种解血药。如若血不正常,就会凝结成黑块。如果血正常,颜色则不变。” 如此一说,疑惑的弟子们相信了一大半。 疑神疑鬼的宽玉山,也不在多问。 掌门青阳道长慈祥望着大家,轻挥拂尘:“疑惑已解开,大家都散了吧。” 于是弟子们纷纷离去。 留下张临意道长,待人走光后,拉着掌门青阳来至屋内,合上门道:“掌门,其实我刚才拿出的并非解血药,只是一般的清热解毒药。若不是你事先已将皮啸天易魂之事告知于我,今日肯定被宽玉山那个臭小子揭穿!刚才应该把皮啸天留下,叮嘱一番才对。” 掌门青阳却是一脸云淡风轻:“通过这次事情,我相信皮啸天自己会多做注意。下次若有人再心生怀疑,还要多劳烦张道长你解决了。” 张临意蹙眉:“我守护得了一时,守护不了一辈子,总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掌门青阳捋须微笑:“放心,我已心有妙计,就看皮啸天是否有这个造化去顺应我心中的妙计。” “何计?” 掌门青阳神秘一笑,不语。 张临意戚戚然,退出淘云斋。 入夜,天空下起零星小雪。但乐凌旋还是带着宽玉山来至男子宿舍外面。 “去!把皮师兄请出来,态度好点!”乐凌旋命令道。 宽玉山点头弯腰而去,不一会儿就像跟屁虫一样,态度温和地跟在皮啸天身后走了出来。 皮啸天望着前方雪中纤细的倩影,礼貌的一笑:“清司,你找我何事?” 乐凌霄笑眯眯迎接过去,眼含歉意:“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我表示很抱歉,所以领着自己手下来此跟你陪你道歉,而我又不能进进入男子宿舍,只好委屈你在这漫天雪花中见我。” “无碍,小雪不冷。” “皮师兄你真好!”乐凌旋一边恭维着,一边朝宽玉山打眼色,命令道:“一切都是因为你,才使得皮师兄名誉受损,你还不快给他鞠躬认错!” 宽玉山心中极不情愿,但为了不使乐凌旋生气,磨磨蹭蹭地弯下腰。 皮啸天连忙将宽玉山垂下双臂一托,大度道:“算了吧,白天张道长已经证明了我的清白,我的名誉也未受损,反倒是宽师弟你背地里遭人说了不少闲话。算起来,得不偿失的人是你。” 宽玉山一愣,愠怒:“啊!他们都说我什么了?” 乐凌旋一瞪:“你活该!谁要你无事生非,也不怨人烦。” “我是为了证明皮师兄的清白!那些人当时可都是怀疑过他的啊!现在竟然又鄙视我起来了,真是一群墙头草!”宽玉山气地双手叉腰。 乐凌旋教训:“现在你看清事情了?下一次不要莽撞,切记三思而行。我着清司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过了许久。 宽玉山忍下心中怨怒,脸上堆起笑脸,哄着身边气呼呼的女子:“好了,清司不要气了,下一次我再也不敢了!” “这还差不多!”乐凌旋凌厉的神情,缓和下来。 站在一旁犹如背景的皮啸天,看着面前这对欢喜冤家,忍不住噗呲一笑:“你们两个还真配!” 乐凌旋眉头又蹙起来,轻轻跺脚,不悦:“皮师兄你说什么呢!我心里除了大师兄景立秋,谁也没有机会!” 但宽玉山心里却美滋滋,酸里酸气:“景立秋已经去了无定观,这辈子都不会再回玄机观了,你还想他做什么?” “我喜欢!”乐凌旋白眼一翻。 一阵寒冷的雪花之风吹过,皮啸天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询问:“清司,若没有什么事,我先回去了。这夜黑风高的,还下着小雪,你也赶紧回去吧!” 乐凌旋点头。 宽玉山殷勤道:“清司,我送你回去。” 乐凌旋望着漆黑又冷的路,点了点头,多一个人陪伴,总是温暖的。 皮啸天回到属于自己的床铺,和许、崔二人闲散的漫谈了一会儿后,熄灯睡觉。 梦中,光怪陆离。 皮啸天又恢复成灵愫雪飘渺纤姿的模样。她站在四周一片黑暗中,听见黑暗的深处,若隐若有传来低微的呼唤:“愫雪……愫雪……来救我……” 反复几次后,灵愫雪终于听出那是灵慕冰的声音。 “姐姐,你还好吗?”灵愫雪茫然,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询问。 “我不好……我被人关在一个黑暗的地方,锁骨和肋骨都被沉重的铁镣拴住,完全没有机会逃出去,呜呜呜……” “姐姐,是谁关押的你?” 一阵沉默。 “姐姐,是不是阁主晏瀚文?” “不是。”灵慕冰的声音软弱而纤细,却充斥着沉重的悲伤。 灵愫雪着急地迈开脚步,朝声音的来源走去。 “妹妹,你不用过来,这是你的梦,你是找不到我的。” 灵愫雪忧伤地停下脚步,潸然泪下:“姐姐,我该怎么做?” “回嫏嬛阁,找到我被关押的地方。切记,不要惊动阁主,否则你也将我一样万劫不复!”凌慕冰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直至消失。 许久后,皮啸天缓缓从梦中醒来,此刻窗外天空还是一片漆黑。他目视着黢黑的天花板,回想着梦中的对话,心生怀疑。 姐姐所说的话是真的?还是我太思念而生成的一场梦? 皮啸天有些糊涂,忽然感觉自己脸上有温暖的水滴在滴。他怔怔地伸手去摸,脸上的水滴带着几分黏腻,不像是水,而像是泪。 皮啸天一惊,骤缩瞳孔凝望着天花板处的黑暗,发现漆黑中有一点一点散碎的淡淡微光,比萤火虫还微弱,却又顽强的散发着细细光彩。 那些光,在黑暗中飘浮游离,聚拢形成一张精美绝伦的脸。 “姐姐!” “是的,是我。愫雪你从梦中醒来的太早,我还有一句话要告诉你。” “姐姐请说!” “无论你变成什么样,你都是我的好姐妹。我等你来救我。” 说罢,淡淡的点光渐渐消失。 皮啸天望着黑暗,落下感动的泪水。(未完待续。) 第八章 好心的回报(一) 若要带着这副普通的身躯,重回天界,就只能不停的练习! 皮啸天立刻从床铺上跃下,穿好衣服后,朝广场上一路狂奔,他想呐喊,却只能望着天空的东北方向凝眸,悲伤。 姐姐,你等我,我一定会回嫏嬛仙阁救你出苦海。 所以皮啸天更加坚定了勤学苦练,早日成仙的念头,一刻也不懈怠、浪费。 日子慢慢到了切磋大赛的最后一轮,总决赛。皮啸天更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去争取前三名,因为要提升修为,必须先进入无定观。 只有入了无定观,他才会离重归嫏嬛仙阁的路途又近一步。皮啸天带着这股强烈的心愿,在切磋台上毫不含糊地使出浑身解数,弄的旁观者十分惊讶。 无奈自己普通的身躯无法按心意发挥,最后只夺得了第四名! 皮啸天灰头土脸的走下切磋台,看着台上前三名沐浴在众弟子的欢呼中,享受着清司的美赞。 “小天,你能夺得第四名应该高兴太对啊!为什么如此悲伤,一副要哭的模样?”许葵惊讶地询问着。 皮啸天挥了挥手,沉然小声道:“你不懂……” 说罢,他快步朝召唤术训练区走去。 许葵叫唤着:“你不吃晚饭了?” “不了。” 他要练习,明年错过了前往无定观的机会,他就只剩下最后一年。因为在玄机观里,道士到了三十岁,若无作为,将被驱逐下山,到红尘自信历练。 倘若再不抓住最后的机会,他就会和天下所有普通而颠簸的道士一样,为一张嘴而四处奔波流离,居无定所。 所以,他必须先将这具普通的矮小身体,练就的强大强壮起来! 半年过去,暖风和煦的夏天。 皮啸天已经练就了一身精壮的肌肉,不再是从前的满身赘肉。 有一次深夜,皮啸天练的很晚,独自一人在水井旁洗澡,却被许葵、崔巨二人偷窥。 “哇!小天,你的肌肉好强壮!” 许葵尖叫着从黑暗的拐角蹦跶出来,骇得皮啸天脚踩皂角粉,一滑,摔得人仰马翻,*********哈哈哈!你紧张什么?我们以前又不是没见过你的身体!” 许葵与崔巨乐呵呵,笑出眼泪。 皮啸天连忙从地上爬起,手捂胸前,汗巾遮裆,面色羞红的厉斥:“这么晚了,你们还不去睡觉!” “多亏了今夜闷热,我们才能看到你这么结实的身躯。”崔巨笑道。 清淡淡的月光洒在皮啸上沾满水泽的身上,使得他一块块结实的肌肉显得更加诱惑、曲线完美。 许、崔二人看得血脉喷张。 皮啸天在二人如狼似虎的目光下,难为情地穿好干爽的衣服,系好腰带后,头发凌散地走过来:“天气确实闷热,我们去空旷的地方乘凉。” 说罢,三人来至男子宿舍外的小空地处,寻了一处并肩坐下。 今夜月光暗淡模糊,繁星隐云,空气凝结着潮湿的闷热。 “我们三人已经许久没有在一起悠闲的看星空了。”许葵一边伸着懒腰,一边感叹。 “现在没有星星。”崔巨故意扫兴。 “我知道!”许葵一瞪:“我的意思是我们很久没有坐一起悠闲了。” “这倒是事实!”崔巨道 皮啸天面露惭愧。是他夺走了他们相濡以沫的好兄弟。 许葵体谅:“小天你是要干大事的人,所以等你扬名立万后一定不要忘了我们两个烂兄烂弟就行。” 皮啸天苦涩一笑:“不会的,我永远不会忘记你们。”说着,鼻头微微一酸。 是她灵愫雪害的他们兄弟三人不能如以前那般相濡以沫。 皮啸天眸光泛起晶莹的潮湿。 许葵连忙安慰:“小天,我不是在埋怨你!你不要多想!其实有一个厉害的兄弟,我的心里也很高兴,所以你只管刻苦修炼,快速赶上其他弟子,争取下年能够有进入无定观的机会!” “是的,能否在两千名弟子中脱颖而出,实属不易。你不必担忧我们,只管加油努力!”崔巨打气着。 “谢谢!”皮啸天感动,回应得诚恳郑重。 一个月后,小暑时节。 三年一度的招揽新弟子时间马上就要开始。 清司乐凌旋以及她的助手宽玉山,两人为掌门以及长老们忙的不亦乐乎。 掌门倒是就此落得清闲,趁打坐的空闲派竖着羊角辫儿的小侍从去传唤皮啸天。 皮啸天应唤,随着小侍从走过热闹的大广场,远观到一群陌生而稚嫩的新面孔,忍不住感叹:“竟然有这么多孩子愿意来此修道。” “唉……这哪是他们愿意啊!都是山下那些国家战乱后剩下的孤儿,没有办法所以将他们驱赶来此。昆仑山的道观就像孤儿收留所一样!”小侍从哀怨道。 “原来他们都是孤儿!”皮啸天目露同情。 小侍从微微鄙夷:“皮师兄!你怎么跟头一次进玄机观的人一样啊?你打小不也是被抛弃,才在玄机观长大的吗?” 皮啸天一愣,连忙回答:“是的,是的。我只是为他们感到可怜。” “啧啧!你还是先可怜可怜你自己吧。据我所知,你今年都二十九岁了,明年三十岁还不能有所成就的话,就要和一群高龄弟子们,下山修行去喽!”小侍从表情古灵精怪,嘲笑着。 皮啸天大度:“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结局。” “呵!你人都二十九了竟然还以这么大自信,那我就等你明年的好消息了!”小侍从说罢,一蹦一跳得像兔子一样朝淘云斋欢快跑去。对于他来说,在玄机观享受的日子还有二十几年,所以不愁。 皮啸天望着前面蹦跳活泼的小身板,摇头苦笑。 人生最无忧无虑的时候,就是孩童时期,可惜他已经永远都享受不了。 到了淘云斋,拜见了掌门。 掌门青阳道长慈祥而微笑地望着对方:“我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 “掌门请说。”皮啸天恭敬作揖。 “近年来山下十六国战乱不断,小国互并,大国吞并国,各国之间分分合合,动荡不安。” 皮啸天听之困惑,不太明白。 “现在南凉国已经被鲜卑族国吞并,不复存在。也就是说南凉国其当朝陛下皮氏一族已经颠沛流离,不知去向。仙子,你皮啸天的身份已经可以更改,我也无需忌惮南凉过陛下那边。” 皮啸天一听,心中涌起激动。 “掌门!你的意思是,我可以离开皮啸天的身躯了?”皮啸天唇齿颤抖,不敢相信。 掌门青阳轻轻点头,但眼眸装的却是国祸人离的悲伤。(未完待续。) 第九章 好心的回报(二) “你随我来。”掌门青阳拂尘一挥。 皮啸天眼前一黑,视野再亮时,已经身处寒冷刺骨的冰室。 掌门青阳领他走至一排石棺的最后一口棺材前,施法将沉重的石盖打开斜立在一旁,凝望着里面安躺森冷的女尸道:“仙子,经过一年半载的修复,你的身躯已经完全恢复原貌。” 皮啸天吃惊,眸波依依地凝望着里面熟悉的面孔,忍不住捂唇潸然泪下:“谢谢掌门师叔帮我恢复身体。” “仙子不必客气,道家秉持仁义行善,你又困难我自当帮助。虽然我恢复了你的身躯,但它已经不再是以前的仙躯,而是普通的身躯。” “那也谢谢掌门师叔!至少我的身躯最后不仅没有腐烂。”皮啸天说着,忍不住伸手去抚摸棺材里雪白僵硬的脸。 过了许久。 掌门青阳施法将棺盖盖上,望着皮啸天道:“时机已经差不多成熟,届时我一定想办法将仙子脱离皮啸天的身躯,重归自己的身躯。” 皮啸天控制不住心中的激动,上前一步握着掌门苍老厚实的手道:“我该如何感激道长。” “呵呵,无须刻意感激,只要你有心,多为天下困苦之人造福既可。”掌门青阳笑道。 皮啸天被其深明大义的胸襟深深感染,眸光凝沉地认真许诺:“待我他日重新得道成仙,一定多为芸芸众生排忧解难,造福天下。” “有仙子这句话,我就心满意足了。” 掌门青阳拂尘一挥,他们瞬间深处淘云斋大堂。 皮啸天激动的心中不乏困惑:“不知掌门如何处理皮啸天死亡之事?” “顺其自然。” 而后,掌青阳再也不说什么,重回蒲团,继续打坐起来。 皮啸天带着一知半解的疑惑离开,心中暗忖,顺其自然是何意? 边走边沉思,许久也想不出所以然来,皮啸天干脆抛弃心中一切困惑,来至广场空旷的地方,继续练习起来。 勤奋,总比心存忧虑坐以待毙要强。 半个时辰后,乐凌旋匆忙地从大广场跑过,发现皮啸天在角落修炼,于是折射跑过去哀求道:“皮师兄,快帮我一个忙吧。” “什么忙?”皮啸天收起招数,怔怔道。 “这几日山下道观送来的新弟子人数太多,我一个人快要忙不过来了,所以希望你能帮我做点事情。” “你的助理呢?” “宽师兄已经在男子宿舍那边打理新男弟子入住问题。现在我要去女子宿舍那边安排床铺。” “女子宿舍我也进不去。”皮啸天婉拒。 乐凌旋却听不出来,拉着皮啸天的手朝广场中央集中的新弟子跑去。 “大家安静一下,排好队,我要点数了。”乐凌旋对着一群小不点大的稚嫩小道童们大呼,然后吩咐皮啸天去旁边管理室拿纸薄和笔墨。 片刻,点完数得知一共有一百名新弟子。 乐凌旋随即吩咐皮啸天将这一百名小鬼头的姓名、性别、来处全部记载下来。 这些稚嫩而命运悲惨的小道童,有的面色憔悴,有的眼角挂泪,也有适应能力强与人说说笑笑的,也有目光呆滞一言不发的。他们各自背负的颠沛流离的命运,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虽然修道并非出自本意,但能活命,他们愿意舍弃自己心中的梦想,从此一生为道。 皮啸天一手握着书卷,一手执笔,一个一个道童的耐心盘问。 “你叫什么?几岁?从那个小道观而来?” “我一直没有名字,几岁也不记得了,以前那个道观被敌国士兵烧毁,所以我和小朋友门被人送到了这里”这是一个面色蜡黄,体型消瘦而矮小的小孩,奶里奶气说的。年纪尚小的他,并不知道什么愁苦,所以说起话来无怨无怒,如喝白开水。 皮啸天心中酸涩,面容挤笑,温柔的摸着对方的小脑袋:“哥哥,帮你取一个名字好不好?” “好。”小孩纯洁无暇的笑着,完全不知道自己日后的人生将要发生生么。 “你就叫乐容,记住了。”皮啸天叮嘱。 “好啊!”小孩高兴的拍手:“谢谢哥哥,我以后就叫乐容!” “那你是男孩还是女孩?” “什么是男孩,什么是女孩?”小得连性别都分不清。 “就是……”皮啸天欲言又止,觉得解释对方也听不懂,于是亲自下手去摸,掏的乐容裆部发痒,扭鼓着身躯大笑。 待摸明白对方的性别,皮啸天在纸薄上写下:女。 然后他又走至乐容身后,询问下一位分不清性别的小道童身边,开始下一轮询问。 皮啸天正忙着记载,乐容不安分地跑过来,拉着他的衣袖扯了扯:“哥哥,这里好吗?还会被烧吗?” “这里远离红尘纷扰,不会再被烧了,你就安心在此和大家一起勤奋修炼罢!”皮啸天温柔地安慰。 乐容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的消息,蹦蹦跳跳地跑回自己位置,高兴地跟身边小伙伴们宣扬道:“刚才那个大哥哥说,这里不会被烧!” “真的吗!太好了!我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一个个子稍微高点的小道童激动道。 其他愁眉苦脸的道童听了,纷纷卸下心中的忧虑,轻松的畅聊起来。 皮啸天时不时回头望着笑容满面的乐容,心中的悲伤也减轻了许多。 一个时辰后,终于记完了所有人的姓名来历。 皮啸天将纸薄一合,递给乐凌旋:“清司,我已经完成你的吩咐,你过目一下吧。” 乐凌旋接过纸薄,满意地翻阅起来,还不忘夸赞:“皮师兄,你的字写的好清秀啊!简直就像长期练过的闺中小姐!” “过奖,若没有其他事,我先回去了,上课时间要到了!” “别啊!你的修为都那么高了,排名第四了,这几天就好心帮我吧!”乐凌旋拉着皮啸天衣袖,露出无辜的表情,不然他走。 皮啸天心软,但又不想耽误练习,心中踟蹰了一阵后找了借口,拒绝:“许葵那边还有事要我帮忙,我今天下午必须回去帮他。” “许师兄有什么事,非要你去不可?”乐凌旋蹙眉。 “就是……”皮啸天支支吾吾。 乐凌旋望着一群可爱可怜的小道童们,怅然:“这些孩子实在可怜,如果来此玄机观还得不到应有的温暖,他们就太凄惨了。” 皮啸天触动,眸光泛着潮湿,望着一群可怜的孩子,痴痴点头:“好吧,我帮你。” 乐凌旋高兴又感动:“谢谢皮师兄,你的善举将成为这些小毛头们日后美好的回忆。”(未完待续。) 第十章 好心的回报(三) 接下来的几日,皮啸天跟着乐凌旋鞍前马后,为她操办不少杂事。但累却有所值,现在与这帮道童在一起像一家人,关系越处越亲密。原本有些沉默寡言的道童,现在见了他都喜笑颜开,随心言语。 有时候都被这群天真烂漫的小道童围着,心里暖暖的。 “皮哥哥,你和乐姐姐好像我们的父亲与母亲!”乐容笑容灿烂道。 乐凌旋捧腹大笑:“哈哈哈……这几天我为你们奔波忙碌确实和母亲差不多,但你们皮哥哥个子这么矮,顶多是你们的叔叔!我的意中人可是非常英俊潇洒,心地善良。”说着,她脑海浮现景立秋飘逸含笑的身影。 乐容忍不住眨巴黑葡萄般大眼睛好奇:“什么是意中人?” “意中人就是觉得可以相守一辈子的伴侣!”乐凌旋眸含温柔,笑着。 乐容还是不懂,但却被大姐姐面上幸福的神情感染,亦跟着幸福笑着:“将来我也要找一个意中人。” “哈哈,人小鬼大!” 每一次都相聊甚欢。 皮啸天说不多,但却幸福。 这种无忧无虑的氛围,也只有幼小的孩童能够无私的散发出来。 数日后,终于安顿好了小道童们的衣食住行,忙碌的师兄师姐们也恢复平常日子的早起晚睡,勤练习的日子。 两个月后,秋分时节,万物凋谢。 一年一度的试炼在掌门青阳道长的安排下,慢慢地暗施起来。 在暗布试炼的前一天,清司将五名准备进入试炼的弟子名单,呈递给掌门青阳道长。 名单上有三名是去年冬至时节切磋大赛的前三甲,另外两名则是这一年来表示比较杰出的弟子。 青阳道长为了公平起见,将进入无定观的候选人从一名增至五名,再也不似以往,只给一名弟子暗施试炼。 翌日清晨,五名弟子披着稀薄的晨光,在朝霞旖旎的天空下,纷纷飞至锁妖塔前。 四名男弟子,一名女弟子。 女弟子容颜绝丽,身材匀称窈窕,是大家熟悉的红人,小师妹林苏雪。 个高背负长剑的剑术弟子林涛,笑容狡黠地走至林苏雪身边调侃道:“小师妹,你才十七岁,来此与我们一帮老师兄争夺名额,也太心急了吧。” 林苏雪冷漠一哼,不语。 她怎能不心急,景立秋已经离开玄机观差不多两年。这两年,她无时无刻不再想他,每到深夜就入睡时就手握他送给她的小木剑,含泪入眠。已经不知道在梦中遇见过多少次牵肠挂肚的人。所以她发誓,一定要让自己尽快争取去无定观的资格,与景立秋团聚! 林涛见小师妹爱理不理,又将眸光移聚在一旁个子矮小的男子身上:“你不是我的手下败将吗,怎么今年竟然试炼有你的名额?” 皮啸天凝望着巍峨的锁妖塔,淡淡一笑:“新弟子入观时,我为清司帮了不少忙,掌门看在我有爱心的份上,特赐我一个名额。” “这也能行?”有人讪笑。 林苏雪对着他们冷冷淡淡道:“当然能行,皮师兄的进步在切磋场上大家柚木共睹。现在前一段时间又因慈悲之心帮助清司打理小道童,可见他不仅勤奋刻苦,还有一颗炙热的爱心。” “好吧,好吧!无所谓了!反正进入无定观的名额只有一个,入了锁妖塔试炼一番才知道自己有没有资格。”林涛挥手讪然,对谁参与已经不在乎。 “林师兄说得对。”林苏雪点头,将水澈阴郁之眸移至皮啸天脸上,勾起狡黠一笑,似乎在说为了能入无定观,她绝不手下留情。 很快,五人一起进入阴暗的锁妖塔。 接见他们的人是熟悉的飞尘道长,以及他的长期助理红衣女鬼陆飞飞。 未见过陆飞飞披头散发恐怖之姿的三名高大的男弟子,皆面色苍白,鬓角挂汗,紧张的呼吸放慢。 “呵呵,你们不必害怕,女鬼陆飞飞也曾是玄机观的弟子,因为一些错综复杂的事沦落成了孤魂野鬼,在此锁妖塔帮我一起看管那些不安分的妖怪。算起来她还是你们的师姐,绝不会伤害你们的。”飞尘道长淡然笑道。 三名高个子男弟子听了顿时心安不少,长舒一口气。 “好了,试炼马上就要开始了。我先将规则和事宜说一遍,你们千万要仔细听好了,因为我是不会再重复的。”飞尘道长神色凝重起来。 “是!”五名弟子齐声高呼。 飞尘道长对他们认真不懈怠的态度感到满意,眸光温和:“试炼的关卡一共有两关。第一关很简单,就是比速度,只要从起点跑至终点然道到达第二的关卡杀掉五十个怪,即为胜利。” “原来这么简单!”林涛得意地小声叹道。 待他们五人进入锁妖塔第二层时,浑然不觉间就变成了蚂蚁大小。红衣女鬼陆飞飞则施法将二楼所有的灰尘凝堆在中央空地上,形成延绵不绝的环形山峰。然后再将对着山峰洒下三滴水滴,形成三滩沼泽;再用地上散乱的毛发,横在山间形成大大小小的荆棘之林;又将自己呼出的浑浊之气,吹至山峰间形成难闻的迷雾。 最后环形山脉,被陆飞飞摆弄险像环生,完全没有一处正常的路途。 五名被缩小的弟子,翻过第一个充满恶臭的迷雾,几乎筋疲力尽。 林苏雪站在迷雾稀少的路口,捂鼻喘息着苦笑:“刚才是哪位师兄说很简单的?我看我们都要被迷雾中的恶臭熏掉半条命。” 林涛面色青白,弯着腰,双手撑着膝盖痛苦的呼吸:“小师妹,是我说的,我现在收回那句话!” “别废话了,保存些体力快跑吧。现在我们才翻过第一座山,后面那么多山,真不知道怎么办是好!”追上来的其他弟子,拍着林涛的被,安慰道。 最后跑出迷雾的皮啸天,竟然不受迷雾半分毒害,状态精神抖擞地跑至林苏雪身边递给她一块沾有泥色水渍的碎布。 “小师妹用它捂着鼻子会好受些。” 林苏雪望着碎步轻轻一推:“好脏。”旋即,她又看到皮啸天脸上也蒙着这么一块脏布,然后视线轻落,发现他道袍的一角破碎的一大片,于是惊讶道:“皮师兄,这块脏布是你刻意撕下给我的?” “是的,上面浸泡过泥水,放在鼻子前刻意阻挡气味奇怪的迷雾。”皮啸天憨厚地解释。(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好心的回报(四) 林苏雪犹豫许久,才接过带泥的水布挡在鼻子前。 另外三人见了也纷纷效仿,撕下自己的道袍蒙在鼻子前,虽然没有浸泡泥泽,但是有了一层过滤,呼吸的空气确实好了许久,不在感觉那么恶臭。 他们又恢复了精神,继续朝前奔跑起来。 在途径第二座山时,跑在最前面的林涛,一不小心陷入了沼泽。 历世经验稀少的弟子们,望着越挣扎反而陷得越深的林涛,惊慌失措。 “怎么办,这么大一滩沼泽,该怎么越过?” “我也不知道,因为一开始我发展御剑飞行术,更本就飞不起来,说明这里不能用飞,只能靠双腿一点一点的跑。” “沼泽是跑不过去的!” 大家惊骇着,林苏雪更是缩在后面不敢再上前一步。 皮啸天却冷静异常的站在一旁,望着挣扎的林涛,思考着救援的办法。 过了许久,皮啸天拔开其他人,冲至最前面,小心翼翼地站在沼泽的边缘,大呼:“林师弟,快别挣扎了,你越动只会越陷越深!” 林涛闻声,立刻身体挣扎的躯体,觉得在没有任何好办法的时候,听取别人的意见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皮啸天脱下自己的道袍,拧成一股,朝林涛扔去。 林涛抓住道袍的一头,准备顺着它爬。 皮啸天立刻制止:“林师弟千万别动,让我们拉你上来既可!” 林涛诧异,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 皮啸天朝其他呆若木鸡的人挥手:“来啊!快帮忙拉他上来。” 其他三人才痴痴跑来抓着道袍使劲地往后拽。 片刻后,林涛像大泥虫一样被他们齐心协力拽出沼泽。 “太不可思议了!原来能够吃人的沼泽这么轻易就被打败了!”林涛一边用手剐着身上的厚厚的淤泥,一边喜悦地感叹。 皮啸天镇定自若:“沼泽确实恐怖,但是只要用对的办法,一样能够被人征服。” “哦?”林苏雪惊讶:“看来皮师兄已经相处了对付沼泽的办法。” “是的。” “快说来听听!”林苏雪迫不及待。 “沼泽就是一大汪淤泥,不怕人多动,就怕人不动,只要一直保持身躯平缓,一点一点地挪,还是可以到达彼岸的。” “一点一点的挪也会陷入啊,沼泽的沙泥就像魔鬼的嘴,一沾既陷。” “我们将身躯趴在上面,缓慢而有秩序的爬挪,就不会被沼泽吞陷。” “是吗?” 都在怀疑,不敢施行,站在边缘像傻子一样观望。 皮啸天只好亲身示范,将身躯趴在地上,如壁虎攀壁一样朝沼泽的稀泥里一点一点的慢挪着。 五米,他没陷入。 十米,他还是没陷入。 二十米,依旧没有陷入。 其他四人看了吃惊的大赞,纷纷效仿,不顾形象地趴在地上犹如虫子,一点一点地捏着淤泥朝前挪行。 一瞬间,皮啸天成了领头开路者。 他们爬了大约五十米后,忽听后方传来林苏雪尖锐的惨叫。 “啊!” 皮啸天立刻回头,呼唤:“小师妹你怎么了?” 林苏雪脸色苍白,声音颤栗:“我的双脚陷入泥里拔不出来了!” “那你别动,千万别动,我会过去帮你!”皮啸天千叮万嘱。 林苏雪羞愧自责:“对不起,皮师兄!其实你可以不用过来帮我!这样少一个竞争对手,更好。” 临危了,她还那么喜欢说大实话。 然而实话有时候会遭人鄙夷。 林涛忍不住回头轻斥:“小师妹你怎么可以把别人想的如此不堪?” “对不起……”林苏雪脸色羞红。 皮啸天大度笑道:“小师妹说的也没错。我心里确实觉得少一个竞争对手很好,但是想归想,最后还是不忍看着有人陷入泥里。” 林涛一愣,白皙的脸上也露出一丝羞愧。没想到皮啸天如此大度,敢于将心中实话直言不讳,不像他们虚伪地遮遮掩掩,一面故作好人,一面心思险恶的暗自揣度。 另外两个弟子,不想耽误行程,一言不发地继续朝前趴着。 林涛不甘落后,抛弃正义的思想,追着前面两位爬去。 皮啸天折至林苏雪身边,一边用手慢慢扒着她双脚处的淤泥,一边慢慢叮嘱道:“我扒一下,你就慢慢抬一下,千万不要猛然使力,一定要缓慢温柔。” “知道了。”林苏雪乖乖听话,一点一点地从淤泥中抽出自己沦陷的双脚,时不时望着前面三个越渐远去的身影,埋怨道:“他们都是伪君子,只有皮师兄你是真好人。” 皮啸天苦笑:“你也不能把他们想的太坏,并不是他们让你陷入沼泽里的,他们只是不想错失进入无定观的机会。现在有我帮你就足够了,他们要去就去吧。” “刚才林师兄还凶我说话不好听,我反倒觉得他做的行为才羞耻!”林苏雪咬牙切齿。 皮啸天无奈,轻轻摇头:“你不能如此想,你这样想下去只会让自己善良的心偏离了原来的正道。他们觉得有我帮你,所以觉得没必要继续逗留,我想如果你出了生命危险,他们一定都会站出来帮你的。” “是吗?”林苏雪有些怀疑。 皮啸天郑重点头:“是的。” 其实他的心里也不确定,但往好的方面想总比往坏的方面想,要让人高兴。 所以有时,白色的谎言,虽然是谎言,但却是给人带来前进力量的谎言。 林苏雪看在皮啸天如此坚定的面子上,勉为其难的相信。 过了许久,林苏雪的双腿终于回归淤泥表面。 “爬行时,千万不要用力过猛!”皮啸天再一次唠叨地叮嘱道。 林苏雪感激的吐了吐舌头,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爬着。 几个时辰后,他们终于爬出了沼泽。 刚在干地上站起身体,怕打身上的淤泥,忽然前面闪起一道强烈的强光。 是剑光! 带着强烈的杀气。 林苏雪灵敏地缩在皮啸天身后,惊呼:“皮师兄!是他们!他们来杀我们了!” 皮啸天一脸懵然,缓缓抬起头,待定睛凝视一望,三名师弟纷纷扬剑带着强烈的杀气,朝他们奔来。那林涛跑在中间,更是双目凶煞,张着嘴似要吃人。 “皮师兄,你刚才还说他们会为了我们拼命,现在真的是要和我们拼命啊!”林苏雪哭笑不得,心中不是滋味。 皮啸天尴尬,不知说何是好,于是掏出袖中碧落月影杖,准备应战。(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好心的回报(五) “杀——!” 林涛与另外两名弟子,挥着剑怒火冲天地朝皮啸天刺来。 皮啸天带着林苏雪一个闪身,与三柄雪亮的剑尖擦肩而过。 惊魂间,林苏雪随即从袖中打出八枚黑色菱角尖锐的小六面体,林涛他们的手打去。 瞬间,他们的手被钉的淤肿通红。但他们脑海里有一股强大的邪念,在告诉他们,不能轻易失去武器,一定要将眼前这两名比较弱势的男女,杀掉! 对,杀掉! 邪念如鬼魅萦脑,挥之不去。 皮啸天辗转躲避,不经意间看到对方三名弟子眼眸里游弋着紫黑且邪恶的东西。 不好,他们中邪了! 不知道中的什么邪?皮啸天借机转身闪避至林苏雪身边,小声道:“他们中了邪,你继续使用流星术,转移他们的注意力,我在一旁施法帮他们驱邪。” “悉听尊便!” 然后两人配合,林苏雪不停施展袖中小武器,用力挥洒,如流星弥天般将三名执剑弟子笼罩起来。 皮啸天则在一旁握着美丽的碧落月影杖对着空气画出三个人那么高的巨符,朝三名中邪的弟子打去。 在巨符的净化下,三名弟子渐渐清醒过来,眼中紫黑的邪气荡然无存。 林涛望着自己肿胀的手与冰冷的剑,大梦初醒般,困惑:“我这是怎么了?” “我怎么会与同门相争?” “我怎么可能杀小师妹?” 另外两名弟子也纷纷诧异,懵然。 林苏雪走至林涛跟前,耸了耸肩:“你们中邪了!” “中邪……”林涛蹙眉寻思,回想着一个时辰前,他们刚离开沼泽地那一刻:“我们爬出沼泽,顺着山路一直往前走,走至一片葱郁的密林,觉得口有些渴,就摘树上鲜艳欲滴的红果子吃,那果子美味甘甜带着一丝酸涩,十分开胃。所以我们就停下多吃了几个……难道……” “不用难道了,你们就是吃了那不正常的果子,才会变得毫无人性!”林苏雪怒着嘴埋怨:“要不是皮师兄眼尖,一眼就发现了你们中了邪,不然我早就被你们大卸十八块了!” “对不起,小师妹!”林涛歉疚道。 其他两名弟子也跟着道歉。 “常言道路边野花不要采,更何况是山间野果子!这一回算你们运气好,要是吃道致命的野果,岂不是一名呜呼了!”林苏雪好心提醒着。 林涛他们耐心听着,点头齐齐称是。 皮啸天收起武器,看着正常的他们,安下心来,笑道:“好了,大家没事就好。我们继续走吧!” 说罢,他们五人又一次结伴而行,走在风景优美的山间小路上。 走了没多久,进入一望无边的密林。 林涛伸手朝里面若隐若现的红色团影指到:“就是那个果子!” 皮啸天顺着望去,凝视着鲜红欲滴的小影子,警惕道:“一个果子就能使人中邪,这一片密林绝对有古怪,我们千万不能随便乱走,说不定会迷路。” 林涛望着密林里面左右环顾,点头:“不错,刚才我们进去后发现这片林子根本望不到头。” “这场试炼绝不会那么简单!”另外一个弟子道。 皮啸天冷静地望着密林,回想着来时遇见的种种,忽然领悟了里面的诀窍,豁然道:“这片森林如果走错了方向,一定会让人迷失。” “真的吗?太恐怖了!”林苏雪面色十分紧张,幽幽抱怨:“一场试炼至于弄的这么玩命吗!” 林涛心底凄然,咽了咽:“人生不正是用生命在刻画吗?如果试炼那么容易,修道成仙之人岂不比比皆是?” “唉!我们别怨叹了,试炼虽然恐怖,但却不是真正的玩命,只是在我们觉得自己快要死的那一刻,被提出局。”皮啸天淡然,深邃之眸望着前方波澜不兴。 其他人却一脸灰沉,看着浓郁的密林,像看到了女鬼陆飞飞一般,心慌。 过了许久,都没有一个人迈步。 林涛有些慌:“难道我们就这么站着不走了?” 其他人沉默。 皮啸天若有所思:“我有想到一个办法,但是能不能成功还不能确定。” “快说出来听听!”林涛迫不及待:“不管是好办法还是坏办法,总比干站着要好!” 皮啸天点头:“如果这是普通的密林只需要一个指南针就能带我们走出去。倘若这密林被施了法,就需要特殊的办法,比如走一步做一个记号,然后一边走一边排除那些绕圈子的死路。” “好!就这么办!”林涛眸子闪过一丝希望,从袖中掏出一个方形刻有纹理的司南,对着前方调试了一阵后,伸手对着司南所指的正前方一指:“就是这个方向!” 皮啸天走过去看了看,点头:“不错,我们走吧!” 说罢,五人按照司南所指的方向,一步一步朝密林葱郁里走去。皮啸天每走一步,就在树木上刻一个十字印记。 走了大约一千多米多米,林苏雪又大声尖叫起来。 “啊——!” 林涛立刻转头望去:“怎么了?” 林苏雪纤指指着面前的树,惊愕面白:“刚才皮师兄做的记号,都没有了!” “什么!”其他人齐声惊呼,纷纷朝来时路上的树寻去。 那些原本刻有记号的树木,统统树皮完整,没有任何刻痕。 “不好!皮师兄的办法有误!”林涛语气带着埋怨。 林苏雪望着前不着店后不着村,四周全是树的密林,微微发抖:“怎么办?这比陷入沼泽还要恐怖!至少陷入沼泽就会出局,而我们站在这里,前不能前后不能后,完全不知所措!” 皮啸天从远处树木处跑来,对着大家道:“镇定!现在小师妹发现了这些树木无法刻记号,那我们就一起想别的办法。” “想什么办法?我脑海痛的很!”林涛抱着头,蹲下身躯愠怒:“掌门师叔也太狠心了,竟然给我如此残酷的试炼。” 彼时,掌门青阳道长正在淘云斋沉心打坐。 锁妖塔内,气愤低迷肃杀。 皮啸天望着满眼深浅不一的绿色,强制自己镇定:“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赶紧想办法。” “想不出来!”林涛急火攻心,怒吼。 林苏雪被激得火气也蹭蹭上冒,对林涛和另外两名弟子发火道:“你们修为高强,脑子却不好使,遇到困难就知道抱怨发火,算什么男子汉!” 林涛一听,忍不住脾气与林苏雪大吵起来。气氛一下子坏掉,其他两名弟子也急躁地加入口角之争。(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好心的回报(六) 越吵越烦,越耽误时间。 皮啸天拉住林苏雪后退:“小师妹,别吵了!” “不行,他们三个太没有良心,竟然一起和我吵,我岂是如此好欺负?”林苏雪甩开皮啸天,继续对林涛他们大放尖锐刻薄的词语。 林涛抵挡不过女子蛮不讲理的胡诌,将锐利眸光对准皮啸天,炮轰:“都是你!你总自以为是地为我们拿主意!害的我们最后跟你困在这密林里!你没有本事,就不要装出一副镇定而先知的模样!现在你让人看着觉得恶心!” “对!我们现在被困,都是因为你!”另外一个弟子帮衬着。 皮啸天心中酸涩,一是为自己做出错误方案而自愧,二是为人性的凉薄而感到悲伤。 幸好,还有一个真性情不虚假的林苏雪,不然他会陷入无望的黑暗。 林苏雪不忍皮啸天被训,拽着他朝其他方向跑去。 “皮师兄!你不用管他们!他们这些人就是这样,平日看上去风度翩翩,遇到困难危险就歇斯底里!”林苏雪最讨厌这种假惺惺的男子。 皮啸天脸色默然,愁眉苦脸地望着自己鞋尖,半晌不语。 林苏雪知道他心里难过,于是走至旁边树旁扒了扒树皮,转移其注意力:“皮师兄,你说这树木究竟怎么会是,竟然会自动修复!” 皮啸天蒙雾的眸光缓缓移至林苏雪脸上。 林苏雪微微一笑,将手在身旁树皮上刨了刨:“皮师兄你看,我抠掉它后,几秒内就又复原了。刚才我们走的太急,没有多等待几秒,不然一开始就能发现这个现象。” 皮啸天吃惊,将脖子伸长,望着树皮凝视了几秒后,豁然惊悚道:“这一切都是幻象!我们被陆飞飞骗了!” “什么?”林苏雪不明白。 “这些树都是幻象,根本就不是真的,所以无论我在多少树上做记号,它们最终都会还原!”皮啸天急促道。 林苏雪脸色露出尴尬的笑容:“幻象这种事情,我们不是一开始就知道吗?难道皮师兄你现在才发现?” 皮啸天用力摇头:“我说的幻象不是你想的那种!” “哪种?”林苏雪一头雾水。 幻象就是幻象,难道还要许多种? 皮啸天凝望着面前无风无雨一片宁静的世界,暗沉的眸光渐渐浮出一丝破晓般的光明:“这一切是陆飞飞布施的幻象不错,但往深入里想,仔细回忆来时一路的种种,其实是我们在自我麻痹,把错误的感官传输给大脑,做出错误的判断,最后导致我们跟着幻象错误下去。” “太深奥……恕我不能理解。”林苏雪沮丧着脸叹息。 皮啸天望着眼前树,豁然一笑:“简单点说,就是要遵从自己的心,用心去看,什么迷雾、沼泽、密林,这些统统都不存在。” 林苏雪目露钦佩:“虽然我很笨,理解不了那么深奥的事情,但遵从自己的心着五个字说的对!其实身外万般都是浮云,我们只要拨开浮云,就能找到属于自己的真正的路。” “不错!你的理解能力很强,也许是我说的太过绕口难懂,让你产生了一些思想上的偏差!” 林苏雪淡淡一笑:“皮师兄,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当然是遵从自己的心,用心引领我们走出盘绕复杂的山路。”皮啸天道。 “可是我总是被眼前的事物迷惑,做不到人心合一。” “那就蒙上自己的双眼!”说罢,皮啸天从自己身上又撕下一块长布,递给林苏雪:“给!锁妖塔我们曾经来过一次,你应该很熟悉,只要用心去走,那些陆飞飞布施下的险境都是虚无。” 林苏雪望着皮啸天腰间露出的一块腹肌,笑道:“皮师兄,你不能再撕自己的衣服了,刚才过沼泽时你已经失去了外袍,现在只穿着内衫!” 皮啸天朝自己露出腹肌望去,羞涩地挠了挠后脑勺:“对啊!我怎么给忘了!” “咯咯!你手上的布还是给自己用吧,我有手绢!”说罢,林愫雪从自己袖中掏出一枚香气怡人的软娟,蒙在自己眼上,再将手搭在皮啸天肩上:“我路痴,我跟你走。” “好!” 皮啸天也蒙上双眼,带着林苏雪心无旁骛地朝前方走去。 半个时辰后,还在密林中打转的林涛他们望着不远处平行而走的皮啸天,嘲讽道:“他们两个疯了吗,竟然蒙眼睛。这座无边的密林就算有眼睛都走不出去,蒙着眼岂不是在找死?” “哈哈,是啊,他们确实疯了!” “是被我们气疯的,没有办法才想出这种怪招!” 三人捧腹嘲讽,殊不知蒙眼靠心而行的人,才是走的最远的人。 又过了半个时辰,皮啸天与林苏雪的身影已经不再出现于密林,林涛开始怀疑他们此刻的做法,拉着身旁两人停下脚步。 “等等,也许他们蒙着眼睛是对的!”林涛有所感悟,毕竟这半个时辰他的脑子没有一刻停过,也是在不停的想办法。 “你说我们应该效仿那个矮子?” “是的!” “好吧,死马当活马医!” 三人意见达成一致。 林涛撕下衣布蒙上眼睛后吩咐身旁同伴:“你不用蒙,闭着嘴跟在我们身后走就行。走出了密林后,你再知会一声!” “好的。” 于是三人两个蒙眼,彼此手搭着肩,一点一点地往前挪着。不到半个时辰,他们就走出了密林,也很快就赶上了皮啸天他们。 现在面临的是一条深不见底的裂谷。 林苏雪望着探着头,望着裂谷下层层云雾,忍不住踢下一颗大石子试探。 那大石子落下去后,再无回音。 “好深啊!”林苏雪连忙缩回脚后退。 皮啸天再一次将蒙布罩上自己的双眼。 “皮师兄,难道你想用过密林的方法来过这道鸿沟?就不怕摔下去?”林苏雪惊恐地咽了咽。 皮啸天点头,对着冷风呼啸的裂壁,淡定:“既然这些都是幻象,那么我踏出的每一寸风景都是假的,包括眼前这道深不见底的鸿沟!” “可是……”林苏雪迟疑,对自己双眼所见深信不疑。 林涛他们渐渐走了过来,他望着蒙眼皮啸天,讥笑道:“你这个狂妄自大的疯子!走密林蒙眼之计确实可行,过悬崖裂谷再蒙眼,小心摔的你粉身碎骨!”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浓眉轻蔑了一挑:“我忘了,这里不会让你死的,而是让你在坠亡的一瞬间出局!所以你尽管大大方方的迈出自己坚定的步伐,然后出局!”(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好心的回报(七) 林苏雪看着他们就烦,随即转过身去,不予理会。 皮啸天蒙着双眼,眼前一片雪白,微微侧头询问灵愫雪:“你要跟我一起走吗?” 林苏雪望着惊悚的鸿沟,犹豫了许久,横下心来:“好,我跟你走。” “那就快蒙上自己的双眼。” 林苏雪听话,重新掏出香软的娟帕将自己双眼蒙住。 “我蒙好了。” “你要是害怕就把手搭在我肩上,我马上就要迈出第一步了!” 林苏雪立刻将手搭在皮啸天肩上,一股温暖气息从他身上传来,使她心安不少。 虽然他们互为情敌,但此刻却相处的犹如朋友。 林苏雪就是这么一个敢爱敢恨的女子,她讨厌惺惺作态的人,欣赏诚实认真的人。所以她绝不会因为景立秋喜好,就放弃一个结交老实人的机会。 片刻后,皮啸天迈出了第一步。 林涛他们看得目瞪口呆! 皮啸天就这么悬空,仿佛脚下有一道无形的桥正拖着他们! 太不可意思了! 皮啸天又走了几步,跟在身后的林苏雪也双脚悬空,如履平地。 林涛他们立刻掏出蒙眼布,效仿。但是裂谷就像会耍心机的女人,将老实真诚的人留在空中,把内心狡猾的人们送入谷底! “啊——!” 三个尖锐的呼唤从山谷传来。 “为什么?”林涛不明白地望着上面悬浮的两个人。 最后景色一转,他们直接跌回锁妖塔一楼。 “很遗憾,你们出局了!”陆飞飞阴冷的声音在阴暗的墙角响起。 林涛立刻从地上爬起,气冲冲地走至陆飞飞跟前,欲伸手去抓她的衣襟,却被她恐怖的黑发遮面形象骇的后退一步,软下凶狠气势道:“为什么他们能凌空而站,而我们却会跌下山崖?” 陆飞飞阴恻的红唇,在黑漆漆的头发后扬起一抹狡黠的弧度:“因为你们心有杂念,没有看通透一些事情。” “不可能!我全身心都放在修炼上,这么多年就是为了等这一刻,你竟然说我心有杂念!”林涛越说声音越大。 陆飞飞瀑布的黑发中吹来一口难为的浊气,林涛他们瞬间被吹出锁妖塔。 “敢对我无礼!我让你再也进不来!” 说罢,陆飞飞阴寒黑红的身影渐渐消失,飘入二楼的角落,凝望着中央层峦叠嶂的幻形环脉,淡淡一笑:“没想到这个小矮子,个子不高,能耐却挺大。” 没多久,皮啸天与林苏雪一起走出险象环生的环形山脉,瞬间变大复原。 平地中央的环脉也瞬间消失。 陆飞飞飘来祝贺:“恭喜你们。” 林苏雪脸色还蒙着一层惊险,仿佛劫后余生般,还未回过神来。 “接下来是第二关,有一盏茶的功夫给你们心理上做准备,请先闭上双眼。”陆飞飞下令道。 “闭眼?”林苏雪困惑。 “是的,你有什么疑问吗?”陆飞飞冷冷道。 林苏雪见她态度十分寒冽如刀,便收什听从,缓缓闭上双眼。 然后陆飞飞飘至他们跟前,正欲施法,她忽然转过头来望着林苏雪厉斥:“不要以为我的眼睛被头发遮挡,就什么都看不到。” 林苏雪吐了吐可爱的小粉舌,将半眯的双眼赶紧闭紧。 过了许久,她的嘴开始不安份起来,侧脸冲身旁皮啸天小声道:“待会儿不管是什么形式的试炼,我都将帮你的。” “呵呵。”皮啸天羞涩轻笑。 “第一关你帮我太多,待会儿我帮你,也是应该的!” “咳咳!你再说话,我捻你出去!”陆飞飞厉斥。 林苏雪立刻咬着自己小粉色,不再说一个字,乖乖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过了许久,阴暗的光芒一灭! 闭着眼睛都能感受到空气的漆黑,又等待了许久,林苏雪实在是忍不住询问道:“陆飞飞姑娘,你弄好了吗?” 屋内一片宁静,没有任何声响。 数分钟后,安静的氛围里传来嘈杂而诡异的声音。 嘶嘶、呲呲、滋滋…… “这些是什么鬼声音?”林苏雪平静的心渐渐笼罩上一层恐惧。 忽然一阵强大而压迫人的气息,带着强劲的风力,朝他们逼来。 林苏雪预感不祥,立刻睁开双眼,望着眼前点点碧绿幽怖的绿光,骇得浑身一抖:“这些是什么。” “哈哈,我们是锁妖塔的怪物!”一双较大的绿光嗤嗤笑着,尖锐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林苏雪连忙缩至皮啸天身后。 皮啸天亦缓缓睁开双眼,看到黑暗中有若隐若现的黑影左右摆动,便知道那些一对对眨巴不停的绿光是这群妖魔的眼睛。 他环视一圈后确定,此处至少有不下三十只妖怪。 女鬼陆飞飞安排这么多妖魔在此,难道是想要他们杀尽? 皮啸天站定,沉思揣度,又觉得陆飞飞把这些妖魔悄无声息的放在这里,不会那么简单。 黑暗中蠢蠢欲动的妖魔,按耐不住的叫嚣道:“快来除掉我们啊!你们若不除掉我们,待会儿我除掉你们,飞尘道长可就要伤心了。” 妖魔越是放引诱的话,皮啸天越是警惕,他安抚着身后颤抖的林苏雪道:“别急,已我们两个人的力量是打不过这么一大群妖魔的,我想这场试炼一定也有别特的窍门!” “什么窍门?”林苏雪已经被骇的大脑一片空白。 “暂时还不知道。”皮啸天摇头。 黑暗里的妖魔叫嚣挑衅着,却迟迟不肯对皮啸天他们出手。 皮啸天暗忖,看来这些妖魔已经受陆飞飞控制,不会轻举妄动。当务之急就是要立刻想到通过试炼的突破口。 人、妖对持了许久。 缩在暗处的陆飞飞不耐烦地朝对面的黑暗挥了挥手,示意它们行动。 那拥有最大一双碧绿眼睛的妖怪,是领头之妖,望着陆飞飞指指,点了点头,然后扬手一呼:“小的们上,活捉了这两个不自量力的道士!” 说罢,怪物们呼啸着,朝皮啸天与林苏雪扑去。 林苏雪立刻打出袖中尖锐的石钉,纤纤双掌在皮啸天肩上一撑,轻灵翻身跃过他的头顶,朝最大领头妖猛攻过去。 那碧绿的眼睛下,张开一只巨大难闻的嘴,用充满唾液的湿滑舌头,将林苏雪纤细的腰一卷,然后将她吞入腹中。 “小师妹!”皮啸天惊呼! 林苏雪已然被吃,不复存在。 可恶,皮啸天气恼,挥动碧落月影杖,蓄积全身法力,施展目前学会的最大招数——幻影奔腾。(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好心的回报(八) 幻影奔腾,就是在短时间内凝聚空间所有灵气,最大限度地召唤大批虚界生物出来,用人海战术来碾压对方。 虽然数目十分庞大,但都是一击就消失的泡沫,但可以却有一定的震慑力。 果然。 黑暗中的妖魔,被扑面奔腾而来的汹涌生灵,骇得练练后退,全部退缩在墙角,不敢轻易攻击。 皮啸天趁着它们被唬住的空档,按下碧落月影杖手柄尾端隐藏的按钮,弹出锋利的锐刃,像影子一样闪至妖魔身后,以一刀手刃一只的速度飞快的解决着。 但很快就被领头妖发现,它立刻扭身抓着皮啸天的臂膀,反手将他抽出妖魔群,狠狠往地上一砸。 “轰!” 地板碎裂。 皮啸天的背脊被震分筋错骨,疼痛欲裂,仰躺在地上四肢发麻,无力爬起。 “跟我耍手段!凡人,你太嫩了!”领头妖讥嘲,巨大的绿眼冒着浓厚的鄙视。 皮啸天咽喉涌出一汩腥涩的咸血,整个胸背疼的生不如死。但他咬紧牙关,靠坚强的毅力用右手在自己身躯几处大穴上点过一遍后,立刻出现了止血、镇痛的作用。他一点一点地从地上爬起,双腿刚要撑直,领头妖钢板般的大掌在他背上猛烈一拍,又将他打回地上趴着。 “哈哈哈!别硬撑了,出局吧!”领头妖嘲笑着。 皮啸天不甘,咬着碧落月影杖,双手颤抖地支撑在地上。 领头妖绿眸邪异,满足地欣赏着挣扎却又爬不起来的皮啸天,像看虚弱的猎物一样,玩味地盯着他。 “皮师兄……皮师兄……” 林苏雪的声音沉闷的响起。 皮啸天微微抬眸:“小师妹,你在哪里?” “我在妖怪的肚子里。”林苏雪回答,声音听上去相安无事。 领头妖去狂躁起来:“你竟然还没出局?” “咯咯!你肚子里空如房间,我在里面呆的很好,怎么可能出局呢!”林苏雪娇嗔的笑道。 “不可能!你闭嘴!”领头妖魔黢黑的双掌朝自己肚子拍去。 林苏雪笑声变本加厉:“哈哈,你打呀!满肚的肥肠腻肉正好给我做了肉垫!” “闭嘴!”领头妖魔怒呼,伸手朝自己血盆大嘴掏去,片刻后又连忙抽了出来,捂着涨疼的手背,大叫:“你竟然暗算我!” “谁叫你把自己的脏手伸进肚子里摸我,我不想你摸自然要对你的手严厉教训!” “哼!”领头妖魔极度不爽,将巨大的头转至身后的小妖魔们,命令道:“你们快进入我的肚子,将里面的泼妇给我处理了!” “是!”小妖魔们遵命。 “等等!我看你们谁敢进来!你们老大的元神在我手中,我要是看到有一个妖魔进来,我就捏碎它的元神,让它魂飞魄散!”林苏雪威胁。 妖魔们听了一愣。 领头妖魔更是大惊失色,觉得没必要为了区区一个试炼,弄的自己万劫不复,于是立刻下命:“小的们,你们都别动,让这姑娘来做主。” 小妖魔们顺从地垂下挥舞的爪子,站在原地,盯着领头妖魔的肚子,痴楞。 林苏雪得意地大笑:“哈哈,好玩!原来妖魔的元神是这样的!皮师兄,待会儿我扔出来给你看看!” “别!姑奶奶,你要是把元神扔出来,我可就完蛋了!”领头妖魔哀求:“你看,我把你吞进肚子里也只是想让你出局,并非要消化弄死你,你就大慈大悲放回我的元神,给我一条活路吧?” “不行!”林苏雪一怒:“我非要给皮师兄看看!” 说罢!她抬手朝妖魔头领嘴外扔出一个东西。 妖魔头领立刻挥手抓住:“哈哈,姑娘你的运气真不好,扔出去的元神又被我自己爪到了。” 林苏雪冷冷一笑:“哼,你看看你抓住的是什么?” 一只绣花鞋! “可恶!你不是说要扔我的元神吗!”领头妖气的头毛竖立。 “咯咯!是啊,我扔了,谁叫你运气不好,抓住的是我的绣花鞋!” 什么!领头妖惊愕,朝皮啸天望去,他的手中正捧着一个拳头大小的发光物体。 “我的元神!我要消化了你!”说罢,领头妖气愤地施展浑身妖术,集中在自己肚子里搅起一阵狂澜之浪。 林愫雪被酸臭的胃液淹得上气不接下气,最后双眼一黑。 再次睁眼时,她已经在锁妖塔一楼,身旁飘飞着红衣女鬼陆飞飞。 陆飞飞怨怒数落道:“你这丫头好生泼赖,竟然拿那妖怪的元神来玩弄,你知不知道那样很危险?我差点就把你救不出来了!” “哼!谁叫他们那么猖狂,不好好教训一番,还以为我们是吃素的。”林苏雪双手叉腰,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好了,姑奶奶这只是一场试炼,你玩的过火了!现在你出局了,你可以开门走了!”陆飞飞冷冷道。 林苏雪还有些担忧,拉着陆飞飞冰冷的胳膊询问:“皮师兄现在怎么样了?” “托你的福,他还趴着!你看!”说罢,陆飞飞扬手朝天花板一挥,天花板立刻变的透明,二楼发生的一切动态,看得分外分明。 皮啸天还趴在地上,手捧发光的元神,一动不动。 林苏雪仰头疑惑:“怎么没了元神,那妖怪还不死?” “姑奶奶,它是我在锁妖塔的朋友,加入这场试炼也不是他的本意,你就这么弄死它了,我于心不忍,所以我用法力保护他的身躯不至灰飞!好了,看也看了,你快走吧!”陆飞飞撵着,天花板的画面又恢复阴暗。 林苏雪带着担忧,一步三回头地朝门边走去。 离开了锁妖塔,她回到女子宿舍,躺在床铺上稍作休息,疲累的身躯很快将她拉入梦境。 一睡,就是第二天清晨。 林苏雪连忙起身,跑至大广场,此刻广场上陆陆续续有弟子走来,她寻着皮啸天立刻询问:“皮师兄,最后你通过试炼了吗?” 皮啸天一脸忧郁,摇头:“没有!” “啊!那岂不是今年进入无定观的名额岂不是浪费了!”林苏雪惋惜道。 皮啸天也觉得可惜:“不过我听说,掌门还是会安排一个人前往无定观!” 林苏雪忧愁脸上又冒出喜悦:“那一定是你,因为你是坚持到最后的人!” “我确实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但当时我接住你抛来的妖魔元神后就昏迷了,再醒来时,就已经身处自己宿舍。我也不知道,掌门会如何定夺。” 皮啸天觉得自己能入无定观的机会不大。 说不定,这次名额是,林苏雪!(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重新做自己(一) 数日过去了。一直保持安静肃然的无定观内,掀起了一阵小小的涟漪。 因为今日,又有新的弟子加入。 六十名经过选拔赛选的新弟子,男女新服道服袭身,精神抖擞地站在无定观高耸的玄门前,听取着鹤发童颜的掌门,莫子平道长的谆谆教诲。 掌门身后站着三名仙气飘然的道长,他们后面一排站立的是六名去年入观的弟子,准备帮新弟子参观无定观。 景立秋就站在其中,眼前的场景,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起去年自己入观那一天。 时间过得真快,平淡中就是一年过去,不知道这群新弟子中有没有玄机观的人?景立秋双眸来回扫视着玄门外的每一个陌生面孔,并没有发现一个熟人。 看来今年,玄机观并没有送来合适的弟子。景立秋有些失落,但严肃的气氛很快就让他恢复平淡。 半个时辰后,各大长老讲话完毕,离席。 六名老弟子在景立秋的带领下走至六十名新弟子中间。显然,卓越的景立秋再一次成为了新晋人物的领袖。他笑容满面地望着大家,发号施令:“大家先别乱动,你们六十人,而我们六人,正好可以十人为一队,跟着师兄师姐们有秩序的在无定观中参见。” 一名面容清丽、落落大方的窈窕女道士走至景立秋身边询问:“立秋,路线怎么走?” “就按照从东到西的方式,绕至观内走一圈。待会儿我领着我的队伍走在前面,你们跟在后面既可!”景立秋淡淡的吩咐。 然后,六十名新弟子分配为六队,像长龙一样,跟着景立秋朝道观走去。 新人总是好奇,所以他们一边张望一边私语,速度走的很慢。 景立秋悠闲地双手环胸,一边领路一边笑容温暖的介绍沿途房屋:“这是管事房,以后你们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去那里早你们的管事帮助,如果不想那么麻烦,男子就去男子宿舍找我,女子就找你们的师姐戎思彤!” 刚才和景立秋说话的女子,扬手挥道:“对,就是我!以后你们叫我戎师姐就行。” 六十名新弟子羞涩地以微笑回应。 一开始大家还很拘谨,游走至一半熟络起来,就有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散漫的两条。 景立秋不想那么严苛,于是当做没看见,继续领路朝前走着。 走了许久,他忽然听见自己身后有女子称呼自己为林苏雪。 难道小师妹来了!景立秋有些激动,但一想起这六十人当然根本没有熟悉面孔,于是打消了去询问的念头。 随之,他们聊天声音像苍蝇一样围在耳边挥之不去。 “没想到灵姑娘你来自玄机观!那道观是昆仑山上普通道观你规模比较大的道观,真是失敬!”一个男子儒雅有礼道。 “过奖,玄机观到底是小观,和无定观比起来简直大巫见小巫,不值一提!” “诶!灵姑娘你也太谦虚了,我以前身处的凤来观才是名副其实的小道观,观中上下包括我都只有十个人,和你们容纳两千多人的玄机观比起来简直九牛一毫!对了,不知灵姑娘可否告诉你的全名,日后在此观修行,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嗯,我叫灵愫雪,不知道你叫什么?” 景立秋听见一愣,林苏雪,这不是小师妹么,而且刚才他们聊到玄机观。看来,就是小师妹了! 景立秋激动的转身朝聊天两人走去,却看到男女陌生的面孔,顿觉自己可能是幻听。 但那和小师妹同名同姓的姑娘,长得确实美丽大气,皓齿微笑间灵眸善睐,浑身散发着一股灵越动人的气息。 看在她出自玄机观的份上,景立秋笑问:“这位师妹,你来至玄机观?” “是的,师兄。”灵愫雪水灵的双眸,温柔地望着他,瞳孔中散发着意味深长的气息。 景立秋看得痴痴,沉醉,感觉她很熟悉,但又想不起来再哪儿见过。 “真巧,我也来自玄机观!”景立秋道。 “玄机观鼎鼎大名的大师兄,谁人不知,反倒是我这种默默无闻的弟子,大师兄可能不认识。”灵愫雪说着,抛下刚才和自己攀谈的男子,随景立秋走至队伍的前头。 那男子在后面哭丧着脸,表示不情愿,但自己又是新人,所以只能眼眼睁睁看着美女和师兄离去。 参观的队伍继续朝前走着。 景立秋不好意思地望着可亲温柔的师妹,心中动荡起一丝旖旎的波澜:“刚才我听道你说,你叫林苏雪。” “非也。”灵愫雪轻轻摇头:“大师兄一定将我误以为是玄机观那人见人爱的小师妹了。” “是的。” “其实说来也巧,我与她的姓名同音不同字,观中弟子每一次呼唤我时,他们都以为在叫小师妹,所以久而久之,小师妹的名气越来越高。” “如此说来,你的姓名是那三个字?” 灵愫雪微微一笑:“请师兄把手伸出来。” 景立秋不明白对方的意图,但还是乖乖伸出掌心。 灵愫雪用纤白如春葱的右手食指在他宽大掌心比划的三个字。 景立秋豁然开朗:“原来你叫灵愫雪!失礼!失礼!我还真以为是小师妹林苏雪!”说着,他暗松一口气:“太好了,在这无定观,我终于有了一个熟人。” 幸好不是林苏雪!景立秋心底暗暗庆幸着。 “不知灵师妹修的是什么学术?在玄机观时,师承哪位道长?”景立秋对面前美丽女子,好奇起来。 “我修召唤术,在玄机观师承裘弘济道长。”灵愫雪一边望着沿途景色,一边漫不经心回复。 “啊!”景立秋愕然,眸光困惑地望着对方:“我听闻召唤术裘道长手下一直只有三名男弟子,可从未听说过他收过女弟子啊!” 灵愫雪淡定一笑:“景师兄你贵人多忘事,裘道长手下一直有四个弟子,三男一女,全观人都知道。” 只有自己坚信,对方才会渐渐相信。灵愫雪内心如是想着,眸子闪烁着紧张的光芒。 “可是我与皮啸天关系很好,他时常跟我提起他的两个不争气的烂兄烂弟,可他从未说有你这么一个师妹!”景立秋越来越怀疑面前女子,是撒谎不眨眼的心机女。 但转念一想,对方为何要骗自己,自己有什么值得对方好骗的?景立秋又打消怀疑的念头。(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重新做自己(二) 灵愫雪一直保持平稳,温和的态度,谈吐知书达理。 “景师兄,这么些年你有去过召唤术的修炼场地?” “没有。” “你能记得玄机观每一名女弟子的名字与容貌?” “不能。” “每一次别人呼唤灵愫雪这三个字时,你首先想到的人是小师妹。” “是的。” “如果我的名字不与小师妹同音,也许你还不会怀疑吧。” “也许。” 景立秋一愣,不好意思地别过头望向其他方向,抱歉:“对不起,我怀疑你了。” 灵愫雪轻轻摇头:“很正常。换做其他人也一定会怀疑我的存在,因为我一直就像透明人一样,没人会注意。” 景立秋心生一股怜惜,想去安慰,但又不知说什么,薄而俊俏的嘴唇开开合合好几次,终究咽了回去。 真奇怪,灵姑娘给人的感觉十分特别,仿佛平静之湖里误闯而来的一叶扁舟,带着清淡雅然的气息,让人难以忘怀。 没多久,灵愫雪回到队伍原来的地方。 景立秋内心竟然有些不舍,自己走在前面,时不时悄悄回眸。 她,真的好特别。 但这么特别的女子,怎么可能在如狼似虎的玄机观平平淡淡无人问津? 困惑像魅影,再一次爬山景立秋的脑海。 到了晚上,各个房屋燃起明黄的烛火。 灵愫雪所居住的宿舍和玄机观女子宿舍没什么差别,一样是一间屋子二十个人,但床铺却是一张一张松软的小床。 她平躺在床榻上,目视着天花板一动不动,脑海却浮现白天遇见景立秋的场景。 太好了,看了景立秋没有过多怀疑,他还真是好骗。 片刻后,脑海之景移至两天前。 在玄机观淘云斋内,当时她还是皮啸天,跪拜在大堂里,听掌门青阳道长慈祥的说道:“仙子,你重新坐回自己的时机已到。明日我会宣布进入玄机观弟子的名单,到时你离开玄机观时,我会悄悄将你带入冰室,改头换面,重新坐回自己。然后你用自己的身份,自己的名字前往无定观深造。” “谢掌门师叔!” “不过入了无定观有些事情你必须注意。” “掌门师叔请说。” “我最后会将名单上的名字改为你真实的名字灵愫雪,所以你过去无定观时,无论见到玄机观的哪一位弟子,你都必须一口咬定自己就是玄机观的人。” “遵命。”嘴上如此答应,灵愫雪还是有些疑虑,忍不住询问:“皮啸天去世之事,掌门师叔是如何向弟子们交代的?” “无须交代。”掌门青阳云淡风轻:“入了无定观,就不会再与玄机观有任何瓜葛,而去无定观规章制度森严,里面的弟子都闭目塞听刻苦修炼,不会理会一个人的来历。所以进入无定观是你回复真身的会好时机。” 原来如此,掌门道长这招偷天换日虽然很荒唐,但时机抓住,就不会存在纰漏。 灵愫雪安心了不少。 最后回复真身的那一刻,她是无比激动的。 但掌门青阳道长却目含愧疚:“仙子,我能力有限,不能将你原本的仙身完完全全的还复给你。委屈你享用此凡人之体,在无定观勤加修炼,日后一定修为高超,必定还能有办法恢复仙身。” 灵愫雪已经十分感觉,不舍地望着掌门青阳,鞠躬一拜:“多谢掌门师叔为我操劳!” 所以最后,她背着包袱,登上摇光山,来至无定观,内心砰砰直跳地打发了景立秋。 现在,灵愫雪终于可以安心睡一觉,不再忧愁身份的事情。 翌日。 清晨阳光丝丝缕缕如一根根温软的银线,泄在屋瓦,轻抚在脸上。 无定观的清晨同样有集体早练。 新来的弟子因为还有许多不熟悉,所以他们慌忙,而杂乱。 灵愫雪来的很早,像亭亭玉立的白兰花,独自一人站在一片地方。 忽然,一个高大的身影快速从她身后走来,不小心撞到她的纤纤玉肩。 那年轻男道士冷冷地转头道说了一声对不起,匆匆朝前走去。 灵愫雪痴痴地望着他如风般匆忙的背影,痴痴地呢喃:“那不是樊逸飞吗?他还是那么冷若冰霜。” 数秒后,又一个高大身影压来。 “怎么,你还记得那位师兄?”是景立秋爽朗温柔的声音。 灵愫雪淡淡地点头:“是的,那不就是人称僵尸冰块脸的樊逸飞樊师兄。” 景立秋眼眸一垂,神情微暗,看来这个灵愫雪还真的是玄机观的人。然后他又立刻扬起微笑的脸,望着远处的樊逸飞道:“他比我早一年进入无定观,现在已经和无定观那些老师兄一样,一副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样子。” “如你所说。不知道樊师兄的修为现在有多高了?” “比我差一点!”景立秋脸放光彩的笑着,目露得意。 灵愫雪看到他傻头傻脑的模样,忍俊不禁:“为什么景师兄你没被他们同化?” 景立秋微微羞涩:“其实你没来时,我和他们一样,冷冷淡淡,不苟言笑。但是自从昨天遇见了你,聊的那么融洽,我感觉又重新找回了自己。你都不知道我在这无定观,有多憋闷,整日绷着脸除了练习就是睡觉,枯燥的很。” “原来你喜欢热闹。” “不是喜欢热闹,只是想找个志趣相投的人,能够说说话。” “你觉得我们志趣相投?” 景立秋忽然一愣,脸色更加羞涩,转过身去望着其他方向。我怎么弄的,竟然一天的时间就对灵愫雪敞开心扉了,我是不是恬不知耻? 想到这儿,景立秋又恢复冷漠和一本正经,收敛笑容绷着脸:“好了,不和你多说了。以后你在此和他们一样好好修炼,日后造福芸芸众生!” 说罢,他的手在灵愫雪纤软的肩上轻轻拍了两下后,离去。 很快新弟子的队伍,在景立秋与戎思彤两人协作下编排整齐,并随着老弟子们一起舒臂展腿,操练起来。 蓝蓝的天空,悠悠的白云,亘古不变的晨练,被千名弟子整齐划一地姿势优美展现着。 男弟子散发着朝气蓬勃的阳刚之气,女弟子散发着阴柔坚韧的优雅,晨练成为无定观一道美丽的风景。(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重新做自己(三) 平淡而枯燥的修炼生活,日复一日地往前推移着。 很快无定观内三个月一次的季考如期而至。在考前个学术的师父都严加叮嘱,弟子们一次季考不过则发配风雪交加的淳至峰思过十天,两次季考不过入淳至峰思过一个月,三次季考不过直接逐出道观,下山自行生灭。 一入无定观,修行难如天。 并非每一个弟子都能顺利达到更高境界,只有心沉、气定、悟性高的弟子才能步步稳健。 所以弟子们皆打起十二分精神面对每一场考核,灵愫雪也不例外,镇定而认真的按照考核师的吩咐比划着每一个招式。 三日后,落榜人的名单被张贴在晨练场上,以示警告。 淡定的灵愫雪站在人群中央,扫了一眼公告栏后,心情再也无法平静。 怎么会这样?我考核的时候每一个招数都打出的十分到位,为何还会落榜?灵愫雪困惑,蹙眉,眸光激澜动荡。 完全出乎自己意料之外! “灵师妹,要加油啊!”景立秋走来,拍着对方纤软的肩膀安慰。 灵愫雪低垂着头,羞涩而心情糟糕的走出围观的人群,幽幽道:“我道理哪里出错了?” “呵呵,无定观的季考十分严格,一定是你某个招式做的不标准,所以才会落榜。”景立秋跟着灵愫雪走出人群。 “可是我明明每一个动作都很到位。”灵愫雪神情失落,脑海回想着这三天考核时的情形。 一个女孩子在冷漠无定观修行实属不易,景立秋还想再继续安慰,戎思彤的声音远远飘来:“立秋,晨练要开始了,快回自己队伍!” 景立秋怜惜的望了一眼灵愫雪后,小跑离去,回到同界道士中。 戎思彤讪笑:“你很关系那个漂亮的小师妹嘛!” “呵呵!”景立秋挠着后脑勺傻笑:“她来自玄机观,和我师出同门,所以……” “好了好了,不用跟我解释那么多,师兄关心师妹理所当然,快站好队伍吧!”戎思彤掩唇娇笑。 “我这不是怕你误会。”景立秋解释道。 “我能误会什么?你别多心了,我先回队了。”说罢,戎思彤翩然离去,回到后两排女子队伍中,凝视着景立秋英俊高大的背影忍不住羞涩的小声呢喃:“傻瓜,你的心那么善良,我怎么可能误会。” 当天,下午。 灵愫雪就和十几名弟子抱着包袱,一起冒着风雪来至淳至峰。 淳至峰高耸险峻,峰间小道铺满皑皑白雪,一面贴着峰壁,一面贴着悬崖。 领队的长老皱纹深刻,头发被强劲的雪风刮的凌散乱飘,他前倾的身躯一边前行,一边大声叮嘱:“你们跟在我身后小心点,别踩冒了脚,踩冒了跌入万丈悬崖我也救不了你们。等到了淳至峰之巅的山洞,你们就在哪儿好好面壁思过,然后找出自己季考失败的原因,以免下一次季考再次出错,毕竟能入无定观大家都不容易,不能轻易错失修行的机会。还有,每隔三天就有师兄或师姐来给你送饭,如果忍不了那么久的饥饿,就去洞外刨雪吃,想当年我年轻时在淳至峰思过时,也是这么熬过来的……” 长老吧啦吧啦说了许多,一路上弟子们听着也不觉得寂寞。 不知不觉已经抵达山洞,长老又慈祥地吩咐了一些事宜后,挥手飞身而去。 剩下十几名弟子乖乖地坐在山洞里,听着洞外呼啸的北风,沉心静气地打坐起来。 第一天,弟子们还很自觉,能对着墙壁不言不语。到了第二天,就有人躁动起来,抓耳挠腮地对着墙壁询问道:“我究竟哪个招数做错了?” 墙壁没有回应,他们就干扰旁边的弟子,反复的询问。最后弄得大家都没有心思认真面壁,干脆坐在一团讨论起来。 唯独灵愫雪还盘膝在墙壁前,苦思冥想。 过了许久,一个明眸皓齿女道士走来,拍着灵愫雪的肩道:“你这么淡定,难道已经想出自己出错的地方在哪里?” 灵愫雪眸色茫然,摇头:“没有……” “既然没有那就过来跟我们一起讨论嘛!大家一起解决总比一个人苦思胡想要好啊!” 于是,灵愫雪也加入围坐,讨论起来。 但讨论了数个时辰,白日变黑夜,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反倒是有些弟子借着一起讨论的理由,偷懒。 灵愫雪不想继续消耗下去,淡淡地打了个离去的招呼后,再次归至冰冷墙壁前盘膝打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困意袭来,垂头沉沉睡去。 到了晚上,洞外一片平静,月如钩,洒下银光千里。 灵愫雪缓缓醒来,此刻已过丑时,大家都基本安静或是沉睡。她轻轻起身,缓步轻盈地来至洞外,仰头望着天上皎白的皓月,思念着没有血缘关系,却胜过亲姐妹的灵慕冰。 两千八百多年前,她们还只是雪域深处一座冰山上两颗微小的冰粒。 那时,在冰粒的世界,只有相互依偎,没有复杂的思想。 后来经过一百年的修炼与积累,两颗无忧无虑的冰粒变成了两名没有五官的窈窕雪人。那时候,她们也是没有过多复杂感情的,整日除了打坐修炼,就是在陡峭的雪山破上从高到低的滑雪。 “妹妹,来呀!快追上我呀!你若追上我了,我就让你做姐姐……” 可惜,单纯笨拙的灵愫雪总是追不上灵慕冰。天生灵敏机智的灵慕冰,永远都跑在最前头,但她却重不放弃拖油瓶般的灵愫雪。 随着时间的推移,二人的感情超越了手足,在五百年后完全幻化成人的那一天,她们在白茫茫的冰雪世界里,对着蔚蓝的天空发誓,不求同生,但求同死。 “姐姐你一定要坚持住,待我修道成仙,一定重返嫏嬛带你离开心胸狭隘的晏瀚文!”说着,灵愫雪的脸上滑下一滴晶莹的泪。 悲伤过后,她带着孤独的沉重凄然地回至冰冷寒骨的山洞,继续打坐起来。 待东方日光西移至正午,洞外雪白险峻的视野里走来一个窈窕温婉的身影,是戎思彤。淡黄如翠的道服,在呼呼的北风下,飘飞地绰约动人。 戎思彤垮着一个大食盒,疲累地走至洞门口,温柔的呼唤:“师弟师妹们,吃饭了!”(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重新做自己(四) 饭是冰冷而简单的,一人两个僵硬生冷的馒头。81中文『 网 “馒头这么硬,怎么吃啊!”有人苦叫连天。 “我终于明白,带我们上淳至峰的长老,为什么说实在是耐不了饥饿就刨雪吃这句话了。” 大家一手握一个冰冷的馒头,面容惨淡,凄苦。 戎思彤强颜欢笑,维护气氛和谐:“快吃吧!道观这几天提倡节俭,我们吃的和你们一样也是馒头。” “但师姐,你们至少吃的是热的,而且一日三餐。我们却是三日一餐,馒头还僵硬咬不动。” 大家望着馒头迟迟不肯动嘴。 戎思彤只好安慰:“下一次你们景师兄来时,我要他给你带点其他丰富的食物来!” 有了盼头,他们才勉为其难地把冷馒头望嘴里塞。 片刻后,戎思彤收拾好食盒离开,走出洞口没多远,身后传来清脆温婉的女子呼唤。 “师姐!师姐!” 戎思彤转头望去,看到灵愫雪朝自己匆匆走来。 “这位师妹,唤我所为何事?” “师姐谢谢你送食物来,我先别走,我有一事想请假你。” “哦?说罢。” 灵愫雪将自己季考那三天的经过对戎思彤详细地解说了一遍后,困惑:“我思考了三天,任不明白自己错在了哪里?” “也许错在太过自我认可。”戎思彤淡然。 灵愫雪一愣,轻轻摇头:“我不明白师姐的意思,能否详细一些?” “这个只能自己去想。”戎思彤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意味深长之笑,然后拍了拍灵愫雪的肩:“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不能回去太晚。”说罢,她步履轻盈地匆匆下峰而去。 灵愫雪带着疑惑回至洞内,面对着石壁将剩下的一个冷馒头渐渐吃掉。 三日后。 灵愫雪还是百思不得其解。打坐冥思地累了,伸了个懒腰后觉得口干舌燥,于是起身走至洞口,在头顶拱形的石壁上摘下一根晶莹剔透的冰条放在嘴里吮吸起来。 虽然吃冰条很冷,冻的牙齿几乎倒掉,但喉咙的干涩已经让神经麻木。 灵愫雪一边享受着冰冷的甘泉,一边望着远处苍茫雪白的风景,忽然一个宽厚粗壮的手臂握着一个牛皮水袋,出现在她面前。 “水可能也凉了,但总比你吸冰条要解渴。”一个冷冷冰冰的男子声音,言语却不乏关怀。 灵愫雪愕然,侧目望去,一愣。 是樊逸飞。 真巧。 她丢掉冻手的冰条,笑容可亲地望着对方:“樊师兄!” 樊逸飞冷淡的眸光颤起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涟漪,立刻将手中牛皮水袋塞给灵愫雪:“快喝吧!”说罢,他风一样来至山洞内,沉默寡言地将手提的食盒打开。 闻着饭菜之香的弟子们,纷纷聚拢过来。 “太好了,这次不是冷馒头,而是素菜与米饭。”有人高兴道。 樊逸飞将三碟不同的素菜与十碗米饭和筷子统统拿出,冷冰冰地望着大家:“你们快吃吧。” 然后,他退出山洞,望着正在饮水的灵愫雪道:“你也快去吃罢,吃完我好收拾东西拿走。” “我不吃了,我已经饱了。”灵愫雪轻拭嘴角的水渍,姿态美丽而优雅。 樊逸飞眉头一蹙,表示疑惑。 “樊师兄你没来之前,我饿时吃了两个雪块,所以现在不饿。”灵愫雪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真傻!”樊逸飞冷冷吐语。 灵愫雪尴尬地苦笑:“其实我也很饿,但是看大家吃的那么满足,我不忍过去打扰,把自己那份让出来给那些很饿的人吃,他们就不用那么快饥饿。” 饥饿的滋味比刀架在脖子上的滋味还要难受。 “我能吃雪,他们不能忍受雪的冰寒,所以……” “别慈悲了!还是多考虑考虑自己吧!”樊逸飞淡淡道,然后从怀中摸出一块巴掌大的烧饼递给她:“你不吃饭要是在此饿死,我脱不了责任,所以慈悲的你快勉为其难的把这块烧饼吃了吧。” 他的好意,却带着一丝讽刺。 灵愫雪大度不仅不与计较,还感激道:“谢谢。” 烧饼是温热的,带着樊逸飞的体温。 灵愫雪慢咬一口后,好奇道:“樊师兄你怎么会藏烧饼?” “我又不是神,偶尔也会因练功而感到饥饿,所以准备一块晚上再吃。” “原来如此。现在你把它给了我,待我回无定观后再还给你!” “不必!”说罢,樊逸飞朝洞内望去。 正好大家也已吃饱。 樊逸飞迅地收起好东西,提着食盒快步而去。 灵愫雪追着他匆忙的背影,呼唤:“樊师兄!请留步!” 樊逸飞内心怦然一蹦,面色依旧冷淡,转身:“这位师妹,你还有何事?” “给!”灵愫雪将手中的牛皮水袋递过去。 樊逸飞冷冷接过,欲走。 “师兄,我心有疑惑,想找你讨教!” “自己的疑惑只有自己能解决!”樊逸飞果断拒绝,匆匆离去。 灵愫雪也不埋怨,因为她在玄机观时就领教过这个冷漠冰冷的男子,他拒绝也算正常。 三日后,同样是中午,空气同样冰冷寒冻。 但这次送饭来的师兄却是慈悲热心肠,他不仅和师弟师妹们打成一片,还一个一个的帮他们分析季考出错的地方在哪里。 还未轮到灵愫雪,她站在一旁围观,趁其他弟子演示的时候,跑至热心肠师兄身旁询问:“景师兄,难道你下午不用回去练习?” 景立秋摇手而笑:“灵师妹不用替我担心!能帮大家解决这九天都没参透的困惑,我很快乐!其他的事放在一边,晚上再做也行。” “但据我所知下午迟到,会挨板子!”灵愫雪提醒着。 景立秋压根不当一会事:“你不用操那么多心,待会儿尽管把自己觉得做得不好的招式比划出来就行。” “好吧。”灵愫雪默然退至一边。 热心肠的人,以助人为乐,是不会在乎事后的惩罚。 景立秋这一点性格与樊逸飞截然相反。 灵愫雪望着舍己为人的景立秋,忽然觉得樊逸飞的话有道理。 太过慈悲,只会凄苦了自己。 真担心景立秋回去会受到怎么样的惩罚。 然而景立秋却乐在其中,不在乎事后。 一个多时辰后,就剩下灵愫雪还未请教。 景立秋对站在一旁痴楞的美丽师妹招手:“到你了,快详细的告诉我,你考核那天是怎么招的?” 灵愫雪眸光一沉,勉强一笑:“不了。景师兄还是快回去吧。” “你真的不需要我帮你分析?” “不需要。”灵愫雪摇头,她只希望他快回去,少挨几个板子。(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重新做自己(五) 回无定观的路上,景立秋走在陡峭而雪白的石壁小路上,脑海想起灵愫雪温柔灵动的眸光,心头微微一暖。 “这么好的师妹,我怎么在玄机观时怎么没有遇到?”景立秋百思不得其解。 两日后,在淳至峰面壁思过的弟子们纷纷回至无定观。他们历经了高峰上的严寒冰冻,回到自己宿舍反而觉得暖和如春,每个人都像卸下了重任一般,轻松地回归从前早起晚睡的生活。 经过锤炼后,人必定会轻松。 但灵愫雪双眸却含着一丝忧愁。 翌日清晨,她不自觉地匆忙来至广场,张望着前方队伍,没有看到景立秋,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 待晨练结束后,她立刻小跑至戎思彤身边,焦急的询问:“师姐,今日怎么没看到景师兄?” 戎思彤眸光露出埋怨:“都怪那日在淳至峰,你们拉着他分析,害得他下午回来师父就赐了他二十大板子,他现在还躺在床上呢!” 灵愫雪吃惊,怜悯:“景师兄现在伤势如何?” “现在虽然还躺着,不过明天就应该会下床吧!”戎思彤蹙眉不悦,提醒:“你们这群新来的师弟师妹,不要觉得景师兄很好人就缠着不放,他可是很忙碌了,一边为了修炼一边为了大家,自己不知被师父体罚过多少会了!” 灵愫雪愧疚:“师姐说的是,我日后一定会注意,不再干扰景师兄。” “这就对了,你把我说的话告诉其他弟子,也让他们自觉一些。”说罢,戎思彤闷闷不乐地离去。 灵愫雪痴痴地站在那里,肩膀忽然被人轻轻一撞。 “别离景立秋太近!” 这句话是谁说的? 灵愫雪眸光扫视,寻找着撞自己肩膀的人,只见樊逸飞冷淡冰寒的背影在前方走动着。 难道是樊师兄? 灵愫雪疑惑,为什么他要这么说?难道他在警示自己些什么? 想不透,灵愫雪只好回归自己的队伍,随着大家一起整齐晨练起来。 单调的修炼生活总是过的飞快。 季节的轮换也在不经意间换了色彩。 又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无定观的弟子们卸下笨重的棉服,换上轻灵的纱质道袍,像轻盈的风柳,随着温暖的清风挥舞着熟练的招式。 空气中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朝气蓬勃,没有倦怠。 但灵愫雪却沮丧至极,因为第二次季考她还是没通过! 怎么会这样?灵愫雪反反复复回想季考的情形,想的头疼欲裂,却还不甘休。 这一次总共未通过季考的人才三人。 灵愫雪再一次来至淳至峰,特别羞愧,一入山洞就立刻面壁打坐,整日整夜一动不动,潜心沉思。 一直到三日后。 景立秋的声音在她耳畔温柔响起:“灵师妹,该吃饭了。” 灵愫雪沉醉在自己冥想苦思的世界里,过了许久才缓缓回过神来,憔悴而脸色苍白地望着面前可亲可爱的男子,低声而唤:“景师兄……” 景立秋怜惜拍着她的肩,安慰:“不要过分苛求自己,吃饱了肚子再忏悔也不迟。来吧,快吃烧饼!” 灵愫雪接过烧饼,放在手中久久不往嘴里送,像木头一样,眸光痴痴幽幽。 景立秋则坐在一旁耐心等待。 另外两个面壁思过的弟子,拿着烧饼走过来。 其中个子稍微高点的道士边吃边惋惜道:“灵姑娘一定受了很大的打击,自从她来此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现在又茶饭不思,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太凄惨了!” 景立秋轻轻摇头:“不可能,能入无定观说明一个人心理素质不会差,她绝不会被季考给打败了。” “景师兄话是如此说,但刚入观不到一年,连续两次季考都不过,换做其他女子也受不了这个打击。如果这一个月的面壁思过,灵姑娘不能从失败中走出来,日后一定会……” “别胡说!”景立秋微怒,他伸掌托了托灵愫雪捏烧饼的手,温柔地轻催:“快吃啊,吃完了,我帮你分析分析,上次你来淳至峰没让我帮你,今天我说什么都会帮你找出季考不过的原因!” 灵愫雪死湖般的双眸终于荡起一丝涟漪,感动却摇头:“景师兄,我没事,你快回去吧,免得又挨你师父打板子!” “没事!我皮糙肉厚,几个板子就和挠痒痒一样!”景立秋笑道。 灵愫雪却依旧面如死灰,没有起色:“景师兄,烧饼我会吃的,你还是回去吧。” “不行!今天说什么我都会帮你,你知不知道今天本来是戎思彤来送饭的,但是我为了你和她调换了一下,如果你还这般自暴自弃,那我就真不管你了!”景立秋激动地握着灵愫雪纤细双臂道。 灵愫雪一听到戎思彤的名字,立刻想起她那日在广场跟自己说的话,固执的拒绝:“景师兄,你快回去吧。”说罢她将他狠狠一推。 景立秋身往后一仰,双手撑地,锁眸皱眉地望着不领情的灵愫雪,更加固执:“我是不会走的。” 旁观两人看了纷纷吃惊,咀嚼的烧饼跌落在地。 “景师兄,你为什么对她这么好?”其中实在忍不住好奇,浮想联翩。 景立秋扯嘴角,淡淡一笑:“因为我就是这么一个爱帮助人的人,别人越是好心拒绝,我越想要帮助!” 旁观两人闻言,一愣,这景师兄是不是傻子。 天底下竟然有这么大公无私的人? 太不可思议了! 今儿他们是打开眼界了! 灵愫雪执拗不过景立秋,开始认真咀嚼烧饼,一口一个感动地吃着。片刻后,她随着景立秋来至无风无雪的洞外,认真地将季考经过详细地描述了一遍。 景立秋亦十分认真地凝视着灵愫雪比划每一个招式动作,有过经验的他,一眼就看出灵愫雪发招时的缺陷在那里。 他勾着唇无奈苦笑:“傻师妹啊!傻师妹!你错误的地方很简单,上次来此思过时,就该让我帮你分析。其实你这一次季考不过完全就是多余。” 灵愫雪不解。 “我错在哪里了?” “你错在太过自我肯定了,简单点说就是自负。” “自负?”灵愫雪越听越糊涂,她一直都已最谦虚的姿态练习的啊。 景立秋炯炯有神的眸光盯着灵愫雪,脚步打转起来:“看不出来你柔弱美丽的外表,竟然隐藏着一颗狂傲的心。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厉害,而且很非凡?” 何解?灵愫雪一头雾水。 景立秋忽然站定,拍着她的肩膀道:“让我来帮你击溃你内心隐藏的不可一世,重拾平凡而普通的自己。”(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重新做自己(六) “哈哈哈……哈哈哈……”灵愫雪捧腹大笑,弯着腰,低着头,眼泪都笑飞出来。 景立秋愣住,对面前女子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感到惊慌失措:“灵师妹你怎么了?” “哈哈哈……”灵愫雪继续笑着。 景立秋以为她神志不清,担忧地额头冒汗。 莫约十几分钟后,灵愫雪将张狂地笑声陡然一收,脸色瞬间恢复平静,镇定而认真:“大师兄,你说得对!我骨子里总觉得自己不是普通人,所以无论学什么都觉得自己不仅很快能够上手,还能比一般人做得好,所以看似谦虚谨慎的我,内在其实不可一世。” 这是因为仙灵入住凡体所导致的不协调。 做了两千多年的仙子,潜意思中一直觉得自己比凡人优秀,无论做什么都快人一步,从未以凡人的姿态切身去体会修行的凄苦,所以她总是抱着淡定的姿态去季考,殊不知无定观考核制度的严厉比玄机观要高许多。 那些境界高深的监考长老们,自然能一眼看出每一位弟子的破绽。 一瞬间,灵愫雪想通了大脑中所有的郁结。 她要以凡人的姿态去做凡人做的事情,而不是以仙灵姿态去掉以轻心,因为一切修行的力量都来源于自己的内心。 内心飘浮,则让人摔跤;内心沉定,则让更上一层楼。 许久,灵愫雪淡然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大师兄我懂了。” “你懂了?”景立秋歪着头疑狐:“可我什么都还没说啊!” “但是你刚才的话启发了我,所以一瞬间我就明白了。”灵愫雪真诚而感激地笑着:“你要不信,我再将招数比划一遍给你看,到时候你自然就会明白。” “好吧。”景立秋怔怔。 随即灵愫雪又将季考那三日施展的招数重新发挥了一遍,在她施展完第一套召唤的动作时,景立秋淡淡的眸光掀过一丝波澜,激动地忍不住赞许:“灵师妹你真聪明,竟然一点就通!现在发挥的招数一点骄傲的气息也没有!你只要一直保持平稳谦虚的姿态,哪怕施展的缓慢,下一次一定会通过季考!” “谢景师兄教诲!”灵愫雪深鞠一躬。 景立秋眉开眼笑,英俊而棱角分明的脸,在雪白的山峰间散发着灿烂的光彩。能帮别人解开心中的苦恼,他心情愉悦。 灵愫雪也笑着,渐渐地眸光掠过一丝忧愁,歉疚:“对不起,耽误景师兄你这么多时间,你回去一定又会挨板子了!” “没事!一顿板子对我来说算不得什么。”说罢,景立秋望了望头顶的天色:“好了,时候不早了,我回去了。希望你未来的二十六天不再那么烦恼!” “嗯!” 望着景立秋远去的背影,灵愫雪感动地鼻头发酸。 回至无定观,景立秋果然又挨了二十个板子,最后戎思彤将他搀扶出管事房,一路上没少听她埋怨。 “你干嘛那么关心那个师妹?她能力不济,连续两次季考不过,说明她不适合来无定观修行,你又何苦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去辛苦自己?” “总是想值不值得,做人会很累。我只想在这偌大的冷漠的无定观里有一丝温情。” “难道我给你的温情还不够,你还要去找那师妹?” “不一样。我与你是挚友,那个师妹只是我儿时回忆的想念,看到她,会让我想起玄机观,所以……” “好了好了!我不吃醋了,你只不过是因为想念玄机观才对她那么好的!” 戎思彤暗沉的脸色恢复喜悦的光彩,只要自己在景立秋心中还很重要,就没有必要为了一些蝇头小蝶而飞醋横吃。 景立秋屁股疼的要命,他没有闲心却思考女人的小肚鸡肠。他此刻只希望灵愫雪日后能够认真修炼,别把自己弄到没有退路的境地。 接下来的日子,淳至峰上的飞雪下了停停了下,将原本浅薄的茫茫积雪,堆积的有膝盖那么深。 灵愫雪忍着严寒,坐在石洞中,对着冰冷起霜的墙壁,心平进气的打坐着。 自从景立秋那日来帮她点化,她内心的郁结已经荡然无存,现在她坐在冰冷里却一点也不觉得冻人。 好的心境,能让人平安而美好的渡过每一天。 很快一个月的面壁思过,眨眼就结束。 灵愫雪带着轻盈的身躯回至女子宿舍,换上干净而温暖的道服,重新打理了一番高挽的发髻,翩然地回归召唤术修炼的场所,与二十名弟子们一起学习新的招数。 翌日。 无定观晨练广场上寒风冷冽,吹得人毛发凝冰。 灵愫雪特地起的很早,提前来至广场,寻找着景立秋的身影。 在远处右斜前方,她看见了他英俊的背影,正在与别人攀谈着什么,于是像心情愉悦的小鹿一样飞奔过去。 “站住!你是不是又想找立秋?”戎思彤半路杀了出来,展臂拦着灵愫雪。 灵愫雪望着对方凌厉而含有一丝怒火的眸光,痴痴回复:“是的,我找景师兄,想感激他一件事情。” “不必了。他现在忙的很,没有空理会你们这些无聊的师妹。”戎思彤愠怒。 “可是……” “别可是了。师妹你也是好不容易才来到无定观,不能总把心思放在无关修炼的事情让,你若真想让立秋高兴,就勤奋修炼,早日得道成仙。” 灵愫雪不想惹怒对方,点头婉然:“戎师姐说的对,我应该专心练习。”说把她转身回归自己队伍。 戎思彤则走至景立秋身旁,加入他们的攀谈。 景立秋好奇的询问:“你怎么才来?” “我刚才和一个师妹说了几句话。”戎思彤收起眸中厉色,温柔微笑。 景立秋不再多问,将刚才与别人攀谈的内容简略地重复了一遍:“今年的风雪特别多,特别寒冷,昆山附近的小道观被困大雪,无法维持生计。掌门道长希望观中弟子能有踊跃加入救援行动。” 戎思彤眉毛一挑,苦笑:“怎么事你都要忙?这种掌门发布下来的事情,交给观中清司去忙不就行了,你这个小弟子,就该老老实实地呆着修炼场修炼!” 景立秋耸肩,无奈:“这确实是清司该管理的事,但是清司他信任我,要我帮他宣传,所以我不能不帮啊!” “唉!你真是一个爱管闲事的好人!” 戎思彤苦笑,心里却对景立秋极为欣赏。(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 竟然是骗子(一) 新来的弟子自然不会加入救援行动。 只有那些资深老弟子,修为到达一定境界,能够拿出自己慈悲之心,放下手中武器,去昆仑山附近的小村庄里收集粮食与衣物。 离别两年的景立秋借此机会,再一次回到玄机观,帮助其渡过难关。 无定观的热心弟子们不仅把玄机观里里外外的厚雪铲尽,还帮他们重修了被暴风雪吹榻的楼宇。 玄机观掌门青阳道长,站在恢复了一半面貌的楼宇前,对景立秋慈祥的笑道:“立秋你还是那么乐于助人,真是一个有前途的好孩子!” “嘿嘿!掌门师叔过奖了!”景立秋羞涩的挠了挠头,浑然忘记自己双手沾满了泥土。 “你现在不能再叫我掌门师叔了,直接叫我青阳师叔既可,因为现在你的掌门人是莫子平道长。” “知道了!谢谢青阳师叔提醒。” “呆会儿晚上持吃过饭,就去探望你以前的师父张临意道长,他为人虽然苛刻严厉,但你走后他没少在我面前念叨你。” “嗯!我一定会去看他的。他对于我来说算是半个父亲!” “好孩子,去忙吧!”说罢,青阳道长朝其他地方走去。 到了晚上,景立秋面见过张临意道长,应该回专门提供的宿舍睡觉,但是他路径大广场时,想起以前自己与皮啸天在这里披着月光练习的场景,双脚情不自禁地朝男子宿舍走去。 此刻男子宿舍还未熄灯灭火,弟子们还在室内三三两两的喧哗。 景立秋走在窄小的过道上,对这种熟悉的气氛而感动。这里每天晚上都那么充满人情味儿,不想无定观的宿舍,纵使燃着灯火,却和空无一人一样,没人会说闲话。 倒是这里,闲话成了点缀枯燥生活的色彩。 景立秋并没有去自己以前居住过的宿舍,而是直接来至最后一排最后一间屋子。 屋内,坐在墙角的许葵一眼就认出了门口熟悉而高大的身影,他立刻飞奔过去,高兴召唤道:“景立秋!你回来了!” “是的,我跟随无定观派出的救援队来的。”景立秋一边说,一边眸光掠过许葵朝屋内望去。 站在里面的崔巨,还以为他要找自己,也迎了过去:“景立秋,你这两年在无定观过的可好?” “挺好。”景立秋的眸光又绕过崔巨,寻找着什么。 许葵顺着景立秋的眸光,扭头往回室内,纳闷:“你想找谁?” “小天呢?”景立秋困惑,眸光带着几分失落。 许葵一愣:“你竟然问我小天?他不是在无定观吗?难道你没遇着他?” 景立秋一愣,痴呆,不可思议:“小天去了无定观?” “你真的不知道?还是装傻?”许葵认真地凝视着景立秋脸,觉得对方不想开玩笑。 崔巨亦点头:“小天却是去了无定观,而且已经是半年前的事了!你看他现在的床铺都被别人占据着。” 景立秋望着熟悉的床铺,上面确实坐在的人,确实是另外一个面孔。 “可是我从来没有遇见过他啊!”景立秋困惑至极,激动地摇晃许葵的双肩。 许葵骨肉如柴,被摇晃的头昏眼花,用力推开对方:“你没有见着他那说明你们没有缘分!” 景立秋一愣:“不对!半年前玄机观确实有一名弟子入了无定观,但那个人是个女弟子,名叫灵愫雪!” “林苏雪?小师妹?”许葵一头雾水:“小师妹就在玄机观啊,而且每天修炼十分勤奋。” “不不……”景立秋头摇如拨浪鼓:“不是小师妹林苏雪,而是灵、愫、雪!” “那不还是小师妹嘛!” “不是!”景立秋被两个同音名字弄的自己都要发晕,于是换个方式询问:“召唤术可有女弟子?” “有啊!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娃娃,叫乐容。”许葵嫌弃道。想起笨手笨脚的乐容,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乐……容……”景立秋痴痴念叨着,脑海忽然闪过一个不想的预感,立刻挥手向许、崔二人辞别:“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 “诶!景立秋,我还没弄清情况,你就要走了!”许葵呼唤着。 景立秋腿长步大,匆匆几步就消失成了一个黑点。 留下许、崔二人站在门口困惑。 冰冷的月光,透骨的冷风,像阴冷的鬼魅,让人不听颤抖。 景立秋走在黑暗光淡的小石板道,双手握拳,眸光怨怒地望着前方,咬牙切齿:“好你个灵愫雪!你这个假慈心黑的骗子,编什么不好,非要编自己是从玄机观来的。看我这次回到无定观,不向掌门戳穿你的真面目!” 很气愤,但也很伤心。 景立秋愤怒的内心,不单单只是被骗后的悲伤,还夹杂着一些其他柔软纤细的感情。他感觉自己明朗的世界,被欺骗的阴霾侵蚀了一大半。 他也没想到,灵愫雪这个温柔却绵里藏针的女子,给他带来这么大的打击。 这几夜,景立秋辗转难眠。 一直到快要离开玄机观的最后两天,他才算是深深的睡了一个好觉。 因为身体的过份疲累,容不得大脑乱想。 回到无定观的翌日,景立秋在下定决心去揭发灵愫雪的前一刻,寻了机会见她。 此刻正值中午休息时刻,他们站在一棵枝条垂耷,凝冰晶莹的雪松下。 景立秋沉眸凝肃:“灵师妹,有一件事,你必须认认真真地回答,不准有一丝欺骗的回答我。” 欺骗二字,他说的特别音重。 灵愫雪敏锐地察觉出对方言语怀着不悦,微笑地点头:“我答应你。” “那好,我再问你一次,你以前究竟师承何处?”景立秋语气冰凉,面色如铁。 灵愫雪轻描淡写回答:“师承玄机观裘弘济道长。” 还在撒谎! 景立秋按压着心中熊熊怒火,握拳的双手气愤地流汗,但他依然保持冷漠的态度,镇定:“可是我在玄机观见了许葵与崔巨,他们都说从未见过你!” “什么!”灵愫雪一惊,压制心中慌张,保持淡定:“原来景师兄这些日子去了玄机观。许葵与崔巨两位师兄说不认识我,也许是因为他们早就忘了我!毕竟我在玄机观时,很少与他们说都,都是独自一人默默地站在他们背后。 “别狡辩了!你刚才还答应我会认真回答!”景立秋声音尖锐了许多,就要克制不住愤怒。(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 竟然是骗子(二) 灵愫雪按压在内心的慌张,也忍不住渐渐浮现在脸上。 景立秋更加笃定她是骗子,失望而愤怒再一次询问道:“你究竟从哪儿来,师承何处?” “我……”灵愫雪面色刷白,双腿不自觉后退。 景立秋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不让她逃。 “快说!若不说,我这就拉你面见掌门,让她处置你这个骗子!” “景师兄,我并非你想的那么恶劣。”灵愫雪咬着唇,眼眶微红,被冤枉的感觉实在不好受,像一块石头压在胸口。 景立秋望着对方孱弱的模样,心生一丝怜悯,情不自禁地放在她的胳膊,转过身去,背对着她言语惭愧:“对不起,我也不想如此动怒,毕竟我真诚的对待过你。我不希望你是骗子,因为我还想继续和你保持友好的师兄关系。” 灵愫雪被打动,内心掀起波澜,想要将自己从天界坠落的事情讲述出来,但理智最终还是征服了冲动,她望着景立秋高大英俊的背影,神色忧愁道:“我确实不来自玄机观,身傍武艺也不是召唤术。” 听到这里,景立秋转身凝视着灵愫雪,心中升起一丝喜悦。 她终于肯说实话了,这说明我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景立秋如是想着。 “我来自一个一年三百六十天都充满冰雪的世界,那里偏远荒凉,是被上天遗忘的一角。我为了能够看到外面的世界,于是跋山涉水来至春暖花开的中原,后来在途径的小酒家听闻修道可以成仙,所以我拜访过一些小道观,因为没有经验,误入一个年久破败的道观,学了无法选择的召唤术。后来道观被当地强盗侵占,我逃离出来,一路颠沛流离来至昆仑。正巧在我快要找到玄机观的时候,在半路上遇见了一个年轻却矮小的道士尸体。我为了抵御风寒,拔了他的衣服,然后拿走他的包袱,发现里面有一张举荐贴。于是我改了帖子上的名字,抱着侥幸的心理来至无定观。” “然后,你就成功的鱼目混珠,进来了这里!”景立秋激动道。 “是的。”灵愫雪垂眸,愧疚:“我知道我偷死人的东西不好,但是我是真的很希望自己能进入无定观修行!景师兄,你不要带我去见掌门,好不好?” 灵愫雪哀求着,善良的景立秋自然于心不忍。 他忧伤地望着她:“你遇见的那个尸体,名字是不是叫皮啸天?” “是的,举荐贴上写的名字正是皮啸天三个字。” 景立秋澄澈的双眸流下汪汪的眼泪,一边痛哭流涕,一边捂面蹲下身躯:“小天,你怎么能就这么死了?我还期待着某天能与你相逢!” 灵愫雪看了,内心揪疼,也蹲下身躯,轻轻拍着景立秋的后背安慰:“景师兄,逝者已逝,节哀顺变吧!” “呜呜呜……” 景立秋哭的像个孩子,将头沉重地倚靠在灵愫雪肩膀上。 过了许久,悲伤被眼泪带走许多。 景立秋提袖擦了擦自己的眼泪,缓缓站起身体:“灵师妹,让你看笑话了。其实人的生离死别都很正常,只是皮啸天是我的朋友,所以我控制不住自己。” “为朋友逝去而流涕,实乃正常。希望景师兄不要过份缅怀悲伤,早点振作起来。”灵愫雪安慰着,内心却十分难受。 自己承诺着不撒谎,其实却撒了一个弥天大谎。 景立秋的悲伤,是她给予的,她于心不安,但又不能说出自己来至天界的事情。 两全之策,从来就没有。 景立秋冗长地哀叹一声后,失落的离开。 接下来的日子,景立秋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再见过灵愫雪。 而灵愫雪的第三次季考却通过的非常顺利。 时间匆匆如水,眨眼间就是春冬交替。无定观的弟子们,平淡而勤奋的修炼着每一天。 一晃,三年过去。 灵愫雪再一次与景立秋相见时,是在灯火昏黄的藏书阁。她镇定却又难掩眼神里的欣喜,望着书架旁高大英俊的身影,轻呼:“景师兄!” 景立秋手捧书卷,转头朝身边微笑如春风的女子望去:“灵师妹,许久不见了。” “是啊,好久好久没见景师兄你了。” 景立秋嘴角微勾,神色比以前成熟稳定许多,淡淡道:“大家都在勤奋的修炼,不知道灵师妹现在修为如何?” “比以前精进了一点。” “加油!”说罢,景立秋淡然一笑离去。 灵愫雪也缓缓离开,朝其他书架走去。 清心寡欲的修炼,让一切变得平淡如水。景立秋不再似以前那么单纯且善良,胸中多了几分稳重与睿智,做事之前他都会尽力三思而后行。 片刻后,灵愫雪找到了自己所要寻找书,刚翻来扉页,屋子动荡了一下。她抬眸望了望四周,却是平静而无声的,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没过多久,屋子又动荡了一下,而且比刚才震幅要强烈许多,天花板上堆积的灰尘像下雨一样往下簌簌跌落着。 忽然,一个冰冷而人厚实的手,朝灵愫雪的胳膊伸来,抓着她快速地朝藏书阁外跑去。 “快跑!这座藏书阁被妖魔包围了!” 是樊逸飞。 灵愫雪愕然,一边跑一边问道:“怎么会有妖魔?” “我也不知道,但他们的数量不少,而且意图是为了某本价值连城的经书!”樊逸飞拉着灵愫雪抛出藏书阁外面很远的距离,然后转身指着藏书阁顶上弥盖的黑云道:“你看,那就是妖魔!” 灵愫雪一愣。 “真不凑巧!不过好在我已经把你带了出来!”樊逸飞淡淡道。 然后藏书阁顶上的乌云像瘟疫一样朝地下弥漫开来,强大的妖魔气息使得平静的世界风声呼啸。 一个上了年级,头发花白的黄衣道士,高额长脸,鼻若悬胆,一双睿智有神的双眼犀利地盯着天空上的黑云,衣袂猎猎:“大胆妖魔,胆敢侵犯无定观,我看你们简直就是活腻了。” 黑云宽大如田,颤动着发出沉闷刺耳的笑声:“哈哈哈,得不到《双极恩光宝典》,我活着也没意义!” “哼!天下仙书那么多,你非要《双极恩光宝典》,我看你脑子进水了!”头发花白道士呼喝! “呸!仙书我多得是,但能适应我体质让我修炼成仙的仙书只有一本,那就是《双极恩光宝典》,你们若是乖乖交出来,我留你们一条狗命!若是违抗,全部都排队过奈何桥轮回去吧!”黑云大言不惭道。(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 竟然是骗子(三) 黑云越来越猖獗,无视头发白花的道士,从黑云漩涡的中心伸出两只巨大的黑色爪子,朝藏书阁抓取。 藏书阁面对黑云的爪子就像泥土里的春笋,轻而易举就被握起。 头发花白的道士,惊呼大事不妙,立刻转身闪至后方景立秋身旁,而语了几句后,又闪回藏书阁附近,挥舞着轻飘的拂尘在空中画着奇特且精致的驱魔符,朝黑云打去。 景立秋则转身朝掌门居住地方跑去。 樊逸飞见黑云不受驱魔符的攻击,立刻从袖里乾坤抽出自己的武器,银色长刀。他向身旁灵愫雪叮嘱一声后,举刀御风朝黑云挥砍而去。 灵愫雪望着强大坚韧的黑云,忧心忡忡。围观了片刻,头发花白的道士与樊逸飞皆被黑云吞噬,消失不见。正当她着急之际,掌门莫子平道长带着数百名剑术弟子围攻而来。 “摆阵!”莫子平高呼,望着黑云,深邃的眸光充满不屑。 灵愫雪痴痴地站在原地,身旁闪过一个高大英俊的身影,像风一样查过她的肩,并关怀道:“这里交给我们就好!你快回宿舍!” 景立秋的声音永远那么温柔,充满善良。 灵愫雪望着他飘远的身躯,乖乖地逆风朝自己宿舍跑去。 黑云下,百名剑术弟子形成一个大圈,将它包围在里面。 黑云视他们如蚂蚁,鄙夷地嘲笑:“莫老头,别以为摆个破阵就能把我赶走!” “你误会了!”掌门莫子平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站在阵外,淡淡道:“狱魔大王好不容易来此一趟,我怎么能随便把你赶走,我要你永远成为藏书阁地下的亡魂!” “哼!好大的口气!你的这些年轻弟子,太过年轻!我随便一吹,这里就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劝你快快撤退了这些无辜软嫩的弟子,乖乖将我要的仙书交出来,免得你再次睁眼的时候,已经身处黄泉路上!哈哈哈!”黑云尖锐地讥笑着。 掌门莫子平依旧如沐春风,淡定自若,望着眼前数百名弟子下令:“念咒!” 百名弟子立刻竖剑与胸前,剑尖指天,剑柄指地,口中絮念出来的驱魔咒像一串串金光淡淡的珠帘朝黑云飞去。 百口年诀,阵法立刻运施,幻化出一张巨圆形渔网,朝黑云捕捉而去。 黑云惊骇,晃动着身躯,张开大黑嘴喷出墨汁一样黑云,打压着渔网,不然它近身。 百名弟子们卯着劲儿念的更加急促,渔网的威力越大,将黑云渐渐包住。 时间无情地流逝,眼看黑云将被渔网山下包围,黑云忽然像炸弹一样于空中爆炸! 震得整个无定观摇摇晃晃。 躲在女子宿舍的柔弱女弟子们,惊地脸色瞬间煞白。 还在半路上的灵愫雪,被震地摔得一嘴泥! 此刻,藏书阁处摆阵的百名弟子被黑云炸的人仰马翻,三魂失了六魄,爬不起身。 掌门莫子平淡淡的眼眸微微一惊,轻呼:“不好!”说罢他扬着浮尘,亲自朝黑云中心飞去。 黑云浩荡蓬松,里面暗淡无光的视野,虚虚实实分不清。 掌门莫子平进去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见他出来。 散瘫在地上的数百名剑术弟子,纷纷惊恐,望着黑云希望里面能透露出一丝打斗的痕迹,但黑云除了滚动如绵,没有任何异常。 不少弟子凭借毅力,咬牙爬起身,准备重整一番后继续再战。 景立秋就是其中一个。 他快速运气,调息内力后,挥着剑准备飞入黑云英勇牺牲。忽然一只纤白玉手搭在他的肩上,轻轻一摁。 “景师兄,切莫心浮气躁。”灵愫雪眸波温柔地劝道。 景立秋立刻拂开对方的手,摇头无奈:“师妹,你怎么不听话?我不是要你快回去吗?” “景师兄你听我说……” “现在我没空听你说,掌门进入黑云生死未卜,我必须飞进去营救!”说罢,景立秋腾风飞起。 灵愫雪抬头而望,轻呼:“没有良策,凭你一个人的力量能打败狱魔大王?” 景立秋于半空中一愣,转头目露苦笑,挥手驱赶:“师妹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你快回去吧。如果我身亡,你也不要悲伤,身为道士为替天行道牺牲是宿命。” 说罢,他头也不回的飞入黑云,一去无踪。 灵愫雪皱着眉担忧,凝望着上空,久久不能平静。 景师兄你为什么不听我多说几句?或许我能帮你一把…… “那个傻子,自以为自己多么伟大,殊不知就是个一头热、却发思考的白痴!”樊逸飞冷冰冰的声音在灵愫雪耳边响起。 灵愫雪怔怔地朝他望去,只见他深沉冷敛的眸光,反射着两道冰冷的锐利。 “景师兄胸怀大义,敢为抗争牺牲生命,是我等应该学习的。”灵愫雪悲伤道。 “哼!什么大义,就是一意孤行的笨蛋!”樊逸飞数落。 灵愫雪不悦,眸光凌厉:“樊师兄如此看不起景师兄,为何你还不去救掌门?难道站在这里冷眼旁观就是说明你不是一个笨蛋?” 樊逸飞脸色一沉,板着脸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肯定回去救掌门,但必须先动脑子想好最合适的方法,才能有效地救出掌门。” “那你自己想吧!”灵愫雪冷漠,转身欲去。 樊逸忽然拉着她的手臂,不然她走。 灵愫雪欲挣扎。 樊逸飞眸光充满睿智道:“刚才你与景立秋对话,我听得出来,你有办法。只是那个笨蛋一心要救掌门,没有空听你献策。现在你把办法告诉我,说不定他做不到的事情,我能做到。” 说罢,樊逸飞冰冷眸光滑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灵愫雪一愣,痴痴道:“不错我确实有对付狱魔大王的办法。” 因为她刚才在回宿舍的路上,想起了自己在嫏嬛阁妖书楼里看得一本书——《妖魔奇闻录》。 里面记载了一千八百只下三界妖、魔、鬼等邪灵的名称以及特性,所以灵愫雪记忆深处还记得释迦狱里的大魔头狱魔有那些特性与特点。但是她害怕自己说出来没有人相信,毕竟嫏嬛阁的书,普通人没有接触过。如果详细解说出来,一定会被笑做胡诌。 灵愫雪酝酿,犹豫。 然而,樊逸飞却眼神坚定,信任地望着灵愫雪,催促:“不要浪费时间,快说出你的办法。”(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章 竟然是骗子(四) “狱魔大王,魔界西南方释迦狱里的头领,常以黑云做掩护,隐身其中呼来喝去。释迦狱是一个专门焚烧祸害六界僧侣的地方,所以狱魔大王最痛恨的一类人就是和尚,然而却对道教不以为然,也许是因为道教对他构不成威胁。能够有效打击他的方式就是和尚的经文来驱散包裹他的黑云,然后使其现身,锁定目标,对他施以严厉打击。其实他在下三界算不上多厉害,但因有黑云做掩护,时常让人摸不透他的踪影,从而增加了消灭他的难度。” “照你这么说,只需要念几段佛教经文,他就会原形毕露!”樊逸飞望着黑云说道。 “是的!所以他轻易不攻击佛教。”灵愫雪道。 “很好,藏书阁里正好有几本佛教经卷,我们去将它找出来。说罢,樊逸飞拉着灵愫雪胳膊乘风而起,朝空中晃荡的藏书阁飞去。 藏书阁被黑云巨爪摇晃,里面的书架早已东到西歪,没有归类。 欲在一堆凌乱的书籍中寻找几本佛经,难度比想象要大许多。 樊逸飞带着灵愫雪站在摇晃的藏书阁里,命令道:“我找这边,你找那边。” 然后灵愫雪听命,跌跌撞撞地朝左边一堆散乱的书中寻找。 翻了许久,灵愫雪终于从书堆中兴奋地钻了出来:“樊师兄,我找到了!” “很好,丢给我!”樊逸飞在另一头呼唤。 灵愫雪看准对方身影,将佛经扬手一抛。 随之藏书阁剧烈摇晃起来,佛经被荡至樊逸飞身旁的书堆里。 这下完了,又要重寻佛经。 灵愫雪连忙跑过倾斜地面,来至樊逸飞身边的书堆里,捉虾摸鱼般翻找着刚才那本佛经。 片刻后,樊逸飞从书堆里面摸出一本佛经。他不想浪费时间去分辨是否刚才那一本,直接握着它朝藏书阁窗外飘去,然轻落在飞翘的屋檐之角,临风而立,对着黑云念着佛经上的一字一句。 吐经如兰,梵语澄澈干净,像净化世间阴霾的观音圣水,将黑云渐渐逼退。 藏书阁也重新降落在地,平稳伫立。 但渐渐退却消散的黑云,削弱了片刻后,又忽然以强大的劲头袭来滔天滚来,比之前范围还要庞大。 樊逸飞愕然,这是怎么回事?明明刚才念出的佛经还很奏效,现在却像洪潮一样袭来。 此刻,灵愫雪手中握着另外一本佛经,站在樊逸飞身后,催促:“樊师兄别停啊!继续念下去,才会对狱魔大王有效!” 然后两人各自对着佛经,念着不同的梵语。 梵语在诚心的打动下,化作一粒粒晶莹黄亮的佛珠,在空中连成无数串,带着嗡嗡震耳的强劲之势朝黑云飞旋而去。 集蕴佛教恩泽化世力量的无数串佛珠,将黑云打的烟消云散,隐藏在深处的狱魔大王狞面獠牙地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 他的手里抓着两条人命,一个是掌门莫子平,一个是景立秋! 他们已经双双昏迷,不省人事。 狱魔望着正在藏书阁飞檐上念佛经的一男一女,厉斥:“我数三声,你们若是不丢掉佛经,我便立刻掀了莫老道的天灵盖!” 站在藏书阁附近五位长老听了,其中一个鬓白皱纹深刻的老道,厉眸反唇而击:“你这个魔头,好没羞没耻!竟然不好好呆在魔界安分守己,竟然跑到这里来打扰我们修道!我劝你快放了我们掌门,因为我已经通知了其他六个道观的掌门,他们马上就会赶到!” “哈哈!你当我傻子?来前我已经事先做好了准备,早已把你们发放求救信号的烽火台击溃!不信,你们可以掐指算算!” 道士们闻言,纷纷掐指,脸上呈现惊恐的神色。 烽火台果然被毁! 可恶! “哈哈!”狱魔仰天大笑,双手捏着两个人像纸片一样,弱不禁风地飘荡着:“最后警告一次,乖乖交出《双极恩光宝典》!” 五位老道士们惊慌地私语起来。 “怎么办?要不为了掌门,把仙书确切位置说出来吧!” “不行!上古之神将仙书交托给我们七大道观保管,就让上神失望!” “难道掌门的性命和那名弟子的性命就不顾了?” “谁也不想如此,相信掌门他一定能够体谅。” 遇到大义与性命需要选择的时候,正道之人总是会选择牺牲小我成全大我,所以一番讨论后,大家一致同意放弃掌门与景立秋。 但还未参透大义之理的灵愫雪,谁也不想放弃。她拼命地将手中佛经念了又念,希望佛家纯净慈悲的梵文能够教化狱魔大王。 知觉敏锐的樊逸飞已经看透狱魔大王内心的决绝与黑暗,立刻收起佛经,挥着雪亮的银刀朝狱魔飞削而去。 “樊师兄!不要!”灵愫雪伸手去抓,却只能触碰黑暗的空气。然后她收起佛经,取出袖里碧落月影杖朝樊逸飞追去。 樊逸飞身手敏捷、躲闪如电,与狱魔大王在空中战了几个回合后,鬼影般绕至他的身后将刀架在他蛇皮一样的脖子上,威胁:“放了他们,不然刀穿咽喉,血溅当场!” “雕虫小技!我有金刚不死只身!”狱魔大王冷哼。 灵愫雪乘风站在一旁,趁着空档,立刻施展隔空取物,先将掌门救下,送至五名老道中,然后在返身飞回。 五位老道长见区区一个刀术弟子都能把刀架在狱魔大王脖子上,立刻纷纷飞身而起,朝狱魔杀去。 狱魔见自己被几个老不死包围,手中又只剩一个人质,自然怒火冲天,咬着宽厚如熊的背脊,将樊逸飞甩下去,然一手捏着景立秋脖子,一手拉着他的双腿,像撕扯布匹一般威胁:“我看你们谁敢动?动一下,他的腰就会断开!” 灵愫雪惊恐,面色苍白,情不自禁地飞至狱魔大王身前,哀求:“放了景师兄吧,我来做你的人质!” “哈哈!竟然还有人自动送死!”说罢,狱魔大王挥长一吸,将纤细的灵愫雪吸入自己大掌中,狠狠捏着她的纤腰,狡黠阴恻而笑。 坐在地上的樊逸飞望着身陷险境的灵愫雪,摇头哀叹:“这个女人难道没有脑子?” 围住魔头的道长们,也表示着急,怎么会又这么笨的女弟子? 本来只需要救一个,现在却要救两个!(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 竟然是骗子(五) “灵师妹……”景立秋从昏迷中渐渐苏醒,撑着沉重的眼皮扫视了一圈后,又闭合了起来。 “景师兄!景师兄!不要闭眼!”灵愫雪呼唤着。 狱魔大王根本不在乎手中两只猎物在做什么,锐眸犀利地望着面前悬空而立的五个满脸皱纹的老道,发出最后地警告:“无定观附近已经被释迦狱的大小妖魔们包围,你们若还反抗,休怪我焚了整个摇光山!” “好大的口气!”五位老道中一个头发花白皱纹深刻的道士厉斥,然后转身垂眸望着脚下数百名弟子下令道:“妖魔要焚摇光山,我等必誓死捍卫之!大家快振作起来,一起抵御妖魔!” 数百名弟子听了浑身一震,精神重新斗数起来,就算是缺胳膊断腿,也要挥剑斩杀妖魔! 瞬间,分散的弟子们统统聚集,就连其他学术弟子也都赶来。 凝聚的力量,不容忽视! 可,狱魔大王完全不放在眼里:“让你们尝尝我的撒豆成兵术!” 说罢他将半死不活景立秋往旁边一扔,掌心顿时洒下万千黄豆粒,像雨点一样落在地上变幻成数不清的妖兵,与无定观弟子们互相砍杀起来。 五位老道望着脚下弟子呼天抢地,死的死,亡的亡,皆怒火冲天地挥着浮尘朝狱魔大王刺去。 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无定观一瞬间变成地狱宰人割肉的刑场。 狱魔大王将灵愫雪当做肉盾一边抵御,一边攻击,给五名老道增加了难度。 灵愫雪被拉扯拖拽,摇晃的头晕作呕,而空中袭来的浓郁血腥味却让她清醒,于晃荡中挥着碧落月影杖使出召唤之术,召唤出虚界之灵狸猫。 狸猫像老鼠一样在狱魔大王身上又爬又挠,抓得他浑身痒痛难耐。 狱魔大王一个松手,灵愫雪飘飘坠落。 “灵师妹!”景立秋不知何时出现在灵愫雪下方,将她纤软的身躯接住。 “景师兄,你清醒了!”灵愫雪惊讶。 景立秋点了点头,将她放稳后,挥剑朝狱魔大王飞去。 在狸猫的干扰下,狱魔大王很快被捕,五位老道士将他捆绑在抑魔咒网带至地上,欲施以严惩。 那撒豆成兵的妖兵,也纷纷消失。 狱魔大王在咒网中挣扎,不甘,吹出一记嘹亮诡异的口哨。 “不好!他在召唤释迦狱的妖魔!”白头发老道惊呼。 狱魔大王一脸狡黠,虽败犹荣地望着道士们:“哈哈哈,很快包围在无定观外的妖魔就会杀来,你们就等着下地狱罢!” 白头发老道大呼:“大家快聚拢,待会儿妖魔大波来袭,我们已盘轮之状慢慢碾压!” 弟子们听到号令,立刻聚拢,将五位到位以及阶下囚狱魔大王围在心中,形成一个大圆盘。 狱魔大王在当中尖锐厉笑,眼眸瞬也不瞬地望着前方,期待着又一场腥风血雨。 肃杀、沉寂。 血腥味在风的舞动下,肆意娟狂,到处侵蚀。 过了许久,一大片黑影从东南方飞来。 “大家小心!有多少妖魔,就杀多少妖魔,绝不心慈手软!天道公义,必能以正胜邪!”白头发老道鼓舞着士气。 弟子们无不打起十二分精神,紧盯东南方向。 忽然,一阵如洪钟、温润儒雅的声音在东南方响起:“我百里瑾瑜携太虚观弟子前来救助!” 太虚观! 昆仑山七大道观中排行第一! 无定观的道长与弟子们纷纷像见了穿透黑暗的神佛之光,欢呼雀跃起来。 “太好了!是太虚观百里道长!” “我们得救了!” 一直昏厥的掌门莫子平也被喜悦的气氛感染的苏醒,望着形如仙嫡,神采尊贵的百里道长,恭谦地作揖:“多谢百里道长前来相助!” 百里道长临空而立,道飘飘然:“不必客气。无定观受难,我等赶来救助理所当然。” 狱魔大王不可思议地望着百里瑾瑜,厉眸大呼:“不可能!我明明摧毁了你们传送信息的烽火台,其他六个道观觉不可能知道无定观的情况。” “大胆妖孽!死到临头了还敢狂妄叫嚣,看本座不将你待回太虚观锁妖塔面壁永世!”说罢,百里瑾瑜广袖一挥,将愤怒如火的狱魔大王收入袖中乾坤,暂时关押起来。 “多谢百里师叔救命之恩!”无定观弟子自觉地跪身参拜着。 百里瑾瑜含笑温玉,带着身后一干仙气飘然的弟子飞身降落,站在众人面前慈祥:“大家快起来吧!” 掌门莫子平走出人群,感激地望着百里瑾瑜再一次道谢。 片刻后,百里瑾瑜浮尘一挥,除掉弥漫在空中的乌黑瘴气,恢复一片澄明。然后他又望着脚旁不远处一具血流满地的尸体,怜悯一叹:“逝者已逝,大家一定要赶紧振作,重修无定观,切莫再让妖魔有可乘之机!” “是!”众人齐齐回复。 百里瑾瑜又扬手中浮尘一挥,那些尸体与血腥瞬间消失。 “死亡的弟子已经前往轮回。你们一定要谨记,妖魔生生无息,唯有勤学苦练多修道义,才能消灭邪恶,保天下太平!” 说罢,百里瑾瑜带着自己弟子,登风而去。 今天发生的事情,在惊魂初定的无定观弟子们心中留下一记深刻的烙印。 片刻后,无定观开始清点人数。 “一共八百名弟子,只剩下五百二十三人,死亡将近三分之一!”深受重伤的清司,脸上带着血迹像掌门禀报着。 掌门莫子平凄然悲伤,带着五名老道长朝自己办公之地桐德斋,商议重整道观之事。 剩下的弟子们,则纷纷回至各自宿舍。 这一次与狱魔大王之战,女弟子没有半人损伤,损伤的全是男弟子。 男弟子宿舍明显比以前空落了一半。 景立秋望着宿舍只剩两个人的大宿舍,凄凉地躺在床上,一夜辗转难眠。 桐德斋的灯火却是亮了一夜。 掌门莫子平坐在大堂松软蒲团上,面对着两排大大小小的长老十二名,面色凝重,沉声道:“自上一次闻承平道长将《双极恩光宝典》从玄机观救出送往玉虚观,那些妖魔以为这本仙书就在本观。可见释迦狱的妖魔们,对这本仙书十分垂涎欲滴。虽然百里瑾瑜道长收拾了释迦狱的头领,但难保释迦狱的其他妖魔没有野心。我们应该联和七大道观的长老们,郑重地商议一番,以免妖魔再来侵犯!” “掌门所言极是!”道长们纷纷表示同意。(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 欲摆脱噩梦(一) 数日后,无定观恢复原貌。 掌门莫子平带着五位道行资深的长老飞身前往太虚观寻找百里瑾瑜商讨对策。 太虚观的宏伟浩大是其他六观所不能匹敌的。 当莫子平与其他五位老道长在简约风格的冰墙白室里时,心中掀起层层惊叹。 仅仅一个待客大厅,就犹如万人大堂,壮丽辽阔。 说话会有缠绵地回声。 此刻。 百里瑾瑜微笑地望着他们六人:“掌门正在闭关修炼,就由本座来帮你们分解忧愁。” 莫子平恭敬作揖:“劳烦百里道长了。” “无须多礼,你们且说。” “自您收走释迦狱魔头后,贫道心中一直惴惴不安,担心释迦狱的其他妖魔还会再来侵犯!”莫子平担忧道。 百里瑾瑜沉吟片刻,拿定注意:“这样,本座派本观弟子二十名,让他们暂且居住在无定观一段时间,帮你们震震威信,这样一来就算妖魔心有不甘,也不敢随意胡作非为!” “谢百里道长支持!” “好了,你且随我去调配二十名剑术弟子。” 一个时辰后,二十名白衣飘飘,姿态仙逸的剑术弟子像一片白云,随着莫子平道长们朝无定观飞去。 有了帮手,莫子平挤皱的眉头,渐渐舒缓。 无定观的日常也渐渐恢复平静。 由于道观都是自给自足,每到六月播种水稻的季节,农耕的弟子们就会轮换一批。所以今年的六月轮到灵愫雪这一届,她和五十九名弟子一起卷起双袖与裤腿,扛着锄头,在摇光山的北面打理梯田。 梯田不如平田,不仅要保证梯形的稳固,还要刨挖合理的灌排系统,所以这种粗种的刨土之活就交给了男弟子。 女弟子则在有井地方泡发稻苗,等水稻出芽后然后播撒在梯田上,用土盖,交足水。 于是一片片绿油油的稻苗,像绿色丝缎披盖在摇光山南面,清新美丽。 这些农活儿灵愫雪从未干过,所以这一次体验对她来说深受益处,晚上做梦自己都深处大片绿色稻田里,享受着春之盎然。 种完水稻,灵愫雪又恢复平静的修炼生活。她给自己拟定了一个毫无空闲的修炼计划,希望自己能在三年内,境界又提高一层。 为了能早日飞身入天界嫏嬛阁寻找姐姐,她比其他弟子要勤奋许多。 每日天未亮就起身,一直到月影西斜至亥时末刻才收功工休息。 数月来,灵愫雪心无旁骛,一直到深冬雪至,戎思彤绰约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她才恍然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跟人攀谈。于是她脸上挂起僵硬的微笑,轻呼:“戎师姐!” “帕!” 戎思彤回复给灵愫雪的却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灵愫雪捂着通红右脸,惊愕:“戎师姐,你这是做什么?” “这是给你的教训!”戎思彤声厉,面青。 “我不明白……”灵愫雪摇头,自己每日勤奋修炼,从未干扰过任何人,为何无缘无故挨打? 戎思彤气极,不屑做任何解释,指着灵愫雪鼻尖谩骂:“你这个歹毒的害人精,自从你来后立秋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现在他一蹶不振,都是害的!我警告你,你若是再敢与立秋有任何瓜葛,我就将你真正的身份告知掌门!” 说罢,她挥袖而去。 留下一头雾水的灵愫雪,痴痴,无辜地站在原地久久不能释怀。 平定的心湖被一粒石子击起涟漪,灵愫雪近一个星期不仅不能认真听课练习,还时常走神,反复回想戎思彤对自己所说的话。 然后分析出两点:一是景立秋现在一蹶不振,二是戎思彤厌恶她至极,三是最至关重要的一点,就是戎思彤知道她的身份。 戎思彤一介普通修道女是怎么知道的? 灵愫雪百思不得其解,心中又对景立秋担忧至于。 在第八日晚上,灵愫雪终于按耐不住内心的困惑,朝戎思彤的宿舍走去。 此刻戎思彤正坐在自己床铺旁疏离乌青如瀑的长发。 灵愫雪站在门外徘徊一阵后,忍不住走至门边,朝里面轻呼:“戎师姐!” 戎思彤装作没有听见,转过身去望着墙壁。 “戎师姐……”灵愫雪继续呼唤。 坐在其他床铺上的一个桃脸师姐看见,好心地走至门口问道:“这位小师妹你找戎师姐什么事?” “我……”灵愫雪眸光依旧凝望着戎思彤。 桃脸师姐同情地苦笑,拉着灵愫雪走至门外阴暗处:“小师妹,我告诉你,这几个月戎思彤心情都不好,她连我们都懒得理,我劝你要是没什么大事,就别打扰她了。” “戎师姐为什么心情不好?”灵愫雪不介意对方冷漠,反而关心道。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只知道最近没有一个人敢招惹她。”桃脸师姐一脸无奈。 灵愫雪不想放弃,绕过桃脸师姐,直径朝屋内走去。 桃脸师姐将她一拉:“师妹,我劝你别去你怎么不听!戎思彤现在就像母老虎,谁惹谁没好下场。上一个师妹来找她,最后被骂的狗血淋头!” 灵愫雪却淡定,淡然一笑:“谢谢师姐提醒,我心中有困惑若是解不开,会寝食难安。” “好吧……你去吧!”桃脸师姐一脸准备看好戏的模样,挥手拜拜道。 屋内戎思彤见有人走来,故意放下手中梳子,端起床边木架上的水盆,冲灵愫雪冷冷道:“我要去打水洗脸,请你让开!” 于是灵愫雪跟着戎思彤来至凉风透骨的水井旁。 戎思彤放下水盆,站在井边抛桶打水,滚绳的轱辘却像似和她作对般,卡住了。 算了不洗了。戎思彤一点也不觉得尴尬,重新拿起水盆朝宿舍走去。 灵愫雪不想放过这个单独机会,展开双臂将戎思彤拦住:“师姐,那****打我,今日我只想问你两件事。” 戎思彤白眼一飞,重力推开对方。 灵愫雪跌倒在冰湿的地面,立刻爬起来住着戎思彤的袖子。 “呲啦……” 戎思彤的袖子被撕裂。 灵愫雪尴尬,放开手郁闷地望着戎思彤渐行渐远。 翌日晚上,灵愫雪再一次出现在戎思彤的宿舍。住在里面的桃面师姐一脸不可思议地走至门口,苦笑:“这位师妹,昨夜你撕了戎思彤的袖子,今夜你竟然还敢来,我佩服你!”(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 欲摆脱噩梦(二) “难道你就不怕她今晚以撕你的皮做为回报?” “戎师姐面厉豆腐心。” 说罢,灵愫雪微笑着朝戎思彤走去。 戎思彤旧计重施,端着洗脸盆冷漠地绕过灵愫雪,朝水井走去。 灵愫雪自然跟至水井。 戎思彤顺利打完水洗完脸,将盆中水往灵愫雪脚边一泼,水花四溅,打湿她芽黄色的靴子。 戎思彤不道歉,转身就走。 灵愫雪能忍,却不能拖延,望着对方绰约的背影,轻呼:“师姐,你不让我问,我便亲自找景师兄问!” “不可以!”戎思彤激动愤怒地转身,眸光如两只熊熊燃烧的火把。 “那你就该让我问个明白,不然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灵愫雪不示弱。 戎思彤凌眸一软,怅然一叹:“很少有见到你这么固执的女子,许多师妹在我一个冰冷的眼色下都吓得从不与我说话。既然你想知道,我告诉你也无妨。但再给我说出来之前,你必须保证不回去打扰立秋。” “放心吧!没事我决不去打扰景师兄。” 二人意见达成一致。 戎思彤眸光泛起悲伤的泪波:“自从上次狱魔来犯,立秋就像变了一个人,不再那么积极的修炼,不再给人过多的热情,更加不再与人说一句多余的话。我一直都很了解他,他是一个热情且阳光的大男孩,但现在他就像一块冰冷的行尸走肉,谈笑举止没有一丝温度。” 灵愫雪吃惊:“好诡异。” “不错!确实诡异!我想弄清他变化的原因,有好几日一散堂就跟踪他,但是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于是我怀疑一定是以前和他接触的人有关。” “所以你就怀疑景师兄是我害的!”灵愫雪无奈道。 “是的。你是继我之后与立秋攀谈最多的女弟子,我想不到其他原因,只能怀疑到你身上。而且你本生就是一个骗子!” 骗子二字,戎思彤说的咬牙切齿。 “骗子?”灵愫雪不解。 “数月前,立秋与你单独交谈时,我躲在一旁听见了。你根本就是玄机观的师妹,也不是真正要来无定观修炼的道士,你只是一个游荡江湖的女骗子!” “……” 灵愫雪哑言。 二人沉默而立了许久,灵愫雪无奈一叹:“我确实是假冒玄机观道士名额进来的。” “哼!动机不良的人,能干出什么好事?”戎思彤厉斥,目光灼灼,如火箭:“你没来之情立秋一直很好,自从你来后,他就三番两次寻着与你交谈,然后慢慢发生变化!而你又是偏远雪域来历不明的女子,一定对他施展了什么邪术,才使他变得现在如此!” 灵愫雪不得不感叹,戎思彤的被害妄想症十分强大! 戎思彤还未说完,继续道:“立秋以前有什么心事都会跟我说,就算有其他师姐师妹献殷勤,他都是随便客气的打发!然而,自从你来后,他就减少跟我说话的机会,心中总是惦念着你!你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一定是给他下了什么蛊惑人心的咒语。” 来历不明这四个字,十分刺耳,灵愫雪听了心生不悦:“戎师姐,其实你是在嫉妒吧?” “嫉妒?哈哈哈!”戎思彤忽然捂着肚子,仰头大笑。 “你笑是在掩饰。我看得出来,你与景师兄关系不一般,而且我也没有打算插入你们中间。这两个多月,我一直在刻苦修炼,从未浪费时间干其他的事,更别说与景师兄说话。你如此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实在是为自己增添烦恼!”灵愫雪用叙述的口气,淡淡道。 她没有责怪对方的意思,只是阐述事实。 然而脑细胞活跃的戎思彤却不这么想,她喜欢把听到的话复杂话,然后给自己带来千丝万缕的烦恼。 正如作茧自缚。 “你不用解释,我们都是女子,我能看透你的心思。立秋确实很优秀,很招女孩子爱慕,你喜欢他也是正常,没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你更加不需要拿一大堆解释来搪塞我。我只是想从现在再郑重的警告你最后一次,如果你再去寻立秋说一句话,我就将你这个骗子上报掌门!” 说罢,戎思彤端着洗脸盆愤愤而去。 灵愫雪望着她强势的背影,轻轻摇头:“虽同为女子,但也决然不同。” 不是每一个女人都是戎思彤。 如此想来,灵愫雪为景立秋感到担忧。于是,她全然不顾戎思彤的警告,第二天中午休息时刻,她就提前来至剑术弟子修炼的场地,等候着。 没多久,景立秋果然一副行尸走肉的模样,身姿垮塌,面色如灰的走了出来。 “景师兄……”灵愫雪刚一呼唤,就看见眉眼锐利戎思彤也从里面走了出来,并用凶厉的眼神警告着她。 灵愫雪不退缩,继续朝景立秋走去:“景师兄,你没事吧?” “原来是你啊,灵师妹,你好。”招呼完,景立秋继续往前走。 灵愫雪一边快步跟着,一边客气笑道:“景师兄,我看你状态不太好,是不是得了什么病?要不我陪你一起看看大夫?” “不必。” “景师兄,你的脸色真的不好!而且整个人都好像营养不良……” 旁边一个男道士讪笑道:“他操心的多,当然状态不好!哈哈!”说罢,就走。 灵愫雪继续跟着景立秋,央求:“我带你去看看大夫吧。” “不必!”景立秋大声一吼。 灵愫雪惊愣当场。 景立秋觉得自己失礼,摇头叹息:“对不起。灵师妹你该干嘛干嘛去吧,不用管我!我很好!” “但是……” “别但是了,快走吧,你管不了的!管好你自己就行!”景立秋将灵愫雪一推。 灵愫雪后退几步。 戎思彤脸色阴沉愤怒走来:“难道我说的话,你忘记了?” “戎师姐,我没有忘记。与其不让我靠近景师兄,还是先帮他恢复原态比较要紧。”灵愫雪认真道。 “说的好像你有办法似的。”戎思彤鄙夷。 “我有!”灵愫雪真诚而肯定。 “你有?”戎思彤凛冽的眸光渐渐掀起波澜,捧腹大笑:“哈哈哈!我为立秋费尽心思两个多月都没想到一个能够帮助他的办法,你竟然如此笃定的说自己有!” “我真有!” 戎思彤一愣,脸上不屑地笑容僵硬。她紧紧地凝视着灵愫雪,瞬也不瞬。(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章 欲摆脱噩梦(三) 风微凉,时间仿佛沉默。 过了许久,戎思彤打破两人之间的宁静:“我给你三天时间,你如果不能让立秋恢复昔日灿烂的笑容,我就将你真实身份上报掌门。”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尝试一下,反正自己又没有什么损失,戎思彤暗忖着。 灵愫雪重重点头:“好,三日时间!如果我不能让景师兄恢复良好的状态,我就亲自向掌门告知自己的真实身份!” “一言为定!”说罢,戎思彤白眼而去,心中却充斥着一丝喜悦。灵愫雪若离开无定观,她日后再也不用担心景立秋被骚扰。 竟然景立秋一直将戎思彤当做朋友,但在她眼里,他就是不能被人碰触的私有物品。 片刻后,景立秋走至食堂,他刚盛满饭菜,坐在拼桌旁,灵愫雪轻盈的身躯飘了过来。 “灵师妹,你干嘛总跟着我?难道你这么悠闲?”景立秋一边不悦,一边夹菜扒饭。 灵愫雪也端来一碗饭菜,坐在景立秋身旁,心平气和,客气而笑:“景师兄误会,我是来吃饭的,没有跟着你的意思。” “那我劝你最好离我远一点!”景立秋厉斥。 “我喜欢坐在这儿,离我远一点的应该是你!”灵愫雪淡淡的回复,却比任何抨击都有效。 景立秋果然暴躁起来,将筷子往拼桌上狠狠一搁:“灵师妹,你到底要怎么样?” 凶话一出,引来周遭许多人围观。 灵愫雪淡定自若,一副毫不相干的态度,一口一口细嚼慢咽着。 景立秋被顶其他目光盯的尴尬,收起凌厉气息,重新拿起筷子,一边吃一边道:“这里看人,我不与你计较,下次若是再让我遇见你,我定不会理你。” “无所谓。”灵愫雪淡然。 坐在隔壁桌的戎思彤,完全弄不清灵愫雪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进食至一半,灵愫雪淡淡吐出两个字:“蓝血。” 景立秋立即一愣,嘴中的饭挂在齿边,久久不咽。过了许久,他才缓过神来:“灵师妹,你刚才说什么?” “蓝……” 景立秋闻言立刻用手捂着灵愫雪的嘴,小声道:“你怎么知道的?” 灵愫雪微微一笑。 景立秋放下手,拉着灵愫雪朝食堂外走去。 戎思彤也放下筷子,像阴魂跟了过去。 景立秋不想有人干扰,故意带着灵愫雪在无定观内七弯八拐转了几圈后,终于甩掉跟踪的戎思彤。 他们站在一个隐蔽的大树后。 “灵师妹,还知道些什么?”景立秋迫不及待地询问。 灵愫雪轻轻摇头:“不知道什么。” “那蓝血一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在玄机观……不,狱魔来袭那天就知道了。” “什么!”景立秋沉灰脸色惊愕,眉头皱成乱麻:“狱魔来袭那****飞进黑云就被捉昏迷,你是什么时候看到我身上有蓝血的?” 灵愫雪将狱魔来袭那日经过讲了一遍。 景立秋仍旧不解,认真而急促:“这么说,我昏迷时候身上留了很多蓝血?” “没有,当时景师兄身上没有任何其他颜色。” “那你是怎么知道蓝血的!” “因为我从一开始就知道。”灵愫雪不能将自己在玄机观顶替皮啸天事情说出来,只好故作神秘,淡淡一笑:“我曾和大师兄说过,我来自蛮荒雪域。” “那又如何?”景立秋一脸不悦,双手环胸,感觉自己被耍。 “我来自雪域特殊的部落,永远一双能否看到别人所不能看到的事情。比如你身上的血,是蓝色。” 景立秋半信半疑:“既然你能看到别人所看不到的事情,说明雪域生存的都是不是普通人。既然你不是普通人,干嘛要趟千山万水来昆仑山修炼,简直就是多此一举。好了,你不用把自己说的那么神秘,其实你就是在狱魔攻击那天看到我身上留的蓝色血液了,因为当时我看到,你离我最近。” “当时我确实离你近,但你身上衣服并没沾染一丝蓝色迹象。你发现自己蓝血,是因为回去换衣服后发现内衫沾有蓝色淡淡血迹。那些血迹正是你身上细微的小伤口溢出来的。”灵愫雪道。 景立秋一怔,她说的没错。 “这些你又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有一双特别的眼睛。”灵愫雪笑着,双瞳如剪水,纯澈,无杂。 景立秋痴痴地盯着灵愫雪双瞳,仿佛陷了进去,久久才回过神:“你的双眸真的很特别……” 黑水般的瞳波里徜徉着银白如丝的灵气,比普通漂亮的双眼还要摄人心魄。 景立秋醉在其中:“灵师妹,雪域是不是跟冬天的昆仑山一样,白的纯净,没有污染。” “是的,而且很冷!”灵愫雪耸了耸肩,然后又回到正题:“景师兄,你是不是因为自己流淌蓝血之事而苦恼?” 景立秋饶有兴致望着眼前平淡却透露着一丝不凡的女子,烁眸勾唇:“没想到你的双眼真能看到别人所不能看到。实话告诉你吧,我确实很在意自己体内流淌蓝血之事,但这也只是一件不足挂齿的小事,因为我小时候就知道自己身淌蓝血,而你则第一个知道的人。我现在在意的事情,是我经常做的一个梦。” “什么梦?” “你不是会看透人吗?用你的双眼看啊。” “……” “怎么?也不是完全有用啊?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告诉你吧。”景立秋狡黠一笑,但双眸却蕴含着淡淡的哀伤。 灵愫雪看到景立秋恢复了耍嘴皮子的本事,暗松一口气。 原来他并非真正的改变,而是心中有积郁,压抑的他暂时变成行尸走肉。 “我从很小时候就一直隔三差五地做同一个梦。梦中我站在没有安全感的黑暗,耳边传来两个声音,一个是玄机观掌门青阳道长慈祥温柔的声音,另一个则是严厉又和蔼的陈恩道长。他们两个人在我耳边同时说着同一件事情,但是表达的方式却是背道而驰。” “然后呢?” “青阳道长说我体内蓝血很正常,天底下有许多血液颜色异常的人,不必太过在意。而陈恩道长却说蓝血是邪恶的根源,它暂时的平静不代表永远都能相安无事,如果某一天我不能操控它,它就会化成我人生的一场浩劫,并给身边的人带来灾难。” “所以你觉得玄机观、无定观被狱魔干扰,是自己蓝血说造成的?” “不,我很渺小,并不认为自己能够给两座道观带来那么大的劫难。我只是不想让自己身边的人因我而受到痛苦,所以我开始冷漠朋友,不再与别人说一句话,想让自己碌碌无为后背捻下无定观,独自一人在凡世找一个处偏远的地方,苟活直至生命结束。” “原来如此,你选择相信陈恩道长,也不相信青阳道长。”(未完待续。) 第三十章 欲摆脱噩梦(四) 景立秋凄苦地抱着头:“不,我也相信青阳道长,因为他也算是我的半个父亲。” “可是你的所作所为却让你偏向陈恩道长。你摒弃青阳道长善解人意的教诲,选择充满负面情绪的话语。如果你的血液真地存在潜在而未爆发的不祥,我想青阳道长早在你幼时就帮你做了处理。因为青阳道长不是一个见死不救的人。”灵愫雪凝重道。 她相信青阳道长的为人,因为她的重生,就是他赐予的。他也一定会帮助自己每一个弟子,让他们过得相安无事。 景立秋凝望着灵愫雪,眸子颤抖,面露不可思议:“你好像知道些什么?” 灵愫雪淡然一笑。 景立秋着急握着她的双肩摇晃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快说啊!我求求你了!” “景师兄,求你别摇了,我知道的也不多,但我一定会毫无保留的告诉你。” “那你快说。”景立秋松开双手,在灵愫雪袖子上褶皱拍了拍,表示友好。 “在你梦中,陈恩道长为什么那么说我不明白,但我能确定流着蓝血的人,不是人,而是海底神明的后裔——龙。” “不是人……是龙?”景立秋惊地魂都要跳出自己身体:“灵师妹,你在开玩笑吧?我怎么可能是龙?我从小到大一直都在玄机观里,若是一条龙,又怎么会有普通人的身躯?” “至于你为什么要以凡人姿态生活在玄机观,我不知道。但嫏嬛阁里的书籍,确实记载着世界上蓝血生灵,是上古神留下的后裔。” “嫏嬛阁?我记得那里是传说中的天上仙阁啊……”景立秋越来越一头雾水。 灵愫雪一愣,面色尴尬笑道:“嫏嬛阁确实是天界仙阁,但我是从雪羽某位长寿长老那里听说的。你也知道,老人总是喜欢讲故事给小孩子们听,我小时候闲着没事经常坐在冰雪树下听老人讲故事。” “原来如此。”景立秋痴痴道。 灵愫雪松一口气,算是糊弄过去。自从做了凡人,自己做了许多不得已的违心事,现在连胡诌都不用打草稿。越来越佩服自己。 “唉……我也有小时候,但没有你这么悠闲,也没有人能讲神奇传说给我听。所以,我不相信你说的,我绝对不会是龙。”景立秋苦涩地笑着。 如果自己真的是神龙后裔,怎么会想现在这么苦逼。 灵愫雪态度淡然:“景师兄不相信也罢,是龙是人,对于一心向道的你起不了什么作用。说不定日后飞升成仙,比身为龙的成就更大!” “唉,别说了。我已经不打算修仙了,等着连着三次季考不过,就下山寻一处适合我的容身之地。”景立秋心灰意冷,他已经不想再被那个滚瓜烂熟的梦折磨。 灵愫雪惋惜,劝道:“你就这么走了,会让一些人伤心的。” “呵呵,谁会伤心?在这偌大而冰冷的无定观里,看上去十分和谐,暗地里却是竞争激烈,我走了,反而称了某些人的心意。” “不,景师兄,难道你忘了戎师姐,她是无定观里最在乎你的人。” “错!”景立秋重音反驳:“她才不是最在乎我的人,她是无定观里最自私的女弟子。” “啊?” “看不出来吧?以前我对她友好,都是出于忍耐,以及不想伤害她。一开始我以为只要能如无定观的女子一定有涵养与忍耐,没想到她比我在玄机观遇到的小师妹林苏雪还要自私。为了给她面子,我无时无刻不再迁就于她。现在我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搭理她,想必她心里已经气愤至极。”景立秋脸上挂着说不出的苦涩。 他也不想如此伤害一个女子,无奈女子们总是自作多情。 不过,灵愫雪却是唯一一个对他没有想入非非的女子,所以他才会心平气和与她说这么多。 灵愫雪望着景立秋,眸光纯粹平淡,没有多余思想,只是想劝他不要放弃:“景师兄,我不太了解戎师姐,但我能看出她对你是真心的。其他师姐师妹对你抱有什么想法我不知道,但戎师姐是真的希望你能好起来。” 否则占有欲强的戎思彤也不会让灵愫雪来此和景立秋说话。 景立秋不以为然,剑眉一挑:“她当然希望我能好起来,因为整个无定观,就只有我一个人与她搭腔。” 如此说来,戎思彤成了可怜人。 灵愫雪竟然同情起戎思彤。 “景师兄,你若不在无定观,我也会伤心的。” “哦?”景立秋眸光狡黠一闪:“难道你和她们一样,也对我心怀不轨?” “不不,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是朋友离别的伤怀。”灵愫雪痴痴道。 “哈哈哈!跟你开个玩笑,从你的眼神中我就看出,你是纯洁着。我喜欢你这样的没有遮掩的纯洁,就像天空初落的新雪,没有一丝污染。”说罢,景立秋伸懒腰,打了个大大呵欠,转身挥手告别:“不知不觉跟你说了那么多,时间也不早了,快回去歇息吧。但是今天中午的事情,你必须保守秘密!” 片刻后,灵愫雪回至女子宿舍。她刚一入大门就被一个如风轻灵的身影拉至墙角边。 “你刚才和立秋去了哪里?”戎思彤死死地盯着灵愫雪。 灵愫雪诧异:“难道师姐没有跟踪?” “我后来走丢了!” “噢!我们就在一颗树下……” “算了算了,地址就别解释了,快说你和他都谈了什么?” “我……”灵愫雪犹豫片刻,在脑中组好词汇搪塞:“我问景师兄怎么了,他没说,然后我劝了他很久,他都当做耳旁风,最后不欢而散。” 戎思彤瞳孔一缩,目光犀利:“不可能,你这么晚回来,你们之间绝不会只是说了几句话那么简单!你是不是在隐瞒什么?” 灵愫雪苦笑,没想到戎思彤如此不好打发。 “我确实还有一些话没说出来。因为我不好意思说出来。” “什么话!快说!不然你顶替身份之事,下午我就去告知掌门。” “好好,我说。”灵愫雪沉着脸:“我劝景师兄,后来被他劈头盖脸大骂了一顿……” “哈哈哈!”戎思彤大笑:“这很合理,因为前几天有一个小师妹不自量力去关心立秋,也被他劈头盖脸数落了一遍!”(未完待续。) 第三十一章 欲摆脱噩梦(五) “你还能笑着回来,说明你承受能力很强嘛!”戎思彤赞许着,眼眸却充斥着不屑:“还有两天半,我打算给你降低点难度,只要第四天我去找立秋说话的时候,他能对着我笑,我就不揭穿你身份之事。” “……” 灵愫雪脸色一沉,这哪里是降低难度,分明是抓着把柄故意嚣张! 她要拒绝。 但戎思彤勾起红唇,坏笑:“离开了无定观,想再进来比登天还难。” “你!”灵愫雪气地双手握拳,手执关节捏白。 “师妹,好自为之。”说罢,戎思彤拍着灵愫雪憋颤的双肩,云淡风轻而去。 想不到戎师姐真正的面目原来如此邪恶。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如今算是领教了! 灵愫雪没有办法,为了不让对方揭发自己作假身份,只好绞尽脑汁去想办法。 景师兄已经讨厌戎思彤,想要他再对她笑,简直就是不可能。 是夜,灵愫雪辗转反侧,从未如此头疼过。想着以前在嫏嬛阁看管书籍,每日与书作伴,日子虽然孤寂寡淡,但却比现在清闲许多。 何人打交道,真是一件让人苦涩而头疼的事情。 翌日,灵愫雪捂着头,憔悴地从床榻上爬起。 隔壁床榻的女弟子,好心过来关心:“愫雪你看上去好像不太舒服?” 灵愫雪无脑的内心又淌过一丝暖流。 凡人还是有心善慈悲的一面。 “没事,昨晚做噩梦没有睡好,洗把脸就好了。”灵愫雪道。 “那就好,如果你头痛实在受不了,我可以帮你去向师父请个假。” “谢谢,我还能承受。” “好吧……那我先去洗漱了。” 然后,灵愫雪撑着一颗发紧的头,穿好衣服,整理床铺。 一上午的听讲,她都如雾里看花一样,头脑发蒙,不真切。 到了中午食堂吃饭时间。 景立秋端着碗,对坐在自己身旁的师妹,不耐烦道:“昨天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怎么今天你又来了?” 灵愫雪眸光无神,看什么都仿佛蒙上一层雾,慢悠悠道:“因为我还没完成……” “没完成什么?”景立秋蹙眉,脸色发青,觉得灵愫雪是在故意装孱弱,博取他的同情。 她什么时候变得和其他女子一样,为了靠近他而耍起小伎俩起来了? 看在她曾经纯洁无瑕的份上,我就再听她唠叨一回吧。景立秋暗忖。 灵愫雪轻轻摇头,完全忘了景立秋发出的疑问,然后用手拍打自己的后脑勺,自言自语:“今天我的头真痛!” “那你就该回宿舍休息,而不是在这闲扯。”景立秋冷冷道。 灵愫雪眼角的余光瞟见坐在隔壁桌的戎思彤,立刻打起精神,撑大疲累的眼皮盯着景立秋:“景师兄,可否借一步说话?” “今天你又想听我说什么?”景立秋感到无奈,他一直在按压心中反感,表现和气。 “就是关于蓝……” “闭嘴!大庭广众之下,你不能随便聊我的私事!”景立秋严厉打断道。 坐在隔壁戎思彤听见,暗忖,立秋的什么私事是和蓝色有关? 灵愫雪则狡黠一笑:“既然景师兄不想自己私事被公之于众,那就随我走一趟,我们单聊,不然我就说出去。” 灵愫雪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邪恶,她自己也不知道。 也许,是被逼的罢。 不管了,只要能封住戎思彤的嘴,难为一下心中宽广的景师兄,也没什么。 景立秋汗然,没想到一直处于主动的自己,一下子被灵愫雪咬成了被动。 “好吧,我跟你去。”说罢,景立秋放下碗筷,起身朝门外走去。忽然,他听见身后传来轰嗵一声,似有重物倒塌,瞬即转头望去,只见灵愫雪脸色惨白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灵师妹!灵师妹!”景立秋一边呼唤,一边将灵愫雪从地上打横抱起,朝医阁跑去。 数个时辰后,天色变黑,明月高挂。 灵愫雪躺在一张窄小不能翻身的木床上,望着陌生的房屋,鼻子闻到一阵子刺鼻的草药味,缓缓坐起身来。 “这位女弟子你醒了。”一个面容净白,四十岁左右的儒雅男道士走过来,关切的询问,然后很自然地将修长干净的手指搭在灵愫雪的右手脉搏间,诊探了片刻后,笑道:“你脉象比来之前平稳了许多,看来我煎制的薰药,你闻后起了作用。” “谢谢,大夫!”灵愫雪起身作揖。 “不必拘礼。你现在身体还有些虚弱,是平日劳累所攒积下来的,只要每日注意保暖,按时服药,不日就会痊愈。”说着,大夫将灵愫雪领至后面的药架房。 取了药,灵愫雪礼貌地告别,在踏出医阁的那一刻,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询问大夫道:“请问大夫,我睡了多长时间?” “你已经在此睡了一天一夜。” 什么!剩下的时间竟然被自己就这么睡了过去!太失败了!灵愫雪抱着五包药,迎着寒冷的风,快速朝女子宿舍跑去。 在即将入门的那一刻,一个雪白纤软的手,从黑暗中将灵愫雪一抓。 戎思彤的声音劈头盖脸地响起:“灵愫雪!在这种时刻生病,你是故意的吧?” “咳咳……戎思姐,我是真的生病,不是假装。你若不信,可以去问医阁问大夫。”灵愫雪喉咙干涩地发紧。 “哼!”戎思彤将手一甩:“我也不是那么无情之人,既然你生病了,睡掉的这一天一夜,我重新给你补上!后天,立秋若是不能见我就笑,你的下场无用我多说。” “我尽力……”除了这么回答,灵愫雪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然后抱着药,弱柳扶风地摇摇晃晃朝女子宿舍后方。那里有一座草棚搭成的临时小屋,地上放着几个小火炉,是专供心灵手巧的女弟子们平日用来煮茶熬汤地方。 但此刻夜晚,风大寒凉,生火吹炉显得格外费劲。 灵愫雪一只熬药到深夜,才服药回宿舍渐渐睡去。 经过一夜的药效,灵愫雪发了一身虚汗后,清晨起床后感觉身体轻松了许多,但头还是很疼。 为了尽快摆脱戎思彤地纠缠,灵愫雪挺着晕沉沉的头,照常上课。(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章 欲摆脱噩梦(六) 到了中午。 坐在食堂内,即将要吃完饭的景立秋,忽然又看见灵愫雪纤柔的身影朝自己飘来。 她还真是前仆后继,不停不休。看在她如此执着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再听她唠叨一回罢。景立秋挑着眉,望着脸色微白的对方:“灵师妹,你又来了。” “是的,我又来了。因为我还没完成……”灵愫雪一愣,差点就将戎思彤说出了出来,立刻转换方式继续道:“因为我还没有完成与你单独交谈。” “原来你还没死心!说罢,你是不是也想其他师妹一样,看上我了。”景立秋饶有兴致地望着她。 灵愫雪脸色一垮,尴尬:“景师兄还是那么爱开玩笑,我来无定观是为了修道成仙,绝不会对凡人产生任何不必要的情愫,所以请你放一百二十个心。” “啧啧,你不仅和她们一样口是心非,还挺自视其高嘛!说什么凡人,好想你是天外飞仙一般。”景立秋鄙夷笑着,忽然将脑门一拍:“对了!我忘了,你可是来自雪域……” “闭嘴!”这次轮到灵愫雪捂住景立秋的嘴警告:“我的来历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下随便述说。” “哈哈哈!”景立秋闻言捧腹大笑。 她抓着他的把柄,他也抓着她的把柄,两人互相牵制,简直太滑稽了。 “景师兄,你突然笑什么?”灵愫雪懵然。 景立秋线条优美的英俊嘴角勾起一抹狡黠地微笑:“我笑你没有心机。” “心机?”灵愫雪更懵,但隐约感觉不祥。 景立秋歪着头,修长削尖的下巴朝门外一挑:“我们出去聊。” 片刻后,他们甩开跟踪狂戎思彤,来至一处阴暗且荒凉的墙角。 景立秋勾嘴角,眸光凝厉地盯着灵愫雪水波清纯的双眸,攻势强硬道:“灵师妹,你是不是很害怕别人将你身世说出去?” “是的,就像景师兄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体内流淌着蓝血。”灵愫雪也不傻。 “所以我们互相抓着彼此的隐私。”景立秋语气充满了威胁的味道。 灵愫雪却眸光真挚诚恳,不耍一心机:“那是因为我们彼此信任,所以才一直相互保密到现在。” “既然你也觉得我值得信任,那你是不是该将真正的目的告诉我?”景立秋利用欣长个子,居高临下,眸光充满不可抗拒的力量。 但灵愫雪还是将隐藏在肚子里的话,咽了回去,淡淡一笑:“我真正的目的就是想要景师兄你快点恢复以前的状态,然后带着笑容面对每一个人,那才是真正的你。” “好善良的愿望。我与你非亲非故,你如此对我关怀有加,不惜放弃修炼的时间,来和我打持久战。简直好的就是想恋人一样!”景立秋笑却讥讽。 “景师兄莫要多想,我只是想……” “别废话了,快说!你的幕后主使是谁!”景立秋暴躁地抓着灵愫雪的手腕,箍得通红。 灵愫雪咬唇忍着疼,就是不说。 景立秋望着灵愫雪纯洁的双眼,脑海忽然闪过一个窈窕女子的身影,豁然开朗道:“是她是不是?” 他已经知道是谁。 灵愫雪嘴很硬,保持着友善微笑:“景师兄,想多了,我的身后没有谁主使,一切都是我自愿为你付出的。” “呵呵,付出……师妹,傻啊!”景立秋眸光黯淡地松开灵愫雪,轻轻将她一推:“走吧,日后别再来找我,否则我见你一次,骂你一次。” 灵愫雪捂着被捏疼的手腕,惶惶而去。 景立秋望着她渐行渐远,薄如蝉翼的身影,冗长一叹:“你是我见过最单纯的姑娘!” 冷凉的风,吹拂在景立秋鼻挺英俊的脸上,给他抹上一层淡淡的萧瑟。 善良的人,只有善良的人能懂。 所以景立秋睿智的眸光,已然看透灵愫雪纯洁的心。 她不想将幕后主使说出来,是因为她觉得对方还有感化的机会。但是历世不深的她,不知道,坏人有时候就是坏人,能感化归正的机会少之又少。 所以,到了第二天。 戎思彤凶狠的一巴掌猛烈地扇在灵愫雪身上。 “可恶,我给你那么多天的时间,去恢复立秋,今天我去主动与他说话,反而被厉斥了一通!”戎思彤眸光冒火:“你没有那个改变人的本事,一开始就不要答应我,害得我白高兴一场。现在我要带你去面见掌门!” 说罢,她抓起灵愫雪的手就要走。 灵愫雪捂着脸,受够了戎思彤这副嘴脸,将手一甩,不悦道:“戎师姐,你怎么可以如此自私自利。我本来是无辜的,却被你内心的嫉妒与愤恨威胁得诚惶诚恐。既然你真心喜欢景师兄,就靠自己力量一点一点的博得他的微笑,耍手段不仅不能博回景师兄的心,只会让他更加厌恶你。” 戎思彤越听越气,怒发冲冠厉斥:“你许诺给我的事情,你自己失败了,现在反而来说我的不是。你是不是已经将我威胁你的事情告诉了立秋?” “我没有。” 戎思彤一愣,片刻后她将手一挥,不信:“不可能,前些日子我与立秋说话,他都还对我客客气气,今天他却痛斥我一顿!他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我真的什么都没有说!”灵愫雪诚恳:“而且我劝师姐你回头是岸,修道之人不应该总是为儿女私情烦恼,这样只会毁了你的前尘。而且景立秋也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修炼,你在他背后兴风作浪,只会影响他分心。” “啪!啪!啪!”一个拍掌的声音忽然想起。 熟悉的桃面师姐从旁边拐进阴暗的小道。 “这位师妹说的对!戎思彤你该收心了!不要老是将一颗自私的心强加在景立秋身上。他本来对我们大家都很好,现在因为你,害的他不仅颓废,而且也冷冰冰的不爱说话了。这样一来我们还怎么愉快的一起修炼剑术嘛!每天的气氛,都被你一颗阴暗的心,搅得紧张异常。”桃面师姐漫不经心地走至戎思彤身边,意味深长地笑着。 灵愫雪闻言也点头:“是啊,戎师姐你再这样下去就要走火入魔了。” “你闭嘴!”戎思彤纤指怒指灵愫雪,然后用自己锋利眸光望着桃面女子,厉斥道:“俞香梅,你别假慈悲!景立秋颓废之事,你们都怨我,每天看我的眼神都跟看仇人一样,别以为我不知道!” 灵愫雪倒吸一口气。 剑术女弟子之间的关系真复杂。(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章 欲摆脱噩梦(七) 俞香梅,笑容温柔亲软望着灵愫雪:“师妹,你看她已经走火入魔了,现在愤怒的眼红如火燎,看谁都不顺眼。” “哼!你继续装。” “我没有装,我本来就是这样!”俞香梅笑道。 灵愫雪凝视着俞香梅,认真打量一番后,确定对方是友善的。因为她的笑容是温和舒服的,不隐藏半分杂质。 戎思彤双手握拳,指尖发白,气地胸膛剧烈起伏,最后不欢而去。 俞香梅目送走对方后,含笑转身,望着灵愫雪,一边帮她拍了拍肩上的泥尘,一边温柔可亲道:“没想到师妹你竟然被戎思彤欺负,我真是发现的太晚了。要是找发现,你的脸也不会无辜地挨一巴掌。以后她要是还敢欺负你,你就找我,我可以保护你。” “谢谢师姐关心。”灵愫雪感激着。 好人还是挺多的。 “不知师妹怎么称呼?” “我叫灵愫雪。” “好,我日后就叫你灵师妹。” “嗯!” “去吧,回去好好休息,有我在戎思彤不敢造次!” 灵愫雪安然离去。 俞香梅微笑地望着她的背影,久久才将放下勾起的嘴角。 接下来的日子,没有了干扰,灵愫雪算是安心了下来。 一个星期后的晚上,灵愫雪听完讲义回至宿舍,发现俞香梅在门外站在,正在等人。她愉悦地微笑着迎过去招呼:“俞师姐,你想找谁?我帮你传唤。” “我找你!”俞香梅柔波般的眸光,幽幽凝视着灵愫雪。 “不知师姐找我做什么?” “我有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找不到人诉说,觉得灵师妹你善解人意,一定能是个很好倾听着。”俞香梅谦虚地笑,如春风拂面。 灵愫雪虽然心挂修炼,但也不忍拒绝。 “好吧,我我洗耳恭听!” 俞香梅高兴地红唇扬成月牙:“太好了,灵师妹随我到这边来!” 然后,俞香梅拉着灵愫雪走至旁边黑暗的墙角,从荷包掏出一个东西:“喏!这是我秀的荷包!” 光线太暗,看什么都不真切。 灵愫雪摆头:“俞师姐,我不能收你的东西。” “咯咯!灵师妹真会说笑,这枚荷包不是送给你的!” “哦,呵呵!我自作多情了!”灵愫雪尴尬一笑。 “快别这么说自己,你若喜欢,我明日给你绣一个适合你的。我现在拿的这个是给男子用的。” “男子?” “对!这就是我难以启齿的事情。” 灵愫雪怔怔,不太明白。 俞香梅眉眼羞涩,声音细软而颤抖:“我想要你将这枚荷包转赠给景立秋。” 呃…… 又是景立秋。 怎么他走到哪里都是香饽饽? 凡间女子真是容易错付痴心。 “灵师妹,你是唯一一个能与景立秋说话的人,所以这枚荷包由你来送最合适不过!”俞香梅羞臊地将荷包塞入灵愫雪的手中。 灵愫雪望着掌心握着的一团黑暗,为难道:“景师兄前几天也给了我警告,说我再打扰他一次,就骂我一次!” “欸!他嘴上这么说,但他对你还是很特别的。也许是因为你们都来至玄机观,所以他不敢对你过份。所以你明日将这枚荷包送过去,但不要告诉他是我送的!”说罢,俞香梅转身欲去,也不管灵愫雪是否同意。 灵愫雪握着荷包,尴尬地站在那里,愁眉苦脸。 俞香梅回到灯光昏暗的宿舍,朝戎思彤甩出一个冰冷的脸色。 戎思彤淡漠地装作没有看见。 这间容纳十人的屋子,气氛虽然安静,但里面的人各怀心事,面色沉冷,没有一丝温度。 是什么让这些一日三餐吃着斋菜的修道女子,变得冷漠? 是隐藏在体内的自私。 越故作高尚,越自私。 翌日,天色阴沉,有雨降下未下。 寒冷灰白的天空,就像灵愫雪此刻的心情。她闷闷不乐地走至食堂,从袖中掏出荷包放在正在吃饭的景立秋身旁,转身离去。 “诶!你就这么把一个来历不明的荷包放在我面前,什么话都不说,就走?”景立秋转头大呼。 “是你命令我不能与你再说一句话!”灵愫雪回答,懒得回头。 她本不想参和进来,却没想到陷入漩涡,越转越深。 片刻后,景立秋收回眸光,盯着刺绣手艺精湛的荷包,发现上面一角绣着一个娟秀的“梅”字。 “梅?”景立秋端睨,痴痴纳闷:“看来不是灵师妹,而是另有其人。” 沉吟许久,景立秋忽然想了起来,暗暗大呼,该不会是俞香梅吧! 于是,俞香梅窈窕娇倩的身影,像魅影一样飘荡在景立秋脑海里,挥之不去。 俞香梅甚少与我说话,她将此荷包赠送与我,莫非她对我也动了真情。 天啊!我不想那么有魅力! 景立秋支着头苦恼,然后自言自语念叨着:“皮小天啊!皮小天,你要是在无定观,我喜欢男人的事情还能继续编造下去,现在没有你为我做挡箭牌,我要被这群花痴般的女子给弄的头疼死。” 与此同时,灵愫雪正在食堂外大大地打了喷嚏。她以为是自己又受了风寒,赶紧加快脚步朝宿舍走去。 回至宿舍,俞香梅像阴魂一样从角落里飘出,骇得灵愫雪一惊。 “俞师姐,你吓死我了!”灵愫雪拍着胸脯,安抚自己受惊的小心脏。 俞香梅红而细长的唇温柔一笑:“灵师妹,荷包送给景立秋了吗?” “送到了。” “太好了,谢谢你!这是今儿一大早我趁晨练还未开始前在宿舍写的信。”俞香梅从袖中掏出一封纸质飘香的雪白信,塞至灵愫雪手中。 灵愫雪立刻明白她的用意,随即塞回给她:“俞师姐,我觉得信这种东西最好亲自交送比较有诚意。” “不,我自己去找景立秋,他一定感到厌恶,但是通过你的手,一次给他一点,他最后一定会感动的。”俞香梅眸光自信道。 灵愫雪婉拒:“我实在不太适合做你和景师兄之间的传信使。” “灵师妹……”俞香梅双眼忽然充斥着泪花:“我知道这对于你来说很麻烦,但是我是很用心写这封信的。灵师妹你最后再帮我一次好不好?我绝不会像戎思彤那样蛮不讲理缠着你的。” 灵愫雪听的心软,接下幽香的信:“好吧,我再帮你一次,希望下一次,你能亲自去见景师兄。” “恩!我听你的!”俞香梅重重点头,感激道。 灵愫雪望着手中信,无奈地离去。 俞香梅站在原地,嘴角勾起一抹若隐若现的狡黠,自言自语道:“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有了第二次,就有第三次……” 接下来,她要想想第三次该送什么好呢?(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章 欲摆脱噩梦(八) 对于希望早日得道凳仙的灵愫雪来说,********之间的小把戏,显得有些无聊。但又无法拒绝俞香梅的强塞。 她忽然发现,软暴力比暴力还要可怕,它让人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就将人架入不得不做的境地。 看来俞香梅和戎思彤差不多,二者在处理感情问题上殊途同归。 一连十天下来,灵愫雪毫无拒绝机会地帮俞香梅送了七八个礼物。 偶尔是送一束花,一方娟帕,一碗温暖的煲汤……总是俞香梅是绞尽脑汁去取悦景立秋。 景立秋统统收下,然后冷漠无语。 当灵愫雪第十次出现在他面前,抛下一枚晶莹剔透的碧色玉佩时,他无奈的苦笑:“你就这么傻吗?” “我只是不忍拒绝俞师姐。”灵愫雪说罢,淡然转身。 “我以为你受戎思彤牵制的时候,是出自善良才不忍将她揭发。现在你为俞香梅跑腿,我才发现,你那不是善良,而是软弱。你连拒绝别人的勇气都没有,还堂而皇之说是自己不忍。”景立秋冲着灵愫雪远去背影说道。 灵愫雪一怔,停下脚步,抛下一句无奈地话:“景师兄不也是如此?” 景立秋一愣,她说的没错,他也是一个不会拒绝别人的人。忽然,他将桌上碧色玉佩往窗外一抛,大笑起来:“哈哈,我终于明白自己不能拒绝灵师妹的理由了。” “什么理由?”灵愫雪好奇,终于转过身来。 “因为我们是知己。”景立秋苦笑着。 “不错,我们性格相似,而且价值观也差不多。可以说我的想法你一眼就能猜透,你的想法我也很快看透,这就是我明知道你有警告,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扰你。如果你心狠一点,也许我就再也不敢打扰你了!”灵愫雪淡淡道。 “我怎么舍得拒绝一个知己呢?”景立秋习惯了大度,即使他很想让自己变的冷漠。 灵愫雪摇头一叹:“我之后还有许多个俞香梅,她们都会借我之手来碰触你。你若不狠心一直斩断她们可乘的机会,我也会跟着痛苦。” 景立秋瞳孔一缩,听出了灵愫雪的言外之意。 她也很苦恼,很想摆脱她们的干扰。 灵愫雪凝望着景立秋许久,继续道:“你怎么能为了一些无关的人,让知己苦恼呢?” 此言一出,景立秋立刻茅塞顿开。她是在甩锅,让他下定决心斩断那些女子一切胡思乱想的念头。 如何才能让她们断了念头?景立秋困惑。 灵愫雪继续点拨道:“欲断则全断,欲留则全留。” 言下之意,就是连她灵愫雪也一并排斥。 景立秋听的出来,眸光有些不忍,痴痴望着灵愫雪久久不动。 好不容易遇到心灵相通的知己,他怎么忍心拒绝掉? 然,灵愫雪灼灼而坚定的眸光,似乎在说,快对我下手吧,把我骂的狗血淋头,然后她们就再也不再麻烦她,叨扰他。 景立秋内心挣扎,不是滋味。 灵愫雪眸光更加强硬。 时光匆匆流逝,过了许久后的许久,食堂的人散尽,景立秋终于忍气吞声下定决心,将宽厚的双掌在桌面上一拍,站起身来,横心咬牙道:“好,灵师妹我成全你。” “谢谢。” 简简单单两个字,却仿佛给灵愫雪带来了解脱。 但景立秋却脸沉不悦,心情沉重,缓步走至灵愫雪身旁,苦涩道:“要是她们都能像你一样善解人意,就好了……” “呵呵,景师兄别想那么多了,开始吧。”灵愫雪已经做好接受风雨洗礼的准备。 景立秋摇头:“这里不行,这里的人都已经走光,既然要断绝她们无聊的念头,我就得当着她们的面来一场声势浩大的,具有震慑力的。” “那我们可以去女子宿舍外面演一场!” “不错,走!” 说罢,景立秋带着灵愫雪朝女子宿舍走去。 在路上,景立秋忍不住痛苦地笑道:“灵师妹,你让我想起一个人。” “什么人?” “我以前在玄机观修道时的一个道友,皮小天!” 灵愫雪一愣,故意装作不认识:“你说的是已经去世的皮啸天吗?” “是的。”说道此处景立秋眼眶渐渐浮出潮红的泪水:“很久以前,我和小天的关系也很陌生,但是后来有一次我将他从峨眉山救回来后,我们的关系急速上升,比朋友还要好。” “然后呢……”灵愫雪惶惶地问着。 “当时我在玄机观也很受女孩子爱慕,经常被她们打扰,后来我就想了一个馊主意,告诉她们说我喜欢男人,然后无辜的小天就成了替我背黑锅的男人。” “确实是馊主意。”灵愫雪白眼一翻,又好气又好笑。 “小天不仅没有责怪我,反而还支持我,于是我们以断袖之恋的身份,在玄机观里获得一份安宁。”景立秋说道最后,眼泪簌簌。 他是重感情的,所以眼泪炙热而真实。 灵愫雪望着身边高挑欣长的男子,掏出自己的娟帕,递过去:“男儿有泪不轻弹,景师兄快擦擦眼泪吧。” “呜呜……”景立秋接过娟帕,然后扔掉怀中绣有梅字的娟帕,一边省着鼻涕,一边继续道:“灵师妹你是不知道,人生难得一知己!从你那里听说小天去世了,我寝食难安了一个月,现在我又好不容易结交了你,又很快要失去的滋味也很难受。” 灵愫雪一怔,心头流过一丝暖流,忍不住酸起鼻头:“我也很难过,但是为了彼此能够安逸修炼,这么做是最好的办法。” “你说得对!为了不让那些心思狭隘的女子,破坏了我们之间纯洁的友谊,我们就勉为其难的暂时分开一段时间,是友谊的分开。”说罢,景立秋擦掉眼角最后一滴泪,振作起来。 灵愫雪拍了拍他的肩:“待景师兄得道成仙,一定不要忘了带我遨游天界。” “嗯!我绝对不会忘记!”景立秋笑着,还不忘王婆卖瓜:“我是一个长情的人。人生所遇的每一个人,都不会轻易忘记。”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走到了女子宿舍。 此刻女子宿舍已经安静,里面的女弟子们大多已经躺在床榻上闭眼休息。 景、灵二人互望一眼,双双深吸一口气,准备半真半假的大演一场!(未完待续。) 第三十五章 欲摆脱噩梦(九) “灵师妹!我已经对你忍到极限,你若再这么厚颜无耻地来找我,我就对你不客气!”景立秋厉声说罢,抽出背负的银剑,用雪亮的剑尖抵着对方雪白脖子。 灵愫雪惶恐,唇齿颤抖:“求景师兄就放了我这次吧!我下次一定不敢!” “还有下次?今天我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不会把我所说的话放在心上!”景立秋故意扬高声音,刺着剑要割破灵愫雪的脖子。 灵愫雪本能的一躲,从袖中抄出法器碧落月影杖,扬手一挥,挡在劈面而来的银剑上! 兵刃相见,二人翻飞腾挪地交打起来。 灵愫雪立即召唤糕兔、狸猫、黑蛇来对付景立秋。 景立秋修为比对方高出许多,一柄欣长的银剑对付它们的围攻,搓搓有余。 女子宿舍终于有了动静。 “快看!快看!身姿潇洒的景立秋和一个师妹打了起来!” “真的吗?我看看!这不就是那个总给景立秋送东西的师妹?” “是啊!那师妹太烦人了,该打!” “景立秋好好教训这个满身带着歪风邪气的师妹!” 女弟子们纷纷起哄起来。 灵愫雪闻言,心下郁闷。她只不过是一个傀儡! 歪风邪气,实则另有其人! 景立秋听着飘来的嘈杂女声,对灵愫雪感到愧疚,若不是他太有魅力,那些女弟子们也不会利用她。 师妹,正苦了你! 二人交战十八回合后,灵愫雪终于败下阵来,孤独且凄惨地趴在地上,嘴角挂着鲜血,望着眉心上的剑尖,求饶:“景师兄,我再也不敢了!” “哼!看在同门一场的份上,今天给你小施惩戒,日后你看着我必须绕道而行,倘若有靠近我十米以内,我非挑了你的脚筋不可!”景立秋怒发冲冠道。 灵愫雪狼狈地点头:“我知道了。” 远处围观的戎思彤见了,嘴角裂起得意的弧度。然后,她转身欲去,看见刚刚赶来的俞香梅,便故意走过去用力将对方的肩狠狠一撞,并小声笑讽道:“你的狗正在被立秋教训呢,身为主人的你,是不是该出面袒护一下?”说罢,她阴笑而去。 俞香梅一愣,双脚顿时停住,缩凝着双眸透过交叠的人影,看到景立秋愤怒狰狞的面孔,情不自禁地打了寒颤。她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出面的好,于是悄悄走回了宿舍。 一下午,俞香梅的心都惴惴不安,脑海反复出现灵愫雪趴在地上哀求的场景。 到了晚上,黑夜洒下墨粉,遮蔽世间一切光怪陆离的景色。 俞香梅神经紧绷地走至低届女子宿舍这边,随便抓了一个师妹,命令道:“去帮我把灵愫雪叫来。” 片刻后,灵愫雪故作难受,捂着胸膛一步一个踉跄地走了过来。 “俞师姐,对不起,我恐怕以后都不能帮你传递信物给景师兄了。”灵愫雪言语缓慢,蹙眉难受道。 俞香梅眼波淡然,冰冷:“你怎么搞的?你一直用同一种方式给景立秋送东西,他肯定会厌烦,难道你就不会变通?换个能讨好他的方式去送信物?” “……” 灵愫雪一愣,这俞香梅平日笑面盈盈,骨子里却和戎思彤一样蛮不讲理! “好了。我们先暂缓一段时间,等景立秋心情好了,我再要你送东西。” “俞师姐你怎么不明白?这不是暂缓不暂缓的问题,而是景师兄根本就不希望别人打扰他,而且是一直、永远不要有人打扰他。”灵愫雪苦口婆心劝道。 “你错了!这天底下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攻克不下的人!”俞香梅眼神充满了自信的锐利。 灵愫雪不了解俞香梅,所以完全不能理解她内心的执着。她还要在说什么,忽然听见旁边有沙沙的脚步声。 随之,啪啪啪的拍掌声在黑暗中响起。 “哈哈!俞香梅,你的做法跟我的手段简直就是大同小异!”戎思彤拍着手插足了进来。 俞香梅将脸一撇,不屑去望对方:“至少我比你要温柔。” “温柔?别厚脸皮了!你那些虚假的伪装,其实你骨子里跟我一样,自私自利,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戎思彤慢悠悠,得意道。 “你胡说!我与大家相处融洽,以心比心,没有一个人对我存在质疑性的意见!” “别这么激动!其实你就是一个胆小鬼,害怕原形毕露,害怕被别人孤立,所以装出一副纯洁善良的模样,却在背地里抓着师妹对你的同情,要她给你做牛做马!” “你闭嘴!” “哈哈!你越是激动,说明我说的越对!”戎思彤将狡黠邪魅地眸光转投至灵愫雪身上,柔声劝道:“灵师妹,你不要被她表面假象给骗了,她不值得你为她如此付出。” 我早就已经看出来了,只是一直没办法脱身。灵愫雪暗忖,没说出来,淡淡笑道:“知道了。” “那就好!”戎思彤笑着。 俞香梅气的上气不接下气,胸膛剧烈起伏,然后转身甩袖而去。 接下来的日子,灵愫雪总算恢复了宁静。 一场女人之间的较量,她领教了不少,但这些对于一心修道的人来说,简直就是闲着无聊,没事打发时间的消遣。 安稳的渡过了一个月后,又迎来了一次季考。 灵愫雪本以为自己会像以前一样,平常心考试,平平淡淡的通过,不会有任何差池。 然天不遂人愿,她竟然失败了! 这可是第三次失败。 掌门莫子平道长曾肃面训导过,旦凡季考累计三次失败者,将被逐出无定观! “不——!”灵愫雪尖叫地从床榻上坐起,怔怔地望着眼前的黑暗,汗流浃背,原来这是一场梦。 都怪戎思彤与俞香梅这段时间打扰她修炼,害得她不如以前勤奋,才会做这种警示的噩梦。 旁边床铺的女弟子翻了翻身,不满道:“灵愫雪大半夜的不要一惊一乍!” “对不起,我刚才做恶梦了。” “唉,季考又要来了,我这几天也睡不好。你放轻松点,就不会做噩梦了。” “知道了。”灵愫雪望着对面,重新睡了下去。 距离季考还有两天,看来我要多加修炼才是。(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 欲摆脱噩梦(十) 季考来临。 大广场上,六门学术的考核师分六个方位而站。需求面积最大的是剑术,几乎站了半片场地;其次是刀术,站了四分之一场地,剩下四个人数稀少的学术,总共只占了剩下的四分之一的个角落。 弟子们按次序长成一排,考核师逐个检查每一个弟子。 三天六项,灵愫雪轻松而过。 其他弟子也都毫无披露的通过,几乎没有弟子是让考核师摇头的。 因为大家多次季考,已经熟悉里面潜在的规则,只要保持平常心态,谦卑礼貌,发招时不出一丝差错,考核就会通过。 第四日放榜的时候,广场上已经很少有人再去围观,因为百分之九十九的弟子都会通过。 所以灵愫雪也觉得没有必要去看放榜,笃定上面一定没有自己的名字。 谁知老天爷爱开玩笑。 同宿舍的一名女弟子辛云愁眉苦脸跑至灵愫雪跟前哭诉道:“愫雪怎么办?没想到你和我这次都没过!我听说淳至峰雪洞面壁很痛苦,不知道自己挨不挨的过……” 灵愫雪痴楞。 什么?她也没过?不可能! 她立刻拔开辛云,穿过人影,一路快跑至公告拦处,斑驳的木板上白纸黑字,写着:季考未通过者,灵愫雪,后面还有五六个名字。 我的天!噩梦成真! 累积三次季考不过,将被逐出无定山。 没多久,站在最前排的训导师,用最嘹亮而高亢的声音呼唤道:“季考没过的人,统统给我前往桐德斋,面见掌门。” 随后,七名弟子带着沉重心情来至桐德斋。 灵愫雪行如浮鬼,心如死灰,一路上垂着头沉浸在自己的悲伤小世界里,完全没有心情感受周围。跟着大家跪坐在桐德大堂,待掌门莫子平道长讲过一番长篇大论后,只听见他厉斥道:“我对大家觊觎厚望,但其中已有人三次未通过季考,实在令人失望。为了不违反本观未定,三次未能通过季考者,立即逐出无定观,自行下山领悟人生道理。” “这两名弟子是谁,我就不在此点名,待会离开后,请二位自觉回宿舍收拾包袱,离开无定观。倘若日后还有机会,我莫子平一定为你敞开修道大门。” 灵愫雪浑浑噩噩。 数个时辰后,她背着鼓鼓的大包袱,孤独而凄凉地走出无定观高耸的玄门。 连一个来送她的人都没有。 “唉!还以为凡人修道很容易,没想到比雪域要困难的多。”灵愫雪垂头,眼睛含着晶莹泪滴:“想快速飞升,看来我只能重回雪域故土,用以前方式去修炼了。” 说罢,灵愫雪不舍地望了一眼干净的门牌,向无定观三个字挥手作别。 “等等!”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灵愫雪郁闷转头望去:“景师兄,你是来送我的吗?” 景立秋咧嘴一笑,拍了拍自己肩上的包袱:“我的命运和你一样!” 灵愫雪一愣:“你三次季考未通过?” “我故意的!” “故意?”居然还有人放弃大好前程不要,要去山下坐野花野草,太不公平了!灵愫雪愤愤不平。 “一个多月前我不是说过了吗,为了不让自己体内邪恶祸及无辜,我决定下山选一处荒僻自生自灭。”景立秋傻笑着,完全看不出悲伤。 这种内心是有多强大? 灵愫雪白眼一飞:“你就那么相信一个梦?” “嗯。当同一个梦反反复复出现时,不信也得信。”景立秋耸了耸肩,对这种悲伤的事情,早已习以为常。他乐观而开朗地笑望着一脸凄苦的灵愫雪道:“你就那么想得道成仙?” 灵愫雪点头。 “这些年的道观生活,我已经看透了,根本没有几个人是真正为了修仙,这也难怪昆仑山上排行越靠前的道观,人数越稀少,因为修仙讲究无欲无求。但是又有多少人能参透无欲无求这个道理呢?”景立秋怅然一叹。 灵愫雪眸光望着蜿蜒的下山之路:“也罢,成仙并非只有在道观里修行一个途径,下了山说不定还能遇到许多其他的途径。” “你好好一个女孩子家,怎么满脑子都是修仙?难道在山下找个普通人家过日子不好?”景立秋鄙夷。 灵愫雪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景师兄管好自己就行。” “也罢,你这么固执,反正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听。到时候下了山,你走你的修仙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两互不相干。”景立秋憋着嘴,感到不悦。 然后两人一前一后,颠簸地朝山下走去。 走至半山腰,冰雪慢慢减少,空气也温暖了许多。 景立秋望着任旧青葱碧绿的山林,走在前头,漫不经心道:“对了,我们现在被逐出无定观了,就再也不是道士了,灵愫雪你现在也不必再叫我师兄,直接叫我景大哥吧!” “噗!”灵愫雪忍俊不禁。 “你笑什么?怎么看我都比你大,难道不应该呼我为大哥?”景立秋闷闷不乐。 “你怎么看出你比我大的,其实我比你大很多。”灵愫雪笑道。 “你一副十八年华的水嫩模样,怎么会比我大很多?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我……”灵愫雪欲吐的字又咽了回去,简单的一笑。 总体来算她已经有两千八百六十多岁了,仙灵的样貌定格在一生中最美丽的状态,所以看上去才十八如花的模样。 景立秋将灵愫雪一拉,拉至山路旁边的一处小水洼:“你自己看,很明显我比你成熟。” 灵愫雪望着水中倒影,眸光凝视在景立秋英俊非凡的脸上,痴痴道:“好吧,我就勉为其难唤你为景大哥。” “什么叫勉为其难?”景立秋越说眉头越皱:“既然你这么不情愿,那你告诉我你的生辰是什时候?” “生辰?我忘了。” “难道你们雪域的人就不记生辰?” “雪域一年四季都是冰雪,没有分明的四季,所以每一个月份都是一模一样的景色,时间长了大家都懒得记了。” “真可怜!连自己最重要的生辰都不知道……” “这没什么,因为雪域的人都不太会记得这种小事。”灵愫雪耸了耸肩。 景立秋苦笑:“你们雪域的人真奇怪。” “我还觉得你们凡人奇怪呢!”灵愫雪吐槽,然后转身朝前走去。 景立秋跟在后面,不屑地笑道:“一口一个凡人的,说的好像雪域乃仙境一般。” “雪域在我心中就是纤尘不染的仙境。”灵愫雪加快脚步,不想为了无聊的闲谈,浪费下山的时间。(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 枯骨裹血衣(一) 昆仑山延绵千里。 从摇光山一路下去,花了一天一夜。 ?32?、灵二人在山间密林里燃篝火睡了一夜后,第二天下午终于走至气候温暖如夏的山底。 景立秋抬手横于剑眉之上,拉长眸光眺望,看到夕阳下飘渺的炊烟之景,淡然道:“前面不远处就是一座村庄了,晚上不用再睡野外了。” “前面是什么村庄?”灵愫雪伸长脖子,眺望着,看见一座简陋的茅草屋顶。 “我也不知道,你去问问嘛。” “难道你不去?” “我就不去了。”景立秋眸光望向旁边荒芜的杂草之地:“我的目标和你不一样,所以我们就此分道扬镳罢。” “这么快!”灵愫雪有些不舍:“天色马上就要入夜了,景大哥何不与我在前面村庄寻个农户住一夜,明早再继续赶路?” “不了!早晚我们都要分开了,还不如就此离别,免得相处时间越长,我越舍不得你。” “但是夜晚危险。”灵愫雪劝道。 “我一身法术,妖魔鬼怪伤害不了我的。愫雪,你就别再多言,我们就此拜别吧!” “好吧。” 二人在霞红的夕阳下,作揖拜别,然后各自带着离别愁绪,朝不同方向走去。 形单影只的灵愫雪,迷茫地望着前方,踏着青葱的草地前行。 走了一炷香的时间,面前出现一条不宽不窄的小河。 粼粼的河波在深橘的夕阳下,像闪闪发光的紫金,看上去刺眼而美丽。 村庄就在河对岸,过了河就能寻一家温馨的农户歇脚。 灵愫雪不想停留,从旁边茂盛的杂草里寻了一块脸盆大小的树皮,将包袱和外道搁在树皮上,游河而过。 河水徐徐东流,平稳没有大波。 灵愫雪畅游如鱼,在紫金色的河波里推着树皮一点一点的前行。 游至河中央,有归家的大草鲤带着成群小草鲤从灵愫雪身边游过,她高兴地看着它们,一时间双手忘了划水,身躯往下一沉,吃了几口带沙的河水。再游升起来时,天已经全黑,只见一轮皎白的银月挂在空中,如明珠翡翠。 “这夕阳也下落的太快了吧……”灵愫雪一边感叹,一边快速朝对岸游去。 晚风越来越大,带着几分诡异的寒气。 上了岸后,寻灵愫雪了一处隐蔽的高草丛,打开包袱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后,朝灯火昏暗的村庄走去。 风越来越大,萧萧扬起衣袂。 入夜的村庄几乎没人在外游荡,所以月光下茅草屋之间除了风声,没有其他动静。 灵愫雪迷茫地走进去,不知道要寻哪一家农户比较合适,她慢吞吞地走着,张望着,忽然看见一个诡异的白色身影从面前飘过。 这么晚了,不知道这白衣人出来做些什么?灵愫雪好奇地想着,然后走至一家灯火比较明亮的农户小院外,准备进去敲门打扰。 忽然白衣又飘了出来。 灵愫雪旋头望去时,白衣已消失不见。 片刻后,一袭红衣蓝底衣衫鲜艳的少女,头顶双垂髻又如一双轻飘的小翅膀,从灵愫雪身旁幽幽经过。 灵愫雪连忙拉着少女纤细冰凉的手脖,惊恐地跑至旁边墙角躲避,小声道:“姑娘这么晚了,你出来做什么?” “我阿爹还没回来,我要去河边等他!”少女淡淡回答,幽幽眸光忧愁地望着自己手臂:“姑娘,你拉我来黑暗的角落做什么?” “嘘!”灵愫雪连忙用纤手捂住对方的唇,提醒道:“这么晚你不该出来的,刚才我看见一个白衣影子,那个人是鬼,他没有影子!我们小心点,千万不能被他看到,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少女淡然,眸中不含半点惊恐:“鬼?你说的是谁?” “就在刚才,我看见那白衣两次,他脚下都没有影子!所以他一定是鬼!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灵愫雪着急。 她修过道,自然对妖魔鬼怪比较熟悉。 而少女淡定异常,不变不惊:“没有影子,很可怕吗?” “人有影子,鬼没有影子,难道你不怕?” “我怕什么?我也没有影子呀!” 灵愫雪一惊:“什么,你是鬼……” 她连忙将手收回,跳开少女。 少女淡然可亲一笑:“没有影子不好吗?姑娘,你不也没有影子?” 灵愫雪懵然,背脊发凉,双眸颤抖地朝自己脚下望去,月光普照的地面上,除了飘摇纤细草影,不再存在任何人的影子。 “我什么时候死的?”灵愫雪一脸惨白地跌坐在地上。 少女轻轻摇头:“我也不知道,但从你身上散发的浓烈凡人味道可以推断出,你应该刚死不久。” 刚死不久? 太可怕了。 灵愫雪竟然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少女朝河边望去:“姑娘,你在此慢慢想吧,我要去河边等阿爹了。”说罢,她飘飘而去。 灵愫雪垂着头,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回想着从无定观下山一直到现在的场景,绞尽脑汁也推断不出。然后她朝河边走去,发现自己双脚很轻盈,渐渐步履如飘,像那位女少一样微微悬空。 白衣影子忽然飘荡过来,是一名面色惨白,双眼深陷的苦面男子,游手好闲地冲灵愫雪搭讪道:“姑娘,你刚死?” 灵愫雪飘飞不理。 “你是不是在寻找自己的尸体?”白衣男鬼目光诡异狡黠:“我帮你寻找吧,多一人找到的几率大一些。” 灵愫雪任旧不理,快飘至河边,白银男鬼扫兴地将袖一甩:“哼!好心当做驴肝肺!”说罢,朝其他方向飘去。 站在河边望穿秋水的少女,看见灵愫雪飘来,微笑的招呼道:“你想起自己是怎么死的吗?” “还没有。”灵愫雪飘至对方跟前,眸光也幽幽如夜间两把忽明忽暗的鬼火。 少女惋惜:“十二个时辰内,若是能找到自己的尸体,还可以还阳,要是过了十二个时辰还未前往阴间报道,将成为孤魂野鬼,永世没有轮回。” “难道没有黑、白两位阴司来抓鬼?” “像我们这种意外身亡的鬼,不在阴司的管辖范围内,他们只照生死薄上安天定的时辰拿人。所以姑娘,你一定要抓紧时间找到自己的身体重新还阳,不然就和我一样永远被困在这座小山村,永世没有自由。” 少女凄苦的双眸,流下冰莹的泪滴。 雪白的月光,渐渐变成猩红,诡异。(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 枯骨裹血衣(二) 成了鬼,过河只需要轻轻一飘,就能飘至对岸。灵愫雪来至与景立秋分?32??的地方,寻了一圈后,并非有发现自己尸体。然后她又飘回河的对岸,站在红蓝衣衫的少女身旁,哀伤道:“我怎么也找不到自己尸体!” 少女幽暗无神的眸光望着红光粼粼的河波,哀伤一叹:“等了这么久,阿爹恐怕是回不来了。”说着,她又将眸光放在灵愫雪薄如蝉翼的脸上:“姑娘,你来这个村庄时,可曾经过面前这条河?” “有,我是从对岸游过来的。” “那你的尸体可能就在这条河里。” “可是我一路游来十分顺利……”说道一半,灵愫雪想起自己在河里呛水的画面,难道就是那个时候? 不可能,呛水后自己很快就浮出了水面,并没有多么怪异。灵愫雪暗忖着,不相信自己能溺水而亡。 少女淡淡一笑,笑容夹杂着凄凉的悲伤:“今天是七月十四中元节,阴气极盛,许多鬼出来潜伏在黑暗地方,等着抓活人还阳,说不定你的尸体已经被厉鬼附着,离开了这个村庄。” 灵愫雪吃惊:“那我该怎么办?” “没有办法,只能去追,刚刚返阳的厉鬼因为阴气很重,暂时不能在白天里行走,所以等天一亮,她就会隐藏起来。” “可是,天一亮我也必须找地方隐藏。” “那就只能看你的造化了。不过我在这小村庄认识一个鬼朋友,我可以叫他们来帮你寻找。” “谢谢。” 说罢,少女飘至村庄里朝黑暗幽声呼唤:“大麻、王三、傅犁子……” 七八个高矮不一,有胖有瘦,有男有女的冤魂们从四面八方飘了过来。 “大家帮个忙吧,这位姑娘刚死,找不到自己尸体。现在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希望大家能尽快帮她找到尸身重新返阳。”少女像领头人一样吩咐着他们。 冤魂们纷纷点头同意,然后令命散去。 灵愫雪跟着少女飘至小村庄附近的一处密林,寻找着。 “这片林子最适合隐藏,我想那借你尸身返阳的厉鬼应该会藏在这片林子里。” 两人一前一后飘了许久,毫无发现。 灵愫雪望着对方蓝红的背影,忍不住询问道:“姑娘,你为什么要在河边等你阿爹?” 少女微微一愣:“因为只有中元节这些天,我才能跟阿爹相聚。阿爹死于河里,他的亡魂会从河里浮出来。” “可是你等了那么久,你爹都没有从水里浮出来,他会不会已经被阴司抓……” “不可能,他绝不会抛下我不顾,我年年中元节都在河边等,总有一年他会出现的。” “没想到你都等了许多年。”灵愫雪既惊讶,又替少女感到悲凉。 “阿爹不从河里出来,是因为他在生我的气。” “生你的气?” “因为生前我没有听他的话,没有老老实实呆在家里,所以这些年他才一直不想见我。” 灵愫雪感到奇怪,对于父母来说孩子不听话属于正常现象,为何少女的父亲会气的一直不肯见她? 这里面隐藏的事情一定不是几段话语那么简单。 灵愫雪还想再问,忽听少女惊慌道:“呀!天亮了!” 缕缕晨光,像淅沥的雨线穿过交叠的枝叶射出地面。 少女连忙拉着灵愫雪缩小,躲入一株叶面宽大的野芋头下,坐在弯曲的老茎上,头顶硕圆的新叶如华盖般,将阳光全部遮挡。 “阳光是鬼的克星,所以天一亮我们必须躲在阴暗无光地方。”少女好意提醒着。然后从红蓝的衣怀中摸出一根形状有些怪异的雪白笛子,友善地询问:“姑娘,你会吹笛子吗?” “不会。”灵愫雪轻轻摇头,望着野芋头硕叶外巨大参天的树木感叹,做鬼也不容易。 “这笛子是用我弟弟的右手臂骨头削至而成,比普通的竹笛吹出来的声音要凄婉哀伤。”少女将笛子轻轻一旋,笛子光滑的背面露出一个特别猩红刺目的花纹:“这朵桔梗花是我弟弟最喜爱的花,所以我用他的血画在了这骨笛上。” 灵愫雪听了,浑身发凉:“那你弟弟呢?” “他已经死了,在我死后的第三天,被一个可恶的恶霸用锄头打死了,脑袋被打个稀烂……”少女眼角闪烁着泪花,然后竖起笛子,轻轻吹了起来。 低迷凄婉的吟魂曲,像丝丝缕缕的烟雾,从碧绿的野芋头树下飘向林子每一个角落,一直传到熙熙嚷嚷的村庄。 靠树林最近的一户农家,里面正在纺纱织布的老妇女,对正蹲在一旁往木疙瘩的羊角辫孩童,千叮万嘱道:“娃娃,听见那笛声了没有?是旁边树林里冤死的女鬼吹的,你以后和小朋友在屋外玩,千万不要去那树林,不然那女鬼把你捉了去扒皮吃了!” “知道了,奶奶!”孩童漫不经心道,但心里却是害怕的。 老妇人坐在织布机巨大木架子旁,哀叹:“都是活人作孽!害的我们无辜百姓也要跟着担心受怕!” 时光在老妇人手中拉回穿梭的梭子上渐渐流逝,很快就到了中午。 灵愫雪坐在野芋头下,听着幽怨哀伤的笛声,按耐不住道:“难道我们就这么一直坐在这里?” 笛声渐息,少女回答:“嗯,因为外面的阳光阳气太重,没有千年道行,我们是不能出去的。” “可我还要寻找我的尸体,等到天黑说不定就过了十二个时辰了。”灵愫雪焦急。 少女揣回骨笛转头环顾四周望了望,然后指着旁边一颗大树下生长的灰色野蘑菇道:“蘑菇是鬼的伞,你若真想出去,可以飘至那蘑菇下,用它帮你遮挡阳光,这样你就可以在太阳下行走了。” “可是蘑菇那么小,如何变成伞?” “鬼有轻微的法力,只要你用心去想,一般小事都能办到。”少女纵身一飞:“我演示一遍给你看。” 说罢,她飞入蘑菇下,抱着蘑菇连根拔起,轻轻一转,少女瞬间变大,蘑菇也变成一把灰色的伞,撑在少女的手中:“是不是很简单?”说罢,她朝灵愫雪抛去一朵蘑菇。 灵愫雪抱着蘑菇从弯曲野芋头粗茎上旋转飞下,落地时,她变回原来大小,手中亦撑着一把伞,感叹:“太不可思议了。” 少女收回伞,重新回野芋头大叶子下:“对了,蘑菇不能久晒,发干后就会裂开,所以你每隔三个时辰后,就要来树林寻找新鲜的蘑菇。” “谢谢你的提醒。” “但愿你能找到自己尸体。”(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 枯骨裹血衣(三) 灰色的纸伞,绰约的女子,像一抹淡淡的青烟,步履平缓地从树林,走?33??人声熙攘的村庄。 一名扛锄头的农夫,满脸胡子,皮肤黝黑,笑眼眯眯,一副好色的模样,小跑至灵愫雪跟前搭讪:“姑娘,你是外地人吧?我看你人生地不熟的,不如先去我家坐坐,然后告诉我你来此的目的,我可以帮你寻找你的亲人。” “不必。” “姑娘别这么冷淡,你看我也是好心。你撑着一把伞肯定是怕晒黑了皮肤,去我家坐坐,等太阳小些了在出来赶路,也不迟啊。” 灵愫雪不再理,自顾自朝前走着。 农夫愠怒,将扛在肩上的锄头往地上一杵,转着眼睛想怎么将美人骗回家,忽然一个好办法闪过他的脑海,他立刻拿着锄头追了上去:“姑娘,我看你脸色苍白迷茫,是不是迷路了?我对这一带熟悉的很,你若不肯去我家坐坐,我给你带路也可以。” 灵愫雪一听,觉得有个人带路也不错,于是点了点头:“也好,那里给我带路吧。” 农夫一喜,将手中碍事的锄头往旁边的墙壁一搁:“我先把锄头放宋大家,等忙完你的事儿,我再来取。不知美人你想去哪儿?” “不知这附近有没有比较阴暗的地方?” 农夫朝村头望去,沉吟片刻突然道:“有!村附近不远处有一处破庙,姑娘是不是想找个阴暗地方歇脚?” “算是吧。” “好,你跟我来!” 农夫招着手,快步流星而去。 灵愫雪跟在他身后,在村庄七弯八拐后来至一家破旧的茅屋前。 “这里是破庙?”灵愫雪半信半疑地望着眼前斑驳的黑漆门。 “嘿嘿,是不是庙姑娘进去就知道了!”农夫双眼如鼠,充满狡黠。 灵愫雪预感不祥,转身欲去。 农夫连忙拦着:“姑娘,我说的那座庙太远了,所以我找了这间小屋供里歇脚,这小屋里面也是很阴暗的。” 灵愫雪一听到阴暗二字,便犹豫起来。 “快来吧,里面绝对能让你歇息的舒舒服服。”农夫一边推门进去一边催促。 灵愫雪幽幽走至门口,正欲收伞,农夫一把抓着她的伞往外一抛,然后将门砰然一关,搓着手坏笑道:“小娘子!我们又见面了!就算你死了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你!” 灵愫雪忽然想起红蓝衣衫的冤魂少女,她说她的弟弟就是被扛锄头的人打死,难道…… “别跑啊,我等你多年了!这座房子我请法师施过法,旦凡进来的鬼魂,不魂飞魄散是逃不出去的!”农夫一步一步地逼近灵愫雪。 灵愫雪退至墙根,惊慌摇头大呼:“救命!救命!” “喊吧!这屋子有结界,鬼魅的声音外面听不到一丝一毫!”农夫坏笑着,朝灵愫雪扑去。 彼时,村东头。 两个外乡人,一男一女,男的高大英俊潇洒,背负长剑,英俊潇洒;女的手执一把白色油纸伞,面容清丽温婉,走路轻盈如飘。他们一看,就非同一般。 走在前面的英俊男子,面色露出一丝不耐烦,对身后女子数落道:“大白天的你打伞做什么?撑着个伞赶路又不方便,走的又慢,害得走三步等一步,慢慢吞吞才走了这么一点路。” “呵呵,这位大哥,我本来就不需要你同行!是你非要跟着我,现在我回到村庄了,你若觉得我走的慢,可以自行离开。”撑伞的女子笑容冰冷道。 “那怎么行,你一个女子在外,我不放心,我一定要把你安全送到家才可以。”男子忽然又笑了起来。 “那随你的便,我就是这个速度,你爱送不送。”女子漫不经心道,继续一步一莲花优雅地往前走着。 旁边一家农户门口,蹲着两个玩沙包的孩童,身材面容一样,是一对双胞胎。他们望着英姿俊美的两个外乡人,眸光痴痴。 其中一个头顶黄毛扎成一个冲天炮,挠着后脑勺纳闷道:“那个打伞的姐姐刚才不是和冯恶霸一起吗,怎么现在身边又换人了?” “弟弟,那打伞的姐姐可能和我们一样也是一对双胞胎,才会出现两个一个的。”另外一个冲天炮稚声稚气解说道。 “原来如此……哈哈,哥哥该我扔沙包给你了!” 他们又继续玩了起来,不在理会身外的事情。 与此同时,在树林深处野芋头阔叶下坐着的红蓝衣衫少女,对着骨笛吹了十几首不同的怨曲后,终于停歇下来,望了望叶子外的天色,暗忖,三个时辰过去了,那姑娘为何还不进来换蘑菇? 越想越不安心,少女跳下野芋头欣长的弯茎,借着阴暗的树荫飘至旁边树下摘下两朵蘑菇,一个化作伞给自己撑着,一个揣入兜中,朝树林外飘去。她撑着伞垂着头,避开有人地方,在村庄弯弯绕绕地寻找着。 半个时辰后,她在村北面遇见一男一女两个外乡人,立刻朝那同样撑伞的女人追去。 “姑娘,原来你换了蘑菇,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少女拍着白色油纸伞的女子。 女子将肩一抖,不客气道:“哪儿来的野丫头,不要随便攀关系!” 少女一愣,低眉望了一眼地上,对方脚下有影子,她便笑道:“太好了!你恢复原身了,我真为你感到高兴!” “胡言乱语什么?真是个疯子!去!去!”白色油纸伞女子驱赶着少女。 站在一旁的英俊男子,默然,一直不语。 少女缓缓离去,片刻后回眸望着他们的背影自言自语:“生时不记鬼时事,鬼时温柔,生时厉。不过她也算是重新返阳了,但愿她能好好珍惜生命!” 少女幽幽地望了望伞外明亮的天色,准备回到树林继续休息。却在一家破旧农户的家门口看到一颗丢弃的蘑菇。 蘑菇? 这不是那姑娘刚出树林时摘的那颗吗? 少女凝眸一愣,回想起刚才对方恶劣的态度,心下暗呼,不好,那姑娘被人接尸还魂了! 于是少女立刻拾起地上蘑菇,朝刚才那对异乡男女追去。 没多久,她便追上。 “姑娘等等!等等!”少女呼唤着。 白色油纸伞的女子厌烦地翻着白眼:“那女疯子又来了!” “她神情那么慌张,可能真有什么事要找你。”高大的男子淡淡道。 “能有什么事?我不认识她,就像我原本不认识你一样。你们都是奇怪的人。”白色油纸伞女子埋怨着。(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 枯骨裹血衣(四) 少女跑了过来:“姑娘你的蘑菇!”她一边说一边用蕴含法力的双眼凝?33??着白色油纸伞的女人,透过她美丽躯壳,看到里面竟然装着一只满身是水的,蓬头垢面的男鬼。 “什么烂蘑菇!”白色油纸伞女子挥袖一甩。 蘑菇掉在地上,被风吹卷滚移至远处。 少女眸光陡然一厉,蹙眉如沟,面色阴青,狠狠地抓着对方雪白的手脖,就是不放:“好你个水鬼!竟然寻我朋友的身躯来还阳!看我今天新账旧账一起算!” “你个疯丫头糊说什么?”白色油纸伞女子面色惊恐,甩着手臂挣扎,哀怨的眸光望着身边男子,埋怨:“你快帮我把这疯丫头赶走!” 男子神色漠然,痴楞如木,望着她们一动不动。 “你还傻愣着做什么?你不是要送我回家吗?快把这疯丫头赶走,送我回家啊!”白色油纸伞女子眼眶红润呼叫着。 男子仿佛没有听见,眸光深邃犹如看不透的黑夜。 他到底在想什么? 少女懒得顾,将体内的鬼力凝聚在自己手上,五指瞬间穿透对方手脖的皮肤,抓着冰硬的骨头,用力一拉,欲将装在里面的水鬼拉出来。 那水鬼见大事不妙,瞬间挥手将少女另外一只手上的灰伞打掉。 灰色蘑菇骨碌碌滚远。 灼热的阳光,像无数根钢针一样扎在少女身上。 少女被阳光所晒之处,犹如焦炭,冒着难闻的黑烟,发出滋滋如油炸的声音。 “啊——!” 少女跌倒在地上卷缩着大呼。 “哼!跟我算账!没门!”白色油纸伞女人狠啐一口,吐在少女身上。 忽然一件宽大的青灰色外套,像保护伞一样飘落在少女身上。 “你干什么?你看不出来她是鬼?”白色油纸伞女人大厉呼。 男子英俊的嘴角冷峻一勾:“我看出来了,但是我觉得她是好鬼,而你则是恶鬼!而且还是附身在我朋友身上的白痴鬼!” 说罢,男子从怀中抄出一张驱鬼道符,打在白色油纸伞脸上,并口中急速念着驱鬼符。 白色油纸伞女子体内的水鬼听见符经,立刻头疼欲裂,摔倒在地上前后翻滚,最后化作一团黑烟冒出。 “像逃!没那么容易!”男子抽出银亮的长剑,朝黑烟奋力一掷。 黑烟被射中,传出尖锐的惨嚎,于空中渐渐消散。 剑落地而插的同时,黑烟消散的一干二净。 男子轻描淡写地对远处的剑挑了挑眉,剑像乖巧的飞鸟一样投入剑鞘的怀抱。然后他将滚至远处的蘑菇拾回塞给被盖在地上的少女手中。 嘭的一声,少女重新执着伞站在男子面前,但后背上任存在大片的灼伤。 此刻,男子已经将面色惨白的朋友尸体横抱在了怀里。 “你是她的朋友?”少女询问道。 “是的,她叫灵愫雪,我们曾是无定观的弟子。”男子回答,然后友善的眸光移至少女脸上:“我叫景立秋,不知道姑娘你生前叫什么?” “我……我忘了。”少女空洞双眸滑过一丝悲伤,很快又恢复腼腆笑容:“难怪你抓鬼的手法如此熟练,原来是昆仑山上名道观里的弟子。” “哪里,哪里,现在我们都因学业不精被赶下山了。”景立秋不好意思苦笑:“本来我与愫雪在山下分道扬镳,但赶路至深夜时,竟然在荒野又看到了她,我当时觉得十分奇怪,我们明明不是一个方向,怎么还能遇见她,所以我就上去打招呼。发现她陌生的眼神,根本不认识我,所以我才想办法跟着她,然后渡河又来至这个村庄。” “真是万幸!”少女笑着,然后摸了摸林愫雪尸体的手,忽然一惊:“不好,马上就要到十二个时辰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魂魄离题十二个时辰,将难回真身!”景立秋也慌张起来,连忙询问:“姑娘你说你是她的朋友,想必你一定也见过她灵魂,那她现在何处?” 少女脑海闪过一座破旧的农户,挥着手朝前走着:“景大哥跟我来!” 片刻后,他们来至一栋陈旧的茅草屋跟前。 “刚才我在这里发现这个蘑菇,是灵姑娘用过的伞。”少女从怀中摸出一个干扁的蘑菇。 景立秋望着面前的茅屋,看见黑漆的门缝飘出淡淡的金黄色,笃定道:“这户人家里面在做法,有梵香的味道飘出,灵愫雪的魂魄应该不在里面。这干蘑菇兴许是被大风刮来的。” “这样……”少女怅然:“那我就不知道灵姑娘会去哪儿了。” “我们去其他地方找找吧,这么大的太阳,她应该不会走远。”景立秋道。 “好,我们分头去找。如果找到,就在村庄旁边树林里等。” “恩。” 二人离去。 黑漆的门缝后,一双充满邪恶的凸眼望着门外,狡黠一笑。嘿嘿,他们终于走了,我可以去找老王他们来一起享用这只********的女鬼了! 说罢,茅屋门吱呀一开,农夫猫着背钻了出来,快速朝对面或是隔壁四个屋跑去,分别有节奏地扣了三次门后,快速跑回自己茅屋内,对着椅子上被串着道服的绳子捆绑的女鬼,阴恻恻笑道:“小娘子,十三年未见了,今儿再让你享受一番当年快活的滋味!” “呸!混蛋!放开我,你认错鬼了!”灵愫雪挣扎着怒骂。 “别装傻了,不会有错的,我姜大是全村记忆力最好的!十三年前你才十二岁,身体水嫩的很,没想到现在你变成这副模样,越来越漂亮诱人了!是该到我们好好温存怀旧一番了。” 忽然,门响起有节奏的三声叩门声。 姜大闻音,确认一番后,笑着的嘴裂的更大:“他们来了!” 说罢他匆匆去开门。 三个年纪都超过四十岁的农户,满脸胡子,看上去十分苍老。他们高矮不一地站在屋内,眸光直勾勾地望着椅子上被捆绑的漂亮女人,情不自禁地露出痴醉的神情。 “怎么只有你们三个人?”姜大诧异。 “老王头儿不来了。” “不来?前几日在田埂上,他还偷偷摸摸拉着我寻问有没有拐到漂亮姑娘,今天竟然不来?” “老王头儿家母老虎管的严,不来就不来,我们四人分享也不错。” “切!那干瘪无理的老婆子,要是我早就休了,老王头儿竟然还留着当宝!他不来算了,我们开始吧。”说罢,姜大带着三个老男人朝椅子走去。(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 枯骨裹血衣(五) “你们还记不记得十三年前。”姜大面色突然严肃起来。 三个老33男人,纷纷点头。 “当然记得。” “这女鬼就是十三年前的小依。”姜大笃定。 其他三人对鬼见怪不怪,纷纷表示怀疑。 “小依怎可能张这副模样,姜大你是越老越眼花了吧!” “就是,虽然不去轮回转世的鬼也会随着年龄增长而起细微的变化,但这么漂亮的女鬼比小依可强多了。” “哎呀!不管了,反正女鬼我们也欺负了不少,今儿姜大抓了一个这么漂亮的,还是头一次,我们可得好好享用。待会儿大家都不准心急,一个一个的享受!” 他们垂涎欲滴地围着灵愫雪坏笑着。 姜大眸光凑近灵愫雪,仔细凝望:“不是小依吗?我记得小依也有这么一双水灵纯洁的眼睛!” “别管那么多了,快分配一下,谁先开始!”有人迫不及待催促。 姜大摩拳擦掌,两眼放光:“这么漂亮的女鬼,当然由我最先开始,没有我你们这十几年能苟且这么多女子,不被人发现?” “行行,你先!等会儿我第二!”一个满脸虬髯胡子老男人贼眉鼠眼笑道。 然后,姜大开始抽解裤腰带,另外三人纷纷站在一旁,伸长脖子准备看一场********的好戏。 灵愫雪大呼,屋外却风平浪静,村姑农夫来往毫无停留。 姜大慢吞吞退去外裤,一双邪眼欣赏着眼前嚎叫的美人。 “你快点!我出来时跟我家老婆子说是买盐,时间太长,她该起疑了!”一个胡子花白老男人催到。 “去!这次好不容易抓个倾国倾城的,你还要老子匆匆忙忙,小心下回有好货色我不喊你!”姜大转头厉斥,然后开始接最里面一层裤腰带。 片刻,他从裆间掏出一个热乎的大胡萝卜,叉开腿一屁股坐在灵愫雪匀称的大腿上,将魔爪朝双峰伸去。 “啧啧,好久没有玩弄女鬼了,不知道这一次还能不能找回当年的雄风。”姜大嘀咕着。 身后站着的三个老男人看得面红耳赤,也忍不住解开自己的裤腰带。 灵愫雪望着自己腿间磨蹭丑恶东西,连连干呕起来。 “女鬼就是冷,不过动起来一会儿就热了……” “轰!” 漆黑的门忽然朝屋里倒塌,一道明亮的日光射进黑暗的屋内,景立秋英武高大的身影逆着光出现在门口。 “你们几个恶棍,竟然在此干这种恶心人的勾当!” 三个褪光了屁股的老男人,立刻提起裤子重新穿上。 坐在灵愫雪身上的姜大愤怒地转身,望着门口不知天高地厚的陌生男人,沉声厉斥:“老子活了四十八年,被不少人抓奸过,还害怕你这么一个愣头青?” 景立秋火急,拔出剑怒指姜大:“你没有王法,我的剑也没有王法,看看谁活的命长!” “哈哈,一个毛头小子,也敢和太岁的拜把子兄弟较劲,真是不知脖子的脆弱!”旁边花白胡子老男人不屑地笑道。 景立秋冷冷一哼,挥着剑朝里面刺去。 姜大提好裤子,抄起墙角的长扫帚当做武器和对方打斗了起来。 “老子也是练过武的!就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在老子门前只能算是小儿科!”姜大怒骂着,挥舞的扫帚十分强劲,有规律,像是从正规门派学习过。 景立秋打的有些吃力,但为了同门师妹,他必定血战到底。 缩在门外的少女撑着伞,蹲在灵愫雪尸体旁,颤颤发抖,小声喃喃道:“你也是一个苦命的女子,竟然被本村十恶不赦的恶霸捉的去,但愿景大哥能打败他!” 屋内被打斗一片狼藉,三个老男人眼看自己没有地站,纷纷跑出们来。 其中一个看到门口撑着伞的红蓝衣衫少女,面色惨白的惊呼:“小依!” 叫小依的少女,眸含血泪,愤恨地望着三个老男人,撑大含血的嘴,厉吼:“竟然是你们!给我拿命来!” 其中一个老男人眼神轻蔑站在那里,冷觑:“你敢要我们的命,我们永远也不会告诉你弟弟被埋葬在哪里!” “嘤嘤嘤……”小依埋头愧恨地大哭:“弟弟,姐姐真没用!活着不能好好照顾你,死后还找不到你。” 三个老男人纷纷打了一个眼色后,各回各家,点上三根香念经求佛起来。 而茅屋内,景立秋节节败退,姜大站了上风,挥着坚硬扫帚朝对方后脑勺猛烈一击。 景立秋双眼一黑,高大的身躯扑倒在地。 姜大从景立秋身上踩过去,朝门口走去。 小依连忙背着灵愫雪的尸体,朝林子深处跑去。 “真他奶奶地扫兴!”姜大看见门外无人,啐了一口浓痰,然后砰然关门,把扫帚搁回原处,拖着景立秋昏迷的身躯捆绑在另外一个椅子上。 一炷香的功夫后,后屋厨房锅里的水被烧开。 姜大舀了一瓢滚烫的开水,走至昏迷的景立秋身旁,奸笑道:“后生,你一定口渴了吧!”说罢,无情地将热水泼在景立秋的脸上。 “啊——!”景立秋被烫醒,脸红肿如猪头,火辣辣的疼,双眼已经睁不开。 “哼!长那么英俊还不是毁在我的手里!”姜大满足地嘲讽着,然后将景立秋头发一抓:“小子,只要你喊我一声爷爷,我就给你一条活路。” “呸!”景立秋吐出一口吐沫,正好砸在姜大右眼上。 “找死!”姜大恶心地抹掉自己脸上的吐沫,忽然注意一变:“不,老子要折磨你,让你生不如死!哈哈!” 狂放的笑声充斥着整间黑暗的屋内。 片刻后,姜大从墙边扫帚拔下两根细长的小木棍,插在景立秋上下眼皮中间,笑道:“我要让你看看什么是人间地狱。”说罢,他摇头晃脑,大摇大摆地朝另外一个凳子处的灵愫雪走去。 在黑暗中景立秋看到微微发白的纤细灵魂,扭动着身躯挣扎,眼角情不自禁地流下簌簌的泪水。 泪水刺激地脸上皮肤火辣生疼,景立秋咬着牙痛苦道:“愫雪,对不起,我没能救你出去!” “景大哥!别管我了!你快想办法逃吧!啊——!” 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灵愫雪苍白脸颊上。 姜大喜悦赞扬着:“法师的法力可真强!竟然能把鬼变得跟人一样能摸能玩。” 景立秋一愣,难怪恶霸能对鬼毛手毛脚,原来这间屋子施了咒法! 哼!恶霸你的好日子到头了,遇到的我正好是道士。想罢,景立秋被烫肿的双唇立刻开始念诀。(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章 枯骨裹血衣(六) 姜大解开里外裤腰带,掏出挺硬的****往灵愫雪身上一座,竟然屁股沾到33了冰冷的椅子。于是他站起坐下,连续试了三次,依旧如此,于是用手摸了摸灵愫雪高挺的双峰,摸到的竟然是椅子的靠背。 “他奶奶的!竟然在这种关头法力失效?”姜大气不打一处来,提起裤子站在椅子旁仰头朝屋顶望去:“看来明天又得请法师来施法才行。” 他完全不知道,捣鬼的人就是坐在一旁小声念诀的景立秋。 没多久,这栋屋子隐形的结界开始分崩离析,像轻烟淡雾一样消散在空气里。 姜大动不了灵愫雪,缓缓走至景立秋身边一耳光劈下去:“闭嘴!从刚才就一直念叨,再念我就缝了你的嘴。”话刚一说完,姜大似乎又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变态的脸上喜悦道:“对啊!缝嘴这活儿一定好玩!我去找隔壁大娘借根针线来。” 说罢,姜大反锁门而去。 隔壁木门被敲地砰砰巨响,坐在屋内满脸褶子的老大娘佝偻的背一边朝门走去,一边嘴里低声怒骂:“这个要死的恶霸,每次敲门准没有什么好事。” 当门一开,老大娘不满的脸色瞬间堆起笑容,客气招呼:“姜大,你这回敲门是要借什么?” “借一点针和线。”姜大道。 “你要缝衣服吗?拿来我给你缝!”老大娘笑道,心里却是在怀念上一次被姜大借走的剪刀。 “我自己缝,不劳烦你!” “你拿来吧,男人哪有女人干活细致?” “哼!臭老太婆,你是怕我借了不还是吧?一点针线能值几个钱?”姜大怒目道。 老大娘颤抖着:“您别气,我这就去给你拿!也不用还了,大不了日后我再用铁杵磨一根。” “快去!叨叨那么多废话!”姜大一脚踢在老大娘屁股上,顶地她往前冲了两米后拐进里屋。 片刻,姜大获得了一搓线和一根针,笑嘻嘻地回道自己茅屋,借透窗的微弱夕阳之光,串好针线,拿至景立秋跟前,招摇着:“看到这跟针没有?它马上就要穿透你的双唇,让你闭嘴!快快求我,说不定我一高兴,今儿不缝你,明儿再缝你!” 景立秋抿唇,怒视,就是不屈。 “哼!不求是吧,我这就缝你的嘴让你日后想求也求不了!”说罢,姜大将闪闪发亮的针尖对着景立秋的唇。 “住手!你放了景大哥,我任你处置!”灵愫雪大呼。 “去!小娘子你别急!等过两天我把法师请来,好好处置你!” 针尖轻扎破景立秋嘴角的皮,细线一拉,疼得他锥心刺骨。 姜大神情享受的笑着。 忽然一阵阴冷透骨的风灌入屋内,一个红蓝凄厉的影子站在门口幽怨呼唤:“姜大……姜大……” 姜大不理,半夜喊他索命的厉鬼多的是,还在乎现在这只? 他继续玩味地拉扯着绣花针,喉咙哼起悠扬的小调。 门外厉鬼面色更青:“姜大,你还记不记得我……” 是小依的声音! 姜大一愣,立刻放下手中绣花针,转头望着门口,惊讶道:“小依,你终于肯现身来见我了!” 说着,他撩了撩刘海,朝门口有去:“小依,自从十三年一别,我怀念你至今,后来寻多少年幼的少女也找不到以前疼爱你的感觉。你现在出来,是不是寂寞难耐,想念我给你的疼爱?” 小依空洞的双眸没有任何表情:“我怎么可能想仇人?我是来找你索命的!” “哈哈!别开玩笑了,方圆百里厉鬼都对我点头哈腰,你柔弱的胳膊能弄得死我?”姜大邪魅,色咪咪:“不过,你若肯成全我,我可以找法师让你还阳,****夜夜伺候我,岂不快活?” “呸!” “我就喜欢你这种不服输的执着,十三年前若不是你骨子里透露着一股不寻常的倔强,我也不会看上你。” “你闭嘴!”小依颤抖着,死灰色的双手朝姜大喉咙掐去。 姜大立刻从怀中掏出一枚折叠的辟邪符朝小依脸上砸去,小依像晒到了日光一样,哀嚎着,卷缩着身躯摔倒在地上。 忽然一只苍白的手,抓着小依朝门外飞快的飘远。 姜大欲追,但对方已然带着小依消失于无形,再回头时,暗淡的屋内,只剩下满身烫伤的景立秋一人。 “可恶!那漂亮的女鬼怎么逃的?”姜大愤怒地反手一掌打在景立秋脸上。 景立秋咯咯冷笑:“我也不知道。” 姜大扫兴地甩手,朝后屋床榻上倒去。 “小依你等着,待老子休息好了,明个儿就请法师来抓你伺候我!”说着,姜大沉沉睡去。 村庄旁的树林里,小依感激地望着灵愫雪:“谢谢你救了我!” “快别这么说,你不去找姜大,我还没有机会逃出来呢!”灵愫雪笑着,帮小依捋顺额头凌乱的刘海。 小依连忙拉着对方的手,道:“时辰不多了,你快回真身吧!” “我的真身你找到了?”灵愫雪又惊又喜。 “说来话长,待会我再跟你解释,你先随我来!”小依快速朝树林深处飘飞来,来至野芋头旁的草丛里,指着躺在地上的苍白尸体:“姑娘,快回身体。” 灵愫雪立刻飞魂入体,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过了许久,缓缓睁开眼睛,借着微弱的月光望着自己真实的双手,笑道:“太好了,还没过十二时辰!” “嗯!我刚才去找姜大索命,就是希望在最后一点时间里能将你救出来。虽然我未出什么力,但现在终于达成目标!”小依纯真的笑着,比自己复活还要高兴:“对了!愫雪你是怎么解开符绳的绑缚的?” “你干扰姜大时,景立秋念诀驱使他的剑帮我斩断了符绳!”灵愫雪一边从地上爬起,一边道。 “既然景大哥会驱剑斩物,为何不让自己也逃出来?”小依担忧着。 “他想除掉姜大这个恶霸!所以故意留在那里,等我天亮去报官!” “不可以,报官没有用的!”小依眼眶含泪,神情极度悲伤。 灵愫雪错愕:“难道当地的官府不治理这种内心歹毒的恶霸?” “除了皇帝,没有人敢管。”小依眼泪簌簌,脑海浮现自己身前被姜大一帮丑恶男人蹂躏死的惨状。 “为什么?” “因为姜大的拜把子哥哥,就是当今朝廷有名的宦官九千岁!在民间,大家都要叫那心黑的宦官太岁,旦凡与姜大较劲的清廉官吏不是被抄家问斩,就是株连九族!我们卑微百姓是斗不过他的!” “简直无法无天!”灵愫雪气极。(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 枯骨裹血衣(七) 那一年,我十二岁。村子平静而安详,家家户户相处和谐融洽,没有争?34??。 一直到那年夏天,两个押司带着一名三十岁的囚犯,途径村庄吃酒歇脚时,村庄平淡的命运,开始发生悲惨的转变。 那两名押司收了九千岁的钱,在村庄里将囚犯手脚上的镣铐解开,还他自由。 那囚犯自称姜大,但传言却说那不是他真实的姓名。他为了得到免费的房屋与田地,到官府报了九千岁的名字,没多久就在村庄安家落户。 从此开始了无法无天的作恶。 起初他挨家挨户收保护费,然后又以九千岁的名义要挟村长苛扣农民辛苦种出来的粮食,每年冬天强制性要挟村里为数不多的老妪为他裁制棉衣棉裤。 权力的游戏姜大玩腻了,就开始祸害村里待嫁的姑娘,有些被玷污后直接投河之尽,有些出家为尼,导致村里二十岁左右的女子,不是自杀,就是逃跑。 现在村里除了男人与老妇,根本就没有年轻的女子。 “那你是怎么惨死的?” 我……呜呜。 爹爹因为长时间未交够粮税,一直被姜大打压。 有一天,爹爹在家千叮万嘱,要我和弟弟在家玩,不要离开屋子,还锁了门去。他独自一人沿着河岸一直向北走,想到一个有钱的远房亲戚家借点钱糊口。可是弟弟长时间蹲在屋里,觉得憋闷,一直哭闹着要出去小玩一会儿。 我拗不过弟弟,打开窗户,将他推了出去。 谁知姜大那个恶霸寻不着爹爹,就要抓弟弟。那时我才知道爹爹临走时,为什么要我千万别带弟弟出去。 弟弟被姜大抓走后,不仅威胁爹爹要收走我家房子,还要我们签卖身契。 爹爹不忍我和弟弟一辈子为奴,与姜大打的起来。 瘦弱的爹爹一个拳头也经不起,最后被姜大和他的走狗们活活打死。 我眼睁睁地跪在一旁,呼天抢地的哀求,也没能挽回爹爹脆弱的性命,反而惹得姜大色心大起,将我爪至旁边的茅草房,与他的走狗们一起解开裤腰带,轮番玩亵我。 当时生无可恋的我,在死前唯一的希望就是能拿自己的身体换来弟弟的苟活。 谁知我做鬼后第二天,就在小树林听见弟弟凄惨哀嚎的声音,后来听人说姜大把我弟弟当狗使唤,不听话就打,打红了眼,就干脆一锄头砸死我弟弟。 弟弟死时,满地都是血,头颅被砸的稀巴烂,四肢被锋利刀切割下来。 后来晚上我去找他时候,血滩里出了细弱的四肢,身体已经不知去了哪里。 说道这,小依泪如雨下。 灵愫雪也泪水簌簌,久流不歇。 过了许久,灵愫雪一拳砸在旁边树上:“可恶,这么穷凶极恶的恶霸老天爷竟然视而不见。” “谁叫他后台位高权重呢!”小依哽咽着。 “位高权重又如何,不是还有皇帝!” “天高皇帝远,顾不了那么多!” “不行,就算皇帝不管不顾,我也要将这恶霸铲草除根!”灵愫雪咬牙切齿。 “灵姑娘,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十三年多少乡镇清廉官吏都想将胡作非为的姜大绳之以法,但最后都被只手遮天的九千岁打压了下来。你区区一个弱女子,纵使嫉恶如仇,也只会对自己不利。”小依满脸泪水:“我劝你救出景大哥,就快逃吧,不要做无味的抗争了。反正村庄的百姓,这么多年来已经习惯了恶霸的压制。你们两个外乡人,实在不应当参和进来!” 灵愫雪心底悲凉,想去拥抱小依,可是人鬼殊途,她只能抱着一堆空气。于是她眸光执着地望着小依:“难道你就不想在见你弟弟?” 小依眸光掀起激荡怜惜,表情却是不抱任何希望:“我很想再见一见我弟弟,但也许他转世投胎了。” “你说过,意外死亡的人,如果及早赶赴阴界,他就会弥留在人世成为孤魂野鬼。” “可是这么多年了,弟弟若没有转世,为何不出来见我?”小依绝望道。 灵愫雪摇头,觉得凄惨而死的人,不应该一直凄惨。她抱着光明的信念,询问道:“此处去国都多长时间?” “快马加鞭去苑川三天三夜!” “原来你们国都叫苑川,我能御剑,比马速要快好几倍,估计此去,天亮就能到达苑川。我回来的这段时间,景大哥就拜托你和你的鬼朋友们看管了!”说罢,灵愫雪掏出碧落月影杖,御风飞去。 小依仿佛看到了天神一般,望着灵愫雪飘逸飞远的身躯,跪拜于地,连磕了三个响头后,将隐藏在树林间的鬼朋友叫唤出来。 “大家赶紧跟我去姜恶霸家保护一个人。”小依吩咐着大家。 有胆小害怕的鬼,畏缩道:“姜恶霸阴阳两道皆不怕,我怕我会被他打的灰飞烟灭!” “是啊!”其他胆小的鬼附和起来。 “难道你们就不想报仇了?”小依劝道。 “十三年都没人动得了姜恶霸一根毫毛,只怕报仇遥遥无期了。” “那你们不去,我自己去!”小依不难为大家,独自朝树林外飘去。 但仍有三个好心不怕死的鬼跟了上来:“小依你都不怕,我们更不怕!” “谢谢你们三个。”小依感激道。 然后四只鬼飘至姜大的茅屋,四面各站一方,盯着里面,眼睛眨也不眨。 一直到天快亮,其中一只鬼按奈不住,飘至小依跟前,指着东方及白的天空:“破晓要来了,难道我们还站在这里?” “此刻姜恶霸睡的正酣,你们先回树林,我独自一人在此看守。”说着,小依掏出怀中蘑菇化作一把伞,握在手中。 “但是蘑菇只能维持几个时辰,灵姑娘什么时候回来还未可知,你中这么守在外面,恐有危险。” “没事,你们先回去,三个时辰后给我送一次蘑菇既可。” “好吧。” 三鬼依依不舍地归林,独留小依一人站在茅屋外。 一个多时辰后,天色大亮。姜白满脸困意地从屋子里走出来,伸了一个大大懒腰后,看见小依站在门口,调笑道:“呦!娘子昨日一别,今儿早就迫不及待地要见我了?” 小依不理,透过门缝望见里面垂头不省人事的景立秋,心如绞痛。 “哼!不理我算了,我这就去找法师,让他把你弄还阳!”姜大故意穿过小依的魂魄,甩着手中一吊闪闪的铜钱,大摇大摆地朝村庄附近一个小道观走去。(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 枯骨裹血衣(八) 小道观门第破败,是个久不闻香火的地方。故而里面只居住着一个懒散的八字胡中年道士,和一名十岁左右小道童。其经济来源靠两部分,一部分是道观后的两亩地,一部分则为附近农户做法事的收入。 今日风和日丽,道士坐在摇晃的躺椅上,翘着腿悠闲地哼着小曲。小道童握着扫帚在门口庭院,唉声叹息地扫着永远扫不完的落叶。 “师父,半个月没有人来问法了,厨房的米缸都要见底了!”小道童埋怨着。 “那两亩地里不是还有地瓜,没有米,就此地瓜!”道士吹着八字胡,厉斥。 小道士听见地瓜就干呕,双眼忍不住翻白:“地瓜,地瓜,吃不完的地瓜!” “嘿!你个小毛头,老子还没挑三拣四,你竟然意见那么大,大不了过两天带你上附近镇上吃鸡解馋。” “噢……”小道士闷闷不乐答应,心底却不悦嘀咕,明明是师父自己想吃鸡,还赖我头上。 扫帚漫不经心地划拉着门口泥脏的地,忽然一个魁梧大高的身影渐渐行近。 小道士眸光一亮,喜笑颜开地回头望着躺椅上昏昏欲睡的人,大叫:“师父!那个叔叔又来了!” “吵吵什么?扰我清梦!” “师父,你快看啊!是经常来的那个大个子满脸胡子叔叔!” 道士一愣,从摇晃躺椅上坐起,朝门外望去,一拍大腿:“果真是他!买鸡肉的钱有着落了!”说罢,他连忙整理身上褶子和滑偏的道帽,挥摆着浮尘,正经走至门口迎接:“贫道早已算着姜兄你今日此时会来,特地在此等候。” “哈哈!法师你还是那么客气!”姜大乐呵呵将手中一吊沉甸甸的铜钱,扔给旁边小道士:“这是给你们的定金,若是能帮我办成一件事,我另外再付给你们二十吊!” 道士一听,心里喜滋滋,面上却故作镇定,假惺惺推脱:“你我认识这么多年,哪儿能收你这么多钱。” “诶!你帮我收服那么多香艳的女鬼,我还觉得我以前给的钱太少,这一次帮我办完,就算把以前欠的情都补上。” “好吧……不知这次你要我帮你办什么事?” 姜大粗壮的长臂拦着道士的肩,一边朝破旧道观里面走,一边道:“事情是这样的……” 他将昨日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后。 道士平坦的眉头渐蹙,觉得有些棘手:“帮你重建结界可以,但是还阳这种事情没有超高的法力,只能用一些旁门左道来达成心愿。但是旁门左道很容易让人走火入魔……” “法师这么些年你都能帮我办好每一件阴事,今日你也务必帮我把小依还阳。”姜大眸光凌厉,命令。 道士任旧推诿:“还阳这种事不是想想就能办成的,而是需要一些特别的准备。” “我明白了!”姜大昂头一笑:“哈哈,你不就是想要钱,我给你加,你说加多少?” “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我可能要牺牲性命的问题!”道士苦着脸,婉拒。 姜大将宽厚手狠狠地在道士肩上一捏:“那你是不肯答应了?” “我……”道士支支吾吾。 “哼!不知好歹,老子与当今朝廷九千岁为拜把子兄弟,你敢惹急老子,老子就算烧了这座道观,也是天经地义!”姜大厉齿威胁。 道士骇地两腿发软,裤裆潮湿,牙齿打颤:“姜兄!容我考虑考虑!” “还考虑个屁!老子再给你加五吊钱,其他杂费全算在我身上!”姜大命令,不容抗拒。 道士提袖擦着额头的汗,战战兢兢道:“好吧。” “今日可以吗?”姜大迫不及待询问。 “今日恐怕不行,我要准备一些法器符具,不如三日后早晨我去村里找你。” “就这么说定!”姜大愉快地拍了道士的背两下,然后甩着手,悠闲离去。 道士的背,被拍疼地直不起来。 小道士杵着扫帚在一旁大笑起来:“哈哈哈!师父,你的裤子湿了!” 道士脸一红,脱下鞋子高举:“小兔崽子,你敢笑你师父,看我不抽你屁股开花。” 小道士连忙抬手而避:“师父,你老还是别气了,快把裤子脱下来给徒儿拿去洗把,免得吹了冷风,感染风寒。” 道士听了又好气又好笑,看着自己潮湿的裤裆,哀声一叹,一边朝屋内走去,一边嘀咕道:“这么不顾阴阳王法的恶霸,怎么老天爷不除?” “那还不是因为时辰未到!”小道士望着师父凄凉背影,安慰。 “说的也是,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时候一到,统统必报!”屋内传来道士声音,没多久,他扔出潮湿的裤子,吩咐:“徒儿,裤腿上还有个洞,你顺便也给补了。” 小道士拿着充满咸骚味的裤子,扔下扫帚朝后院走去。 徒儿伺候师父,天经地义。所以小道士也什么好抱怨的。 没多久,姜大就回到了自己的茅屋。他先喝了口茶解渴,然后坐在茶水桌前,对着站在门外的红蓝魂影调戏道:“小依娘子,再过三****就能还阳了,到时候跟着老子,让你吃香喝辣!” 女鬼小依撑着伞,不理,当做没有听道。 姜大甚觉无趣,走至景立秋身旁,一把抓起他的头发,啪啪就是两大耳光,将他打醒。 “死到临头了,你还有心情睡!”说罢,姜大扯了扯景立秋嘴角未缝完的绣花针。 疼得景立秋嘤嘤苦叫。 小依站在门外耸眉厉斥:“姜大,你要是干动景大哥一下,我今晚闹得你睡不安宁。” 姜大立刻将捏针的手一松:“是是,娘子的话,夫君当做圣旨!”然后他又朝门边,走去扛着锄头朝门外走去:“没什么乐子,老子就去刨地,看能不能挖出一罐金子!” 来至纵横交错的田垄上。 姜大看见自己一个老伙计拿着镰刀和自家婆娘正在地里砍杂草,于是朝老伙计使了个眼色。 老伙计立刻放下镰刀,吩咐婆娘好好割草,自己则跑至田埂上与姜大欢声笑语地闲聊起来。 “姜大我今日早上经过你家,看见里面就剩一个年轻小伙子,难道那女鬼被你放跑了?” “啐!提这扫兴事作甚,我今儿给你说个喜事。” “什么喜事?” “再过几天,我就要娶媳妇啦!” “呦!玩世不恭的你,也有娶媳妇的一天,太不可意思了!” “去!谁玩世不恭,我这不想自己年纪大了好弄个儿子出来伺候老子!” “嘿嘿!可以,你成亲那天,我要喝它三十大碗!” “哈哈哈,老子成亲高兴,你喝一百碗也没问题。”(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 枯骨裹血衣(九) 苑川,西秦国都,处战国时期秦国故地。 因晋国王朝昏庸无度,西晋八王发动政乱,导致西晋走向崩溃,与此同时匈奴、羌、氐、羯、鲜卑等少数民族的贵族趁机入侵,先后建立政权,在巨大板块上形成分散的十六国。故而西秦地少人稀,苑川皇城也只有一个普通庄园那么大。 灵愫雪御器而飞,于正午时分抵达苑川。 此刻,西秦之王正在大快朵颐地用膳。 灵愫雪站在高空,一眼便将皇城览尽。看到袭一身金装珠冕的炽磐,天庭饱满,贵气十足,便笃定他就是王。于是她飞身降落在一根碧绿如新的竹枝桠上,凝望着屋内。 片刻后,炽磐进食完,搁下双箸,用白巾拭唇上残油,乎一抬眼看到门外碧竹上站着一名仙气灵然的美丽女子,立刻提袍尾上前痴痴仰望:“仙子落玉竹,实乃孤之幸!” 灵愫雪温润含齿,微微一笑:“我乃天界嫏嬛阁仙子,近日时常梦见一件与您国家有关的怪事。” “哦?孤愿洗耳恭听!”炽磐走近一步,眸光荡漾倾慕之波。 “梦中有一冤魂在月下凄哀哭嚎,我上前一问,得知她村中有一个恶霸叫姜大,生来作恶多端,在村中胡作非为,草菅人命。但却无一官吏能将其惩治,只因那恶霸的结拜兄弟乃你手下一名位高权重的宦官。” 炽磐一听,立刻明白仙子所述何人,目露愧色:“那宦官权倾朝野,孤对他也是无可奈何。不过仙子说的恶霸孤知道,他以前不唤姜大,唤姜义仁,曾是吏部官使,借着自己兄弟势力在苑州胡作非为。后来孤实在看不下去,遂降旨将他贬逐,没想到这恶霸又开始作恶!” “为了无辜的黎明百姓,西秦王您该降一道皇旨,将那恶霸绳之以法。” “可是,孤有名无实,纵使草拟圣旨,那宦官也要亲自过目斟酌,若他觉得不合适,便会将圣旨直接销毁。”炽磐愁眉苦脸,心中凄苦。 自虽为王,却孤独无实。 “西秦王,你写下圣旨直接给我,我带回那充满冤魂之村,将恶霸绳之以法!”灵愫雪劝道,眉宇充满哀求。 炽磐不忍仙子痛苦,犹豫片刻后,甩袖一叹:“也好!孤自从登上王位,就一直未为苍生百姓做一件事,今日有幸得见仙子,实乃对孤的一个警醒。孤这就去书房执笔写一道圣旨。” 说罢,炽磐快步朝书房走去。 灵愫雪飘飘之身跟在其后,一并入了书房。 没多久,炽磐写好圣旨,正欲递给身边美丽仙子,忽听门外站着的侍奴高声报呼:“九千岁驾到!” 炽磐立刻将圣旨卷起塞至灵愫雪手中,并指着旁边小门道:“仙子!那宦官来了,你快从后门出去!” 灵愫雪想鞠躬道谢,炽磐连忙推着她入侧门,然后快语叮嘱:“孤不能离开皇城,惩处恶霸之事就交给仙子了,待办完事情,希望日后还有机会再见仙子一面。” “西秦王……”灵愫雪还有话说。 炽磐挥手而去,匆匆关上侧门,归至书桌旁,看见“九千岁”正冷漠肃面斜睨着他。 “陛下!刚才你在与何人说话?” 炽磐收起眼中惊慌,淡淡道:“爱卿不必担心,孤刚才在与一妃子捉迷藏,所以未能及时来迎接。” “那就好。陛下切勿沉迷玩乐,要以国家设计为重!” “孤明白。” 被要挟的皇权,总是满地悲凉。 但炽磐想起灵愫雪那张美丽温柔的脸庞,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扬。 “陛下为何发笑?” “没什么,孤昨夜梦见一名气质脱俗的仙子,回想起来,甚是难忘。” “仙女托梦,实乃国之祥兆。陛下画术精湛,何不画出来,以供观赏?” “九千岁好注意!” 炽磐冷灰的心,燃起一丝炙热。 与此同时,灵愫雪穿云过山揣着圣旨朝昆仑山下的小村庄飞去。 那姜大所请的法士,竟然提前完成准备事宜,带着十岁小道士背着两大包物品朝村庄走去。 道士一走至姜大家附近,就察觉了女鬼小依。 幸亏小依飘飞的快,差点就被符文打的飞灰湮灭。 小道士在没有门的茅屋前,晃了晃,看到里面阴暗的角落坐着一个人,招呼道:“姜叔叔!姜叔叔!” 没有动静。 两道士不请自进,打开墙上紧闭窗户,让光线透入屋来。 屋内视野一片大亮,看东西不再模糊。 “原来不是姜叔叔!是一个犯人!”小道士一边说,一边将双肩上的大包袱搁在茶水桌上。然后好奇地走近,仔细凝望犯人,骇得惊呼:“哎呀!他一脸的水泡,嘴角还挂着没缝完的针!” 道士一听,觉得不对劲,伸手缓缓托起犯人低垂的脸,密密麻麻的大小不一的水泡,红肿发亮,看上去是被烫过。 呕! 道士连忙退步:“这个姜大竟然如此草菅人命!” “师父,他还没死,还有气息!”小道士人小胆大,不怕稀奇古怪,伸手去探犯人鼻息。 “真是作孽!”道士哀叹,却又无可奈何,然后指示自己徒儿道:“快去找姜大,我们早点完事,早点拿钱回道观!” “好嘞!明天有鸡吃了!”小道士拍着手蹦蹦跳跳而去。 道士却胃酸直泛,完全没有食欲,于是转身望着门外对着青天白日,双手合十念叨:“祖师爷在上,小的为了生计,帮助恶人作孽,实属无奈之举,希望您早点派人来收了姜大这个十恶不赦的恶霸……” 一个时辰后。 小道士气喘吁吁地跑来,摇招手:“师父!姜叔叔来了!” 姜大扛着锄头,满脸不悦走至茅屋,朝地上狠狠一啐:“呸!说西地枣树下有金子,老子断断续续挖了一个月,鸟毛都没见一根!真不知道是哪个挨千刀的乱传流言!” “呵呵!”道士冷笑:“流言蜚语最不可信,怎么你还上这种当?” “老子这不是被村里农户逼急了。每年都有人离开村庄,种地的人越来越少,我能从村长那里拿的粮食越来越少,于是就想着哪天发笔横财,买套房子,搬到旁边镇上去住!”姜大闷闷不乐道。 道士淡眸无波,暗忖,谁叫你作恶多端,村民不跑才怪!(未完待续。) 第四十六章 枯骨裹血衣(十) 日近中午,姜大招呼一大一小两位道士在家吃过饭后,三人带着捉鬼的工具,来至村旁小树林。 “姜兄,这树林里鬼很多,不知道你看中哪一个?” “年龄十二岁,穿一身蓝色衣服,上面沾满了血迹的,双垂髻小丫头。” “姜兄的口味越来越重了,连小丫头鬼头不放过!” “男人嘛!就想找个身体紧实有嫩滑的女子,来做老婆!”姜大一边说,一边羞涩笑着。 “可是女鬼若是还魂,没有自己尸体,就只能找别人的尸体,那时候感觉还能一样吗?” “管她呢,先把小依给我抓了再说!” “好嘞!贫道收了你的钱,自然给你办好。” 说罢,道士领着他的徒儿在缘布下一个直径两米长的圆形符阵,豁口对着树林,像一个待羊入圈的陷阱。 “我已布施好阵法,姜兄你速去树林中将那叫小依的女鬼引阵中。”道士淡淡吩咐道。 “我去?”姜大望着阴暗幽深的树林,一股寒风拂面而来,吹得他手脚冰冷,浑身发毛。 在这树林里隐藏的冤魂,大多数都是被他害死的,如果他进去,岂不是寡不敌众? “姜兄,你不去没人能引出那女鬼,所以……” “我知道了!”姜大深吸一口凉气,双手握拳,大步朝树林里走去。 他姜大,活人都不怕,害怕这些死的鬼? 一步,两步,三步……也不知道走了多少步,林中阴风越来越大,沙沙的树枝摇晃声,忽远忽近,就像冤魂凄惨的哀鸣。 姜大吞咽了一口,凸起双眼凶戾地望着前方。 那些隐藏在树后幽暗阴影里的枉死之魂,看到姜大恶霸突入树林,纷纷惊恐地后退。仿佛对方才是真正的恶鬼。 “小依,姜大来了!快跑!”一个好心的吊死鬼向小依劝道。 小依手握蘑菇,望着越走越近的高大身影:“不,我不能走,我还要去看景大哥。” “别管那么多人了!小依快走吧!姜大不是好惹的,而且林之外有道士,恐怕是想将我们一网打尽,连鬼都没得做。”说罢,吊死鬼先飘一步。 小依望着纷纷逃窜的鬼魅们,咬牙切齿:“可恶!生时没有安宁,死后亦无安宁!姜大我跟你拼了。” 然后她朝高大身影呼啸而去。 姜大看见熟悉的颜色朝自己疾风般飘来,立刻调戏:“太好了!没想到小依你比我心急。”说着,他转身朝林之外的符阵里跑去。 小依在林子边缘急刹车,惊呼:“我是不会进入你们的陷阱!” “来不及了!”黄袍道士的手忽然在小依身后猛力一推。 小依准确无误地跌入符阵,左飘右飘都被灼烫的符文挡了回来。 姜大钻出符阵,站在一旁,双手抱胸,得意笑道:“小依,很快你就能返阳了!等返阳成亲后,我们生个大胖小子,好好过日子!” “呸!我就算是死,也不会从你的。”小依怒吼。 “你已经死过一次,难道还想再死一次?哈哈哈!”姜大狂傲仰天大笑。 道士冷眼旁观,待他们一对仇家叨叨完后,漫不经心地拿出一个空的白色小药瓶,递给姜大。 “姜兄,待会儿我念吸魂诀,你就将瓶口对准阵中的女鬼,明白吗?” “好的!” 道士咳了咳嗓子后,开始念诀。 姜大立刻将小药瓶口对准符阵,色眯眯地望着小依。 道士慢条斯理地念完一段咒诀后,发现符阵中女鬼没有动静,立刻扫了一眼姜大手中的小药瓶,露出嫌弃的神色:“姜兄,瓶盖你没打开!” “嘿嘿!捉妖收鬼我不在行!再来!”姜大拔掉瓶塞。 道士重新又念了一遍咒诀,小依瞬间化成一股蓝烟飘入白色小药瓶中。 塞上瓶盖,姜大把弄着小药瓶好奇地感叹:“这么一个拇指大的玩意儿,竟然能装下一个十二岁的女鬼,太不可意思了。” “虚幻的东西,不能用其表面体积来衡量,其实一只鬼浓缩后只有一粒小药丸那么大。”道士淡淡道,然后吩咐身旁小道士:“快去把符阵收拾一下。” 三人归至小村庄主干道时,天色已经不早。 道士望了一眼天边拉长的五彩晚霞后,笑道:“姜兄,小瓶子请你保管好,待我明日上镇上买完东西后,再来寻你!” “咦?难道今天不能让她还阳?” “今天不行,时辰不对,再说你连还阳需要的尸体都没找到,如何还阳?”道士说。 “真他奶奶的麻烦,还要找尸体!今晚我就去隔壁村绑架一个貌美如花的闺女来!”姜大道。 “弄什么女子是你的事,反正后日上午没有尸体,就算万事具备我也爱莫能助!” “好吧!后日上午!若在拖延,小心我不付全额!”姜大一把抓着道士衣襟警告。 道士哀求:“放心,只要姜兄准备好尸体,就算小弟豁出性命,也帮你把女鬼还阳!” 姜大这才满意,将对方一推,朝自己屋内走去。然后他端着下巴,望着空荡荡的门,喃喃道:“虽然村民都怕我,但就这么一直敞着也不好。” 说罢,他从屋内找出一个斧头,朝隔壁老大娘家走去。 “哐、哐、哐!”几声尖锐的巨响,老大娘家的木门被姜大卸了下来。 他将强行霸占来的门,按在自己家,还乐呵呵道:“正巧,这门大小正好!” 隔壁老大娘哭丧着脸缩在墙壁后,委屈地哭道:“我老婆子真倒霉,住在恶霸家的隔壁,三年就去被强行占去了两扇木门!呜呜呜……” “哭什么哭!闭嘴!不就是个门!等老子搬家住到旁边大镇上,就把这破茅屋送给你老人家当坟地!” “谁要你家做坟地,我的坟早就在自家田间准备好了!”老大娘哭怒道,两行老泪婆娑地挂在脸上,诉说着命运的凄苦。 半个时辰后,姜大按好门,天已全黑。他瞟了一眼站在墙壁哭啼啼老大娘,朝另外一个隔壁茅屋走去,用力地敲门,不顾脸皮地索要道:“你们家有蜡烛吗?” 没多久,门开一条缝,里面一斜昏光射出门外,一只套着深蓝色袖子的手臂,颤抖地拿着一根蜡烛和一个火折子。 姜大不客气夺过,归至家中点燃,摸出怀中白色小药瓶,阴测测地勾起唇角。(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章 枯骨裹血衣(十一) 破旧的茅屋,昏灯下的桌子上,白色药瓶安静而立。 被绑在一旁椅子上的景立秋,垂头闭眼,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灼疼,尽力装作昏死的模样。 姜大百无聊赖,倚靠在木床上,翘着脚,心里美滋滋地想着成亲之事,完全没有心思去顾其他。想着想着,他便昏昏睡去。 在梦中,茅屋变成一栋华丽的大宅子,四周挂满红绸囍贴,入堂的宾客锦衣玉服,手提贺礼。姜大自己自然喜服裹身,洋溢一脸喜悦地欢迎着来参加婚礼的宾客…… “砰!砰!” 门被敲的巨响,扰得姜大美梦无法继续。 “谁啊!快走!别扰老子清梦!”姜大怒吼。 安静片刻,门外传来中气十足的年轻男子声音:“姜大!你这恶霸死到临头了,还不快出来认罪伏法!” 认罪伏法? 姜大肚子一挺,从床上跳起,披上外衣,睡眼惺忪地去开门。 只见门口站着两名衣冠特别,身材高大,腰间佩刀男子,他们一黑一白,身后还站着一个面熟的女子。 姜大望着那女子一愣:“是你!” 灵愫雪勾唇一笑:“没想到我又回来了吧?” 姜大望了一眼他们脚下的影子,怒道:“你们来做什么?” “我们是清水镇的捕快,奉高大人之命前来捉拿你这个无法无天的恶霸!”黑皮肤的捕快,面目威严地厉斥道。 姜大不屑一笑:“又是那不识时务的高草包,五年前他派人来抓我,被我给打的半死不活,怎么你们也想尝尝半死不活的滋味?” “大胆!敢出言不逊!” 两名捕快立刻拔刀,以刀尖对着姜大。 姜大将刀轻轻推开:“你们两个是新来的吧?这么有种,没听过我的名头?” “我管你什么名头,在王法面前,就算是皇孙贵族犯法也得受捕!”黑面捕快道。 “如果我拒捕呢?”姜大眉眼一挑,不当一回事。 “像你这种臭名昭著的恶霸若是拒捕!格杀勿论!”黑面捕快铁着面。 “啧啧,真有种!赶在老子面前说杀的人,你是第一个!”姜大圆目怒瞪。 黑面捕快忽然将刀一收,朝身后女子伸手道:“灵姑娘,请把圣旨拿出来?” “给。” 黑面捕快接过圣旨塞给姜大:“这是皇帝亲笔诏书,你自己看吧。” 姜大一愣,不可思议地开打诏书,看到上面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地写着一句话:赐姜义仁斩首之刑! “不可能!这诏书一定是假的!”姜大将诏书朝地上一扔,双脚在上面又蹦又跳。 两名捕快见了怒极,立刻推开姜大,拾起被踩破的圣旨。 “姜大!圣旨即是皇帝,你竟然大逆不道踩圣旨!我看你是活腻了!” 白面捕快刀一挥,架在姜大脖子上。 姜大瞬间歪脖一躲,推开两名捕快朝外面跑去。 捕快们连忙追去。 灵愫雪立刻冲进屋内,帮景立秋解开捆绑的绳子:“景大哥,你没事吧。” 景立秋抬起挂通红的脸,上面挂着密密麻麻的水泡,嘴角还挂着一根绣花针。 灵愫雪一愣,心如刀绞,咬牙切齿道:“这恶霸真是丧心病狂!” 景立秋缓缓扯动嘴唇:“无碍,你快帮我把怀里的膏药掏出来涂抹在烫伤处,就会复原了。” “对呀!陈恩道长的膏药能治百伤,一定能把你脸上的伤治好。”灵愫雪一边说,一边伸手朝景立秋怀里掏去。 片刻后,膏药涂抹之处皮肤还原如初,没有半点伤痕。 灵愫雪望着手中药膏盒,一叹:“可惜,这些神奇的膏药用完了!” “用完就用完罢,这盒膏药迟早是要用完的。”景立秋一边抹着自己平滑如初的脸,一边爽快从椅子上站起身,拉着灵愫雪朝门外走去:“姜大功夫不低,我们快去帮那两名捕快捉拿他!” 二人刚一跑出门外,就看见村东头站着一群人,喧嚣着,里面时不时传来姜大凶狠的声音。 由于太远,听不见具体内容,景立秋拉着灵愫雪快步朝村东头走去,挤进人群。 只见姜大掐着一个四十多岁灰胡子男人的脖子,嘶声力竭地威胁:“你们谁也不许靠近,否则我就拧断他的脖子!” 灰胡子男人惊恐万分:“姜大你疯了!我可是你在这村里为数不多的朋友!” 是的,他是他的朋友。 前两日灵愫雪被抓,姜大喊来享受的三名男子中,就有他。 如今姜大穷途末路,冷眼无情:“我没有朋友!你对我装模作样,也只不过是想从我手中多得几个姑娘!” “你……”灰胡子男人见自己丑事败露,气愤地脸红冒火。 站在人堆里,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惊呼:“好你个老王!这么多年了,你竟然还和姜大一起干那苟且不要脸的事!你活该被他抓着威胁!” 两名捕快一听,面色冷黑如铁。 “原来你还有同谋!”黑面捕快道。 “对对!不止我一个人,还有老宋、冯二头、张王八他们也是我们一伙的!”老王心想自己已然暴露,还不如干脆拖人下马,要受罪,一起受! 憨实的村民顿时炸开了锅,难以置信地望着宋、冯、张三人。 那三人无地自容,愤怒地走出人群,朝姜大走去,一人扇老王一巴掌。 “呸!你个畜生,竟然出卖我们!”花胡子张王八咬牙切齿。 老王头歇斯底里凸着眼笑着:“姜大不仁,休怪我无义!” 姜大闻言,恼羞成怒,一把将老王翻转过来,抓着他的衣襟将他提起,使劲摇晃:“你好生糊涂!老子是想借你威胁捕快,好趁机逃跑!并非真要你命!” 老王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天网恢恢,姜大这次你跑不了。我劝你也快点收手吧!不要再做那么多孽了!” “啪!”姜大一张扇红老王的脸:“他奶奶的!当初你骑在漂亮姑娘身上时,怎么不这么跟我说?现在又来装好人!真特么令人恶心反胃!”说罢,姜大将老王往地上狠狠一摔。 老王背脊砸地,疼痛欲裂,哭丧着脸,一时半会儿爬不起来。 另外三个同谋,纷纷指着老王破口大骂,言语低俗难听至极。 两名捕看不去下,抄刀朝一群乌合之众挥舞而去。 景立秋与灵愫雪也纷纷扬着武器,帮助捕快和姜大交打起来。(未完待续。) 第四十八章 枯骨裹血衣(十二) 很快,四名同谋皆跪地伏法,双手被捆扎在身后,不能动弹。 唯独姜大还在拼命反抗。 两名捕快和景、灵,四人将姜大围住,就是不让他逃。 一打四,纠缠了许久,在大家气力就要耗尽之时,终于将姜大绳之于法。 两名捕快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抓着姜大左右臂膀。 “景公子、灵姑娘,两日后你们可以带着村民一起前往清水镇菜市口,看姜恶霸被斩首!”白面捕快道。 “一定!”景立秋点头。 其他无辜可怜的村民纷纷跪拜在地,磕头感谢:“谢谢高大人,高大人真是我们再生父母!” “乡亲们客气,父母官,本就应该为民除害!请大家两日后辰时三刻前去镇上支持高大人审判!”黑面捕快笑道。 村民感动地泪水纵横。 被姜恶霸奴役的十三年噩梦,终于落下了帷幕。 灵愫雪望着朴实无辜村民,对着远去的两名捕快久跪不起,感动地眼眶发红。过了许久,她一愣,朝景立秋望去:“小依呢?” 景立秋回过神来,拉着灵愫雪朝姜大茅屋走去,站在茶水桌旁,凝望着上面白色小药瓶:“她被装在这里面!” 灵愫雪立刻将白色小药片塞子拔开。 一道蓝色轻烟从窄小瓶口飘出,小依撑着一把伞站在桌前,望着面前高大英俊非凡的景立秋,痴痴道:“景大哥你的脸恢复正常了?” “不错。”景立秋淡笑,曲线优美的淡红唇角,就像一弯摄人心魄的新月。 小依脸上浮起一丝羞涩:“太好了,没想到你恢复这么快!” “我有以前师叔给我的神奇膏药,所以不怕任何伤害。” “是什么膏药这么神奇?”小依好奇道,其实是想与眼前帅哥多聊几句。 “可惜膏药只剩一点,而且被我涂抹完了,不然我会拿出来给你看的。” “嘻嘻,看不看无所谓,我也是随口问问。”小依红着脸。 识趣的灵愫雪站在一边,看了看天色,插了一句:“天色不早了,小依我们送你回去吧。” “灵姑娘你忘了,我是鬼,天黑才是我活动的开始。所以你们不必担忧我的去向,快帮你们自己找个歇脚过夜的地方,难道你们想睡在这恶霸的家里?”小依打趣道。 “当然不!”灵愫雪回答。 忽然,门口走近一个步履蹒跚的老大娘,脸上刻满的岁月沧桑,在冲他们亲和微笑:“两位英雄,如果不介意今晚请去我家休息。” 老大娘看不到小依,所以此刻她凝笑的眸里只倒映着两个外乡人。 景立秋感动望着对方,却想婉拒。 老大娘****的双眼看出了什么,追语道:“两位英雄如此客气,难道是嫌我家太过简陋。” “不不,当然没有!”灵愫雪连忙挥手。 “那就快来吧,时候不早了,你们应该也没吃晚饭!”说罢,老大娘转身朝隔壁茅屋走去。 景、灵二人挥别小依,跟着走向隔壁。 “大娘,你家的门去哪里了?”景立秋望着空荡荡的门框诧异。 “小伙子你不说,我都忘了,我家的门昨日被姜大抢去了!” “那我现在就帮你再装回来!”说罢,景立秋朝姜大家茅屋走去,将门卸下,重新安装回老大娘家的门上。 待景立秋忙完,夜幕已经降临。 老大娘特地给屋内多然了一盏灯,然后从后厨抱出一坛美酒,将两位除恶霸的英雄请至桌上。 “来,我很久没有像今夜这么高兴了,你们两个一定要吃好喝好!”老大娘一边说,一边给三个空碗斟酒。 景立秋从未喝过酒,腼腆地推脱道:“大娘,晚辈从未喝酒,可不可以……” “不可以!这是我自己亲手酿的米酒,没有多烈,就算你从未喝过酒,喝上三四杯也不会醉,因为它和甜饮差不多。” “那就好!”景立秋松了一口气,然后扭头询问灵愫雪:“你以前喝过酒吗?” 灵愫雪摇头。 “那里为何如此淡定?” “因为我想说的话,你已经帮我说了!”灵愫雪耸了耸肩,豪爽地端起一碗酒,朝老大娘敬道:“大娘,谢谢你为我们炒的这一桌好菜,我祝你健康快乐!”说罢,灵愫雪一口饮尽。 景立秋望着她豪迈的气度,目瞪口呆。 “呵呵,姑娘你真会说话,我只希望姜恶霸被除后,儿子一家五口能逢年过节时候回来看看我。”老大娘眼神浮起一丝忧伤。 景、灵二人这才发觉这茅屋有些空荡。 “大娘,你儿子一家去哪里了?” “他们为了躲避姜大的祸害,搬去清水镇了。只留下我一个老婆子,在此守家。” “如今姜大被收押官府,两日后问斩,你可以去清水镇将他们接回来重新团聚。” “不了,他们已经在清水镇生活习惯,不适合再回乡下。我嘛,也不途能跟儿子享福,只希望他逢年过节能带三个孙子回来看望看望就好!” 老人的心愿总是很简单,平淡。 景立秋却热泪盈眶:“苦肉分离,真是太可怜了。” 老大娘又喝了一碗,笑盈盈:“习惯就好,也没有多可怜,只要儿子一家五口过的和和睦睦,我就安心了。对了!我看你们风度翩翩,知书达理的模样,肚子里一定装了不少水墨,你们可不可以吃完饭后,帮我写一封信带给我儿子?” “可以!我受了你的恩惠,帮你写封信又算得了什么呢?”景立秋爽快的答应。 老大娘激动得握住景立秋的双手,眼眶潸然泪下,唇齿颤抖:“太好了,我这就去找村长借纸和毛笔!”说罢,她扔下家里客人,合不拢嘴朝门外走去。 景立秋悠闲地夹了一口菜,像吃道珍馐美为般,赞叹:“大娘厨艺真不错!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一顿饭。”他毫不客气,东夹西夹,大口吃起来。 灵愫雪坐在一旁,眸光飘着门外雪白的月牙,满腹心事地细嚼慢咽。 景立秋越吃越诧异:“愫雪,你好像没有食欲,这么一桌美味被你吃的如同嚼蜡,也太不给人面子了吧?” 灵愫雪忍俊不禁:“我并非觉得不好吃,只是心里在想一些事,所以没你吃的那么快而已。” “你在想什么事?说出来我帮你分担。” “不必,女人子的心思,男子不懂。”灵愫雪耸肩一笑,将眸光凝视在美味饭菜上:“景大哥,你还是安心吃饭吧。” 哼!女子能有什么心思?景立秋怒了怒嘴。(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 孤独的母亲(一) 酒足饭饱。 景立秋帮老大娘写完一封简短的信。 信上句子虽然寥寥,但却承载了一位母亲对儿孙满满的思念。 景立秋包封好信时,握在手里都觉得沉甸甸。 没多久,老大娘与灵愫雪整理好的床铺,她指着卧室内的一张大床榻道:“这是我儿子和儿媳曾经睡过的床,今晚你们两夫妻就在此将就一夜吧!” 景、灵二人一愣,连忙摇头摆手,异口同声:“我们不是夫妻!” “啊?”老大娘尴尬一笑:“你们如此神形相合,竟然不是夫妻?” “嗯!不是!她以前是我的师妹,现在是我的朋友!”景立秋解释着。 “那真对不起!怨我眼拙!”老大娘不好意思地拉着灵愫雪走至另外一间卧室:“灵姑娘,这么英俊超凡的男子,你怎么跟他的关系只是朋友而已?” 灵愫雪脸懵,不懂老大娘言语中的深意。 老大娘脸色一羞:“那小伙子功夫又好,人长的又俊!我若还年轻未出嫁,一定缠着把他拐进自己的闺房!” 灵愫雪脸颊一红,连忙摇头:“大娘,你别开玩笑了。我乃修道之人,不能动凡心,更何况我有重任在身,这辈子都不会嫁人的。” “原来你道姑啊!太可惜了!好好一个英俊小伙子,就这么被你错过了!”老大娘惋惜地冗长一叹:“唉……今晚你若不嫌弃,跟我一起睡吧!” 灵愫雪点点头。 景立秋忽然走了过来:“愫雪,我那张床给你睡吧,我睡地上既可。” 老大娘眸光一烁,满腹小心思地狡黠一笑:“也好,她睡床上,你睡床旁边的地上,你们两个共处一室,也好有个照应,我这就去找个旧铺盖铺地上!” 老大娘笑着离去,心中情不自禁地想起自己儿子当初追儿媳时候的情形。 也是这般,儿媳睡床上,儿子睡在地上守护。 到了晚上,两位客人已经酣然入梦。 老大娘收拾好桌子,扫完地,端着烛台蹑手蹑脚走至卧室门口,望着床榻上面朝墙壁而睡的灵愫雪,眉头一皱:“这灵姑娘好生木愣!竟然不知道面朝床外!” 然后她摇头而去。 看来人家的姻缘,她撮合也没用。 片刻后,老大娘回到自己卧室,合被而躺,闭上眼睛抱着充满儿子的回忆,幸福睡去。 翌日。 清晨的阳光如温软的蚕丝,丝丝缕缕地挥洒在大地上。 灵愫雪窈窕的身影早已在后院,披着晨光,练起晨操起来。 景立秋一脸困倦站在后院门口,伸着懒腰打着呵欠,走音变调道:“愫雪你也太勤奋了吧!竟然把在无定观那一套晨操,带到这里来练了。” 灵愫雪展臂扩胸,一边做操,一边笑道:“虽然我被无定观撵了出来,但是修道之心不曾减少。” “啧啧!”景立秋皱眉苦笑:“好好一个美人胚子,竟然非要修道!真不知道你脑袋瓜子里怎么想的!” “就是!好好一个黄花大闺女!竟然放弃花花世界,学做清心寡欲的道姑!”老大娘的身影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灵愫雪尴尬,却保持笑容:“大娘,每个人生来都有自己的使命,我的使命就是得道成仙。” “我的天!你真是走火入魔了,那成仙就那么好?”老大娘鄙夷。 灵愫雪笑笑,无论别人怎么说,她都不会放弃回归天界这个目标。 景立秋觉得气氛尴尬,立刻打趣道:“大娘你这就不懂了,她这叫人小志气大!就让她成仙,我们去吃早饭吧!” “好嘞!今儿早上我做了我儿子最喜欢吃的手擀面,用白萝卜烩的汤,味道比镇上馆子还好!”老大娘自信地自夸着。 景立秋嘴馋地唆了一口口水:“那太好了!以前在道观吃的清汤寡水,今儿我要多吃两碗!” 他们离开后院,他还不忘提醒灵愫雪:“快点打完操,今屋吃面!” “知道了!”灵愫雪笑盈盈目送他们离去。 回至堂屋,景立秋望着桌上一大碗白腾腾的热面,垂涎欲滴:“好香啊!” “你多吃,我再去给擀一点面!”老大娘招呼着。 景立秋毫不客气坐下,抄起筷子大口吃起来,因为味道实在是好,也顾不上烫嘴,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一碗。 老大娘又端来一碗,望着景立秋嘴角挂着残面,乐呵呵道:“你跟我儿子真像!他吃我做的擀面,也是这样糊满嘴角!” “嘿嘿,失礼了。”景立秋掏出怀中方巾擦了擦:“大娘你做的面真的很好吃。” “那我再给你做一碗?” “不不,够了,吃两碗就够了,给愫雪留一碗罢。” “你到挺会替灵姑娘着想!当初我儿子追求我儿媳的时候,也是这么替她着想。不过我儿媳比灵姑娘机灵,知道如何抓住我儿子的心。” “呵呵!大娘怕是误会了,我对灵姑娘只有单纯的友谊,而且我和她一样,说不定一辈子不会成家。” “啊?你怎么和灵姑娘一样,看来这修道害人不浅!”老大娘可惜道:“你们还年轻,还能到处走走看看外面,等你们老了和我一样走不动了,儿孙又不在身旁,独孤一人时,就知道一个人过是有多寂寞孤苦了!” 景立秋闻言,感到悲伤,拉着老大娘的手道:“大娘,明日我和灵姑娘,把你送至清水镇和儿子他们团聚吧?” “不了!”大老娘轻轻推开景立秋的手,眸光露出一丝凄凉:“我一个乡下老妇,浑身泥土又不干净,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们了。他们一家五口生活好,我就知足了。” “既然你不忍与儿孙长住,那就去清水镇玩几天,然后我在把你送回来,反正我也没处可去。” “小伙子,难道你没有家?” “我……是孤儿。” 大老娘一听,潸然泪下,提袖擦拭:“都是可怜的人。” “大娘你别哭,我不苦,我虽然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但却有一帮兄弟住在昆仑山上。更何况我还有灵姑娘这个朋友!”景立秋安慰着。 老大娘含泪苦笑,不忍再说什么。 景立秋继续追问:“大娘,我送你去清水镇玩几天罢?” “不用了。去了又回来只会更加难过,还不如不去。”说罢,老大娘转身走至厨房,洗刷碗筷起来。 片刻后,灵愫雪走近厅堂,问着桌旁帅哥:“景大哥,老大娘怎么看上去不高兴?” “因为她想她的儿孙了……”景立秋痴痴望着前方,怅然道。(未完待续。) 第五十章 孤独的母亲(二) 吃过擀面,灵愫雪洗好碗筷,朝门外走去。 景立秋坐在桌旁悠闲喝茶,询问:“你去哪儿?” “我要去找小依,你要一起去吗?”灵愫雪道。 景立秋点头,搁下茶杯,刚一起身忽然又摇摇头,坐回椅子上:“算罢,我还是不去了。大娘一个人在家孤单,我想多陪陪她。” “也好。”说罢,灵愫雪快步离去。 没多久老大娘从后屋走来,望着门外窈窕纤细的声音,好奇询问:“灵姑娘这是要上哪儿去?” “她出去办点事。”景立秋回答。 老大娘点了点头,然后一边朝卧室走去,一边道:“我要下地除杂草,小伙子你自己在家随意啊!” 景立秋连忙从椅子上跳起:“大娘,我帮你一起去除杂草吧!” 老大娘一愣,笑呵呵:“好啊!我正觉得自己腰酸背痛,你帮我除,我可以轻松轻松。” 说着,两人一人扛着一个锄头,朝纵横交错的碧绿田埂上走去。 此时灵愫雪走在光线阴暗的树林,里面飘荡着凄婉悲伤的笛曲,像潮湿冰冷的雾,侵袭着林中每一片空气。 笔直往深处走去,那簇野芋头高挺的阔叶下,蓝色轻魂眸光幽怨空洞,姜大被捕的消息,并没有使她内心有多高兴。 所以她吹笛的神情仍旧寂寞尤怜。 灵愫雪悄悄停在野芋头旁,眸望远方,感受着冷雾一样的悲伤。 没多久,哀怨的笛曲渐渐歇止。 野芋头弯曲的枝茎晃了晃,小依声音淡淡飘来:“灵姑娘,你怎么来了?” “因为我知道,你还有心愿未了。”灵愫雪道。 “你是说阿爹和弟弟?” “是的。” “没有希望了……十三年了,阿爹若是想见我找就在中元节出来见我了,而弟弟也许投胎转世了。所以灵姑娘你不必为我担忧,我一个躲在这树林很好,等中元节的鬼月一过,我就会回到地底,然后等来年再出来。” 灵愫雪蹲下身躯望着野芋头里抱膝缩着的小依:“我有一个办法可以帮你找到你弟弟尸体埋葬的地方。” “什么办法?”小依眸光突然燃起希望之光。 “去清水镇牢房找姜大,向她询问你弟弟被埋葬地址。” “可以吗?” “当然可以。明日早上姜大就要被问斩,今天是最后的机会了。” “好!我跟你去。” “那你快躲入我的袖子中!” 说罢,轻幽的蓝魂化作一缕轻烟飘入灵愫雪的袖中。 然后灵愫雪乘风御器飞起。 正在辽阔田地里的景立秋,不经意间看到高空飞着一个渺小而熟悉的声音,自言自语纳闷道:“这个灵愫雪,真是比我还忙!” 半个时辰后,山清水秀的清水镇出现在灵愫雪视野。她寻着大牢的位置,飘身飞落,正巧遇见昨日黑面捕快。 “灵姑娘,你怎么今天就来了?”黑面捕快困惑道。 “我现在来此,是要帮一个朋友向姜恶霸询问一件事,不知大哥你可否行个方便?”灵愫雪礼貌哀求着。 “当然可以,有我在,大牢你随便进!” 然后黑面捕快领着灵愫雪来自姜大被关押的牢前。 姜大坐在牢里一脸憔悴,身着囚服,手脚被巨大沉重镣铐锁着,低垂着头犹如老态龙钟的老人,看上去十分凄惨。他看到灵愫雪来至牢前,兴奋地爬起身跑至牢框前,大呼:“小娘子,你是不是想通了,来保释我出去?” “呸!别自作多情!”黑面捕快用刀鞘将姜大肚子用力一捅:“灵姑娘来此,有话要询问你,你若不老实满口假话,小心我打断你的手脚。” “来人啊!捕快滥用私权!”姜大坐在地上捂着肚子,大声呼叫。 巡逻的监师全然当做没听见。 “你这种人死不足惜,还有脸在此大呼小叫,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黑面捕快警告着。 “来呀!来割我舌头!割完正好我也不用回答小娘子的话了!”姜大怎么反,怎么来。 黑面捕快气的面红耳赤,掏出腰间挂着钥匙,要开门将姜大痛奏一顿。 灵愫雪拉着黑面捕快,笑道:“捕快大哥,别为了这种恶霸脏了自己的手,我来问他罢!” “灵姑娘说的也是,你问吧。” 然后黑面捕快站在一旁不再说话。 灵愫雪眸光悲伤地望着姜大,哀声道:“求你把小依弟弟被埋葬之地告诉我们吧?” “你们?”姜大两眸射出两道寒光。 “恩,小依就在我袖子中。” 姜大将眸光移至灵愫雪飘柔的袖子上,冷冷一哼:“我不知道,那该死的小子又不是我埋葬的。” “那谁人还知道?”灵愫雪道。 姜大脸一别,望着斑驳墙壁,再不说话。 灵愫雪急地眼眶含泪:“姜大,我求求你快说吧。” 姜大故意气她,就是不说。 许久后,袖子中传来小依的声音:“另外四个帮凶肯定知道。” 灵愫雪立刻转眸望着身旁黑面捕快:“捕快大哥,姜大的四个帮凶被关押在何处?” “跟我来。” 他们来至另外一侧牢笼,里面坐着四个身着囚服,手脚被镣铐铐着。他们看到灵愫雪,皆快速转过脸面对着墙壁沉默不语。 黑面捕快不想那么麻烦,好心提议道:“灵姑娘,要不要我帮你把他们抓出来去刑房审问?” “不必。”灵愫雪道,然后眸光悲凉望着里面四个人的后背:“四位大哥,求你们把小依弟弟的尸骨被埋葬地方告诉我吧!” 四人沉默,空气仿佛被冻结。 “我求求你们了!”灵愫雪再一次恳求。 他们还是不动,像四个石墩。 黑面捕快,脸色一沉:“灵姑娘,你这么慈悲地对待这些囚犯他们根本不会领情,干脆我叫人把他们抓出来到刑房用点刑,不怕他们不说。” “不,他们背井离乡地坐牢自己十分凄惨,再给他们用刑,那太可怜了。” “唉!灵姑娘你太慈悲,这样根本没用。就算你在此苦苦哀求一天,他们也不会理你半分的,因为他们骨子里就缺德缺情,根本不会对别人感同身受!”黑面捕快劝道。 “可是……” “别可是了,我也有公务在身,不能在此久陪你,我现在就找手下把他们抓出来。”说罢黑面捕快转身有去。 灵愫雪不想他们继续受苦,哀求道:“你们快告诉我罢,这样就不用再受刑罚之苦!” 平静四个人,终于有人动了动,是王大。 他缓缓转过身来,眸光绝望地望着灵愫雪:“小依的弟弟就埋葬在田东头一颗香樟树下,但是那里被法师施过法,所以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 孤独的母亲(三) 灵愫雪微笑着告别黑面捕快后,带着小依快速回至村庄。 她纤细窈窕的身影,在蔚蓝悠悠的天空下,滑出一道蜿蜒美丽的倩影。 正坐在田里草垛上歇息的景立秋,脸上汗水晶莹,一边握着竹筒喝着清甜的井水,一边仰望着天空那道充满身影,困惑地苦笑:“人家在地里刨了一上午,这个愫雪竟然悠哉地在空中飞来飞去,晚上我得好好质问质问她今天究竟忙什么了!哼!” 小歇片刻后,老大娘背着一麻袋种子出现在景立秋身后,呼唤:“小伙子,趁你今天没事,帮我把这一口袋地瓜种子给洒到地南头空地上吧!” “好的!”景立秋连忙放下竹筒,起身帮老大娘把麻袋扛在自己身上,并询问道:“大娘,这五亩地,每年都是你自己一个人打理?” “是啊!”老大娘望着满眼碧绿,慈祥而笑:“以前有姜恶霸,我辛辛苦苦种的这些粮食,必须交给他六成成,现在他被抓,我们这些农民只需要交给村长三成,然后剩下的七成都是自己的!” “但是地这么多,你一个人打理一定很累!” “嗯!年轻的时候还能连着干几天,现在骨头老了,不灵活了,我都是干半天歇半天,每天一点一点打理,也算是没有荒废过每一寸地。” “那你真伟大!今天我帮你把剩下没干完的活,都干了!”景立秋笑着。 “好啊!我巴不得!”老大娘越笑越高兴。 然后两人拿着锄头,朝地南头走去。 彼时,灵愫雪已经飞至田东头的一颗巨大参天的香樟树下。 她围着树环视了一圈,都没找到小依弟弟被埋葬的地方,因为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十分平坦,长满绿草,看不出有何异常。 “灵姑娘快放我出来吧!”袖子中传来小依呼唤。 灵愫雪望着袖子:“可是天还未黑。” “我有蘑菇!” 灵愫雪抖了抖袖子,一缕蓝色轻烟飘了出来,然后撑着灰伞的小依落落大方地出现在她面前。 “灵姑娘,你是道士一定知道被施法地方在哪里。” 灵愫雪惭愧地摇头:“我看不出来,因为我的法力没有那么高,但法力高深的景大哥,一定能看出。” “那我们快去找景大哥!”小依迫不及待地拉着灵愫雪的手,朝香樟树外跑去。 一人一魂来至老大娘的田东头,看着景立秋正在南端卖力的锄地,于是走过去打扰。 “景大哥,我们需要你的帮助。”灵愫雪淡然道。 景立秋满脸汗水,杵着锄头,望着灵愫雪身旁蓝红衣衫的小依:“你想要我帮什么忙?” 小依正欲回答,老大娘走了过来,诧异:“小伙子,你怎么对着空气说话?” 景立秋咧嘴一笑:“大娘,你看错了,我是在跟愫雪说话。”然后他将眸光移至灵愫雪美丽的脸上。 老大娘才是收起困惑,觉得是自己看错。 “说罢什么忙?”景立秋下巴挑了挑灵愫雪,示意她来回答。 “小依弟弟的尸骨在东头香樟树下,被法师施过法隐藏了起来,我找了一遍找不到他被埋葬的确切位置。” “原来,你在天上飞来飞去,就是为了这件小事?” “景大哥这不是小事,小依十三年未见自己的弟弟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但是我得先帮老大娘洒完种子!” 于是到了天黑,景立秋满身臭汗地跟着在灵愫雪与小依身后,朝田东头走去。他一边走,一边闻着自己身上难闻汗臭,嘟囔:“愫雪,我帮你们找到小依弟弟的尸骨,待会儿回家洗澡,你得帮我搓背!” “可以。”灵愫雪爽快答应。 走在一片小依扭头笑道:“景大哥,是我找你帮忙的,待会儿我来给你搓背,让灵姑娘好好休息。” “别别!我怕待会儿洗澡,一个搓背巾在后背移来移去,吓坏大娘!” “噗……难道你洗澡她还看着不成?” “那也算了,鬼搓背,我不习惯。” “哎呀!某人其实就只想要灵姑娘给他搓背而已!”小依酸溜溜道。 灵愫雪温婉一笑:“小依,你别误会,景大哥他其实只是心里不平衡自己干了一天农活,而我却悠哉悠哉和你在村里跑来跑去,所以他想惩罚我!” “是吗?”小依不太信。 景立秋剑眉一挑:“愫雪,你神情能不能别那么淡定,弄得我跟小心眼的罪人一样。” “哈哈哈,活该!热情的你不要,非要找冷漠的。”小依越笑,心中醋意越大。 但木讷的灵愫雪完全不懂其意,继续朝前巨大的香樟树走着。 景立秋跟在后面幽幽一叹,怎么出了愫雪,连女鬼也和昆仑山上那些女道士一样喜欢吃醋? 真是吃醋,部分阴阳。 闲聊中,不知不觉来至香樟树旁。 “你们就站在这里,等我找到了叫你们。”说罢,景立秋独自朝香樟树下走去。 他披着轻薄的月光,踩着斑驳的树影,在叶子沙沙的树下念了一句短诀后,黝黑深邃的双眼变成白炽如火的颜色,仿佛蒙上了一层特殊的法力。 环视一圈后,景立秋终于在树的西边看到一片被施过法的痕迹。他缓缓走去,站在上面,凝视了许久后,透过脚下一层层泥土,看到深处埋着一具弱小的尸骨。 尸骨有身躯,却无四肢,能想象的出小依弟弟死后被分解四肢的凄惨画面。 “太可怜了……”景立秋眼睛滑下一滴晶莹的泪水,然后转头朝灵愫雪挥手:“找到了!” 小依高兴地飘过去。 景立秋望着地面:“解铃还须系铃人,是谁施的法,我们还必须将那人找来解法。不然这块土地永远挖不出你弟弟尸骸。” “难道景大哥不会解法?” “我能解,但被埋葬的冤魂不会买账,所以还是找施法的法师来比较好!”景立秋怅然:“这村庄附近可有道观。” 小依沉默片刻后道:“有,旁边就有一个破道观,只有一个法师和一个小道士。” “那我去找找看,说不定就是他。” 于是他们披星戴月,朝破旧道观走去。 此刻破旧道观内还燃着昏黄的烛火。 景立秋敲了门,十岁大的小道士前来开门询问一番后,将他们请入。 坐在厅堂里的大道士,看到景立秋与灵愫雪中间飘着的蓝红衣衫的女鬼,立刻惶恐跳下摇晃道躺椅:“是你这个鬼丫头!你是怎么被放出来的?” 小依飘至道士声音。 道士浑身颤抖。 “姜恶霸已经被官府收监,明日就问斩,你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 “是的。”道士脸色刷白,完全没料到世事变化如此快。(未完待续。) 第五十二章 孤独的母亲(四) 凄迷的月色下,小依将自己弟弟被埋葬的事情告知了道士。 道士望着清亮皎洁的勾月,愧疚叹道:“我本是到处游荡的散道,因为一直不务正业,心无定性,所以一直没有多少积蓄,到处流浪。七年前,好不容易在找到我现在身处的这间破道观安家,于是姜大很快就寻上门来,要我帮他做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坏事,我想着反正世道如此混乱,而且姜大又有强大的靠山,还不如依附着他,跟他赚取以前一年都赚不到的钱,过些好吃好喝的好日子。所以姜大要我做什么,我都不会拒绝。” “后来,有一日姜大将我带至一处香樟树下,说下面埋着一个巨大的厉鬼,要我施法将其封印起来,永世不得见天日,所以我按照他的意思将做了。后来听闻那里埋的只不过是一个不到十岁的男孩,内心自责了很多日。今日你们来找我,也算是我的报应,如果你们想将我报官,我也毫无怨言,因为这么多年做的那么多亏心事,我隐藏的也很累。” 灵愫雪道:“我们并非是来抓你送官,我们只想要你帮忙解开香樟树被封印的尸骸之地。” “可以,但我还是希望你们能抓我送官。”道士一副豁然看透的模样。 景立秋冷冷一哼:“你就这么去了大牢,难道就不替你的小徒弟考虑考虑?” 道士忘了忘身旁眸含泪水的小道士。 “师父不要丢下我……”小道士哽咽道。 道士心不忍,鼻头发酸,眼眶红润:“真是造孽,看来我必须留在这里继续自责。” “人世本就如此,犯了罪,想轻松没那么容易。”景立秋道。 “小伙子你说得对,犯了罪,没那么轻松。”道士提袖擦了擦眼泪:“你们快带我去帮小依姑娘的弟弟解开封印吧。” 然后他们回至田亩东头香樟树下。 没多久,道士顺利解开地上的封印,走至小依身边:“封印已经解除,你弟弟的灵魂要不了多久就会出来。” 说罢,他凄婉哀伤的离去。 小依则蹲在那里,眸光瞬也不瞬地望着地面。 景立秋轻轻拍了拍灵愫雪的肩:“我们该走了,把这里留给小依。” 然后两人,肩并肩回至老大娘家中。 此刻,老大娘早已站在门口端着烛台等候着。 当昏黄的烛光里出现景立秋高达帅气的身影时,她连忙迎上去笑道:“小伙子,你们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洗澡水我已经帮你烧好了,进屋就可以入澡桶洗了。” “是吗!太好了,我满身臭汗都要快要熏死自己了!”景立秋高兴地快步朝屋内卧室走去。 “这是我儿子以前留下的衣服,小伙子你若是不嫌弃,就送给你穿了!”老大娘从衣柜中拿出一叠衣服送至景立秋跟前。 景立秋接过,感激:“谢谢。” 然后他走至卧室,望着一桶温暖氤氲的水,轻松解开衣服。 待泡进温水中时,景立秋浑身舒服的酥酥麻麻,像被一千只温柔的手轻轻揉捏着。 舒服的洗澡水,就像一汪酒,泡得里面英俊男子昏昏欲睡,他梦见一个美丽妩媚的陌生女子,正红唇笑盈盈地帮他按摩双肩,而且越捏他的身躯越软,仿佛就要化成一团泥。 “景大哥,这样舒服吗?”女子小声询问。 景立秋忽然一愣,这不是灵愫雪的声音吗,他连忙从梦中惊醒,坐正身躯,感觉自己双肩确实有人在轻柔地捏动着。于是转头而望,看到灵愫雪纤细温软的手慢条斯理地动着。 景立秋连忙捂着自己三点,惊呼:“愫雪,你怎么进来了?” 他泡在水中可是片衣不沾啊! 灵愫雪轻轻一笑:“不是你说要我来帮你搓背吗?” “你真傻还是假傻?我那是开玩笑!”景立秋脸红如朱砂,拉着灵愫雪的胳膊往外拽:“你快给我出去!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更何况……” 何况他还赤条条! 真不知道她的脑袋里面装的什么,景立秋闷闷不乐。 关上门后,老大娘竖起大拇指,夸赞道:“灵姑娘你终于开窍了!当初我儿媳也是这么大胆,趁我儿子泡睡着时进去帮他搓背!看来你也不那么笨嘛!” 灵愫雪愣住,完全不懂老大娘为什么如此高兴,淡淡笑道:“景大哥给我帮了忙,我给他搓背也是应该的!” 老大娘笑容一僵,憋着嘴:“你怎么跟天上来的仙子一样什么都不懂?难道你的心对小伙子没有一点动情?” 灵愫雪未回答,笑笑地走至厅堂桌旁坐下,吃面填饥。 不同心境的人,不易久聊。 而老大娘则悄悄透过门缝,望着坐在澡桶里撩水洗搓的景立秋,弯着双眼痴醉:“这小伙子身材真好,但愿他不要爱上灵姑娘这个木头!她简直就是不开窍的石头!” 人老了,就喜欢操一些闲心。 过了许久,景立秋洗完澡,穿着干爽舒适的衣服从屋内开门而出。 老大娘一直恭候在门外,看着他双手双脚露出一大截,笑眯眯道:“小伙子你个子太高了,我儿子的衣服里穿着有点小,不过没关系,待会儿我帮你把衣服洗了晾好,明儿早就能干!” “谢谢。”景立秋心里暖流涌动,感激不尽。 “快来吃面吧,不然凉了就不好吃了!”老大娘热情地将景立秋拉着至厅堂。 此刻灵愫雪早已不见踪影。 景立秋朝其他房间张望起来:“愫雪呢?” “她啊!我也不知道!你关心她干嘛!快来吃面吧。”老大娘一边递着筷子,一边冷哼着。 然后她就像母亲一样,坐在桌子对面,望着景立秋吃着每一口。 盯着景立秋,心里直发毛。 许久后实在忍不住道:“大娘,你一定很想你的儿孙吧。” “想……但我现在觉得你更适合做我的儿子。”老大娘笑眯眯,忽然眸光一闪:“小伙子,你没有父母真可怜,不如我收你做干儿子,然后我把家产和五亩地给你,再帮你找个媒婆说亲,日后就跟我一起过吧?” 景立秋一愣,嘴撑如盆,口里的面又簌簌落回碗里。 “怎么?你不愿意?难道你觉得我对你不好?”老大娘板起脸来。 景立秋倒抽一口气,连忙合小嘴,摇头:“不不……你对我很好,但我始终不是你的亲儿子,你怎么能将家产给我?” “诶!谁能伺候我终老,我就将家产给谁,总好过给我那没良心的儿子!”老大娘眼眶氲红。(未完待续。) 第五十三章 孤独的母亲(五) 老大娘嘴上嫌自己儿子,心里却思念至极。 不然她也不会眼角莹泪。 景立秋看着心酸,拉着老大娘满是深刻皱纹的手,道:“大娘,明天我和愫雪带你去清水镇,看完姜恶霸斩首,就去找你儿子。” 老大娘点了点头,眼角的泪水控制不住往下掉。 昨日她还觉得没有必要,但景立秋勾起她心中许多关于儿子的回忆,所以她改变主意。 夜晚,饭后,一盏飘摇的小烛火,将窄小屋子洒满温馨的光辉。 景立秋陪老大娘聊天,一直聊到深夜。他伺候她上床睡着,才安下心来走出卧室,在厅堂里伸了个懒腰。 景立秋正准备吹灭烛火,灵愫雪正巧推门而入。他双臂环抱,严肃地凝视着灵愫雪:“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我去陪小依等她的弟弟。” “她的弟弟出来了吗?” “出来了。”灵愫雪豁然一笑:“她不仅见着了弟弟,还在河旁见着了自己的阿爹!” “就是说,小依除了母亲,算是一家团聚了!”景立秋也笑了起来。 “是的。小依见着了弟弟和阿爹,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她说等中元节鬼月过去,就带着阿爹和弟弟去阴间祈求孟婆要他们一家转世轮回。”灵愫雪说着,脑海浮现小依一家三口团聚拥抱的画面,眼睛情不自禁落下一颗感动的泪水。 景立秋也感动:“太好了,他们能善终,人生算是有了一个圆满的结局。” “是啊,历经磨难最后家人能团聚在一起,才是天下最幸福的事情。”不知不觉,灵愫雪双颊铺满泪水。 景立秋看得惊慌失措,忽然明白了什么,询问道:“愫雪,你这么帮助小依,是不是也很想见自己的家人?” 灵愫雪默然,眼前情不自禁地浮现姐姐灵慕冰被关押在牢受难的情形。 过了许久,她提袖擦了擦眼泪,望着景立秋手脚露出一大截道:“景大哥,你洗澡后换下来的衣服呢?” 景立秋一愣:“还在澡桶旁边的小木凳上。” “那我去帮你洗了!”说罢,灵朝澡桶走去,拿起一堆脏衣服朝后院的水井旁走去。 片刻后,景立秋躺在床边的地铺上,听着黑暗空气中传来的捣衣声,心湖浮起丝丝细细的涟漪。他长这么大,在道观虽然也曾有女孩子为他洗过衣服,但他从未像此刻一样,觉得捣衣洗搓的声音就像优美低迷的旋律,越听越想听。 雪域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竟然能生长出如此善良温柔,又单纯干净的好姑娘。景立秋忽然觉得,如果自己流淌的血液不是蓝色,说不定他会像正常的凡俗男子一样,爱上愫雪这种女子。 但,蓝色的血液就像一把沉重的枷锁,将他束缚着不敢去触碰爱情。 他觉得自己不正常,没有资格去爱一个女子。 因为他给不了对方安定、安全的生活。 所以,他决定做一个孤独的浪子,在人世间寻一处荒芜之地,了结残生。 渐渐地,捣衣声结束,没多久,灵愫雪漆黑却窈窕的身影走入卧室。她蹑手蹑脚地夸过地铺,轻轻爬上床,悄悄地睡下。 忽然,黑暗中四目相对。 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静静的空中酝酿出一丝微妙的气氛。 灵愫雪透过黑暗,望着床边莞尔一笑:“景大哥,你还没睡?” “嗯,睡不着。”景立秋羞涩,黑暗掩盖着他脸上的慌张。 沉默片刻,灵愫雪又道:“景大哥,你有父母是一种什么感觉?” 景立秋一愣,立刻从地铺上坐起身来,凝视着灵愫雪闪亮如星的眼睛:“你是孤儿?” “可以这么说,因为我也没有父母。”灵愫雪怅然。 “原来你也是孤儿!我还以为你在雪域有家人,而且是你自己固执要修仙,才放弃家人,来昆仑山修行!”景立秋懊悔:“看来,我误解你了。” “你确实误解了,但也不是你的错,因为我从来没有跟你说过关于自己的事情。” “那里一个女孩子这么些年是怎么活过来的?”景立秋怜惜之心泛滥而起:“据我所知,这二十年来昆仑山下那些国家连连战乱,东征西打,么有一颗安宁,生活在山下的百姓哀苦连天,真不敢想象你一个女子是怎么躲过这些厄运的。” “呵呵,景大哥多心了。我说过我在远离凡尘的雪域,那里的世界跟白雪一样纯洁安宁,没有患难。” “但是你跟我说过,你在中原学道好些年,难道就没有经历过兵荒马乱?” 灵愫雪噗呲一笑:“呵呵,那些我都是胡编乱造的!” “啊!”景立秋眉头一竖,气地牙痒痒:“我那么信任你,没想到你还是在骗我。” “对不起。我怕把自己真实情况说出来,你不会信,所以那日在无定观,我编造了一个十分合情合理的身世情节。”灵愫雪愧疚。 “哼!看来我以后面对你,要多留一些心眼!你撒谎面不改色,说不定哪天卖了我都不知道!”景立秋咬牙切齿。 自己堂堂八尺男儿,竟然被一个纤弱女子骗再骗,简直没有面子。 灵愫雪侧了侧身,面朝景立秋笑道:“其实也没什么,谁能没有一点秘密呢?大不了我现在向你透露一些,免得你觉得我是坏人。” “切!你现在想说实话我还不听了呢!”景立秋像小孩一样耍起性子,躺在地铺上,蒙着头:“睡觉!” 但灵愫雪想说,她继续望着对方。 “其实我有一个姐姐,虽不是嫡亲的,但关系却好过亲姐妹。我们本来在同一个地方生活,同一个地方工作,但因为工作期间出现了一些小插曲,我被驱赶出来,然后姐姐也被关押了起来……”说着说着,灵愫雪眼角淌下泪水。 景立秋能感觉到她言语中的悲凉,于是慢慢掀开蒙在头上的被子,探出两只眼睛,同情道:“你姐姐,现在过的一定很痛苦。” “是的。所以我要尽快回去救她。但在回去之前,我必须强大起来,这样我才有能力将她完完整整的救出来。” “你姐姐被关在什么地方?或许我可以帮你一起把她救出来。”景立秋好心道。 谁知灵愫雪沉默,许久一言不发,像是故意装睡。 景立秋知道她没有睡,于是生气翻过身背对床。 哼!好你个灵愫雪,我好心听你吐露心事,你却不拿我当一回事,你真是一个没良心的小骗子!(未完待续。) 第五十四章 孤独的母亲(六) 清晨,通往清水镇的小道上,三三两两走着村民,他们都是要去看姜恶霸斩首的人。 一路上景立秋跟老大娘有说有笑,把灵愫雪甩在身后不理,似有意冷落与她。 灵愫雪默默地跟在其后,一言不发,淡淡地看着黄泥小路两边黄黄绿绿的美丽风景。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后,快要到清水镇时,老大娘双腿发酸,提议歇息。 于是三人坐在路边一颗树下,吹着清风,小歇起来。 忽然,一条黄黑斑纹的蛇,像鬼一样挂在路边树枝上,吐着猩红的信子,对着老大娘哧哧作响。 “哎呀有蛇!”老大娘骇地脸色发白,躲在身边人的身后。 景立秋正欲拔剑削蛇,灵愫雪却已经快人一步,抓住蛇纤细腰肢,朝地上狠狠摔去。 “啊!”灵愫雪轻呼,雪白如葱的手背,被蛇咬了一口。 蛇在地上嘚瑟地扭动身躯。 景立秋立刻挥剑一砍,将蛇斩成两半,望着泡在血水里的蛇尸,笑道:“抓蛇哪有用手抓的?而且你抓的还是蛇的腰,不被咬才怪!” 说罢,景立秋眸光移至灵愫雪脸上。 “哎呀!你中毒了!”景立秋惊呼。 此刻灵愫雪脸色煞白,没有半分血色,摇摇欲坠地倚靠在老大娘肩上。 老大娘扶着灵愫雪,眼眶含泪,自责起来:“都怪我,如果我不要求休息,灵姑娘也不会被蛇咬。这毒蛇我以前在田里见过,被它咬的人若不及时抢救,会中毒身亡!” “那我们快去清水镇找大夫!”景立秋惊慌道。 老大娘将他一拉:“等等,到了清水镇找到大夫恐怕来不及了,我先给灵姑娘吸毒,缓解缓解!”说罢,老大娘将嘴朝灵愫雪的手吸取。 突然,景立秋将灵愫雪的手抢来,对着被咬之处,大口大口地用力吮吸起来。 经过几番吸吐,灵愫雪的手不再冒黑色的血液。 然后景立秋背着灵愫雪快步朝清水镇走去。 老大娘担忧地跟在后面,也顾不上脚酸腿疼。 半个时辰后,寻着了医馆,年轻的大夫替灵愫雪治疗了毒伤,并帮她把手包扎起来,然后对景立秋感叹道:“公子幸亏你给自己妻子吸过毒,不然毒血攻心,她就没命了。” 景立秋尴尬一笑,挠了挠后脑勺:“大夫,她不是我的妻子。” “呵呵,这些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你救了她的命。”大夫亲和的笑着:“这位姑娘已无大碍,但一时半会儿还不会醒来,你和这位大娘不必都在此守候,只留一人既可。” “没关系,我们在此一起等她醒来。”老大娘笑道。 景立秋望着老大娘提议:“大娘,不如这样,反正愫雪暂时醒不来,不如我带你去见你儿子。” “这……”老大娘犹豫。 大夫插语:“原来你们是来本镇探亲的。” “恩,我是下面乡村的农妇,儿子一家都住在这清水镇里。” “那你们去吧,这位姑娘就放心交给我。” 老大娘不好意思地感激:“那太谢谢你了,大夫!” “去吧!”大夫心地善良,乐于助人。 然后景立秋带着老大娘离开医馆,经过几番打听,终于寻到了目的地。 老大娘含着眼泪和儿孙团聚,景立秋则自觉的默默离开。他在回医馆的路上忽然想起自己衣怀里还揣着老大娘写给儿子的信,于是摸出来看了看后,又塞回衣怀里。 真羡慕有家可归,有信可写的人们。 他们的人生都是幸福完整的,是景立秋这种孤儿一辈子都羡慕不来的。 想起身为孤儿的自己,景立秋忽然想起了灵愫雪。 她也是孤儿,为什么她总是一副淡定自若的态度,仿佛生来就没有太细腻的情感,不像他总是多愁善感,把心情表现在脸上。 景立秋埋着人头,纳闷地走着走着,就回到了医馆。 医馆此刻往来看病的人很多,大夫看到景立秋归来,立刻撂下病人,跑出来匆匆道:“公子,你可算回来了,此刻我很忙,不能帮你照看你的妻子了,她现在在发烧,你快去后院打盆凉水,给她擦拭身躯,降温。” “她不是我的妻子。”景立秋再一次尴尬地解释。 大夫没空听那么多,匆匆又跑回艺馆内坐诊,病人们一个接一个络绎不绝地朝医馆走去。 景立秋只好自个儿朝医馆后院走去,寻了个盆,用自己的汗巾帮灵愫雪擦拭通红滚烫的脸。 “真可怜,毒伤刚被治好,你就发烧,而且还这么烫!”景立秋怜惜地望着灵愫雪一边喃喃,一边帮她撩开鬓角散出的一缕发丝。 此刻灵愫雪深陷噩梦,眼珠在眼皮底下来回滚动,神情亦痛苦不堪,她忽然伸出自己冰冷的双手紧紧抓着景立秋的手呼唤道:“姐姐!姐姐!不要离开我!” “愫雪,我不是你的姐姐。”景立秋苦笑。 “姐姐!我一定会尽快恢复仙身,回嫏嬛阁救你!请你不要悲伤,我在凡间时时刻刻都想着你!没有人会将你遗忘!”灵愫雪继续梦呓着。 景立秋吃惊、困惑、诧异。 她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还是只是做了一个不真实的梦? “姐姐!求你不要再哭了!你的双眼已经红肿似血,再哭下去眼睛会瞎的!”灵愫雪声音越来越大。 景立秋越来越觉得她的梦很真实。 “阁主他本就很虚伪,你再伤心他也不会知道啊!” 原来,愫雪的姐姐喜欢嫏嬛阁的阁主。 真喜剧。 嫏嬛阁不是天上巨大的藏书之地吗,怎么会有情情爱爱这种事情发生? 难道神仙能够动情? 景立秋好奇起来,竖着耳朵洗耳恭听。 谁知灵愫雪忽然尖锐大叫起来:“姐姐!” 然后屋内恢复一片静寂。 没了?这么快就没了?景立秋暗觉不过瘾,伸手准备去弹灵愫雪的额头,看她还会不会蹦出几句梦话。 不料,灵愫雪眼睛陡然睁开,虚弱无力望着面前宽大的手,诧异:“景大哥,你在做什么?” 景立秋立刻堆笑,将手顺利在灵愫雪额上发丝捋了捋:“嘿嘿,没什么,我帮你捋捋乱发。” “谢谢。”灵愫雪说罢,翻了翻身,察觉自己的双手正握着一只温暖厚实的手,便举起来一看,自己竟然牵着景立秋的手。 她连忙松开手,惊慌地从床榻上坐起身,谁知头晕目眩如潮袭来,逼得她又重新倒回床榻……(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章 画中有仙子(一) “愫雪,你发烧了,还是好好躺着休息。”景立秋一边关心着,一边帮她重新盖好被子。 灵愫雪眸光因发烧而变得赤红,但神情却十分警惕,白唇微动:“景大哥,我刚才睡着时,有没有说什么?” “有。”景立秋眸光一凝,表情严肃起来。 灵愫雪感到紧张,唇齿轻轻颤抖:“那我都说了些什么。” “你语速说的很快,我也没听清楚,但有几个词现在还记得。”景立秋幽幽道。 一瞬间,空气仿佛冻结,气氛变得低沉,压的灵愫雪有些透不过气。 “哪几个词?”她双手抓着床单,瞳孔一缩一扩,神经异常紧绷。 “重返仙界。” “嫏嬛阁。” 景立秋故意分开,用极慢的语速一点一点的吐出这七个字,然后认真地观察灵愫雪脸上的细微又压抑的表情,心中更加笃定,她的梦话不是梦,而是在讲述一件真实的事。 这一次,他要看看她还会不会撒谎,所以深邃瀚澜的眸光,盯着她一瞬也不瞬。 灵愫雪痴楞了许久,终于打破沉默:“不错,我是天界坠落至凡间的仙子,嫏嬛阁就是我工作了一千八百多年的地方。我在梦中呼唤的姐姐,她叫灵慕冰,是嫏嬛阁里看管妖书楼的司制,我是曾是她手下一名打扫书楼小仙。” 景立秋瞳孔骤然放大,不可思议地,又内心喜悦地望着灵愫雪:“你终于说实话了。” 灵愫雪木然:“反正我的梦话,你已经听到,我说出来也没有关系。” “那你快告诉我,你为什么坠落凡间?”景立秋心胸激荡起来,兴奋地迫不及待。 “当时嫏嬛阁被妖魔入侵,我为了查出妖魔的来历,与天兵天将一同前往芒康山妖境,却被自己顶头上司嫏嬛阁阁主晏瀚文打下天空,跌落在峨眉山之巅,粉身碎骨……”说道此,灵愫雪已是泪流满面。 “峨眉山?”景立秋一愣。 “是的,当时你的同门皮啸天也在峨眉山。但他已经从山顶滑下,气绝身亡。玄机观掌门青阳道长为了不让自己弟子身亡之事被人发现,于是把我体内还未飘散的灵魂注入皮啸天的体内。然后你在峨眉山所救的皮啸天,那时候其实就是我。” “啊!”景立秋目瞪口呆,仿佛南柯一梦,脑海浮现一幕幕自己与皮啸天说话、做事、一起睡觉的画面。 这些……都是她,灵愫雪! 忽然之间,景立秋的脸滚烫如火,红的比床上发烧之人的脸还红。 医馆的大夫,恰巧走了过来,望着痴楞脸红如烧的景立秋道:“公子,你的脸这么红,不会也发烧了吧,快伸出手来我帮你号号脉。” 景立秋连忙垂着头,削尖的下巴抵着脖子,匆匆跑出屋去。 大夫愣愣,眨巴眨巴眼睛看着灵愫雪,困惑:“你相公怎么了?” 灵愫雪眉头一皱:“我相公?” “噢对了!我忘了!你们不是夫妻!莫怪莫怪!”大夫不好意思拍了拍自己脑门,以示自责。 “呵呵。”灵愫雪干涩一笑。 大夫连忙帮她斟了一杯清茶:“来,姑娘你发烧得多喝水,然后发一身虚汗,体温就会下降。” “谢谢。”灵愫雪接过水,一饮而尽。 大夫又斟了一杯,递来:“我虽然不知道你和那公子是什么关系,但他心地善良,你手背上的蛇毒,是他帮你吸出来的,待你病好,你可真得好好感谢他。” 灵愫雪眸光痴痴,望着自己被包扎的手背,羞涩一笑:“大夫说的极是,等我好了,我会好好答谢你们的。” “诶!你好生木讷,我说的是好好答谢那位公子,他才是真正救你的人。而我只不过帮你清理了一下手上的伤口而已。”大夫意味深长的笑着。 灵愫雪却忽然头疼如潮,耳朵嗡鸣,没听见大夫所言。 大夫见对方脸色不对,立刻停止闲聊,走至床边,帮病人诊脉,片刻后,才道:“姑娘身体十分虚弱,需要静养几日才会好转。” “那打扰大夫了。” “没事,姑娘就放心在我这医馆住下,等病情好了再说罢。” 吩咐一番后,大夫缓缓离去。 站在医馆外的景立秋,脑袋一阵嗡鸣,浑身上下滚烫至极。他一时间接受不了那么多的事情,体内的血液不停的沸腾,就连轻柔的微风,吹在身上都显得冰冷发凉。 皮啸天的身影和灵愫雪的身影,就像两只鬼魅,萦绕在脑袋里不停的旋转。 他们两个,竟然是同一个人! 太不可思议了! 景立秋精神恍惚地跌坐在青石板地上,久久不能回神。 一直到医馆大夫趁着空闲,走了出来,看到门外坐在地上的人,立刻上前询问:“公子,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把了脉,却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公子,你和那位姑娘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夫好奇道。 景立秋幽幽地移动目光,望着大夫,痴痴一笑:“没事,什么事也没有。”说罢,他从地上爬起身,然后回到医馆后面的房间,默默地站在门口,望着里面昏昏迷迷的女子,久久不敢迈步靠近。 她是仙子。 难怪她和普通女子不一样。 景立秋晃了晃头,收敛心中的诧异,保持镇定平和地心态慢慢的,一步一步地朝床边走去,静静地坐了下来。 一直到翌日,灵愫雪发了一声虚汗,烧退了,才缓缓睁眼。 她看到坐在床边盯着自己,一动不动的景立秋,惊讶:“景大哥,难道你一直都没有休息?” 景立秋这才拉回想入非非的思绪,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嗯!我怕你忽然又起高烧,所以一直守着哪儿也没去。” “谢谢你!我现在好多了!”灵愫雪感激道,却不敢再看对方炙热的双眸。 景立秋盯着灵愫雪,像被吸食了魂一般,目光不离:“愫雪,你肚子你想吃点什么?我去外面集市给你买。” “我只想喝水。” “好。” 景立秋连忙去倒水。 灵愫雪三杯茶水下肚,干渴的喉咙滋润的许多。 大夫忽然撩起珠帘,走了进来,给灵愫雪把了把脉,笑道:“姑娘你的体质真好,竟然睡一夜就恢复了,看来你们明日就可以离开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六章 画中有仙子(二) 几日后,灵愫雪用自己一直收藏在身,屈指可数的几个首饰,给医馆付了帐后,跟着景立秋告辞离开。 两人囊中羞涩,茫然地走在清水镇最宽阔的石道上,穿梭于来往行人,东游西逛着。 “愫雪,下一步你要去哪里?”景立秋眸光潋滟如秋波,却带着一丝明亮。 “我也不知道。”灵愫雪轻轻摇头:“但我会先去找一个道观收留我,继续修仙之路。” “唉!真可惜,好好的仙躯,竟然成了凡体,不然也不会这么蹉跎麻烦。” 灵愫雪微微一笑:“景大哥下一步打算去哪里?” “我打算去胡人之国,那里不像中原人口稠密。听说那里有漫无边际的草原,和成群的绵羊,十分适合远离世俗的人居住!”景立秋向往着,脑海浮现风吹草低见牛羊的美丽景色。 灵愫雪闻言,神情浮起一丝离伤:“看来,我们又要分道扬镳了!” “是啊,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你有你的使命,我有我的宿命!但是有机会,你一定要带你的姐姐去胡国找我,到时候我给宰羊烤肉款待你们。”景立秋笑着,秋眸深处却是一片孤寂。 灵愫雪高兴地答应,然后停下脚步,从袖中掏出剩下为数不多的金色首饰,双手捧在景立秋面前,纯洁一笑:“景大哥,我身上就剩这些值钱的了,让我请你好好的吃一顿,当做给你饯行!” “诶!我怎么能吃女孩子的钱,我们还是简简单单一点,走出小镇,然后拜别既可。” “可是……” “别可是了,走吧!前面不远就是镇口了。” 景立秋拉着灵愫雪快步走去,他不想缠缠绵绵,因为那样只会让他更加不舍。 自己卑微的人生,能遇到如此善良美丽的仙子,谁不动心? 所以他要加快他们分别的速度,然后让自己独自一人去怀念,去伤感。 他不要灵愫雪看到自己因不舍而难过的窝囊表情! 于是,二人快步来至镇口。 镇口右边的公告栏上边围着一群人。 灵愫雪好奇转头询问:“他们在看什么?” 景立秋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看到公告栏上贴着一张画像,淡然道:“可能有犯人逃逸,所以张贴出来警示镇中百姓。” “原来如此。”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出了镇口。 镇外的风景旖旎,青草碧树,美丽如画。 景立秋站在一棵随风飘摇的细帘柳树下,抱拳辞别:“好了!已经出镇了,日后我再也不能照顾你了,你要自己多多保重!” “景大哥,我舍不得你。”灵愫雪目露忧伤,直言不讳。 景立秋听地内心砰砰直跳,双手握拳,克制着内心的激动,镇定道:“愫雪,我也舍不得你,日后若有缘,我们必会再见。” “嗯!我们一定还会再见,因为我们如此有缘!”灵愫雪单纯如斯,把内心想法毫不掩饰的表达了出来。 景立秋不知是高兴,还是悲伤,连忙将伸出双手将灵愫雪身躯转过去,背对自己:“愫雪,你快走吧,再不走,我会不高兴的!” 其实,他想说的是,她在这么磨磨蹭蹭依依惜别,他会哭,会落泪,会不舍。 所以,他必须让她背对自己,不然她看到自己眼眶的眼泪。 灵愫雪害怕自己好不容易交到的朋友生气,点头答应:“好,我走。景大哥,你要好好保重。” 说罢,灵愫雪朝西面小路迈步而去。 走了五步,她迈步想回头再看一眼景立秋。 景立秋的声音立刻飘来:“不许回头,快走!” 此刻他已是潸然泪下,心中万分不舍。 灵愫雪以为景立秋真的生气,继续迈步,不再回头。 又走了大约十步,背后忽然传来急促的呼唤声:“姑娘!姑娘!请留步!” 这陌生人在喊谁? 灵愫雪困惑,但想起景立秋说的不许回头四个字,便未搭理陌生人的呼唤,继续朝前走着。 很快,陌生白面粗布衣衫的男子奔至灵愫雪跟前,气喘吁吁道:“姑娘,我叫你,你怎么没听见?难道你是聋子?” “我听见了,但不知道你喊的是我。”灵愫雪礼貌一笑:“不知这位兄台找我作甚?” “找你作甚?”陌生男子一惊,转瞬眉开眼笑:“姑娘!你有喜了!” “有喜?”灵愫雪一愣。 “是啊,我拿给你看!”陌生男子急忙从衣怀中掏出一张染有黑墨的白纸。 白纸上画着一个清秀美丽、超凡脱俗的女子肖像,下面还附着一行字:凡是寻做此女之人,赏金一百两! 灵愫雪凝望着画,一惊:“这不是我吗?” “就是你啊!所以我才呼喊你!”陌生男子盯着一百两三个字,笑眯眯。 “这副画为何画我?”灵愫雪不解。 “因为皇帝近日总是梦见一名仙女,并对她魂牵梦绕,朝思暮想,茶饭不思,所以朝廷连夜快马加鞭将皇帝日思夜想的仙女告知各大城市乡镇知县,要他们帮皇帝寻人。这不,告示刚一贴出来,我就看中了,这说明我跟你有缘!”陌生男子说罢,愉快地拉着灵愫雪胳膊,朝镇口折返:“姑娘,你快随我去见官差,我好拿到一百两黄金!” 灵愫雪汗然,跟着陌生男子来至镇口公告栏旁。 那些围观在公告栏旁的百姓,看到灵愫雪美丽的脸庞纷纷感到老天不公,竟然让这么一条大鱼,被一个其貌不扬的男子给逮到。 陌生男子拉着灵愫雪走至官差身旁,比对了一番画纸后,笑道:“官差大人,你看,没错吧!这姑娘眉眼口鼻,皆和画上一模一样!” “不错!是很像,但只有皇帝亲自确认后才能算数。”官差冷冷道。 “什么?”陌生男子惊呼:“那一百两黄金,我暂时还拿不到了!” “废话!一百两黄金不是小数目,万一你拿相似之人冒充呢?那岂不是害我等要被砍头!”官差厉斥着。 陌生男子怂了:“好吧,你们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放心吧,你交的人如果准确无误,皇帝说不定一高兴,给你奖励更多!你到那边去把名字和家宅地址,家中人口姓名报一下,到时候赏金下来,我亲自送至你家去。”官差办事讲究言而有信。 “那太好了!”陌生男子合不拢嘴朝旁边小案台走去。(未完待续。) 第五十七章 画中有仙子(三) 官差不顾灵愫雪感受,用力拉着她朝镇内走去。 很快他们就淹没在熙攘来往的人群中。 而一直站在镇外未离开的景立秋,看到灵愫雪被人带走,双脚情不自禁地追了过去。他急冲冲地拨开人群,朝灵愫雪纤细身影追着,忽然一个拐角,却已跟丢。 片刻后,景立秋回至镇口,站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左右张望着,想寻找刚才带灵愫雪回镇内的陌生男子,不经意间瞟到公告栏上张贴的肖像画,张嘴一愣。 “那不是犯人的告示,而是灵愫雪的画像!”景立秋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朝公告栏扒拉进去,看到画像下方一行字,惊讶不已。 旁边一位黑胡须长脸男子,望着痴楞的景立秋道:“怎么?小伙子,你也想要那一百两黄金?我告诉你,你来晚了一步,一百两黄金已经名花有主了!” 景立秋愣愣地转头望着黑胡须男子,木木道:“你说的什么意思?” “就是这画上的仙子已经被人找到,没有你的份了!”说罢,黑胡子男子朝身边观众拂了拂手:“都散了吧,我们已经没有机会了!” 于是,围观人群纷纷四散,消失在马路人流中。 景立秋却一把撕下公告栏上的画像,朝黑胡子男子追去,拉着他的衣服询问:“这位兄台轻请留步,能不能告诉我这张告示是什么意思?” 黑胡子男之淡然一笑:“小伙子,你是刚来的外乡人吧? “是的。” “最近城中有两件事传的沸沸扬扬,一件事隔壁村姜恶霸被斩头,还有一件事是皇帝梦中遇见仙子,想在现实中寻找一模一样的女子,纳为妃嫔。所以公告栏上贴着的仙子画像,就是皇帝日思夜想的仙子。” 景立秋闻言,匪夷所思,天下竟然还有这种荒唐的事。 灵愫雪是仙子不错,怎么会和西亲之王炽磐扯上关系?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那兄台可知道被寻着的女子,如今被带去哪里了?”景立秋着急询问。 黑胡子诧异:“小伙子,你胆子不小啊,皇帝看中的女子,你也敢过问那么多?” “她是我的朋友,不是什么皇帝看中的女子,想必其中定有误会!” 黑胡子咧唇一笑:“哈哈,我就说冯二狗子没那么好运,原来是个模样相似的普通女子。” “谁是冯二狗子?”景立秋疑惑。 “就是得了一百两黄金的幸运儿!” “那他家住哪里?” “住在三沟巷子里倒数第三家!” 谈罢,景立秋按照黑胡子的指示朝三沟巷跑去。 三沟巷顾名思义,巷子里横着三条臭臭的排水沟。 景立秋连着跳过三条水沟,来至巷子倒数第三家,敲了敲紧闭的门。 开门的人是一个满脸沧桑皱纹的驼背老大娘。 “大娘,冯二狗子的家是在这里吗?” “是啊……你找我孙子……做什么?”老大娘牙口不灵便,颤颤巍巍道。 “我找他有点急事,他现在在家吗?” “他……不在。” “那他去哪儿?” “我也……不知道。”说罢,老大娘不客气关上门,生怕自家家当被人偷窥去了一般。 景立秋就坐在门口,倚靠着冰冷的墙壁,眸光空空地等待着,手里握着一张被捏皱的画像。 一直到了天黑,肚腹空空,巷弄尾端才走来一个年轻的身影。 “你可是冯二狗子?”景立秋立刻爬起,迎上去。 年轻男子眉毛一挑:“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名?” “早上在镇口一个黑胡子男子告诉我的,说是你把这张画像上的女子交给官差的!”景立秋一边打开捏在手里的画像,一边迫不及待道。 年轻男子不用看画像,也知道对方要干什么,于是挥了挥手:“你要找那女子,应该去官府那里找,你来找我做什么,简直就是浪费时间。” “我来时问过了,带走愫雪的人不是官府的,只有你见过他们。” 年轻男子用手摸了摸下巴,思索道:“他们确实不是官府的人,但却是和官府有关的人,你可以去官府问嘛!我这种平头百姓也不了解官府那些烂事!” 景立秋眸光一沉:“好吧,我去找官府。” “咕噜……” 一阵肚子饥饿的声音闷闷传来。 “哈哈!这位公子,你肚子都饿的叫唤了,还这么担心那位姑娘。”年轻男子捧腹笑道。 景立秋肃然:“她是我的朋友,我不能让朋友陷入困境。” “困境?人家可是去皇宫享受荣华富,多少民间女子几辈子都想不到的福,那姑娘竟然垂手可得。” “你不懂,她不适合去皇宫!她必须得去走她自己的路!”景立秋激动地牙板咬切,双手握拳。 年轻男子一愣:“你这么在乎她,不是她的朋友吧?” “就是朋友!”景立秋大呼。 年轻男子耸了耸肩:“好吧,你这种佯装高尚的男子我见多了,反正你们什么关系是你们的事,我现在要回家洗脚,然后美美地睡一觉。” 景立秋被数落,闷闷不乐。 男子开门进屋,片刻后又走至门边,呼喊道:“公子,我家有饼,给你两块。” 景立秋一愣,回眸望去,年轻男子手中果真握着两块巴掌大的烧饼。 见了烧饼,肚子更加不争气的连连叫唤起来。 年轻男子笑着走过来,塞进景立秋手里:“快吃吧,虽然你人有点憨,但也不怪,我刚才尖酸刻薄的话语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冯二狗子虽然不是像你这般风度翩翩的正人君子,但也是藏掖不住的性情中人。所以你不要见怪” 景立秋忽然对对方改观,握着手中的饼,感激:“谢谢,有机会,我请你吃饭。” “不用!两块饼算不得什么,你快去官府找你的朋友吧!”说罢,冯二狗子挥手而去,关上屋门。 景立秋站在清亮明媚的月光下,一边走,一边咀嚼着手中饼,不知不觉两饼入肚不再饥饿。 与此同时,他来走到了知府大人的家门口。 经过一番等待与接见,景立秋终于见到了刚从衙门回来的知府。 这位知府清廉不拘小节,对待百姓一视同仁,所以他和景立秋这种没身份地位的普通人说话,都是彬彬有礼。 弄的景立秋不好意思,觉得自己来此十分唐突。(未完待续。) 第五十八章 画中有仙子(四) “景公子,你帮乡亲们捉拿了姜仁义这个恶霸,本官应该亲自去感谢你,无奈近日朝廷分拨不少公务,所以一直忙于打理,没空去干其他事。”知县大人谦虚和蔼。 景立秋羞涩一笑:“大人快别这么说,能帮乡亲们除害,本就是男儿应该做的事。” 闲聊一番,知县大人又将话锋转回正题:“景公子,本官实话告诉你,朝廷之事普通百姓不应该过问,而我为朝廷效力,更应该为皇帝保守秘密,但我看那位姑娘愁容满面,十分不情愿的模样,本官就像你透露一二。” “谢大人!” “唉!皇帝每年纳妃无数,后宫佳丽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但真正能幸福的女子却屈指可数。本官替那些身居深宫后院的妃子们感到凄哀。”知县大人感叹一番,随即道:“朝廷派来的官差接到那位姑娘后,就带着她快马加鞭地赶着马车朝都城苑州驰去。如果景公子骑快马,连追一天一夜,也许会遇到。” 听完,景立秋眸光激动地闪烁如星:“太谢谢大人您了,我这就去追她。”说罢,他快步朝门外走去。 知县大人叫唤道:“景公子莫急,本官这里有好马!” “谢大人好意,不必了!我有比马飞奔速度还快的办法。”景立秋挥着手臂消失在冷清清的夜幕里。 出了知县府宅,景立秋施展御风速,踏着长剑,急速却稳当地飞空而去。 顺风而行的飞剑,比平常要快许多。 数个时辰后,破晓划破黑空,泻下万倾黎明之光。 此时,通往苑州管道旁一家简陋的小客栈内,灵愫雪在客房睡的正香。 虽然她手脚带着镣铐,但依然阻挡不住她保持良好的睡眠。 纸窗由黑变白,渐渐透过灰白的光亮,将屋内照的不再漆黑一片。 忽然一阵冷风穿门而来。 一个灼热柔软的东西覆盖在灵愫雪手上。 灵愫雪警惕地从梦中惊醒,睁眼一望,看到英俊高大的景立秋正弯着腰站在自己面前,并朝她嘘着。 “景大哥,你怎么来了。”灵愫雪小声地吃惊。 “我来救你了!”说罢,景立秋挥剑在灵愫雪双手上玄黑冰冷的镣铐上慢慢割了起来。 为了不使镣铐发出声音,惊动隔壁房屋的官差,景立秋尽量把剑拉动的十分缓慢,所以割起来十分费劲。 灵愫雪感激望着身旁男子,缓缓坐起身躯:“景大哥,他们说我像西秦皇帝梦中的仙子,其实我……” “我知道,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帮你就出去后,把你送到一个安全地方后,我再离开。”景立秋打断道。 灵愫雪还想在说些什么,房门被一只凶狠的脚揣开。 一名高头马大的棕肤色官差,厉眸望着景立秋,拔刀相向道:“什么人?竟然敢善闯这位姑娘的房间,简直不要命了?” “官差大人,他是我的朋友!”灵愫雪恳求道。 官差眸光移至灵愫雪双手的镣铐上,对景立秋更加生气:“你想带走皇帝看中的人?” 景立秋将身板挺直,眸光直勾勾地望着门口:“她是我的朋友,不是皇帝看中的人,你们一定是认错人了!” “放屁!这位姑娘和画上仙子一模一样,绝不可能看错!”官差毫不客气辱骂道。 “你只是说一样,但不代表真是!”景立秋狡辩。 “就算不是,那我们也得拉她到皇宫面圣一见!” “不可以,我绝不会让你们带她去皇宫。” “臭小子,竟然干妨碍公务,看我教训你!”官差火气冲头,挥刀朝景立秋凶猛砍去。 景立秋立刻拿剑去挡,与官差在房里打斗起来。 不到五分钟,屋内的墙壁就被打斗划下乱七八糟的痕迹。 两人又打了片刻,隔壁房间其他官差住客也都纷纷赶来加入,帮助官差一起对付景立秋。 要知道,这里是官道上的客栈,住的宾客,基本上都是为朝廷办事的人,所以官差有时候团结起来,凶猛异常。 景立秋一人打七个人,最后连连败退,退出客栈,不小心被脚下石头绊倒。 如此一摔,官差们乘胜追击,纷纷拿脚朝景立秋踹去。 最后景立秋被踹的鼻青脸肿,不省人事,睡到在满是黄沙的泥地上。 灵愫雪含泪追出来,却被官差们抓回客栈内绑了起来。 “姑娘,你若是敢在反抗一下,昏倒在门外的男子就会一命呜呼!”官差威胁着。 灵愫雪不再敢动,而是望着门外睡倒的景立秋含泪而泣。 在心硬绝情的官差眼里,这些场面早已司空见惯,所以他们对落泪的灵愫雪没有半分怜惜,而是各做各的位置,围着桌子,吃起早饭。 半个时辰后,结账完毕,官差们拉着灵愫雪,推入马车。 马车扬着尘沙,朝苑州飞奔而去。 彼时,苑州华丽的皇城。 位高权重的宦官九千岁,站在皇帝寝宫内面露微笑,直视着正在被女奴伺候着穿衣带冕的皇帝炽磐道:“陛下,我近日收纳了数名容貌倾国倾城如天外飞仙的女子,等过些时日,送进宫来给您过目。” 炽磐脸色一沉,却又不敢太过动怒,委婉谦和道:“爱卿真是操劳了,孤后宫以有八百八十名妃子,再加进来,皇后恐怕不会乐意。” “皇后!哼!”九千岁弯下嘴角,耷拉着脸冷冷不悦:“陛下纳妃迎妾,是为大西秦帝国繁衍子嗣,皇后不同意,只不过是因为她没生出儿子罢了!” “可是孤已经有许多皇儿公主,不需要再招纳妃子。”炽磐淡淡道。 九千岁黑而细的眉毛轻蔑一挑:“陛下,我所挑选出来的女子,都与你书房墙上挂着的仙子差不多。” 炽磐一怔,眸波掀起一圈圈涟漪,唇齿微微颤抖,故作镇定:“她们终究是像,但却不是。” “难道陛下就不想再见见那位画中仙子?” “想,但仙子居住在九层天界,我等凡夫俗子又怎么可能企及的到?” “谁说陛下是凡夫俗子,陛下可是当今西秦帝国的真命天子,君权神授,应与天界尊神地位毫无二致。既然陛下梦有仙子,就说明陛下与那仙子有缘。说不定我挑选出来的那些女子里,就有那位仙子。” 话虽如此。 炽磐也很想再见仙子,但他始终觉得自己没有那个宿命,于是摇头道:“罢了,孤有后宫那些佳丽,就足够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九章 画中有仙子(五) 九千岁脸色一沉,更加不悦,不顾皇帝是否答应,自作主张道:“三日后,我会将那些女子带入宫中,希望陛下能择一宠之。” 炽盘沉默。 九千岁大笑而去。 两日后,灵愫雪被捆绑至苑州。下马车时,整个人已经蔫掉,因为一路上官差不知道给她灌了多少迷药,双腿已经虚软无力,无法站直,最后是被人抬进一栋宅邸豪华的大院内,像病狗一样趴在地上,等待被处置。 灵愫雪趴在冰冷却干净地面,冷风飕飕地灌入衣衫,冻的牙齿轻颤。晕眼迷离之间,她看到自己周遭有假山石桌,是一片修葺精致的院落。 难道自己倒了皇宫? 昏昏沉沉。 过了许久,一个沉稳矫健的脚步声不急不慢地走来。 “启禀九千岁,属下在清水镇找到画中女子。”官差跪地禀告。 那叫九千岁的人,穿一双锦蓝金丝云边靴子,袍服平整华丽,站在灵愫雪面前,沉默了片刻,沉声如闷钟轰耳道:“不错,和画上女子十分像,你们退下罢!” 官差磕头离去。 少顷后,来两宫服奴才,将瘫软的灵愫雪拖入一间屋子关上。 灵愫雪以为只有自己,谁知被抛进屋时,屋内已有八名女子,各占一方的坐在地上,嘤嘤抽泣着。 她们皆与她,面容相似。 但因五官上细微的不同,而有着明显的分辨。 有的人鼻子稍大,有的眼睛稍小,有的颧骨偏高等等,但总体来说和画纸上相差无几。 灵愫雪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等待迷药药劲散腿。 忽然旁边传来小声窃语。 “你看这个刚被关进来的,和画纸上一模一样!” “是啊,她比我们都要像,看来我们有希望被释放了。” “太好了,我才不要进什么皇宫,爹娘都说里面住的都是一些吃人的怪物!” “而且皇帝后宫好几百女眷,一不小心行差踏错,就会被打入冷宫,生不如死!” 她们叽叽喳喳的聊着。 半个时辰后,灵愫雪四肢终于恢复的力气,她缓缓爬起身躯,走至脸上泪珠最少的少女身旁,询问道:“你们都是从不同地方被抓来的?” “是的,我本是箫宜县的人,家中早已张罗好了一门亲事,再过几天我就要成亲了,谁知这该死的皇帝竟然将纳妃之期提前了,害的我与家人分离,不得再见情郎一面!”少女怨声载道。 看来皇帝经常如此纳妃取妾,使得凡间女子水深火热。 但灵愫雪回想起那日飞身入宫,面见炽磐的情形,觉得他文质彬彬,气宇非凡,并非如此荒淫无度之君。 想必这次纳妃,一定是九千岁的注意。 他为什么要如此做呢? 灵愫雪困惑,望着面前一群女子,同情道:“既然皇宫如地狱,你们就被想过逃出去的办法?” “逃!姑娘,你在开玩笑吧!”右边一个女子抱着双膝,眼神倔强而凌厉:“九千岁权倾朝野,名声举国上下谁人不知?若逃,就将连累家人,一起满门抄斩,谁还敢逃?” 灵愫雪一愣,痴痴:“原来九千岁如此厉害。” 那女子嫌弃:“你怎么跟外国人头一次听说九千岁一样?” “……”灵愫雪微微一笑,坐在原地,不再言语。 少女们继续怨声载道,凄苦连天。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群锦衣玉衫的奴才们冲进们来,将少女们纷纷拉走。 来至一间华丽巨大如殿堂般的地方,少女们瑟瑟发抖地跪在一排,膝盖在大理石上冰凉至极。 一双锦蓝金丝云边的靴子走了进来,九千岁面沉严肃,坐在前方一张金漆太椅上,垂眸漫不经心地望着一群柔弱的女子,冷冷道:“你们来此,是你们的荣幸……” “九千岁!我想回家,不想得此荣幸!”一女子爬地如虫,朝九千岁哭喊着。 九千岁面色更加深冷阴寒。 站在旁边的两名侍奴连忙走过来,抓着那哭喊的女子,直接掐死。 骇得其他少女纷纷缩在一起,连呼吸都不敢放肆。 “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希望你们不要再像她一样,身在福中不知福。”九千岁淡淡道:“你们也别那么绝望,咱家只从你们之间挑一人,谁最聪慧机智,将来咱家不仅将其家眷供养起来,还会帮她一步步除掉皇后,登上凤鸾之座。” 如此一来,就是普通平妃那么凄惨。 九千岁是要择人做皇后! 少女们一听,立刻来了精神,眸光闪烁,心中充满期待。 若能做皇后,那可以祖上十八代积德仙灵! 谁不想做? 灵愫雪看着她们态度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心中暗自黯然。 九千岁的声音再次响起:“当今皇后女儿成群,却产不下麟子,咱家自然要帮皇帝挑选能生麟子之女。将来诞下麟儿,咱家还要推拥他做皇帝。” 筹码又加重一筹。 少女们听了热血澎湃。 被挑中不仅能做皇后,自己的孩子还能做皇帝,如此好的事情,简直前无古人来者! 原本她们还瑟瑟发抖,现在各个腰板挺直,翘首而望。 唯独灵愫雪浑身无力跪在那儿,心不在焉。 九千岁阴寒眸光落在灵愫雪身上:“怎么,你不想当皇后?” 灵愫雪一脸惆怅,沉醉在自己世界里,不知道九千岁寻问的是自己。 旁边奴才连忙走过来,冲她脑门狠狠一戳:“你个不识好歹的愚女,九千岁问你话呢!” 灵愫雪这才反应过来,垂眸低头,正正经经的回答:“民女不想,民女只想离开这暗无天日的地方!” “放肆!竟然敢如此跟九千岁说话,看来你是活腻了。”一名侍奴厉斥,双手朝灵愫雪脖子掐去! “慢着!”九千岁撩话。 侍奴连忙松手。 “此女敢冒大不韪而述心之言,其胆识必定过人,留着!” “是。” 然后九千岁又重新审视了她们一遍后,挑出两名气质孱弱的女子驱逐道:“不适合的人赶紧回家,就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若有人说露嘴,在外面诋毁咱家,格杀勿论!” 于是乎,两名被刷下来的女子,自感运气不好,带着遗憾离开华丽的府邸,灰头土脸而去。 “真可惜,失去了当皇后的机会,也不知道九千岁怎么看人的,我明明比她们还要像。”一个女子埋怨着。 另一个女子安慰:“别怨了,我们最后没被处死,已经算是九千岁格外开恩了!” “说的也是。”(未完待续。) 第六十章 画中有仙子(六) 接下来的日子,一点也不好过。 在九千岁偌大府邸,被抓来的少女们不仅手脚被铐着,而且像畜生一样狗眼看人低的畜生对待着。 有少女忍不下心中这口气,时不时冒出一句。 “等我做了皇后,看我不把你们这些奴才皮剐了!” 那些奴才不以为然,反而讥笑道:“你能不能被选入宫还不一定,就算顺利入了宫,想做皇后还不得靠咱们家九千岁扶持!” 奴才们一个个伶牙俐齿,怼的少女们有口难言。 这两天,她们吃的是冷菜冷饭,做的确是刁难人的活儿。 她们对着一篮子女工用具,苦苦发愁。 “这两米长的牡丹蝴蝶图,一天一夜怎么绣的完?”一女子对侍奴叫嚣着。 侍奴冷面一哼:“这点绣活儿就受不了了?在皇宫若是因为一副完成不了的绣图,而尝到被打入冷宫的滋味,恐怕那时你绣断了手指都要把它绣完。” “冷宫如此可怕?” “当然,根本不是你么所能想象的!” “那我还是快绣吧,但是为什么进宫之前要绣这种东西?” “这是九千岁给你们的考验,到时候入宫被皇帝选中,也好有拿得出手的东西。” “说的也是。” 为了能被挑选,一日不吃不喝埋头苦干又算得了什么呢? 很快剩下的六名女子,有四名在一日之内完成了牡丹蝴蝶图,其他两名则被遣返回乡。 管事坐在管事房,看着四张牡丹蝴蝶图,对着灵愫雪所绣那张道:“这女子绣的最有灵气,看来九千岁留着她是对的,说不定将来我们就指这她飞黄腾达!” 第三天,侍奴又给她们拿来上等光滑的布匹,并要求她们一日之内,裁剪缝制出适合自己所穿的锦衣华服。 少女们看到此生从未见过的高等布匹,眼睛激动地闪烁如星,一边温柔轻轻的抚摸,一边赞叹:“富贵的生活真是奢靡享受。” “说不定后日,九千岁会拿来金银珠宝来给我们亲自做首饰!” 果不其然,做完衣服,接着就是首饰。 闪闪发亮的翡翠明珠,排列在少女们雪白的面前,散发着神秘的光辉,充满蛊惑人心的诱惑。她们看得神魂颠倒,忘乎所以,浑然不知自己面前摆的不是珠宝,而是噩梦。 数日后,四名女子还是四名,每个人不仅聪颖,且各有特长。 十分难择其一。 于是九千岁决定将她们四人一起送入宫中,谁成谁败,由天来定。 换而言之,不成者将随波逐流,和后宫那些冷凄凄不受待见的妃子一样,默默无闻,直至终老。 这些少女见了几日荣华富贵,忽然不想放弃进宫的念头,皆报着自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心态,自信地换上入宫备选的华丽新衣,虽九千岁入宫而去。 灵愫雪自然不愿意,一路闷闷不乐,忽然心生一计,在马车上演起心痛难忍的戏码,咬破舌头,吐出一口鲜血,哀呼:“哎呀,我的老毛病又犯了,恐怕心疾加重了!” 坐在旁边三位少女纷纷拉着裙子,使劲往旁边挪,生怕血溅新衣。 马车立停,跟随的侍奴利索地将满口鲜血的灵愫雪拉下马车,搀扶至前面一辆马车。 坐在里面的九千岁,缓缓掀开小窗上的轩帘,脸色不悦,冷冷凝视着灵愫雪道:“把嘴张开。” 灵愫雪心一沉,迟迟未动,侍奴立刻伸出钳子一样的手撬开她的嘴。 “把她的舌头拉出来!”九千岁命令道。 侍奴不顾恶心,神指掏出灵愫雪的舌头。 “哼!雕虫小技,咱家见得多了,还看不出来你装模作样?”说罢,九千岁放下轩帘。 侍奴用娟巾擦了擦手,拱手作揖道:“九千岁,需要奴婢把这耍手段的姑娘处置了吗?” “不必,留着。”九千岁幽幽道。 侍奴愣是想不明白为何,但也没有办法,拉着灵愫雪塞回后面的马车,警告:“死丫头!再出什么乱子,就算九千岁保你,我也要治死你!” 随后,两辆马车扬灰快驱,朝皇宫快速奔去。 与此同时,景立秋正坐在清水镇最豪华的酒楼包间内,对着一桌山珍海味,美酒佳酿,若有所思。 因为这不是他所想的,而是有人胡搅蛮缠硬拉着他带他来的。 那人就坐在他身旁,是一个十三岁,皮肤水嫩剔透,妆容华丽充满贵气的少女,袭一身姹紫嫣红的桃花霓裳,平坦的胸前带一串硕圆的珍珠项链,链子中央挂着一枚巴掌大小的羊脂和田玉,点缀得她美丽又端庄。 稚嫩的少女喝了一口美酒,脸色如红霞晕红,拉着景立秋胳膊,笑盈盈道:“俊哥哥,在想什么?怎么不吃菜?” 景立秋咧嘴敷衍一笑:“我不饿,公主你吃吧。” 原来十三岁少女是公主。 这美丽却糟糕的遭遇,一切说起来,时间必须回溯到景立秋离开知县府邸开始。 他本想着离开清水镇快速赶往苑州,谁知还未出镇,就看到衣着华丽的小公主在街头被流氓地痞围攻刁难。 热心善良的景立秋看到有小姑娘被人欺负,就得拔剑相救。 谁知救了公主,她就像膏药一样沾着他不放,拿人世险恶为由,央求他做贴身护卫。 若不是她也要回苑州,他才不跟她一起同行。 今日是他们在清水镇的最后一顿,所以公主盛情而请,当做一路上景立秋保护她的报酬。 “俊哥哥,你不吃,岂不是亏了?”小公主轻轻摇晃着景立秋。 景立秋人善忍着心中不悦,淡淡笑道:“食物对于我来说没有贵贱之分,所以只要吃饱就行。公主我们什么时候启程?” 公主知他赶路心急,故意拉着他不放,又饮了一杯酒,微醉笑道:“不急不急,待本宫吃饱喝足,就走!” “那你快吃吧。这里闷热,我去外面等着。”说着,景立秋就要起身。 小公主挽着景立秋胳膊不放,机灵的双眼转了转:“俊哥哥,你别走,多陪我坐坐!本宫好歹也是大西秦公主,回到苑州,你有什么困难,本宫一句话就能帮你解决。” 景立秋无奈,又坐回凳子。 小公主狡黠一笑:“这才是我的好哥哥!” 说着她又灌下一杯酒。 景立秋闷闷不乐坐着,心忖,这哪里是规规矩矩的公主,分明就是富贵人家被惯坏的小姐,竟然抱着酒,毫无顾忌一杯又一杯。 她如此随心所欲,也难怪那日会被地痞流氓上看!(未完待续。) 第六十一章 画中有仙子(七) 苑州金雕玉砌的皇城,在碧蓝幽空的映衬下,端庄威仪,仿佛仙宫深阙。 “陛下,这四位女子就是臣给你从民间挑选出来的灵秀之女,她们和你所画的仙子图相差无几。”九千岁站在金銮殿淡淡道,然后他眸光冰冷落在她们身上:“你们都把头抬起来让陛下好好欣赏。” “是。”三名跪着少女,纷纷抬起羞涩地脸,玉齿含笑。 唯独灵愫雪将九千岁的命令,置若罔闻,保持低头。 九千岁眸光凌厉盯着灵愫雪,欲动怒火。 宝座上的皇帝,蹙眉轻轻摇头:“仙子乃天上圣女,气质非凡,怎会与凡间女子相同?孤这辈子都不敢奢望,爱卿就不必为此多做操劳!” “陛下何不再看看,得不到九重天仙子,纳个相似的妃子,有何不可?”九千岁极力劝着。 皇帝依旧摇头:“不是就不是,相似也不是,无法替代。” 庸脂俗粉,岂能和九天仙子相比? 皇帝再次事让始终保持固执。 九千岁脸色一沉,不悦:“既然陛下一个也不愿意选择,臣只好请她们回乡,然后再在民间搜寻,一直搜寻到您满意为止,否则臣不会善罢甘休。” 皇帝一愣,眸光略过一丝哀伤。自己身为一国之君,竟然要被九千岁这个宦官操控,实在是愧对祖先。 但又无可奈何。 皇帝只好泄气地点了点头:“好罢,孤选一个。” 九千岁眸光恢复喜悦之光:“陛下,她们都是臣精挑细选出来的,日后一定能伺候得你舒舒服服。”然后他又把目光投至低头不屑的灵愫雪身上:“低头的,你再不把头抬起来,就是以下犯上,小心株连九族。” 灵愫雪冷哼,动不动就满门抄斩,株连九族,这个九千岁可真会吓唬人。 “民女乃孤儿,没有家人,要杀要刮悉听尊便!”灵愫雪淡淡甩出一语。 九千岁立刻火冒三丈,后悔将她送入宫来。 皇帝看到九千岁愤怒的模样,心下暗喜,询问道:“孤是否可以随便选?” 九千岁有些迟疑,想剃掉灵愫雪。 皇帝看透他的心思,立刻快语决定:“孤就要那一直低着头的女子。” 什么? 九千岁万万没想到,立刻转眸反对:“陛下,此女刚才口出狂言,对陛下不敬,臣这就将她拉下去处置。” “孤不允许!”皇帝立刻走下台阶,一把拉起灵愫雪:“爱妃,天色不早了,快随孤一起去就寝。” 灵愫雪懵然,下意识挣扎,却浑身使不出力气。 看来这几日的残羹冷炙,也被放了药。 她只好随着皇帝拉扯,快速朝后宫走去。 只听九千岁的声音在后面仓皇响起:“陛下!再斟酌斟酌!” “还斟酌什么?孤按照爱卿的意思挑选最喜爱的女子,难道你想要孤挑选那些不喜欢的玩弄过后打入冷宫?” 皇帝声音一落,房门砰然而关。 将九千岁狠狠地关在外面。 九千岁站在门口徘徊片刻后,黯然离去。 阴险狡诈的老狐狸,没想到也有失手的一天。 皇帝心情愉悦地拉着灵愫雪,往床上一抛,看也不看地自顾自坐在茶水桌旁,悠哉地喝起水来。 “哼!老狐狸,总算是眼拙了一回!找了个无父无母的孤女,我看你还怎么控制人家!”皇帝冷笑着。 坐在床边的灵愫雪,愕然,紧张,脑袋瓜子不停转着,想趁面前充满贵气男子在没看到自己真面目之前,逃走。 于是,她趁皇帝享受茶水甘贻之际,像老鼠一样蹑手蹑脚地朝门口走去。 “站住!”皇帝忽然命令。 灵愫雪愣住,不敢再迈步。 “孤所住地方是皇宫,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皇帝搁下手中玉瓷杯,起身朝门口走来:“刚才在金銮殿你言语凌厉,把老狐狸激的火冒三丈,看来孤遇到属于自己的锋利武器了。孤绝不会轻易放你走的,只要你乖乖伺候孤,孤保你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日后你给孤诞下麟儿,孤必定封其为王,坐拥一番疆土,让你老而无忧!” 皇帝给的筹码比九千岁还要多。 可惜,灵愫雪来自天界,不懂凡间皇权的重要性。 她背对皇帝,轻轻摇头:“陛下,民女只想归回平凡的生活,择一处道观好好修炼。” “哈哈哈!”皇帝听了,捧腹大笑:“姑娘,放着荣华富贵不要,你竟然要去做清心寡欲的道姑!孤还是头一次见到你这种滑稽之人,太匪夷所思了!” “每个人志向不同,民女胸无大志,只想清心一辈子。”灵愫雪道。 皇帝嘲笑的声音忽然凌厉:“放肆!真以为孤那么好骗?放眼世间,谁人不向往权利、富贵,你只不过是想假装单纯无欲,来博得孤的同情!这种伎俩孤早就在后宫司空见惯!” “……” 这混乱的宫廷,装也不是,不装也不是。 怎么弄,这些权贵之主看不惯。 灵愫雪侧着头,埋着脸,心想,只要自己体内药力一过,就找机会离开,管他们怎么样。 宫中多一个妃子,少一个妃子,又有什么区别? 过了许久,皇帝命令口吻道:“把头抬起来,让孤看看你的容颜,免得入了蕙心阁,孤就找不到你了。” 蕙心阁,是后宫还未获得头衔之女集体居住之地。 灵愫雪不仅不抬头,反正背过身去。 这个举动刺激了皇帝,他一把抓着灵愫雪纤白的手,狠狠捏着,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把、头、给、孤、抬、起、来!” 灵愫雪无动于衷。 皇权面前最见不得违抗者。 皇帝伸手朝灵愫雪尖尖的下巴用力一捏,把她的头硬生生旋至自己面前。 “仙子……” 皇帝一愣,立刻松开手,后退一步表示恭敬。但转念一想,仙子不可能出现在凡间,遂又上前一步,目不转睛地凝视,痴痴迷迷道:“你来自哪里?” 灵愫雪汗然,尴尬一笑:“陛下,我是孤儿,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从哪来。” “很好,你很特别,孤不会让你在这勾心斗角的皇宫里受委屈的。”皇帝眸光泛着一丝怜惜之光。 灵愫雪有些读不懂对方意思,木讷道:“陛下,民女只想回民间,做平凡的女子。” 皇帝眸光忽然呈现一抹欣赏之色。 一切发展,都在与灵愫雪背道而,老天爷仿佛刻意与她作对一般。(未完待续。) 第六十二章 皇帝的计谋(一) 晚膳时,夜色如墨,月色微凉,轻飘飘地洒在黑瓦翘檐上,给皇宫披上一层银色的朦胧。 皇帝与灵愫雪相对而坐,在珍贵古老的水曲柳木造成的精致小圆桌前,相互斟饮着。 “孤还不知道姑娘芳名。”皇帝眸潋秋波,勾唇微笑。 “灵愫雪。”灵愫雪淡然。 “姑娘无父无母又无依靠,看来你与孤的缘分乃上天注定。孤的后宫有九层人数都是九千岁那只老狐狸安插进来的,他抓着那些无辜美人的亲人做把柄,威胁她们帮他迷惑孤。孤念在百姓无辜,一直对那些美人言听计从,更对九千岁顺而从之。今日孤遇着灵姑娘,看来孤到了雄起的时刻。”皇帝越说越激动,一把拉着灵愫雪的手:“灵姑娘,与孤里应外合,一起铲除九千岁这只老狐狸如何?” 灵愫雪一愣,欲抽回手,皇帝却抓的更紧。 “陛下,民女只想……” “你真的只想做道姑?”皇帝怀疑地目光盯着对方。 “是的。” “不可能!你别再装了!孤知道你害怕九千岁,所以不肯答应孤!” “不是如此……” “就是如此,这天底下能与权力抗衡的东西就是生命,灵姑娘你想保命孤明白,但你想想那些被九千岁压制的无辜百姓,他们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可是……” “不要再推脱支吾,灵姑娘是不是觉得孤给得太少,孤保证只要你诞下麟儿,孤就封他为太子,已储君的待遇教育!”皇帝近乎哀求,眼眶微红潮湿。 灵愫雪不忍,沉吟了许久,幽幽道:“陛下,民女不要什么承诺,民女只想助你成功铲除九千岁后,请陛下还民女一个自由。” “自由?”皇帝觉得这个要求是个笑话。 再权利压制下,自由简直就是奢侈。 但能寻到一个不受九千岁约束的女子,实在难得。 皇帝不忍放弃送上门来的极好机会,立刻点头答应:“好,孤答应你,只要将老狐狸连根拔起,孤就放你出宫,永不打扰姑娘清修!” “谢陛下。”灵愫雪感激,心里却凄苦,五味陈杂,憋闷至极。 本想离开清水镇就能顺利找一个座道观修炼飞仙,没想到半路滋生如此多枝桠,缠绕地她困在西秦皇宫,寸步难行。 用完膳后,皇帝领着灵愫雪走至灯火通明的书房,指着北面墙壁上挂着的一副仙子凌竹图,温柔似水道:“灵姑娘,你要是画上的仙子该多好!孤自从那日幸会这名不知封号的仙子,就魂牵梦绕,日思夜想,遂做赐画来睹物思人。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与仙子,重见一面。” 灵愫雪痴楞地望着画上自己,面笑却内心愧疚。 “仙子啊仙子,你什么时候再现,孤必将已天下最美的玉佩赠送予你……”皇帝对着画情不自禁地自编自吟起来。 灵愫雪听了内心沉重哀婉,感觉像自己出卖了一个痴情的男子。 片刻,一个奴才弓背扛腰,恭敬谦卑地快步走进书房,将嘴凑近皇帝耳朵轻轻启奏:“启禀陛下,皇后在大堂恭候着。” “就跟皇后说孤身体不适,早已入榻休息,无需她陪伴。”皇帝小声命令着。 奴才领命匆匆退出书房。 皇帝转眸凝视着身后女子,微微一笑:“灵姑娘,你真的与画中仙子一模一样。”说罢,他满含澎湃的心情走近她,双手握着她的双肩,激动道:“告诉孤,你就是画上的仙子!快!说啊!你为什么不说!是不是因为心中有难言之隐!” 灵愫雪更加愧疚,心似刀绞,却不能承认。她用力推开皇帝,却遭到对方狠狠的拥抱。 “你不说就不说罢,孤当你是她就是了。”皇帝语气一软,失去理智地沉醉在幻象之中。 灵愫雪挣扎,用力推开皇帝温暖的怀抱。 “陛下,民女累了。” “那就睡在孤的床上。” “民女想一个人清静清静。” “也好,刚入宫总有许多不习惯,这样你睡孤的床榻,孤在此书房休息。” “陛下,民女可以睡书房。” “你的意思是要我和一起睡书房?”皇帝狡黠一笑。 灵愫雪一愣。 最后她乖乖地被皇帝送至卧室,关门安心睡去。 皇宫看似平静,却无时无刻不在上演你喜我忧的反差画面。 于此同时,未央宫的皇后,满脸不悦地倚靠在凤榻上,纤细狭长的神来之目,冒着两束火光望着前方黑暗,不悦怨怒道:“该死的九千岁,竟然在本宫三个月伺候一次皇帝的日子,推荐狐狸精给皇帝,简直就是不把本宫放在眼里!” 杵立在凤榻旁的婢女,双眼如铜铃,转悠着谄媚而笑:“皇后娘娘,莫要为了一个断子绝孙的宦官气坏了身子,那狗官宦再怎么权利遮天,他也没有继承人,最后还是要那皇帝的种来做挡箭牌。只要皇后娘娘您择一好日子与皇帝云雨,怀上麟儿,并抚育长大,到时候狗宦官也年老力衰干不动了,这天下就是皇后娘娘您的了!” 皇后一听,心情顿时舒爽许多,点了点挂满闪闪金银玛瑙的头道:“不错,那狗宦官不能生育,本宫还能再生,就不信生不出麟儿!” “就是,皇后娘娘想开一点,何必跟一个下等卑微之人那么计较。” 一主一奴聊着。 厅堂门口响起蹬蹬地跑步声。 婢女一听,高兴地望着外面,喜笑颜开:“皇后娘娘,文公主回来了!” “这不安分的小东西,中算是游山玩水肯回来了!”皇后娘娘立刻下榻,快步迎接上去。 只见一明眸皓齿,月下肌肤如雪的激灵少女兔子般跳如皇后怀里,娇滴滴地撒娇道:“母后!这几个月不在您跟前,你有没有想我?” “当然,你是母后心肝宝贝!怎会不想你!”皇后见着自己骨头,脑中烦恼顿时消散。 “那父皇有没有想我?” “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怎么?父皇又冷落你了?” “也不能怨你父皇,都怨九千岁那个狗奴才,早不献女,非要在轮到我的日子献!”皇后气地咬牙切齿。 文公主眉头一皱,嫌弃道:“父皇都后宫八百人了!怎么还要招纳妃子,简直就是饥渴难耐!” “诶!傻丫头,你怎么能如此说你父皇呢?他也是迫不得已。” “怎么迫不得已?一国之君难道连拒绝自己臣子的份都没有?” 文公主年幼,在皇后保护下,暂时还看不透深宫险恶。(未完待续。) 第六十三章 皇帝的计谋(二) “我以后才不要嫁像父皇这样的男人。”文公主一边埋怨,一边羞涩。 知女莫若母,皇后娘娘看出了声么,连忙握着文公主双肩询问:“文儿,你有意中人了?” 文公主雪嫩脸颊飞起两片红晕,娇柔地咬了咬樱桃唇,点头:“嗯!” “你看中哪家皇孙贵族公子?母后一定帮你撮合!” “母后,不是皇孙贵族。” 皇后娘娘脸色一沉:“那是什么样的人家?” “我……不太清楚,但知道他以前是昆仑山上修炼的道士。”文公主天真地笑着。 殊不知,皇后脸色阴沉如暴风雨前的宁静。 “母后,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文公主拉着皇后娘娘手臂晃荡道。 皇后娘娘不悦,将臂一抽,凝眸厉声:“你好生糊涂!” “母后,有什么不妥吗?” “啪!”皇后的手无情地掴在文公主水嫩的脸上。 “母后!你为什么打我?”文公主满眼含泪。 皇后再次扬起手,却停在半空久久不落,大声怒吼:“你堂堂西秦帝国公主!竟然喜欢身世卑微的道士!你这是在给皇族丢脸!” “母后!你曾说过,嫁人一定要嫁自己喜欢的男子,千万不要像你一样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否则整个人生就算再富丽堂皇,都是空壳!”文公主哀哭着。 皇后万万没有想到,文公主竟然把自己的话一字不漏的记住了,而且记的刻骨铭心。 “所以你就没有下限地找了一个没有地位的卑劣男人?”皇后厉斥,眼睛通红。 文公子拼命摇头:“他不卑劣,他是个善良的人!他不仅把我从地痞流氓手中救了出来,还一路护送我回苑州!” 皇后不听,将文公主狠狠一推:“你走,我没有你这个女儿,你什么时候和那卑劣男子断绝关系,我就什么时候再见你!” “母后!”文公子气地跺脚。 “滚!” 皇后歇斯底里地怒吼,恨不能掐死这个不争气的孩子。 文公子抹着眼泪飞奔离宫。 宫外,夜深人静,月沉星稀。 景立秋住在一家不大不小的普通客栈里。 此刻的客栈,除了大堂还燃着昏黄的烛火,后面的住客区安静漆黑,没有任何声响,客人们都沉睡在梦乡之中。 唯独景立秋所住的这间小房内,还点着明黄的烛火。 他倚靠在窄小的轩窗前,抬头仰望着迷蒙的月牙,喃喃自语:“愫雪,你还好吗?” 没有人能回答。 景立秋望着望着,月牙忽然变成灵愫雪闪烁的眼睛,她笑起来时候,也是这般弯弯美丽。 忽然,走廊的黑暗中传来一阵嘤嘤哀婉的哭泣,随后房间的门被人推开,一个娇弱柔软的身躯,像猛虎一样扑入景立秋的怀里。 烛火晃了晃。 景立秋望着怀中哭泣的女子,惊讶道:“文公主,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景大哥,我和母后吵架了!”文公主一边哭道,一边将盈盈泪水撒在景立秋温暖的胸膛。 景立秋想推开她,但有于心不忍,只好任由公主趴在自己胸前,发泄悲伤。 “文公主,想必你的母后也很伤心吧?” “她当然伤心,但她却是在为她权利而伤心。” “此话怎讲。” “她觉得我喜欢一个没有地位的男子,给她丢脸了!” “原来如此,不能怨你母后。你贵为公主,应该找一个和自己门当户对的男子,不然日后你嫁了会过苦日子。” “俊哥哥,我不怕苦!只要是我喜欢的我一定不会轻易放弃。” “公主你很坚强,但婚姻不是儿戏。” “我没有儿戏!我就是喜欢俊哥哥你!” 景立秋一愣。 “什么?你跟你母后所说的男子就是我?”景立秋连忙将公主从自己怀中推开,走至一边背对着:“公主,你不能喜欢我。” “为什么?这一路你对我呵护有加,我看得出来,你很在乎我!”文公主凝视着景立秋高达英俊的背影,大声道,仿佛在宣誓什么。 “我对你好,那是因为你是公主!” “对呀!我是公主,所以你对我好,我就喜欢你!” “……” 景立秋顿感无语,觉得和一名十三岁懵懂无知的小女子,解释不清。他走至门口,开门:“公主,今晚你在此睡一夜,明早天亮就赶紧回宫,向你母后认错。” “为什么?”文公主不解。 景立秋不想解释,快步朝门外走去。 “俊哥哥,这么晚你去哪里?”文公主呼唤。 “我去找老板再去要一间房。” “噢。” 这一夜,文公主胡思乱想至深夜,疲累地睡去。 景立秋在另外一个房间,辗转难眠直至天亮。 当第一缕阳光洒在小客栈的屋瓦上时,景立秋捂着疼痛地头从床上缓缓坐起。 忽然一个矮小身影对门进来,声音愉悦地招呼道:“俊哥哥,你醒了?” 景立秋长出一口气,郁闷道:“文公主,你该回宫了。” “我昨晚说了,我不回宫,宫里不适合我。”文公主任性道,双手环抱着双臂,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 “你的母亲……” “闭嘴!别再跟我提那个势力的女人!”文公主命令,走至床榻边轻轻坐下:“俊哥哥,今后我就跟你在一起浪迹天涯,你走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你一定要好好保护我哦!” “……” 景立秋沉默,不想说话。 文公主脸色一沉,愠怒,不悦:“俊哥哥,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喜欢的是那个你想救的姑娘,但是想赶我走门都没有,因为只有我可以帮你入宫去救那个姑娘。” “没有你,我自己也可以。” “哈哈!别说笑了,皇宫又不是客栈,巡逻护卫一层又一层,十二时辰不歇班,没有皇令,你进去只有被抓的份!”文公主不屑道。 “那也不需要你管。如今我已经将你安全护送到苑州,你回你的宫,我救我的人,我们再无瓜葛!”景立秋态度绝然。 文公主愤怒,却不忍厉斥自己心爱的男子,转了转激灵的双眸,道:“俊哥哥,你要救的那位姑娘已经在皇宫,而且跟我父皇共处一室,如果你想见她,我可以毫不费力气的带你入宫。” 景立秋一听,胸膛忽然一疼,立刻询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昨日回宫,母后心情不悦,所以我敢肯定,一定是父皇又纳了新妃。” “说不定不是愫雪。” “说不定就是。” 景立秋越来越担忧,忘了文公主的任性,央求道:“公主,快带我进宫吧。” 文公主红唇轻勾,狡黠一笑,俊哥哥说到底,我对你还是十分重要的。(未完待续。) 第六十四章 皇帝的计谋(三) 数个时辰后。 空旷偌大的皇宫大门口,被八个轿夫抬来两顶华丽的轿子。 轿子落地的片刻,里面走出文公主和一名奴才服饰的修高男子。 他,就是景立秋。 没有办法,文公主懵懂无知的脑袋瓜,只能想出这种假扮太监的馊主意。 把守皇城大门的两名守卫,见到文公主,问都不问,直接放行。 他们走在宽阔的入宫大道上,微凉的清风,撩起华丽的衣袍。 景立秋垂着头跟在其后,叮嘱:“文公主,既然你回到皇宫了,就快去给你的母后道歉。” “我知道了!”文公主走在前头,羞涩一笑,温暖的阳光打在她的脸上,就像一朵盛开的牡丹花。 于是二人先来至未央宫。 此刻,皇后正在厅内倚靠着贵妃榻,提娟拭泪,嘴里不停对身后婢女埋怨念叨自己的女儿:“那个死丫头,如此叛逆,就是不明白为母的良苦用心。现在九千岁抓着我生不出儿子这条罪状来压制我,她不仅不去找个有钱有势的公子来依附,反而找个没有身世背景的道士,简直就是不把我们母女的死活放在眼里!” “皇后娘娘,文公主年幼,才十三岁。”婢女一边手法精湛地揉捏着皇后双肩,一边安慰。 “十三岁不算小,当年我十岁就被父母送进宫来做太子妃,一直处心积虑地为娘家人铺就康庄大道,没想到自己生的个女儿,性子一点也不随我,完全就是一匹不顾世俗眼光的野马。”皇后越说,眼泪越多。 没多久,文公主美丽娇小的身影,款款走入未央宫大厅。 “母后,孩儿来请罪了!”文公主跪在贵妃榻前。 皇后眼泪更加汹涌,但神情确定严肃镇定:“你还来做什么?难道还想母后哭的少?” “母后,您身子骨一年不如一年,别哭了。我听从母后的就是。”文公主垂头愧疚。 “你想明白了?”皇后诧异,立即擦掉脸上的泪。 “孩儿未想明白,是孩儿心爱的男子要孩儿来此向母后请罪!” “你……”皇后气地胸膛剧烈起伏,不知说什么是好,于是将眸光转投至文公主身后的随从身上:“你又换奴才了?” “不是换,是添加。” “你要那么多奴才做什么?本宫以前赐给你的星澜不好?”皇后气的脸色阵青阵红。 “星澜很好,很体贴,但是他太哆嗦,所以我就自己在奴隶市场买了一个新的回来。母后,你看这奴隶多俊多有气质!” “好看有什么用?好看的大多心术不正!”皇后看着他们越看越烦:“你赶紧给本宫退下,不和那卑劣的男子断绝关系,别来见本宫!” 然后文公主带着景立秋灰头土脸地离开未央宫,朝皇帝寝宫走去。 路上,文公主走在前头,垂头丧气地慢慢踱步,闷闷不乐地埋怨:“俊哥哥,你看我给母后请罪了,她还是那副凶狠厌烦地样子,恨不得跟我一刀两断!” “至少她没哭了,不是吗?” “是的……”文公主心中一阵委屈,步伐更慢。 景立秋跟在后面,沉默不语,像影子跟着文公主寸步不离。 走了许久,他们才来至皇帝的寝宫。 可是通报的奴才,却以皇帝公务繁忙为由,将他们拒之门外。 “宋公公!你就帮我在通报一次吧,我可是五个月没见父皇了,甚是想念。”文公主哀求着。 “文公主,我也知道你思父难耐,但是陛下这些日子实在离不开书桌,不如你过些日子再来。” “我等不了,我现在就想见父皇!” “文公主!你这是在为难奴才,奴才的性命虽然不值钱,但也是性命一条。”奴才苦苦哀求着。 景立秋闻言不忍,拉着公主小声道:“公主,不要在为难他了。” 文公主这才放弃。 他们踩着正午的阳光回至客栈。 景立秋重新换回自己简朴的衣衫,坐在屋内茶水桌旁沉思。 过了许久,文公主打破沉闷的宁静:“俊哥哥,你太善良了,其实刚才我可以推开那个奴才,领着你直接闯进去。” 景立秋眸光忧郁,仿佛蒙着一层雾:“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是我最不希望看到的事情。” “哎呀!一个奴才能值几个钱?我一锭黄金能换一百个,少他一个又不会怎么样。”文公主不以为然。 景立秋不悦:“那也是一条性命!” 文公主咧嘴一笑,羞涩:“俊哥哥,你生气的模样好可爱,我就喜欢你这样善良一视同仁的态度。” 景立秋苦笑:“你太年轻,什么都还不懂。” 两人干坐了一阵。 景立秋撵客道:“文公主,你快回宫吧。不要总是来我这里。” 文公主忽然乖乖听话:“好,你要我回去,我就回去。等过几****去父皇那里探得灵姑娘的消息,在过来寻你。” 然后景立秋身边终于安静了下来。 他疲乏地坐在桌旁,有气无力的斟水起来。 自从灵愫雪在清水镇被带走,他感觉自己身体越来越无力,有时会出现四肢麻木,精神涣散的病态。 我到底是怎么了?景立秋扪心自问。 难道是自己久疏修炼,体力下降? 困惑着,时间慢慢推移,眼光渐渐转淡,景立秋感觉自己身体被掏空,浑身淌着细密的虚汗,头脑昏昏沉沉,最后趴在桌上昏睡过去。 与此同时,皇帝的寝宫内。 皇帝与灵愫雪正在书房内附庸风雅,一个弹琴奏乐,一个婀娜旋舞。 莲步幽移的轻灵身姿,在优雅婉转的琴音下,显得更加仙气飘然。 皇帝坐在焦尾琴后,痴醉神迷,宛若置身仙境。 一曲悠然奏罢,皇帝陶醉地感叹道:“灵姑娘,孤果然没有看错你。” “谢陛下夸奖。”灵愫雪弯腰一拜。 忽然,一名看门的奴才煞风景地跑了进来,匆匆跪在皇帝身侧,小声附耳道:“陵容妃以在大堂恭候多时。” 皇帝浓眉一挑:“她来的正好,你去告诉她,孤正在和九千岁新赐的美人享受良辰美景,让她没事自行离开。” “是。”奴才恭身告退。 皇帝心情愉悦,抚琴又奏一曲。(未完待续。) 第六十五章 皇帝的计谋(四) 陵容妃,五官精致,眉清目秀,紫衣白纱拂风而起,气质翩然若仙。她站在门口,等候许久,归来的奴才却拂袖让她离去。她心中很是不悦,温柔的眼眸瞬间凌厉冒火,一边在回去路上噘嘴而气,一边怨声载道:“这狡猾的老狐狸,见我在陛下那儿失宠,就立借仙子画像之名找来新的眼线,安插在陛下身边!他这是想过河拆桥!” 陵容妃越想越气,走至一片假山前,咬牙切齿地双手握拳,对着棱角分明的假山恨恨一砸。 心中的愤恨,已经掩盖了手上的伤痛。 “臭狐狸,就算你献给陛下的人真是一个仙子,我也要让你知道,我陵容的姿色任旧能艳压群芳!” 片刻后,陵容妃窈窕的身影,如纤云款摆,施施然离去。 假山上猩红的血,在迷蒙的月光下显得诡异触目。 一连七天下来,皇帝早朝精神不振,晚上也不传唤其他妃子,只守着灵愫雪每日在书房弹琴奏乐。 使得其他妃子怨声载道,纷纷向曾经得宠的陵容妃告状。 陵容妃按耐不住,三番四次闯皇帝寝宫,都被奴才们硬生生拦下。 施计无策,陵容妃只好乘辇出宫,来至九千岁豪华巨大的宅邸,对着九千岁怒不可竭道:“既然你当初选中了我,为何如今还要在陛下身边安插一个新人?” 九千岁坐在宽大太师椅上,冷眸睥睨:“你已失宠,三个月未被陛下宠幸一次,难道还要咱家对你抱有希望?” “陛下对我只是暂时的审美疲劳,带时日一长,我在多做打扮,陛下一定又会一见倾心!”陵容妃反驳。 “你能等,咱家不能等。边陲小国已经悉数掌握在我的手中,就等西秦新皇子诞生,然后推翻陛下,让我垂帘听政!”九千岁冷冷道。 “可是……” “可是什么?咱家弃掉你换上新人,也是对你好。难道你想等皇帝重新其他妃子,把你打入冷宫后,再来忏悔?” “陛下不见我,我和打入冷宫有何区别?” “至少你比冷宫那么可怜的疯子们,过的还算锦衣玉食!” 陵容妃无话可说。 九千岁将手轻轻一挥:“退下吧,比你凄惨的妃子多得是,你应该为自己现状感到庆幸。” 陵容妃不甘,但又不敢反抗九千岁,只好灰头土脸地回至宫中。 三日后,后宫果然铺天盖地地飞扬着陛下要封赏新美人的消息。而且,还要以封赏皇后的待遇,来举行巨大仪式,宴请群臣。 多名妃子心中不平,抱着不甘地态度赶往未央宫,讨个说法。 皇后娘娘扛着压力,微笑而端庄的安抚大家:“那女子只是被封一个贵妃而已,大家不必急躁。花无百日红,再美的女子总有凋谢的一天,陛下终究还是会回到我们的怀抱。” 话虽如此,但妃嫔们心理仍旧惴惴不安。 而皇帝宠幸灵愫雪十日不见其他妃嫔的消息,很快不胫而走,传至九千岁的耳朵里。 看来,咱家是时候该传唤灵愫雪了。 当晚,灵愫雪独自一人在锦被温榻中熟睡时,屋上的房瓦被夜行如风的黑衣人轻轻掀开,并滴下一香味奇特的药。 那滴药精准无误地落在灵愫雪嘴里,让她像梦游的僵尸一般,缓缓起身朝门外走去。 再一次睁眼时,一道强烈的光射在灵愫雪脸上,她下意识地用双手捂着脸,于指缝隙间看到,九千岁正威严肃穆地坐在自己跟前。 “灵愫雪,好久不见。”九千岁淡淡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微笑。 灵愫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身处九千岁府邸。 “我是怎么来的?”灵愫雪情不自禁问道。 九千岁眸光拂在灵愫雪美丽的赤脚上:“你受到命令,就自己乖乖走来的。” 灵愫雪脑海出现宫廷与街道的景色,然后砸吧了嘴,尝到一股苦涩的味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哈哈,几滴味道可口的药而已,是你的身体太听话了。”九千岁冷笑。 灵愫雪面色一沉:“说罢,你传唤我来想知道什么?” 九千岁深邃如狼的眸光,沉如黑洞,望着对方久久才语:“你不反抗咱家?” “我为什么要反抗?” “咱家当初要送你入宫,你可是百般不愿意,甚至连自己舌头都敢咬。” “那是以前,我孤陋寡闻,未接触过皇宫。现在在陛下寝宫住了十天,忽然觉得如此守候在他身旁,总比在民间颠沛流离,三餐不饱要好许多。” “你总算是开窍了,不枉费我对你的一番提携。” 九千岁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灵愫雪也一改以前的倔强,望着对方温柔一笑:“能为九千岁办事,是民女的福气。” “诶!你马上就要升做贵妃了,到时候咱家还得仰仗贵妃多担待。” “哪里哪里!我们彼此相互帮助,里应外合,就不信这草包一样的皇帝,不把皇位拱手相让。” “这是自然,若要陛下完全信赖,就得看贵妃肚子争气不争气了。” 两人相互吹捧寒暄了一番,灵愫雪将话题拉回正轨。 “九千岁这次唤我来想要我做什么?” “帮咱家把陛下藏在书房的军事布阵图复制一张来。” “九千岁掌权,难道不能亲自请求陛下拿出来给你看?” “哼,我从陛下十岁开始干涩朝廷,发现他长大后竟然学会了扮猪吃老虎,在我面前一套,背地里却又联合其他老臣来筹蓄兵力。难道着十日陛下未对你提过只字有关其他官员的事情?” “没有。”灵愫雪淡然。 “好吧,时候不早了,天亮之前你必须回到宫内,这是刚才给你吃的药,吃了走在宫里,那些巡逻护卫就会以为你在梦游。”说罢,九千岁递给灵愫雪一瓶白色的药剂。 灵愫雪倒出一滴,像来时一般,闭着眼睛,赤着双脚踩着冰凉的青石板地,缓缓回至皇帝的寝宫。 此刻,寝宫的屋内燃着一盏昏黄飘摇的小灯。 过堂的冷风,吹在人身上凉飕飕。 香软的锦榻旁坐着一个沉然的身影,是皇帝。 皇帝见灵愫雪梦游归来,微笑地迎接上去道:“爱妃,辛苦你了。” 灵愫雪漫步走至床旁,双眼陡然一睁开,笑道:“那老狐狸相信了。”(未完待续。) 第六十六章 皇帝的计谋(五) 翌日,夜深人静,灵愫雪按照同样的方式,梦游至九千岁的府邸。 在她披着月光,身姿款款地经过皇城大门时,两名镇守的护卫忍不住走在一起交头接耳。 “我还是头一次听闻有人得梦游症这种怪症。” “我以前听说过,但没想到梦游症如此诡异。看来这新来美人,独得陛下宠爱,不然怎么会下令要我们准许她进出皇宫如同窜街?” “是啊,闭着眼睛走路,看着真慎人。” “忍忍吧,习惯就好。没有怪事发生,那还叫什么皇宫?” “你说的对!” 彼时,九千岁府邸。 灵愫雪像幽魂一样轻盈地站在大厅里,静默地站了十分钟左右,水灵的双眼一睁,立刻掏出袖中一卷白色的纸帛,递给坐在面前的九千岁。 “您要的军事图,我已经临摹了一份。” 九千岁深眸喜悦,赞许:“很好,你的办事效率比想象中要快。” “我做事一向不喜欢磨磨蹭蹭。”灵愫雪淡然。 “没有牵绊的人,就是一样。既然你如此忠诚于咱家,咱家一定推拥你的皇后。” “皇后倒不必,有了麟儿,我一样独得后宫。” “不错,如今皇后也只是徒有其名,真正有实力的妃子,是那些产下麟儿的人。所以你务必要陛下尽快播下种子,成为后宫新的掌权人。” “孕育麟儿之事,要看老天爷是否开恩了。” “咱家就是大西亲的天!咱家支持你,你就能怀上!” “谢九千岁。” 九千岁拂了拂袖:“快回去吧,后日就是你册封之日,咱家必定厚礼相送。” 聊罢,灵愫雪饮下手中药瓶,闭上眼睛,梦游回皇城。 站在皇城大门口两名守卫,瞌睡连天,看到灵愫雪像女魂一样缓缓飘来,纷纷打了激灵,汗毛竖立,再也不困倦。 “太恐怖了,大半夜游荡,跟鬼一样!” “我听说梦游症其实就是鬼上身。” “看来这新美人,有招魂体质,难怪陛下都要敬而从之。” “但愿她的到来,不要再后宫掀起巨浪。” “是啊,每次皇宫风风雨雨,最后受苦的都是我们这些无辜大众。” “唉……” 两名守卫望着天空,空中明月西陲倚云,像一只迷蒙的眼睛,带着说不出的滋味,俯瞰着悠悠大地。 翌日,离皇城不远处的普通客栈,景立秋百无聊赖地坐在桌前,一杯一杯地饮着茶水。 因为满腹心事,所以他近日食欲降低,又加之不运动,光是喝水,肚子就很饱。 景立秋眸光蒙雾,望着窗外树上啾啼不休的小鸟,心中怅然。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娇小华丽的身影毫不客气地推门入屋。 “俊哥哥,我给你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文公主甜美清亮的声音,像鸟儿啾啼的歌曲清脆的响起。 景立秋面无表情,木然:“什么好消息?” “明日我父皇给妃子举办册封大典,宴请群臣,我可以带你一起去赴宴。不过……你还得穿那套太监服。”文公主粉白的脸羞涩如红苹果。 “你父皇册封妃子,与我救人有何关系?”景立秋漫不经心。 “俊哥哥,你想啊,到时候整个皇宫中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册封大典上,正是我们救人的好时机!” 景立秋沉思片刻,同意:“好,明日我跟你进宫。” 文公主神情舒展,拍手一笑:“太好了!俊哥哥,到时候我帮你救出灵姑娘,你一定要报答我啊!” “自是当然。” “那就是用以身相许报答我如何?”文公主狡黠。 景立秋一愣,苦笑:“傻丫头,男人怎么能以身相许给女人?” “不管那么多,反正我喜欢你,你也知道,到时候我是不会让你离开我,而去投向灵姑娘的怀抱的!” “我与灵姑娘只是普通朋友。” “哼!”文公主粉嘴一嘟,不悦:“我才不信,你脸上愁苦凄哀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你。” 景立秋白眼一飞:“小小年纪,说了你也不懂。” “我怎么不懂?”文公主愠怒:“我比普通女子懂的更多,在皇宫那些得不到父皇宠爱的哀怨妃子,正是你此刻这种表情!” 景立秋怔怔,连忙拿起旁边梳妆台上的小铜镜照了照:“我真有那么哀怨吗?” “当然。但是我不管你喜欢谁,只要我知道自己喜欢谁,我就一定不会随便放弃。”文公主温柔地笑道。 景立秋蹙眉摇头:“我是一个命带衰运的人,不适合成家。” “那有什么!我正好命待旺夫,说不定你就是我的真命天子。”文公主笃定。 景立秋沉默,不再言语。 他与她之间不仅存在代沟,更多的是自己不想连累别人。 公主于他来说,是高贵不可侵犯的存在,岂能跟他飘荡江湖,风餐露宿? 他是一个注定人生孤独的人,所以不管心中对一个女子多么挚爱,他都要极力克制,并保持普通朋友的关系。 这种隐忍之痛,只有景立秋自己能体会。 很快,就到了册封大典。 皇宫后院上上下下无不红绸飘扬,囍字大贴,就连原本金漆的梁柱,都变成了喜庆的朱红。 可谓皇帝为了这场册封,破费了不少,其隆重程度不亚于皇后册封之时。 皇后看到如此隆重恢弘大气的场面,心里自然十分不悦,但为了保持自己优雅、母仪天下的姿态,她必须克制心中的熊熊怒火,面带微笑地望着文武百官。 此刻,金銮殿大堂红绸高挂,百官云集,纷纷朝主持宴会大局的皇后,鞠躬祝贺。 “恭喜皇后娘娘,后宫又添一人!” “皇后娘娘实在善良大方,能治理后宫那么多妃嫔,如今又添一名贵妃,您又得多一份操劳。” 等等一些谄媚吹捧之话,皇后听得耳朵起茧。 没多久,文公主带着自己侍从大摇大摆地走入大殿,一路无视官员的参拜,直接站在皇后跟前,行礼:“孩儿给母后请安!” 皇后冷冷而视,瞟了一眼文公主身后面熟的太监,淡淡道:“今天是贵妃册封大典,你给本宫老实呆在一旁,不要闹事!” “孩儿知道,孩儿已经不小,岂会跟以前一样不懂事。” “那就好,别再绊倒人家就行!” “噢!” 文公主吐了吐舌头,领着侍从朝殿外走去。(未完待续。) 第六十七章 皇帝的计谋(六) “贵妃娘娘,这是陛下亲自为你挑选的首饰,让奴婢为你戴上。” 皇帝寝宫内,服饰精致得体的婢女们,一个端着盛满首饰的托盘,一个帮灵愫雪穿衣打扮。 华丽的牡丹花金冠在灵愫雪头上熠熠闪烁,她雪白的脸上妆容精美优雅,双眸灵动红唇似火,身袭一件锦绣鸳鸯石榴图案的花缂金丝双层广陵阔袖衫,婷婷玉立如百花之魁,灿烂夺目。 “贵妃娘娘,奴婢已帮你梳理完毕,请移步至镜前看看,是否满意?” 灵愫雪听命,碎步幽移,头顶沉甸甸的金冠摇曳如星。她站在高大的镜前,看到自己华丽优雅的身姿,微微惊叹:“这锦衣真好看!” “咯咯,这袭衣服都是仰仗贵妃娘娘您的美,才如此美艳华丽!”婢女怕着马屁。 “不,是这袭衣服美!”灵愫雪痴痴道。 “都美!”婢女笑得合不拢嘴。 片刻后,皇帝红袍华服,潇洒翩然地走来,神情痴醉地望着镜中美人,迷恋道:“爱妃,你此刻简直比画中仙子还美!” 灵愫雪羞涩一笑,转身朝旁边两名婢女望去:“你们先退下。” 然后屋内只剩下皇帝与贵妃二人。 灵愫雪小心翼翼地提着裙摆,关上朱漆的门,转身严肃地望着皇帝,谨慎道:“陛下,是否按原计划行事?” 皇帝沉醉在灵愫雪惊为天人的美色中,一时间回不过神来。 “陛下?你怎么不说话?难道身体不舍?”灵愫雪木讷,关切道。 皇帝这才痴眸一动,从深陷的陶醉中醒来,恍然道:“嗯!对!按照原计划行事,如不出意外,那老狐狸今晚就是他来年的忌日。” “可是,我总觉得有些操之过急。老狐狸老谋深算,一定会算到些什么。” “爱妃,多虑。老狐狸得到了日思夜想的军事布阵图,心理一定会松懈一些。今日乃册封大典,他一定会更加松懈,全程享受在美酒佳肴之中。” “可是,他真的会相信那副军事布阵图是真的吗?”灵愫雪仍有些担忧。 “军事布阵图真假,天知地知,孤知你知,只要你不说出去,没有第三个人知道。”皇帝眸光灼灼地望着面前女子,安慰:“好了,不要胡思乱想了,快把孤昨天给你的锋利匕首,藏入袖中。” “是。” 灵愫雪朝床榻走去,从枕头下抽出一把雪亮的匕首,掖入袖中的暗兜里。 此刻,文公主带着随从朝皇帝寝宫走来。 守门的奴才将公主拦住。 “文公主,今日册封大典,您不在金銮殿等候,怎么突然来此了?” “我当然是来找父皇了,顺便看一下新贵妃有多么漂亮。” “还请文公主移步至殿中等候。” 奴才就是不让任何人进。 文公主勃然大怒,抬头对奴才就是狠狠一巴掌掴去:“好你个奴才,三番四次阻扰我拜见父皇,我看你是活腻了!” “奴才不敢!奴才只是遵从皇命!”奴才立刻跪下,磕头求饶。 文公主身后的英俊高大的侍从拉了拉她,小声劝道:“文公主不要如此任***才也有做奴才的苦。” “可我又不是什么危险人物,这狗奴才竟然一直拦着我!完全不把我公主的身份看在眼里!”文公主气呼呼,小脸蛋通红。 “我们走吧。”侍从拽着文公主的袖子。 文公主不悦地推开:“你慈悲,我可没那么慈悲!”说着她扬起手,朝看门奴才掴去。 侍奴立刻紧紧握住文公主的手,想要厉斥。 忽然一个锦衣玉服的奴才走了过来,向文公主恭敬行礼道:“陛下听闻公主在外面吵闹,遂要奴才来给你领路。” “哼!算你识相!”文公主将袖一甩,故意扇在跪在地上奴才脸上。 然后他们跟着走入皇帝寝宫的大堂。 堂内红绸高挂,鲜花满眼。 文公主一边走,一边忍不住醋意大飞:“啧啧,我娘册封皇后的时候,也没见过有如此场面,父皇真是被新贵妃娘娘那只狐狸精给迷惑的五迷三道!简直挥金如土!” 唠叨片刻,皇帝从侧门走入厅堂,见着自己女儿,慈祥满面地展开双臂,走来拥抱文公主。 文公主心情极其不悦,推开皇帝,愠怒:“父皇,区区一个贵妃,也值得你如此兴师动众?” 皇帝脸上略过一丝尴尬,很快又恢复平静,保持大度的微笑:“你年纪尚小,大人之间的事你不懂。这位贵妃乃九千岁献赐给孤的,孤当然要隆重册封。” “哼!又是那可恶的九千岁,父皇什么时候才能不受他控制?” 文公主口无遮拦。 皇帝早已习惯,笑着询问:“孤的小公主,你今日来此,不会是为了埋怨你的父皇吧?” 文公主脸色忽然温和,想起自己要办的正事,立刻笑盈盈挽着皇帝胳膊摇晃道:“父皇,我想提前见见那贵妃娘娘。” 皇帝眸色一沉:“孤记得去年册封婉妃时,你也要求提前面见,最后弄得人家裙袍破裂,当场难看!这一次……” “父皇你放心吧!我今年都快十四岁了,不再是小孩子了,绝对不会做出不懂事的事。” 皇帝凝望,满脸不信。 “父皇!我就在门外看一眼,也不进去,总可以了吧!” 皇帝沉吟片刻,点头同意:“好罢!千万不可以调皮!” “知道了,孩儿若再调皮,甘愿剁手!”文公主允诺着,高兴的,蹦蹦跳跳地带着自己侍从朝后屋走去。 跟在她身后的侍从,英俊的面容刻画着深刻的严肃与紧张。 文公主不经意地回头,调侃道:“俊哥哥,但愿你能在册封典礼开始之前,把灵姑娘带走,这样我母后就高兴了。她一高兴,就会夸我,然后就会同意我喜欢你!” 这是什么逻辑? 侍从懒得去想,先见着灵愫雪再说。 很快,他们就走至皇帝的卧室。 卧室朱门大敞,一名身袭华服金饰的仙灵女子,身姿欣长,亭亭玉立地站在高大的铜镜前,面无表情,眸光淡然。她看到铜镜里出现的两个人,妆容优雅的芳容瞬间惊讶:“景大哥!” 他怎么来了?(未完待续。) 第六十八章 皇帝的计谋(七) 文公主与侍从看着镜子里精致美丽的女子,皆沉醉忘我,仿佛万物冻结在时间的缝隙里,使得他们看得痴迷,一动不动。 过了许久,英俊高大的侍从终于缓过神来,痴痴地轻呼:“愫雪……” 灵愫雪缓缓转过身,头顶璀璨美丽的牡丹金冠,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衬托的皮肤更加白皙如羊脂玉。 “景大哥,你怎么来了?” 文公主抱着臂,睥睨地走至镜子前望着里面美人,酸溜溜道:“我还在想贵妃娘娘是什么模样,竟然有如此大的本事把我父皇迷恋的七荤八素!现在一看,也只比我想象中的好看那么一点点而已。” “你是公主?”灵愫雪询问。 “当然,除了我俊哥哥根本进不来!”文公主将眸光温柔地投向站在门槛外的侍从身上。 这么亲昵的眼神,让灵愫雪想起林苏雪看景立秋的温婉的神情。 看来,这位个头不高身姿娇弱的小公主,也看上了景大哥。 灵愫雪望着门外,似笑非笑:“景大哥,你来找我做什么?” 景立秋脸色一沉,忧伤:“难道你不想离开?” “暂时不想。”灵愫雪淡淡道。 文公主捂唇鄙视一笑:“噗!俊哥哥千辛万苦从清水镇一路追来,你竟然不想离开!看来你和那些见钱眼开的妃子一样嘛,在宫中过了几天好日子,就要放弃平淡困苦,拥抱锦衣玉食。”一字一句,都那么尖酸刻薄。 灵愫雪并未放在心上,大度一笑:“小公主,有些事情并非你所看到的那样简单。” “能有多复杂?像你这样的妃子我见多了,你也不必觉得难为情,因为在这皇宫发生什么一切都很正常。”文公主摆出一副老练的模样。 灵愫雪依旧恭敬含笑。 景立秋眸光泛着一丝微红:“愫雪,你真的不打算离开?” 灵愫雪郑重,不含糊:“是的,我要留在宫里。” “可是你说你要修仙,去救你的姐姐,难道你要将她放弃。”景立秋悲伤道。 文公主却捧腹大笑起来:“哈哈!修仙!太不可思议了!贵妃原来的目标是要修仙得道啊!哪里有在这皇宫被人伺候着舒服?” 灵愫雪与景立秋对望,自动屏蔽文公主的疯言笑语,沉浸在两个人的世界里。 “景大哥,姐姐我一定会救的,但不是现在,你快走吧,不要管我!” 因为她要对付的人是权倾朝野的九千岁,纵使有皇帝在背后撑腰,一旦失败,全部插手过的人都将人头不保,所以景立秋必须立刻离开。 对不起,我必须如此决绝,无情。 景立秋摇头,不解:“你怎么会变成这样?难道锦衣玉食的生活真的改变了你?” “是的!贫穷平凡的日子我过够了!”灵愫雪捏着双手,狠心道。 景立秋内心轰然崩塌,不敢相信。 文公主实在不忍,拉着景立秋手就朝寝宫外走。 “俊哥哥,灵姑娘的真实面目你也看到了,这天下只有我一人对你是真心实意的,所以我们快走吧,免得被这里乌烟瘴气给侵蚀了身躯。”文公主使劲拽着对方。 景立秋仿佛魂不附体,眼睛潸然滑下泪水。 文公主看得心如绞痛,也跟着泪水簌簌:“俊哥哥,走吧!不要再留恋了,女人变心是很快的事情!” 景立秋不信,忽然甩开文公主,朝寝宫内跑去。 文公主立刻撒腿追上去,不顾形象地抱着景立秋的腰,就是不让他前进。 “俊哥哥!放弃吧!变了心的女人,不值得你再去为她关怀!”文公主哭喊着。 景立秋一愣,站在原地像木头一样伫立了良久,才转身点头道:“文公主你说得对,变心了女人不值得。” “嗯!不值得!”文公主掏出怀中柔软的娟帕,帮景立秋拭了拭眼角的泪。 然后两人穿过没有温情的皇宫,走过冰冷的长廊,怅然地来至皇宫的门口。 正要迈出宫,一个鲜衣黛妆的侍女追赶了过来,气喘吁吁道:“文公主,皇后娘娘找你。” “母后找我做什么?”文公主转身。 “皇后娘娘给贵妃娘娘准备了一件上等礼物,需要你亲手拿给贵妃娘娘,以示友好。”婢女道。 “不去!”文公主蹙眉不悦。 婢女立刻跪地哀求:“文公主,你就去吧,你不去皇后娘娘不悦,奴婢又得挨板子!” 文公主白眼一飞:“就是不去。” 然而,她身后高大英俊的侍从轻轻推了推,示意她应该去。 文公主这才态度一变,软下来垂着双肩,闷闷不乐道:“好罢!我去!” “谢公主开恩!”婢女高兴地眉开眼笑,然后将他们领至金銮殿。 文公主让自己侍从在墙角恭候,自己则走至皇后身侧,有气无力地道:“母后,我刚才去看了那名新贵妃,人家容颜倾国倾城,美貌无双,算的上后宫八百个妃嫔里最美丽灵气的一位。” 皇后微笑的脸色一沉,拉着文公主朝人少的墙边走去:“傻孩子,那个女子不会老?不会年老色衰?” “可是,等贵妃老了,娘你也老了,生子恐怕是无望了!”文公主泄气道。 “臭丫头!你就这么不看好自己的母亲?本宫与陛下二十年的夫妻感情,难道还抵不过一个新来的狐媚女子?”皇后伸手轻巧文公主的额头:“好了,小孩子少管大人闲事,快去丁香那里把礼物捧出来。” “父皇和贵妃都还未出现,慌什么?”文公主不悦。 “这样显得本宫大度,有诚意,不招致其他妃嫔官吏说闲话,懂不懂?” “懂!” 文公主听话而去。 皇后与其他官员揶揄了数句后,大殿内忽然鸦雀无声,只听门口有奴才高呼道:“九千岁驾到!” 文武百官,小妃小嫔们纷纷跪地参拜。 “恭迎九千岁!” 九千岁玉冠华服,气势威严不可抗拒地大步走至皇后身边,抱拳参拜:“微臣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连忙眉开眼笑,伸手搀扶:“九千岁快起来,别那么多礼,就当在自己家一样!” 说罢,九千岁缓缓抬起头,目不斜视地望着皇后,假惺惺地赞许道:“身为一国之母,气量如此之大,真乃大西秦帝国之福。”(未完待续。) 第六十九章 皇帝的计谋(八) 金銮殿内文武百官,宫眷妃嫔寒暄了许久,一直到日近午时才见皇帝携贵妃姗姗而来。 隆重的典礼,按部就班地在司仪宣读皇旨之中开始。 官、嫔们按照头衔大小,整齐有素地排列在红毯两边,听着册封之词,然后齐齐跪地伏拜,恭颂皇帝睿智英明,帝威齐天! 随后,午宴华丽登场。 百官妃嫔跟随皇帝与美丽的贵妃,从金銮殿移架至膳食堂,享受山珍海味,美酒佳酿。 宴会助兴,自然少不了丝竹管弦,歌舞升平。 娇艳舞女们如丝的云袖,在台央挥洒着婉转旖旎,曼妙的身姿,犹如清水芙蓉,踏歌翩舞。 皇帝与贵妃端庄威仪,坐在舞台西侧相聊甚欢,仿佛从来没有过隔阂的老夫妻,一边浅笑论阔,一边斟酒豪饮。 九千岁斜目望去,十分满意,没想到一本正经的灵愫雪,深藏不露,勾搭男人很有一手。比以前进献给皇帝的任何一名妖冶女子,都要功力深厚。 “哈哈!九千岁,这一次您献给陛下的女子气质非同一般,陛下完全沉浸在她温柔乡里了。”旁边一名墨绿色锦服高官夸赞着。 九千岁冷唇一勾:“咱家也万万没想到,陛下竟然会和这种女子投缘!陛下一定是看腻了以前那些妃子,所以这一次想换个不同的口味。” “确实,这新晋的贵妃娘娘,眉目灵秀,气质端庄。看上去比大家闺秀还要细腻大度,不知道她祖籍何处?竟然能生出如此端庄仙灵的女子!”高官询问着,心里却打着其他注意。 九千岁漫不经心,淡然:“贵妃娘娘是从清水镇来的。” “原来是清水镇!”高官意味深长:“看来清水镇地灵人杰,想必那里的女子一定都和贵妃娘娘一般,非同凡响!” “呵呵,你若需要,也可以去清水镇找一名和贵妃娘娘一样女子,纳为妾。”九千岁冷笑。 高官面色一红,羞涩推诿:“九千岁您一定是吃醉了!” “我乃千杯不醉,这种果酒对于我来说就是白开水。”九千岁道。 高官呵呵而笑,不再言语,眸光痴迷不移地望着西侧,心里想着择日一定去清水镇看看。 坐在北侧第一排第一位的皇后与文公主,两人望着西侧处以横飞。 “母后!你看父皇,他简直就像色狼一样,被那贵妃迷得神魂颠倒,完全不看其他人一眼!”文公主握着酒杯,饮而无味。 皇后娘娘沉眸哀怨:“初绽牡丹别样红,等你父皇过了这段新鲜劲儿,他自然就会渐渐冷漠下来。” “未必!孩儿感觉父皇痴迷的样子,恨不得一口吃了贵妃!”恐怕没个三年五年,父皇是抽不出魂了。那时候贵妃娘娘的孩子都可以打酱油了!”文公主越看越生气,轻轻搁下酒杯准备起身。 “你要去做什么?”皇后拉着女儿的袖子。 文公主挑眉坏坏一笑:“不是还有礼物未送?我去给贵妃娘娘送礼物!”说罢,她抱起身旁巨大的礼盒,小心翼翼地朝舞台西侧走去。 西侧,灵愫雪正在发愣,因为她不经意间瞟到舞台东面交叠的人影后,有景立秋高达英俊的身影。 他怎么还没走? 灵愫雪担忧起来。 文公子忽然跪拜在桌台前。 “拜见父皇!拜见贵妃娘娘!孩儿这里有件厚礼,要亲手交给贵妃娘娘!” “公主,打开给父皇看看,看你给贵妃娘娘精心准备了什么厚礼?”皇帝慈祥地笑着。 灵愫雪眸光凝冻,望着远处角落伫立的景立秋,心不在焉地笑道:“谢谢文公主。” “哪里,这是我母后花了一天一夜精心挑选出来的上等南海火珊瑚,送给贵妃娘娘,喻意娘娘青春永驻,红红火火!”文公主一边说,一边从怀中锦盒捧出一枚硕大夺目的红色珊瑚,放置在桌台上。 红色珊瑚璀璨的光芒,像太阳一样,将人们的眼球吸引过来。 旁边官员妃嫔们看到纷纷艳羡赞叹。 “皇后真是心胸大度,不仅不生气,反而还送给贵妃娘娘这么好一件礼品!举国上下,也唯有皇后娘娘如此不计较得失,诚心与陛下身边女人交好。”一妃子夸赞着。 坐在一旁的陵容妃却喝的醉醺醺,冷眸嘲讽:“别无选择的做法,谁叫皇后她是皇后!” 妃子们不屑地望着陵容妃,觉得她是在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而此时,文公主忽然将桌面上的珊瑚捧了起来,盯着上面嶙峋美丽的枝桠,神情凝重道:“哎呀!我好像看到珊瑚里面有一块黑色的,不会是腐烂了吧!” 皇帝和蔼一笑:“不管腐烂没腐烂,你和你母后有这份心意就行。” 文公主不甘心,将珊瑚递至灵愫雪跟前:“贵妃娘娘,您看看里面,是不是有一块黑色的?” 灵愫雪伸脖而望,却什么也没看到。 突然,珊瑚没了支撑,啪的一声跌碎在地上,晶莹剔透的枝桠如红血溅地,砰洒的满处都是。 大家纷纷惊呼。 文公主揉着眼睛,哇哇大哭:“贵妃娘娘!你不喜欢我母后送的这个南海珊瑚,你可以直说,何必要故意不接,将它打碎!” 大家纷纷唏嘘。 原来贵妃娘娘如此功与心计。 文公主泪眼汪汪,无辜可怜,转身望着自己母后,哭嚎道:“母后!贵妃娘娘把你积攒了十年积蓄所买的南海珊瑚给摔碎了!” 皇后愣然,完全预料不到自己女儿会演这么一处。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慈祥地微笑着,大度道:“碎了就碎了罢!只不过是一件不起作用的关赏之物,贵妃娘娘若不喜欢,日后本宫再送她一件其他的。” 官员们全部倒戈向皇后,纷纷对其赞不绝口。 只有少部分眼尖聪慧的人,将事态看了一清二楚。 但皇帝不表态,没人敢真正开口。 文公主越哭越汹涌。 灵愫雪面子越来越挂不住,没想到出师未捷,竟然先栽再了古灵精怪的小吖头手里。 皇帝乃当事人,离她们最近,自然看什么都一清二楚。但是一个是自己骨头,一个是自己喜爱的妃子,他数落那一边都觉得不妥当。 所以皇帝,默然犯愁。 九千岁却逢场看戏,眸光狡黠地盯着灵愫雪,期待她化险为夷的手段。(未完待续。) 第七十章 贵妃的晚宴(一) 纤纤柔白手,刺目碎珊瑚。 灵愫雪忍着手被尖锐割破的疼痛,笑道:“文公主,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要把南海珊瑚递给我,所以一时间没能及时去接。等明日我一定去未央宫,给你母后陪不是。” 文公主冷冷一哼,咄咄逼人:“我母后十年积蓄换来的南海珊瑚,岂是你一个赔礼道歉就能抵消的?” 众人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贵妃的一举一动。 灵愫雪手被碎片割破好几处,鲜血汩汩,仍旧笑道:“那公主想要我如何?” “很简单,当面给我母后,下跪磕头道歉!”文公主傲慢道。 皇帝不忍,轻斥:“放肆!今日乃贵妃册封之典……” 话未完。 灵愫雪微笑着插语:“陛下,我不小心打碎皇后赠来的礼物,向她赔礼道歉也是应该的!” 说罢,她放下手中红色碎渣,提裙朝皇后走去。 皇后尴尬一笑,连忙起身相迎:“妹妹不必听那丫头胡搅蛮缠!本宫将礼物赠予你,摔碎了就摔碎了,莫要伤了我们姐妹之间的和气!” “母后!那可是你十年积蓄!”文公主大嚷起来。 其他妃嫔也纷纷跟着附和,搅的局面越乱,他们越心情舒畅! “就是,皇后十年心血,贵妃不陪你道歉,于理不通!” “贵妃必须道歉,不然怎么显得尊卑有别!” “对!皇后乃一国之母,就算大方慷慨不计前嫌,贵妃也不能失了应有的礼数!” 瞬间,她们都倒戈在皇后石榴裙下,将灵愫雪推向众矢之的。 灵愫雪眉宇淡然,不在乎流言蜚语,为了能息事宁人,继续晚宴,她咚的一声,朝皇后坠身跪下。 “别忘了磕头哦!”文公主讪笑着提醒。 灵愫雪乖乖听话,朝皇后连磕三个响头,额头撞的紫青:“皇后娘娘,对不起!” 皇后心里舒坦,表情却一脸愧疚,连忙将灵愫雪扶起:“妹妹,快起来!你的额头都紫了,待会儿我好好教训文儿那个死丫头!” “母后……”文公主噘着嘴无辜,轻呼。 灵愫雪淡笑:“南海珊瑚摔碎之事本就是我不对,皇后无须责怪公主。” “妹妹温柔大度,我替爱女向你陪个不是!”说罢,皇后朝灵愫雪轻轻行了一礼。 然后南海珊瑚之事,终于告一段落。 灵愫雪拖着华丽袍尾朝西侧走去。 皇帝眸光温柔地望着对方,安慰:“爱妃,辛苦你了。” 灵愫雪淡笑:“陛下,只要晚宴能顺利结束,臣妾可以忍受一切。” 皇帝感动至极,眸光再也离不开灵愫雪美丽的芳容。 坐在官员中的九千岁,冷峻的脸上,勾起一抹狡黠。不错,灵愫雪能屈能伸,是一颗好棋子。 恢复了平静,宴会又恢复音乐曼舞。 灵愫雪朝皇帝投了一眼意味深长的眼神后,皇帝忽然举杯站起来,对着文武百官,妃嫔美妾,高声俯视道:“让我们大家再一次举杯恭祝贵妃娘娘,福寿齐天,青春永驻!” 大家应声,纷纷站起举杯欲高呼。 “且慢!”一个满脸通红,神情醉醺醺的美丽女子,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站在舞台中央,捧腹疯笑:“哈哈!哈哈哈!贵妃!庸脂俗粉一个!” 皇帝气极,望着放肆的女子,厉斥:“陵容妃!你又发什么疯?” “臣妾没有发疯!臣妾说的是实话!”陵容妃带着阴郁低沉的气压,一点一点地朝西侧走来,目光直勾勾如锋利的刀子,死死地盯着灵愫雪皎白若雪的面,冰言冷语道:“你只不过是个替身!并非什么画中仙子!” 旁边妃嫔们有人忍不住噗呲而笑:“咯咯!贵妃今天真倒霉!接二连三的被人挤兑!看来在后宫没得安宁了!” 皇帝听见,眸光锋利打过去。 多嘴的妃嫔,立刻埋头咬唇,不再言语。 陵容妃借酒造事,红唇冷冽勾起,满嘴酒气地胡言乱语道:“贵妃!狗屁贵妃!只不过是和陛下画中女子长得一模一样而已,竟然也能麻雀变凤凰,夺走陛下对我的恩宠……” “啪!” 皇帝朝陵容妃狠掴一掌。 “来人,把陵容妃打入冷宫!”皇帝怒发冲冠。 陵容妃不甘,一把抓着灵愫雪衣襟,使劲摇晃:“花无百日红,你的好日子也不会长久!你最终的下场就和我一样,被陛下抛弃,打入冷宫!” 陵容妃抓着灵愫雪就是不放,晃的她金冠跌落,头发散乱,衣衫不整。 贵妃的形象一下子变成疯妇的模样。 然,灵愫雪仍保持恬静的微笑。 皇帝气的面红耳赤,一把推开陵容妃,推在地上。 陵容妃眼角含泪,疯笑着被人架走。 一切又恢复平静,皇帝却失去了所有的兴致,拉着灵愫雪的手小声安慰:“爱妃,要不今晚的计划,日后再施行吧?” 灵愫雪摇头微笑:“今晚机会绝佳,陛下千万不可以打退堂鼓。” “可是那些妃嫔她们……” “她们无所谓,来一个挡一个,必须要将宴会进行到底!” “好罢。” 皇帝又坐在桌台前,继续饮酒慢食起来。 然而站在会堂角落的景立秋,却看得面色沉重,心如血滴。 灵愫雪啊灵愫雪!为了荣华富贵,竟然能忍受这些妃嫔攻击,真没想到你是这样一个人! 我景立秋今天算是看明白了! 但为什么我还不肯走? 因为我不舍。 一滴清冽的泪水,从景立秋眼角潸然而下。他微微侧着脸,不在朝舞台西侧望去。 过了许久,文公主蹦蹦跳跳地走来。 “俊哥哥……你哭了……”文公主忧伤道。 景立秋摸了摸泪,强颜欢笑:“没有,风吹沙子迷了眼。” “那就好,我去给你找点清水洗洗眼吧?” “不用。” 景立秋拉着文公主的衣袖。 文公主感受到臂膀上传来的炙热温度,脸红羞臊:“俊哥哥,宴会已经差不多快结束了,我们走吧。” 景立秋木立不动,望着远处人影交叠深处的灵愫雪,依依不舍。 “俊哥哥,你还对贵妃娘娘不舍吗?刚才我抱着礼物去试探,很明显她和那些妃嫔一样,都是为了荣华富贵才靠近我父皇的。” “什么?南海珊瑚是你故意摔碎嫁祸给愫雪的?” “是的!不然大家怎么能知道,她的城府有多深?” 文公主眨巴着无辜的小眼,却像两把刀子插在景立秋的心伤。 看来灵愫雪掉进了钱眼里。(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章 贵妃的晚宴(二) “俊哥哥,走嘛!”文公主拽着景立秋的袖子。 景立秋双脚却像生根了一般,长在了地上,移不动。 “好吧!那我们再看一会儿,反正宴会很快就要结束了,到时候贵妃娘娘一回宫,你想看也看不到了。”文公主松开双手,陪在一旁。 许久后,舞台中央的曼妙舞姿终于进入尾声,丝竹管弦也渐渐歇止。 官员妃嫔们纷纷准备搁杯停筷,只听皇帝忽然站起身来,俯视大众心血来潮道:“册封典礼未开始之前的几日,孤一直在寝宫弹琴奏乐,贵妃娘娘就在琴前绰约而舞。练了数天下来,贵妃舞技越来越精,所以今日宴会结束之前,孤想让贵妃给大家跳上一段!” 官员们一听,纷纷拍手叫好。 灵愫雪在皇帝搀扶下幽幽走至舞台中央。 奴才们搬来了皇帝常用的古琴。 于是,皇帝修长干净的手在古琴上毫不犹豫地撩拨出天籁之曲,贵妃娘娘婀娜旖旎的身姿,像行云流水一样,翩然起舞着。 如此仙灵之舞,众人看得屏住呼吸,如痴如醉。 灵愫雪用自己最美,最曼妙的舞动,吸引每一个人的目光。 皇帝则用琴弦上最悠扬陶醉的声音,锁住每一个人的心弦。 两人十分默契,配合的十分完美。 全晏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们身上。 唯独九千岁一脸淡然,眸光无波无澜地望着台上表演,困倦地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陛下,现在适合攻击九千岁吗?灵愫雪一边挥摆着苗条的四肢,一边用眼神示意弹琴之人。 皇帝手拨琴弦,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淡定的九千岁,轻轻摇头,示意灵愫雪稍安勿躁。 呆琴曲渐渐接近尾声,皇帝将头轻轻一点。 灵愫雪立刻甩出袖中闪亮的匕首,朝困倦乏神的九千岁脑门心狠狠射去。 匕首在接近九千岁脑门只有一毫米地方,忽然停止! 谁也没有看见九千岁是如何出手的,匕首就哐当一声跌落在他面前的桌台上。 九千岁冷眸露出一丝冷笑,漫不经心地拾起桌台上冰冷雪亮的匕首,微笑而阴森地赞许:“好精致的匕首!” 一瞬间,万籁俱静。 只有九千岁笑着冷语:“贵妃娘娘,这把匕首好像是你的吧?” 皇帝面色刷白,木愣在琴前一动不动。 灵愫雪立如标杆,背脊发凉,手心冒汗,脸上却依旧挂着平缓的微笑:“是的,是我的!” 九千岁气压越来越强,身后仿佛一团黑色的火焰。 “贵妃娘娘不好好跳舞,朝咱家挥刀,是对咱家有什么意见?”九千岁一边说,一边朝灵愫雪沉沉走来,然后伸出结实有肉的手掌,朝她脖子用力一掐。 “你想谋杀咱家?”九千岁声音拔高,尖锐刺耳。 灵愫雪被捏的几乎窒息,轻轻点头。 其他人有的担忧,有的窃喜,却无一人挺身而出。 九千岁厉眸如虎,咬牙切齿:“陛下可有参与?” 皇帝闻言,骇得魂不附体。 本以为计划会顺利进行,没想到九千岁却裹了一层刀枪不入的保护罩。 使得计划,功亏一篑! 灵愫雪当然不会卖主,使劲摇头,发声:“陛下不知,是我一人注意!” “很好,既然陛下未曾参与,咱家就带你一人回府惩治!”说罢,九千岁掐着灵愫雪,往宴会门外拖。 皇帝瞬间转身站起,眼角含泪,却不敢出声。 坐在一旁的皇后掩藏着嘴角的喜悦,跑来挽着自己夫君:“陛下!贵妃娘娘真是该死!竟然在册封大典之时谋杀九千岁!” “这是孤的计划!”皇帝失魂落魄。 “什么?竟然是陛下你……不过好在,贵妃娘娘心底善良,未将陛下供出,不然九千岁一定把这皇宫连根拔起!”皇后娘娘惊慌至极。 皇帝眸中充斥哀伤,望着一干群臣,有气无力地扬了扬手:“宴会结束,大家回去吧。” 官员妃嫔听后,纷纷散去。 九千岁一直掐着灵愫雪走至宴会大门口,呼唤着自己手下:“来人,把这个心胸狭窄的贱人,给我绑回府中大牢!” 忽然,一个高大英俊的奴才闪了出来:“慢着,要抓就抓我,与贵妃娘娘无关!” 灵愫雪脸色痛苦,寻声望去,惊呼:“景大哥……” 文公主却畏惧地缩在墙边,不敢出声。 九千岁不屑地望着景立秋:“一介狗奴才,也敢在咱家面前大呼小叫?” “贵妃娘娘是无辜的,主谋是我!”景立秋拍胸承认。 “来人,一起绑了!” “不,你只能绑我!放了贵妃娘娘!” “你这是在讨价还价?” “不,我这是在一人做事一人当!”景立秋眼神坚定。 灵愫雪感激,欲说些什么,但脖子被九千岁掐的疼痛难忍,只能发出咳咳的声音。 “奴才就是奴才,有骨气也没有用,贵妃娘娘袖中暗藏匕首,在册封典礼上行刺杀人未遂,虽罪不至死,但也是罪无可恕!来人,一起绑了带走!” 呼罢,九千岁的手下,将景立秋与灵愫雪纷纷捆起来,像拖野狗一样,朝府邸拖去。 皇后宴会散去,夜深人静,空空荡荡。唯独文公主脸上挂着汪汪眼泪,还站在宴会门口的墙壁前,望着黑暗地会堂,嘤嘤哭泣:“怎么办,俊哥哥被九千岁抓走了,一定凶多吉少!” “我真无能!自己喜欢的男子被老狐狸抓走,我竟然连吭声的勇气都没有,呜呜……”文公主越哭越汹涌。 黑暗的会堂,回荡着她凄婉的悲伤。 哭了许久,眼泪也哭干了,文公主想起什么好注意似地朝未央宫跑去。 此刻未央宫黑灯瞎火,皇后早已进入梦乡。 文公主不顾母亲休息,用力地敲着皇后卧室大门,凄惨地哭喊着:“母后!快醒醒!孩儿有要事要找你商量!” 卧室黑暗的床榻上,皇后蹙眉而醒,辗转翻了一个身,望着门不悦道:“死丫头!三更半夜不睡觉,跑这里来做什么?” 说罢,她披衣而起。 吱呀一声门开,文公主满脸泪水地扑进皇后怀里,哭的昏天黑地! “母后!求你救救俊哥哥吧!” 皇后将文公主轻轻一推:“你说什么?” “孩儿求母后救救俊哥哥!”文公主坠身一跪,朝皇后磕起头来。 皇后又气又恼,一掌掴在文公主粉嫩的小脸上,气的脸色发白:“你个该死的东西,为了一个男人,大半夜哭着扰本宫清梦!” “母后!孩儿没有办法……”(未完待续。) 第七十二章 贵妃的晚宴(三) “母后,我求求你!要九千岁放了俊哥哥吧!”文公主扯着皇后丝滑的睡袍大哭,声音响彻整座未央宫。 引来不少婢女挑灯来看。 皇后极力克制着心中怒火,冷静地咬牙切齿道:“你说的俊哥哥是谁?” “就是那位一直跟随在我身后的侍从!” 皇后这才想起,更加恼羞成怒:“本宫让你跟他了断关系,你不仅不听,还让他装作奴才,跟随你左右!简直卑劣至极!” “母后!俊哥哥是好人,他救过我!” “糊涂!你身为公主,遇着了困难,谁人不救?难道你人身中出现的救星,你都要喜欢?” “不,俊哥哥不同!” “闭嘴!俊哥哥!俊哥哥!在本宫看来他徒有其表!” “母后,你到底救不救?”文公主大声哭吼。 骇得婢女们纷纷一惊。 皇后脸色阵青阵黑,气得浑身颤抖,用力将文公主朝门口狠狠一推:“不救!给本宫滚!”说罢,她砰然将门关上,朝床榻走去。 门外文公主哭诉:“好,母后不救,我这就死给你看!” “臭丫头,敢以死相逼!别以为本宫会吃你那一套!”皇后气地将被子往床上一砸。 “孩儿这就死!” “文公主不要啊!皇后娘娘只是暂时生气,待她气消,你们再好好商量。”婢女们纷纷拉着文公主。 皇后在屋内怒吼:“公主要死,你们都别拉她,让她死!本宫倒要看看,到底是她的命重要,还是那个男人重要!” “好!孩儿这条命不在了,也是母后逼得!母后日后怀念起来,千万不要落泪!” “公主!公主!” “你们不要拦我,我去意已决!” 门外一片混乱,门外皇后哭成泪人。 女儿长大了,母亲管不住了…… 忽然门外一片安静。 过了许久一个婢女拍门,惊呼道:“皇后娘娘不好了,公主用发钗插破了自己脖子……” “血!好多血!” “公主!醒醒!醒醒!” 门外婢女声音炸开了锅。 皇后面色瞬间变得惊恐,连忙跑至门口开门,望着躺在地上神志不清的文公主,脖子上插了半截闪光的发钗,泪呼道:“你们都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叫大夫!” 经过一夜的折腾,文公主脖子上的伤口被紧紧包扎着。 皇后憔悴地坐在床榻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儿,握着她的手,泪水涟涟:“文儿……不就是一个没有地位的男人嘛,你何苦为了他糟践自己。你父皇的贵妃被九千岁抓走,他都不敢出声围护,我又哪有那个权力去面见九千岁?” “如今九千岁权倾朝野,根本不把皇室放在眼里,他要捉拿的人,你父皇从不说不。为什么你这个死丫头,给母后出如此头疼的难题?”皇后娘娘双眼哭的红肿。 数个时辰过去。 文公主终于从噩梦中醒来,她捂着自己脖子,皱眉忍疼:“咳、咳……我怎么……没有死?” 趴在床榻边睡着的皇后,立刻清醒,握着文公主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文儿,忘了那个男人好不好?” “母后,我不……” “你不什么?你父皇拿九千岁那个狗宦官都没办法,难道你想要母后去面对九千岁,然后被他践踏在脚下?”皇后控制不住怒火怒吼,松开手,朝卧室外走去。 她来至九千岁的府邸,坐在厅堂,保持镇定地喝起茶水来。 九千岁坐在太师椅上,漫不经心望着风韵犹存,衣冠美艳的皇后,冷冷道:“皇后今日来找咱家何事?” “本宫有一事相求。”皇后肃然。。 九千岁眸光一冷,面色寒霜笼罩:“不会是为了那个阴险狡诈的贵妃娘娘吧?” “当然不是。”皇后咧嘴一笑:“呵呵,我是为了另外一个人。” “哪个人?” “一个英俊白面的年轻男人。” “哦?皇后娘娘竟然认识那男子。”九千岁饶有兴致地望着皇后。 皇后眸光燃起一丝怒火:“九千岁误会,我与那男子不仅没有半点关系,甚至恨不得现在立刻就死!” “皇后如此着急让他死,这说明贵妃娘娘刺杀咱家一事并非如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啊!”九千岁冷笑。 皇后一愣,不好,九千岁竟然误会了。 果不其然,九千岁真就误会了,眸光竖满敌意地望着对方:“难不成皇后才是刺杀咱家的幕后黑手?” “不!不!”皇后连忙摇头。 “只有母后黑手才会希望自己任务失败的手下,立刻去死!”九千岁面色冷酷。 “九千岁误会!”皇后慌张地站起身来,诚恳地解释:“这男子与本宫没有半点瓜葛,但是欺骗文公主感情的卑劣小人!他利用自己英俊的色相去蛊惑文公主入宫,然后背地里与贵妃娘娘合谋,一起刺杀九千岁您!而我那不争气的公主,竟然跪在我跟前寻死觅活的要保护他!所以……” “所以,身为一国之母,看到自己不争气的公主爱上一个没有地位的男子,你恼羞成怒,来咱家府邸要求咱家迅速处死那男子!” “对!九千岁越快处死越好!” “哈哈哈!”九千岁轻蔑一笑,露出虚假的同情:“皇后,咱家十分同情你!陛下无能,膝下女儿又没出息,你一个人忍辱负重活在皇宫,简直就是忍天下之难忍。” “九千岁,说的极是!本宫一直忍辱负重,在后宫八百佳丽间,步步为艰,夫君与孩子却都自私的只顾自己,不顾本宫感受。没想到深宫千人之中,只有九千岁能懂我。”皇后眼角氤氲出一丝泪水。 “呵呵,咱家也是步步为营走过来了。”九千岁拍了拍皇后的肩表示同情,然后一边朝门外走去,一边抛下话语:“犯人咱家一定会处置的,但必须在弄清幕后黑手之前。” 说罢,他魁梧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红肥绿瘦的院落中。 皇后怅然地归至未央宫。 睡在床榻上的文公主,见母后归来,立刻捂着脖子起身,询问:“母后,你刚才是去九千岁府邸求情吗?” “是的。”皇后眸光空洞,幽幽如死水。 “太好了!母后你真伟大!”文公主高兴欲掀被起床,无奈脖子疼痛又把她压回了床上。 片刻后,皇后面无表情走至床榻,拉着文公主的手,关切道:“文儿,你要母后帮你做的事,母后拉下脸来帮你做了,九千岁是否放人就看那男子的造化了。” 虽然结果不是很完美。 但文公主却是感动,拉着皇后的手愧疚道:“母后,谢谢你!孩儿再也不任性了,日后一定乖乖听你的话!” “乖!”(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章 贵妃的晚宴(四) 一个窄小的房间,没有窗户,只有一扇纤细的门。 微弱的光从门框与墙壁的缝隙间轻薄透来,将房间照耀的昏暗低沉,仿佛一处被人遗忘之地。 “愫雪,我就知道你不是贪图荣华富贵的人!” “所以,你一直没走?” “不……我本想走,甚至相信了你的装模作样,但我的双脚却怎么也不肯离去。” “谢谢你的双脚,它比你大脑要清醒许多!” “哈哈,是的感谢我的双脚,不然我真的被你伪造的假象给欺骗!” “对不起!西秦皇帝求我帮他铲除权倾朝野的九千岁,所以我只能以欺骗你……” “别愧疚了,愫雪我喜欢你这么欺骗我,至少让我以后也再不会怀疑你的为人。你真的是我人生中见过,最特别的女子。西秦帝国与你毫无瓜葛,你竟然能忍辱负重,承受妃嫔百般刁难,勇往直前!” “我没有你说的那么伟大,我也有胆怯,紧张到流汗的时候,但是一想到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黎明百姓,就有一股力量推我前行,去握匕首刺杀九千岁。” “可是借舞暗杀这种胆识,世间恐怕没有几个女人敢。” “这是陛下想的注意,我本来想直接趁黑夜手刃九千岁项上人头,但陛下说我打不过九千岁。” “是的!你打不过,你连跳舞时忍的匕首,都不能沾他的身!不过,你勇气可嘉!” “为什么?我打出的匕首准确无误,却在九千岁额头前跌了下来?” “因为九千岁身上有邪气!” “邪气?” “对,他不眨眼,不动双手,就让匕首临面而坠,说明体内有一股强大不可抵抗的邪息。” “也可能是他内功深厚,不用动手就能将刀挡下!” “我也考虑过,但是只要你仔细看,九千岁冰冷的双眸,蕴含着一股强大的黑色气息,那就是邪气。” 灵愫雪点了点头。 景立秋坐的屁股发麻,百无聊赖起身朝门边走去,敲了敲,朝外面喊道:“有没有人?” 无人回应。 “看来那个宦官现在没空理我们。”景立秋耸了耸肩又走回灵愫雪身旁坐下。 灵愫雪盯着们,一动不动,像木头。 “你在看什么?”景立秋轻轻戳了戳灵愫雪的手臂。 灵愫雪打了激灵,回过神来:“我在想怎么逃出去,九千岁一定也不会放过陛下。” “放心吧,那昏君好歹是个皇帝,就算宦官权利再大,也不会轻易去动一国之君。”景立秋淡淡道。 “也许你说的对,但陛下此刻的心情,一定十分难受。”灵愫雪担忧着。 景立秋薄唇一怒:“你就不能关心一下你自己,还有我?” 灵愫雪摇头:“我一介平民不足挂齿,陛下乃西秦帝国之主,国不可一日无君。” “那我呢?你也不担心我?”景立秋鼻子酸酸,心中泛起醋意。 “到时我将罪名全部包揽在自己身上,全力保你离开这里。”灵愫雪不咸不淡道。 景立秋面露不满:“你就这么想死?我记得你说过,你还要救你的姐姐。” “景大哥,难道忘了,我身躯为凡胎,魂魄却是仙灵。就算九千岁将我处死,我损失的也只是一具躯壳,但我的灵魂也是他捕捉不到的,所以只要我把一切罪责扛下,最终我的死,也并非真正的死。” “可是,我也不想你失去躯壳。据我所知,就算你是仙灵,也不能长时间魂游体外。” “不错,不能长时间魂游体外,但至少比你们死亡要好!” 灵愫雪下定决心。 景立秋怜惜地望着她,心如绞痛:“愫雪,也许是你太善良单纯了,所以看不出来西秦皇帝是在利用你。” “利用我?”灵愫雪不敢相信。 “是的,九千岁安插了那么多妃子在皇帝跟前,为什么他不去利用她们,而是要利用你来杀九千岁呢?” “因为她们在宫外都牵连着亲人,唯独我在这人世间,没有任何牵挂。” “不!你错了!皇帝明知九千岁难以对付,却要你这个手无寸铁弱女子去挥匕首,说明他根本就没有做过周密的盘算,那你小试牛刀而已。” “不可能,我有修为法力!” “可是皇帝他知道吗?” 灵愫雪一愣:“陛下不知道……” “既然他不知道你的功底,就随手将你推出去对付九千岁,这说明他根本就不在乎你的性命!如此一个不把生命当一回事的冷酷皇帝,你竟然还在此执着地为他卖命!” 景立秋的话,就像一声雷,将灵愫雪轰醒。 一阵寒冷如潮水袭来,将灵愫雪吞噬,手脚冰凉,她不敢想象西秦皇帝翩翩君子后隐藏的另一幅面孔。 “所以,愫雪,虽然不死不了,但我也不喜欢你为一个冷酷无情的人卖命!”景立秋急切道。 灵愫雪痴楞,如木,沉浸在寒冷之中。 “愫雪,待会儿有人来拷问你,你就把实情招出来,西秦帝国的事就交给它的国君和臣子去闹,你一个外人插手进来,结局只会是吃力不讨好!”景立秋再三劝着。 灵愫雪双眼潮湿,过了许久,轻轻摇头:“景大哥,我心意已决,就算陛下在利用我,我也会为了百姓试上一试。” “你好糊涂!”景立秋对灵愫雪善良的执着感到无奈:“你为什么不仔细想想,九千岁他有可能不是一个正常人!” 灵愫雪不解。 宦官本就不是正常人。 “我指的不是他的身体,而是他眸中藏着那股黑色邪气,他极有可能被妖魔附体。就算你有修为法力,也打不过他!”景立秋说的不能再明白。 灵愫雪依然坚持,救苍生为己任,轻轻笑道:“如果九千岁是魔,那修道的我,正好可以替天行道!” 景立秋双肩一垮,垂头泄气:“愫雪,你怎么如此固执?” 灵愫雪木然:“修道不就是为了斩妖除魔?” “是的……但没有了性命,还如何斩妖除魔?我们应该先保证性命无忧的情况下,再来斩妖除魔。” “那岂不是一种自私?” “你非要那么无私?” “不是我要无私,而是世事难料,一味的保证自己性命无忧,只会束缚自己的四肢。” “也许,这就是仙与人的差别吧。愫雪,你赢了,我拗不过你。” 景立秋失落地坐着,不再发一言一语。(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章 对抗九千岁(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渐渐******窄的小屋变得漆黑一片。 灵愫雪与景立秋饿的饥肠辘辘,肚子咕咕叫的声音此起彼伏,他们羞涩的低下头,互相忍耐。 忽然紧闭的门外传来钥匙碰撞的声音,随之门开一条缝隙。 景立秋期待地望着门口,以为来人会送点残羹冷炙来,谁知冲进来的两个高头大马的壮汉,动作蛮横地拽着他不停地往门外拉。 “刺杀九千岁是我自己一人计划的,救你们放了景大哥!”灵愫雪拉着景立秋胳膊,呼求着。 壮汉一脚踹在灵愫雪肚子上,将她蹬开。 “刺杀一事是谁,九千岁自有定夺,轮不到你插嘴!呸!”壮汉说罢,一口唾沫星子喷在灵愫雪华美名贵的裙子上。 景立秋挣扎,可是饥饿的身躯竟然使不出半分力气,最后被两名壮汉将他拖走,在地上留下蜿蜒的泥迹。 他们将他带至一个冰冷寒骨,又充满恶臭气息的屋子。 屋内燃着一根泪水满盏的蜡烛。 昏黄的灯光下,可以看到墙边排列着一个一个冰冷残酷的刑具,狗头铡刀、老虎凳、钢板、刺鞭等等它们像妖魔鬼怪一样发着阴森的冷笑。 景立秋看了毛骨悚然,浑身直冒冷汗,然后被五花大绑的捆在一根粗壮的柱子上。 两名壮汉从旁边的刑具架上一人抽出一把雪亮的刀,贴在景立秋身上,一把在脸上,一把在膝盖上,逼问着。 “小伙子,我看你这么俊,你最好将刺杀一事从实招来,否则刀片削掉你脸上的肉,别怨我事先没提醒你。” “就是,还有我这把刀怒起来,一不小心割破你的膝盖,那你将终身残废。” 两个壮汉面目狰狞地阴笑着。 景立秋极力保持镇定,淡淡道:“所有事情由我一人负责,你们要杀要剐就直接来吧。” “呦!刀贴皮肤了还这么嘴硬,真当我们这两把刀形同虚设?”其中一个块头大的壮汉,将手中刀子,在景立秋膝盖上轻轻划拉了一下。 鲜血立刻从划破裤子上汩汩流出。 景立秋咬牙忍受,依旧嘴硬:“就是我,你们快点处置我吧!” “哼!看来你是想极力保护那个女人了!”块头大的壮汉冷哼,眸光更加冷冽:“我们这就去把那个姑娘抓来蹂躏,看你到时候还有没有这么嘴硬!” 说罢,两名壮汉放刀离去,从黑冷小屋内将灵愫雪抓来,死死地捆绑在冰冷的老虎登上。 老虎凳,通过对双腿和膝盖关节施加人体无法承受的压力,来折磨、拷问受刑者。 灵愫雪坐在上面,如坐针毡。 两名壮汉却手握用刑的木棍,眉开眼笑望着老虎凳上待宰的小绵羊。 “你们快放开她!她是无辜的,她被人利用了!”景立秋挣扎,大呼。 “被谁利用?”一个壮汉冷面转来。 “被……” “景大哥,我没有被人利用,我与九千岁有深仇大恨!” “啧啧!你们两个还真是套路一致,都往自己身上揽,看来不动点真格,是不行了!” 说罢,两名壮汉用木棍在灵愫雪双膝上使劲往下压。 灵愫雪被压的额头冒汗,双腿颤抖,十指紧紧抓着衣服关节发白,声音断断续续道:“放了……景大哥……” “说出幕后主使,我们考虑考虑。” 景立秋看着灵愫雪咬唇忍疼的模样,潸然泪下:“愫雪,你要为一个无情的皇帝卖命多久?” “原来是皇帝!” 两名壮汉立刻停下手中棍子,朝景立秋施施然走来:“你很识时务,但九千岁说了,如果幕后黑手是比他等级要高的人,你们统统都得处死!” “愫雪!你看,我说的没错吧!你只不过是皇帝随手下的一颗棋子,他在利用你,根本不关心你是死是活!”景立秋含泪说道。 灵愫雪单纯的心,砰然碎裂。 她那么坚信炽磐是一个忧国忧民的好国君,纵使他能力有限。 她那么笃定地认为炽磐驱使自己刺杀九千岁,乃权宜之计。 她那么毫无保留地对炽磐细听遵命,完全是被他善良的眸光打动。 …… 没想到,炽磐是在利用自己。 灵愫雪第一次感到自己被欺骗。 欺骗的滋味,就像一把钢叉不深不浅地在柔软地心上来回刮磨着,让你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痛,痛道看什么都觉得一片漆黑。 “喂!喂!这女的竟然晕了!”块头大的壮汉苦笑道。 “不晕才怪!根本没有几个人能受得了老虎凳的威力!反正主谋已经知道,我去给九千岁回个话,你把那个男的也打晕。然后等我回来一起把他们两个拉到外面活埋!”另外一个壮汉冷笑着。 “好。”块头大的壮汉点了点头,一猛棍子朝景立秋脑门挥去。 与此同时,大堂。 九千岁正悠闲地坐在太师椅上,吹着口哨逗趣着方桌台上鸟笼里的五彩小鹦鹉。 小鹦鹉有些灵性,摇摆着美丽的彩翅,翩翩起舞,将九千岁哄的哈哈而乐。 前来通报的壮汉害怕扫了九千岁逗鸟的雅兴,一直站在门口恭候着。 九千岁逗乏了,才缓缓转头望着门外低头恭候的壮汉,淡淡道:“问出来了?” “回九千岁,问出来了。”壮汉立刻跪在地上。 “谁是主谋?” “果然不出九千岁所料,是皇帝。” “既然是皇帝所为,那就将那两人随便寻一个地方埋了吧。”九千岁挥了挥手,示意下属退去。 壮汉刚一站起,忽然又跪了下去,对着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的娇小尊贵的身影,参拜道:“属下,拜见文公主。” 文公主纤细的脖子上还缠着纱布,眸光凌厉地望着屋内九千岁,伸手讨要:“把我的俊哥哥还给我!” “俊哥哥?哦!咱家想起来了,文公子指的是不是那个为贵妃娘娘挺身而出的男人?” “正是!” “可是你的母后,昨日来访,要我立刻将他处死!” “什么?母后竟然骗我!”文公主气的脸颊涨红。 “呵呵,自己女儿身为公主,爱上一个没有地位的乡下俗人,换谁都恨不能他立马消失!”九千岁不屑道。 “本宫喜欢谁,用不着你管!你赶紧把俊哥哥给放了!否则我让你家丑外扬!” 家丑? 九千岁一愣,平静的冷眸掀起一丝惊慌的波澜。(未完待续。) 第七十五章 对抗九千岁(二) “文公主,你年纪也不小了,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自己心里应该清楚。”九千岁散发的气势,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文公主握着双拳,极力克制着心中恐惧,镇定道:“九千岁放不放人?” “如果咱家不放呢?”九千岁吐语冒着寒气。 “那就莫怪本公主,现在就将你孙子一事宣扬出去!”文公主红唇阴邪一勾。 九千岁脸色陡然一沉,暴怒,眼瞪:“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快放了俊哥哥,咳咳……”文公主太过激动,喉咙一疼,忍不住咳了出来。 九千岁嘴唇抿白,十指握着椅臂关节发白,突怒的双眼飘着团团黑雾,沉默不语地思索了许久,终于松口:“好,为了文公主的幸福,咱家就放了你要的人。” “哈哈!九千岁说得对,本公主幸福了,你也就幸福了!”文公子捏着对方把柄,不怕对方撕咬。 九千岁克压着心胸怒火,朝门边一直跪拜的壮汉,下令道:“放了文公主所要的人。” “是,文公主请跟我来!” 壮汉带着文公主朝刑房走去。 大堂内,一名奴才走至九千岁跟前,担忧地询问:“九千岁,文公主知道奇正的存在了。” “那她必然知道奇正的住所,你速速派人去帮他转移,去苑州附近的小城镇,暂必几日。”九千岁冷峻的眸光掠过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忧愁。 奇正是他未入宫之前和村妇所生的孩子的孙子,他绝不能让自家的唯一的血脉,受皇室的威胁。 彼时。 壮汉来至刑房。 刑房里的另外一个壮汉看到同僚归来,不耐烦的催促道:“你去禀告一声,竟然要这么长时间?” “因为文公主来了!” 刑房里的壮汉连忙移动目光,望着刚走来的文公主跪地磕头参拜:“属下参见公主。” 文公主双眼望着被捆绑在柱子上,耷拉着头,不省人事的景立秋,立刻一巴掌朝脚边壮汉扇去:“还不快给他松绑!” “松绑?”刑房内的壮汉不解。 刑房外的壮汉连连点头:“九千岁已经答应文公主放了这名男子!” “好好!那我这就放!” 说罢,两名壮士一起把景立秋身上紧勒的粗绳解开。 景立秋倒入文公主怀中那一刻,忽然清醒过来,他望着跟前身材娇小的女子,感激一笑:“谢谢文公主相救。” “俊哥哥快别说那么多,随我走吧!”文公主搀扶着膝盖疼痛的景立秋朝门外走去。 景立秋走至门口,忽然一愣:“文公主难道不救愫雪?” “俊哥哥,我能保你都不错了!快跟我走吧!我怕那只老狐狸半途变卦!”文公主急的眼泪都流淌了出来。 景立秋却迟迟不肯,还在替昏迷灵愫雪担忧:“她不走,我也不想走……” “俊哥哥!你就别固执了,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先随我离开这没有人性的地狱,出去后再想办法去就灵姑娘吧!”文公主拉着景立秋胸前的衣服,使劲往门外拽。 景立秋不忍,但自己虚弱的身体拗不过文公主,只好随她离去。 他们来至之前的小客栈。 文公主请来大夫帮景立秋处理了膝盖上的伤后,又吩咐客栈厨房的厨子又熬了一碗浓郁香甜的鸡汤。 景立秋吃饱喝足后,望着文公主缠绕纱布的脖子,关心道:“公主,你的脖子为何受伤了?” “还不是为了俊哥哥你!” “我?” “不然呢?为了能将你救出来,我去求母后,母后一开始不同意,但我以性命要挟,她同意前往九千岁府邸。但是没想到她竟然是求九千岁尽快将你处死,我若不是在一个婢女口中听到实情,恐怕还一直蒙在鼓里,更加不可能赶至九千岁府中去救你!”文公主道。 “公主,我一介贱民,你不必为了我而与皇后不和。” “俊哥哥别说了,反正我母后一直都不看好我,现在她与我断绝关系,我反而觉得自由轻松,再也不用回那座臭皇宫,遵守那么蹩脚的条条框框!” “公主,对不起。” 文公主虽然任性,做事茹莽令人生厌,但在景立秋为难的时刻,她竟然能牺牲母女关系和公主的地位。 景立秋感动至极,对文公主不再那么厌倦。 “俊哥哥,你知道我是怎么威胁九千岁的吗?” “不知道。”景立秋轻轻摇头。 “我一直捏着九千岁一个不为人知的把柄,就是想着日后他威胁我父皇或母后时,拿出来做对付他的杀手锏,没想到我提前为你而用了。”文公主耸了耸肩,觉得很理所当然。 “是什么把柄?” “那老狐狸未进宫前有个儿子,儿子后来又生了一个儿子,也就是说,老狐狸有个孙子。虎毒不食子,更何况老狐狸是个人,所以当我一提到他孙子的名字,他立马就吓傻了,同意将你放走。” “老狐狸有孙子,他一定会保护的十分好,公主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也许上天垂怜我。小时候,有一次父皇带我去九千岁的府邸商量事情,我独自一人在后花园玩耍,碰到一个比自己大两岁的男孩子,也许他从来没有交过朋友,所以看到我时十分慌张。而我当时十分顽皮,越是害怕我的人,我越喜欢捉弄,然后就去解开头上的发髻,扮鬼去吓唬那男子,他惊恐地跌在地上,然后又捧腹哈哈大笑,于是我们就玩到了一块,交换了彼此的姓名来历。” “原来这个好把柄是上天赐给公主的。” “嗯!所以我感谢老天爷,它不仅让我遇到了俊哥哥你,还让我救了你。”文公主纯白笑脸,笑容可掬。 景立秋望着可爱的她,眸光泛过一丝忧伤:“公主,虽然你对我这么好,但我还是要去救愫雪。” “我知道!俊哥哥忘不了灵姑娘!”文公主笑容渐渐暗淡,眼眸含泪:“但是在你去救灵姑娘之前,我想知道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文公主脸颊一红,咬唇羞涩:“俊哥哥,我们相识以来,你有没有对我动过心?” 景立秋一愣,没想到文公主会问如此肉麻却又悲伤的问题。 说实话,他从未对她动心,在她未将他救出九千岁府邸时,甚至对她很反感。 但是文公主此刻如此可爱,尤怜。 景立秋不忍伤害,委婉道:“我欣赏公主耿直爽朗的性格。”(未完待续。) 第七十六章 对抗九千岁(三 诶? 俊哥哥这是动心了,还是没动心。 文公主羞涩的双颊通红,不敢再问,双手拧巴着衣角,久久不舍得离去。 景立秋眉眼温柔地望着她,忽然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公主,快快回宫吧,不要再为了我和皇后闹不和了。” “俊哥哥!你怎么还劝我?我是不会回去的,我已经和母后断绝了关系!” “天下没有哪个母亲会真正和自己孩子断绝关系。” “可母后就是……” “别再那么任性了,你至少还有父母,能得到他们无微不至的关爱。而我长这么大连父母是什么样子,他们在哪里都不知道。”景立秋凄哀道。 文公主怔了怔,明白对方的好意,目露同情。 “俊哥哥,你是孤儿,所以对父母恩情感到十分特别。” “是的。看看无依无靠的我,再看看锦衣玉食的你,所以你更应该回去,快回去吧!没有了孩子的母亲,就像没有母亲的孩子,他们都是世界上最孤独的。”景立秋将文公主轻轻一推。 文公主深刻体会了一把无父母疼爱的悲凉,乖乖地顺从。 “好吧!俊哥哥,我走了,你一定要保重!”文公主走至门边依依不舍许久,才转身离去。 泪水在她苍白柔嫩的脸上,幽然而下。 这么一别。 也许,明天还能再见。 也许,永远也见不到了。 但俊哥哥永远都是她心中无法替代的相思人。 文公主带着浓郁地忧愁,与景立秋的期望,回至宫中决定与母后和好。 此时,皇后坐在后院,对着一朵鲜艳欲滴的牡丹花痴痴无神。她后悔自己刚才与文公主撕破脸,断绝关系。 虽然文公主不是皇子,对巩固皇权起不了什么作用,但这些年她却像小棉袄一样时刻关心着她,让她在偌大寂寞的皇宫感到温暖,不虚此生。 微凉的风,将散落在地上的枯叶轻轻吹走,皇后神情变得更加凄凉。 文儿,不是母后狠心,是皇宫无情! 日后你若真嫁给没有身份地位的男人,不仅是那些嘴碎的妃嫔,就连你的父皇,一定会看不起本宫,觉得本宫花了十几年时间教出了一个胸无大志,甘愿平庸的公主。 世道,平庸好。 但放在皇宫里,平庸就是被人践踏的耻辱与泥土! 皇后痴痴地想着,忽然红红点点的碧叶之间,走来熟悉娇小的身影。她涣散的瞳孔一缩,立刻站起身来,愁苦的脸上亦扯起一丝微笑:“文儿……” “母后!”文公主飞着眼泪,像匆匆的蝴蝶,朝皇后飞奔而去。 是景立秋让她晦涩的心情好转,明白母爱的难能可贵。 她再也不要把自己人生中最珍贵的东西,弃如草芥。 “母后!我再也不离开你了!”文公主说完这句话,已经扑在皇后温暖柔软的怀里。 皇后惊讶而高兴地抱着自己骨肉,忍不住潸然泪下:“文儿,你知道母后的好了?” “嗯!知道了!是俊哥哥让我明白有父母疼爱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文公主小脑袋轻柔地在母亲怀里磨蹭着。 皇后听了,心中仍有些不爽,但文公主能明白她的良苦用心,并重新回到未央宫来,也便不去在意那些不愉快的。 她们母女二人,在娇艳美丽的后花园,温馨拥抱,久久难舍。 “文儿,你长大了!” “母后,文儿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在皇宫寂寞。” 皇后眉眼温柔地笑着,这一辈子她处心积虑,步步为营,从未像此刻这般,笑的纯真无邪,像个天真的孩子。 很快,时间拉来了夜幕。 夕阳渐渐落山,坐在客栈客房内的景立秋,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备战的行头。黑衣劲服紧实地裹着结实的身躯,密不透光的黑色蒙面挂在英俊的脸上,背后欣长银剑被修长的手来回擦拭过至少三遍。 此刻,景立秋就像木头一样腰板挺直地坐在椅子上。 他在等。 等天一黑,就出发。 虽然他不是什么有权有势的公子,但他有一颗正义、热血沸腾的善心。 他本来还在考虑要不要留九千岁这个老狐狸一条狗命,但一想起灵愫雪被扣押在老虎凳上受刑的情形,于是他决定杀了他。 不指望为民除害,只想证明自己可以为了心爱的女人,除掉一个祸患。 虽然她不爱他,把他当朋友。 但只要他心中有爱,并为爱尽力付出,也不枉自己爱了一场。 爱,有时候就是这么单向而深彻。 渐渐的,天色入黑,夜凉如水。 景立秋瞟了一眼窗外银勾的雪月,立刻起身开门,像风一样飘至客栈的屋瓦上,轻灵而迅捷地穿梭在苑川鳞次栉比的房屋上,像一头无声的夜狼,朝九千岁豪华明亮的府邸奔去。 此刻,九千岁正在大厅用膳。 他冷酷的唇齿,咀嚼着美味昂贵的黄焖鱼唇,细饮着奢侈如玉的陈年玉酿,悠哉地听着桌边白面无须的干净男子吹着韵味深长的箫曲。 箫声如行云流水,带走人的烦恼,领略歌声起伏的辽阔与延绵。 九千岁听的有些痴醉,久久未动杯中玉酿。 许久后,一个奴才走了进来,作揖禀告道:“回九千岁,奇正小少爷已经安置好了。” “很好,你退下,去账房领赏。”九千岁漫不经心地说着,忽然意思到自己很久没有夹菜,于是抄起筷子夹起一个晶莹剔透如珍珠般圆润的虾球放入嘴里。 又过了没多久,一个壮汉跑来鞠躬禀报:“启禀九千岁,那贵妃娘娘已经处置的半死不活。” 九千岁平静的脸上,眉头一皱,愠怒:“怎么还留着她?” “小的是想将她活埋,但是看她姿色那么美丽……” “呵呵。”九千岁干冷地笑了两声,挑眉鄙视道:“你们两个留着她,原来是在想这种好事。” “嘿嘿!这贵妃娘娘难得一见,生的灵秀倾城,撩人心痒,所以我们兄弟二人一直在刑房蹂躏她,希望她能服个软,谁知她倔强如牛,就是不肯……” “罢了罢了!咱家将她赐给你们兄弟就是。”九千岁淡然:“但是你们要办事,别再咱家府里办,晦气!” 男女苟合,是太监的禁忌。 壮汉听了眉开眼笑,合不拢嘴地抱拳磕头:“谢,九千岁成全!” “去罢!贵妃娘娘日后就是你们兄弟的人了!”(未完待续。) 第七十七章 对抗九千岁(四) 九千岁话音刚落,房梁上忽然落下一撮沙子,飘在一碗色泽鲜艳的枸杞黄参鸡汤里,像老鼠屎一样,让人看了反感。 房梁有沙子坠落,说明屋顶有人。 九千岁机谨地用自己白多黑少的眼睛,示意跪在身边正要离去的壮汉。 壮汉也抬头看了看,尖锐犀利的眸子,看到桌子上面正对的屋顶砖瓦在轻轻移擦。他立刻起身悄声走至九千岁身旁,小声道:“九千岁,让属下去帮你抓来这种不懂规矩的外来野狗。” 九千岁轻轻点头,继续悠哉听着小曲,饮着美味玉酿。 壮汉虎背熊腰,却伸手轻灵,脚尖如蜻蜓点水,在门口一跃而上,直冲房顶。 “啊——!” 壮汉忽然被打了下来,捂着胸口,口吐鲜血地仰趴在地上。 “九千岁……我……”壮汉伸着手,呕心沥血地呼唤道。 九千岁无动于衷,什么也不管。 因为门外已经传来的纷沓而至的脚步声。 是一群护卫。 他们望着受伤壮汉手指的方向,朝屋顶望去,看到那么站着一个玉树临风,手执长剑的黑衣人。 “大胆!竟然赶在九千岁头上造次,我看你是活腻了!”身披颜色不同盔甲的护卫,是个头领,朝天怒呼着。 黑衣人蒙面,看不到脸,但冷峻冰寒的眸子,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九千岁祸国殃民,今夜我就要替天行道!”黑衣人掷地有声。 “呸!”护卫头领一口浓痰,狠狠地吐在地上:“就凭你?” “对!就凭我!” “哈哈哈……”头领护卫捧腹笑的人仰马翻。 其他人也跟着嘲笑起来。 “你要不是疯子,那就是我人生听到的最可笑的一个笑话!”护卫头领嘲讽着。 黑衣人眸光一沉:“少废话,谁挡我杀九千岁,我就杀谁!” “哼!像你这种口出狂言的刺客,我一脸三百六十五天,不知多付多少。兄弟们,上!除了这个狂妄无知的蠢货,把他的头颅削下来,挂在城楼让人耻笑!”护卫头领大呼。 护卫们立刻挥刀,如鹰般一跃而起,将黑衣人包围在房顶。 刀,寒冷雪亮。 剑,轻灵游弋。 月光下,刀光剑影,激烈地交打着。 黑衣人以一挡十,施展着横扫千军之术,坚挺不屈。 “有两下子,看来我小觑了你。”护卫头领挥刀而语。 黑衣人冷眸睥睨,不说话,手中长剑却如银蛇,上下游窜,攻守有度。 一时间,大堂的屋瓦,被他们踩的粉碎稀烂,片片朝堂内跌去。 然而九千岁,早已消失无踪。 黑衣人透过破碎的瓦洞,寻不着九千岁的人影,立刻飞身下屋,朝其他地方寻去。 护卫头领岂会让他在府内随意走动,于是吹响口哨,召来更多的护卫。 黑衣人一面跑着,身后一面追着黑压压一群护卫。他们扬着刀,不留余地朝他追着。 追着一处假山造就的精致花园,黑衣人迅速一闪,闪至假山后一簇扎人的蔷薇花团下,隐匿起来。 “人呢?跑的可真快!你们迅速分为四拨,朝四个不同方向搜查,一花一草都不要放过!” “是!” 群起而攻的护卫们,立刻均匀地分散四面,到处搜寻起来。 黑衣人趁着空荡在蔷薇花簇下一溜烟跑至刑房的顶上,轻轻拨开一片砖瓦,看到衣衫染血,面色凄惨的灵愫雪正不省人事地倚靠在墙角,头发凌乱,憔悴至极。 “他奶奶的!去向九千岁禀告个事,竟然要这么长时间!”块头大的壮汉坐在木板凳上,抖着腿,不耐烦地嘀咕着。 黑衣人趁护卫们没寻来,从刑房上纵身一跃,轻飘飘来至刑房内,悄无声息地将剑架在壮汉脖子上。 壮汉感觉脖子一凉,瞬间痴楞:“是谁?” “是我!”黑衣人毫不犹豫将脸上黑纱扯了下来。 壮汉转眸一望,不屑笑道:“文公主好不容易把你从这里带走,没想到你自己又主动来羊入虎口了!” “快把愫雪放了!” “愫雪?哦!贵妃娘娘?”壮汉毫不惧怕脖子上的剑,露出狡黠笑容:“不能放,放了我就没有漂亮老婆了。” “……” 黑衣人气极,执着剑在壮汉脖子上一割。 鲜红的血就像喷泉一样漫天彪飞。 壮汉捂着脖子倒下的瞬间,面色惊恐的望着黑衣人,吃惊道:“你会武功?” “废话,我一直不出手不代表我不会武功!”黑衣人冷冷道。 壮汉亡。 亡在他掉以轻心,以为黑衣人是个懦夫。 黑衣人绕过壮汉尸体,抱起虚弱柔软的灵愫雪,重新带好面纱,朝刑房外走去。 一阵冷风拂面而来。 门外树影下站着一个漆黑的身影。 “想走,没那么容易?”声音浑厚低沉,仿佛从地上飘来。 黑衣人以为是护卫头领,并未在意,继续朝前走着,走了五步,才在斑驳树影下看出对方是九千岁。 黑衣人一愣,脚步有些迟疑。 “看在文公主的面子上,你只要把人放下,咱家立即放你一条生路,否则这里就是葬身之地!”九千岁唇冷齿寒,言语冒着阴森的凉气。 黑衣人有些紧张,但不停下脚步,慢慢朝前走着。 忽然,九千岁的身旁冒出一双碧绿慎人的眼睛,十分犀利地盯着黑衣人,散发着狰狞的气息。 九千岁抬起一只手,朝身旁碧绿的眼睛上方轻轻抚摸:“乖!今天你又能美餐一顿了,但是千万不要贪心,把那女的给咱家留下既可。” 话音刚落,那碧绿的眼睛想鬼魅一样朝黑衣人飞去。 黑衣人这才看清,原来是一条手臂那么粗的大黑色。由于自己反应过慢,大黑蛇冰凉的身躯上下而盘,将黑衣人身体上下死死缠住。 黑衣人被捆绑绞缚地呼吸不畅,十分难受,双手再也包不住灵愫雪。 灵愫雪想没用重力枯叶,飘飘跌落在地上。 九千岁目带邪笑地望着黑衣人,阴蛰狠毒道:“这就是你的下场。” 黑衣人挣扎,大黑蛇冰湿的头在他耳边发出嘶嘶声音。 “狗宦官!你已经知道幕后黑手是谁,为何还不放过愫雪,去对付皇帝?” “皇帝已是咱家的傀儡,对不对付都无异。倒是这美丽聪明的贵妃娘娘,还可以利用。咱家要将她献给胡国羌族的大帝,帮助咱家一统天下,哈哈哈!”九千岁说道最后,忍不住狂笑起来。 一统天下,多么幸福的事情,他怎能不笑? “不可能!愫雪绝不会帮你这种泯灭人性的狗官,一统天下!”黑衣人咬牙切齿地辱骂道。(未完待续。) 第七十八章 对抗九千岁(五) 九千岁面对辱骂,不以为然,缓步悠闲走至灵愫雪身旁,挥袖在空中轻轻一拂,地上纤细身影,瞬间消失不见。 “你会袖里乾坤!你也学过法!”黑衣人惊讶。 九千岁冷冷一笑:“好好享受今夜吧,这条黑蛇可是母的!” 说罢,他高大冷峻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黑夜之中。 黑蛇碧绿的双眼,带着阴邪妩媚的神色,弯眯眯地望着黑衣人,吐出猩红修长的蛇信子撩开他脸上的黑纱。忽然一愣,好帅啊! “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黑蛇忽然将缠紧的身躯一松,幻化成一名身材窈窕性感,五官妩媚的黑纱女子,纤手幽然地搭在黑衣人肩上,黑薄发光的唇吹着滚滚灼气。 黑衣人浑身一颤,不予回答。 “你不说,我也有办法知道!”黑纱女子诱惑地将薄唇往黑衣人冷峻的唇上轻轻一覆。 黑衣人吸了一口对方吐出的奇异芬芳,全身发麻不能动。随后他的身世来历,以及最近一个月遭遇,统统通过温热潮湿的唇瓣,传至黑纱女子的脑海里。 良久,黑纱女子松开嘴,兴致盎然地望着黑衣人英俊非凡的脸,伸出纤细漆黑的指甲,在他削尖下巴轻轻挑逗:“原来,你叫景立秋,真身是条龙,怪不得你气质超凡不一般!” “龙?”景立秋愕然。 “你真是一个连自己身世都不知道的可怜人。”黑纱女子谴眷温柔,匀称高隆的胸脯抵在景立秋左侧面的胸膛上,软软弹弹:“不过你不知道自己身世也好,因为龙族这些年来动荡不安,还没有做凡人来的舒服。” “我本来就是凡人!” “咯咯,姐姐我就喜欢你这种憨傻固执的模样!”黑纱女子冰凉的纤手,将景立秋手轻轻一握。 景立秋立刻甩开:“你要做什么?” “当然是做让你快活的事了。”黑纱女子扭鼓着身躯,妖娆地笑着。 “不去!” “由不得你。” 说罢,黑纱女子从口中吹出一团黑气喷薄在景立秋脸上,他立马双眸空洞,神情呆滞,木讷地顺从:“姐姐,你让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这才是姐姐的好弟弟!” 黑纱女子牵着景立秋手,朝道路黑暗的深处拉去。 他们来至一间充满特别香气的房间,轻轻推开门,黑纱女子扬手一挥,里面陈旧的烛台立刻通明。屋子一张床,一套桌椅摆放整齐有序,空白之地的中央还燃着一座青烟袅袅的金漆香炉。 奇怪的香气,让景立秋越闻越木。 黑纱女子,将他拉至床榻,倚靠在他宽拓结实的胸膛上,勾唇媚笑:“弟弟,九千岁要我吃了你,可是我看你这么俊,实在不忍,不如你就藏在姐姐的闺房,与姐姐永远在一起。” “好。” 景立秋被迷,浑然不知到自己回答的什么。 黑纱女子笑眯眯地伸出深樱红色的纤舌,黏腻地在景立秋光滑俊白的脸上来回****了一番后,娇嗔:“弟弟,你如此孤单,日后姐姐就是你的港湾。你受了冷落委屈,姐姐帮你温暖。” 谴眷的话语,甜蜜的空气。 定力不足的男人,根本把持不住突如其来地撩骚。 但景立秋却像木头一样坐在床边一动不动。 这让黑纱女子有些不悦,亲昵地搂着他的脖子,吐出更多迷离的香气。 “弟弟,你喜欢我吗?” 景立秋依旧呆坐。 “哼!学道那么多年,心性如此坚定,一点也不受邪气蛊惑,真是难能可贵!”黑纱女子苦笑。 “谢谢。”景立秋悠然说完,高大的身躯朝床上一倒,竟然呼呼睡去。 “讨厌!”黑纱女子将手重重地在景立秋脸上拍了一巴掌:“好好的良宵,竟然如此扫兴……不过,会不会是我给他吹太多香气的原因?看来明日晚上,我得少吹一点。” 说罢,黑纱女子还原成黑色大蛇,朝门外滑去。她穿过轩窗,来至九千岁的卧室,望着床榻上昏迷的灵愫雪,冷冷一笑:“脸色苍白,还这么美丽,真是天生尤物!” “你也是尤物,拥有不一样的美丽。”坐在桌旁观看一张薄纸的九千岁漫不经心赞许着。 大黑蛇娇嗔一笑,摆动着长长的身躯,滑至桌旁,竖起上半身,绿眸困惑:“九千岁,您在看什么?” “咱家在看一名文官今日所写的词赋。” “文官附庸风雅东西最无聊。” “这名文官与皇帝私下密会多次,但每一次在上朝时都与皇帝作对,仿佛在故意隐藏他对皇帝的忠臣。今日这文官在早朝时写了一篇词赋,虽然言语描写的只是苑州山山水水,但咱家觉得字里行间隐藏了一股强大的军事气息。” “九千岁的意思是指,这些精心修饰的词语,里面藏着皇家军密。” “对!” 九千岁忽然一愣,斜眼睥睨:“你问这么多干嘛?” 黑色大蛇尴尬一笑:“九千岁莫要怀疑,我只是随后问问。” “那就好,你若是背叛我,小心我吃了你!”九千岁冷酷道:“对了,那个小伙子,你吃了吗?” “吃了。”黑色大蛇垂下头回答。 “那你下去吧。” “九千岁,我们今晚不合练魔功了?” 九千岁眸光盯着桌上薄纸,沉吟了片刻,忽然将其合上:“也罢,那文官所写的词语如此谨慎细腻,今晚咱家是弄不懂了,还是与你一起练魔功吧。” “嗯!我们已经练到第四层的尾端,今晚说不定就能到达第五层了。”黑色大蛇笑道。 “不错,入了第五层,咱家金刚护体又可以精进一点,这样长兵器根本砍不到咱家。” “是的,刀枪不入!” “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说罢,黑色大蛇用尾巴撩来一张蒲团,摆在九千岁双脚旁。 九千岁离开凳子,双膝盘腿坐在蒲团上,黑色大蛇滑动冰冷的身躯,像藤蔓一样一圈圈地将对方围绕。 然后一股黑色乌烟从九千岁背脊滚滚冒出,充斥着整间卧室。 就算桌上灯盏通明,但浓厚淤积的黑烟将烛光包围地难以穿透。 原本澄亮的卧室,瞬间得漆黑一片。(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章 对抗九千岁(六) 灵愫雪躺在漆黑的浓烟里,梦境却是金碧辉煌,通明射眼。 金銮殿上,皇帝炽盘高高地坐在珠光宝座上,冷峻地俯视着跪在殿中的灵愫雪。 “爱妃,你失手了!” “是的,我失手了。” “孤要处置你!” “陛下,你要如何处置我?” “赐死!” 灵愫雪挺直的身躯骤然一软,瘫在地上,眸光幽幽落泪道:“陛下,没想到你如此无情。” “孤何来无情?是你心甘情愿为孤刺杀九千岁。你自己失手了,不想领罪,就来怪罪孤无情!”说罢,皇帝手掌在宝座上狠狠一拍,面色青冷,下令:“来人,贵妃娘娘办事不利,赐其毒酒一杯。” 然后灵愫雪被奴才捏着鼻子,强行灌入苦涩的毒药,忍受心腹绞痛如刀割的滋味,不停地吐出大量的血。 “咳……咳……陛下,你好狠心……” 说罢,灵愫雪从噩梦中醒来,此刻她浑身大汗淋漓,衣服已经湿透。 “原来是梦。”灵愫雪望着眼前的黑暗,怅然若失,然后伸手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斗大的汗。 忽然,她闻到一股刺鼻呛人的味道,这才幡然醒悟,喃喃自问:“我在哪里?这里为什么这么黑?”说着,她掀开身上的被子,摸到自己衣服完好无损,然后又摸索着下床,找到自己美丽精致的红色绣花鞋,穿上。 在黑暗刺鼻中,一步两步,伸着双手蹒跚地,漫无目的地朝前走着。 突然,灵愫雪纤软的手,摸到一片湿冷而软的东西。她摁了摁,触觉告诉她那是一块冰冷的软皮质东西。 确定没有威胁性,灵愫雪手放肆地摸了开来。 一双慎碧发光的珠子,带着奇怪嘶嘶声,朝灵愫雪的脸贴来。 灵愫雪一骇,连忙往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凝视着绿色发光的物体,这才看清一双眼睛。 “什么东西?”灵愫雪忍不住惊呼。 “你才什么东西!我与九千岁正在练功,你还想活,就继续上床装睡,当做什么都没看到。”一个妩媚妖娆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灵愫雪好奇,又上前一步凝眸而望。 九千岁在哪里? 她望寻着。 忽然小腿被藤鞭一样僵硬的东西抽打了一下,她身躯往后倒去。倒的却不是平坦的地面,而是硬质海绵一样起伏不稳的冰冷东西上,并且有蠕动的感觉。 漆黑中,灵愫雪像瞎子一样摸了摸,抓了抓,抓到一些长条的东西,也猜不透它们是什么。于是她困惑的用手拍了拍抓着的物体,传来响亮的啪啪声。 究竟是什么?灵愫雪暗忖着。 忽然黑暗刺鼻的空气渐渐消退,换来烛火通明的视野。 灵愫雪忽然发现自己手里抓着一条粗壮的黑色! “啊!”灵愫雪下意识地抛掉手中的蛇,欲起身而逃。 然而她的双脚,被绳子一样的东西缠缚住,看去,竟然又是一条蛇。 灵愫雪将视线移开自己双脚,发现整间屋子地上密密匝匝地挤靠着无数条黑色蛇。 难怪她摔倒的时候,感觉身下有冰冷的东西在蠕动。 原来这是蛇窝! 但转眸朝其他地方望去,四面粉刷净白的墙壁,彰显着屋子的精致,不像蛇窝! 灵愫雪又怕,又满脑子疑问,朝房子中央望去。只见九千岁正坐在群蛇中央缓缓睁开眼睛。 “贵妃娘娘你醒了。”九千岁冷冷招呼道。 攀附在他身上的黑色大蛇,对着地上蠕动的群蛇们吩咐道:“孩儿们,你们先下去。” 群蛇领命,立刻从门缝、窗缝滑移而去,渐渐消失。 “贵妃娘娘如你所见,咱家与黑蛇在练一种刀枪不入的神弓,所以你最好安分一点!不然惹怒了黑蛇,她会把你的肉一点点的咬噬下来,补充体力。” 灵愫雪听了浑身一颤。 没想到世间真有人畜共伍的修炼大法。 太恐怖,太恶心。 黑色大蛇攀附在九千岁身上觉得不方便,立刻移开幻化成一面身姿曼妙妖娆的黑纱女子,喉咙发出嘶嘶声,走至床榻,用纤长的手指挑起灵愫雪下巴,冷眸吃醋道:“小美人,没想到你苏醒的时候比睡着的时候还要美,难怪九千岁要把你保留至今,真是天赐芳容,无人能及。” 灵愫雪保持镇定,淡淡道:“你们留着我想做什么?” “把你送至胡国羌族,那里的国王壮硕英勇,比西秦皇帝要强壮千百倍,所以你去哪儿最适合不过。”黑纱女子魅声魅气道。 “如果我不去呢?”灵愫雪眸光一凝,锐如刀。 “由不得你选择!九千岁留你一条命,你就是他的人,必须听从他的!” “我绝不会听从一个卖国求荣之人的话!” 九千岁灰白浓眉一蹙,大怒:“你不听也得听!”说罢他手臂忽然边长,绕过黑纱女子掐至灵愫雪的脖子。 灵愫雪立刻抄出藏在袖中的碧落月影杖,在空中轻轻一挥,一只面目狰狞森冷的小黑蛇从房梁上张嘴,朝九千岁扑下。 九千岁一愣,立刻收手,一边去抓朝自己扑来的小黑蛇,一边怒呼:“黑姬,你的孩子要造反?” 黑纱女子转身望去,惊愕地摇头:“这不是我的孩子!” “那这条小黑色怎么会突然袭击咱家?”九千岁抓着小黑蛇用力摇晃着,欲朝地上狠狠一砸。 那小黑蛇忽然身躯一滑,消失在九千岁的掌心。 黑纱女子立刻将眸光凝聚在灵愫雪手中的隐隐发光的法杖上,惊呼:“你会召唤术?那蛇是你召唤的!” “不错!” “九千岁,看来我们都小看了贵妃娘娘!她也练过邪门歪法!” “我没有练邪门歪法,我曾经是无定观弟子。” “什么无定观!”黑姬倒抽一口凉气:“昆仑山七大著名道观之一!” 九千岁一听,神情一怔:“原来贵妃娘娘来自无定观!” 灵愫雪冷笑,扬手一挥,地板上又钻出一只身姿娇小的狸猫,朝黑姬身上窜去。 黑姬骇的浑身惊恐,连忙挥臂,朝猛攻来的狸猫狠狠一抓,抓住后,她斗起眼睛定睛一看,紧张的神情顿时松懈下来,冷冷一笑:“我还以为是蛇的天敌獴!没想到是一只没有本事的狸猫,贵妃娘娘也不知道你在无定观怎么修炼的,召唤的全是些无能的虚灵。”(未完待续。) 第八十章 对抗九千岁(七) “嘶嘶……” 小黑蛇不知从何处冒出,朝九千岁无情的咬去。 九千岁伸手敏捷将被咬的脚一踢,把小黑蛇踢至墙角,摔成一团散烟,消失不见。 黑姬抓着狸猫,走至灵愫雪跟前,淡淡道:“九千岁,你先离开。贵妃娘娘我帮你处置了。” “要活口!”九千岁吩咐。 “放心,我不仅帮你活捉了她,还能废了她的法力!”黑姬自信着,两道眸光像刀子一样犀利地刮在灵愫雪的脸上。 “那咱家先去书房休息。”说罢,九千岁悠闲离去。 黑姬一步一步慢慢毕竟床榻,玩味地望着碧落月影杖,讪笑:“我正好需要食物来补充体力,你召唤的虚灵虽然不如实肉压饿,但多吃也能充饥。” 黑姬将狸猫咀嚼如腹,伸手去抓灵愫雪的法器。 灵愫雪从床上轻轻一跃,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曲线,跃至黑姬身后,挥动碧落月影杖在空中画出一道人高的降魔符咒,朝黑姬打去。 黑姬不以为然,挥袖就将好不容易画出的降魔符咒打散。 “哈哈!你以为我是小妖小魔?老娘可是千年毒蛇!”黑姬獠牙一张,人头立刻变成蛇头,脖子欣长弯曲地朝灵愫雪吞去。 灵愫雪挥杖做剑,和黑姬两颗锋利如匕首獠牙打了起来。 数个回合下来,灵愫雪体力不支,节节败退,被逼至墙角。她面色苍白地望着黑姬,以劝教的口吻道:“你修炼千年不易,为何要与贼人狼狈为奸?” “你这是在教唆我回归正道?” “正道光明无限,邪道黑如深渊。你执迷不悟,只会让自己更加堕落!” “哈哈!你以为你是谁?竟然敢跟我说教。” “黑姬,放下邪念回归正途,再多修炼个数百年,你就能化作应龙飞升成仙了!” “哼!说的好像你成仙过一样!”此话一出,黑姬一愣,凝望着灵愫雪清澈无瑕的双眸一愣:“你是仙子?” 灵愫雪不予回答,继续劝教:“仙途光明,让人无忧无虑,没有烦恼,黑姬你何苦自甘堕落,让自己永世轮回在万劫不复之中?” 黑姬才不听她这套枯燥无味的说辞,张嘴朝灵愫雪红唇轻轻一吻,像闻景立秋那样,探索出对方来历。 片刻后。 黑姬锐利眸光忽然大喜:“你真的是仙子!哈哈哈!我赚到了!吃了你体内的仙灵,我将法力大增!”说罢,黑姬还原成黑色大蛇,张开獠牙森森的血盆大口朝灵愫雪撕咬过去。 灵愫雪抵不过对方攻击,顺着墙壁溜至门口,逃了出去。 她翩然红色身影,正巧经过九千岁所住的书房。 九千岁看见黑姬血嘴大张,便立刻放下手中的书,快速朝门外闪去,拦住黑姬:“你要吃了她?” 黑姬热血冲头,全然忘记九千岁刚才的吩咐,激动道:“贵妃娘娘是仙女。” “仙女?”九千岁不信。 “是真的!她肉身是凡胎,灵魂却是仙灵!吃了她可以提升法力!”黑姬解释。 九千岁冷眸一凛,沉声命令:“即便她是仙子,你也不能吃,因为她是助咱家一统天下的好棋子。” “九千岁,吃了她你一样可以一统天下!” “不必多说,你速去废了她的功力!” “是!” 黑姬心有不甘,但却不敢违抗,毕竟九千岁是她提炼功力的宿主。 如果宿主对寄生虫起了戒心,寄生虫将无法苟活。 所以最后,黑姬乖乖捉来灵愫雪,并施法废了她的功力。 灵愫雪就像一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女子,被捆绑在九千岁书房里。 “九千岁,下一步我们该如何处置她?”黑姬询问。 九千岁咧嘴阴恻恻一笑:“你即刻去准备一辆适合跑长途的马车,把她送至胡国羌族的国王那里。” 灵愫雪一听,奋力挣扎。 无奈双手完全无力。 黑姬不想多生事端,直接一掌将灵愫雪拍晕。 一个时辰后,天色由黑变得灰蒙,黑姬拉着昏迷的灵愫雪朝府邸门外备着的马车上用力一扔,然后塞给马夫一封信笺,冷冷地嘱咐:“这封信是九千岁写给胡国羌族国王的,所以你一定保管好。还有,马车里的女人醒了,你就给她喝药,让她一直睡。” 说罢,黑姬又从袖中掏出一瓶巴掌大的药瓶,递给马夫。 马夫接过药塞入怀兜,毫不逗留地拉紧缰绳,扬鞭朝马股挥去。 哒哒的马蹄,带着不省人事的灵愫雪,在灰蒙的街道上快速徜徉而去。 黑姬一脸怅然若失地归至自己房内,在临近门槛时,重重地惋叹道:“多好一个仙子,愣是被废成了废物!” 然后她漫不经心地将门一推。 一到雪亮的光芒,闪电般从门内飞来,在黑姬脖子上闪了闪。 呼吸间,黑姬的脖子分成两半,头颅像皮球一样滚下身体,在地上转了几转。 “你……”这是黑姬所发出最后一个声音。 没多久,倒在地上的人形身躯,还原成一条没有头颅的长蛇。 景立秋冷峻的身影,缓缓从屋内走出,他手上的剑还滴着新鲜的黑血。 “哼!我好歹也修了二十几年的道,若是连你这条毒舌都除不了,那简直愧对道法祖师!”景立秋一边说着,一边擦剑回鞘。 然后他欣长英俊的声音,在门外斑驳的树影下一闪,消失不见踪影。 此刻,日近黎明。 疲惫的九千岁坐在书房案台前,右手轻轻支着额头,眼眸浑然无关地对着一张言辞精美的山水之赋昏昏欲睡。 突然,一阵冰冷寒凉的穿堂风,拂过案台。 即将睡着的九千岁,忽然清醒。 有杀气。 九千岁心思细腻敏锐,空气中一点点不寻常的气息他都能察觉。所以他锐利的眸子再次燃起隐隐光芒,盯着杀气厚重的门口,看到一个黑衣人,站在如雾的灰蒙中,面无表情。 “你竟然还没有死。”九千岁冷冷道。 “因为你也没有死。”景立秋也冷冷道。 “看来你活到现在是想要咱家亲手处决了你。” “不,你想错了。我活到现在就是为了亲手处决你。” “放肆!你杀不了咱家的,因为咱家比你想象的要恐怖。” “有多恐怖?我到想看看!” 景立秋的傲慢无理,激得九千岁怒发冲冠。(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章 对抗九千岁(八) 又一阵凉风袭过。 书房内的烛火竟然统统熄灭。 灰蒙的天空,灰蒙的世界,万籁安静,却又迷离。 不带面纱的景立秋,在灰蒙的空气里,显得更加朦胧英俊。 九千岁痴痴地望着门外高大潇洒的身影,忽然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自己也是这般身材笔挺,穿什么都玉树临风。 可惜,现在他老了,但心没老。 为了能让自己短暂的生命,继续久存与世,于是与千年黑毒蛇合修,精造,变异。 所以此刻,他的皮肤像被画匠用笔墨画了一层黑色泛光、栩栩如生的黑蛇皮。 景立秋望而惊愕,但很快就镇定,拔出背负的长剑,朝书房模样诡异的九千岁,狠狠削去。 变异的九千岁,满身蛇皮,包括脸,诡异慎人的笑着,轻轻一闪就消失在案台旁。 邪门!太邪门!景立秋看着空荡荡的案台,不寒而栗。忽然他的脖子一凉,一只冰冷湿滑的爪子像鬼魅一样,阴森森地缠来。 景立秋立刻用剑在空中划出一道驱魔符咒,但符咒刚一成形,就立刻消失于无形。 他又划,符咒又消失。 忽然景立秋脖子一紧,身后传来九千岁寒栗的声音:“臭小子,你活得时间够久了!” 说罢,九千岁魔爪用力掐。 景立秋窒息的昏厥过去。 待他再次睁开双眼时,世界竟然是倒过来的。 “我……怎么了?”景立秋嗓子沙哑,脖子存在深红的掐痕迹。 然后他看到很衣冠朴素的男男女女,有老有少,他们都是倒着走路,倒着来来往往。 “这怎么回事?”景立秋困惑至极。 忽然他的头顶传来尖锐的呼叫,是一个倒着的壮汉。 而且还是面孔熟悉的壮汉。 那壮汉手中握着刀,刀尖指着景立秋的头道:“你小子醒了?” 景立秋看着倒悬的世界,头脑开始发晕。 “九千岁觉得你这么可恨的人不能死的太快,所以要我把你绑在着城楼上,慢慢风化。”壮汉笑着,脸上的厚肉一抖一抖。 景立秋被倒吊的头昏脑涨,双眼发红,挣扎无力。 也许是城门上的风太大,景立秋唇上皮肤渐渐开始皲裂,起白皮。干渴的感受,让他浑身难受。 “水……水……”景立秋脱离呼唤着。 城楼旁坐着的壮汉,不屑地瞟了一眼后,当做没有听见。 “水,水……” 景立秋呼唤了无数声后,一匹飞奔的快马托着一高一矮两个服装不同的身影,从宽拓大道上,朝城门飞驰而来。 “吁!” 马应声停在城门口,马上两人匆匆下马。 “文公主!”壮汉看清来人,立刻惊呼。 “狗奴才,快放了俊哥哥!”文公主怒眉竖立,娇小的脚朝壮汉肩上狠狠一踹。 壮汉威猛身躯只是轻轻晃了晃。 “文公主,九千岁的吩咐,小的不敢不从。” “我不管,九千岁答应过我放过俊哥哥的!” “文公主说的不错,九千岁确实放了他,但他不知死活又回来讨死……” “闭嘴,不许你这么说俊哥哥!” “是是是,小的不说话就是!” 文公主脸色气白,转身朝身后略微高大,年轻英俊的少年道:“奇正哥哥,你快给我做主!” 叫奇正的少年,白面儒雅,眸光忧郁,微微一笑,玉齿含盈。 壮汉一惊,奇正? 他以前听过府邸的下人们说过,九千岁有一个孙子,名字好像就叫奇正。 难道就是眼前文质彬彬的少年? “你快放了被倒吊的无辜人吧,不要再跟着我爷爷作恶多端了。”少年十分镇定,眼波流转着与实际年龄不相仿的忧郁、沧桑,仿佛年轻的身躯已经遭遇过不为人知的悲惨经历。 壮汉跪在地上颤颤巍巍:“奇正少爷,小的不敢违抗九千岁的命令。” “那就由我一人来全权承担!”说罢,奇正双脚在地上轻灵一点,蜂雀般朝城墙上飞去,手中忽然多出一把闪亮的匕首,将景立秋双脚上的绳子用力一割。 景立秋落下。 奇正也飘下,正好接住景立秋,将他搀扶至文公主身旁,微微笑道:“文儿,他就交给你了!” 文公主接住人,就要走。 壮汉大惊失色,连忙起身拦了上去:“文公主!你不能带走他!不然小的性命不保!” 文公主白眼一翻,不理,扶着景立秋继续往前走。 壮汉拦着,就是不放。 奇正缓缓走来,笑如春风:“我说过,一切罪责我一人全权承担。你放了他们,待会儿我去向爷爷说明一切,并免除你的罪责。” “谢谢少爷!”壮汉松了一口气,然后拱手作揖:“小的这就给文公主放行。” 半个时辰后,太阳移至头顶,灼烤着大地。 文公主带着景立秋来至原来的客栈,稍作休息。 而奇正这边,已是跪在九千岁府邸敞亮的大堂前,额头青紫,沉默不语。 坐在大堂中央的九千岁,怒不可竭,沉息许久后,厉斥:“你和文公主什么时候认识的?” “回禀爷爷,在孙儿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 “文公主既然能找到你,说明你们经常有来往,你们如何联系的?” “靠一只信鸽。” 九千岁脸色冷如千年寒霜,声音更加尖锐:“没想到爷爷千方百计隐藏你,你竟然用一只信鸽与宫中之人保持联系,简直就是在出卖爷爷!” “爷爷……”奇正眸含泪光,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打断。 “你什么都别说了,这一次爷爷饶了你。你最好与文公主断绝关系,因为现在朝廷很多人都想害爷爷,如果他们知道你的存在,一定会抓你来威胁爷爷。” “文公主是个好人,她答应过我不会将我存在的事情说出去!” “不行!就算文公主是好人,但是她父母却是伪君子!她迟早有一天会将你的存在告知她的父母。” “不会的!她发过誓!” “那也不行!” “爷爷!孙儿一生被隐藏,孤独寂寞,只想要一个朋友!”奇正哀求着,眼眶潮红溢泪。 “朋友?从你享受荣华富贵那一刻起,就没有朋友可言!”九千岁厉斥,双眼怒凸。 “那孙儿不想要荣华富贵。”奇正抹着眼泪哀求。 “闭嘴!命中注定的事情,岂是你说不要就不要的!来人,把奇正小少爷带走,寻一处偏远地方生活,不要让他养任何动物!” 可怜的孩子,在权威至上的爷爷操控下,继续过着一声孤独无依的生活。(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章 对抗九千岁(九) 熙熙嚷嚷的客栈,安静的房间。 景立秋握着空空的茶杯许久,才开口说话:“刚才那个救我的少年和九千岁是什么关系?” “他是九千岁唯一的孙儿。”文公主一边回答,一边继续斟茶。 景立秋轻轻摇头,放下茶杯,不想再喝水。 文公主便放下茶壶,坐在一旁,继续说道:“奇正从小到大都很凄惨,九千岁害怕别人拿他做威胁,所以一直将他藏在苑州不起眼的小巷弄里,足不出户。我能与如此善良纯洁的奇正结交为隐秘朋友,真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没想到心如恶魔的九千岁,竟然藏着一个如此纯洁的孙子。” “是啊,也许九千岁也意识到自己作恶多端,所以不想要自己孙子步自己的后尘。” “算他还有一些良知。” “有良知有什么用,九千岁残害百姓,权压宫宇,已经到了人神共愤的境地。可惜啊……祸害总是命长,无痛无疾。”文公主托着腮,怅然一叹。 景立秋眸光一沉,神色凝重而严肃:“我去将他铲除!” “什么?俊哥哥你再说一遍?”文公主惊愕地站起身来。 “我说我去将九千岁铲除。”景立秋说的字句清晰,缓慢。 “不可以!你铲除不了老狐狸的!”文公主摇头。 “是的,我一个人铲除不了,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公主你肯帮我吗?”景立秋目露乞求,已然下定决心,要去为民除害。 虽然他这般,有些自不量力,但他实在不能放着无辜百姓深处水深火热而不顾,独自苟活。 他是一个热心肠的修道人,看到哪里有悲惨,就要去帮助哪里。 所以,无论自己是否能够成功,他都没有枉走这一遭。 文公主望着景立秋坚定沉着的神情,深吸一口气,双手捂着胸膛,重重地点头:“好!为了父皇、母后、西秦黎明百姓,俊哥哥我支持你!” “谢谢公主!”景立秋郑重地感激。 文公主灿烂一笑:“本公主能为民除害,将来母后一定能引以为豪!” 她虽然顽皮任性,但心里却总惦念着孤独的母亲。 “俊哥哥!我该怎么帮你呢?”文公主困惑着。 “你只需要帮我转移九千岁的注意力,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就好!” “这么简单?” “这件事一点也不简单,甚至是所有计划中最重要的一步。”景立秋温柔地望着对方。 “最重要的一步?”文公主不太明白。 “是的,只要公主能成功的抓住九千岁的注意力,并让他无法察觉身旁的动静,我就能将其一剑毙命!” “我明白了!”文公主咽了咽口水,心中开始担忧:“我要怎么抓住九千岁的注意力?” “九千岁有没有什么想得却得不到的东西?” “皇位!” “除了皇位呢?” “没有。” 景立秋一愣,思索片刻后,声色凝重道:“皇位就是传国玉玺。” “玉玺!”文公主脸色顿时刷白,拼命摇头:“不不不!俊哥哥你不能打玉玺的注意,那是我父皇最宝贝的东西,如果被人动了,就算是皇亲国戚也要杀头!” “呵呵,我没说真要玉玺,我们可以仿冒一个。” 文公主这才松了一口气,脸色缓和过来:“吓死我了,我以为你会要我去偷玉玺!可是,我不知道玉玺具体模样,怎么仿冒?” “这就要去问你父皇了。” “我父皇?” “对,我们进宫一趟,你把原委对你父皇说一遍,他身为一国之君,为了国家苍生,一定会出手相助。” 于是二人稍作整装,顶着正午灼热的阳光,朝皇宫走去。 此刻,皇帝正站在书房南墙所挂的一副仙子临竹图旁,眉宇忧伤地凝望着。 爱妃,孤无能,不敢去九千岁府邸要人,但愿我们的缘分能够延续到来世。 来世,孤不是王,做平民百姓,好好呵护你。 逝去的东西,皇帝只能期许来世。他回忆起贵妃册封大典宴会那天紧张的情形,眼眶忍不住潸然泪下。 皇帝伫立了许久,有奴才进屋禀报。 很快,奴才带着文公主与景立秋来至皇帝的书房。 皇帝收起眼泪,眸光移至面前参拜的二人,凝望着个子高大脸庞英俊的男子,微微一怔:“你和贵妃娘娘是什么关系?” “回禀陛下,草民和她是朋友。”景立秋淡然而谨慎的回答。 皇帝锐利眸光这才淡柔下来,望着自己小公主:“文儿,你来此作甚?” 文公主徐徐将景立秋的计划告知皇帝。 皇帝听后,淡眸闪烁一丝光泽:“原来贵妃娘娘的朋友,是要来帮助孤惩奸除恶!但凶险太大,孤不能同意文公主参与。” “父皇,孩儿长大了,能担任一些大事。” “但你在孤的眼里,一直都是个孩子。”皇帝慈祥道,然后将文公主往身后一拉,护住:“孤绝不能让自己的骨头去面对九千岁那只老狐狸,所以孤决定,自己亲自上阵!” “啊?父皇你乃一国之君,万万不可!”文公主反对。 皇帝神情笃定,淡然:“孤自十岁登基以来,一直都是以傀儡的身份被九千岁操控,从未做过真正的自己,也从未帮百姓干过一件大事。如今孤已而立之年,再不确立属于自己的专权,那些指望孤带他们离开水深火热的百姓,孤要如何面对?” 皇帝虽处金漆宫宇,但却如鸟囚笼,心情复杂而痛苦的程度一点也不亚于城外那些受难的百姓。 所以,他要一搏。 成与不成,他不能再退缩,他要以皇帝的尊严存活于世。 片刻后,皇帝从书房里屋,拿出一个精致的锦盒,小心翼翼地打开:“这是真正的传国玉玺。” “陛下!无须拿出真的玉玺!”景立秋劝着,他原本以为皇帝怯懦无能,没想到此时此刻,他却伟然大气。 皇帝望着光辉熠熠的传国玉玺,冷静镇定道:“那老狐狸阅历丰富,不将真玉玺拿出来,他是绝不会上钩的。” “可是……” “别再犹豫了,孤不能解救苍生,要这玉玺有何用?我们快走吧!”(未完待续。) 第八十三章 对抗九千岁(十) “九千岁!九千岁!陛下来访!”一名奴才连跑带爬地朝九千岁书房奔去。 九千岁脸色一沉,放下手中的书卷:“不早不晚,也不提前通知咱家一声,这个时辰陛下忽然来访,一定有什么阴谋!” 说罢,九千岁快步朝大堂走去,看见皇帝炽磐一脸严肃的模样,面无表情道:“陛下忽然造访咱家,所为何事?” 皇帝眸光温润如水,态度柔弱怯懦,从袖兜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精致的锦盒递给过去:“孤累了,想将西秦全权交托给九千岁打理。” “何意?”九千岁望着锦盒明知故问。 皇帝打开锦盒盖子,把安躺在里面光耀熠熠的传国玉玺取出:“孤要将这玉玺传授给您,只求新皇您能给孤一家老小一处清贫的安身立命之所!” 九千岁一愣,没想到皇帝竟然呼他为新皇,他立刻将玉玺一推:“陛下,咱家从未觊觎传国玉玺,您还是尽快将他收起来。” “不!孤是不会收的!新皇若是不答应,孤就长跪不起!”说罢,皇帝追身一跪,豁出去了。 隐匿在书房外树枝上的景立秋,看到这一幕,内心一颤。 一国之君,能做到如此,实乃可歌可泣。 “陛下,你这是在折煞老夫!”九千岁面上愠怒,心里却是十分舒坦,骄傲。 皇帝跪地就是不起:“新皇若是不接玉玺,孤誓不起身!” 九千岁贪心一动,缓缓伸出右手,朝玉玺拿去。 突然,他的手又停在了半空中。 不行,这玉玺老夫不能如此草率的接下,不然将为天下耻笑。 但玉玺却散发着一股强大的魔力,吸引着九千岁的右手去拿。 九千岁内心挣扎许久,冰冷的脸发生细微的变化,他极力克制着自己右手不被玉玺吸过去,但最终贪念占据高地,控制了他的心性,一把将玉玺拿来。 玉玺在手,天下尽有! 屋内所有的奴才,包括炽磐齐声叩拜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哈哈哈!”九千岁在众人捧呼中,洋洋得意,小的乐不思蜀。 忽然门外树枝轻轻一动,一道快如迅雷的白光在书房一闪,九千岁嘴角上扬的表情,立刻僵住。他突然捂着自己流血的脖子,像见了鬼般,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站立的高大男子,惊呼:“是你!” 是你,这两个字是九千岁威风的人生中,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因为下一秒。 九千岁的头颅就像皮球一样从脖子上滚了下来,手中紧握的传国玉玺也像陨石一样毫无预兆地朝地上落去。 好在这一切,皇帝早有预料,在玉玺落地的一瞬间,他稳稳地将它接住,重新小心翼翼地放回锦盒。 事故发生的太突然。 九千岁的狗奴才们,望着他身首异处的尸体,大惊失色,不敢乱动。 皇帝一脸紧张地从地上站起,拍了拍皇袍上的泥灰后,望着地上血流成河的尸体道:“这只老狐狸死有余辜!” 许久后,景立秋将剑入鞘,抱拳作揖道:“陛下,请速赐给草民一匹千里良驹!” “要良驹做何?” “救愫雪!” 皇帝眸光淡淡忧伤:“对啊,孤差点忘了还有愫雪,她本是孤的贵妃,应该孤前去营救,但国不可一日无君,孤只能将这个重担交托给景公子你了。” 景立秋闭抿的唇微微而勾:“陛下,草民有个不情之请。” “且说,孤洗耳恭听!” “草民想要陛下还愫雪一个自由。” “你的意思是,要孤放弃一个好妻子?” “是的,陛下妻妾成群,不乏温柔美丽的,所以请将自由归还给愫雪罢!” 皇帝神情凝重,眸中充斥着不悦,但酌情考虑一番后,他凄苦而笑:“也罢,像愫雪这么单纯善良的女子,不适合勾心斗角的皇宫,孤答应你,放她自由。” “谢谢!” 说罢,一个时辰后,景立秋骑着皇帝御赐的汗血宝马,扬鞭朝苑州城门奔去。他一路马不停蹄,吸风喝雾,从黑夜追至白天,顺着管道急速追赶。 终于在第二天将至中午时,发现一辆建造精良优质的贵族马车。 景立秋毫不犹豫地策马追上,与马车并驾齐驱,然后拔出背后的长剑横在车夫的脖子上,威胁:“停车!” 车夫年轻壮硕,会武功,对横来的剑不以为然,将头一歪,绕过剑刃,挥出有力的手掌朝景立秋手臂打去。 于是乎,二人跟着马与车前行的步调,交打起来。 睡在马车内的灵愫雪,昏迷不醒,浑然不知车厢外交打的多么激烈! 景立秋与车夫十五的个回合后,弃马跃上车厢顶上,抓住车轱辘被颠簸的空隙,一剑刺穿车夫的胸膛,像串腊肉一样,将车夫甩下马车,自己亲自驱车前行。 矫健的马车未跑多久,景立秋在宽阔管道上一拐,拐入鸟语花香的稀林,择一处隐蔽的地方停歇了下来。 数个时辰后,闷热的车厢内,灵愫雪终于清醒。 她面色苍白,没有血气,双手无力去撑起身躯,只好躺在车厢内虚声细语的呼喊:“救命!救命!” 车帘被掀开,一道强烈的光射进来,灵愫雪下意识扭过头,哀呼:“我不喝!我不喝!” “愫雪!是我!” 灵愫雪这才定魂凝气,扭头朝车窗外看去。 当她的眸光触及到景立秋英俊的脸颊时,眼眶的泪水决堤而出,嘤泣道:“景大哥,真的是你?我还以为车夫又要喂我和药了!” 景立秋看到可怜的泪水,心如绞痛,情不自禁地攀入马车,将灵愫雪抱在怀中,关切:“是我,你不用害怕了!车夫他给你喝了什么药?” “我也不知道,但我的双手双脚完全使不出力气,不能动。我会不会残废了?”灵愫雪紧张地抓着景立秋衣襟,泪水涟涟。 景立秋连忙卷起她右手上的袖子,把脉。 片刻后,他神色一惊,面色刷白,唇齿颤抖道:“愫雪……你的功力都没有了……” 灵愫雪不在乎功力,在乎四肢,急切询问:“我的四肢残废了吗?” “没有。”景立秋轻轻摇头,眸子也泛出泪水。(未完待续。) 第八十四章 终将是分离(一) “没有就好。”灵愫雪松了口气:“只要四肢健在,功力还可以再修炼。说不定哪天我运气好,偶遇功力大增的灵丹妙药,一下子就可以飞升入九重天,呵呵!” 她在安慰景立秋。 景立秋笑不出来,但却被她坚韧开朗的性格所感动:“愫雪,你先休息,待你身体恢复,能站起来了,我带你一起去救你的姐姐。” “不不不!”灵愫雪拼命摇头:“景大哥,谢谢你的好意。我不能让你参和进来,因为慕冰被关押的地方十分危险。” “可是,难道你要我看着你孤身犯险?” 灵愫雪身体有了些力气,轻轻离开景立秋温暖的怀抱,停止身躯凝望着善良的他:“所谓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我在人间这些年,对于天上的慕冰来说只是几天。而且她以前对嫏嬛阁阁主有过恩情,阁主之所以不杀她将她关起来,也是看在旧情的份上。所以现在慕冰除了没有自由,人身却是很安全,我还有时间在人间学习修炼。到时候我一个人去救,反而干脆利索。” “呵呵……你是在说我是个累赘?”景立秋囧然。 “不不,景大哥是好人,怎么会是累赘,只是天界的危险,远超你的想象。而我对嫏嬛阁轻车熟路,来去自由,不会轻易被仙卫发现。”灵愫雪极力委婉地解释着。 景立秋痴痴地凝视着她洁白如雪的脸,仿佛被吸走了魂魄,一动也不动。 “景大哥,怎么了?我脸上不干净?”灵愫雪摸了摸自己脸。 许久,景立秋才回过神来,尴尬地笑着,轻轻挠头:“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连雪白的十分好看。” “那是因为我身子虚弱,没有血气才会如此白。” 灵愫雪木讷的就像一个木头! 所思所想,正经的就像一汪没有污染的水。 但也许正是这份纯洁的木讷,景立秋才会不知不觉地痴痴地迷恋上。 他体内流淌的血液,在闷热的车厢渐渐沸腾,双颊变得绯红,不好意思地离开灵愫雪跳下马车,站在车旁大口呼吸林中清新的空气,随口问道:“愫雪,你渴吗?” “渴。” 于是,景立秋离开马车,朝有水地方寻去。 与此同时,苑州南面鳞次栉比的小巷子中,文公主骑着一匹骏马,快马加鞭朝巷弄最后一排最深处跑去。 她赶至巷角深处一间木屋前,少年奇正正好背着包袱跟着两名健壮的家丁,垂头丧气地走出屋内来。 “奇正哥哥!”文公主呼唤着。 奇正阴郁的脸死灰复燃,高兴地笑道:“文儿,你怎么来了?” 文公主立刻跳下马,抓着奇正的手:“奇正哥哥,你不用离开了,因为你爷爷死了!” “我爷爷死了?” “什么九千岁死了?”两名家丁惊呼。 “嗯,你们都自由了!九千岁被我父皇和俊哥哥打倒了!所以你们现在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文公主严肃道。 两名家丁听了立刻拍手欢呼。 “太好了!我们再也不用被九千岁威胁,可以回家团聚了!” 说罢,两名家丁迫不及待地朝巷弄外跑去。 剩下奇正申请复杂地望着文公主,苦笑道:“文儿,听到这个消息,我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 文公主同情:“奇正哥哥我明白你的心情,你爷爷作恶多端被惩治应该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但他毕竟是你爷爷,你存活在世上唯一的亲人,所以你也应该哭。” “可是,爷爷他杀了我的父母,他的死我不仅哭不出来,反而觉得轻松。” “那你就不哭。谁叫九千岁生前丧心病狂,连自己亲儿子都杀。” “对了,爷爷是我的仇人。”奇正神情怨怒着。 文公主淡然一笑,忽然好奇:“奇正哥哥,你爷爷为什么要杀你的父母?” “因为他觉得他们是累赘,只想留下我,帮他延续香火,所以他为了不让人抓到把柄,杀了我的父母,并将我深藏起来。好在上天垂怜,让我遇见公主这么可爱的朋友!”奇正眉头舒展,笑了起来,但眸中飘荡着一抹忧愁。 毕竟,那是他的爷爷。 就算他再讨厌,再恨,血缘这种东西,依然会让人产生离别之殇。 片刻后,小巷弄传来纷沓的脚步声和嘈杂的人声。 “俗话说得好,斩草要除根!那狗宦官的狗孙,就藏在这巷弄最角落的一栋屋子里,待会儿我们抓了他,让他也尝尝被折磨的滋味!” “对!狗宦官以前怎么对我们,我们就怎么对他的孙儿!” 嘈杂的声音越来越近。 文公主惊慌地拉着奇正跃上马。 “奇正哥哥,你就知道那些不理智的怨民会来找你麻烦,所以我们快走!”说罢,文公主扬鞭驱马,拐弯朝其他没人的巷径奔驰而去。 因为有公主的庇护,又加之认识九千岁孙子的人屈指可数,所以快马十分顺利跑出苑州城。 他们出了城又跑了莫约一个时辰,才在一片绿油而荒芜草地中停歇下来。 “奇正哥哥,我只能送你到这儿了!”文公主忧伤道。 奇正跃下马笑道:“谢谢文儿!我奇正此生能结交你这个朋友,很幸福!” “快别说那么多了,趁天没黑,快走吧!”文公主轻轻推着奇正。 奇正不舍,一步三回头地朝远处走。 文公主也不舍,站在马儿身旁许久,忽然想起了什么,立刻取下自己手腕上晶莹剔透的玉镯子,朝奇正追了过去:“奇正哥哥留步,留步!” 奇正眼眶湿润地转过头来:“文儿,还有什么事吗?” “这个镯子你拿着,万一日后盘缠不够,可以当个几百两银子过生活!”文公主将镯子塞至奇正手中。 奇正感激地借着,然后转身离去,再也没有回头。 文公主一直站在空旷的草地上,看着奇正消瘦的身影模糊消失,才转身跑回马背上,抹着眼泪扬鞭策马。 回至皇宫,未央宫。 文公主坐在繁花锦簇的花园长石凳上,搂着皇后的手臂,埋头依偎道:“母后,孩儿再也不随便离开您去游山玩水了,孩儿老老实实的陪您在皇宫,帮你早点和父皇生个弟弟。” 皇后羞涩一笑,抚摸着文公主鸡蛋般柔嫩双颊:“文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懂事了?” “嘻嘻。”文公主傻笑。 真正的原因她不能说,因为此刻她欢乐的表面下,却是一颗思念俊哥哥的忧伤之心。 俊哥哥,文儿听你的话,会好好陪在父母身边的……(未完待续。) 第八十五章 终将是分离(二) 悠悠的白云,轻盈的微风,席卷着野草浓郁的芬芳,吹进安静的马车厢内。 此刻夕阳就要下山,虚弱的灵愫雪终于恢复了气力,从车厢里爬了起来,撩开光滑柔软的车帘,轻轻拍了拍倚靠在车门上打盹的景立秋:“景大哥,醒醒,太阳快下山了。” 景立秋微微睁开惺忪的双眼,望着头顶枝桠纵横的昏黄天空:“天快黑了。” “是啊,我们快找个地方过夜吧。” 说罢,景立秋拉紧马缰,驱车徜徉而行。 马车奔跑了数个时辰后,来至一个陌生而荒凉的小镇。 小镇在灰蒙的月色下,显得格外冷清寂寥,看上去似乎在此居住的人十分少。 景立秋驱车来到一间门口挂着灯笼的简陋客栈前,将灵愫雪搀扶下车,笑道:“条件有限,今晚我们就在此将就一晚罢。” “嗯!这比淳至峰好多了!” “呃!淳至峰那个又冷又冻的地方,简直不能回忆。”景立秋苦笑。 灵愫雪提袖掩唇:“我差点忘了,景大哥在无定观季考没通过时,也是在淳至峰雪洞里面壁思过的!” “诶!愫雪你别笑我!我是自己不愿意继续在无定观修行,才故意季考不过的,跟你不同!”景立秋挑眉讪笑。 灵愫雪耸了耸肩,斜睨:“我虽然第一次和第二次季考未通过是自己的原因,但第三次季考未过与景大哥你有莫大的关系!” “跟我能有什么关系?”景立秋惊讶。 “还不是因为你长得太英俊潇洒,弄得学剑术的师姐们个个找我做中介,给你传递信物,弄得我修为止步不前!” “那还不是因为你善良!”景立秋眸光一沉,埋怨。 突然,他又将宽拓双手搭在灵愫雪双肩,关怀地训教道:“以后,不许你再这么善良。” “为什么?”灵愫雪困惑。 “难道你还没发觉,有时候善良会给自己招来麻烦?” “是有点麻烦。” “不是有点,是很大的麻烦。你在无定观的善良,导致自己修业不精未通过季考,被逐出师门。你在苑州皇城的善良,害的自己被皇帝利用,差点断送了性命。你啊!活在人世,就应该学会自我保护!”景立秋伸手在灵愫雪额头上温柔的一敲,恨不得她木头般的脑袋瞬间开窍。 灵愫雪却依旧木然:“只顾保护自己,途径那些受苦的百姓该怎么办?” “唉……跟你个榆木脑袋说不清楚!”景立秋唉声叹气朝简陋客栈走去,向站在柜台后的中年男子招呼道:“老板,来两间客房!” 当夜。 灵愫雪就在客房内脱掉鲜艳夺目的贵妃服饰,换上客栈小二给她找来的一身朴实无华的服装,望着窗外的月亮枕梦而睡。 时光在黑暗中悄悄流走。 皎白的月亮很快换来朝霞满天黎明。 这些日子景立秋劳心劳力十分疲累,所以他多睡了一会儿。 当窗外太阳明媚灼热地射入景立秋的客房时,他缓缓醒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后,才掀开充满土腥味的被子,坐起身来。 突然,一个白色小方影飘入景立秋的眼睛。 他立刻转头朝门口望去,看着地上放在的一叠纸,困惑,这是谁塞进来的纸? 想着的同时,景立秋直接下床朝门口走去,拾起地上的一叠方纸,轻轻打开,上面写道:有缘自会再见! 景立秋怔怔地凝望了许久,眼眶渐渐潮湿红润。 “愫雪,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走?寥寥几字就把我打发了?”景立秋悲伤至愤怒,将手中鉴别纸用力揉搓着一团,狠狠地仍在地上! “连一句再见都不跟我说!枉我那么担心你,为了能将你从九千岁那里救出来,我连生命都不顾!你竟然最后那一张纸来搪塞我!” “都说仙子美丽善良,我看是痴傻无情!” 景立秋怒骂着,发泄着,骇得门外其他住客纷纷离远。 随后他带着一肚子怒火来至客栈的大堂,寻了一张无人的桌子,坐下:“小二,来壶酒!” “这位客官,刚起床就要喝酒,对身体不好。”跑堂的小二好心劝道。 “我什么时候喝酒你也管?那我什么时候拉屎撒尿你是不是也要管?”景立秋怒道。 小二看中的是钱,不予计较,连忙点头:“行行,客官喜欢什么时候喝酒就什么时候喝!只要不缺钱少两就行。” “放心!这些够不够!”景立秋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抛在桌上。 那小二竟然见钱轻轻推开:“客官你的住房消费钱昨夜那位姑娘已经付了!” “她拿什么付的?”景立秋问完这句话就后悔地咬着自己唇,暗暗自斥,灵愫雪有钱没有与我有什么关系? “她用她那身华丽的衣服和首饰抵的,大约值好几百两银子,所以客官你可以尽情享受,随便吃喝!”小二乐呵呵。 “那快上酒,越多越好!”景立秋听了更加愤怒。 小二点了点头,转身离去时,还不忘回眸询问:“客官,需不需要下酒菜?” 景立秋沉吟一番,敲着桌子道:“要!” 他今天要拿酒来麻痹自己,不醉不归。 不然这一整天心里都会非常难过,煎熬。 灵愫雪,我这么舍命救你,你难道就不对我动一点心? 要是换做其他女人,早就拉着我的胳膊,投怀送抱,不舍得离开。 你无视我这么善良热心肠的好男人,日后偶尔想念起来时,会不会因为今日的不辞而别而后悔? 算了,不要想了。 她就是一个木头,一脑子浆糊! 想罢,景立秋拧起酒壶豪饮起来。 清冽的酒水,细细流入他的口里,溅在脸上,像眼泪一样从脸上落下。他喝了一壶又一壶,已不知是多少壶,最后眼睛和脸一样潮红,像是真的哭过。 忙碌中的小二,看得于心不忍,走来劝景立秋,却被他用力推开。 “给我再拿几壶酒来!”景立秋喝的酩酊大醉,摇摇晃晃,看人是三个身影。 小二劝着:“客专空腹喝酒伤身,吃点下酒菜吧!” “不吃!”景立秋怒地将酒壶一扔:“人家仙子都不管我,你凭什么管我?” “客官你醉了!别喝了!那离开的姑娘,要我好生照顾你,现在你喝成这样,我不好交差啊!” “交什么差!她都走了,不管我了!你也别管我!去去!你该忙什么忙什么!” 于是,景立秋从上午一直喝到日落西山,最后被小二拖回了客房,呕吐了两次后,才安静地睡着。(未完待续。) 第八十六章 终将是分离(三) 徒步而行的灵愫雪,背着简单的包袱,在乡间小道走走歇歇,三天三夜。 一开始她很迷茫,站在悠长蜿蜒的泥道上,看着草长莺飞的自然景象,不知道何去何从,但经过一日的打听下来,得知凡间除了昆仑山,还有一个地方存在名望很高的道观。 清虚观,武当山。 听过路的老伯讲,武当山乃凡间道教圣地,比昆仑山还要有名气。 所以灵愫雪的目标就是武当山。 她一路奔波,快步行走,只有在极累的时候,才会随便坐在路边草地上休息。 如此三天三夜过去,也不知道走了都远,终于来到一座小村庄。 经过打听,原来她早已离开了西秦国地界来至后秦地界,平凉。 所处的小村庄茅屋数栋,人烟稀少,是西秦与后秦战争后流离失所百姓们重新建造的家园,所以这里的住民给村庄取了一个充满和平的名字——平安村。 听村里的老人说,像平安村这样的村子,在每个国家交界处都拥有许多。 无辜百姓,早已恨透了战乱,只想平平安安地渡过余生。 灵愫雪望着面前白发苍苍的老人,红着眼眶安慰:“天下分久必合,将来一定会有一个伟大的英雄为百姓取得安宁。” “英雄,哼!”老人冷眼一哼:“姑娘你太年轻了,阅历不够。那些所谓的英雄都是用战争和白骨堆砌出来,所以哪里有英雄哪里才有战乱。老朽只想,国家散了就散了,不再滋生什么战乱就好!” “看来,现实和理想不太一样。”灵愫雪道。 “是的,现实与理想背道而驰!”老人沧桑的眸光泛无法化解的忧郁,他朝暂时安宁的天边望了望:“对了,姑娘你刚才说你要去哪里?” “回老伯,我要去武当山。” “武当山老朽听过,离这里十万八千里啊,你去那里做什么?” “我要去修道!” “修道?老朽耳朵有些不灵,没听错吧。” “您没有。” “那姑娘为什么修道。” “希望有朝一日能够飞升九重天!”灵愫雪只能说这么多。 老人一听,惊愕,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身边年轻貌美女子,怜惜道:“姑娘,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像你这种年纪的女子,应该呆在闺房绣花,或是婆家织布才对!” “我……” “你是不是受刺激了?”老人神情关切。 “不不,因为修道可以济世救人!” “呸!”老人忽然情绪激动地朝地上狠啐一口:“理想和现实完全不一样!只有害怕战乱的缩头乌龟才会想着去武当山当道士!” “此话怎讲?”灵愫雪汗然。 “为国出力的都是英勇的战士,那些道士就知道拿清心寡欲做借口,避开尘世的纷扰与噩梦,躲在道观里打坐念精。从未见他们下山济世救人过!”老人激动的瘦骨颤抖。 灵愫雪不敢相信,面露哀婉:“没想到人世的道家,都这般胆小怕事。” 老人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偏激,轻轻咳了咳:“咳咳……也许有极个别道义高深的道士是在为黎明苍生着想,但大多数道士都是为了躲避患难。” “那我更应该前往武当山一探究竟了。老伯,你快将前往武当山的路告诉我罢!”灵愫雪迫不急待。 老人怅然摇头:“年纪轻轻不好好嫁人,空怀抱负有什么用?姑娘你来吧,到我家我给你画一张地图,你按照地图上的路线走,应该会快许多。” 说罢,老人迈着蹒跚的步伐,带着灵愫雪朝自己简陋的茅屋走去。 茅屋内的人听见门外有动静,立刻开门探出可爱的圆脑袋,盯着两根羊角辫儿,憨态可掬大呼:“爷爷!有客人来了?” “是的,这个姐姐要在家里待上一会儿,你快去给她倒碗茶水!” 羊角辫儿兴奋地弃门而去,乐呵呵地朝后屋跑去。 老人望着自己孙儿又蹦又跳的小身影高兴道:“小元一个人太孤单了,就喜欢家里来客人,姑娘如果不嫌弃,你可以在这间破茅屋住上一夜,准备一些干粮后明日再启程也不迟。而且老朽现在双手不太灵便,画起地图可能要废好几个时辰,到时候天黑了,你总不能顶黑赶路吧?” 灵愫雪一听,感激:“谢谢老伯,我明日再走!” 羊角辫儿端着满满一碗茶水,晃晃悠悠地走至灵愫雪跟前,合不拢嘴笑道:“姐姐,今晚你要睡我家吗?” “是啊!”灵愫雪一边说一边接过茶水,另外一只手轻轻刮了刮羊角辫儿的塌鼻子道:“小元,多了个姐姐,你会不会觉得挤呢?” “不会!不会!我家里就我和爷爷两个人,平日十分冷清,姐姐来热闹多了!”羊角辫儿欢喜地拍着手,眨巴水灵的眼睛:“对了,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灵,叫愫雪。” “原来是灵姐姐!今晚我给你讲七仙女和董永的故事!” “呵呵,好啊!”这个故事灵愫雪知道,但为了不扫羊角辫儿的兴,高兴道:“姐姐从来没听过,今晚你一定要认真讲!” “嗯!”羊角辫儿认真无邪。 老人轻轻将孙儿一推:“小元,时候不早了,快去乖乖做饭!” 羊角辫儿点头答应,忽然又拉着灵愫雪的手道:“灵姐姐,你要吃什么?我家后院种了青菜、萝卜、西红柿、茄子等等!” “那些都是你种的吗?”灵愫雪道。 “是的,虽然虫多,但也有可以吃的,嘿嘿!”羊角辫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灵愫雪感到一阵鼻酸。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羊角辫细胳膊瘦腿,看上去只有五六岁的模样,没想到会做这么多辛苦的家务活。 灵愫雪目露同情:“姐姐现在没有什么事,帮你一起做饭吧。” “好啊!多一个人多个帮手,我也不那么累!”羊角辫儿说罢,拉着灵愫雪快步朝后院走去。 后院的地大概有半亩,里面排列有序地种着各种各样的菜。 羊角辫儿领着灵愫雪走至一颗茄子树旁,拧下一颗又紫又亮的茄子,拍了拍上面攀附的小虫儿笑道:“姐姐,这个茄子虫爬的少。” 灵愫雪接过,如获至宝一样捧在手里,跟着羊角辫儿来至另外一丛青菜旁。 “小元你多大?” “我八岁了。” “你的父母呢?” “他们在我刚出世不久,就在战乱中死了。而且我奶奶也是那时候死的。” 小小年纪,将死之一字说的如饮白水。 看来,天下真的很乱。 灵愫雪情不自禁地潸然泪下。(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章 终将是分离(四) “姐姐,你怎么哭了?”羊角辫儿愣愣。 灵愫雪轻轻拂掉泪,接过青菜,挤出一丝笑容:“姐姐没哭,是沙子进了眼睛!” “那我帮你吹吹!” “好。” 灵愫雪轻轻蹲下身躯,享受羊角辫儿轻轻吹来的温风。 夕阳垂暮,天边浮现着美丽的绛紫色。平安村升起数道袅袅炊烟,空气中弥漫着柴火燃烧的焦炭味,以及香葱拌菜的诱人味。 两盘素菜上了桌,围坐着老人、孙子和客人。 “灵姑娘,粗茶淡饭,随便吃。”老人慈祥微笑着。 “谢谢。”灵愫雪礼貌的回应,并夹了一块茄子放进羊角辫儿的碗里。 羊角辫儿如食荤肉,吧唧着嘴,大口大口咀嚼着。 老人忽然又道:“刚才老朽去向村长借了笔墨和纸,吃完饭就给你画行路图。” “不急。”灵愫雪淡淡回应。 老人将温暖的眸光凝视在小孙子身上,调侃地问道:“小元,这位灵姐姐要去武当山修道,你去不去?” “武当山?那儿安全吗?”羊角辫儿困惑着。 “安全,那里是天下最安全的地方,许多流离失所的人都喜欢往那种名峰高山上跑,因为战争打不到那里!” 小元一听,乐了:“爷爷,既然那里那么安全,我们跟灵姐姐一起上武当山罢!” “呵呵,爷爷老了,武当山不收老骨头!” “啊!那我不去,我要跟爷爷一起。” “乖!”老人摸了摸小孙子的头,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吃完饭后,天色已经全黑。 一轮圆白的月色,光线轻柔。 羊角辫儿懂事的收拾碗筷,灵愫雪则帮他一起洗碗。 老人拿出笔墨在桌上铺开纸浆劣质的宣纸,聚精会神的作图起来。他将前往武当山途径的国家边界粗糙地画了出来。 片刻后,灵愫雪幽幽走来。 老人一边描绘,一边谦虚地笑道:“老朽也不知道画的是否完全正确,但大致方向与国家的交界应该画的不错。反正灵姑娘你赶路时有看不懂地方,就问问途径的好心人改改。” “嗯。”灵愫雪望着桌上简略的地图。 “你看,我们现在身处后秦帝国的平凉,一直往东南走到后秦与东晋的交界处魏兴郡,入东晋北疆,继续朝东南走,至房县大概就能看到巍峨高耸的一座挺拔之山,武当山!”老人一边讲解,一边指着地图。 “没想到老伯对东晋如此熟悉。” “呵呵,老朽年轻时候本就是晋国人,无奈晋国天子护国无能,将晋国西北部辽阔的疆域分割给了那些闹事的藩王。那些藩王又连连割据征战,导致无辜百姓流离失所,四处逃窜,最后老朽带着孙儿来至后秦这片安乐之土,成了他国之人,唉!”老人眼眶氤氲出一丝潮湿。 灵愫雪目露同情。 老人苍老的手抹了抹眼角的潮湿,继续道:“我虽然看不起出家修道的,但说实话,如果十六国还这么战祸下去,老朽说不定在死之前将孙儿送往武当山。至少,那里远离烽烟战火,没有痛苦与悲鸣!” “老伯,战争只是一时的,将来的天下一定会有英雄使百姓安居乐业,不在水深火热!”灵愫雪安慰。 老人冷冷苦笑:“灵姑娘真单纯,老朽年轻时候也以为跟你想法差不多,但时间证明了,有诸侯的地方,就会战乱不断。老朽人生短短几十年,只怕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一股凄凉的悲伤,充斥着窄小的茅屋。 灵愫雪不再说话,默默地站在一旁研墨。 羊角辫儿则坐在后院小木凳子上,将天上皎洁的月亮当做自己假象的朋友,你一句我一句地嘻嘻哈哈交流着。 过了许久,老人终于将地图画好。他疲累地伸了懒腰:“人老了,熬不起夜了!灵姑娘你请便,老朽要去休息了!”说罢,他拖着老化僵硬的身躯,沉重地朝一间卧室走去。 这一夜,老人并没有向往常那样沾床就睡,而是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许久,对着黑暗的空气仿佛看到了什么,小声道:“老伴儿、儿子、儿媳,咱们孙儿有着落了。” 说罢,他才缓缓闭上眼睛,安然睡去。 而茅屋另外一间逼窄的小卧室里,羊角辫儿和灵愫雪挨睡在一起,他今晚高兴而又兴奋,所以一直睡不着,嘴里叽里呱啦不停地讲着古老而又司空见惯的神话传说。 灵愫雪来自天界,对神话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所以她努力撑着眼皮表现出第一次听见的新奇模样。 但很快,困魔就将她抱入了梦境。 “灵姐姐!灵姐姐!你睡着了?”羊角辫儿轻轻晃着身边女子,噘嘴不悦。 但懂事的他,很快放弃了摇晃,望着天花板黑暗的空气,对着自己幻想出来的假象小伙伴们,高兴道:“小猫、小狗、小猪,你们看今天晚上我不孤单了,有灵姐姐陪我。” “你们别跟我抢灵姐姐,她是我的!” “唉!灵姐姐明天天亮后就要赶路了,我又要孤单一人了。” “不过我还有你们这群肉眼看不到的朋友!” 羊角辫儿对着空气里的假象小伙伴说着说着,缓缓闭上困倦的眼睛。 翌日,清晨。 羊角辫儿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将还在睡梦中的灵愫雪唤醒:“灵姐姐,今天你就要走了,你快起来帮我梳头吧!” 灵愫雪惺忪醒来,毫不犹豫地借过梳子,坐起身躯。 “灵姐姐,隔壁小花的妈妈每天都帮她梳头,今天你也让我感受一下被母亲梳头的感觉!”羊角辫儿乖乖坐在床上,等待着。 灵愫雪温柔笑着,一边拆掉羊角辫儿头顶的一双头绳,一边问道:“你是男孩子,为什么要把自己梳成女孩子的样子?” “男孩子的发型和女孩子发型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你们村里男孩子就不是羊角辫儿!” “可是小花是羊角辫儿!我是跟她妈妈学的!” “原来你是跟她学的啊!姐姐今天教你梳男孩子的发型,日后你就这么扎,知道吗?” “好!” 羊角辫儿蹦下床,拿着凹凸不平的小铜镜跑回至床边。 灵愫雪一边帮他扎着一边教着:“先把自己的头发全部聚拢于头顶,用梳子梳顺齐,再用头绳将它们绑紧,然后把它们挽成一个包子,最后用另外一根头绳将包子扎紧,这样就好了!” “哇!好帅啊!” 铜镜里端庄稚嫩的少年,咧嘴高兴着。(未完待续。) 第八十八章 终将是分离(五) “小元,快去给你爷爷看看!” “嗯,如果爷爷夸我帅,我以后天天扎这头型!” 羊角辫儿不再是羊角辫,而是发型英俊的少年,傅正元。他蹦跶下床,拖着一双小草鞋,欢快地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地来至另外一间卧室。 爷爷的卧室,光线暗淡,一片安静。 咦?每天爷爷醒的都很早,今天怎么却还没醒,难道是因为昨晚睡的太晚? 傅正元蹑手蹑脚走至床边,轻轻推了推床上老人,轻轻呼唤:“爷爷!爷爷!” 老人闭着眼,一动不动,似乎睡得很死。 傅正元懂事地走出屋来,轻轻合上薄薄的木门,朝刚走至厅堂的灵愫雪道:“灵姐姐,我爷爷太累了,还在睡觉,所以我们动静轻点。” “嗯。” “灵姐姐,你别慌启程,我去给你做点面疙瘩汤,吃饱了再上路。” “放心姐姐暂时还不想那么早走,要等你爷爷起来,跟他道别一声再走!”灵愫雪摸着傅正元光滑的后脑勺,亲昵道。 “好!我这就去给灵姐姐做面疙瘩汤!” 傅正元挽起自己细胳膊上的袖子,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朝后厨走去。 然后,厅堂就剩下灵愫雪。 她朝木桌子走去,刚一坐下,发现老人卧室的薄门不知什么时候敞开了一条缝。于是她起身走过去,欲关好门,不经意间发现屋内有一个站立的身影。 再一看去,床上还躺着老人。 那站立的身影是谁? 灵愫雪一惊,连忙将门推开,发现一袭黑色斗篷包裹的男人,披袍欣长拖地,却看不清他的脸。 “你是谁?” 那黑色男人缓缓将头一扭,脸上眼睛射来两道诡异的青光:“你看得到我?” 说罢,黑色男人眼睛一眯,望着床上老人道:“这老头儿大限已至!本差要将他带至阴间地府,转世重生。” “你是拿魂阴司黑无常?”灵愫雪愕然。 “不错!本来想悄无声息地将他苍老魂魄带走,没想到竟然被姑娘你发现了。真是奇怪,姑娘为什么会看到我的?难道你有阴阳眼?”黑无常困惑,用自己慎碧的双眼凝视着灵愫雪,透过她的肉身看到她体内散发微弱金光的灵魂,恍然大悟:“原来你是天上的仙奴,怎么不好好呆在天上,跑到凡间游玩了?” “我不是游玩,我是被歹人打下九重天的。”灵愫雪沮丧地解释。 “看来你是遗落凡间的仙奴了,如果没有足够的法力,是无法飞回九重天的。”黑无常同情道。 “所以我要去武当山清虚观学道。” “这是一个好办法。但我要提醒你一声,刚才我用透视眼看你的灵魂,你金光淡薄,仙气微弱,如不尽快得道成仙,将永远沦为凡人。到时候寿终正寝,说不定会与我再次相遇!”黑无常玩笑着,没想到气氛更加沉闷。 灵愫雪眉宇忧伤:“我本来在昆仑山修过几年的道,无奈自己学业不精,被驱赶下山,然后在西秦国苑州被一只千年毒蛇妖吸食了法力,所以现在沦落至此……” “看来姑娘仙途坎坷,但凡人命途又有几个顺利的呢?本差只负责抓鬼拿魂,所以不能与姑娘闲聊!”说罢,黑无常将碧绿的眸光对着木床上的老人轻轻一扫。 老人的魂魄就像风筝一样从体内飘出,悬在半空一动不动。 忽然卧室的墙壁穿来一个身袭白色斗篷长袍的白面男子,手里抓着镣铐,镣铐另一端铐着一个年老色衰的老妇人。 不用多想,他就是另一个抓鬼拿魂的阴司白无常。 “你怎么这么慢?”白无常望着自己同僚催促着。 黑无常掏出镣铐,铐着老伯灵魂的双手道:“刚才我与那姑娘聊了几句,所以耽误了时间。” “姑娘?吓?”白无常朝门口望去,看到灵愫雪时,情不自禁地打了激灵:“姑娘,你能看到我们?” 灵愫雪轻轻点头,并哀声道:“求两位阴司不要带走老伯,老伯膝下还有个八岁的孙子!老伯走了,他的孙子怎么办?” 黑无常平淡的脸一沉,越发黑而严肃:“姑娘,你来自九重天,应该比凡人更懂得天道轮回!你怎么此刻糊涂和凡人一样,愚昧起来?” “什么?这姑娘来自九重天?是什么仙子?”白无常惊讶地插话进来。 “她只是一个被打下天界的仙奴!”黑无常快语解释着。 “哦!原来是个不中用的小仙奴!在凡间和凡人呆时间长了,难免和凡人一样愚昧!我们不要管她,继续工作吧!”白无常冷冷道,牵着自己所捉老妇人,朝墙壁飘去。 黑无常带着老伯跟在其后。 灵愫雪不忍傅正元孤苦无依,立刻追身上去,拉着黑无常的手哀求:“救救你,让老伯再多活几年吧!” “走开!”黑无常厉斥:“别多管闲事,天下那么多可怜的小孙子,难不成你都要搭救一番?” “就是!别妨碍我们办公务!人的寿命自出生那一刻已经被天上的仙官给定好,你这样拖延我们回去交差的时间,就是在拖延他们转世轮回的时间,到时候他们托生不到好人家,你也脱不了干系!”白无常冷酷地将灵愫雪狠狠一推,拉着黑无常快速飘出墙壁。 灵愫雪立刻起身夺门而追,却发现黑白无常早已消失无影。 她眼眶红润,痴痴地站在门外,像雕塑一样直视着前方,望穿秋水。 过了许久,傅正元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疙瘩汤,走至厅堂的桌前,对着门口呼唤道:“灵姐姐,快进来吃吧!” 灵愫雪一愣两行泪水簌簌而落。 面对死亡,凡人无能为力。 她不知如何面对傅正元,因为待会一说出真相,他一定会伤心绝望。 所以灵愫雪希望时间慢点,再慢点,甚至停止。 天真的傅正元,还以为爷爷睡懒觉,他立刻跑至卧室,推着床上冰冷僵硬的老人道:“爷爷!爷爷!改醒了,面疙瘩汤都做好了,再不起来吃就凉了!” 听到这个声音,灵愫雪脑袋一懵,立刻转身跑至卧室。 只见傅正元一脸淡然地,用被子把老伯的脸盖着。 “爷爷走了,他走的无病无痛,算是最幸福的一种逝法。”(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章 终将是分离(六) 灵愫雪一怔。 小小年纪,竟然如此看淡生死,比她活了将近三千年的仙灵,看得还要透彻。 灵愫雪缓缓蹲下身躯,拉着傅正元温暖消瘦的小手道:“小元,以后姐姐来照顾你好不好?” 傅正元双颊一羞,垂下头,不好意思道:“灵姐姐你真好!其实离平安村不远处有一个孤儿村,那里都是战乱后存活的孤儿集中地。爷爷现在去世了,小元可以去孤儿村。” “难道你不想跟着姐姐?”灵愫雪怜惜道。 “想啊!但姐姐不是说要去武当山修道吗,那还怎么有空去照顾小元呢?” “你爷爷昨天说……”灵愫雪一愣,想起了什么。 老伯昨晚吃饭的时候说过,武当山是天下最安全的地方,那里虽然远离尘世,但却是一个安身立命的好去处……原来昨日晚饭时,言语就透露了安置小孙儿的信息。 老伯昨晚如此聚精会神的画地图,其实他早已算到自己大限将至! 灵愫雪恍然,紧紧拉着傅正元的手道:“姐姐不让你去孤儿村,姐姐带你去武当山,一起修道!” 傅正元怔怔,痴痴地望着灵愫雪,眸光闪烁:“灵姐姐,你真的要带我走吗!” “是的!”灵愫雪郑重道。 傅正元紧紧拉回灵愫雪手,将脸专至床榻边,望着上面冰冷的老人,高兴的哭泣道:“爷爷,谢谢你昨晚将灵姐姐带来,她答应照顾小元,小元从今往后不用做孤儿了!” 说罢,他拉着灵愫雪朝厅堂桌旁走去:“灵姐姐,我们快吃面疙瘩吧,有了力气,还能将爷爷好好安葬!” 数个时辰后,天色将近正午。 灵愫雪与傅正元把老人的尸体埋葬在平安村的村尾,那里是专攻死亡的村民永眠的地方。 傅正元对着老人墓碑磕了三个响头后,带着灵愫雪回至小茅屋,处理后院三分地里种的各种蔬菜后,拿着钥匙来至隔壁小花家敲了敲门。 一个和小元年纪相仿,穿着大红花衣的羊角辫儿女孩子,高兴地开门道:“小元,你怎么来了?你今天扎的这个头发,让你变帅了!” 傅正元脸色冷静,眸带忧伤,将手心钥匙递给小花:“小花,我要跟这位姐姐去武当山了。这是我家里的钥匙,后院种着许多青菜,你们家要是菜不够吃,可以去我家摘。” 单纯的小花接过钥匙,懵懵道:“那你的爷爷呢,你去那个什么山,难道不管他老人了吗?” “他刚过世,所以我才将钥匙交给你,日后我家就是你家了!”傅正元无悲无喜,淡淡道。 灵愫雪看得心灵震撼。 一个八岁的少年,竟然被岁月蹉跎的像一个懂世事的成年男子! 小花不同,她有父母爷爷奶奶的呵护,所以心智还很娇弱,眼眶冒泪道:“你爷爷去世了?” “是的!就在今天早上,我刚才才和灵姐姐把他埋葬在村后的坟地里。有空的话,你帮去看看他老人家,告诉他我会好好活下去的。” “小元!你别那么快走好不好!我舍不得你这个朋友!”小花情不自禁拉着起傅正元的手。 傅正元轻轻拂开:“我和灵姐姐还要赶路,不能久留。” 其实他怕自己越久留,越不舍得这个村子。 所以,傅正元不顾小花哭泣,拉着灵愫雪手,怅然微笑道:“灵姐姐,我们走罢!” 灵愫雪悲伤地点了点头:“嗯。” 于是两人一高一矮,背着各自的包袱,踏着明媚的阳光,走在泥黄的蜿蜒小道上,朝后秦国的东南方走去。 累了,他们就在路边草丛里歇息。 渴了,喝完了自己带的水袋,就喝花蜜或是吸树叶里的汁儿,如果运气好,遇到了河流,就顺便在里面洗个澡。 因为二人年龄相差悬殊,所以傅正元都是光着身板,像鱼儿一样在河里,围着袭着薄衣的灵愫雪欢快的扑水玩耍。 他们从来没有想过,命运之线会在这战火纷飞的乱世,相牵连。 一连下来,他们走了大概十天十夜。 风餐露宿的折腾,使得她们变得灰头土脸,加上后秦边界的疆域荒凉无人,风沙格外苍劲有力,吹得满天黄沙。 “咳!咳!咳!”傅正元面带娟帕,捂着嘴,胸腔喘着粗细道:“灵姐姐,我喉咙干涩发疼,难受,能不能找个没有风沙地方歇歇?” 灵愫雪连忙扶着傅正元,望着苍茫无尽的风沙,无奈:“后秦国边界,风沙如此大,连一座房屋都看不到,太荒凉了。小元你再坚持一下,我们继续往前走走,看能不能走出这片风沙。出了风沙,空气就好了!” “嗯……咳!咳!”傅正元忍着喉咙间干涩的难受,继续前倾着。 而风呼啸地越来越大,倾斜的飞沙,被刮成了横的。 一粒一粒砰砰地打在灵、傅的脸上,他们艰难地弓着身躯前行者,视野已经模糊不清。 “灵姐姐,我们会不会走错方向?”傅正元担忧道。 “不会,因为我一直按照阳光照射的方向来辨认前行的方向。” “那就好!我一定坚持!” 傅正元话音刚落,没走几步就体力不支,昏倒在了凹凸不平的石砂地上,面上的遮布也被风刮开。 灵愫雪连忙蹲身帮他系好面纱,然后背起他继续前行。 疲惫的身躯,多了一个少年的重量,双脚变的犹如灌了铅,挪一步,喘一次。 但就算再累,灵愫雪也不会抛下傅正元。 所以她咬着牙,使出全身力气,迈着步伐,一点一点地朝前移动着。 然而风像故意和行路人作对一样,丧心病狂地狂吹着。 没多久,灵愫雪脸上的面纱被风刮跑。她转身想去追,但面纱早已随着飘荡的风沙,缠缠绵绵去了天涯,消失在视野里。 她只好抿着唇,忍受风沙刮在脸上的生疼,继续前行。 也不知走了多久,灵愫雪双颊被刮的通红,暗灰的眸光却突然燃起星火一样细小的希望,望着前方。 她看到了什么? 她看到漫天黄沙的背后有一栋高大华丽的楼宇,里面燃着飘飘渺渺的灯火,像绿洲一样给她带来光明! “小元!前面有楼!”灵愫雪兴奋地呼叫着,声音很快就埋没在狂暴怒吼的风中。 希望,让灵愫雪浑身振奋,双腿仿佛充满了力量。 她背着傅正元,马不停蹄地朝华丽楼宇奔去!(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 风沙现妖楼(一) 果然不是海市蜃楼,是真正的楼宇,飞檐翘壁,婀娜端庄。 它越近,灵愫雪越兴奋,背着傅正元像背着空气,快速穿砂越风,来至高大巍峨的楼宇前,昂着头,望着朱漆大门上长长的牌匾,轻轻念道:“逍遥快活。” 逍遥快活?怎么店名取的这么不正经? 灵愫雪犹豫,站在华丽的楼宇前久久不敢迈步上前叩门。 片刻后,巨大的朱漆门沉重而开,一只雪白的春葱嫩手从里面伸了出来,在空气里摇招了几下,一把抓着灵愫雪往门后用力一拉。 眨眼之间,灵愫雪连带背上的少年,被春葱嫩手拉入了逍遥快活。 里面的规模像一口井,中央是富丽堂皇的厅堂,四周是一层层环形楼阁,被无数道门分成一间间房间。 “哟!我会以为是谁家公子来访呢,没想到是这么漂亮的姑娘!”这声音妩媚妖娆,来至一个头挂串珠挂饰,身姿丰腴婀娜的红衣抹胸女子。她是这里的老鸨子,脸上粉黛若桃,红唇似火,暴露的双肩就像两座曲线优美的雪白山峰,说起话来一颤一颤,甚是撩人心魄,一点也不像历经世事的高龄女子。 灵愫雪望着红衣老鸨,痴楞。 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妖娆多姿、气质如火的美丽女子,故而多欣赏了几眼。 红衣老鸨对自己美貌极其自信,抬起纤细雪白的手勾得灵愫雪下巴微痒:“姑娘,你身后背着的是你的孩子吗?” “不是。”灵愫雪痴痴道。 “那正好!我们这里就缺如花似玉的姑娘!”红衣老鸨狡黠一笑。 “什么?” “我们这里缺姑娘。” 灵愫雪觉得有些不对劲,本能地后退了一步,眸光凌厉:“这里是做什么的?” “咯咯,这里是专门招呼过路旅客的酒楼啊,特别是有钱的公子哥!” 灵愫雪一愣,立刻沉下脸色:“对不起,我走错地方了!” 说罢,她背着傅正元就要走。 “诶!姑娘!”红衣老鸨一把拉着灵愫雪的胳膊:“别急着走啊!我看你背的小兄弟脸色不太好,一定在外面喝太久的风沙,得了不舒服的疾病,你何不让他在我这酒楼修养几日?” 灵愫雪淡淡道:“你这酒楼如此华丽,住一夜肯定十分昂贵,我没有那么多银子。” “哎呀!姑娘怎么把我这说的跟抢钱的地方一样了,你没有钱,但可以在酒楼打杂来低房租啊!” 灵愫雪考虑了一阵,还是想走。 毕竟妖娆多姿的红衣老鸨子不像是正经女子,其酒楼也一定不是什么好地方。 红衣老鸨拉着灵愫雪就是不放:“你看,你背上小兄弟脸色苍白至极,若不快点找地方休息,恐怕支撑不了多久。姑娘你若如此顽固,执意要走我也不拦你,但是我好心提醒你一句,这方圆数百里,除了我开的这栋酒楼,便不再存在一栋屋子!” 灵愫雪一听,心软下来。 “姑娘!你带小兄弟出去,只会是给他造成更大的伤害!”红衣老鸨加强攻势地劝道。 灵愫雪只好点头:“好吧,那我就听你的。” “好嘞!待会儿我给这位小兄弟找一间价位普通的房间,然后你在我这酒楼打杂,一直到他醒来,我就送你们离开,怎么样?”红衣老鸨一边领头走着,一边好心道。 灵愫雪背着傅正元跟在其后,走近装饰恢弘,房梁高耸的大堂内,痴痴地欣赏着第一层楼墙壁上各种女子舞蹈图,忍不住询问道:“这酒楼怎么这么冷清?” “因为现在是白天啊,姑娘们都睡觉去了,只有到日落时候,姑娘们才会渐渐苏醒。待会啊,你伺候好你背的小兄弟,休息一会儿,等日落月升再出来帮忙打扫卫生既可!” “好的。” “还有什么疑问吗?” “有……” “说!” “你们酒楼是做什么买卖的?” “姑娘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听过青楼吗?” “什么是青楼?” “看来你不知道啊!咯咯,青楼就是女子专门提供男子享受地方。待会儿晚上有男宾客来了,你就知道了,如果你想多赚点钱,就跟那些姑娘们多学学,说不定你和她们一样来了就不想走!” “哦!” 灵愫雪冷冷的回答,浑然不知自己深陷赢窝,只木愣地觉得空气中弥漫着不正常的气息。 片刻后,红衣老鸨领着她登上二楼,三楼,四楼,最顶层满是灰尘的一间屋子道:“这里是本店价位最普通的房间,一般有钱公子不屑于住这种房间,所以一直搁置,也没人打扫。正好你来了,帮我把这层楼统统打扫一遍,我给你算双倍工钱,扫帚抹布什么的就在那边的角落里。” 红衣老鸨嘱咐一遍后,雪白的手提了提快要掉下去的抹胸,然后翩然离去,回至一楼辉煌的厅堂。 灵愫雪走近屋子,对着茶水桌旁的积满厚厚灰尘的圆木凳子吹了吹,吹干净后将傅正元扶坐在桌子旁倚靠着。自己则拿来扫把和抹布将满屋子灰尘清理干净后,才把傅正元扶至床上,平躺着休息。 忙活了许久,四楼的灰尘清扫了一大半,时光也在扫帚划拉地面的过程中悄悄流逝。 天色渐黑,酒楼的一楼二楼三楼统统燃起来各种各样的烛灯,将整栋巨大的楼宇照得犹如白昼。 没多久,下面几层楼有门被打动的声音。 灵愫雪一边拿着抹布擦拭走廊上的灰尘,一边听见脚下三楼走廊传来,娇嗲软糯的声音。 “妈妈!我的五彩霓裙裙摆不知被哪只该死的老鼠,弄破了一个洞!” 处在一楼的红衣老鸨,仰面笑盈盈:“那你丢下来!我拿去后房叫人给你缝!” 片刻,一件美轮美奂的五彩如霞光飞舞的霓裳,从三楼缓缓飘飞至一楼。 红衣老鸨一手抱着五彩霓裳,一手提着自己美丽的裙子,快步朝一楼旁边侧门走去。 灵愫雪好奇地站在走廊结实的栏杆前,望着脚下三楼声音软糯的女子。虽然只能看到一个云髻飞耸的头,但从其头上插着的美丽金凤展翅的发簪,可以想象的出,对方多么沉鱼落雁。 没多久,三楼其他紧闭的门纷纷打开,一个房间里走出一个貌若天仙的女子。 她们服装颜色各异,气质翩然,简直就像天界百花园的花仙子一样,看得人眼花缭乱。(未完待续。) 第九十一章 风沙现妖楼(二) 灯火辉煌的酒楼,干净的墙壁,四处闪烁着宝石般耀眼的光芒,好不逊于天界仙宫神宇。 灵愫雪倚靠着四楼的走廊,神色痴痴地望着下方,身姿绰约的美丽女子们,飘来荡去。 忽然,一楼一名芙蓉面,萼瓣花裙的美丽女子,仰着头,眸波似水潋滟地望着四楼,大呼道:“妈妈!那美妞是什么时候收来的?” 红衣老鸨正从一楼经过,扭头回音:“那姑娘今天白天来的,我看她可怜所以收留了她,反正酒楼里正好缺一个打扫清洁的人,免得你们满身骚气弄得到处都是。” “原来如此!哼!是个扫地擦墙的!”芙蓉面女子不屑地转身,朝旁边楼梯走去。 灵愫雪听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一想到只在此逗留几天,便又埋头继续打扫卫生起来。 辉煌的酒楼内温暖,没有狂风,十名花枝招展的美人们,搔首弄姿地站在一楼中央大厅排成一排。 红衣老鸨站在他们面前中间,愁眉苦脸道:“今日风沙巨大,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停风。近一个月来,酒楼深意骤降,待会儿无论来的是什么公子哥,不管高低贵贱先拉进来再说!你们别挑三拣四,有点收入,总好过一毛没有,日日让我亏损啊!” “咯咯,妈妈已经苦到了饥不择食的地步了!”一绿衣亮纱女子娇嗔讪笑着。 “少废话!这栋酒楼收租那么昂贵,一日十两黄金,你们帮我给?”红衣老鸨脸色一沉,继续道:“再说了,以前迎来送往那么多宾客,你们也从中捞了不少好处,如果这里要真是日益萧条,我交不起租金,你们都得掏腰包贡献点金子出来!” “妈妈说的是!若没有妈妈的照护,我们十姐妹,说不定到现在都在深山老林过艰难困苦的生活!”一名气质婉约的紫裙女子打圆场道。 红衣老鸨将嘴一怒,故意不领情,搓搓这些傲气冲天的女子:“别总把我想的那么贪财,要不是当初老娘找关系在此荒凉之地开辟这家销金窟,你们能离开深山老林,享受人世各式各样的欢愉快活?” “可是妈妈您收的份子本来就很高,现在还要我们帮你凑租金,简直是在吸我们的血!”有女子蹙眉埋怨。 红衣老鸨眉毛一怒,正想说什么,紫裙美人连忙走上前来,拉着她的手安慰道:“妈妈。别气了,都是这个月风沙害的,大伙儿都有些心浮气躁,等风沙一过,晚上又会有许多男宾客慕名而来,到时候生意好起来,租金不是又滚滚而来了!” “十个人中,就数你最会说话。算了,我也懒得生气,还是去想想如何提高这里的人气!”说罢,红衣老鸨甩袖而去。 十名美人,各自散去。 酒楼外的风沙越吹越大,仿佛永远不停。 楼内崭新的烛火燃了将近大半,却还没有一个宾客送上门来。 美人们四散地坐在各处,愁眉苦脸地打着呵欠。 绿衣美人和紫衣美人坐在一楼旁边的圆形木桌旁,望眼欲穿地盯着大门,多么希望一个英俊潇洒的男人能将它推开。 哪怕那个男人没有钦点她们,她们也不想酒楼如此萧条冷清。 “唉,我记得这里生意最好的时候,连续一个月都人满为患,叫个房间都要排队等待。没想到辉煌的日子,那么快就成为过去!”紫衣美人愁眉若苦,幽幽不悦。 “呵呵!是啊,那个时候,我一夜接待了十二个男人,虽然吃的很撑,但尝了不少男人的味道!”绿衣美人毫不羞臊爽朗道。 紫衣美人听着有些羞涩,轻轻摇头,惋叹:“我没有你那么厉害,最好记录也就是四个男人。” “四个也不错,至少没有遭那些男人的嫌弃。要是一个男人都不要你,你就会被妈妈赶回深山老林!”绿衣女子道。 紫衣美人莞尔一笑,气质透露着一股清新脱俗。 但再清新脱俗的女人,生存在青楼,身上总是会散发一股骚气。 美人们姿态慵懒,喝茶的喝茶,闲聊的闲聊,时间很快抵达了深夜。 “唉!马上又要天亮了,竟然连一个宾客也没有!真是该死的风沙,吹吹吹,吹它个祖宗!”红衣老鸨站在窗户缝前,气得跺脚。 又等待了许久。 美人们呵欠连天。 红衣老鸨无精打采地转过身面对着她们,嫌弃地挥了挥手里的丝绢:“去去去,熬了一夜,你们去睡觉去吧!” “难道不等天亮了?” “都这个时辰了,哪里还会有什么人来,你们都回房睡觉吧!” 红衣老鸨刚一说罢,门外响起嗒嗒的马蹄声,从声音浑厚的程度判断,来人一定是架着马车。老鸨子立刻兴奋的朝大门跑去,透过缝隙,果然看到一辆精致华丽的锦织马车,停歇在门口。 “姑娘们!快回来!回来!来客人了!”红衣老鸨一边兴奋呼叫,一边开门。 有美人打着呵欠,雪手肉眼闷闷不乐道:“人家都困了,竟然又来生意了!但愿来的公子,不要点名要我,这样我就可以抱着枕头呼呼大睡了!” “想的美,你们都来给我迎接!”红衣老鸨站在门口催促着。 十名美人柳腰款摆,纤步幽幽地走至门外的华丽马车旁,齐声欢迎道:“公子驾到,有失远迎!” 马车上没有车夫。 红衣老鸨看得有些奇怪,但也不敢随便乱问,害怕惊跑了客人。 马车安静地立在门口,良久,车厢里面才传出一个充满磁性摄人心魄,又放荡不羁地笑声:“哈哈哈!老朋友们,我又来了!” 十名美人一愣,连忙抬起头,有几位像见了瘟神一样纷纷翻着白眼,而为数不多性情温婉的美人则友好地望着马车。 “嘁!又是他这个刮皮鬼!” “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他!” “姐妹们,我们回去睡觉吧!让妈妈一个人伺候他!” 美人们一哄而散,只有紫衣美人还站在红衣老鸨身旁。 少顷,马车中缓缓走下一名男子,一头深蓝色长发如滑缎,未绾未挽飘逸在雪长的颈后,棱角分明的脸泛着珍珠般摄人的雪白之光,气质宛如天神降临,英勇卓群。一双勾魂摄魄的深蓝色宝石般瑰丽眼眸,眼角微微上挑,充斥着一丝撩人的风情。 他名唤酆逝隐,神情魅邪,面容艳俊,轻抿的蓝唇似笑非笑。一袭深蓝色貂绒披风,将欣长的身躯裹成一根深蓝色的钟乳石,在灯火的照耀下,散发着璀璨熠熠的光芒。他除了肌肤雪白如玉,其他地方全是深蓝,仿佛来自海洋深处的精灵,散发着神秘摄人的气息。(未完待续。) 第九十二章 风沙现妖楼(三) 红衣老鸨笑面盈盈,望着伫立在身旁的英俊男子,恭恭敬敬:“酆公子,你来了!外面风大,快进屋歇息吧。” 说罢,她纤白的雪手,将朱漆大门缓缓关上。 深海如蓝的酆逝隐,修长的手拂了拂双肩貂绒里的尘沙,纤细的单凤眼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紫衣美人,轻笑:“映紫,数年不见,你越发美丽可人了!” “谢酆公子夸奖!”紫衣美人羞涩一笑,双颊微红。 红衣老鸨不想浪费时间看别人寒暄,连忙笑着插语:“酆公子,离交租的时间还有一个月,今年怎么这么早您就来了?” “老鸨,难道本公子没事就不能来此逛逛?”酆逝隐深郁的蓝唇冷冽轻勾。 “能能!当然能!只是我开的这家店不适合你!你应该去繁华的都市城镇享受快活才对!毕竟那里女人才是真正的女人。” “本公子偶尔也想换换口味,享受享受你这里的妖女!哈哈哈!”酆逝隐朗声大笑,笑完继续道:“算了,实话告诉你吧,我本来要去芒康山拜会妖王大人,无奈途径此荒凉之地,风沙太大,怕吹毁了我的貂绒袍子,所以来此小歇数日,等风沙过了再启程!” “原来如此!”红衣老鸨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吩咐身边紫衣美人:“快去给酆公子准备一间上房。” 紫衣美人领命,羞涩而去。 随后,酆公子随着红衣老鸨的带领,在厅堂里最大一张桌子上缓缓落座。 “酆公子你想喝什么茶?”红衣老鸨招呼着。 “一般的,清淡的。”酆逝隐淡然道。 “一般的?”红衣老鸨轻轻一笑:“酆公子这么体面,怎么能喝一般的?我去把店内最好最贵的茶水给你沏来!” “不必!本公子就想喝清淡的!”酆逝隐脸色淡淡一沉:“别以为我不知道老鸨子你心里想什么,我是不会拿自己的消费去抵应收的租金。” 红衣老鸨见自己心中小九九被识破,沮丧道:“好吧!那就给你上最一般,最淡的茶。” 说罢,她朝酒楼后面走去。 酆逝隐百无聊赖地坐在大圆桌前,抬头望着二楼东面正在忙碌的紫衣美人,玩笑道:“映紫,这个月你接待了多少客人?” 紫衣美人怀抱毡毯,神情羞柔,糯糯道:“这个月总是有风沙,晚上来的客人寥寥无几,所以我一个客人也没伺候。” “呵呵,那今晚我给你开个张!你可得好好伺候我啊!”酆逝隐体贴道。 紫衣美人脸顿时红如苹果,羞臊地快步朝华丽的兵客房里走去。 酆逝隐又将英俊逼人的脸转至其他方向,南面三楼正要回房的芙蓉面粉衣女子,调侃道:“幻莲!我看你消瘦了不少啊,看来这个月你一定也和映紫一样没有接到任何客人吧!” “去!你管的真宽,我接没接到关你什么事!老实地坐在那里蓄精养锐吧!小心晚上映紫吸干你的精气!”芙蓉面粉衣女子翻着白眼道。 “啧!我虽然不是凡间男人,不能献给你多少阳气,但至少在妖界也有些地位,你这般嫌弃我也太不近人情了?” “什么地位?小山头专门负责收租的代王?哈哈!”芙蓉面粉衣女子一边讥笑着,一边砰的将门关上。 酆逝隐深邃的蓝宝石眼眸,轻轻一凛,自说自话道:“这女妖狗眼看人低,待我练成混元鬼斩术,统一妖界北疆,岂还由得她嘲笑!” “咯咯,酆逝隐别跟幻莲计较。这是你点的淡茶,用最普通的茶叶泡制的。”红衣老鸨一边说,一边搁下饮茶的套具。 酆逝隐的眸光却凝聚在四楼一角。 “老鸨,我在你这酒楼里问到了一股清新的味道。” 老鸨不以为然:“可能是茶香。” “不,清新的味道是从四楼那里飘来的!”酆逝隐用线条优美的削尖下巴,朝四楼一挑。 红衣老鸨顺势望去,看到灵愫雪纤弱的身影,在蹲走廊墙角擦拭着灰尘。 “你说那打扫卫生的姑娘?” “是的。” “咯咯!她是昨日才来的,酒楼正好缺一个清理满楼狐臊气的佣人。” “这里确实需要一个不嫌味重的佣人,但你怎么能把一个凡间女子放在酒楼里,难道就不怕你手下那些不安分的女儿们,某天吃了她?” “酆公子说笑了,我的女儿们只吃男人的精气,对女人没有半点兴趣!”说罢,红衣老鸨拿着托盘,姗姗退去。 留下酆逝隐一人坐在空旷的大厅,悠闲地品着茶。 半个时辰后,二楼的紫衣美人走出客房,站在走廊挥手道:“酆公子!房间已经打理好了!” 酆逝隐悠哉地搁下茶杯,身如深蓝之烟,缥缈地飞向紫衣美人身旁,搂着她柔嫩纤弱的肩,朝华丽的客房内走去。 关上门,屋内厅堂里放着一个大澡桶,水汽氤氲,吞吞渺渺。 紫衣美人手法娴熟温婉地帮酆逝隐退下貂绒外披,整齐无皱地挂在衣架上,然后又帮他解开面料优质的真丝深蓝衫,羞涩道:“酆公子,你想用什么精油泡澡。” “你帮我挑罢。”酆逝隐淡淡道,深邃的蓝色凤眸划过一丝忧郁。 紫衣美人心思细腻,察觉对方心中的忧愁,关切询问:“酆公子,心里有什么难以化解的不愉快?” “映紫你真是冰雪聪明,一眼就看透我的内心。”酆逝隐忧郁道。 “妾身愿为公子排忧解难。”紫衣美人颔首。 酆逝隐冗长一叹,轻轻摇头:“唉,都是一些小事,不足挂齿。” “公子遇见的蝇头小事在妾身看来都是大事,所以请公子尽情倾吐。” “呵呵,映紫你的嘴皮子功夫也来也惑人了,难道是跟伶牙俐齿的幻莲学的?” “不,在映紫心里,酆公子是特别的,跟那些凡夫俗子不一样!” “哈哈!本公子本就和凡夫俗子不一样!好了不多说了,我有点饿了,你去拿点吃的来吧!” 闻言,紫衣美人施施然离去,但她的眼眶却微微潮湿。 为什么酆逝隐不能跟她讲心里话呢? 紫衣忧愁凝结于心。(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 风沙现妖楼(四) 四楼,光线阴暗的简陋房间内。 灵愫雪端着一盆水,眉头忧郁,坐在床榻旁,用丝绢沾着清水,擦拭着傅正元干裂的小脸。 他都睡了一天一夜了,怎么还没有苏醒的迹象? 难道还有其他疾病? 灵愫雪越想越担忧,帮傅正元擦拭完脸和手,便放下丝绢,推门蹬蹬下楼。 酒楼里面的美人们全部在屋内睡觉,所以厅堂空荡无人,安静地只能听见门外呼啸的大风声。 灵愫雪只好朝旁侧门跑去,正巧撞见红衣老鸨。 “老板娘!这附近有没有大夫?” “大夫?”红衣老鸨眼皮微垂,神情困倦。 “嗯!小元睡了一天一夜都没醒,我怕他身体有其他疾病。” “哈呵——!”红衣老鸨疲惫地打了个长长的呵欠,无精打采道:“我以前学过医术,再睡之前帮你去看看吧。” 说罢红衣老鸨拉着灵愫雪纵身一飞,直接从一楼飞至四楼。 灵愫雪站稳那一刻紧张又惊慌:“老板娘,你会飞!” “咯咯,闯荡江湖,谁没点轻功武术?”红衣老鸨敷衍道。 灵愫雪单纯,容易上当,竟信以为真,拉着老鸨匆匆走近简陋的屋内。 红衣老鸨看着干净的屋内,一边朝床榻走去,一边赞许:“灵姑娘,你打扫的真干净,看来你很适合做打扫卫生这份工作。” “谢谢。”灵愫雪笑笑,拉着老鸨快步走至床榻,急切道:“老板娘,你快帮小元看看吧。” 红衣老鸨缓缓坐在床边,对小元望、闻、问、切了一番后,漫不经心道:“没事,小元只是过度疲累,所以在补眠,等他再趟这么一晚,估计就会醒来。” “那太好了!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我都不知道怎么给他去世的爷爷交代……”灵愫雪握着小元手,眼眶含泪道。 红衣老鸨缓缓站起疲累身躯,意味深长地笑着:“你和他非亲非故,竟然能如此无微不至地照顾,真是一个善良的姑娘。”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无法丢下小元让他孤苦无依一个人。” “呵呵,心善好!好人终有好报!”说罢,红衣老鸨施施然离去,走至门口,还不望关切道:“灵姑娘,你要是饿了,自己去一楼后面厨房,随便吃。” “谢谢,老板娘,你也是个善良的好人。” “呵!也许吧!”红衣老鸨耸了耸肩,飞身下楼,来至自己卧室和门而睡。 此刻整栋华丽的酒楼,除了灵愫雪,就剩下二楼酆逝隐所居住的房间,还有动静。 酆逝隐欣长健壮的雪白身躯泡,在玫瑰花瓣起伏的大澡桶里,修长的雪臂慵懒地搭在澡桶上,一只手端着月白琉璃酒杯,一只手享受着紫衣美人盛情的按摩。 他颈后深蓝的瀑发现缎子一样飘浮在旖旎的玫瑰花瓣中,沐浴着芬芳的温水。 紫衣美人一边力度舒适地帮酆逝隐按摩,一边痴痴地望着他雪白勾人的锁骨,心中荡起蠢蠢欲动的涟漪。 “酆公子,是你妾身见过最英俊而充满魅力的男子。”紫衣美人情不自禁地赞许。 “谢谢!映紫你是我见过最温柔美丽的妖精!”酆逝隐悠然回答。 紫衣美人却灼眸一沉,冷而悲伤了下来。 她不要这种礼尚往来的虚假寒暄,她要酆逝隐内心真实的赞语,于是她继续说着:“酆公子见过的美人、美妖无数,难道就没有比我还好看的?” “有,但那些都是过去式了,现在我只觉得映紫你最漂亮!”酆逝隐淡然笑着,蓝眸却是冷冷如冰。 紫衣美人看得心情低落,按摩的力度起了一些变化。 酆逝隐觉得手臂被捏得有些不舒服,于是放入洗澡水中,微笑着捻起人来:“映紫我看你也累了,我自己在此泡澡就行,你快回去休息吧,等晚上有了精神再来伺候我!” 紫衣美人脸上浮起悲伤:“难道酆公子觉得我伺候的不周到?” “不,你伺候的很好,不要胡思乱想,快去吧!”酆逝隐轻轻推着。 他只想一个人静静。 因为在来此酒楼的前几天,他刚被一个凡间美丽的女子拒绝。 要知道一个容颜妖冶,性情自负的男人被一个身无半分法力凡间女子拒绝,心里的痛苦,就像被雷劈爆的石头,碎裂不堪。 所以,他表面的平淡与微笑只是日常惯装的伎俩。 现在紫衣美人离去,屋内只剩下他一个人,终于可以坐回片刻的自己。 “不自量力的女人,竟然拒绝我的求婚!可恶!以本公子的容貌,在下三界不知多少女妖投怀送抱,这该死的女人竟然对本公子痴心不削一顾!” “该死!该死!该死!” 酆逝隐愤怒地砸着水花,嘴里不停的怨念。 “我对她哪里不好了?她要什么无论多贵,我都给她卖来!甚至连星星我都给她摘了!可惜她愚昧无知,不知道那是星星,还以为是我随地捡的破石头!” “就连她脚踏十几只船,我都能包容了,她竟然还不满足!看来真到了我要将她忘记的时候!” 酆逝隐眼角擒泪,身体一松,雪白的双肩滑至水里,玫瑰花瓣淹没他的头顶。 他就这么躲藏在洗澡水里,像一个孤单的孩子,闷声而骄傲地流涕起来。 过了许久。 澡桶里平静的玫瑰花瓣,陡然一裂,酆逝隐从里面站了起来,神情悲伤直视前方,愤怒地自说自话道:“可是我就是忘不了她!” 情之一字,像头发一样缠绕在他倔强的心头,挥之不去。 “怎么办?怎么办?难道要我堂堂一个奉顺妖山代王,整日对一个花心多情的凡间女子魂牵梦绕?”酆逝隐自我嘲讽,又缓缓坐回洗澡水里,忧伤得不能再忧伤…… 而灵愫雪这边,已经在一楼后厨吃饱喝足。 她疲惫地走回宽阔的厅堂,看到最大的一张桌子上放着凌乱的茶具,便情不自禁地走过去将它们清丽干净。 忙完后,灵愫雪趴在一张不大不小的圆桌上,昏昏沉睡起来。 在梦中,她遇见傅正元的爷爷,正慈祥地微笑,并感激她的帮助。 灵愫雪也笑,笑的就像雪域一望无垠的白雪,没有一纤一丝的杂质。(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 风沙现妖楼(五) “咕噜……咕噜……” 清脆的咽水声。 是谁在我身边喝茶?灵愫雪在睡梦中思索,并松了松自己趴在桌上的身躯,缓缓抬起头来。惺忪迷蒙的双眼,朦朦胧胧地望到一个身袭深蓝色头巾的蓝色衣衫女子,修长的手臂,正握着光滑的青花瓷杯,坐在她的身旁,悠闲斟饮。 “姑娘……不好意思,我在这里睡着了!”灵愫雪揉了揉眼睛,待视野一清晰,她立刻从凳子上跳起来,连连后退,不可思议地惊讶道:“姑娘你是妖精!” 饮茶的人眉头微蹙,凤眼一撇,露出嫌弃目光:“念在你刚睡醒的份上,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我不是姑娘!但是你这又惊又嫌弃垃圾的眼光,未免有些太放肆了!妖精怎么了,一样有情有义,为什么就该平白无故地被你们凡人鄙视?” “姑娘,不,公子,我不是那个意思。”灵愫雪惊恐脸上勉强挤出一丝苦笑。 “那你是什么意思?”饮茶人闷闷不乐,又饮了一口茶。 灵愫雪正要解释,忽然一间轻薄的蓝色真丝外套从她双肩上滑了下来,她立刻拾起,礼貌地上前递给饮茶人,感激:“谢谢你的衣服,我并没有嫌弃你。我只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惊艳美丽的人,又惊又怕而已。” “你这是在夸我的同时,又损我?”饮茶人谈吐总带着一股火药味。 灵愫雪一愣,这才看清对方头上戴的不是蓝色头巾,而是货真价实,顺滑如瀑的深蓝色头发! 这是一只什么妖? 全身的颜色如此诡异而又迷人。 灵愫雪沦陷在对方英俊摄人的美貌中,情不自禁地问道:“公子,你是何妖所幻化?” 饮茶人凤眼一凝,直白道:“怎么,你看上我这副天下无双的皮囊了?” 灵愫雪不羞不臊,点头:“是的!公子是我见过最美丽的美男子。” 这不是阿谀奉承,而是直抒胸臆。 饮茶人一怔,握杯的手稍有迟疑,痴痴地望着眼前柔弱的凡人,深蓝色玛瑙般的嘴角,得意地一勾:“是不是所有凡间女子,都会对我一见钟情?” “噗!”灵愫雪忍不住噗呲一笑:“一见钟情到不至于,至少会深刻难忘。” 饮茶人又一怔,灵愫雪的反应让他回忆起自己在繁华都市第一次遇见心爱女子的情形,她也是如此噗呲一笑。 过了许久。 灵愫雪将友善的目光飘向别处,告辞道:“公子,您慢慢在此享用罢,我要去打扫卫生了。” “去吧!”饮茶人漫不经心道,目光却是一刻也没离开过灵愫雪。 这个凡间女人也很有趣,说不定能当做她的替代品,抚慰我受伤的心灵。饮茶人坏坏地想着。 时光很快又到了日落。 酒楼外呼啸的大风,依旧不减。 一个下午,灵愫雪就将酒楼上上下下,打扫的干干净净。 第一个从卧室起身的红衣老鸨,看到自己脚下干净发亮的地方,忍不住夸赞:“真是老天爷赐给我的扫地女,看来她非我莫属!” 坐在大堂一直饮茶小磕的酆逝隐,听到老鸨子的声音,忍不住调侃道:“一个扫地女,你也不放过,真是见什么都想贪。” “我当然得贪,不然怎么支付得起一日十两黄金的昂贵租金!再说,妖奴大多都慵懒怠惰,哪有这廉价的凡间女子勤勤恳恳。”红衣老鸨脸色沉然地走下楼来,来至酆逝隐桌旁,望着上面的茶水道:“你竟然喝了一下午的茶水?” 酆逝隐云淡风轻:“放心吧老鸨,茶水钱,我一份都不少你,而且待会儿晚上我在此住店消费,也不会赖账。” “那就好,酒楼在这荒原飞沙之地,水喝食物十分珍贵。”老鸨念叨着。 “放心吧!少不了你的钱!本公子有些困乏了,不予你多聊,先回房睡觉了!”说罢,酆逝隐伸着懒腰打了呵欠,飘然离去。 老鸨子面色凝重,望着窗户,心情不佳。 今晚要是再不来客人,恐怕今年的生意真的要亏损! 没过多久,天色完全黑了下来,抽身离开梦境的美人们,陆陆续续的整理好仪容,从三楼的卧室走了出来。 “哎呀!外面的风还那么大,今天恐怕又是一个无人打扰之夜了!”绿衣美人唉声叹气朝楼下走来。 其他么美人纷纷点头。 “是啊,真是见鬼了,一个月都没开张了,这老天爷真想我们喝西北风!” “也不要那么灰心丧气,说不定今晚就会来一个特别有钱的公子呢!”仍有美人对一蹶不振的生活,抱以希望。 很快,十位美人儿聚集在厅堂最大的一张圆木桌旁,与老鸨子一起对着门,望穿秋水。 一个时辰过去,两个时辰过去…… 天,又到了深夜。 十位美人等的困意连连,东倒西歪。 忽然一个嘹亮而动人心魄的男子笑声,打破宁静,划空而起:“哈哈哈!十位美人,良辰美景,如此寂寞,要不要我下去陪你们?” 美人们一听纷纷露出不悦的表情,不予理会。 唯独紫衣美人面容羞涩,转头望着站在三楼的酆逝隐,温柔地笑道:“酆公子,你睡醒了。” “嗯!睡了数个时辰,身体都要睡麻了!”酆逝隐居高临下地望着繁花似锦地美人们。 紫衣美人关切:“那我上去给你按摩吧。” “不必了,我走动走动,就舒服了。” “噢……”紫衣美人脸上浮起一丝悲伤:“酆公子,你不是说过今晚要我……” “哈哈哈!看来映紫被酆公子倾城妖冶的容貌给吸引住了!”幻莲冷冷讥笑着。 紫衣美人蹙眉愠怒,轻轻摇头:“我并非被其容貌吸引,而是真心喜欢酆公子。” 幻莲脸色一凝,她最讨厌看紫衣美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故意抨击道:“你告诉我,如果酆公子的皮囊很普通没有特点,你还会那么喜欢他吗?” 紫衣美人一怔,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站在楼上凝望着一切的酆逝隐,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相由心生,本公子能变幻出倾世容颜,那说明我配拥有。相反的,不配拥有倾世容颜的人,当然变幻不出来。” “哼!”幻莲冷若冰霜,不再说话。 坐在一旁红衣老鸨,满腹心事,完全没有听见他们的对话,而是过了很久,她突然站起身来,一副充满干劲地样子,命令道:“既然没有客人,那姑娘们就去练舞,总之时间不能白白被浪费。” 美人们一听,觉得可行,纷纷亭亭玉立而起,莲步幽移地朝大堂中央舞榭台走去。(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 风沙现妖楼(六) 款摆的身姿,七彩的云袖,十名美人行云流水般在宽大的舞榭台上翩翩起舞。 半个时辰后,紧闭的大门终于响起了久违的敲门声。 “铛铛铛!铛铛铛……” 门外大风呼啸的声音太大,所以敲门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细弱。 但红衣老鸨耳尖,一听见敲门声,便立刻闪身至门口,不经意间看到门伫立三两华丽的马车,立刻合不拢嘴的开门,迎接:“客官一共几位?我们店不仅提供一般酒楼的服务,还提供一些让人流连忘返的特别服务,只要您来此消费,保证让你们满意而归,还想再来!” 三辆马车除了三个衣着普通的车夫,车厢里陆陆续续下来一些华衣贵服的成年人。 清一色的公子哥儿! 红衣老鸨喜上眉梢,站在一旁悄悄数了数,一共八人! 太好了,这个月租金总算可以捞回来了。 “来来!赶紧进来!外面风太!免得吹脏了你们珍贵的衣服!”红衣老鸨热情地迎接着。 八名公子哥儿,其中一名看上去最贵气华丽的公子,银袍袭身,如天空最亮的银星,气质傲然而有礼道:“我们是东晋人巴东人,要前往后秦都城办些差事,无奈走至这西北两疆交界处,竟然狂风怒刮了一个月。我们在梁州荒芜的边境苦待的乏味至极,于是打听到这里有一家待遇特别的青楼,故而慕名前来!” “咯咯!八位公子们你们来这就对了!这里虽地处两国无人问津之界,但本楼却是名扬千里,一般青楼满足不了的事情,我们这里都能给予满足。”老鸨道。 “噢?本公子在东晋尝遍大江南北的青楼,不知道您这里有什么特别之处,竟然能名扬千里?”银袍公子笑着。 红衣老鸨立刻朝舞台招了招手:“姑娘们快过来!” 待十位美人站齐,老鸨得意道:“你看我的美人们,各个生得美艳别致,绝对比你们东晋那些青楼女子要美丽的多。” “呵呵,老鸨你也把东晋女人想的太差了,那全国第一香艳的青楼里各个女子都比你这里的美,难道你这里除了这十位美人就没有其他特别之处了?”银袍公子扫兴道。 红衣老鸨立刻谄媚而笑:“当然有,我这里的美人都不是一般的人,每个女子都有属于自己的一套本事。” “何本事说来听听?” “比如这位粉衣女子幻莲,她会徒手变戏法。来!幻莲给这位公子变一个。” 说罢,幻莲纤白的雪手中突然多了一个熊熊燃烧的火球! 然后火球又眨眼之间变成水球,晶莹剔透像硕大的水晶,幻莲对着水球轻轻一吹,球腹内突然冒出一尾小锦鲤。 小锦鲤在水球里欢快地游荡着,还时不时调皮地冲银袍公子挥动鳍。 银袍公子看了甚是欢喜,毫不犹豫地揽着幻莲朝二楼华丽优雅的客房走去。 少了一对,现在还剩七名公子哥。 红衣老鸨也不浪费时间,向九名美人发号命令道:“把你们的绝活都展现给这七位公子看看。” 九名少女立刻双手施展妖法,在自己面前的空中绽放一些凡夫俗子没看过的美丽小景色。有的变幻盆景美花,有的变幻炫彩焰火、有的变幻会说话的小木偶等等。 这些都是凡间女人无法展现出来的奇妙幻象。 七名公子看得眼花缭乱,眉开眼笑,不知道挑哪一位好。 但最后,他们都挑到了属于自己那一位美人,纷纷朝二楼宾客房走去。 红衣老鸨看着他们双双依偎离去的背影,高兴地合不拢嘴:“要是接下来的日子,每夜都像今天一样有贵客来消费,我就不用愁租金了!” 说罢,她还不望安慰身旁被人捡剩下两名美人:“你们也很美,只是运气不好,快回屋休息去吧,说不定明夜就有公子挑选你们了。” 然后红衣老鸨飞身朝四楼飘去,乐呵呵地推开简陋卧室的门,朝里面吩咐道:“灵姑娘,快别休息了。今晚有客人来,你快出去后厨帮忙洗些水果学着摆盘!” 灵愫雪乖乖地离开床榻边的凳子,朝楼下匆匆而去。 楼里来了客人,红衣老鸨又恢复了活力,在后厨左吩咐又念叨,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忽然一个深蓝色身影飘至老鸨身后,声音魅惑人心道:“老鸨,你光顾着伺候那些凡夫俗子,怎么忘了招待我?” “酆公子,大家都那么熟了,你又不是头次来此,难道还需要我特别招待吗?”老鸨子云淡风轻回答。 “那当然,好歹我也是来消费的!”酆逝隐不悦。 红衣老鸨抖肩一笑:“咯咯,你不会是在怪我把映紫推出去伺候别人了吧。” “这倒不至于,映紫她本你就不属于我。” “那你想要谁伺候你?”老鸨一边说着,一边转眸望着身后英俊妖冶的酆逝隐,追加一句道:“本楼来了凡人,你最好把你一身蓝色的妖毛收起来!” 酆逝隐撩起一戳蓝缎子般的头发,苦笑:“我这一头深海如蓝的头发,可是下三界少有的颜色,隐藏起来太可惜了。” “你收不收?不收小心我撵你出去喝风沙,反正交租的日子还没到!” “好好!看在你赚钱困难的份上,本公子勉为其难地听你的。” “这还差不多!没事就上一边喝茶去吧!”老鸨轻撵着。 酆逝隐伫立,就是不走。 “老鸨,我也是这里客人,你真不打算找人伺候我了?我可是能帮你减租的啊!” 老鸨一听能减租,心动,堆笑,态度又转变为恭恭敬敬:“酆公子,美人们都被挑的只剩下两位了,你想要谁伺候你?我去给你叫!” “本公子才不要那些妖娆的贱货!我要单纯善良,心如玲珑的!” “呵呵,那你还是想找映紫,可是她正在伺候……” “不!本公子要她!”说罢,酆逝隐雪白修长的食指,指向朝前面一张摆放各色各样新鲜水果的案台处。 老鸨一愣:“你要一个新来的佣人?” “对!就像你手下的美人只伺候凡夫一样,我也需要一个凡女来伺候。” “可是她们伺候凡夫是为了吸阳补阴,难道你要一个凡女来吸阴补阳?”老鸨苦笑。 “不可以吗?”酆逝隐黑细眉毛一挑。 “可以,但你先告诉我今年租金减多少?” “给你减一层!” “成交!”老鸨爽快又高兴地答应。(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风沙现妖楼(七) “灵姑娘,你过来一下!”红衣老鸨笑唤着。 灵愫雪闻言,立刻放下手中给水果削皮的刀具,离开案台,来至门口。她看见英俊的酆逝隐,骤然一惊:“你的头发……” “为了适应环境。”酆逝隐淡然回答。 红衣老鸨将灵愫雪轻轻一拉,拉至酆逝隐身旁,近如咫尺:“灵姑娘,酆公子点名要你,你若是把他伺候好了,我给你工钱。” “呵呵,老板娘你太宽宏了,能收留我与小元在此暂住,我已不胜感激,至于工钱我就不要了。” 此时,单纯的灵愫雪还不知道伺候真正的含义。 红衣老鸨见她没有异议,高兴地提醒了一句:“酆公子最喜欢吃黑珍珠,你待会给他多端点。” “黑珍珠?”灵愫雪茫然。 “就是紫黑的葡萄,颜色越黑味道越甜,他越喜欢!”说罢,老鸨自觉地离开,将空间留给能帮她剩租的酆逝隐。 酆逝隐凤眼来神,死死地凝望着面前衣着朴素的女子。 而人距离促狭,灵愫雪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礼貌微笑,并夸赞:“酆公子,你这一头黑发使得你更加英俊神采了。” “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暗送秋波?”酆逝隐一双黑宝石凤目,流光熠熠,挑逗道。 “当然是在夸你。”灵愫雪直爽坦白。 “哼!迟钝!”酆逝隐目中露出一丝嫌弃。 灵愫雪笑容尴尬,忽然想起老板娘所说的话,立刻提着素裙朝放着琳琅满目的水果台跑去,信手端起一个半透明的水晶琉璃盘,搜寻了片刻后,盛满水盈盈的黑色葡萄走了回来:“酆公子不好意思,我只看到这一串黑珍珠。” 酆逝隐望着黑珍珠,凤眼一翻:“你就只会做这种拿葡萄这种下等事情?” “难道黑珍珠不是公子您所喜欢的?”灵愫雪傻傻地问道。 酆逝隐忽然有一种想抛弃对方回屋睡大觉的念头,但转念一想,睡完觉醒来,心情又会忧伤至极,还不如凑合着用此凡女来抚慰自己受伤的心灵。 于是,他闷闷不乐转身:“跟我来!” 然后他将灵愫雪带到自己的客房,合上门,淡淡道:“你叫灵姑娘是吧,先给本少爷跳支舞解解闷!” 灵愫雪将果盘一边放在茶水桌上,一边轻轻摇头:“我不会跳舞。” “弹琴呢?” “不会。” “作诗?” “不会。” “那你会干什么附庸风雅的事?”酆逝隐的脸明显黑了下来。 “附庸风雅的事我都不会,我只会干一些粗活,比如扫地擦窗,洗菜切水果之类的。”灵愫雪淡淡回答。 酆逝隐阵青阵红,似乎忍到了极致。他沉着深邃的双眼,安静了片刻,忽然爆发,一把拉起灵愫雪春葱水嫩的手,厉斥道:“你以为我是傻瓜?经常干粗活的手会是这么纤细柔嫩?” 灵愫雪一怔,暗忖,不好,装傻的伎俩被他发现了。 “别装了!你明明根本就不是一个长期干粗活的人!”说罢,酆公子一把捏住灵愫雪雪白的下巴:“我看出来了,从一开始你就不想伺候我,但又碍于老鸨子的面子,所以硬着头皮答应了,是不是?” “是的。”灵愫雪回答的直截了当。 酆逝隐听了更气,气得眼睛一大一小:“看来你真不简单!” “不,我很简单,是公子欲求不满罢了。” “我欲求不满?”酆逝隐眉头一皱,觉得好笑。 “是的,像公子这样水性杨花的男妖,女妖早已玩腻,所以像兴趣转移到凡间女子身上。”灵愫雪一边说着,一边将酆逝隐的手,缓缓推开自己的下巴。 酆逝隐闻言,一愣。这新来女佣人,竟然眼眸清澈无尘,说话不卑不亢。 “你到底是什么来头?”酆逝隐情不自禁地好奇道。 “我只是一名路过此地,暂时借住一段时间的过路人。”灵愫雪淡淡道。 “可老鸨子却并不像你暂时借住。” “她不想那是她的事,我等小元醒来,风沙一过,就会离开。” “哈哈哈!”酆逝隐听了捧腹大笑:“你说的好像你一介凡女很有能耐似的,要知道着满楼都是妖精,你想走,恐怕没那么容易。” “即使不容易,我也要试着离开。”灵愫雪单纯而固执。 “看来,你比我想象的还要不简单。”说罢,酆逝隐将深沉的凤眸瞬也不瞬地凝视在灵愫雪身上,透肤一望,忽然而惊:“你是仙灵!” “嗯。” “难怪和一般凡女不一样,不过你的身躯是肉体凡胎,禁锢了你的修为和法力,说到底你还是个凡女,想逃出去恐怕几率为零。”酆逝隐越说离灵愫雪越近,眸光狡黠:“不如你依靠我罢,我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你从这妖窟带出去。” “不必!我不想欠你人情!”灵愫雪淡然。 “啧啧啧!你倒是挺会装傻白甜的,但你现在就是在欠老鸨人情?” “可我有帮她打扫酒楼。” “呵呵!一个下等佣人一个月工薪才几十个铜板,你觉得能抵消小元这些日子的住宿费?” “不能吗?” “不能!”酆逝隐耸了耸肩:“据我所知,我住这套房间一日一百两银子还不算茶水钱。你和小元所住的简陋小房至少也得十两银子!你说,你这不是在欠老鸨子人情?” “……”灵愫雪无言以对。 酆逝隐却饶有兴趣凝视着她雪白俊脸,提议:“你欠老鸨人情,一辈子也换不清,倒不如在你还未和她签卖身契之前从了我,欠我人情,这样我还可以带你出去。到时候本公子心情一好,带你到六界四处游玩,览尽山河风光!” 灵愫雪眉头纠结,但眼神任然坚毅,沉默了许久后,下定决心:“好!我同意公子的方法!” “诶!且慢!”酆逝隐得意往茶水桌边一座,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道:“我答不答应,那就得看你的本事了。” “什么本事?” “当然是伺候我的本事!”酆逝隐坏笑着,捏了一颗圆润的黑葡萄塞入唇廓性感的红唇里。 灵愫雪脸色一沉,立刻转身:“下九流之事,恕我做不到,失陪!”(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 风沙现妖楼(八) “你走吧,走出这扇门,你一辈子都休想逃出老鸨子那只老山鸡的手心。”酆逝隐淡淡道。 灵愫雪纤细绣花鞋在门口顿停,心中两股思想在争吵。 一个声音告诉她,不就是伺候男人嘛,总好过被红衣老板娘禁锢在此,永远都出不去,不仅耽误了自己救灵慕冰,还耽误了小元的一辈子! 另一个声音也告诉她,千万不能上了这个男人的当,他只不过是想玩弄凡女的身体,达到吸阴补阳的目的,然后弃如草芥,无情不理! 酆逝隐红唇微微上翘,眸光闪烁着不正常的光芒,似乎透灵愫雪心里纠结,故意推波助澜道:“我的要求非你所理解的那么黄,只要把你帮我捶捶背、捏捏腿,然后把我伺候得睡着,一夜不做噩梦,我就答应带你和小元一起离开这个牢笼。” 灵愫雪一听,心动,立刻转身朝酆逝隐背后走去,给他捏肩捶背起来。 “公子,我这力度怎么样?” “哈哈,你很识时务嘛!我开始对你有些兴趣了,不过你的手劲有点轻。” 灵愫雪瞬即加重一点手劲。 酆逝隐舒服地迷上双眼,一脸得意地享受着左肩带来的酥酥麻麻。 半个时辰后。 酆逝隐觉得有些闷,闲聊起来:“灵姑娘,可否告知你的芳名?” “愫雪。” “好名字!你以前在九重天哪一重天当差?” “第七重天。” “哎呀!正巧!我有个远房的表姐也在七重天当差,她好像在什么专门给天上神仙织布的仙坊里做织女,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不过你曾在七重天,一定听说过那座仙坊。” “是织衣仙坊。” “对!就是那个坊,你也在哪里?” “不在。” “那你在哪个仙坊?” 灵愫雪默然。 “你怎么不回答?”酆逝隐抖了抖被按摩地肩。 灵愫雪仍不语。 “呵!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怕说出来丢了你仙主的脸,所以不好意思回答!” “不!我的仙主才是天界的耻辱!”灵愫雪沉眸凝气道。 “哦?”酆逝隐顿时来了兴趣,刨根问底:“那你以前的仙主是个什么神?几品?” 灵愫雪又恢复沉默,双手漫不经心地揉捏着。 酆逝隐脸色顿时一沉:“你怎么老沉默?现在你已经被打下凡,离九重天十万八千里之遥,说给我听听又有何妨。” “我不能说,毕竟他曾经是我的仙主!” “我晕!你还挺忠诚!” “这不是忠诚,这是分寸。”灵愫雪冷冷道。 酆逝隐扫兴地从椅子上长身一起,不悦道:“你简直就是个不开窍的木头,想必在七重天也不受你仙主待见罢!” “也许吧。”灵愫雪眸露一丝愤然的忧郁。 “别也许了,明明就是!要是待见你,你仙主还能将你打下九重天?”说着,酆逝隐伸了长长的懒腰,继续道:“也只有我这种好心人,才会大度的宽容你这种木头。” “……” 酆逝隐百无聊赖,走至门口,又突然折身回来,站在灵愫雪身前,眸光闪烁而充满坏笑:“不如我们缔结契约吧!” 灵愫雪一怔。 契约? “就是凡人和非凡界生命缔结奴隶之约,简而言之,缔结契约后,你就是我的奴隶了!” 灵愫雪脸色一黑:“这和之前说的不一样。” “没有什么不一样,反正现在你已经是我的佣人了,和我这个主人缔结关系很正常,而且凡间主仆之间不也是要白纸黑字亲手画押才算缔结关系?” “可是……” “别可是了,我们妖精缔结主仆关系很简单,只需要轻轻一个吻。”酆逝隐期待地望着。 灵愫雪瞬间明白了,他想要她对他做不正经的事,并借机吸取她的阴气。 灵愫雪立刻转身背对着对方,拒绝:“我是不会亲你的,更加不会和你缔结主仆关系!” “你不和我缔结关系,怎么证明你是我的人,再说你某天强大了反咬我,我岂不是倒霉!” “我不是那种人,也不会反咬你。我一定会信守承诺,还清你对我和小元的恩情。”灵愫雪垂眉忧伤道。 “空口无凭,我们只有缔结主仆关系才能说明,你不会对我造反。”说罢,酆逝隐轻轻闭上双眼,期待灵愫雪亲昵的香吻。 灵愫雪咬唇,轻轻摇头往后缩。 她绝不为了眼前的利益,出卖自己的灵魂。 片刻后,酆逝隐不耐烦催促道:“快点啊,本少爷性感撩人的唇,可不是想吻就吻的!” 灵愫雪就是不动。 忽然,门处传来的叩门声,解救了她。 一个温柔妩媚的声音从门缝飘来:“酆公子,你睡着了吗?” 酆逝隐闻言,睁眼,脸色极其不悦地闷闷不乐道:“这个不识趣的映紫,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节骨眼来。” “酆公子,我听见里面有动静,我可以进来吗?” 酆逝隐一脸泄气地坐回椅子上,挥了挥手:“进来吧。” 门轻轻而开,紫衣美人巧笑倩兮地娉婷走来。 “映紫,你不去伺候那有钱的公子哥儿,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酆逝隐漫不经心道。 紫衣美人瞟了一眼灵愫雪,平淡的眸光露出一丝忧伤:“酆公子,我们上午不是说好了,晚上我来伺候你,你怎么叫了一个扫地的佣人来?我们酒楼就不是没有美丽女子。” 言辞中充满了对凡人的嫌弃。 酆逝隐性格怪异,喜欢跟人反着来,紫衣美人越是嫌弃凡人,他越是喜欢凡人。于是他忽然伸手将灵愫雪的腰用力一揽,抱入自己的大腿上坐着,手还不安分地使劲揉搓对方纤细温暖的手道:“本公子觉得凡女挺好,至少她是个雏儿。” 紫衣美人一听,瞬间眼泪簌簌:“酆公子,你这是在嫌弃我身体不干净吗?” “不不不,映紫你误会了,在没有雏儿的情况下,我一定会选着你,但现在有新鲜可口的,我当然是想尝尝新鲜的。”酆逝隐大言不惭。 灵愫雪扭动着身躯,挣扎要下来,却正好摩擦到对方最下身最敏感的部位。 酆逝隐双手竟然将她纤腰紧紧揽住,邪魅提醒:“你再动,我可要不客气了。” 灵愫雪木愣,没听明白对方言语你隐藏的黄色意思,继续扭动身躯挣扎。 酆逝隐雪白的双颊,渐渐绯红。 紫衣美人看得眼泪更多:“酆公子,你今晚真的不需要我?” “你还是快去伺候那有钱有阳气的公子哥儿吧。”酆逝隐催促道。 “他已经泄气睡着了。”紫衣美人似乎不想走。 酆逝隐无奈,轻轻摇头:“也罢,你们一起来伺候我罢!” 此刻,灵愫雪刚从对方大腿上欲哭无泪的挣扎下来。(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 风沙现妖楼(九) “既然映紫姑娘更希望伺候你,那我就没有必要继续在此。”灵愫雪想遂了紫衣美人的心意,朝门口走去。 毕竟,爱慕是一件美好,而不忍心让人打扰的事情。 然而酆逝隐却一把抓着灵愫雪纤细手臂,用力掐着:“暂住,我什么时候要你走了?” “既然有了映紫姑娘……” “她是她,你是你,你倒是很会脚底抹油,找机会开溜!”说罢,酆逝隐的手更加用力,捏的灵愫雪手臂一阵巨疼。 灵愫雪咬着唇忍耐。 “过来!你们一个伺候我左边,一个伺候我右边!” 酆逝隐命令,两女子顺从之。 灵愫雪有气无力地捏着酆逝隐右肩,紫衣美人认真温柔地捏着他的左肩。 酆逝隐闲着的双手,悠哉地捏着葡萄,一颗接一颗往嘴里送,还时不时念叨:“愫雪,你是不是没吃饭?捏的这么差劲。” “我有些累。”灵愫雪冷冷淡淡,困意来袭。 “对了,我想起来了,凡女的作息和妖精不同,晚上睡觉白天活动,但是啊,既然你跟了我,作息就得调整过来!” “嗯。” “那你就该打起精神!不然我会反悔的!” 灵愫雪一听反悔二字,立刻将手冲劲,用力按摩着酆逝隐,但很快她又蔫儿下去。为了不让自己睡着,她主动开始找话题询问道:“酆公子,刚才你说有个远房亲戚在天界,那为何你又沦落为妖精?” “沦落?这两个字用的太充满鄙视!我告诉,我本来就是妖精,与那远房亲戚远的不能再远,所以你不要把我和天界的仙混为一谈。” “嗯。你是何妖?” “那里以前是何仙?”酆逝隐反问,他喜欢等价交换。 “我以前是七重天一座仙阁里的小仙奴,负责看管楼宇的其中一层。” “哈哈,原来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仙奴!” 紫衣美人听见,眸光浮出一丝惊讶,难怪妈妈要将这女佣留在此地,原来是个被打下凡界的仙奴。 酆逝隐饮了口香醇的茶,接着又道:“你在七重天生活了多久?” “五百年。” “哎呀!没想到你的修为有五百年了!都快赶上我了!” “不……我活了两千八百七十四年。” “……” 酆逝隐一愣,口里的茶水差点喷出来,惊讶万分:“你都快三千年了!这在下三界已经是压倒一大片小妖小怪了!不过嘛,对于天界那些几十万年大神来说,五千年以下都只能算是毛毛细雨!” “是的。天界大神众多,我等小辈不足挂齿。”灵愫雪眼波一沉:“酆公子,你还没告诉我你是何妖所化?” “他是拥有四千年修为的蓝狐!”紫衣美人顺口说出。 灵愫雪一怔,怪不得他满身美丽诡异的蓝毛,原来是一只蓝色狐狸。 常言道,狐妖乃天下最狡猾的生物之一,遇之要小心谨慎,切莫被他美丽容颜与花言巧语所蛊惑。 看来,我要打起精神,对付眼前这只英俊倾国的蓝狐。灵愫雪沉默地暗忖着。 酆逝隐仿佛看透她的心思,调笑道:“你沉默,不会是因为害怕了吧。” 灵愫雪淡然一笑,镇定,认真地帮他按摩:“怎么会了?酆公子虽然性格有些自负,但内心却是善良大度,与一般妖精不同。” “哦?如何不同?” “一般妖精遇见我,只会想着利用我、吃我。但酆公子却不仅不利用我吃我,反而悲悯地要将我带出逍遥快活这座牢笼!” 酆逝隐闻言冷冷一哼:“愫雪你是我见过最聪明识趣的女人,你一听说我是狐妖,便立刻改变懒散的态度,认真起来。你嘴上说我慈悲大度,其实心里已经在害怕我吃了你罢。” 灵愫雪莞尔一笑:“酆公子误会,我这么说只是想让带我离开酒楼的人高兴。” 紫衣美人按耐不住,插语进来:“酆公子!你要把这佣人带走?” 酆逝隐深邃黑眸冷冽一沉:“对。” “酆公子!她虽然是仙奴,但却对你来说修为高深的你一无是处,你带她做什么?而且我听言,她还沾着一个八岁的小累赘,难道你要讲他们一起带走?” “对。” 紫衣美人眸光又开始泛泪,幽幽怨怨道:“酆公子这几十年来,映紫对你牵肠挂肚,无时无刻不在像你。” 酆逝隐讪笑:“映紫你又开始多愁善感,我什么时候说不要你了?我每年来收租,最想见的就是你,所以你不要总是多想。男人嘛,朝三暮四也很正常,就像你们酒楼的女人,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 “可那不是我想要的!” “那里想要什么?回阴山老林过满身泥泞的生活?” “不,我只想赚够赎身的钱,离开逍遥快活之地,和酆公子一起天涯海角!” “哈哈哈!映紫你也太看得起我了,你这么温柔善良,岂能配我这种妖界下九流之辈?” “可是我就只喜欢你一人……” “好了好了,莫要再说什么喜欢不喜欢,感情这种事只是一时冲动,你还是想办法好好存钱吧,你的一张卖身契可价值三座金山啊!” 紫衣美人潸潸泪下。 灵愫雪见了,心生怜悯安慰道:“映紫姑娘,事在人为,只要你努力一定会达到自己幸福的彼岸。” 紫衣美人泪眸一凝:“你闭嘴,你一个踏足下界没多久的仙奴,知道什么?下界疾苦艰辛岂是你这种在天界过惯安逸日子的仙奴能体会得了的!” “……” 灵愫雪无言以对。 妖只知下界疾苦,殊不知天界也暗波汹涌。 酆逝隐不想气氛尴尬,忽然站起身来:“哎呀,我的背都被你们按麻了,要去床上躺一会儿。”说着,他朝床走去。 紫衣美人跟了过去,一边宽衣解带,一边温柔羞涩:“让我来给你暖床。” 酆逝隐眸光一冷:“映紫,你卧室的客人醒了,你就不怕他生气?” “不会的,那客人已经被我狐烟迷倒,没有六个时辰是醒不来的。在此期间,我可以好好伺候你。”紫衣美人衣带飘落,雪白的酥胸暴露无遗。 酆逝隐眸无波澜,对女妖充满臊气的酮体早已看腻,实在提不起兴趣,挥了挥手道:“映紫,我累了,今晚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睡个好觉!” 紫衣美人一听,立刻将紫色的水滑薄衫合起,拾起地上的衣带,含泪而去。(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 风沙现妖楼(十) 酆逝隐无力地往床上一趟:“这个映紫心思太过细腻,有时候简直压的人透不过气。” 灵愫雪冷眼不屑地望着床上慵懒的公子:“连傻子都能看得出来,映紫姑娘喜欢你,而且她很想和你远走高飞。” “呵!喜欢我的妖女一大把。” “可你自己也说了,每年来此最想见的人是她,说明她在你心里也是特别的,为什么你不能遂了她的心愿,带她远走高飞?” “啧啧!灵姑娘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说的远走高飞很容易似的,她的赎金整整三座金山,不是三个包子!我哪有那么多钱救她出囹圄?” “你不是收租吗?这么多年收的租也应该凑的差不多了!” “差不多个屁!我收的租金是要交给妖王大人!你以为我和门外那些坐拥千金,游手好闲的公子哥一样,金山银山信手拈来?” 灵愫雪一愣:“原来你不是这块地的主人。” “那当然,我活了四千年,一个座金山都存不到。你要我怎么去赎映紫?”酆逝隐将身一侧,背对窗外:“我自己的事都愁不过来,哪还有心情和资金去顾别人!每个人的命运,都是要靠自己争取的,旁人帮不了多少!” 灵愫雪忽然目露惭愧。本以为饱读诗书的自己,能够从中领略天下各种悲伤疾苦,没想到自己亲身经历,才知道如此凄哀无奈。 许多事情,都不是自己能主宰的。 灵愫雪伤感地站在小厅堂,垂眸沉浸在无奈的悲伤中。 许久,酆逝隐忽然转过身来,望着她:“怎么?你也多愁伤感起来了?本公子可告诉你,我最受不了多愁善感的人,没事总喜欢胡思乱想,跟得了被害妄想症一样。”说罢,他挑着眉毛,手在腰便床榻上拍了拍,催促:“快过来,陪睡!” 陪睡? “你刚才不是说要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睡个好觉?”灵愫雪汗然。 “那是客套话。”酆逝隐呵欠连连。 “既然你不喜欢映紫陪你,你刚才就不应该让她进屋,害的人家对你心生期许。” “我故意的!你快过来吧,不然我掀被抓你了!我可没穿衣服!” “哼!你不用骗了,我上床不过片刻,根本来不及脱衣服!” “你忘了我是狐妖,衣服说没就没,啰,你看!”酆逝隐竟然真的掀开被子,一丝不挂地敞着曲线优美的身躯! 灵愫雪连忙将脸一捂,羞涩地厉斥:“你快把衣服穿上!” “不过来,我就穿!” “你先穿,我再过去。” “好,我穿好了!”酆逝隐邪魅一笑。 灵愫雪缓缓放下手,双颊羞红如熟透的苹果,朝酆逝隐望去,立刻又将双手捂在脸上,愤然:“你骗人,你根本没穿。” “哈哈哈!谁叫你那么好骗,你快过来!不然我就这么一直敞着被子,赤条条。”酆逝隐玩味地望着灵愫雪。 灵愫雪羞恼,捂着脸转身朝门口跑去。哼,你光你的身子,我跑我的路! “想跑?没门!”酆逝隐眼眸一沉。 然后卧室的门就真的消失了,灵愫雪铛的一声撞在墙壁上。 “哈哈哈!看你怎么出去!” 灵愫雪透过之分一看,门呢? 糟糕!这只臭狐狸,竟然玩弄自己。灵愫雪恼羞成怒,用捂在脸上的手臂,使劲捶墙,大声呼喊:“救命啊!救命!” “叫罢!她们是听不见了!” 灵愫雪一愣,立刻不叫,面对墙壁,目不斜视,一本正经道:“酆公子,你到底想怎样?” “想要你过来,看看我矫健修长的美丽酮体,并大大方方地夸赞!” 变态。灵愫雪真想狠狠地甩出这两个字。 但为了显示自己的涵养与淡定,灵愫雪只冷冷道:“绝不可能!” “在本少爷眼里,没有什么是不可能!” 忽然一条纤长蜿蜒的蓝缎子,像蛇一样从床榻飞出,朝灵愫雪纤细的腰一卷,把她硬生生卷离的墙壁,拖至床榻边。 灵愫雪紧紧地闭着眼,就是不看。 纵床上雪白肌肤多么吹弹可破,撩人魅惑,她也坚决不看! 酆逝隐脸色一黑,愤怒:“不识好歹!” “你挖了我的双眼吧!”灵愫雪倔强道。 酆逝隐一愣,心仿佛被刀刮了一下,他头一次遇见这么顽固执着的女人,心中有些受打击,闷闷不悦地将被子盖回身上,如怨妇般幽怨地念叨:“你们仙、凡是不是觉得越美丽的妖精越可耻。” 灵愫雪不明白对方的意思,沉默,一言不发。 酆逝隐心头悲伤袭来,深邃的凤眼迷离着点点潮湿:“为什么你们都这么倔强!” “我们?”灵愫雪疑惑。 “对,你和她一样,都嫌弃我!而且你比她还要嫌弃我,至少每次我去找她,她还陪我弹弹琴,喝个茶。而你呢!你从一开始就不停地想离开,根本就没有她好!” 忽然之间酆逝隐,变成了一个人生受挫的怨妇。 灵愫雪更是莫名其妙,都不知道他在拿自己和谁比,为什么要比? 而对酆逝隐而言,他不想那么快承认心爱女人的无情,所以要找个替死鬼来烘托,她还是美好善良的。 屋内的气氛一下子沉闷起来。 灵愫雪缓缓睁开双眼,看到酆逝隐美丽脸庞挂着泪水,连忙询问:“酆公子,你怎么了?” 酆逝隐将她一推:“我不要你假惺惺的关怀,你们都一样,表面故作君子,心里其实不知多嫌弃我这只妖精!” “酆公子,你是不是被女人伤害了!” “我没有!”酆逝隐骄傲的嘴硬,忽然挺身从穿上起来:“算了,今夜又要难眠了,你陪我出去喝点酒。” 说罢,他起身下床,拉着灵愫雪来至一楼大厅,一口接一口的灌的酒。 灵愫雪滴酒未沾,酆逝隐却已经喝完十坛,而且每一坛都有一尺高,二十斤的样子。 然而酆逝隐就像千杯不醉,脸不红,眼不朦,继续一口一口如饮白水。 又饮了三坛,灵愫雪忍不住伸手去拦:“别喝那么多了,对身体不好。” “走开!” “好,我走。” “回来!给我安安静静的坐这。”酆逝隐命令。 灵愫雪被他弄的精神疲惫,头脑发懵,坐得眼皮直往下垂。 然,酆逝隐只想要一个可以陪自己度过漫漫长夜的知心人。 可惜,知心难觅。 唯有杜康。(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 斑驳的过往(一) 灯红酒绿,漫夜长长。 灵愫雪坐在桌前昏昏欲睡,摇摇晃晃。 酆逝隐兀自一壶接一壶的喝着,眸光忧伤的就是深海波涛,暗流汹涌,却只字不言。 过了许久,高处隐隐约约传来熟悉的呼唤。 “灵姐姐!灵姐姐!” 灵愫雪听了,立刻清醒。小元醒了,太好了! 然后,她起凳要走。 酆逝隐凤眸诡异的光芒一烁,她的鞋底就跟沾了强力胶一样,用尽力气也迈不出步。 “酆公子,小元醒了,我必去看看!” “不许!”酆逝隐任性。 “你在此喝酒,又不需要我做什么,求你放我去看看小元罢!” “我怎么不需要你做什么?你没看见酒水都洒在了我身上。”酆逝隐故意将酒壶对着自己胸膛倾斜,汩汩清冽的酒水很快就打湿了他的深海如蓝的缎衫。 “你……”灵愫雪无奈,从袖中掏出娟帕,轻轻地帮他擦拭。 沾了酒水的衣衫,是怎么都擦拭不干净的,所以灵愫雪只是用娟帕吸完他身上的酒水,继续恳求:“让我去见小元。” 酆逝隐冷若冰霜:“小元他有脚吗?” “有。” “他瞎吗?” “不瞎。” “那不就行了,乖乖给我坐在这里,等他来找你既可。”酆逝隐眼眸一闪,灵愫雪乖乖坐回了凳子上。 片刻后,脸色苍白的傅正元果然下着楼梯找来,他跑至灵愫雪跟前,声音埋怨:“灵姐姐,我喊你大么多声,你怎么不答应?” “小元乖!姐姐要陪这位公子,你快回去休息吧!”灵愫雪轻轻推着傅正元。 心思敏锐的傅正元,发觉灵愫雪淡笑面孔下的悲伤,立刻从自己怀兜中摸出一把短小的匕首,用刀锋抵在酆逝隐的后背,警惕地询问:“你对灵姐姐做了什么?她可是绝不会丢下我不顾的人!” 酆逝隐凤眸一瞟,冷笑:“小小年纪,本事倒是不小,竟然拿刀子威胁我!” 灵愫雪惊慌,连忙去夺匕首。 傅正元将匕首一移,不小心割到灵愫雪的手。 汩汩鲜红之血,像扬洒的桃花,滴溅在酆逝隐深蓝华贵的缎衣上。 “灵姐姐对不起!”傅正元立刻扔掉匕首,摁住灵愫雪掌心的一寸长的刀口。 灵愫雪蹙眉,忍疼:“没事,你赶紧捡起刀先回卧室,等姐姐忙完这边的事情,就去找你。” “可是你的伤!”傅正元不想走。 “无碍,姐姐能坚持住。”灵愫雪眼神急促望着傅正元。 傅正元依依不舍,拾起地上的匕首,愤愤不乐地朝楼梯口走去。 酆逝隐继续饮着美酒,不言不语,只当看戏。 灵愫雪用娟巾缠好受伤的手掌,无奈口子太大,一块娟巾根本挡不住鲜红的洪水,一滴一滴的吧嗒落地。 酆逝隐看了觉得碍眼,抛出一句冷语:“没用的仙奴,连小小的伤口都愈合不了。” “……” 灵愫雪脸沉默,不予理会,撕扯自己的衣角,想用大点布块来缠住自己胳膊止血。 酆逝隐忽然放下手中的酒壶,伸出修长雪白的手握着灵愫雪受伤的手,轻轻一抚,血染湿透的娟巾立刻变的干爽崭新,掌心的刀口也不疼了。 灵愫雪惊讶,缓缓解开缠缚掌心的娟巾,手心竟然不医而合,无疼无疤。 “你为什么要帮我?”灵愫雪淡然感激。 “因为本公子讨厌鲜血淋漓的东西!”酆逝隐简短的回答,又继续喝酒。 灵愫雪泯然一笑,忽然领略到,酆逝隐其实是一个外冷内暖的狐妖。 虽然他表情冷漠,言语尖锐,但做的事却充斥着一丝慈悲善良。 他这么大口大口的灌酒,灵愫雪看了不忍:“公子,别喝了,酒根本不能驱赶心中的忧愁,只会让你越喝越痛苦。” 酆逝隐眸波不屑:“说的好像你也经历用绝望心伤似的。” “我经历过!” 酆逝隐瞬间燃起起了好奇心:“你经历过被心爱之人无情拒绝的事?” “没有……但是我经历的和你表达的差不多。” “那快说来听听,好让痛苦的我有些安慰!至少觉得这世界上不是我一人这么凄惨!” 灵愫雪淡淡苦笑,眸光渐渐地浮起潮湿的忧伤,她望着一盏灯火昏黄的摇曳之灯,怅然道:“我本是苍茫雪域里一片修炼成灵的雪,以为自己的人生会像雪域一望无际的皑皑白雪,没有任何其他颜色。谁知有一天仙界派仙官前往雪域招收大批仙奴,于是与我一同修炼成灵的结拜姐姐,她前往七重天嫏嬛仙阁为奴,在那里呆了数百年后,她受到阁主的提拔成了看管妖书楼的监管仙司。没多久,她就向招收仙奴的仙官提名,把我带出雪域,带进宁静祥和的嫏嬛阁。” “然后呢?”酆逝隐兴趣越来越浓,眸光凝视着灵愫雪没有粉黛的素脸。 “后来,我拜见了阁主,只一眼便将他英俊神武的尊严铭记在心里,然后在妖书楼三层书房里呆了五百年。这五百年,纵使无数女仙奴们倾慕阁主到了句句不离他的地步,我也依然将倾慕之心沉在心底。” “原来,你单相思。” “算是一种相思,但又不像相思。因为天界第戒律第一卷第一章第一条例就明确地规定,仙人必须心如止水,不能动心,否则天谴处置。所以很多仙女对阁主都只是淡淡的爱慕,给苍白枯燥的人生增添一抹淡淡的色彩。所以我们就这么抱着一份淡淡的不理性,按部就班的日复一日生活着。” “如此说来,天界生活很是无聊。” “但仙奴已经习惯,所以数百年如一日,时间转瞬即逝。有一日,嫏嬛阁妖书楼失窃,我与仙卫前往芒康山查询书的下落,好不容易将丢失的书追寻回来,没想到日子没有平静几日,又有妖魔来犯。于是我与仙卫前往追捕,却在峨眉山上空被人打落凡间……” “然后你不仅没有死,而且还发现打你下界的人正是你倾慕已久的嫏嬛仙阁阁主!” “不错。”灵愫雪眸光泛着泪水。 酆逝隐冷冽凤眸,微微一软:“没想到你比我还要凄惨,单相思了五百年,竟然被阁主打下界。而且阁主当时打你时,一定下的失手,只是造化弄人,你竟然又活了过来!” “嗯……” “至少无情拒绝我的女子,她没憎恨到让我死的地步,我真应该庆幸!” 在比惨的情况下,不那么悲惨的人心情反而舒坦了许多。(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一章 斑驳的过往(二) 冷傲自负的酆逝隐起了同情心。 “愫雪,那种神仙阁主,真不值得你对他单相思。” “呵呵”灵愫雪淡然一笑。 “怎么,你觉得我说的有错?” “不,我现在已经不去回忆嫏嬛仙阁的事情了。” “那就好,你要多跟我学学,拿得起,放的下!”酆逝隐一本正经。 灵愫雪掩唇,忍俊不禁:“噗,公子你要是真拿的起放的下,为何还在此大口大口的喝闷酒?” 酆逝隐雪白脸色,顿时羞红,讪笑:“我这不是口渴了……” “据我所知,口渴应该多喝水才对。” “本公子喜欢喝酒!”酆逝隐傲娇。 “好罢!我将自己不幸的遭遇告知了公子,公子可否放下酒壶,将心中的忧郁倾述予我?” 酆逝隐一愣,原来灵愫雪在拿自己悲伤套他的悲伤。 其实,她说那么多的真正目的,就是为了居高临下地看他像受伤者一样倾吐悲痛。 哼!灵愫雪,你真够狡猾的! 酆逝隐自顾自地脑洞着一切。 灵愫雪真诚而友善地劝道:“别再喝了,心里有什么郁结,就说出来吧。” 酆逝隐内心蠢蠢欲动,脸色却故意沉冷:“你我认识最多一日,凭什么我要将心里伤疤揭开给你看?” “因为缘分。” “说的轻巧,缘分有深有浅,映紫那么在乎我,我都没说给她听。” “那是因为你们缘分浅。” “呵!好像我跟你缘分很深似的。” “不错!我们缘分比你遇见的任何一人都深,因为没有那么深沉的缘分,我们根本不可能在此相遇。而那拒绝你的女子,正是因为缘分浅薄,所以你们不能携手共进。” “说的有点道理,但也只是有点。”酆逝隐防备道,他不想在陌生人面前,轻易打开心门,但灵愫雪纯善友谊的神情,让他快要把持不住。 她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个对他善良而没有坏心眼的女人。 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丢盔卸甲,对她一吐为快。 灵愫雪已经看透酆逝隐心中的倔强,因为他让她想起灵慕冰。 灵慕冰的性格有时候就是这样,在别人最关心、最想帮助她的时刻,她反而高设防线。其实,她的内心却十分脆弱。 为什么这种性格如此反差,如此矛盾? 因为他们孤独了太长时间,习惯了独自舔伤,不相信有人会伸出援助之手。然而,当有人真正友善的伸出援助之手时,他们就会退缩。 灵愫雪对灵慕冰了如指掌,自然也会对酆逝隐内心活动熟知。所以,她温柔的伸手,轻轻夺走酆逝隐正在往嘴里倾倒清冽的酒壶,并笑容如雪单纯地,再次恳请:“公子,我是你的佣人,帮主人分担忧愁是我应当承受的职责。” 酆逝隐一听,眼眶顿时发红,内心高竖的防线瞬间坍塌,郁结的悲伤像决堤的洪水从胸腔快速奔向口腔,恨不能喷薄出去。 但酆逝隐将体内汹涌的洪水抑制、冷静了下来。他不想仓促的讲完自己最痛苦悲惨的时刻,所以他沉吟了片刻,不急不慢道:“十年前,不知是我多少次离开奉顺妖山,但那一次是我永远无法忘记的日子,因为我在东晋王朝一个有名的大城市武陵郡遇到了一个心爱的凡女,她不仅倾国倾城,名字也优美如诗歌,唤温忆霜……” 酆逝隐与温忆霜第一次相遇时,她家刚刚落难,其父温侍郎刚退休带着一家老小落居武陵郡,然而朝廷奸臣却伸长爪牙,污蔑温侍郎成了一起巨额贪污案的替罪羊。 当时温忆霜才十六岁,如花的年纪,却遭遇悲惨的命运。 温侍郎头脑精明,早已算到自己大限将至,所以在朝廷派人来缉拿自己的前几天将就将自己妻妾儿女悉数转移去了小乡小镇躲避。 但固执而充满孝心的温忆霜却抛下母亲,独自策马归至武陵郡,她回到父亲温暖的怀抱,发誓要与他一同生死。 温侍郎在人生最后的路程,被温忆霜感动的热泪盈眶。但理智的他,不仅知道自己凶多吉少,皇旨降罪亦是残酷至极,所以他驱赶温忆霜,将她关在豪华宅邸的门外,誓不相见。 温忆霜无计可施,独自一人哭泣地走在车水马龙的熙攘人流里,像一个投门无路的娇弱流浪狗,晃荡失魂地到处走。 雨,无情地落下,冲走街道上路人,熙熙嚷嚷变得冷冷清清。 而无家可归温忆霜,只能在雨中四处游荡。 也许,上天垂怜这位命途坎坷的管家小姐,故而派酆逝隐适宜的出现在她面前。他举着一把深蓝色的油纸伞伞,路过她的跟前,同情驻足询问:“姑娘,你为什么如此伤心?” 失魂落魄的温忆霜像看到了救命的稻草,抓着酆逝隐修长的手,恳求:“公子,帮帮我吧!我爹马上就要问斩了,我不想他这么快离世!” 酆逝隐望着容颜倾世的管家小姐,心肠一软:“姑娘,要我如何帮你?” “我想带父亲一起离开武陵郡!” “难道你父亲不同意你考武陵郡?” “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我父亲是当朝二品侍郎,无奈奸臣兴风作浪,陷害我爹,我爹现在被皇旨禁足在府邸,很快就要问斩。所以我希望你能帮我将他救出来!” “难道姑娘的亲戚朋友都不帮忙?” “呵呵……”温忆霜凄苦的冷笑,眼泪簌簌,哀怨:“一家有难,全都落井下石,那些亲戚旦凡一个有用,我还用在此瓢泼大雨中幽魂般晃荡?” “好吧,我帮姑娘。” “快跟我来!” 温忆霜冰凉的手,紧紧地抓着酆逝隐的手。 酆逝隐四千年来不知握过多少女人的手,唯独这一次,平静冰冷的心弦,在大雨滂沱中,为温忆霜触动。 深蓝色的油纸伞,跟着酆逝隐一路奔跑,和温忆霜穿街过巷,第一次感觉下雨是一件浪漫而不倒霉的事。所以他的双脚,不由自主跟着她来至一栋端庄肃然的府邸大门口。 但一切都已经太迟。 温府大门被苍白的封条查封。 温侍郎已在衙门伏罪问斩!(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二章 斑驳的过往(三) 得知父亲逝世的温忆霜,捂着胸膛在雨中昏迷。 酆逝隐抱着纤弱的她,来至一家客栈,请来大夫把脉问诊,才得知她天生患有心疾,加之寒雨淋身,心有郁结,恐将不久于人生。 于是乎,酆逝隐慈心大发,待大夫一走,便施法帮温忆霜救治心疾。 他以为她会像以前那些谄媚的女人一样,得知自己身体痊愈就会对他投怀送抱。 可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官家小姐,深知女子应该矜持的道理,故醒来后,只对酆逝隐淡淡地做了简短的感激,便翩然离去。 酆逝隐不舍,追了上去:“温姑娘,你去哪里?” “我要去为父报仇!”温忆霜斩钉截铁道。 “我劝你还是别去,你父亲朝廷二品大官都未能对付的了那奸臣,你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对付的了?不如我送你回你母亲身边,好好过平淡的日子吧?” “不,不报父仇,绝不回去。” “既然你如此执着,可否让我陪你一起?” 温忆霜感激地点头。 只是一点感激,酆逝隐就心中却乐开了花。 他们背着包袱从武陵郡,一路辗转来至东晋国都建康城前往皇城告御状。 可惜温忆霜向皇帝写了一百封状纸,统统都被奸臣贼子半路截住,并化为灰烬。于是她换一种方法,在皇城寻找和父亲交好的同僚,却都当做讨饭的驱赶了出来。 整整一年过去,温忆霜蕙质的性格被世态炎凉打磨的日益冰冷坚韧,从一个善良无瑕的小姑娘,被磨练成冷静不苟言笑的大女子,成熟稳重的气质,完全不符合她十七岁的年龄。 酆逝隐看在眼里,既心疼又无可奈何,因为自己身为蓝狐妖之事,断不能让温忆霜知道,不然他早就施法帮她惩治奸臣,顺利报仇。何需四处奔走,风餐露宿? 时间又过了半年,温忆霜无路可走,执念却像一般剑,随着时间在她心里越插越深。她郁郁寡欢地沉默三天,最后在一栋灯火辉煌的华丽青楼前停下脚步。 “酆公子,我们萍水相逢,你却一路陪我一年之久。如今我报仇无计,只能投身青楼,希望能在皇城脚下寻得一丝机会!”温忆霜脸庞冷峻,心意已决。 酆逝隐瞟了一眼身旁的青楼,愕然不解:“温姑娘你报不了仇,也不用如此自暴自弃,将自己如玉的身躯投身烟花青楼啊?” “我探听得知,那奸臣的儿子很喜欢来此青楼,只要我成为此青楼里的女子,就有机会接近奸臣的儿子,所以……” “不行!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如此糟蹋自己!” “不报父仇,我活着也没有意义!”温忆霜生无可恋道,仿佛她身下来的使命,就是要不择手段的去替父报仇。说罢,她将酆逝隐狠狠一推,自己则快速朝青楼花红酒绿的浑噩世界里奔去。 酆逝隐不忍,夜夜关顾青楼做一名酒客,既不点姑娘也不叫房,只坐在青楼迷幻的彩灯下,一杯接一杯的喝酒,默默地看着温忆霜对其他公子投怀送抱,逢场作戏。 他的酒量,就是在这个时候练出来的。 偶尔,酆逝隐也会离开,前往奉顺妖山找其他女妖欢愉,但温忆霜倔强纤柔的身影在他脑海始终挥之不去,所以每当他思念她,他就会来东晋皇城青楼来喝酒。有时,他也会像皇城的公子哥儿那样一掷千金,点花魁温忆霜度夜,但他都只是在她房里坐着,聊聊天,关心关心她近来报仇的进展。 但青楼这个人间烘炉,却将温忆霜打造的越来越不单纯,耐人寻味。 她被漫无尽头的堕落迷了心智,越来越偏离自己的初衷,开始对享受富家公子给予的温存,无心去寻找为父报仇的机会。 七年过后,温忆霜像变了一个人,不仅成熟了,也更狡猾了。她不再是那个执着报仇的少女,而是换成了纸迷金醉的放荡女。 酆逝隐心想既然她已经无心恋于报仇,那么她也不再需要呆在青楼。于是他捧着一颗赤诚的心,卖她贵重的一夜,单膝跪地,手捧美丽的百合花,浪漫地向她求婚。 然而,她拒绝! 就连百合花都被温忆霜纤细脚踩的稀巴烂! “为什么?温姑娘你要拒绝我?我默默陪伴你九年,真情日月可鉴!”酆逝隐悲伤,不解。 温忆霜冷冷淡淡:“因为你是妖精。人妖殊途,我宁愿选择在此终老,也不会跟一个狡猾多端的妖精携手一生。” 言辞寒冷,充满鄙夷。 “你怎么会知道我是妖精的?”酆逝隐不甘。 “四年前,你在我房里喝醉了酒,头发、眉毛、眼睛、嘴唇统统变成了恐怖的深蓝色。当时我惊骇的表情,你根本就没有看到。若是念在你默默陪伴我多年的份上,我早就跟你断绝来往。如今你这个妖精,竟然恬不知耻地向我求婚,索要我与你一起白头偕老,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酆逝隐一听,愤然离去。 但消失了大半年后的他,扛不住心的汹涌如潮的思念,再一次来至青楼,抱着一束鲜艳欲滴的百合花,用同样的伎俩,再一次向温忆霜哀声求婚。 温忆霜态度比以往更加决绝:“滚!你这个无耻的妖精!若再敢来打扰本姑娘美好的生活,小心我找道士将你收了!” 最后,酆逝隐抱着一颗粉碎的心,回奉顺妖山独自疗伤,数个月后他才稍有精神,出来帮妖王办差。 说到这里。 酆逝隐桀骜的凤眸,滑下一颗晶莹的泪滴。 灵愫雪递给他娟巾,安慰道:“没想到公子,竟然如此痴情。我在天界妖书楼闲暇看书时,书卷上写了许多关于妖精无情的话语。然而现在我觉得,你比天上神仙还要痴情,执迷不悟。” 酆逝隐擤了擤鼻涕,轻轻摇头:“说那些还有什么用,人家温姑娘铁石心肠,完全不在乎我的感受。” 灵愫雪眸波幽幽:“你们之间一定存在误会。” “能有什么误会?人妖殊途,凡女永远都不会相信妖精。” “不,像你这么痴情的妖精,在世间难能可贵,我相信温姑娘一定是又不得已的苦衷,才断然拒绝你的。” “哼!少自以为是!我问你,像我这么痴情的妖怪,你接受吗?” 灵愫雪一愣,尴尬道:“我当然不接受。” “那不就得了,当时温忆霜就和现在的你一模一样,纵使知道本公子痴情,也要断然拒绝!” 灵愫雪,惭愧。 嘴上说得容易,心却是难以违背。(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三章 斑驳的过往(四) 酒楼外的天光就要大亮。 窗处传来的风沙呼啸声小了一些,由疯狂变得强劲。 “看来要不了几日狂风骤沙就会歇止。”酆逝隐双颊淡红,幽幽地望着离自己最近的一扇窗户。 灵愫雪也朝窗户望去:“是啊,风沙很快就会小了。” “呵呵,当时候风沙一停你就跟我坐上神驹之车,先去芒康山妖境走一趟,然后再带你去奉顺妖山。”酆逝隐道。 “好……”灵愫雪嘴上答应,心里却是另有盘算。 酆逝隐微醉,但眸光却是锐利,瞟着灵愫雪冷冷道:“你若是想逃走,我就吃了跟你一起的那位小兄弟。” 灵愫雪一听,轻颤,眸光黯淡道:“我不会逃的。” 至少不会在不安全情况下逃走。 少顷,窗外天色已经灰蒙,酆逝隐长身而起,朝楼梯走去:“时候不早了,该回房歇息去了,倘若我待会不能做个好梦,你就继续留在这楼里扫一辈子的脏东西。” 灵愫雪黯淡的眸光微微一闪,浅勾起嘴角自言自语道:“旦凡倾吐过心中不愉快的人,睡觉都不会再做恶梦。” 因为恶梦是由心里积压的郁结导致而成,酆逝隐讲述出自己的悲伤,就是在倾吐郁结,此刻他心里虽然还会留有悲伤的影子,但恶梦已经不会再出现。 所以,灵愫雪对骄傲的酆逝隐耍了个小伎俩,用自己的悲伤,换他的悲伤。 两个悲伤就像两个负能量,撞在一起,经过时间的催化,最终化成一股安抚心灵的正能量。 片刻后,灵愫雪被禁锢而黏在地上的双脚,终于能够走动。她缓缓地起身,松了松僵硬的腿骨,然后快速朝四楼跑去。 傅正元正站在四楼走廊,望着下面,听到脚步声渐渐靠近,面色忧郁道:“灵姐姐,刚才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你……一直没有回房?”灵愫雪诧异。 “是的。” 灵愫雪缓缓走至傅正元身边,温柔地笑道:“你应该已经知道姐姐真实身份了。” “嗯,但我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那个面容英俊的妖精!他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要去杀了他!”傅正元激动地从袖中掏出匕首。 灵愫雪阻止:“你自己也说了他是妖精,你的一举一动,他都能了如指掌。我们暂时乖乖顺从于他,待他将我们带出去后,再想一个安全的逃走办法。” 傅正元脸色忽然愧疚,流泪:“都怪我不好,若不是我受不了风沙吹袭,姐姐也不会身陷这危险的酒楼,被一个妖精威胁。” “小元!事已至此,你不要自责。接下来的日子,你只需要好好呆在屋内,等待风沙的平静。”灵愫雪拉着傅正元小瘦手安慰。 傅正元眼泪滚滚:“我真没有用,不能帮灵姐姐你分担一些困难。” “你还小,才八岁,我保护你是应该的!” “灵姐姐……”傅正元含泪凝望着眼前善良的女子:“等我们到了武当山,我一定勤奋练功,长大了保护你。” “嗯!”灵愫雪会心一笑,然后将傅正元轻轻推入房内:“小元,你在屋内好好休息,不要随意出门,外面听见什么动静也不要出来,除非我亲自来敲门。” “好的灵姐姐。”傅正元坐在床榻,脱鞋而躺。 “你要是闷了,这里有一本书。”灵愫雪从桌上的包袱里掏出一本没有封面的书,递给傅正元。 傅正元接过书,羞涩道:“姐姐,我不识字!” 灵愫雪一愣,笑道:“没关系,这是我在昆仑山玄机观和无定观修道时自己写的一本手札,上面文字极少,但符文阵法却画了不少,你看看那些图画,会觉得很有趣。” “哦……”傅正元好奇地翻开一页,上面果然文字屈指可数,但图画却是生动美丽:“灵姐姐,你怎么还画兔子啊!” “因为姐姐修的是召唤术,可以召唤一些可爱的动物。” “咦!还有小花猫!”傅正元越看越觉得有趣,好奇道:“灵姐姐,什么是召唤术?” “就是召唤虚界生灵帮助自己除魔卫道!” “哦” 忽然门外传来红衣老鸨的呼唤声:“灵姑娘,你下来一下!” 灵愫雪连忙向傅正元嘱咐:“这酒楼凶险,你老实呆在房内,千万不要随意出来!” “嗯!灵姐姐你去吧!小元会乖乖的!” 灵愫雪望了一眼乖巧懂事的傅正元,然后安心而去。 来至楼下,红衣老鸨笑面盈盈询问:“灵姑娘,酆公子伺候的怎么样了?” “应该还好。” “那就好。对了,酆公子有没有跟你说什么奇怪的话?” “没有,我们漫谈了一夜,相互交换了一些人生履历。” “什么?漫谈了一夜?我没听错吧?”红衣老鸨脸色立刻变黑:“你就是这样伺候酆公子的?” “嗯……” “我的大小姐,你是真不懂假不懂,伺候一个男人,光靠聊天怎么能行?必须全身心上上下下都投入,让自己温暖的躯体去安抚男人寂寞的心灵!” “……” “真被你气死,本还指望你把酆公子伺候舒服了,减我一层年租。这下我又要自己多掏腰包了!”红衣老鸨越说脸色越难看。 灵愫雪埋着头,一言不发。 红衣老鸨为了钱,原形毕露,再也没有好脸色,嫌弃的挥了挥手:“去吧去吧!去打擦赶紧踩脏的楼道,要是看到一片灰尘,我扣你工钱!” 灵愫雪闷闷不悦,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更何况这一座充满难闻味道的狐臊妖楼。她更加不能随意反抗,只能端着破旧的木盆,一点一点的将楼道擦拭。 数个时辰后,时近正午,酒楼的贵宾房内陆陆续续有公子歌揽着美人出来下楼用餐,他们眼里只有吃喝玩乐,根本不拿灵愫雪当一回事,在刚擦干净的走廊楼道里来回踩踏。灵愫雪已经换了二十盆脏水,才将一楼和二楼擦拭干净。 然后她端着一盆新水,来到第三层楼时,一双熟悉的深蓝色云边锦靴出现在她面前。 “愫雪?你怎么还在替老鸨子干活?”酆逝隐欣长高挺的英姿,伫立在水盆旁边。 灵愫雪微微抬头,逆光而立的酆逝隐,肩上披着一层明媚晃眼的光圈,雪白的俊颊上浮着一抹淡淡的微笑。 他对她笑? 灵愫雪痴痴,理智的神经在他俊艳美丽的笑容中沉醉,情不自禁地也跟着微微一笑。(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四章 你是我的人(一) 酆逝隐深蓝之衫飘逸轻摆,透窗而来的光,像深深浅浅的丝线。 “你傻笑什么?我问你为什么还在帮老鸨打扫卫生?” 灵愫雪恍然回神,放下手中黢黑肮脏的抹布,尴尬而笑:“老板娘说我没将你伺候好,罚我将楼上楼下走廊楼梯统统打扫干净。” “这个风韵犹存的母山鸡!摆明就是故意刁难人!现在人来人往,你怎么可能打扫的干净!”酆逝隐声色凌厉,说罢,一把揽着灵愫雪纤细的腰,纵身一跃,轻盈若纸鸢飘飘落在一楼大堂:“老鸨子,给本公子出来!” 酆逝隐的呼叫,引来宾客投眸围观。 身处三楼的紫衣美人,站在走廊边缘,眸光锋利如刀,恨不能将灵愫雪大卸八块。 灵愫雪被众人围观有些窘迫,轻推酆逝隐宽拓胸膛,保持距离。 片刻后,红衣老鸨香影飘来,笑面盈盈的望着他们:“酆公子,大呼小叫有什么急事?” “本公子现在要告诉你一件事。”酆逝隐凤眸闪烁着寒霜之光。 “什么事?” 酆逝隐立刻将眸光投至灵愫雪朴素无华的脸上:“她是我的了。” “你的?”红衣老鸨笑容一凝,暗忖,臭小子,竟然当着这么多不懂内幕的凡夫跟我抢仙奴,看我不刮掉你一层皮。 沉吟片刻,老鸨故作笑容:“酆公子,你不打算考虑考虑其他美人?比如映紫?” “不了!映紫价钱那么贵,本公子也买不起!但是这位灵姑娘,本公子却是越看越顺眼,所以就想收为己用!”酆逝隐淡淡道。 围观的富家公子哥儿们纷纷唏嘘。 “哈哈,如斯美人他不要,竟然要一个擦桌抹地的女奴!”有人笑道。 酆逝隐当做没听见,凡夫在他眼里就算坐拥江山,也不值一提。他凌厉地望着老鸨,继续道:“不知你同意不同意。” 大庭广众,红衣老鸨不敢小气,压抑心中的愠怒,笑道:“酆公子,一个佣人嘛,我是不会为难你的,只要价钱谈妥,她随时都是你的。” “谢老鸨慷慨,但我就怕这价钱比你美人还要高!” 众人一听,又一阵唏嘘。 “一个下人能比美人的价钱还高?”一名玉冠公子不可思议道。 “怎么可能,别听那公子风言风语!宋公子,来,尝一口从蓬莱仙岛运来的灵兔肉。”芙蓉面幻莲对着自己客人,千娇百媚地笑道。 他们权当在看戏。 红衣老鸨心情骤黑,脸色沉然:“酆公子说笑,一个下人怎么可能比美人价格还高。” “噢!那就办,你开个价吧!” “我也不需要即刻拿出真金白银,只要你肯给我将此楼的年租降一层。” 酆逝隐闻言,朗声而笑:“哈哈,才一层,老鸨你太客气了。” 红衣老鸨笑容狡黠,意味深长:“不是一层,而是一加一层,一共两层。” “两层?可是你刚才明明说是一层!”酆逝隐一愣,有一种陷入圈套的感觉。 “想想昨夜你对我说的话。”红衣老鸨道。 酆逝隐眸光一淡,回想起昨夜自己对老鸨子说的话,他好像是答应过给她降一层租金,难道……该死,真的中了圈套!他冷冷地望着灵愫雪,露出嫌弃的目光,觉得拿两层租金买她还不如买映紫。 至少映紫乖顺听话,绝不反抗。而灵愫雪不确定因素太多,光是她聪颖的心眼,就足够让他头疼。 这可如何是好? 人都拦在怀里了,总不能当众反悔吧。 偏偏男人又是爱面子的生物。 酆逝隐故作镇定,心里着急,沉吟了片刻,心里忽然生出一个妙计。既然母山鸡算计我,那我也可以算计她。 于是,酆逝隐狡黠一笑:“好!成交,今年我给你降两层租金!” 红衣老鸨一听,眸光顿时冰冷。他竟然在两层租金前面加今年两个字,可恶! 交易一下子卡主。 其他人看得有些不耐烦,一个绿衫轻盈的美人,身姿款摆如柳地绕过桌桌椅椅,走过去劝道:“妈妈,您还犹豫什么?一年两层的租金可是七十锭金子,一个下人根本就不值这么多,酆公子算是格外开恩了。” “你懂什么!”红衣老鸨挥袖不悦:“少进来参合,滚去好好伺候你的贵公子!” 绿衫美人受了呵斥,眸光含泪离去。 那些公子哥儿看到美人哭的梨花带泪,有人忍不住劝道:“老鸨!七十锭金子换一个下人,值了!还考虑什么,难不成你想将下人的价格抬高的和美人一样?” 红衣老鸨面色越来越黑,心中暗暗怒骂,这些不懂行情的愚蠢公子,要按照六界的价格来算,一千个小妖精也抵不上一个仙奴。把此仙奴留在楼内,择日吃了,可助修为大增。 酆公子凝望着老鸨脸上细微的变化,看透她狡猾的内心,于是跟着那些贵公子们起哄道:“老鸨,七十锭金子,你还嫌少?再说了灵姑娘予你还未签订卖身契!” 贵公子们一听立刻倒向酆逝隐,对老鸨数落起来。 “就是,一个卖身契都没签的下人,这位酆公子能给七十锭金子,已经算是大发慈悲了!若是换做我,给我七十锭金子,我也不要!” “就是,就是,要不是酆公子癖好特别,一个下人岂能卖出七十锭金子的高价!” …… 红衣老鸨终于忍受不了众人的口舌之劝,软下心来,讪笑:“算了,既然大家都那么支持酆公子,那我也无话可说,成交罢!” “谢谢。”酆公子冷冷的抛下两个字,拦着灵愫雪登楼而去。 红衣老鸨忍着心中怒火来到自己闺房,摔杯发泄:“可恶!我好不容易碰到的仙奴,竟然就这样被酆逝隐这个混蛋给夺走了!” 看来,我今晚就得吃了仙奴,并制造成一场自杀之故。 红衣老鸨越想越气,丰满的胸脯,起伏如涛。 许久后,卧室门传来紫衣美人软糯温柔的声音:“妈妈,映紫有事相见。” “进来!” 门无人自开,紫衣美人脸色阴郁严肃,幽幽走至红衣老鸨身边:“妈妈,方才我在楼上看了一切,那下人对妈妈来说似乎十分重要!” “映紫你真是聪明过人!”红衣老鸨像遇着了知心人般,微笑地夸赞着。(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五章 你是我的人(二) “实话告诉你吧,那个下人是被打落凡间的仙奴。” “什么?仙奴!” “不错!她误敲酒楼大门的时候,我就透过门缝闻到了一股若隐若现的仙味。按理来说,身为仙奴不应该仙味如此寡淡,但我施法用透视眼,窥视她的灵魂时才发现,她的躯体是凡肉。” “竟然这种事!”紫衣美人惊讶,惋惜的双手轻锤:“唉!我说妈妈你为什么犹豫,看来使我们这些法力低浅的妖精,小瞧了那个下人。” “不错,巧遇仙奴一事,百年难遇。故事酆逝隐那臭小子也是得知了她的真实身份,所以才会故意像我买断此人。”红衣老鸨扼腕,不甘。 “妈妈的意思是说,酆公子买下她,就是为了吃了她?”紫衣美人忧愁的眉眼瞬间明媚喜悦起来。 “嗯,八九不离十。” “太好了!原来酆公子不是为了买她来取悦。”紫衣美人轻拍胸脯,淡定道。 红衣老鸨眼神一厉:“映紫,妈妈平日待你不薄,你怎么心里只想着酆公子?” “妈妈……” “你告诉妈妈,我平时对你好不好?” “好。”就算不好,紫衣美人温婉怯懦的性格也不敢说。 “那就好,妈妈也不会忘了你这些年对逍遥快活楼的贡献。” “妈妈……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要你帮我一个忙,把那下人从酆逝隐屋子里带出来,然后我们一起吃了她!” “啊——!”映紫一惊,脸色渐白。妈妈竟然要她去酆公子屋内偷人,要是被发现,岂不是在酆公子心里永远有一个黑点? 她不想去,想拒绝,但是老鸨子眼神凌厉充满不可抗拒的威力,所以她怯懦地点了点头:“好吧,妈妈希望我什么时候去偷人?” “今晚!” 什么?今晚! 映紫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 红衣老鸨却已经开始讲解步骤:“今晚戌时,是楼内客人最活跃的时候,到时候我将没事可做的黄莲派到你屋内伺候客人,然后你想办法进入酆逝隐的房间,引开他的注意力,然后我悄悄幻化一个假的灵愫雪与真的进行调换,到时候我与你二人共同分享美味诱人的仙奴之魂。” 紫衣美人听得有些心动,脸红羞涩道:“妈妈,仙奴的肉好吃吗?” “她的肉可能和凡人一个味道,但是她的灵魂却美味至极,就像文火熬制的猪骨浓汤里面的那一搓骨髓!” 紫衣美人听了口舌生唾,馋馋地咽了咽口水:“没想到,我这平淡的一辈子,也能吃到天界的人。” “咯咯!映紫只要你跟着我,日后还会有更好的待遇。”红衣老鸨笑着,水盈盈的红唇绽放着钻石般靓丽的光芒。 白天的时间,美人们大多睡觉,所以过的很快。 夜晚,风歇月现,干净的夜幕繁星密布。 酆逝隐推开窗户,嗅着干燥空气,望月悠然道:“狂风骤沙比预料中停的要早,看来我们明日就能启程了。” 站在桌旁沏茶的灵愫雪,轻轻停下手中的活儿,转眸望向澄澈如水的窗外,悠然而笑:“月亮无云遮挡,看来明天是一个好天气。”然后她斟满一杯清冽芬芳的茶水,继续道:“酆公子如果您确定明天启程,待会儿我必须去给小元通知一声。” “我确定。”酆逝隐漫不经心。 灵愫雪立刻放下茶壶,走至窗边向侧面轮廓俊艳到让人窒息的酆公子,行礼请示道:“公子,我要离开一下。” “速去速回,我可不想待会儿美人伺候我宽衣。” 灵愫雪羞涩一笑,匆匆离去。 她来至四楼简陋的屋子,叩门轻呼:“小元,你休息了吗?” 不到一秒,门便打开。小元站在门口,手里捧着没有封面的手札本,右手食、中二指并拢,在空中胡乱比划着,嘴里不小声随着比划哼嘿呵哈! “呵呵!小元不识字竟然也能对着手札本比划明白?”灵愫雪温柔地摸了摸小元地头,然后将门合上。 小元一边聚精会神的比划,一边道:“因为我要做个男子汉,保护灵姐姐。” “这个愿望很好,但是学习不能一步登天,得日复一日慢慢来,你此刻心急也没有用。”灵愫雪一边说着,一边朝茶水桌旁走去,看到上面两个空空的盘子,询问道:“糕点你都吃完了?” “嗯,吃完了,而且肚子还有点饿。”小元点头道。 “那我去给你拿,你在这等着。” 说罢,灵愫雪匆匆离开,慌张地下楼朝后厨走去。当她端着一盘烧鸡和一盘馍来到大堂准备上楼时,一个香紫的身影朝她瞟了过来。 “映紫姑娘,你拦着我是有事吗?” “是的。”紫衣美人纤纤玉手把弄着胸前垂顺的头发:“妈妈,要我来叫灵姑娘去一趟?” 灵愫雪端着两个盘子在紫衣美人温婉精致的脸庞前晃了晃:“我现在要去给小元送点吃的,能否让我等一会儿再去找老板娘?” “当然可以,我跟你一起去送吧。”紫衣美人热情地接过一盘鸡,匆匆朝四楼登去。 灵愫雪一边跟着紫衣美人,一边望着她消瘦窈窕的背影,心中琢磨着她的目的。 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但映紫这么温柔软糯的女人,会对自己有什么阴谋呢?灵愫雪暗自揣度着。 很快她们就到了房间的门口。 小元闻到鸡肉的香味,未待灵愫雪叩门,就迫不及待地将门打开。但他一看到紫衣美人,立刻又收回怒放的笑容,镇定严肃地询问:“灵姐姐,她是你的朋友?” “不是,她是这个楼里的人,我把吃的给你带来了。”说罢,灵愫雪拿回鸡肉,与馍一起递给小元。 小元接过鸡肉,懂事道:“灵姐姐,下次我再也不会提前开门了。” “嗯。”灵愫雪轻轻地揉了揉傅正元的头,然后微笑着关上门,转身朝紫衣美人道:“映紫姑娘,我出来时答应酆公子要速去速回,我怕他等急了,让我回去禀报他一声,然后再与你一起去见老板娘吧。” “好。” 于是,二人下至三楼,紫衣美人跟在灵愫雪身后。 临近酆逝隐房间时,紫衣美人温婉的脸色陡然阴沉一变,举起高高的手,朝灵愫雪后脑勺拍去! 灵愫雪机敏,瞬间转身拦了下来。她紧紧地抓着紫衣美人的手臂,愠怒道:“我就知道,映紫姑娘你有阴谋!” “呵呵,知道又如何,一切已经晚了。”说罢,紫衣美人嘴里吹出一股黄色难闻的骚味。 灵愫雪轻轻一吸,瞬间天旋地转,眼前发黑,到了下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六章 你是我的人(三) 迷幻的烛火,摇曳的腰肢,纤细的倩影,如烟似雾的出现在灵愫雪眼前。 她的头很晕,面色苍白,看什么都在旋转,令她想干呕,四肢更是如棉花一样,使不出半分力气,胸膛像挣扎一样刺痛着,只有眼珠还能动,但看什么都像雾里看花,不真切。 一个红色的身影,和一个紫色身影,在面前晃动着。 片刻,灵愫雪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哎呀!妈妈,她醒了!” “一定是我施展的法术,刺激了她,所以她才会忽然醒来!不过不要紧,她中了你的妖毒,就算醒了,一时半而也没有力气动。” 灵愫雪听到着两只妖精的谈话,心想,她们这是在干什么? 为什么要对我施法? 少顷,紫衣美人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妈妈,难道就让她这么醒着?一直看着我们?” “怎么?害怕了?” “嗯……她呆滞的目光让我看得毛骨悚然,我想让她闭眼!” “那你就再朝她吹一口狐毒。” 很快,一股黄色的烟朝灵愫雪苍白的脸扑去。 灵愫雪看着黄色烟,瞬间想起之前自己被迷晕的那一刻,她想挣扎,但来不及了,黄色的烟呛得她再一次眼前发黑,昏迷。 “哈哈哈!没想到这仙奴的心竟然是玲珑心!”红衣老鸨染血的双手捧着一颗晶莹剔透的心脏,如获至宝。 而心脏还很鲜活,扑通扑通地跳动着,让老鸨越看越喜悦,双眼弯成一条缝。 “妈妈,什么是玲珑心?”紫衣美人笑道。 “玲珑心是世间纯净的心,传言凡界商朝有个名叫比干的人,他的心是世界最纯净无比的七窍玲珑心。”红衣老鸨望着手中晶莹剔透,旋转着打量一番后,接着道:“这个心没有七窍,应该是等级比较低的玲珑心。但无论如何,也比一颗鲜红味腥的凡心,强一百倍!” “吃了它能有什么功效?”紫衣美人迫不及待道。 “听说吃了七窍玲珑心,能够立即飞升成仙。但这颗玲珑心,应该没有那么强大的效用,只能增强许多法力吧!” “那妈妈,你快吃!” 红衣老鸨忘着手中玲珑心,有些不舍,感叹道:“世间玲珑心难得,我一吃入腹,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见玲珑心。” “既然妈妈如此不舍,那先将它阁在盘子里,待吸尽灵愫雪的灵魂,再来享用也不迟。”紫衣美人提议道。 “不错!先吸干她的灵魂!”说罢,红衣老鸨将玲珑心递给紫衣美人。 紫衣美人捧着温热跳动的玲珑心,小心翼翼地走至茶水桌前,慢慢放在一个干净的盘子里。 此刻,红衣老鸨面目狰狞,双手施法抄灵愫雪脑门抓去。 忽然,灵愫雪变成了一个枕头。 这是怎么回事? 红衣老鸨刀子般的目光,朝紫衣美人打去。 紫衣美人表情无辜,摇着头:“妈妈,不是我干的!” “不是你,是谁?这屋里除了我,就是你!”红衣老鸨怒发冲冠。 “妈妈,就算我起贪心,刚才接过玲珑心的时候就可以一口吞了它,可是我没有!”紫衣美人奋力解释着。 红衣老鸨将眸光一移,玲珑心果真还在茶水桌上。 “那会是谁?”红衣老鸨百思不得其解。 忽然,门被一阵狂风刮开,一个深海如蓝的修长身影,带着闪耀的光芒出现在门口,是酆逝隐,他一只手拦着灵愫雪染血的纤躯。 “臭山鸡!竟然半夜偷抓我的人,还将其掏心,简直丧心病狂!”酆逝隐凤眸愤怒上翘,犹如两把阴戾的刀。 红衣老鸨娇躯一震,眸光凝厉地望着紫衣美人,厉斥:“我不是叫你弄个假灵愫雪瞒天过海的吗?” “我弄了……”紫衣美人惊骇的脸色刷白,浑身颤抖。 酆逝隐愤怒望着紫衣:“映紫,你太令我失望了!” 紫衣美人身躯一软,瘫坐在地上抽抽噎噎,哭泣:“我也是没有办法……” 酆逝隐冷冷一哼,将凶狠眸光望着红衣老鸨:“灵愫雪的心呢?” 红衣老鸨阴恻一笑,瞬间闪身来至茶水桌旁,抓着玲珑心就往嘴里塞。 酆逝隐立刻伸脚朝红衣老鸨一踢,靴子飞出,在半空与老鸨手中之物调换位置,换成染血的玲珑心,飞投至他宽大的掌心。 待红衣老鸨反应过来,嘴里吃的竟然是一只深蓝色缎面靴子。 “可恶!把玲珑心还给我!”红衣老鸨发疯似地朝酆逝隐张牙舞爪。 酆逝隐薄唇轻轻一吹,一张坚韧无比的铁网杵在红衣老鸨跟前,任她怎么拍打施法都冲不破。 然后,酆逝隐聚精会神地望着手中的血心,痴痴道:“这就是世间罕见的玲珑心!” “臭小子,这个仙奴是我先遇着的!就是我的!你休想独吞!”红衣老鸨狰狞地叫嚣着。 酆逝隐面色一沉:“独吞?本少爷拿两层租金跟你换这个女人,你还有脸说是你的?” 红衣老鸨不甘:“你买她,无非就是想吃她。现在你也看到了她拥有玲珑心,两层租金的价格根本连她的一块肉买不了!” “那又如何?反正白日在楼下大堂,众目睽睽之下我们一定买卖成交!” “我不管,无论如何,你都要把她玲珑心分给我一半!” 酆逝隐眸光更厉,黑如无尽深渊,看不到寸片波澜:“谁说我要吃她的?” “你不吃她,你买她做什么?” “哼!你以为本少爷跟你一样,专做肮脏的买卖?我是看她在这里被你蹂躏的可怜,所以才将她买下,为我所用!”说着,酆逝隐将掌心的玲珑心装回灵愫雪空落落的胸膛,并施法将其愈合,除去身上的血渍。 片刻后,他抬头凌厉地望着红衣老鸨:“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打她的注意,小心我将你打回原形,另外安排一个老鸨子过来顶替你。” 说罢,酆逝隐带着灵愫雪消失在房间。 横隔在中间的铁网也消失不见。 红衣老鸨气地一把抓起瘫坐在地上的紫衣美人,对着她水嫩的白脸,甩掌猛力一掴:“你怎么办的事?竟然让酆逝隐这么快就发现了?” 紫衣美人脸顿时红肿,眼泪簌簌:“我也不知道,我明明变了一个很完美的替身,代替灵愫雪去伺候酆公子……” “别说了!老娘现在吃不到玲珑心,不代表今晚都吃不到。我现在就去召集姑娘们,告诉她们灵愫雪有玲珑心可吃,我就不信,酆逝隐他一个人能打得过我们一群!”(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七章 你是我的人(四) 华丽的房间。 酆逝隐帮躺在床上的灵愫雪治疗狐毒。 没多久,灵愫雪脑袋昏昏沉沉地醒来,当她看到酆逝隐俊艳的脸庞时,感激地热泪盈眶:“谢谢!” “快别起来!你身上的狐毒刚刚清理干净,身子还很虚弱!”酆逝隐轻轻地将灵愫雪又摁回了床上。 灵愫雪痴痴地望着酆逝隐,一瞬间觉得他一点也不坏,甚至是一个好人。 酆逝隐被她盯的有些不好意思,转身朝茶水桌走去,望着自己掌心感叹道:“那颗玲珑心真美!” “什么……玲珑心?”灵愫雪困惑。 酆逝隐淡然一笑,暗忖,恐怕这女人还不知道自己拥有天下至纯罕见的玲珑心。不过不知道也好,免得总是担惊受怕。 于是他淡然饮了一杯茶后道:“没什么,刚才在老鸨子房间看到一个很美的东西,所以情不自禁地感叹了一下。” “哦!”灵愫雪继续合眼休息,片刻后,她又突然睁眼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现在日近巳时。” “什么!巳时!”灵愫雪激动地从床上坐起,捂着晕眩的头,摇摇欲坠的掀被:“酆公子,对不起,我耽误了我们启程的时间。” “稍安勿躁,你的身体如此虚弱,我可不想你在路上颠簸而死,你还是赶紧躺下好好休息吧。” “那我也要去和小元说一声,免得他等急了。” “放心吧!你操的心真不少,小元那边我已经嘱咐过了,待会儿吃饭的时候,他估计就回过来了。” 灵愫雪皱着眉头:“他怎么会给你开门的?” “因为我学了你的声音啊,轻轻一个呼唤,他就立刻开了门。” “原来如此。” “你就不能少操点心,多睡觉?” “好吧……” 灵愫雪这才安心躺回床上,昏昏而睡。 而红衣老鸨还在房间愤怒躁动着。 紫衣美人瘫在地上抱着红衣老鸨的双腿,哭泣地劝道:“妈妈!不要兴师动众和酆公子对着干了!酆公子四千年修为,足以将逍遥快活楼夷为平地,到时候我们岂不是被打回阴山老林重新修炼。” 红衣老鸨闻言,起伏不停的胸脯微微缓了下来,愤怒暴躁的心情也软了一些。 “映紫,每次我愤怒难以地失去理性时,都是你在旁边劝我,我有时候觉得自己对你太苛刻了。”红衣老鸨蹲下身躯,轻轻抚摸着紫衣美人红肿的脸颊。 紫衣美人轻轻摇头,含泪的目光生出一丝喜悦:“妈妈无须自责,一百年前若不是你将我从屠夫手中救下,我岂还有命活到今日。所以无论妈妈你怎么对我,映紫都会当成母亲爱之切的责备。” “乖孩子,刚才妈妈把你脸打疼了吧。!” “不疼,天下哪有母亲不打孩子的,妈妈打的越厉害,表示越喜欢映紫争气。” “那就好,妈妈下一次再也不会下这么重的手。”红衣老鸨目露怜惜。 紫衣美人缓缓从地上站起,凝望着面前美丽的红衣,软软地拉着她的手,劝道:“妈妈,别再生酆公子的气了,气坏了自己得不偿失。” “嗯。”红衣女子轻轻点头,收敛脸上凌厉之色,渐渐展露温和。 “我们都需要生存,何必为了一时地激动弄的自己下场不堪。”紫衣美人温柔而悲伤道。 “我知道,时候不早了,映紫你回去休息吧。为了生存,我们都要好好活下去。”红衣老鸨语重心长,完全恢复了一楼之主所应该拥有的气度与冷静。 时间很快到了正午。 饥肠辘辘的傅正元探头探脑地打开房间的门,确认外面没有人,才走出房间,来至三楼第八号屋子的门前,叩门礼貌的轻唤:“酆公子,我肚子饿了。” “进来,不过声音小点。” 酆逝隐的话音一落,门自动而开。 傅正元蹑手蹑脚走进来,望着床榻,担忧道:“灵姐姐,还没醒?” “她大概还得睡上几个时辰,才会完全恢复元气。”酆公子一边说着,一边将放在茶水桌一角的菜单递给傅正元。 傅正元接过书皮华丽精致的菜单,翻看着上面一页页用水彩画的栩栩如生的各色菜肴,忍不住害羞道:“酆公子,我可以吃上面的菜吗?” “当然,想吃什么点什么,反正你灵姐姐欠我的恩情,又不止丁点。” “那我还是馒头吧。”傅正元将菜单叠起来,放在桌上。 酆公子无奈摇头:“刚才跟你开个玩笑,这顿饭本公子请你,你想吃多少吃多少。” “那我想吃这个!”傅正元连忙拿过菜单,翻开第三页上面画着的一盘色泽鲜艳令人垂涎的青椒炒肉丝。 酆逝隐诧异:“你刚才颠来倒去的看,竟然只是想要一盘辣椒炒肉丝?” “这就是传说中的肉丝?” “嗯。”酆逝隐苦笑,怀疑自己跟小元不同世界。 傅正元双眸放关,口水都要流出来:“我小时候天天吃萝卜青菜和擀面皮,从来没有吃过肉。每次闻到别人家有炒肉的香味,我都只能静静地坐在窗前,幻想自己吃肉丝的情形。” “……” 原来是个吃不起肉丝的穷孩子。 酆逝隐大方慷慨道:“除了肉丝,菜单上还有很多美味佳肴,再多点几盘子。” 傅正元轻轻合上菜单:“够了,我吃一盘青椒炒肉丝就够了。” “傻孩子,一盘菜怎么够我和你两个人吃,至少要再多点两盘菜和一个汤。” “那我也不点了,酆公子你点吧。”傅正元是个懂得知足的孩子。 酆公子漫不经心地拿过菜单,看了看翻了翻,然后将身后墙壁上挂着的铜铃轻轻拉了拉,没多久就有一名服饰不贱的跑堂来敲门。 跑堂极了菜单,便连忙下楼的厨房,吩咐厨子准备珍馐佳肴。 没多久,三菜一汤,色彩纷呈地被跑堂送了过来。 傅正元望着一桌子好菜,目瞪口呆。 酆逝隐有些饿,拿起筷子道:“别傻看了,快吃!” 傅正元咽了咽口水,好奇道:“这一顿得花多少钱?” “大概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银子!天啊!这些究竟都是一些什么菜。” 酆逝隐同情地解说道:“山珍刺龙芽、绣球乾贝、绿树丛生、沙舟踏翠。那个绿树丛生就是你要的青椒炒肉丝。” “连菜名取的都这么有诗意,难怪这家店消费不菲。” “呵呵,不高消费那些有钱的公子哥儿,怎么把钱花出去?” 酆逝隐情不自禁地和傅正元闲聊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八章 你是我的人(五) 傅正元细嚼慢咽地享受着可口饭菜,情不自禁地询问道:“酆公子,灵姐姐跟我说这酒楼是妖楼,不知道你是不是妖怪?” “你看我像不像妖怪?” “不像……” 忽然,酆逝隐将头发、眉毛、嘴唇颜色变成深蓝:“现在像不像?” “像……”傅正元吓的筷子跌落。 “哈哈!”酆逝隐忍俊不禁。 傅正元惊骇的眸光,很多的是痴迷。他从未见过如此妖艳魅惑的男妖,若不是早已知道对方性别,他恐怕就要以为他是此楼的花魁! 酆逝隐笑罢,将头发、眉毛、嘴唇恢复成正常的模样:“小子,你筷子掉了。” 傅正元慌张地拾起筷子,惊恐的眸光依旧凝聚在酆逝隐俊艳的脸上,他醉了,他醉在他美艳的美貌里。好在,他才八岁,不然他真的会喜欢上他。 “你怎么还看,快吃吧,菜凉了就不好吃了,特别是那碗汤,里面熬的可是上等桃胶养肝汤,冷了效果大减!” 傅正元一听,立刻抱起汤碗咕噜大喝起来,免得暴殄天物。 一大碗热腾腾的桃胶汤入腹,傅正元喝的大汗淋漓,热血沸腾,忍不住脱掉外衣,露出蜡黄而瘦如干柴的身板,像一只营养不良的猴子。 酆逝隐看了忍不住感叹:“你们凡人,怎么过的比妖精还要水深火热?” 傅正元垂眸望着自己一身皮包骨,眼眶红润:“如今天下大乱,五胡十六国常年征战,各国帝王你争我夺,完全不顾百姓死活,有时候活着还不如一只飞虫走兽。” “那正好,如今妖界却很安宁,你们随我去一起,再也不用担心征战的祸害。” “可是……”傅正元眸光一黯。 “可是什么?难道你们还想着逃?”酆逝隐早已看透这小子心中的盘算。 傅正元将眸光移至床榻:“我现在跟灵姐姐相依为命,她说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她已经答应跟随我前往芒康山妖境。” “那我也跟你去芒康山妖境!” 片刻后,酆逝隐吃饱喝足,出去散步。 许久。灵愫雪终于从沉沉的梦境醒来。她看见傅正元正坐在桌旁看着手札,便高兴地轻唤:“小元。” 傅正元闻声立刻,放下手中书,冲至床边:“灵姐姐,你醒了!” 灵愫雪双唇干涩,说话音哑,关切道:“酆公子没有伤害你吧?” 傅正元连忙斟来一杯茶水,递给灵愫雪:“酆公子对我很好,还给我点了好多好吃的菜!对了,灵姐姐,你要跟酆公子一起去什么康妖境?” 灵愫雪饮下水,轻轻摇头:“不去。” “不去?”傅正元一愣:“难道我们还要继续前往武当山?” “是的。” “可是酆公子不像那么好打发的人,他会同意我们前往武当山吗?” “他不会同意的,我们要寻找一个逃跑的机会。” 傅正元脸色迟疑:“酆公子说妖界安宁,而且他为人大度不奸,不如灵姐姐,我们就跟从了他吧?” “他的一顿饭就把你给收买了?” “不是。” “小元,酆公子现在是个好妖不错,但你要记住,他始终都是妖,埋藏在灵魂深处的邪恶是与生俱来的,他迟早有一天会暴怒地吃了我们!” “我明白了,妖精的好都是暂时的。” “不错,因为我们现在还没有危害到他的切身利益,所以他对我们慷慨大度。” “嗯,小元再也不会想去妖境了。” 忽然门轻被推开。 “哈哈,你们聊什么呢?”酆逝隐俊艳的身影踏门而入,手中握着一个酒壶。 傅正元想起灵愫雪刚才叮嘱,立刻朝墙角退去,拘谨地望着对方。 酆逝隐不以为然,走至床榻边坐下,伸手入被去掏灵愫雪的手,诊脉一番后,笑道:“你恢复的差不多了,可以下床走动了。” 然后他晃了晃手中的酒壶,递给灵愫雪:“这是我刚从外面草木间施法提取的植物精酿,喝了后对你体质特别好。” 灵愫雪心生一丝感动,缓缓接过酒壶。 “快趁精酿没有挥发前快喝了它。”酆逝隐叮嘱。 站在一旁的傅正元,有一种酆逝隐不是妖精,而是慈悲菩萨的错觉,他凝望着他俊美微笑的侧脸,心中不停告诉自己,他是一个妖精,妖精! 千万不能被妖精的表现所迷惑。 他此刻对灵姐姐这么好,内心一定打着什么坏注意。傅正元自我叮嘱着。 一个时辰后,一辆华丽的马车出现在逍遥快活楼。 酆逝隐带着他们乘上马车,在晴空碧天下,徜徉而去。 那站在门口的紫衣美人,目送着马车远离的身影直到消失,久久都不舍得进屋。她美丽的双眼,在柔嫩的雪颊上落下晶莹的泪滴,对着空气忧伤地喃喃自语道:“酆公子,我知道自己远不如一颗玲珑心,但我对你的真情,却比玲珑心还要纯澈无杂。” 妖精也有情。 有情就会有真,有假。 假情总是被人当真情,而真情总是被人擦肩而过。 酆公子这一次,不仅看透了假情,还错过了真情,受伤过的他,虽然带走了一颗拥有玲珑心的女人,但他绝不会再让自己动情。 因为情,不论真假,都会伤人于无形。 所以他带走灵愫雪与傅正元的只是出于一颗想打发枯燥无聊的时间。 这些,紫衣美人都不知道,所以她自己的真情,伤害了自己,最终只能躲在自己闺房里,抱着枕头悄悄哭泣。 造化,就是如此弄人。 缘分,就是如此遥远。 奔跑的马车,带着满地的忧伤与迷茫,朝芒康山妖境飞奔而去。 走了一天一夜,颠簸的马车终于在一片茂密的小树林里停歇。 因为身体长时间的剧烈摇晃,灵愫雪与傅正元相互搀扶着走下马车,在一旁草丛里干呕起来。 “看来马车还需要走慢一些,你们两个凡人才不会出现不适。”酆逝隐一脸平静道。 灵愫雪控制住胃里泛上来的恶心,定了定神道:“酆公子法力高强,为什么要像凡人一样驱车慢行?” “以为我不想那么快去芒康山,那里的妖兵妖将们虽然在等着我,但我心情还未恢复正常,所以不想把自身的压抑感染给他们。” 听上去,他似乎要干一件重要的事情。 至于他要干什么重要的事情,灵愫雪不想知道,因为她满脑子都在想如何趁马车赶到芒康山妖境之前,逃离这只妖冶的蓝狐狸。(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九章 缘聚终缘散(一) 为了不让两位凡人晕车,酆逝隐刻意将马车奔跑速度放慢,在葱翠美丽的乡野小道,晃晃悠悠,当做散心。 也许是因为三人共乘一辆马车,灵、傅二人显得十分拘谨,沉默,鲜少言语。 三天过后的一个清晨,酆逝隐掀开马车的窗帘,侧目望着外面草长莺飞的景象,嗅道空中飘来的熟悉味道,忍不住道:“妖气越来越浓了,看来马车已经行至芒康山边界。” 灵愫雪一愣,不好,时间过得这么快,竟然已经快到妖境了。她悄悄瞟了一眼倚靠在自己肩头睡着的傅正元,心中着急地琢磨着逃跑的计划。 可是越急,她的越脑袋如浆糊。 灵愫雪便深呼吸,暗暗镇定。 我记得过了芒康山,有一条澜沧江,过了江才是真正抵达妖境。可是澜沧江长年波涛汹涌异常,没有飞行术凡人沾水就会被冲的尸骨无存。看来最后能逃跑的机会,只有利用芒康山复杂多变的地形来躲避追捕…… 片刻后,马车顺路一拐,拐进陡峭的山坡。 颠簸的山路,震醒了昏睡的傅正元,他轻轻抬正头,揉了揉小眼:“灵姐姐,我们到那里了。” “芒康山。”酆逝隐笑道,他深邃的凤眸盯着灵愫雪,关切道:“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又开始晕车了?” “是的。”灵愫雪纤手支着额头,脸色显得十分疲累。 “反正现在时候还早,不如让马车停在坡边休息休息。” “嗯。” 傅正元搀扶着灵愫雪缓缓走下马车。 灵愫雪脚一沾地,支头的手立刻捂着肚子道:“我内急,小元你扶我至前面的草丛。” 傅正元尴尬:“灵姐姐,内急这种事,也需要我吗?” 灵愫雪眸光一闪,朝傅正元打了个眼色。 傅正元立刻明白,故意朝安静的马车厢大声道:“酆公子,灵姐姐晕车晕的厉害,我扶她过去,麻烦你在此等候片刻。” “速去速回。”酆逝隐悠悠道,望着窗外恢弘大气的芒康山一角,心旷神怡。 傅正元搀扶着灵愫雪缓缓走至前方草丛,她便手离肚子,拉着他钻入山间参差不齐的树林里。 “小元,趁酆公子还未发现前,我们快逃。” “灵姐姐,我觉得酆公然一路对我关爱有加,是个好妖,为什么你还如此反对我们跟他在一起?” “因为姐姐年幼时候搭救过一只狐妖,那狐妖起初也很友善不露抓牙,乖巧聪颖的像一只逗人喜爱的兔子,但有一日月圆,狐妖兽心大起,将姐姐手臂咬掉一大块肉,最后姐姐在族中长老的手中得救。从那以后,姐姐再也不相信任何一个妖精,纵使它表现看上去像一只活菩萨!” “原来如此,看来妖怪的好都是一时的。” “是的,我们尽力跑,能跑多远是多远,只要不再与妖为舞。” 灵愫雪的话语像丛林里料峭的风,不停地在傅正元耳边呜呜响着。 我要快跑,不能成为灵姐姐的累赘,傅正元使出全身力气,奋力奔跑着。 他们跑过长满葛藤花的紫色风景,跑过泉水叮咚的银色风景,再跑过墨绿与淡绿交叠的阔叶林……双脚没有片刻停留。 一盏茶的功夫后,原本坐在马车内欣赏风景的酆逝隐,不知何时已经飞身如一片轻云站立在马车旁最高的一颗树顶上,他双手握拳,一脸沉静地俯视着在山间穿梭奔跑的灵愫雪与傅正元,眸光闪烁着愤怒的忧伤。 为什么凡人总爱自作聪明? 她灵愫雪明明已经答应我一起前往芒康山,现在却要逃如奔鹿。 忽然间,林上大风骤起,刮在酆逝隐身上有些寒凉。他紧紧地伫立在树顶,看着他们奔逃的身影许久,冷峻愤怒的面孔渐渐舒缓下来。 也罢,无缘的缘分,何必强求。 灵愫雪不懂得他的想法,那么她离开也是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带着一个拥有玲珑心的人在妖境生存,必定会招致诸多麻烦。现在她带着自己玲珑心离他远去,岂非不正是麻烦在离他远去? 酆逝隐如此一想,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他懒得再看他们一眼,闪身进入马车的车厢内,悠闲地卧坐在里面,哼着小曲,驱车朝芒康山深处继续走去。 天色越来越黑,繁星越来越多。 傅正元小身板终于再也跑不动,他一屁股跌坐在充满夜露的草地上,大口呼吸着冰凉的空气,喘息道:“灵姐姐……我跑不动了……天都和么黑了……酆公子应该追不上我们了。” 灵愫雪也支撑不住腿上的酸乏,坐在湿凉的草地上,大口呼吸:“也许吧。” 但是她觉得有些奇怪。 这一路地奔跑似乎有些太过顺利,仿佛酆逝隐故意放他们离开一般。 难道他真的不像其他妖怪那样阴险狡诈? 灵愫雪暗自纳闷,但一想起自己幼年被狐妖撕咬的画面,便打消对酆逝隐的好感。 “这里这么黑,应该不会有人察觉,我们休息好了,再继续上路。” “嗯。” 傅正元舒服的平躺着,耳边时不时传来小飞虫嗡嗡的低吟。 “天上的星星好美啊!”傅正元感叹着,巨大苍穹就像一块洒满钻石的水墨布,轻薄的云儿就像丝丝缕缕的烟雾,整个天空越看越迷人。 灵愫雪也跟着抬头仰望星空,但在她纯净的目光并没有凝聚在最明亮的星星上,而是望着东北方一颗亮度普通的星星。 那是嫏嬛阁所发出的仙光。 她思念那儿,更想念身在囚笼的姐姐灵慕冰。 对不起,我实在是太没用了,没有找到一个有效方法尽快回到天空去救你。灵愫雪愧疚着,一颗晶莹的泪滴顺颊而下。 没多久,傅正元呼呼睡着。 灵愫雪脱下自己外套,盖在他瘦小的身躯上。 夜越深,山间空气越寒冷。 傅正元窝在灵愫雪外套下瑟瑟发抖,缩成一团虾球。 为了保暖,灵愫雪在附近拾来断枝枯木,升起一堆小篝火,于是漆黑的草丛,因为火而明亮了起来。 那躲藏在地洞里的灰兔、刺猬、黄鼬等憨态可掬的小动物,因为火跳跃舞动,而好奇地探出地洞,小心翼翼地跳至篝火的周围,享受温暖。 它们一点一点地靠近灵愫雪,眸光闪烁如星,仿佛在对她友善地微笑。(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章 缘聚终缘散(二) 灵愫雪困极就抱着可爱的灰兔,依偎着毛茸茸合眼而睡。 待天渐亮,篝火也已熄灭,但小动物们却没有离开。它们像小暖袋一样贴在灵愫雪和傅正元身旁,翘首欣赏着黎明之光透过轻烟薄雾所折射出的旖旎风光。 也许是昨天奔跑时间太长太累,所以天亮了许久,他们都还沉浸在梦中。 小动物们则继续依偎在他们身边。 过了许久,不远处的深草丛里,传来持续的沙沙声。 小动物们忽然躁动起来,用鼻子顶了顶灵愫雪。 灵愫雪从梦中抽身而醒,抬起迷蒙的双眼,看到面前有一只高大的动物走了过来。她揉眼盯紧一看,是一匹雄壮威猛的黑狼! 黑狼十分特别,胸前环绕着一圈柔顺发亮的黑色鬃毛,像极了狮子。 “小元,快起来!有狼!”灵愫雪一边呼唤,一边将傅正元从地上拉起。 那黑狼身后,忽然又走出三匹狼,灰色、白色、棕色,皆雄壮高大。 小动物们骇地一跑而光,上树的上树,钻洞的钻洞,担忧地躲在窝里,时不时探头看看外面情况,却都不敢出来。 灵愫雪面对着狼,将傅正元拦在自己身后保护着。 傅正元抽出袖中匕首:“灵姐姐,给!” 灵愫雪慌忙接过雪亮的匕首,对着狼比划着,呼叫:“你们是不是酆逝隐派来的?” 领头的黑狼,眸光不屑,开口冷笑:“酆逝隐?那只狡猾的狐狸,我才不会与他为伍!” 灵愫雪脸色顿时刷白,心中恐惧。 这下完了,会说话的狼,基本都已经成妖。看来,他们面对的不是一群普通的狼,而是狼妖! 黑狼一双冷黑的眸子,枯井无波,深邃得让人不寒而栗。它死死地盯着灵愫雪雪白的脸,不屑:“你认识酆逝隐?” 灵愫雪连忙摇头:“不认识。” “你撒谎,你身上有酆逝隐的狐臊味!”旁边的白狼冷若冰霜的叫嚣。 黑狼闻言,立刻向身后的另外三匹壮狼吩咐:“抓了他们,关起来,说不定可以拿来威胁酆逝隐!” 灰狼走上前来,犹犹豫豫:“两个凡人,能给酆逝隐造成什么威胁?还不如吃了他们!” “切莫小看,旦凡只要有一点机会,本座都要将酆逝隐打跪地求饶!”黑狼咬牙切齿地将前爪往地上狠狠一跺,似与酆逝隐有血海深仇。 灵愫雪欲哭无泪,没想到自己刚出狐爪,又入狼口。傅正元躲在她身后,害怕道:“灵姐姐,我们该怎么办?” 灵愫雪咽了咽口水,镇定地安慰:“我绝不会遂了它们的心愿。” 黑狼听见,黑眸一戾:“小小女子好大的口气,你似乎不太珍视自己的生命!” “你错了,我很珍视,所以我绝不会任由你们摆布!”说罢,灵愫雪挥着匕首朝四匹大野狼挥舞而去。 白狼噗呲一笑,矫健的身躯凌空一跃,跃至傅正元身旁,哈哈笑道:“你这个小累赘,不如让我填肚子!” 灵愫雪一惊,立刻转身朝白狼刺去。 白狼轻轻一躲,就闪过了缝纫的刀尖。 灵愫雪背后放空,黑狼趁机挥爪而刨,嗤啦一声,她背后衣衫破裂露出雪白的后背,灰、棕二狼看了垂涎欲滴,欲扑身而上。 黑狼将它们拦住,厉斥:“收起你们多余的贪婪,本座要活口!” “是,狼王!”灰、棕二狼垂头,恭敬地缩回自己的爪子。 黑狼不想浪费时间,挥着自己的黑爪朝灵愫雪后脑勺用力一拍。 灵愫雪眼前一片星星,然后变成黑暗。 她倒了下去,剩下傅正云惊恐地呼唤着:“灵姐姐,灵姐姐……” 最后,傅正元被白狼拍晕,拖至黑狼粗壮的脚边,虔诚低头道:“狼王,是否现在就去通知酆逝隐我们抓到了两个熟悉他的凡人?” “不,酆逝隐狡猾机智,我们就这样传音过去,他肯定不认。本座一定要寻一个合适的机会,让他彻底身败名裂!”黑狼眸里沸腾着一汪仇恨。 然后棕、灰两狼托着昏迷的凡人,跟随黑狼朝丛林深处走去。 过了许久,它们行上一座低云缭绕的高峰,孤狼峰。 峰巅百丈,有妖洞,千狼聚集。 黑狼王领着三名手下,钻入山洞。 许久后,一黑一白两匹狼重新出洞,黑狼走至山巅边缘,对着脚下延绵山峰引颈高嚎! 一声狼嚎,八方来聚。 山下无数只正在忙碌的野狼们,听见狼王的召唤,立刻放下眼前事情,朝高峰快速奔去。 狼是一群十分具有集体意识的种群,所以它们一呼百应。 黑狼王面前,很快就聚集了上百只行色各异的忠诚之狼,匍匐在地上参拜:“拜见狼王!” 黑狼王庄严肃穆地伫立在山巅上,眸光平淡:“免礼。” “不知狼王召唤我们前来,有何事吩咐?”一只毛色杂乱的野狼,恭敬地询问。 白狼淡淡地替狼王发话道:“我们今早抓了两个携带酆逝隐气味的凡人,得知酆逝隐已经来到了芒康山,现在需要你们去探知他具体的位置,并阻止他过澜沧河进入妖界。” “不错,狼狐之战一触即发!就算本座没有能力登上妖王之座,也不能让那狡猾的酆逝隐一统妖界!”黑狼王厉声道。 百狼闻言,愤慨群呼:“铲除酆逝隐!壮大我狼族!” “你们快去吧,一个时辰一报!”白狼吩咐着。 百狼如虫,带着使命朝山下疯狂而奔。 而此刻,灵愫雪与傅正元被关押在山腹最低部,最潮湿的牢里。 牢里光线昏暗,只有一根油灯在石壁上发着微弱的光。 灵愫雪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此刻什么时辰,但醒来时,她骇了一跳,墙角一团黄色棉花里放射着几十只幽光诡碧的眸子,像冤鬼一样望着她。 她立刻抱起身旁昏睡的傅正元,朝墙角缩去。 良久,那团棉花动了动,里面跳出一只三只脚的黄毛狐狸,朝灵愫雪一瘸一跛地走来:“姑娘,你身上有奉顺妖山狐王的味道,你是不是见过他?” 灵愫雪紧紧抱着傅正元,困惑:“狐王?” “吾王,威名酆逝隐!”三只脚狐狸诚恳道。 原来是他! 吊儿郎当的美男子,竟然是狐族之王。 太不可思议了。 “他……很好。”灵愫雪痴痴道。 “那我们就放心了。” 我们?灵素雪困惑,望着那团棉花,恍然明白过来,那是一群挤在一起的黄毛狐狸! 我的天,狼窝里竟然藏着一大群狐狸! 匪夷所思。(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一章 缘聚终缘散(三) “姑娘,你是在哪里被棕毛狼抓住的?”三只脚狐狸询问着。 “我……也不知道。”灵愫雪回答。 “那你和狐王在哪里相遇,又是在哪里分开的?” “我与酆,狐王在后秦帝国与东晋王朝交界处一座名叫逍遥快活的酒楼里相识,而后又与他在芒康山以南分离。” “看来狐王想通了。”三只脚的狐狸忧愁的面上浮出一丝浅淡的笑容。 “想通了?”灵愫雪越来越困惑。酆逝隐身上究竟有多少不为人知的故事? “是这样的,老朽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狐王一生孤独桀骜,看不上下三界的女子,誓要在凡间寻找一名聪慧特别的女子,遂于十年前入凡寻妻。谁知造化弄人,他爱上一个薄情寡义的官家小姐,陪她一起走过为时不短的风风雨雨,谁知那官家小姐自甘堕落,步入青楼糜烂之地,追求荣华富贵……” 原来是这段感情,灵愫雪听了,忍不住安慰:“露水情缘,不要也罢。” “但狐王性情孤傲、执着,明知那女子拒绝了自己,还三番数次入凡去寻她。这一次他能提前回到芒康山,说明他对那女人的执念,已不如从前那么深。” “但愿。” “对了,姑娘,你是怎么被抓来的?” 灵愫雪不可说实话,所以强颜欢笑道:“昨日清晨我与狐王分离,随后匆匆赶往人界,在半途却被黑狼与他的手下抓了回来。” “原来你与狐王分离才一天,看来此刻狐王已经渡了澜沧江入了妖境。” 三只脚的狐狸安下心来。 灵愫雪眸光投至它身后一群雪团,关切地询问:“你们为何被抓来此地?” “因为可恨的狼王不想狐王参加选举大会?” “选举大会?” 三只脚的狐狸眸光掀起一丝波澜:“说来话长,妖界首领妖皇座下有五大护法,分别掌控金木水火土五行神技,帮助他统领泱泱妖界。可是半年前火护法钢铁邪蜂在替妖皇办差的路上,被一名手执日焰钢叉的女上仙给打的魂飞魄散,于是妖皇在妖境发布纳贤令,要各族妖王前往妖境血骨山摩云城比试法力。然而渐渐一道妖皇令,却引得各妖族间腥风血雨。” “竟然如此严重?” “是的,因为妖皇以前的地位就是五大护法的金护法,妖精们皆以为只要做了五大护法,将来就有机会去做妖皇。所以各族之间不停地进行暗杀,陷害等一系列可耻的行为。” “这像极了凡界的战争,每个小王都想一统山河。” “不错,只要有生灵的地方,就有野心与贪婪,所以杀伐总是不断。黑狼王为了自己能在选举夺得妖皇青睐,他已经在暗中不知杀死多少狐妖。而我们侥幸存活,被他抓来,就是想利用狐王的同情心逼狐王自尽!” “自尽?” “对,狼狐两族世仇与生俱来,狼王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将狐族斩草除根!”三只脚的狐狸悲愤道,它身后窝成一团的狐狸们也纷纷露出悲伤的眼泪。 “他们每一只都被狼凶狠的咬过,有的没有耳朵,有的没有眼睛,有的没有肩骨……所以他们只能依偎在一起来减少心中的害怕。” “你的腿,也是被狼咬掉的?”灵愫雪同情望着面前残疾的狐狸。 三只脚狐狸点了点头,眸中泛着泪光:“姑娘,你和这位小兄弟身体健全,能不能想办法带我们这一群老弱病残逃离此地,去寻找狐王。” 灵愫雪一愣,望着一群朝自己投来哀求目光的狐狸于心不忍:“我虽然与你们的狐王没有什么交情,但我会想办法让你们逃离出去的。” “谢谢!”狐狸们纷纷感激道。 灵愫雪怀中的傅正元忽然动了动瘦小的身躯,从温暖的怀抱里坐直身躯,望着面前一群伤弱的狐狸们,反对道:“我与灵姐姐好不容易逃出酆公子的魔爪,怎么可能帮助你们再逃回他那里去!” 众狐一听,一阵唏嘘。 三只脚的狐狸不解地望着灵愫雪:“姑娘,你也恨我们狐王!” “我……”灵愫雪眸光黯然。 “灵姐姐,你为什么不将事情告诉它们?”傅正元焦急询问道。 灵愫雪神色忧伤:“它们很可怜……” “可是它们是妖精啊!”傅正元劝道。 灵愫雪蹙眉沉然:“我知道它们是妖精,但是它们都是可怜的妖精。” 傅正元凝望着灵愫雪,垂头一叹:“唉!姐姐你怎么如此善良?” “我……” “算了,我也不劝你了,你想帮酆公子救它们就救它们,但是前提是你必须能保证自己安全。”傅正元也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 灵愫雪微笑地望着他:“小元,谢谢你的体量。姐姐将它们救出去后,便立刻带你一起前往武当山,远离尘世纷扰。” “嗯!”傅正元点头。 三只脚的狐狸眸光激动地闪着泪花:“姑娘,你真是好人!”然后它坐下身躯,用仅有的一只前爪在地上拂了拂,用尖锐的爪子在地上画了一个山腹的地图,指着地图最低端点了点:“姑娘,这里就是我们身处的位置。” 光线太暗,灵愫雪低下头,离地面很近,认真地望着狼爪的地方惊叹道:“看起来这个山洞很大很深!” “是的这座狐狼峰高八百米,黑狼王将山腹已经掏空,并仿造十八层地狱的模样,一共设立十八层,我们现在就在最后一层,所以想逃出去并非那么容易。”三只脚的狐狸哀叹着。 坐在一旁观看的傅正元,忍不住道:“十八层,想逃出去岂不是要历经十八层?” “不,我已经在旁边墙壁里凿了一条地道,直接通往山脚。” “既然你们有了直接通往山脚的地道,为何不直接从地道逃走?” “因为我们需要一个人做掩护?” “掩护?” “不错,我们一群伤残的狐狸逃离地道,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老朽偷偷钻过一次地道,并估算过所有狐狸离开地道的时间,大约要三个多时辰。而把守在牢外的狼妖兵,每隔一个时辰就会来此牢巡视一遍,所以我们根本无法避开狼兵的视线。” “所以你们需要灵姐姐来给你做掩护,让狼妖兵不发现你们的消失。” “是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二章 缘聚终缘散(四) “那我该如何做?”灵愫雪询问。虽然她不相信妖精,但是善良驱使她去帮助它们。 三只脚狐狸看了看墙边一团受伤的狐狸:“老朽体内还有些妖力,可以把泥土幻化成它们的模样,但只能维持一个半时辰,所以后面需要灵姑娘发挥自己的机智,不让巡视狼妖兵发现。到时我们成功逃脱后,你有你也可以钻洞而逃。” “好,有我在,你们放心逃命。” “谢谢姑娘,在逃离之前,我们快搓泥土吧。” “搓泥土?” “对,把泥土搓成一团一团,利用暗淡的光线,让巡逻狼妖兵误以为我们没有任何动静。” “好!” 于是,灵愫雪和傅正元坐在地上徒手刨土,然后再揉捏成一团团狐狸大小的圆球。 片刻后,一名巡逻狼妖兵走来,站在牢门前犀利地望道:“你们在干什么?” “我们闲着无聊,堆泥人玩!”傅正元一边搓着泥,一边憨笑着。 狼妖兵冷哼警告:“你们两个最好给我老实点,否则没好果子吃!”然后,漫不经心地离去。 数个时辰后,七八个大泥球终于搓完。 灵愫雪将挤在一坨堆的伤残狐狸们,一只一只地抱至潜逃的洞口,然后将泥球轻轻推至它们刚才呆的地方。 “好了,你们可以逃了。”灵愫雪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笑道。 三只脚的狐狸望着牢门声色凝重,严肃:“大家现在不慌出发,待巡逻狼妖兵来试探过后,我们就立刻出发!” 众狐狸们眸光闪烁,翘首凝重地望着牢门口,鸦雀无声地耐心等待着。 一秒,两秒……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 过了许久,探视的狼妖兵终于出现,狐狸们纷纷埋头扎进毛里,藏起自己碧绿的眸子。 狼妖兵冰冷犀利的眸光在牢内环视一圈后落在一堆泥球上,觉得有些异常。它立刻将脸贴近一寸,仔细凝望,纳闷:“平常它们都会用凶狠的眸光望着我,现在怎么一只看我的都没有,难道它们都睡着了?” 狼妖兵琢磨着,想开门进来巡视。 灵愫雪听见门外掏钥匙的声音,急中生智,爬至牢边哀求:“狼大哥,放我出去吧!我受不了这里的阴冷潮湿!” “去!老实点!”狼妖兵伸出穿过栏框,将灵愫雪狠狠一推。 灵愫雪又爬至牢门口,继续哀求:“求求你了,只要能放我出去,我什么都肯做!” “滚!老实呆着!”狼妖兵伸脚将灵愫雪腹部一跺,然后愤怒的离去。 灵愫雪捂着腹部,目送狼妖兵远去后,忍着疼痛爬至三只脚狐狸身旁,着急道:“它走了,你们快出发吧!” 三只脚狐狸便朝狐狸们下令道:“出发!” “一个接一个!不要慌!不要挤!有灵姑娘帮助,我们慢慢来!沉住气一定会逃出去的!”三只脚狐狸指挥者。 伤残的狐狸们陆陆续续地钻入地道,半个时辰后,它们悉数钻完,只剩下三只脚狐狸站在洞口,它嘴里吐出一口青淡淡的气,将一团团泥球变成狐狸们的模样,然后凝望着灵愫雪感激道:“谢谢你的帮助!我一辈子也不会忘了你的恩情!” “不要浪费时间的,你快走吧,剩下的交给我!”灵愫雪催促着,挥着手向狐狸们告别。 三只脚狐狸感恩地点了点头,一瘸一跛地朝地洞钻去。 望着它们离开,傅正元内心惴惴不安:“灵姐姐,接下来的时间,我们能顺利瞒过狼妖兵吗?” “事在人为,不要气馁!来,帮忙掩盖上地道的洞口!”灵愫雪一边安慰着,一边用手抓土将地洞堆上。 一个半时辰后,泥球恢复原貌。但好在牢外烛火昏暗,巡逻的妖兵来回好几名,都未察觉牢房里面的变动。 又过了莫约两个时辰,傅正元忍不住道:“灵姐姐,那些狐狸应该都钻出了地道吧。” “应该都安全逃离了。”灵愫雪善良的笑道,想起这群可怜的狐狸们能自由,她心中喜悦。 傅正元早已不想呆在这昏暗潮湿山底,拉着灵愫雪的手迫不及待道:“灵姐姐,我们也快逃吧!” “好!” 说罢他们抛开遮掩地道的泥沙,傅正元瘦小的身躯钻入地道,在黑暗中爬了两步,忽然一愣:“不好!上当了!这地道如此小,灵姐姐根本钻不进来!” 灵愫雪果然卡在地道洞口,只能进入一个头! “灵姐姐!我们被这群该死的狐狸给骗了!它们希望我们打掩护,隐瞒地洞真实的大小,欺骗我们!可恶!”傅正元匆匆退出地道,气愤地双手捶地。 灵愫雪惶恐,连忙爬至旁边的泥地,寻找三只脚狐狸画的地图,但是搓泥球的时候已经把地面弄的凌乱不堪。 “完了……我们可能出不去了!”灵愫雪瘫坐在地上,失望道。 她早已知道狐狸不可信,最后却被自己同情心弄的如此下场,简直就是自作自受。 傅正元爬过来,抱着灵愫雪,哭泣地安慰着:“灵姐姐,我们该怎么办?这里可是十八层啊!” 一层都难以逃出,更何况十八层! 傅正元不敢想象,对生存不保任何希望,嘤嘤大哭着。 不一会儿,巡逻的狼妖兵走来,大声呵斥:“哭什么哭!凡人总有一死,早死晚死都一样!再哭,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 傅正元不顾,继续哇哇大哭。 狼妖兵听了聒噪,欲开门而进。 灵愫雪不想前面为狐狸们所做事情前功尽弃,立刻捂着傅正元的嘴,向狼妖兵求饶:“狼大哥息怒,我弟弟心情不好,所以发泄发泄,我这就不让他哭了!” “这还差不多!想透了,人活的也不那么累!”说罢,狼妖兵冷哼而去。 傅正元扒开灵愫雪的手,幽怨道:“姐姐,你怎么不让狼妖兵进来?好让它们知道狐狸已经逃跑!” “小元!你真傻!狐狸的逃跑是我们努力的结果,如果让狼妖兵进来发现,我们岂不是白用功一场?” “难道你就因为不想白用功,甘愿接受被狐狸欺骗的事情?” “是的,那是自己努力的结果。如果弄得鱼死网破,一切都没有意思!” “我不太明白,我也咽不下这口气!我无法像姐姐那样即使被欺骗,也那么大度。” “俗话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 “……” “等你长大,你就懂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三章 缘聚终缘散(五) 时间一长,傅正元心中怒火消散。 虽然一想起狐狸利用了他们心中任有不甘,但也只是沦为心中一片举无轻重的薄云。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怎么保证狐狸潜逃事情不被狼妖兵发现,并相处他们自己逃生的方案。 傅、灵二人一想起自己呆在山底十八层,就有气无力。他们手拉着手,倚靠着冰冷的墙壁,依偎而坐,目光空洞无波,没有半点生气。 “灵姐姐,酆公子一定不会来救我们了?” “是啊,我们逃离马车,他一定愤恨死我们了。” “早知道,我们就不逃离马车了,跟着酆公子说不定还能苟活下去。” “你也说是早知道了,我们还是赶紧打起精神想办法吧。” “我……想不出来了,好困,想睡觉。” “那你睡吧!姐姐看着你。” “嗯。” 傅正元沉沉睡去。 他睡了很久,巡视的狼妖兵来了六位,他都还没有醒。 灵愫雪担忧地伸手摸了摸他的瘦小的脸颊。 “哎呀!他发烧了!” 灵愫雪慌忙地脱下自己衣服盖在他身上,自己则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瑟瑟发抖。然后她刨着身边冰冷潮湿的泥土,覆盖在他的额头上降温。 “姐姐,我好冷……”傅正元在梦中痛苦的呼唤着。 灵愫雪伸出双臂,抱着他,让他紧紧地贴在自己温暖的胸膛。 傅正元额头上的泥土被高烧烧干了,她就换新土覆盖上,如此反复二十多次,疲累不堪,便不知不觉地抱着怀中少年沉沉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 牢房忽然响起喧嚣的声音。 “快逃啊!黑狼王惨败!我们留在此地只能是寻死!” 灵愫雪从梦中惊醒,以为是酆逝隐来救他们了,她立刻放下怀中昏迷的少年,朝牢门口走去。 牢门口一片混乱,无数只狼妖兵狼狈惨逃着。 “喂!谁能告诉我出什么事了?”灵愫雪挥手呼叫着。 傅正元被惊醒,此刻的他烧已经退了,但大脑昏昏沉沉。他爬至灵愫雪身旁询问:“灵姐姐,出什么事了?” “我也不知道!这些狼妖兵像见了鬼一样!” 说罢,山洞开始剧烈摇晃起来,头上簌簌落下沙泥。 灵愫雪揽着小元,对着牢外大呼:“你们别走啊!放我们出去!” 忽然一个经过的狼妖兵不屑道:“放你们出去?我们身处十八层山底能不能出去都还未知,你们就老实呆在牢里给我们陪葬吧!” “……” 灵愫雪气却无处发泄,只好忍着。 傅正元紧紧地抱着她的纤腰,安慰:“灵姐姐,酆公子来救我们了,我们一定能活着出去!” 灵愫雪点了点头,只好将希望寄托在酆逝隐身上。 片刻后,山洞摇晃的越来越剧烈,头顶的跌落的石头越来越大,砸得灵愫雪背后生疼。她将傅正元保护在自己身下,紧紧地抱着他。 傅正元害怕的哭泣起来:“酆公子怎么还没来?” “我也不知道……” 灵愫雪心中越来越失落,预感酆逝隐永远也不会来。于是她拉着傅正元的小手,朝牢门奋力拍着。 由于山崩石裂,牢房被震的松散脆弱,牢门很快就被灵愫雪撞开。 “小元,快走!” 灵愫雪拉着傅正元在逃出牢房,踏着昏暗摇晃的烛火,朝前拼命跑去。 没多久,远处传来悲伤的呼叫:“救命……救命……” 灵愫雪立刻停下脚步,想去救人。 傅正元拉着她,阻止道:“灵姐姐,别救了,我们连自己都顾不上!再说了这十八层地底关的都是妖精,说不定你救了它,它还一口吃了你!” 也是,妖精不可信。灵愫雪拉着傅正元手继续朝前跑去。 “救命……救命……” 这个声音就像魔音一样萦绕在灵愫雪脑海,怎么也挥之不去。 她越听心中越愧疚,终于忍不住松开傅正元的手道:“小元你逃吧!我要去救那个喊救命的妖怪!” “灵姐姐!”傅正元又气又恼,跺了跺脚朝灵愫雪追去。 灵愫雪来至一间黑暗的牢门口,寻着声音摸索过去。 “姑娘!你真是一个菩萨!谢谢你来救我!” 声音是个沉稳的女声。 灵愫雪摸索到牢门的锁,随手摸起一块石头凶狠地砸去,很快锁落门开。 牢内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男声又响起:“姑娘,我被黑狼妖施法禁锢在此,没有凡人的鲜血无法破开结界!你能给我一点你的血吗?” 灵愫雪犹豫。 傅正元劝阻:“灵姐姐,不要再相信妖怪了!它要你的血,就是想自己被放出去后,吃了我们!” “不!我不会吃了你们!我是一头好黑熊妖!” 黑熊妖!灵愫雪一怔,惊骇地原地发抖。 傅正元拽着灵愫雪。 黑熊妖苦苦哀求:“姑娘!求求你了!我家里还有一窝小黑熊崽,正等着我回去喂哺它们!” 原来是个母亲。 母爱让灵愫雪感动,她毫不犹豫地用手上石头,割破自己掌心,让鲜血汩汩流淌在地上。 很快,禁锢黑熊妖的结界消失无形。 黑熊妖走至灵愫雪身旁,伸出宽厚的爪子握着灵愫雪的手道:“谢谢你!” 说罢,黑熊妖走至牢外,扬爪一挥,那些牢房的锁头全部断裂跌落下来。 “你们快逃吧!日后一定要加倍小心狼族!”黑熊妖对着黑暗呼唤着。 那些妖怪纷纷投来感谢的声音:“谢谢!” 随后黑熊妖望着灵愫雪,呼叫道:“姑娘,你们快其三我的背,我带你们出去!” 傅正元闻言,高兴道:“太好了,终于遇到了一个好妖!” 说罢,山腹摇晃的更加厉害,有巨石跌落的声音。 黑熊妖驮着他们,施法在身躯周围撑起一个球形的屏障,跌落下来的石头就算砸到屏障,也不会伤害他们。 所以他们像黑水中的鱼,畅快地穿梭在十八层地洞里。 很快,光明出现在眼前。 “姑娘,我们重见天日,可见黑狼王势力已然崩溃!”黑熊妖高兴道。 “会是谁来击败黑狼王呢?”傅正元好奇道。 黑熊妖笃定道:“刚才我在出洞的路上,看到了狮子,应该是狮王击败的黑狼王!” 原来是狮王,不是狐王。 灵愫雪心中莫名地升起一丝忧愁,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会对酆逝隐抱有幻想。(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四章 缘聚终缘散(六) 光明在及,自由越来越近。 黑熊妖加快脚力,驮着身上两个人,朝残垣断壁的洞口快速奔去。 “姑娘,出去后你们打算去哪儿?”黑熊妖兴奋地询问着。 灵愫雪笑了笑:“我也不知道,总之先离开芒康山吧!” “好!我把你们送下芒康山,然后再去找我的孩子们!”黑熊妖越说越高兴。 灵愫雪与傅正元也都很兴奋。 “没想到灵姐姐的善良给我们带来了一线生机。” “呵呵,所以说做人还是善良一些好!” “嗯,小元知道了!” 他们说笑着,很快就抵达了洞口。 黑熊妖毫不犹豫地奔入光明,忽然头顶飞来一只大网,将他们活活网住。 “哈哈!终于看到不是狼妖的东西了!”一个陌生而尖锐的声音在他们头顶响起。 黑熊妖在网中挣扎着,朝声音望去,只见两只狮面人身的半妖手中扯着网线,春风得意地望着网中猎物。 “救两位狮大哥,把我们放出去吧,你们的敌人是狼妖兵,不是我们!”黑熊妖哀求着。 “少废话!”一只狮妖兵猛力一脚踢在黑熊妖的肥臀上,厉斥:“狮王有令,凡是这山里跑出的畜生,一律抓回去,听候发落!” “可是我还有两个乳臭未干的孩子等候我去哺育!”黑熊妖淌着泪花。 “哼!说不定你的两个孩子早就饿死了!”狮妖兵冷冷道,然后将眸光盯在灵愫雪身上:“你是凡女?” 灵愫雪怒视,不予回应。 两只无情的狮妖兵高兴地笑了起来。 “太好了!没想到会活捉一大一小两个凡人,今晚把他们献给狮王,我们一定能获得奖赏!” “对对对!到时候领了赏,再去集市上买酒喝!” 一提到酒,两只狮妖口水垂流。 灵愫雪趁其不备,朝黑熊妖小声道:“我有一个好注意。” “什么注意?”黑熊妖道。 “我吸引两只狮妖的注意力,然后你施法将网弄破。” “唉!姑娘!你有心了!但是这网子乃专门捕妖的魔网,任何妖术都弄不破它,不然凭我五百年修为早就弄死了这两只吊儿郎当的狮妖!”黑熊妖失落道。 灵愫雪闻言心灰意冷,但她绝不想等死,所以脑袋不停转动着。 过了许久,两只狮妖拖着网子走至半山腰,灵愫雪心中又生一计,扯了扯黑熊妖的肥爪道:“你朝我腹部狠狠大一拳,让我口吐鲜血!” 黑熊妖一愣:“姑娘,你脑子没问题吧?” “没关系,只要我口吐鲜血,那两只狮妖一定会开网而看,到时候你就有机会逃出网子,对付它们!” “可是……这苦肉计对姑娘不公平。” “都这个时候了,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只要能想办法出去就行!” “姑娘!我连一只蚂蚁都不敢采,我怎么可能打你?” 灵愫雪连忙将黑熊妖爪子抓放在自己肚子上:“想想你的孩子,它们已经饥饿难耐了!” 提起孩子,黑熊妖眼泪簌簌,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挥着厚爪朝灵愫雪腹部猛烈一击! 灵愫雪腹部巨疼,却没有吐血。她忍着疼轻轻摇头:“不行,你打的太轻,必须给我一记重拳,让我吐血如呕泉才行!” “姑娘……我……” “想想你的孩子!它们需要你!” 黑熊妖咬着牙,忍着心中无限愧疚,挥拳朝灵愫雪腹部猛烈击去。 这一次,熊拳的力道加重了许多。 所以灵愫雪口中呕出大量的血。 傅正元抓着她的胳膊大哭:“灵姐姐……灵姐姐……” 灵愫雪一只手捂着腹部,一只手摸了摸傅正元的头安抚。 狮妖嗅觉灵敏,很快就闻到浓郁的血腥味。它们回头,望着网中满襟鲜血的灵愫雪,惊恐道:“你怎么了?” 灵愫雪口中含血,支支吾吾道:“我、犯、病、了……” “病?什么病?” “不会是瘟疫吧!凡人最喜欢得这种病!” 两只狮妖诚惶诚恐。 灵愫雪故意用自己手在口里溢出血上抹了一把,然后把手伸出网子朝两只狮妖抓去。 两只狮要害怕地松开网绳,退开五米! “救救我,我不想死!”灵愫雪表情痛苦地哀嗷。 两只狼妖兵倚靠在一起,商量起来。 “怎么办?要开网吗?” “开网,那黑母熊肯定会反抗。” “不开,难道拉一只瘟疫回狮洞?” “不,干脆就当没有捉到他们,把他们扔在这里等死!” “放屁!这网子可不是一般的网子,能换好几锭金子!再说这道上来往那么多飞禽走兽,肯定有不怕死的来拾网子!” “那你说怎么办?” “干脆开网,你控制黑母熊,我把那吐血的凡女拉出去活埋!” “好罢!” 说罢,两只狮妖从旁边地上捡来两根粗壮的树棍,一个走至黑母熊跟前用棍子恐吓道:“别乱动,否则乱棍把你打死在这网子里!” 黑熊妖故作害怕,蜷缩着。 另外一只狮妖这才放心走至网子被扎紧的洞口,小心翼翼地打开网子,抓着灵愫雪纤细的脚道:“姑娘,你的命太惨了,什么病不好得,偏要得瘟疫……” 它的话还未说完,灵愫雪脚用力朝狮妖脸上狠狠一蹬。 “哎呦!你敢踢我!我打死你!”狮妖扬起粗壮的树棍朝灵愫雪打去。 黑熊妖立刻挥爪,将树棍抓住:“你敢打她,我就咬死你!” “你敢咬它!我打死你!”站在旁边的狮妖挥着树棍朝黑熊妖后背用力挥打。 幸好黑熊妖皮糙肉厚,棍打入挠痒痒,它立刻钻出网子,扬起两只厚爪朝两只狮妖脑袋重重而击。 两只狮妖被打的头脑金星,双脚不稳,倒在地上。 待他们回过神来时,网子里已经空无一物。 “该死让他们跑了!”狮妖大呼,拾起地上网子,挥着树棍快速追去。 为了奔跑方便,他们幻化成原形,用四肢健壮的腿,一路狂奔。 “我刚才就说了,干脆丢了他们,让他们在网子里自生自灭!你却贪心为了几锭金子,不舍得弃网!” “哼!老子不抓着黑熊妖,弄死他的两个孩子,老子就是怂猫!”(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五章 缘聚终缘散(七) 肃杀的空气,墨绿的树林。 黑熊妖驮着两名凡人奋力奔跑。 “灵姑娘!你的肚子还疼吗?”黑熊妖关切的询问。 “一点也不疼了。”灵愫雪笑道。 刚才黑熊妖将她与傅正元拉出网子,躲在浓密的草丛中施法疗过腹伤,所以灵愫雪现在不仅不吐血,肚伤也已完全恢复正常。 黑熊妖担心自己的孩子,哀伤恳求道:“姑娘,我怕两个孩子遭遇不测,所以我必须先回熊洞,随后我再送你们离开芒康山!” “好!孩子要要紧,你不用挂心我们。我也正好想看看可爱的小熊们!” “谢谢!” 黑熊妖感激,驮着他们快速穿林越溪。 很快狮妖被甩的无踪无影。 两只追丢了狮妖,愤恨地停歇在一片草地上。 “可恶!竟然让黑熊妖跑了!” “算了,网子还在,我们还是快回黑狼王的山洞,看看里面还有没有什么猎物,免得空手回狮山,还得受罚!” “好罢,今天真倒霉!” 两只狮子聊罢,转身离去。 于此同时,一群毛色棕黄发亮的狐狸,大约二十几匹,像群奔的烈马,马不停蹄地丛一个山头奔至另外一个山头,匆匆赶往孤狼峰。 领头的狐狸是一只皮毛美丽的蓝狐,当它们抵达孤狼峰时,山腹里的狼妖早已被狮妖们逮捕所剩无几,洞口只剩下寥寥三两只狮妖蹲着闲聊。 “喂!你们看到一名带着孩子的凡女吗?”蓝狐个头威猛,威严而不可抗拒地座立在高处,俯视着脚下狮妖。 狮妖们猛躯一震,纷纷朝蓝狐跪地参拜:“拜见狐王!并没有看到什么凡女!” “都起来吧!”蓝狐摇身一变,变成一名缎衣深蓝的凤目美男子,风度翩翩地望着他们。 他觉得两条腿站立比四条腿,要轻松自如许多,所以不奔跑的时候,他尽力让自己站立的更高。 狮妖们恭恭敬敬地站至一旁,不敢大口呼吸。 “黑狼王已经被狮王带走?” “禀狐王!是的!” “真可惜,本座不能亲手拿下他。” “呵呵,狐王与狮王交好,狮王帮狐王拿下狐狼峰,也算是尽挚友之责。” “那倒是!狮王的成功就是本座的成功!”酆逝隐笑道,然眸光却拂过一丝忧愁:“你们真的没有看到一个带着孩子的凡女?” “属下们确实没有看到,但其他狮妖兵有没有看到,属下不得而知。”狮妖诚恳道。 酆逝隐收起笑容,脸上呈现落寂之色。 “狐王何不进洞亲自查探一翻?”狮妖好心提议。 酆逝隐立刻命令自己手下二十多只狐狸:“你们速速前往洞中寻人!” 狐狸们迅速入洞而去。 两个时辰后,夕阳西斜,天色开始阴沉。 二十多只狐狸,最后一只走出山洞时,依旧摇着头:“狐王,第十八层地牢里有那女子的气味,但却没有她的踪影。” 酆逝隐暗淡的眸光,就像即将落山的夕阳,怅然:“看来,我必须得去狮山一趟。” 他不弄清灵愫雪的去向,心中无法安宁。 于是酆逝隐对自己失落地对自己手下下令道:“你们先回奉顺山罢!” “可是救命恩人……” “本座必帮你们寻到她的下落,所以你们放心回去罢!”说罢,酆逝隐如一阵蓝色的风,飘渺地消失在孤狼峰,流星般朝狮山投去。 他面见了高大威猛的狮王,热情地寒暄了一番后,忧愁地询问道:“大哥!你否向你手下狮妖兵打探一个凡女的下落?” “噢?凡女?”狮王激动,脸上一圈鬃毛抖了抖:“贤弟!我从来没见你此般忧愁过,你是不是对那凡女动了真情?” “大哥莫说笑,那凡女救了奉顺山十几只狐狸,所以我想找到她报恩!” “不不不!就算报恩,你这眼神,脸色里蕴含了太多东西?” “是吗?难道我以前爱上温忆霜时,没有出现过这种表情?” “嘁!别跟我提那青楼女子,她根本不值得你去爱,你趁早忘了她!” “大哥……我已经快要忘了。” “那就好,赶紧忘了她,和你要寻找的凡女展开一段纯洁无杂的感情。” “呃……大哥,莫要乱牵红线。我心已被温忆霜折磨死,再也不会去爱任何一个凡女!” “贤弟!爱之字,岂能由得你自己?”狮王意味深长地笑道。 酆逝隐无奈地摇头:“好了,不说这个了,大哥快帮我寻人吧。” “好的,贤弟你在此等着,我去军营查问一翻。”说罢,狮王指了指石桌上的水果,狡黠笑道:“那儿有你最喜欢吃的黑珍珠,一边吃一边等我的好消息!” 嘿嘿,没想到我英俊的贤弟,这么快就有新欢了。看来,我这次一定要撮合他们,免得他又到凡界胡乱爱上一个薄情寡义的青楼女子!狮王一边想着,一边兴高采烈地离去。 能撮合一段姻缘,狐族壮大,也就是狮族壮大。 狮王何乐而不为? 很快,天色变成微凉的墨水,没有星星,没有月亮,只有无尽的黑云。 许久后,酆逝隐将石桌上黑珍珠吃完了,狮王才姗姗而归。 “贤弟啊贤弟!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狮王大步流星走来,神色凝重。 “先说坏消息!”酆逝隐迫不及待地迎接上去。 “那凡女得了瘟疫!” “什么?”酆逝隐一惊,脸色顿时煞白:“那她人呢?” “她被一只母黑熊妖救走!生死未卜!” “那我赶紧去给她治瘟疫!” “别去!”狮王拉着酆逝隐,本来他还想撮合他们,但瘟疫这种病一旦感染,纵使法力深厚也难以斩草除根。 “不,我必须去,她若死了,狐狸们会伤心的!”说罢,酆逝隐将狮王轻轻一推。 狮王为了对方人生安全着想,立刻追上去阻拦:“贤弟,你不能去,我听从狐狼峰归来的狮兵说了,那女子病的很重,口吐许多鲜血,应该是病入膏肓了。你再去救她,无疑是在伤害自己!你就让她自生自灭罢!” “不!我一定要去!” “贤弟,你要去,除非打败我!” 说着,两妖急火攻心,相互打了起来。 看得狮奴们一脸发懵!(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六章 缘聚终缘散(八) 十几个回合后,狮王忽然停手,昂面大笑:“哈哈哈!贤弟,你是真的动心了!” “此话怎讲?” “以前我阻拦你去见温忆霜,也未见你如此动怒过!” “大哥莫要玩笑,我要去救的是人命!” 狮王笑着走过来,拍了拍酆逝隐的肩:“去吧!去吧!若那凡女还能活过来,你一定要带来给大哥看看!” “这个……人家的自由不是我能左右的!” “也罢!只要你别感染瘟疫就行,快去吧!”说罢,狮王将酆逝隐轻轻一推。 酆逝隐化成一股蓝烟飘去。 他飘至黑熊喜于聚集的地方,在深浅不一的墨绿树林里,向几只忙着觅食的黑熊打听了一番后,寻至黑熊妖的所居住的巨大树洞。他悄悄飘进去,开启夜视眼,看到灵愫雪与傅正元,一个人抱着一只小奶熊,依偎着大黑熊香甜而睡,他便心满意足。 看来她很健康,所谓的瘟疫一定又是她耍的伎俩。酆逝隐嘴角牵扯出一抹淡笑,然后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抚摸灵愫雪雪白的脸颊。 灵愫雪沉浸在梦中,还以为是灵慕冰在抚摸自己的脸,于是她将手覆盖在酆逝隐的手上,轻唤:“姐姐……” 酆逝隐一愣,立刻抽回手。 “姐姐,你不要走……”灵愫雪悲伤地呼唤。 梦中,灵慕冰如风消散。 灵愫雪眼睛滑落一颗晶莹的泪滴。 酆逝隐凝视着那颗泪,怜惜地喃喃道:“你一定很想回天界。” 是的,她无时无刻不再想着快点回天界,解救被困禁在牢笼中的灵慕冰。 所以灵愫雪脸上的泪水,越淌越多,滴滴答答地落在怀中小奶熊的毛绒里。 在梦中,她早已哭成了泪人。 酆逝隐视之,心仿佛被一根扎,隐隐而疼。他不是一个无情的妖精,也趁有过兄弟姐妹,所以他了解亲人分离之痛,于是情不自禁地摸出自己方巾,一边轻轻帮灵愫雪擦拭脸上哗哗的泪水,一边小声自语道:“愫雪,虽然我买下了你,但你救了本座的同胞,从今往后,你与本座互不相欠。” 拭尽泪后,酆逝隐悄然离去,不留任何痕迹。 翌日天色灰蒙,清晨晚亮,似要下雨。 大黑熊哺育完两只可爱的小奶熊后,驮着灵愫雪与傅正元匆匆奔往芒康山脚下,依依不舍道:“姑娘,此次一别,日后恐无缘相见。若不是我有孩子,一定亲自把你送至武当山。” “熊大姐你快别这么说,没有你的搭救,我与小元恐怕早已困死在孤狼峰底。”灵愫雪感激着。 “呵呵,姑娘你是我见过最善良的人,但愿你们一路顺风,顺利抵达武当山,不要再遭遇任何磨难。” “谢谢你的祝福!黑大姐,你快回去照顾两个孩子吧!” “嗯!我们有缘再见!”黑熊妖挥了挥爪,带着离别之伤转身朝树洞奔去。 灵愫雪紧紧地拉着傅正元干瘦的小手,微微笑道:“小元!我们启程吧!” 傅正元亦紧紧拉着她的手。 两人手牵手,似永远不分离。 他们顺着纤细的小道,走了许久。傅正元忽然看见前方小道上站着一个飘逸的蓝色身影,他兴奋地拉着灵愫雪的手朝前跑,呼叫:“酆公子!” “酆公子?哪儿有?”灵愫雪诧异。 在她的视野里,除了羊肠小道和两边黄黄绿绿的植物。 傅正元跑了五六步,忽然停了下来,困惑:“咦!我刚才明明看见酆公子站在前方,就是那儿!” 他伸着纤细手指朝前指着。 灵愫雪凝睛望去,除了花木,什么人影也没看到。 傅正元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傻笑:“可能是我太饿,出现幻觉了。” “原来你肚子饿了!”灵愫雪脸上浮起一丝愧疚:“这一路我都没有照顾好你,让你有一顿没一顿的,我这个做姐姐实在是太不称职了!” “灵姐姐,你别自责了,你不也是,有一顿没一顿。”傅正元懂事地安慰着,不经意间看到路前方有一个鼓鼓的白色包袱,他仿佛看到了包子一般激动地跑过去,捡起包袱:“灵姐姐你看,这有一个沉甸甸的包袱,不知道是谁落这里的,说不定里面有吃的!” 说着,傅正元就要拆包袱。 正值善良的灵愫雪立刻制止:“小元,别动那包袱,快放回去!” “姐姐!反正是别人掉的,打开看看没什么,我又不是偷!”傅正元迅速解开包袱的疙瘩,看到里面装着满满一包馒头,兴奋地惊呼:“好多馒头,竟然还是热乎乎的!” 灵愫雪饥饿难耐,摸了摸肚子,咽了咽口水,缓缓走过去:“小元,馒头是热的,说明掉包袱的人一定还没走远,待会儿肯定会寻来。” “姐姐,这包袱里面大概有十几个埋头,我们就拿两个,不会被发现的!” “可是,掉包袱的人装这么多馒头,一定是赶着给人送饭,我们偷吃两个,别人岂不是要少吃两个!” “但我快饿死了!” “系好,放回地方吧!待会儿我们去采野果子吃!”灵愫雪沉着脸道。 “果子没有热馒头好吃。”傅正元依依不舍。 灵愫雪无奈,伸手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从包袱里轻轻拿出一个馒头:“那我们就拿一个!” “才一个……”傅正元极其不愿意。 灵愫雪脸色一绷。 傅正元立刻系上包袱,恋恋不舍地放回原处。 忽然一阵微风吹来,灵愫雪隐隐约约听见有人随风呼唤,声音轻柔,糅杂着一丝无奈。 “傻瓜。” 傻瓜? 是谁在说话? “小元你听见有人说话吗?”灵愫雪一愣。 “没有。”傅正元纳闷。 灵愫雪耳旁又响起那个声音,如风铃般轻远,飘渺。 但这一次她听出了是谁,立刻寻着声音呼唤:“酆公子,是你吗?” “酆公子?”傅正元困惑地环视着周围,摇头:“姐姐,我没有看到酆公子,难道你也出现幻觉了?” “不!我确实听见酆逝隐的声音。”灵愫雪说罢,朝地上包袱望去,立刻明白了什么,抱起它旋身而望:“酆公子,这热馒头是你给的是不是?” 哪有什么酆公子啊,傅正元挠着头不解,怀疑灵愫雪饿昏了头。 然而,他们不知道,酆逝隐就站在他们身旁,微笑而温柔地凝望着。 轻轻的风,吹动深蓝如海的缎衫,使得酆逝隐像一朵绽放在乡间小路上的优雅之兰。 他不想现身,因为他怕自己一现身,灵愫雪会滔滔不绝地感激。 他不需要感激。 他只想看他们在路上不饥饿。 所以纵使灵愫雪如何呼唤他的名字,他都不会现身,只是温柔地凝望她,一只目送着他们离开自己的视线。(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七章 厄运难摆脱(一) 数日后,灵愫雪与傅正元终于从荒无人烟的山野,走至鸡鸣狗吠的乡村。 看到路旁田间挥锄辛勤劳作的农民,傅正元沉闷的心情一下活跃起来,他仿佛回到自己家乡一般,奔跑起来,昂着头,挺直背,感受着每一寸充满乡土气息的空气。 灵愫雪跟在后面,望着傅正元奔跑欢脱的模样,微笑。 这是一个多么单纯的少年,若不是造化弄人,他一定生活的幸福美满。 一缕淡淡地忧愁爬山灵愫雪宽拓的眉头,让她深感人世的沧桑。 过了许久,跑远的傅正元忽然又跑了回来,怀中捧着一束鹅黄嫩翠的鲜花。 “灵姐姐,这束花送给你!等我有钱了,给你买新衣服和首饰!”傅正元憨态可掬地笑着。 灵愫雪接过花束,轻嗅它的芬芳:“怎么突然说这个?” “因为你是我的姐姐!”傅正元羞涩一笑,转身又朝前跑去。 灵愫雪凝视着细细碎碎的鹅黄花瓣,忍不住眼眶微红,感动。 二人又走了几天,途径几座村庄,沿途打听了几个农夫才踏上前往武当山的正确路径。 本以为到了人界,只要耐心前行,就一定会抵达目的地。 可谁知,半路还会杀出一只妖怪。 那妖怪化身成一名迷路的小女孩,她碰头后面,蹲在稀松小林的树木下嚎啕哀苦,抽噎地哭喊着:“娘!我要娘!” 灵愫雪在善心的驱使下,牵着傅正元走至小女孩身旁关切询问:“姑娘,你为何哭?” “我与娘在林中走散,我不知道回家的路,你能带我回家吗?” “好。” “我的脚被葎草割伤不能走路,姐姐你能背我吗?” “可以。” 灵愫雪顺理成章地背起小女孩,朝她所指的方向走去。 简简单单一个帮助,灵愫雪与傅正元又落入妖窝。 那小女孩趴在灵愫雪的背上,娇小的身躯瞬间变得如泰山压顶,压得灵愫雪喘不过气来。 然后他们眼前一黑,视野瞬间变成一座山牢。 “哈哈哈!我今天又活捉了两个凡人,大王一定很高兴!”小女孩跳下灵愫雪的背,幻化成一只毛色雪白发亮的小狼。 傅正元望着山牢,忽然想起孤狼峰十八层地牢,惊呼:“又是狼,又是山腹,难道我们又被抓回了孤狼峰?” 小白狼眸光邪戾,冷笑:“原来你们是从孤狼峰里逃出来的俘虏。正好,受了伤的狼王,需要你们新鲜的血液。” 果然是狼王。 它没有死,而是被狮王打败,负伤逃离的孤狼峰。 现在他们又被小白狼抓到,又回到了狼王的爪下,这也太巧了吧。 巧的,太不可思议。 傅正元一屁股跌坐在冰冷潮湿地上,哀呼:“灵姐姐,看来我们命中注定要死在狼王手里。” 灵愫雪欲哭无泪,痴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小白狼得意地嘲笑道:“你们二位与狼王如此有缘,待狼王喝完一百个人的鲜血,重整狼族,也不枉你们牺牲一场!” “什么?狼王要喝一百个人的血?”灵愫雪惊讶。 “不错。狼王元气大伤,最快恢复的办法,就是喝人血,你们现在已经是第九十和九十一名。我只要再去抓九名,狼王又可以回孤狼峰傲视群雄了!” “卑鄙!”灵愫雪怒骂。 小白狐冷脸一甩:“愚蠢!”然后转身而去。 然而愚蠢两个字,就像两根利箭,狠狠地穿在灵愫雪身上。 早知如此,她就不救那迷路的小女孩,现在他们又要经历一次生死磨难。 “小元,姐姐就是倒霉的化身!”灵愫雪在山牢石壁上狠狠一砸。 傅正元连忙爬起来安慰:“姐姐,你不倒霉,而是我倒霉,因为我小时候一出生不是父母双亡,就是奶奶郁郁而终,最后连爷爷也坚持不住,早早离我而去……” “小元!”灵愫雪怜惜地,紧紧地抱着傅正元,将他的头埋在自己胸前,不知道再说什么。 她只能拿自己身体散发的温度,去温暖这个命苦的孩子。 傅正元紧紧抱着灵愫雪纤腰,哭道:“姐姐,我怕你也会离我而去。” “不会的,姐姐不会随随便便就死的!”灵愫雪眸光坚定望着灰暗的牢洞,思考着怎么逃出去。 可是命运由不得他们左右,忽然又发现戏剧性的变化。 狮王再一次带着狮妖兵追来,站在洞外大声呼叫:“狼王,本座听说你还没死透,而且喝了人血想要东山再起!今儿,本座绝不手下留下,将你斩草除根!” 元气大失的黑狼王,面色憔悴地走出山洞,神色肃穆不失威严地望着挑衅者,愤怒道:“是不是酆逝隐那只臭狐狸,又跟你说了什么?” “与他无关,铲除你们狼族一只是我的愿望。” “妖界那么多族类你不铲除,偏偏要铲除我?你分明就是在替酆逝隐做傀儡。” “放屁!本座不仅要铲除你,还要铲除熊、老虎、蛇等等对本座有威胁的族类,所以你乖乖就擒,免得本座亲自动手,不给你全尸!” 黑狼王锐利眸光露出一丝惊恐的颓色,沉声哀求:“在本座死之前,希望你能放过我洞内那些无辜的孩子。” 山洞内投来几双细小微弱的眸光,是一群憔悴的小黑狼崽。 狮王冷冽一哼:“念他们幼小的份上,你只要自行暴毙,本座给它们一个活命的机会。” 黑狼王垂下头:“谢谢。” 它深知自己无力抵抗,故而只想将伤亡降到最低。 数只小黑狼瑟瑟发抖地挤靠在一起,悲伤地落下绝望的泪水。 然狮王早已见惯悲惨的局面,绝不会了几串眼泪流露悲悯之情,他面如寒霜俯视着黑狼王:“动手罢,不要耽误时间。” 黑狼王最后望了一眼山洞,然后颤颤巍巍地举起黢黑锋利的爪子,朝自己脖子用力一划。 血立时喷薄而出,将黝黑发亮的狼皮染成触目惊心的鲜红。 红与黑,对比鲜明地渲染着每个人的视野。 黑狼王终于痛苦地停止呼吸,倒在冰冷的地上。 狮王高兴长出一口气,仰天大笑。 笑罢,他扭头朝手下厉声吩咐:“把黑狼王的崽子和猎物,统统带走,关在狮山大牢,永世不得自由!” 就这样。 灵愫雪与傅正元,与一群小狼崽子们,被抽打着带至了狮山大牢。 命运之轮,总是辗转反侧。(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八章 厄运难摆脱(二) 酆逝隐永远也不会知道,灵愫雪最终落在自己大哥狮王的手里。 灵愫雪的遭遇仿佛天降的一个笑话。 她欲哭无泪地抱着傅正元,缩在狮山地牢的角落,担心受怕地望着一群饥肠辘辘地黑色小狼崽子们。 它们饿了,要吃。 凡人的肉无疑是最好的充饥之食。 小狼崽子们弱小,却不失兽性,纵使灵愫雪比她高大威猛许多,但他们饿起来,一样想朝她扑咬。 好在身材稍微大点的小白狼还保持着理性,它拦着一群黑狼崽子,厉斥:“你们不能吃了他们,他们有利用价值,可以帮我们逃离大牢!” 黑狼崽子们这才收起涎水,安分起来。 毕竟自由与生命一样宝贵。 于是,小白狼忽然一下子从黑狼王的手下,变成狼崽子们的首领,命令道:“你们饿了就给我去睡觉,让我去跟这位姑娘谈一谈,商量逃跑计划。” 说罢,它一步一步藐视地朝灵愫雪走来,真把自己当成一根了不起的葱。 “姑娘!让我们冰释前嫌,携手共谋自由!” 灵愫雪将脸一别,望向别处:“我是不会与狼为伍的!” 黑狼崽子们一听,喉咙纷纷发出恐吓的低嚎,示意她若不合作,它们就吃了她。 灵愫雪坚韧,不轻易屈服:“不要以为我是一个弱女子,你们几只小狼就可以为所欲为。” “你似乎忘了,我有法力。”小白狼威胁。 “你的法力就是幻化成无辜可怜的小孩来博取别人的同情?” “哼!那又如何,总比你们手无缚鸡之力的凡女凡童要厉害。” “是吗?可我觉得,这座牢里,最厉害的是我。”灵愫雪不卑不亢道。 小白狼闻言,愤怒,跺爪:“不知好歹,看我给你点颜色看看。” 说罢,小白狼身躯一沉,后腿用力一蹬,朝灵愫雪挥舞前爪扑咬过去。 灵愫雪立即从袖中摸出一个绿色长条状东西,挡在小白狼锋利锐亮的牙齿间,把它的牙铬得生疼。 小白狼立刻后腿,缩瞳凝睛,望着绿色长条状东西,惊讶:“仙器!” “不错,此乃召唤界法杖,碧落月影杖!专门用来帮助修主召唤虚界生灵对抗敌人。”灵愫雪淡然道。 “啊——!”小白狼骇地四肢发抖,连忙后退,惊慌失色:“你修过法?” “我以前做过道姑!” 小白狼一听立刻缩回黑狼崽子身边,哀声道:“那算了,我妖力浅薄,除了会幻化一刻钟的幼童,其他什么也不会。” “那你就该领着他们老老实实呆着!”灵愫雪命令。 局势瞬间翻转。 傅正元高兴地望着灵愫雪手中绿光幽幽的法杖,惊喜道:“姐姐,你柔软的袖子竟然还能藏这么长这么硬的东西?” “因为姐姐之前在昆仑山学过一招,叫袖里乾坤术,顾名思义,就是让袖兜变成一个小小乾坤,容纳一些不方便携带的东西。” “原来还有这种法术,太厉害了!等到时候到了武当山,我一定好好修行法术,然后变成一个强大的男人,保护姐姐。” “谢谢小元,姐姐一定会想办法带你到武当山的。”灵愫雪说这句话时,目充满忧愁与自责。因为这句话她说了许多遍,然而努力过后,最终他们还是回到了原地——牢房。 仿佛一切地努力都不存在般,令人深感挫败。 时间一点一点地在灵愫雪头疼中流逝。 累了,她就抱着傅正元睡觉,昏昏沉沉,醒醒睡睡。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狮妖兵送来两次涩果素食,她才缓缓从地上坐起身躯,支着摇摇欲坠的头,虚弱道:“小元,我可能身体受凉了,不能好好照顾你……” “姐姐,小元把衣服脱给你披上吧!”傅正元揭开衣带。 灵愫雪轻轻将他的小手一摁:“你别脱,免得你也着凉了。” 傅正元连忙拿来牢门旁的野果子,在身上擦了擦,递给灵愫雪:“姐姐,你一定饿了,快吃。” “我没胃口,你吃吧,让姐姐再休息一会儿!”说罢,灵愫雪身躯往后挪了挪,倚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眼小憩起来。 对面窝成一团的小狼们,凝望着生病的灵愫雪,不知在想些什么。 傅正元像护卫一样,手握碧落月影杖,坐在灵愫雪身旁,眸光犀利地盯着小狼群,警告:“你们要是赶动歪心思,小心我手中的法杖不留情。” 小狼崽们听了瑟瑟发抖。 小白狼代表性地发言,求和道:“小兄弟,你看我们都乖乖吃苦涩的素果了,哪敢动什么歪心思。” “这还差不多!”傅正元故意挥着碧落月影杖吓唬着它们。 时光过了三五日。 灵愫雪身体终于缓缓恢复过来,她望着傅正元宝贝地抱在怀中的碧落月影杖道:“小元,这是姐姐以前在昆仑山修炼时用过的法杖,配合我之前在逍遥快活楼给你的召唤术手札,可以召唤出虚灵。” “是吗!难怪那手札页面上画着一些小动物!”傅正元激动道,因为他也想学,于是摸了摸怀兜,却发现手札不翼而飞。 “完了,我把姐姐精心记载的手札弄丢了!”傅正元忧伤道。 灵愫雪微笑着体量:“没事,经历这么多变故,弄丢了也是正常。姐姐还记得手札上书写的内容,我可以口述出来。” 傅正元挠了挠后脑勺,惭愧道:“姐姐,我长这么大还不识字,如果日后到了武当山道观,道长一定会让我看书。所以,我现在想学识字。” “好啊!识字增长知识,对你有很大的益处。反正我们现在也出不去,不如以石子做笔,地面为纸,教你写字!”灵愫雪热心肠道。 很快,傅正元就成了灵愫雪的学生,在昏灯光线暗淡下,认真地学习起来。 百无聊赖的狼崽子们,偶尔也会聚至傅正元身旁,有摸学样地爪握石头子儿,装成刻苦的学生,在地上七画八画,形如鬼符,惹得大家啼笑皆非。 于是时间,就这么不知不觉地在求学认字中,一点一点的逝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九章 厄运难摆脱(三) 有规划有目标,时光总是流逝的很快。 恍然间,八年过去。 傅正元由一名瘦小的男童,变成一名与灵愫雪齐高的健壮小伙子,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不厚不薄的唇红轻轻而抿,双臂与胸膛的匀称的肌肉,勾勒出健康有力的线条简直堪称完美。 这八年,傅正元没有怠惰过,清晨练拳打操,上午学习识字,下午修炼召唤术,晚上继续练拳,完完全全成了灵愫雪的弟子。 但他们还是亲昵地以姐弟相称。 因为他们最终的目标是武当山,她教他知识与法术,不过是为了寡淡的日子能过的充实,不将宝贵时间白白浪费。 傅正元十分懂事,学习严肃又认真,此刻已经完全蜕变成了另外一个刚毅的人,再也不柔软消瘦似个小萝卜。 灵愫雪望着傅正元,心里满满的幸福感。没想到在自己的帮助下,小元能够有如此令人刮目相看的改变。他不仅通晓所有古字,而且修为精进地比她自己还快,完全可以肯定他练召唤术比她还要适合。 灵愫雪微笑着,望着石壁上刻满的正字,缓缓掏出袖中碧落月影杖双手呈递给相依为命的小伙子:“小元,八年了,你每刻每秒都在努力奋进,从未懈怠打盹。如今你的修为熟练第一重境界,并将召唤术最简单基本了如指掌。现在姐姐要将这把法杖赠给你,希望日后你能更努力,早日升高境界,带离姐姐逃离大牢,前往武当山深造!” 傅正元眸光漪漪,痴痴地望着碧落月影杖,羞涩地客气:“姐姐,这将此法杖馈赠于我,日后你到了武当山修炼用什么?” 灵愫雪微笑着,轻轻摇头,将碧落月影杖递给对方:“在很久以前,姐姐修炼的不是召唤术,而是弓术。” “弓术?弓箭的弓?” “是的,那才是姐姐的强项。可惜后来姐姐到了昆仑山道观里,那里没有弓术,所以姐姐顺应机缘修习了召唤术。现在对于碧落月影杖来说,你更加适合它。” “那……我就不客气了。”傅正元红着脸接过法杖,小心翼翼地搁入自己袖里乾坤中。 此刻午饭时间到了,有冷漠的狮妖兵送食而来。 傅正元沉吟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心中困惑,脱口而出道:“姐姐,我有一件事一直想问你。” “什么事?”灵愫雪一边道,一边从狮妖兵毛爪中接过涩果杂粮,朝墙角一群膝盖那么高的狼群走去,像喂野狗一样,喂着它们。 八年了,小白狼与黑狼崽子们不思进取,甘愿坐吃等死,故而退化的没有半分灵气,如狗一般温顺乖巧。 傅正元犹豫许久:“我怕唐突。” “你问罢!”灵愫雪笑道。 傅正元望着她的微笑,心中增添了一丝勇气,深吸一口气道:“姐姐,这八年你一点变化也没有。” “原来你是在忧心这个!”灵愫雪忍俊不禁,泯然而笑:“你是不是觉得姐姐一点变化也没有,有点像妖怪?” “是的……”傅正元垂下头惭愧。 “难道你忘了,你八岁时在逍遥快活楼偷听我与酆公子对话时,我就说过自己本是仙界仙奴。仙奴即是最底等的神仙,和妖精一样拥有生长缓慢的身躯,所以我的身躯千百年都不会变。” “原来如此。”傅正元忽然忧伤起来:“那岂不是数十年后,我老了,姐姐依旧如此年轻,不能永远陪着姐姐你了。” “嗯。凡人寿数有定,韶华转瞬,所以不能与神仙永生相伴。” “那我百年后,岂不是留下姐姐孤独一人?”傅正元眼眶情不自禁地落下泪水。 灵愫雪怜惜地拉着傅正元的手:“莫要悲伤,等到了武当山,修为达到高境界,身体的衰老自然会减少,到时候你存活的时间也会变长。” “真的吗?”傅正元惊讶:“修为越高,活得越久,可以像神仙一样拥有不死之身?” “是的,修为达到极致就会飞升成仙。” “太好了!那我现在就勤奋修炼!”傅正元抹掉脸上的泪,挥姿展臂修炼起来。 灵愫雪则退至墙壁,坐下闭眼盘膝打坐起来。 数个时辰后。 牢内暗淡的光线渐渐消失,只剩下烛火昏黄的光亮。 “又一天过去了!”灵愫雪睁开双眼,感叹着。肚子忽然有些饥饿,她望着牢门口空空如也的地面,转眸朝对面墙壁正在打盹的狼群问道:“你们把食物吃完了?” 个大的小白狼摇了摇头:“没有,今天下午狮妖兵并没有送食物来。” 窝在一侧的一只小黑狼,前爪交叉,慵懒地趴在地上淡淡道:“狮妖不给我们送牢饭,会不会是狮山遭受了袭击?” 小白狼摇尾一笑:“算了罢!狮王有阴险诡诈的狐王做兄弟,其他妖精怎么可能对付得了它们!” “凡事都有万一嘛!”小黑狼努嘴道。 “说的也是,我倒是希望快点有其他强大的妖群将狮妖和狐妖一网打尽,省的它们两群狼狈为奸,到处祸害幼小!”小白狼咬牙切齿,显然对狮、狐二族恨之入骨。 聊着,老门口忽然传来脚步声。 小白狼哀声一叹:“送食物的来了,看来狮妖们依旧过的风平浪静。” 狮妖醉醺醺地从牢门的栏栅里递进来两盘香味诱人的烧鸡,冷冷道:“今日狮王大寿,也犒劳犒劳你们,特送两盘荤腥给你们吃。”说罢,狮妖欲走,忽然想起狮王寿宴上跳舞的女妖精姿色婀娜谴眷,于是色心大起,投眸凝望着素颜如玉的灵愫雪,不客气地挥了挥指道:“你,给我过来!” 灵愫雪一愣,犹豫。 “快点过来!”狮妖怒吼着命令道。 傅正元立刻拦在灵愫雪跟前,愤恨地望着狮妖:“你要我姐姐过去干什么?” “呸!本大爷想要她过来就过来,难道还要请示你?”说罢,狮妖随手一挥,扇起一道强烈的气流,像锤子一样朝傅正元胸膛打去。 傅正元胸膛顿时一疼,捂着,厉声道:“我是不会让姐姐过去的!” “那你就是找死!”狮妖又欲将手轻挥。 灵愫雪连忙跑至老门口哀求:“求你别再打小元,我听你的吩咐!”(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章 厄运难摆脱(四) “很好,算你识趣!我看你样貌清丽,想给你一些恩惠!”狮妖醉醺醺的眸光,露出淫邪之光。 傅正元捂着肚子拉着灵愫雪,拼命摇头:“姐姐,你不能从它!” “闭嘴!”狮妖挥手。 灵愫雪再次劝阻:“别打,别打!我听你的!” 她轻轻推了推傅正元,无奈地安慰道:“小元不用担心,姐姐心中有数。” “可是……” “来吧!让我看看你身为女人的本事!”狮妖打开牢门,用力将灵愫雪往外一拽,立刻关上门厉斥着牢内的人:“你们最好老实安静,否则明日就是你们的忌日!” 说罢,狮妖拽着灵愫雪的衣襟拖至一个阴暗的墙角,嘿嘿坏笑:“来,给你尝一样东西。”它一边解开裤带一边去掏裆内的阳物。 灵愫雪镇定地将鼻子一捂,苦笑:“狮兵大哥,你的嘴好难闻。” “废话,喝酒的嘴能有几个好闻的!” “可是,你熏的我想吐,呕!”灵愫雪故意朝对方连连干呕。 狮妖连忙提着裤腰带后退:“别吐!我这就去吃点水果,改改味道!”说着,它手中幻化出一根麻绳,缠在灵愫雪身上,临走时还摸了一把她柔嫩的脸颊:“小美人!等我哦!” “嗯!我们不见不散!”灵愫雪乖巧的回答,声音苏得让人心都要融化。 待狮妖走远,灵愫雪立刻挪动碎步朝大牢方向走去。 她走了五六步,又一个狮妖走了过来,困惑:“你怎么在这被绑着?” 灵愫雪故意羞涩一笑:“刚才跑走的狮兵大哥,是它把我绑这儿的。” “原来是它,每次喝醉了都没个正经,要找个良家少女调戏。但是今晚很不凑巧,它没有机会调戏了,因为狮王寿宴那边极缺人手,所以姑娘我看你老实,你就跟我来吧!” 这个狮妖手指一挥,灵愫雪身上捆绑的麻绳瞬间消失。 她跟着它来至狮王寿宴的场地,那儿狮妖云集,坐在十几张木桌毫无章法的吃吃喝喝,满地丢的到处都是食物的残渣碎屑。 “去吧,感激把地上打扫干净!”狮妖递给灵愫雪一个扫帚:“如果表现的好,我会让你早点重获自由!” 听到自由二字,灵愫雪仿佛喝蜜,高兴地拿着扫帚在桌子边埋头认真地清扫果皮、残骨。 而那些喝醉的狮妖,握着酒杯摇摇晃晃,痴痴地望着舞台上身姿婀娜的女妖精,垂涎惋惜,不能亲自摸一摸她们的玉臂。 于是,灵愫雪就成了他们调戏泄欲的对象。 “呦!哪来的女人?”一个眼睛喝红的狮妖兴奋地叫道。 灵愫雪握着扫帚,立刻躲避,窜去其他地方。 醉醺醺地狮妖飞速追了上去,一把抓着灵愫雪纤臂,色眯眯地垂涎夸赞:“小娘子,你好生漂亮!” “放开我!”灵愫雪愠怒。 “就不放!这么嫩的手臂怎么可能放!” 骚扰间,又有几名醉醺醺的狮妖走了过来,色眯眯,狡黠地凝视着单薄的女子。 很快,灵愫雪就被它们包围,毛手毛脚地在她前胸后背上下抚摸起来。 灵愫雪觉得恶心,挥着扫把朝它们的毛爪打去。 狮妖们纷纷后退,一阵唏嘘,又缓缓聚拢上来,像圈小鸡一样把灵愫雪圈得密不透风。 正当它们挑衅猥亵十分得意时,远处忽然传来狮王浑厚如钟的声音:“你们挤成一团在干什么?” 狮妖们淫邪上脑,对灵愫雪想入非非,浑然不顾狮王的询问。 狮王大怒,愤吼:“今日摆宴让你们享受美酒佳酿,没想到你们就如此放纵,连本座的话都不听了!” 狮妖们浑身一震,立刻酒醒大半,匆匆转过身,跪在地上求饶:“大王饶命,我们喝醉了,一时糊涂!” “哼!你们要是累了就会军营休息,不要再此聚众喧哗!”狮王怒不可竭。 醉狮们抛杯散去。 灵愫雪总算解困,松了口气,继续打扫卫生。 坐在宴会前端的狮王收起愤怒,坐回原位,望着身边英俊潇洒的酆逝隐,斟上一杯玉酿,笑道:“贤弟,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单身一人,难道就不怕狐族那些长老借你没有子嗣之事挤兑你?” 酆逝隐凤目来神,抿唇淡笑:“那群老骨头,怎么敢挤兑我,顶多就是催催。大哥,今日你大寿,别提这种扫兴的话题,让我们不醉不归!” 他将自己琉璃杯盏往狮王杯盏是轻轻一碰:“先干为敬!” 然后又自己斟酒连饮三杯。 狮王连忙摁住酆逝隐的手,阻止:“贤弟为何喝的如此快?难道是有烦心事?” 酆逝隐眸光一黯,幽幽道:“温忆霜病了……” “又是她!你竟然还跟她藕断丝连!难道你堂堂一名狐王,真想为一介凡女孤独一辈子?”狮王愠怒,将琉璃杯重重往桌上一搁:“你再这么儿女情长!日后你劲的酒我一杯不喝。” “大哥,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何样?一个青楼女子还能怎样?你与她拉拉扯扯十八年,我觉得甚是荒唐!” “她……病了。” “别跟我说她!谁没有一个病患苦疾!” “她可能要死了。”酆逝隐眸光瞬间黯淡下来,上翘的眼角夹着一丝忧伤。 狮王一愣,觉得自己排斥的有些过分,立即追问:“她要死了?” “是的,前些日子我去凡间探望温忆霜,她患了风尘女子最容易得的花柳病,危在旦夕,却不让我施法救治,还说她这一生命途坎坷,希望早点转世投胎,不再为人”说道此处,酆逝隐眼眶红润。 狮王饮下杯中酒,苦笑:“她有如此下场,也是拜她自己所赐。她选择早点离世,还算有些良心。贤弟别再伤心了,今晚大哥陪你喝到天亮!” 狮王松开手,帮酆逝隐斟满酒。 “贤弟你现在已经是妖皇身边的五大护法之一,早些忘了温忆霜,找个适合自己的姑娘,生一窝小狐崽子,然后安心帮我攻打其他族群,好让妖皇把我们兄弟二人放在眼里!” “大哥说的是,唯有让妖皇器重,我们才能在妖界安定脚跟!” 二人一边漫谈,一边饮酒,推心置腹地漫谈了两个时辰。 舞女们早已散去,狮妖兵们也都纷纷回营。 打扫卫生的灵愫雪也将舞台后方杂乱的场地清理干净。此时,她甚感疲累,缓缓挺起弯酸的腰,一边轻锤一边朝舞台对面望去,那深海如蓝的影子,像昼光刺入她澄澈的双眸。 灵愫雪愣了,甚至有些慌张,立刻转身,失措地朝宴会场地外跑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一章 厄运难摆脱(五) “站住!”酆逝隐的声音如古筝被拨动的琴弦,震颤而充满魅力。 灵愫雪却置若罔闻,继续朝场地外跑去。 一阵深蓝色的风忽然平地而起,撩起她微乱的青丝,简素的衣袂。 “你为什么见我就跟见鬼一样?”酆逝隐俊艳的完美身姿,已经来至拦至灵愫雪跟前。 灵愫雪垂着头,侧过身,羞愧道:“奴婢不知狐王你在说什么。” “把头抬起来,让我看看。”酆逝隐伸出净白纤细手指,要去挑对方的下巴。 灵愫雪激灵地将身一转,背对着他:“狐王,恕奴婢无法奉陪。”说罢,她就要走。 狮王金灿灿的身影忽然飘闪过来,愠怒地拦在灵愫雪跟前,厉斥:“好大胆的婢女,竟然对我贤弟无礼!把头抬起来,饶你无罪!” 灵愫雪就是不抬。 狮王至少施法,让灵愫雪的头自动抬起。 酆逝隐望着熟悉如玉的面孔,薄唇微张,痴楞:“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武当山某道观修行?” 狮王觉得不对劲,立刻询问酆逝隐:“贤弟你认识这个婢女?” 酆逝隐心中五味陈杂,凤目颤颤:“大哥,她就是我曾经跟你提起的灵、愫、雪!” “什么?她就是!”狮王目瞪口呆。 灵愫雪昂着头,眼泪情不自禁地簌簌而下,神情充斥着无法诉说的悲伤。 狮王目露怜惜,解除法术,让她的头自然垂下。 酆逝隐急切地握着灵愫雪的柔软双肩,询问:“你怎么没有去武当山?那可是你的理想啊!” “因为……我与小元后来又被狮妖抓了!” “啊——!”狮王难以置信。 “事情是这样的……”灵愫雪将八年前离开芒康山的遭遇简短地讲述了一遍。 狮王懊悔的捶胸顿足:“灵姑娘啊灵姑娘!本座要是知道你是被自己手下抓了,绝不会将你关入地牢!” “狮王不必自责,这都是命!”灵愫雪善解人意道。 酆逝隐眸光瞬也不瞬地凝视着她:“你受苦了,早知你会如此下场,我当时真应该亲自送你们上武当山,岂消浪费这八年!” “酆公子不必多责,八年光阴对于凡人来说漫长,但对于仙灵来说也不过是转瞬。唯一的遗憾就是,耽误了小元八年修道的时间。” “唉……造化弄人。”酆逝隐忧愁的感叹。 然后狮王命令人放了小元,并给他们姐弟二人安置了两间干净舒适的卧室。 傅正元获得久违的自由,坐在房内对着优雅的环境,感叹地捂着脸哭泣:“我终于离开了潮湿牢笼,获得了自由!” 自由,本是傅正元此生的奢望,没想到命运之轮悄转,自由竟然唾手可得。 如此强烈的反差,让他深感不适,唯有用哭泣来发泄心中的五味陈杂。 许久后,灵愫雪轻轻推开门,手中捧着两套干净、布料不菲的衣衫走至床榻前,微笑道:“小元,快起来,酆公子要带我们去洗尘。” 傅正元将手放下脸,痴痴地望着面前女子道:“什么是洗尘?” “就是洗澡,换洗一新,迎接新的生活。” 于是,二人披着满身脏泥和污糟的气息,带着崭新的衣服,随着酆逝隐来至狮山后方的一汪清潭。 清潭四面环草,芬芳馥郁,稀稀疏疏的草丛间闪烁着五彩流萤,它们像星星一样飞出草丛,飘洒在涟漪微荡的水面上,倚靠着美丽的月光,曼妙飞舞。 灵愫雪望着旖旎风景,深呼吸,赞叹:“我好久没有看到这么美的景色了!” “是啊,这八年我们面对的除了一群狼就是冰冷的石壁。”傅正元多愁善感起来。 灵愫雪将换洗衣服交给塞进他手里,催促道:“别再伤感了!赶紧入水享受清泉的滋润,搓掉身上的泥灰。” “那姐姐你呢?” 酆逝隐微笑地走来:“这汪清泉的东边还有一汪清泉,我带她到那里去洗。” 说罢,傅正元与灵愫雪挥手作别。 酆逝隐领着灵愫雪来至另外一汪清潭,望着水中皎白的勾月之影,淡然道:“你是仙灵,待会儿入水就去月光里泡着,有助于你恢复仙气。” “谢谢。”灵愫雪感激,却抱着衣服久久不肯入潭。 “怎么你还不进去洗澡?”酆逝隐困惑。 灵愫雪羞涩的垂头,不好意思:“难道酆公子不过转过身去?” 酆逝隐顿悟,轻轻敲了敲自己额头:“我忘了,你不是女妖精,洗澡的时候不喜欢被盯着。” 然后,他缓缓转过身去,英俊的身姿在如墨的夜幕下,玉立成一道美丽的风景。 灵愫雪痴痴地望了数秒,才将换洗的衣衫搁在草地上,羞涩地走至清冽微凉的潭水中,褪去身上的衣衫。 破旧的衣衫如雾般飘浮在水上。 灵愫雪泡在水间,顿感滋润、舒畅。 玉立在草地上的酆逝隐听着哗哗的水声,呼唤道:“水温冷吗?” “不冷。”灵愫雪一边撩着清水泼在雪白肌肤上,一边回答。 片刻,灵愫雪又道:“酆公子,你不用管我,去照顾小元吧。” 酆逝隐轻轻摇头:“小元那小伙子被你训练的身强力壮,不怕危险。我还是好好守候在此,免得你运气差,被陌生的妖怪利用善良,掳了去。” 灵愫雪轻轻一笑,声如风铃,继续洗澡。 她搓着自己胳膊上的泥灰,觉得有些干涩,于是将整个身躯包括头颅都浸泡在水里。 瞬间,水潭沉静无声。 酆逝隐听不到灵愫雪撩水的声音,立刻转身朝潭水望去,却没有发现任何人影。 “愫雪!灵愫雪!”酆逝隐着急的呼唤。 水潭静如止水,没有任何回应。 糟糕,她不会这么倒霉吧,洗个澡都会被妖怪抓走?酆逝隐暗忖着,心中顿时燃起一股怒火。该死的妖怪,看本座抓到你,不把打的灰飞烟灭。 酆逝隐着急地走入清凉的潭水,拨着水花呼唤:“灵愫雪!” 潭水纹丝不动。 酆逝隐便加快脚步月亮的倒影游去。 忽然平静的水面,钻入一个脑袋。 “妖怪!把灵愫雪还来!”酆逝隐厉呼,扬起的手忽然一愣,愤怒的凤目瞬间惊慌:“你没有被妖怪掳走?” “掳走?”灵愫雪不解。 “我刚才叫你,你怎么不答应?”酆逝隐苦笑。 “我潜水和底下鱼儿嬉戏了一番,所以没有听到。” 酆逝隐瞬间尴尬,原来他的担忧,很多余! 良久,灵愫雪忽然意识到自己片衣不沾,立刻捂着自己胸脯,羞涩的转身。 酆逝隐一愣,心跳忽然加快,俊艳的脸上浮起一丝羞涩,缓缓的转过身去,勾唇而笑。(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 厄运难摆脱(六) 我这是怎么了? 自己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现在竟然会对一个最低等级的仙灵心起涟漪。酆逝隐自嘲,净白的手掌在额头上用力一拍,提醒自己保持冷静。 片刻后,洗完澡的傅正元,一身清爽舒适地走来。他痴痴地站在酆逝隐身旁,望着月辉中纤颈如釉瓷花瓶的女子,陶醉道:“姐姐,好美!” 酆逝隐一惊:“臭小子!你什么时候走过来的!” 傅正元沉醉在水潭晃荡的动波间,浑身不理身边美男。 酆逝隐心头一酸,愠怒,连忙将傅正元身板拽得面向自己,轻斥:“不准偷看你灵姐姐洗澡。” 傅正元神态酣然,傻笑,沉醉无法自拔,过了许久才清醒过来,继续赞叹:“姐姐,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子!” “呵!那你真是坐井观天!外面世界那么多,比灵愫雪漂亮的女人多得是,赶明有机会,我带你开开眼界!”酆逝隐嘲笑着。 “不!我只喜欢姐姐!”傅正元斩钉截铁。 酆逝隐心忽然一紧,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便脱口而出:“姐弟恋属于***乃天下大不韪!” “可是我与姐姐没有血缘关系,这样也**吗?”傅正元困惑。 “当然!谁叫你们姐弟相称,而凡间又诸多规矩!所以你不能喜欢灵愫雪。” “可是,我就是喜欢姐姐!与她在一起的八年,我每长大一点,心里就更喜欢她一点,特别是最近一两年,不知怎的,每当她睡着时,我都有一股想偷偷亲吻她的冲动!” “……”酆逝隐无语。臭小子,可真够单纯的,竟然什么心事都往外倒。 片刻,酆逝隐忽然仰头一笑,笑中带着一丝狡黠:“哈哈哈!小元,你这不是喜欢,而是身体日渐趋向成年,体内生产的情愫越来越多,迷惑了你的大脑,所以自己会情不自禁的喜欢上身边的女子。倘若你身边女子不是灵愫雪,而是其他人,你就会在情愫的驱使下去喜欢那个女子。” 傅正元一懵:“照酆公子所言,我喜欢姐姐并非出自于心,而是因为体内情愫的原因。” “是的,等再过几年,你过了风华正茂的年纪,你体内的情愫就会下降,那时你想喜欢人也浑身没劲了!” “原来如此,虽然我不是完全明白,但酆公子你说的似乎很有道理。” “呵呵,凡人本就如此。你真该多出去见见世面,这样你才会知道喜欢一个人的真正含义!”酆逝隐窃笑,单纯的小子就是好骗,三言两语就轻信了。 傅正元安静,沉思,不清自己是真的喜欢灵愫雪,还是因为体内的情愫。他苦恼着,缓缓坐在草地上,纠结地抓耳挠腮。 过了许久,灵愫雪终于换好新衫施施然走来。 “你们刚才再聊什么呢?”她招呼道。 酆逝隐立刻转身,上下打量一番后轻轻点头:“这件梨花真丝衣十分适合你。” 灵愫雪羞涩地垂眸,望着垂顺柔滑的梨黄色裙摆,笑道:“我也觉得这身衣服十分好看!” “这是当然,不过最主要的还是你气质好!” 灵愫雪羞婉一笑,眸光投至坐在地上傅正元,诧异道:“小元,你怎么了?” 傅正元抬头,望着焕然一新且美丽大方的灵愫雪,纠结的心忽然有了答案,他立刻握着她的手道:“灵姐姐,我喜欢你!” 酆、灵二人一愣。 傅正元激动道:“刚才酆公子跟我讲解了一些关于情愫的事情,害的我坐在地上苦苦纠结好一阵子。但现在我看到姐姐你,确定了,我是真的喜欢姐姐,而不是体内的情愫作祟!” “……”灵愫雪懵然。 酆逝隐心中不是滋味,连忙泼冷水:“我记得武当山道观,不允许男女之间互生爱慕。” “那我就把对姐姐的喜欢藏起来,不让别人发现。” “……”酆逝隐哑口无言,一脸囧然。 灵愫雪却淡定一笑,轻轻松开傅正元的手:“小元,姐姐也喜欢你……” “什么?”酆逝隐立刻打断:“灵愫雪你身为仙灵,竟然喜欢一个毫无身份地位的臭小子……” “酆公子,请让我把话讲完。”灵愫雪无奈苦笑:“我所谓的喜欢,是姐姐心疼弟弟的感情。我相信小元对我的喜欢,是出于弟弟对姐姐关心。毕竟我们相依为命八年,不可能不喜欢彼此。但也正因为八年日夜不离的相处,使得我们烙印在彼此的记忆中,让感情变得难能可贵,亦高于喜欢,趋进与爱。” 酆逝隐闻言,心情莫名的一落千丈,惆怅道:“没想到,你们的感情已经进化成爱了。” 爱,是多么根深蒂固、刻骨铭心的羁绊。 酆逝隐羡慕小元,他自己这一辈子还没有遇到过真爱。瞬间,觉得自己命运惨淡荒凉。 傅正元却听得心血澎湃,情不自禁地将灵愫雪揽入自己怀里,感动道:“姐姐,没想到你已经爱上了我!我也会好好爱姐姐你的!” 酆逝隐,一代狐王瞬间沦为两个凡人惨淡的背景! 灵愫雪眉眼温柔地笑着,继续道:“是的,小元,我爱你。就像一颗树上结的两颗果子,一根麦秆上结的两颗麦粒,就算天打雷劈也斩断不了我和你姐弟的关系。” 不对,这么一说,这个爱有些变味! 傅正元愣愣,轻轻推开灵愫雪,凝视着她的双眼:“姐姐,你说的那还是爱吗?” “是的,是亲情之爱。天下爱冉阔万千,有友谊之爱,恋人之爱,国家之爱等等,我与你就是超越喜欢的亲情之爱,是世间又一种珍贵的感情!” 傅正元听之,醍醐灌顶,瞬间顿悟:“原来我与姐姐乃亲情之爱!我再也不用纠结自己喜欢姐姐到底对不对了,因为我是真的爱姐姐。” 以亲情之名。 灵愫雪看到傅正元能想通,自己十分高兴:“小元,你对姐姐的爱,姐姐已经知道。日后,你一定要好好勤奋刻苦,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站在一旁的酆逝隐,已经傻眼。 没想到天界下来的女子,心中的爱这么大! 大的竟然能冉阔世间万千。 他真是小看了她!(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章 厄运难摆脱(七) 勾月西沉,繁星微黯。 轻轻的微风,拂过每一寸草地。 酆逝隐望了望天,眼角划过一丝惆怅:“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灵愫雪却忽然道:“酆公子,刚才我与小元说话,注意到你有些悲伤,你心里有什么心事?” 酆逝隐一愣,笑笑地挥手,一边施法幻化腾云,一边漫不经心道:“我没有什么心思,只是有些羡慕你们姐弟之间的感情。” “噢?酆公子何许羡慕?我与小元之爱,不正是狮王对你的爱那般?” “哈哈哈!灵愫雪你怎么这么傻?你真的认为狮王与我的友谊之爱,像你们一样单纯?” 灵愫雪微怔:“爱的世界里,无所谓单纯不单纯,只要对方是真心实意对你好,哪怕只是短暂的,那也是一种伟大的爱。” 酆逝隐淡然一笑:“你说的没错,我也有爱,不需要悲伤!” 然,他的心里就是有一股淡淡的悲伤,是一种对纯爱望尘莫及的伤感。他觉得自己这一辈子,永远也得不到像他们那么纯粹无杂的爱。 因为妖精的感情,是复杂而凌乱的。 “好了,别总爱不爱的,听着让人肉麻,你们快上飞云!” 然后他们回至狮洞各自的房间,享受久违的床榻,酣然大梦起来。 翌日,晨光熹微。 傅正元就已经起床在屋内练操,他已经习惯天亮做操,所以一天都不耽搁。 片刻后,灵愫雪洗漱完毕,推门来至傅正元的屋内。 “小元,酆公子说了,今天会带我们前往武当山,所以待会儿等他醒了,我们就出发。”灵愫雪道。 傅正元一边打操,一边兴奋:“太好了,终于要去武当山了!姐姐你说,跟着酆公子,从这里到武当山会花多长时间。” “酆公子能乘风而飞,他带着我们估计两三个时辰就会到。” 傅正元更加兴奋:“太厉害了!日后我在武当山勤加修炼,也要像酆公子一样乘风而飞。” “会的,只要你不懈怠,一定能成大器!”灵愫雪笑道。 “姐姐!等我学有所成,一定带你乘风而飞,览阅山河风光!”傅正元期许着。 灵愫雪坐在一旁淡笑着。 过了许久,傅正元练完操,酆逝隐才一脸慵懒地推门而入,打着呵欠睡眼惺忪道:“你们怎么那么早?都已经就整装待发了!” “我们习惯了早起。”傅正元淡淡道。 “看来你们十分有做道士的潜质!”酆逝隐挥了挥手:“既然你们已经准备好,那我们就走吧!” 然后酆逝隐领着他们来至狮洞大厅,与狮王简短的拜别后,乘风而去。 站在高高的云上,傅正元既害怕又好奇,时不时朝脚下飘渺的风景望去,好奇道:“酆公子,我们什么时候能到武当山?” “不消半个时辰。” “啊?这么快!”傅正元感到不可思议,拉着身旁灵愫雪衣服笑道:“姐姐,你不是说两三个时辰吗?” 酆逝隐忍俊不禁:“那是因为你姐姐,把我当做下等妖精了!” “原来酆公子是上等妖精。”傅正元羡慕道。 “何止是上等,我乃上上等,妖皇坐下五大护法之一。”酆逝隐骄傲道。 “五大护法!”灵愫雪一惊:“八年不见,你竟然成了一妖之下万妖之上的护法!” “姐姐,你知道?”傅正元更加好奇。 “嗯,我以前在仙阁看过一本统计妖精等级的书薄,上面写道,妖界首领妖皇手下有五名十分位高权重的护法,按无形而分,分别统领妖界五灵金、木、水、火土,不知道酆公子是哪一行?” “火,因为狐族最擅长的就是驱使狐火。” 灵愫雪连忙往后一退。她灵体乃冰,不能靠火太近,否则自己灵气被火抵逝。 酆逝隐察觉身后动静,冷不防道:“没想到灵姑娘这么谨慎,一听到我会使狐火,就立马后退一步。” 灵愫雪苦笑:“自是当然,我有重任在身,不能让体内仅存的仙气被你的狐火灼成灰烬。” “噢?你有什么重任?你的目标难道不是武当山?”酆逝隐挑眉诧异。 “是武当山,因为只有在哪儿修行,我才能归回天界。”灵愫雪道。 傅正元一惊:“姐姐,原来你修行是为了回天上。” “嗯!天上有一个人,正等着姐姐去搭救,所以姐姐才想着去武当山。” “原来如此,姐姐你为什么不早说!” “你这句话,应该我问才是!”酆逝隐插话来,鄙视地瞟了一眼灵愫雪:“当初在逍遥快活楼,你怎么不说,你要回天界救人?” “当时……” “当时你跟我不熟,是不是?” “是的。” “后来你又不信任我,在芒康山的马车上撒谎内急,然后带着小元逃跑,是不是?” “是的。”灵愫雪越回答越愧疚。 酆逝隐眼眸凝视着她,愠怒,继续道:“灵愫雪,我告诉,你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路途不顺吗?” “不知道。”灵愫雪痴痴摇头。 “因为你不信任我!” “这……两者之间有联系吗?” “当然有!当时你如果信任我,不逃离,我早就带你飞往天界,搭救你想搭救的人!”酆逝隐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灵愫雪一愣,没想到自己万般努力蹉跎,竟然不敌酆逝隐一个字:信任。 “你虽然善良,却总犯糊涂,不看清对方的面目,就妄下定论,认为我是狐妖,就觉得我和天下妖怪一样,不安好心。”酆逝隐愤然,继续道:“难道天界的仙人不消细看,就是各个都安好心?” 灵愫雪垂眸不语。 傅正元打抱不平:“酆公子,不许你这么说姐姐。她是有苦衷的!” “她能有什么苦衷?她只不过是坐井观天的仙奴,浅短的目光里,只有天界神仙才是好人,而下三界妖魔鬼怪,都是坏人!” “你太过份了!姐姐以前被狐狸咬过,至今手臂上都有咬痕,不信你看。”傅正元拉起灵愫雪手臂,撸起袖子,将浅粉的咬疤露出来。 酆逝隐一愣,望着咬疤,怔怔道:“这真的是狐狸咬的吗?” “是的,姐姐带我逃离你的时候,她告诉我说,她也很想相信你,但是一想起自己年幼时被一只自己救过的狐狸咬过,所以才不去相信你。”傅正元积极解释着。(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章 厄运难摆脱(八) “所以灵愫雪你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酆逝隐感到好笑。 灵愫雪沉脸,忧郁:“酆公子,难道就没有被自己信任的朋友欺骗过?” “当然没有,我这么聪颖睿智,从来只有我欺骗别人的时候……”说着,酆逝隐一愣,脑海闪过一片皑皑白雪。 他停下脚下的飞云,沉入回忆: 两千多年前,酆逝隐还只是一只刚幻化成人形的蓝狐,为了能让自己妖力突飞猛进,获得当时狐王的青睐,他抱着一颗勇闯刀山火海的雄心,从奉顺妖山一路向北,连奔数月,来到大陆北端的极寒之地——雪域。 雪域已是天下极寒,而极寒深处更寒冷的地方生长着一颗稀世奇花——幻日雪莲。那莲,千年发芽,千年生枝,千年含苞,千年才绽。 也就是说,一朵幻日雪莲绽放要经历四千年风风雪雪。 低等的妖精吃了它,瞬间增强一千年妖力。 酆逝隐是第一个敢去雪域吃螃蟹的妖精,所以他的意志力比任何一个妖精都要坚强不催。他进入雪域后,没有一步退缩,强忍着刮骨的寒冷,顶着一日一刮的暴风雪,咬牙前行。 五天后,他又饿又冷,钻入一个冰晶玉透的雪白山洞,小歇。 却被居住在山洞里的修炼的一家雪灵发现。 雪灵乃遗落人世的仙灵,面对妖精当然嫉恶如仇。 所以那家雪灵像驱赶老鼠一样,追着满身雪花的狐狸穷追猛打。 狐狸四处逃窜,在一片苍莽平坦,毫无遮掩的雪地上奋力奔逃,最后遇见一名身袭晶莹雪裳的雪肤小姑娘,哀求道:“小女孩!你快救救我吧!” 小姑娘懵懂单纯,看到满身雪片的漂亮狐狸,蹲下身躯热情道:“小狐狸,你怎么了?” “我被雪灵追赶,穷途末路!” “我也是雪灵,但看你这么可怜,你快藏进我的裙子里吧。” 于是,狐狸逃过一劫,并随小姑娘来到属于她修炼的雪洞。 雪洞里坐着另外一个小姑娘,正在沉息打坐。数个时辰后,当她醒来,看到自己妹妹在和一只满身妖气的狐狸逗趣玩乐时,她立刻离开雪洞告知其他雪灵。 那些雪灵挥舞着兵刀,再一次朝狐狸奔来。 狐狸心急、愤恨,情不自禁地朝搭救过自己的小姑娘手臂狠狠咬去…… 想到这儿,酆逝隐眼眶红润,痴痴道:“原来那个小姑娘是你!” 灵愫雪不解:“酆公子你说什么?” 酆逝隐拉过灵愫雪的胳膊,轻轻抚摸着浅粉的咬痕迹,愧疚道:“你的这道疤,是我咬的!” 灵愫雪一愣,不可思议地望着他:“是你?我分明记得当时是一只毛皮似雪的白狐!” “那是因为我的毛,被寒冷的冰雪遮掩,才会看上去是白色。” “酆公子后来是如何逃脱出来的?” “后来我被雪灵们打的半死,昏倒在地,他们以为我死了,所以就不在追究。而我醒来后,便速速回至妖界,再也不踏足雪域一步。” 灵愫雪感到抱歉:“雪灵生性厌恶妖怪,所以每次只要有妖怪进入雪域,他们都会群起而攻!” “所以雪域才会一直安宁、纯粹、无杂。”酆逝隐笑道。 灵愫雪温婉一笑:“是的。” 然后飞云再次启动,朝武当山飞去。 傅正元听了他们之间的谈话,觉得缘分真是奇妙,感叹道:“没想到咬姐姐的狐狸,就是酆公子,这个世界也太小了吧。” “呵呵,其实天上地下六界辽阔无疆,但缘分却是个神奇的东西,它能千里遥远的事物随着时间推移而牵扯在一起。” “这么说,我也是你和姐姐缘分中的一份子?” “是的,定是你前世与我们有过什么瓜葛,今生才会遇见我们。” 聊着,不知不觉飞云已经来至武当山之上。 酆逝隐望着山上几所有名的道观,转身询问道:“小元,你打算去哪一间道观?” 傅正元望着脚下道观轻轻摇头:“我也不知道,但姐姐去哪个我就去哪个。” “你姐姐,已经不打算去道观了。” “啊?为什么?” “因为她有更快捷办法前往天界。”酆逝隐笃定道。 灵愫雪木然,摇头:“我没有。” “你有。”酆逝隐坚定。 灵愫雪满眼困惑。 酆逝隐望着她,俊美脸颊微微一红:“因为我打算帮你进入天界。” “可是天条律例明文规定,妖精没有天帖不得进入天界,否则天谴惩治!天谴乃世间最痛苦的惩罚!”灵愫雪急忙解释。 酆逝隐淡然一笑:“我知道天谴有多恐怖,所以我不打算带你硬闯。” “难道你有其他进入天界的办法?” “当然!” 灵愫雪这才松一口气:“那就好。” “好了,别耽误时间了,快将小元送往一所适合他的道观吧!”酆逝隐催促。 傅正元目露不舍,拉着灵愫雪手道:“姐姐,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要分离了。” “小元,不要伤心,姐姐有空会来武当山看你的。”灵愫雪忧伤笑着。 酆逝隐指着武当山道:“道家的事我了解甚少,但武当山乃天下闻名的奇山,上面几所出色的道观,我略知一二,可以帮助小元快速找到合适的修炼之观。” “小元在狮山地牢苦修召唤术,不知道武当山上哪所道观适合于他。” “召唤术?这是一门偏术,世间极少有道观修行这种法术。不过富有盛名的武当山确定有一所道观修此术。酆逝隐道。 “是哪一个道观?”傅正元迫不及待道。 “玄阴观。”酆逝隐淡淡道:“这个玄阴观应该是凡界几大名观中排名比较靠后的道观,因为它供道士修行的法术,都是一些比较偏旁门左道的,所以名声不及其他道观,但却出过不少风云道士,所以但凡懒散又想修仙的人,都会首选玄阴观。” “酆公子,我不是懒散的人。”傅正元坚毅道。 “我知道,等你入了玄阴观,不管里面的道士怎么样,你只要做好自己就行。”酆逝隐叮嘱着。 “嗯!” 然后他摇身一变,褪去身上妖冶蓝色,变成凡人公子模样,领着灵、傅二人来至玄阴观。(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五章 厄运难摆脱(九) 此时凡间白露时节,八月初七。 武当山上阴湿渐重,绿树夹杂着稀梳的微黄,凉风一吹,落叶像金黄的蝴蝶蹁跹飘地,渲染的山路景色甚是美丽。 三人站在玄阴观紧闭的大门口,许久才有一名束发棕衫的年轻道士门开一条缝,走出来询问道:“不知三位来此有何见教?” 酆逝隐伸手入怀,变出一张拜帖摸出来,递给年轻的道士:“这是拜师入门之贴,还望过目。” “哦!既然有拜帖,那一定受高人指点而来,你们先进来吧。”年轻的道士将门敞开。 过了许久,年轻道士看完拜帖,望着他们轻唤:“你们谁是傅正元。” “我。”傅正元连忙答应。 年轻道士仔细打量一番,点了点头:“小兄弟你身体健壮,骨骼事宜,的确符合做道士的条件。既然你受高人指点而来,门考就免了。从此以后你就是玄阴观一份子,请随我来。” 傅正元依依不舍。 灵愫雪连忙叫住年轻道士:“难道玄阴观不收我吗?” 年轻道士转身,苦笑:“本观只收男弟子!” “可是昆仑山玄机观、无定观都收女弟子!”灵愫雪也想如观修行。 酆逝隐连忙将她拉至一边,小声轻斥:“你榆木脑袋?竟然还想着修道?难道我之前说帮助你去天界的话,你都当做耳旁风了?” “我没有当耳旁风,而是来时路上慎重的考虑过,觉得不把你牵扯进来比较好,因为上了天界入了嫏嬛阁,我面对的不是万千书卷,而是阴险狡诈的阁主!” “那又如何?” “阁主八千年法力,你对付不了他的。” “你在怀疑本公子的能力?” “不,我怕你万劫不复,最后因我而痛苦。” 酆逝隐一愣,但他就是不想看她孤身一人去面对艰难险阻,于是怒脸不悦:“你是不是又不信任我?” “不是……” “那你就按我说的做!” “可是……” “别可是,你谨慎的人生里可是太多,难道不累吗?”酆逝隐轻轻拍了拍灵愫雪的肩,表示安慰:“三思而行固然很好,但偶尔信赖别人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 灵愫雪头一次觉得词穷,说不过他。 酆逝隐拉着灵愫雪又走回傅正元跟前。 “小元,日后你要在此好好修炼,争取早日有所成就,不负你灵姐姐众望!”酆逝隐道。 傅正元凝视着灵愫雪,心里对她百般不舍。 灵愫雪深吸一口气,将傅正元轻轻一推:“快去吧,别让那年轻道士等久了。” “姐姐……” “好好保重!姐姐只能陪你到这里了!”说罢,灵愫雪转身快步朝大门外走去。 她眼角的泪,就是随风而落的枯叶,止不住坠落。 而傅正元站在门口,吹着微风,眼眶红润,许久才转身悲伤而去。 “小元,终于有了着落。”酆逝隐快步追上灵愫雪,淡然道。 灵愫雪却越走越快。 “诶!你干嘛走那么快,等等我啊!”酆逝隐追呼着,忽然看到灵愫雪右手边梨黄的软袖沾满水渍,才缓缓慢下脚步,痴痴而又羡慕嫉妒道:“为什么没有女人为我的离别而哭泣?我活的真是太失败了。” 于是,他跟在她的身后,走在景色怡人的山间小道上。 一直到快下山,灵愫雪心情才缓和,眼眶也不红,转过身来望着酆逝隐,淡淡地咧嘴一笑:“我们现在去哪里?” 酆逝隐望着她纯真的笑容,也跟着微笑:“你先跟我回奉顺妖山。” “奉顺妖山?”灵愫雪迟疑。 “怎么?你不想去?还是不信任我?”酆逝隐眸光掠过一丝忧伤。 灵愫雪连忙摇手:“不不不,我现在信任你,你不要总是怀疑,我只是想快点知道你会用什么安全的办法带我去天界。” “呵呵,别急,你八年都过了,还差这一时。” “说的是。” “所以,你先随我去奉顺妖山一趟,我处理好一些事情后,就带你去寻找前往天界的安全办法!” “好。” 酆逝隐拉着灵愫雪手腕,轻轻一飘,他们就来至的一座树木奇异的山头。 落地的时候,酆逝隐变回满身深蓝如海的妖冶。 灵愫雪环顾四周,好奇道:“这是哪儿?” “这里是奉顺妖山。” “好快!一眨眼就到了,难道奉顺妖山离武当山很近?” “不近,比芒康山还要远。” “那为何前往武当山时,去耗费了半个时辰?” “因为我不想那么快拆散你和小元,所以用半个时辰给你们做心里准备。” “原来,你如此心细。”灵愫雪感激道。 “我只对自己在乎的人细心。”酆逝隐邪邪一笑。 灵愫雪似乎没听懂言辞中的深意,用朋友间平淡的语气道:“酆公子人这么好,想必挂念的人不少。” “确实不少。”酆逝隐白眼苦笑,不再多说,闷闷不乐地拉着灵愫雪朝山头深处走去。 灵愫雪跟随其后好奇询问:“现在我们要去哪里?” “去找一个寿命极长的老狐妖,它知道智慧树生长的地方。” “找智慧树做什么?” “笨!智慧树可以解答世间一切疑难杂问!” “哦!”灵愫雪恍然大悟,不再多问,老老实实地跟在酆逝隐身后,来至一坐古老,爬满翠绿藤蔓的宫殿。 宫殿高耸,门匾却被肆无忌惮藤蔓遮挡,所以灵愫雪还未看清门匾上所写的字,就被酆逝隐拉至墙壁斑驳的殿内。 四周墙壁上,深刻而繁杂的痕迹,说明了这里曾经经历过一场打斗的变故。但具体原因是什么,早已随着时光蒙上了尘埃。 酆逝隐像常客一样,走至一张布满灰尘的太师椅上,慵懒而坐,对着空气轻呼:“老狐王,本座又来看你了!还不快现身?” 说罢,忽然一阵阴风刮过,仆仆灰尘的殿堂中央,突然出现一只毛皮雪白的老狐狸。 酆逝隐看见老白狐,立刻从自己怀中摸出三颗白色丹药,朝它的嘴里投去。 老白狐张嘴,不偏不倚地接住三粒白色丹药,吞咽,喜悦道:“这补元丹似乎又甜了一些。” “那当然,本座派手下亲自去凡间偷的精品御蜜参和在药里,肯定会甜。”酆逝隐淡淡道。 “但我吃了不仅嘴甜,心里也甜。” “心里也甜?你最近遇到什么喜事了?” “不,我没有遇到什么喜事,而是你。” “我?”酆逝隐困惑。 老白狐将眸光投至灵愫雪脸上,笑道:“姑娘,你是第一个被酆逝隐带来这里的女子。”(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章 寻找智慧树(一) 灵愫雪脸色情不自禁地羞涩。 老白狐越看她,暗淡的眸光越闪烁,心情亦大好:“姑娘,你气质脱俗,不知道芳名何唤?” “小女子灵愫雪。” “灵、愫、雪,真好听!”老白狐高兴地朝灵愫雪走去,在她梨花垂褶的裙边轻轻嗅了嗅,情不自禁地陶醉:“好香。” “我所穿的这身衣服,是酆公子所赠,他的眼观真的很不错!” “酆公子?你是凡女?”老白狐诧异。 “是的。” “那就更完美了!”老白狐赞叹:“难怪你看上去不像妖界女子,你比她们上层多了!日后跟着老夫,在此好好享受清福吧!” “什么?”灵愫雪有点听不懂。 酆逝隐眼眸忽然射出两道厉光,打在老白狐身上:“老东西,你想什么呢?” “当然是在想如何与灵姑娘把这座废弃的旧宫殿打理成一个温暖的家,呵嘿嘿!”老白狐羞涩傻笑。 “呸!本座什么时候答应把她给你了?”酆逝隐愠怒。 “你前两个月来,还说要给我找个老伴儿白头偕老!怎么?你今天带来的灵姑娘,不是给我的?”老白狐双眸圆瞪。 “她当然不是给你做妻子的,她是我要好朋友!”酆逝隐冷冷道。 灵愫雪站在一旁,苦瓜着脸,尴尬地默不作声。 老白狐吃惊:“温忆霜呢?你要抛弃她?你曾经可是在我这里哭着喊着非她不娶啊!”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温忆霜已经成为过去了!” “这么快就过去了?你是打算移情别恋了?” “别问那么多废话,本座知道你想打灵姑娘的注意,所以我警告你,她是我的好朋友,你不能对她想入非非!” “我已经想入非非了……” “你!”酆逝隐怒地脸色紧绷。 “你还没告诉我温忆霜怎么样了?”老白狐刨根问底。 酆逝隐脸色一沉,眸框泛泪:“她得了花柳病,就快要死了……也许已经死了。” “什么?真是红颜薄命啊!”老白狐惋惜着。 灵愫雪连忙插话道:“酆公子,你法力高强,为何你救救自己心爱的女子?” “前一阵子我去探望过她,并哀求过她不要就此轻生。她推开了我,并哭泣着说,她这一辈子活得一塌糊涂,不想再继续苟且人世,希望来世能够投身平常百姓家,粗茶淡饭,安稳度日。” “我虽然不知道温姑娘真正经历了什么,但她最后对你说的话,心中已是万念俱灰,逝世也许是她最好的解脱。”灵愫雪同情道。 老白狐盯着灵愫雪,越看越喜欢:“灵姑娘,你真是善解人意!” “谢谢。”灵愫雪苦笑。 酆逝隐从悲伤中回过神来:“咳咳咳!你别老看着她,人家一个女孩子,经不住你这么死盯。” “不给我看,那你带她来做什么?”老白狐玩笑地反驳着。 “本座带她来,是想找你问个事?”酆逝隐道。 “什么事?” “智慧树在哪里?” “智慧树……我想想,最近我脑子越来越跟浆糊一样,转不动了,所以你最好给我早点找个老伴儿来,否则哪天我忘了进食,自己把自己饿死了,都不知道!” “别转移话题。”酆逝隐催促。 “智慧树好像在人间一处世外桃源,但是具体在哪里,我记不起来了!” “快想!整个奉顺妖山你寿命最长,知道的最多!” “我听说你已经是妖皇手下的火行护法,你可以去问妖皇,他的寿命比我的还长!” “……”酆逝隐白眼一翻:“妖皇深居简出,没有特大事情,决不允许任何一个妖精打扰,就算五行护法位高权重,也只能请示再请示,才有可能见他一面。” “啧啧啧,妖皇就是不一样,架子真大!” “老狐王,本座求求你了!别总转移话题!” “唉!我越老脑子越容易注意力不集中,我这就帮你想,你可别忘了给我找老伴儿!” “知道!” 灵愫雪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有趣的对话,忍俊不禁道:“老狐王,高寿了?” “他啊,至少有三万年了吧!” 灵愫雪一惊:“在下三界生灵里,三万年寿命的妖怪凤毛麟角,为什么老狐王看上去法力并不高强,而是十分苍老了?” “不许说我苍老,我还没老!”老白狐冷不丁插来一句。 “快想!”酆逝隐催促。 “哦!”老白狐继续沉思。 酆逝隐继续道:“妖怪不同于神仙,神仙是越活越强壮,你看如来、天帝那两个老不朽的,越活越法力无边。然而妖怪的生命就像一朵花,绽放过后就是衰老,和凡人差不多,但修炼后寿命却能延长很多。” “何为妖皇三万年寿命还那么强大?” “因为妖皇命好,参透了通天之法,身躯趋近于神,寿命似乎会更加延长……” “哎呀!我想起来了!”老白狐一惊一乍道。 酆逝隐凤眸沉凝:“智慧树在哪里?” “在凡间最南端越海一座四季如春的岛屿上,那颗智慧树就是一颗万年大榕树!” “很好!我们即可出发!”酆逝隐长身一起,拉着灵愫雪就要走。 老白狐目露不舍:“你们这么快就要走了?” “嗯,灵姑娘有要事在身,不能耽搁。”酆逝隐携灵愫雪幻化成一阵蓝色的风,朝破败殿宇外飞去。 老白狐望着高耸门外,闷闷不乐地抱怨:“臭小子,每次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完全不顾我这个胡寡老人的感受!” “放心吧!本座会尽快帮你找一个老伴儿,好让你不寂寞!” 酆逝隐的声音随着风飘至老白狐耳边。 老白狐眼眶红润地笑了笑,然后消失在斑驳的殿堂内。 一口茶的功夫,酆逝隐带着灵愫雪已经穿山越岭,跨过辽阔的平原,来至大海蔚蓝的蓝海之滨。 他们站在深棕色沾满藤壶的礁石上,对着一波又一波的雪白浪涛,迷茫。 “南海之腹大大小小的礁岛万千,不知道智慧树究竟生长在哪一座岛屿上?”酆逝隐迎着潮湿的海风,俊美玉立的身姿,就像一个望穿秋水的美人。 灵愫雪站在他身旁,对着一望无垠的海水,沉思。(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 寻找智慧树(二) “我早年在嫏嬛仙阁当差时,曾经看过一本书,是关于海中生灵的。据书上记载,海中有一种古老的生物,海螺,它是海里生灵用来传送消息的工具,就和凡人喜欢喂养信鸽一样,能够传达消息。不如我们找只海螺问一问?”灵愫雪提议。 酆逝隐欣赏地望着她:“你在嫏嬛阁,闲着没事,就喜欢读书吧?” “嗯!妖书楼的书我基本全部看过,不过也忘了很多。”灵愫雪笑笑。 “那其他楼阁的书呢?” “其他楼阁的书,都是我姐姐帮我一点一点的借来看,而且我也看了许多。” 酆逝隐冗长一叹:“真羡慕你这个书呆子,在下三界写书的人少之又少,更没有书阁之类的地方,我活了四千年,连一本书都没看过,很是悲哀!” “可是酆公子经历过许多。凡间有一句话,说的极有道理。” “什么话?”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原来还有这种说法!看来我这个行过万里路的人也不逊于你这个读过万卷书的书呆子嘛!”酆逝隐调侃道。 灵愫雪点头,表示同意。然后她跳下高高的礁石,双足踏入温柔的浅浪中。 酆逝隐站在原地,大惊小怪:“愫雪,你不怕水?” “我为什么要怕水?” “因为水很可怕啊,特别是海水!” “……” 灵愫雪一愣,转而掩唇大笑:“我终于明白酆公子你为什么要停留在礁石上了,因为狐狸天生怕水!” “不许笑!”酆逝隐羞愧道,雪白双颊飞起红晕。 怕水这件事,是他一代狐王四千年命途里最大的败笔! “我要不是为了报答你曾经救我一次的份上,我才不来这又湿又朝,水又多的海滨!”酆逝隐望着大海,一脸嫌弃。 灵愫雪完全想不通,大海如此蔚蓝美丽,犹如倒置的苍穹,竟然会有人如此嫌弃。于是她脑筋一动,狡黠一笑,伸手在脚中的水里捞了一把海水,朝酆逝隐身上泼去。 酆逝隐灵敏,见一片水珠袭来,立刻闪至另外一座礁石上,蹙眉轻斥:“灵愫雪!没想温和善良的你,骨子里也有坏心思的时候!” “哈哈哈!来嘛!海水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可怕!它很温柔!”灵愫雪脱下绣花鞋,赤裸地着雪白的纤足,一边捧水,一边朝酆逝隐追去。 酆逝隐见水犹如见鬼,到处躲闪着。 灵愫雪却奔地不亦乐乎,双脚像活泼跳跃的小兔子,在礁石上来回追着酆逝隐。 酆逝隐闪的有些尴尬,觉得你追我赶的游戏十分幼稚,正准备板脸厉斥灵愫雪住手,忽然她的纤足踩着一块生满青苔的礁石,瞬间就要扑倒在地上。 酆逝隐立刻闪身过去,接住她坠落的身躯。 灵愫雪悄然坏笑,将身子一侧,抱着酆逝隐从礁石上滚入薄薄的浅浪里。 酆逝隐衣衫透水,想要闪离。 灵愫雪却趴在他身上,抓着他的双手,将他强摁在白花花浪里,笑道:“不要闪了!海浪是温柔的,不信你躺在这里感受感受!” 酆逝隐懵然,大脑一片空白。他这辈子,从来都是摁女人在自己身下,却从来没有被女人摁在身下。 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酆逝隐用力扭动着身躯。 灵愫雪诚恳,眸光炙热地凝望着身下俊男,劝道:“酆公子,你就躺在海水里泡一小会儿,就一小会儿!” 酆逝隐望着她澄澈真诚的眸光,心中怒火瞬间荡然无存,他痴痴地望着她,听话地静静地感受着浪涛拍打身躯的温柔,亲昵。 “哗哗……哗哗……” 浪花的声音,就像悠扬的旋律,轻轻冲走酆逝隐心中的恐惧,他全身紧绷的肌肉松弛下来,缓缓闭上双眼,像躺在温床上一样,安心地躺在水浪里。 灵愫雪粲然一笑,他终于不害怕了,然后她缓缓地从他身上坐起身躯,去找回刚才一时激动而丢弃的绣花鞋。 然后,她再次坐回酆逝隐身旁,与他一同集中精神地感受海浪带来的美妙抚摸。 过了许久,酆逝隐缓缓睁开双眼,仿佛大梦初醒般,望着身边满身水渍的女人,感激道:“谢谢你帮我克服了对水的恐惧。” 灵愫雪葱白的手在刚冲上来的浪花中掬起一捧水,轻轻淋在酆逝隐宽拓胸膛上,风铃般咯咯笑道:“一向冷傲不逊的你,竟然会怕这么柔弱的东西。” “都说了不许笑!”酆逝隐羞恼。 灵愫雪忍不住,偏要笑:“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要告诉奉顺妖山的狐狸们知道,他们的狐王,是多么多么的怕水!” “可恶!我发现你怎么比女妖精还坏?”酆逝隐连忙从金黄地沙滩上坐起欣长的上半身,晶莹的水花凝挂在他俊白脸上,在阳光照耀下更显得俊艳,肌肤仿佛刚剥壳的鸡蛋。而他打湿的真丝蓝衫帖在宽而结实的胸膛上,线条完美的胸衣若隐若现。 灵愫雪痴痴地望着他,忍不住赞叹:“酆公子,此刻的你好英俊,好美丽,比嫏嬛阁阁主还要俊美!” “……” 酆逝隐眸光微垂,故作镇定的羞涩,心中却喜悦万分。 以前下三界女妖、女鬼、女魔她们见到他也是这般痴情流露,赞语如珠。但他都当做耳旁风,听听便罢 然,不知为什么灵愫雪说出来,感觉十分特别,仿佛一股暖流流进他的心里,将他空虚躯体填塞的满满的。 此刻,空气发酵,产生微妙的变化。 灵愫雪澄眸如锁,紧紧锁着酆逝隐英俊的脸颊,痴痴地感叹:“你这么英俊,一定有许多妖女对你肝肠寸断吧?” “怎么?你吃醋了?” “不,我只是替那些女妖感到同情。” “……”酆逝隐白眼一翻:“你怎么不同情同情我?” “你有何同情的?” “样貌长得太美太俊,容易得不到真心,那些女妖都是冲着我的容颜才贴近我,你说我是不是很悲哀?” “确实悲哀!但酆公子却不受诱惑,秉持自己,那些对你不真心实意的妖精,不也都识相地离开了。” “离开是离开了,可是是千年了,至今都没有一个女子对我真心。”酆逝隐惆怅地望着蔚蓝的大海。 灵愫雪淡然一笑:“每个人总会遇见属于自己的另一半,相信不久的将来,酆公子你一定会遇到。” “但愿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 寻找智慧树(三) 美好的祝福,总是带着一丝伤感,因为它不能立刻实现,而将来也不一定实现。但至少点燃了人们心中的小希望。 酆逝隐会心而笑,凝视着灵愫雪,暧昧道:“愫雪,你希望自己将来另一半是什么样的?” 灵愫雪茫然:“不知道!也许,仙灵没有根本就没有另一半!” “怎么可能没有,天帝的七位女儿都有另一半。” “那是因为她们前缘未了,而我一粒冰雪幻化而成人的仙灵,没有一点前尘往事,故而不会有另一半的。” “别这么笃定,待会儿找到智慧树,问问它,就知道你将来另一半是谁了!” “……”灵愫雪苦笑,不解:“为何酆公子如此执着另一半的事情。” “因为有了另一半,活在世间就不会孤独,心也不会总是空落落。” “原来是这个含义,也许,我知道我的另一半是谁了。” “是谁?”酆逝隐又喜又忧。 “是姐姐,灵慕冰。”灵愫雪浅浅地羞涩道。 “……”酆逝隐瞬间感觉自己在对牛弹琴! 一个天界来的仙奴,根本不懂什么是爱情。 他再也不想浪费唇舌,起身从白浪中站,轻轻地拍了拍真丝蓝缎衣衫上沾着的金黄沙子,潮湿的身躯,很快就干爽无水。然后,他又帮灵愫雪拂去身上的海水,望着远处水天相接地方,云淡风轻道:“现在,我已经那么怕水了。我们去找海螺吧。” 于是,酆逝隐踩着浅浅水花,在金黄沙滩上走了十几米,弯腰拾起一颗被浪冲刷上来的黄白斑纹的小海螺,放在耳边认真聆听。 然而,海螺里除了浪潮翻涌的声音,并没有其他奇特声音。 “愫雪,海螺里什么消息也没有,只有海浪声。”酆逝隐一边说着,一边将海螺递给对方。 灵愫雪将它搁在耳边听了听,困惑道:“奇怪,海螺是大海传音之物,为何只有海浪声,难道是因为你没有对它施法?” “当然施法了,这点常识我还是东的。而且我把自己心声告知了海螺许多遍,它都不回应我。” “看来,我们只有乘船入海,亲自去寻找了。”灵愫雪失落道。 酆逝隐一把夺过她手里的海螺,扔进海中,嫌弃:“没用的东西!” 说罢,酆逝隐扬手一挥,海浪上出现一艘精致的小乌篷船。 酆逝隐带着灵愫雪闪至乌篷船上,不用划桨,船便乘风踏浪,自动朝海水深处划去。 灵愫雪坐在船边,看着澄澈蔚蓝的海水倒映着雪白如绵的云,心旷神怡。 片刻后,前方蔚蓝的海水中出现一个伫立的岛屿,上面绿色葱郁,沙鸥环飞,美丽地就像世外天堂。 酆逝隐立在船头,遥望岛屿吩咐:“愫雪,你在船上等我,我飞去那岛屿巡视一圈看看,如果没有智慧树我就回来,如果有,我就来接你。” 灵愫雪连忙拉住酆逝隐袖子:“酆公子,别去。” “为何?” “依我判断,那个岛屿上不会存在智慧树。” “你为何如此肯定?” “因为仙书上有记载,榕树是大乔木,枝桠广展如团冠、似云盖,侧枝上常发细长新根,如流苏帘幕随风摇摆与空中。而智慧树是十分古老的树,其形态应该非常高大而广阔。而我遥望过去,前方的岛屿皆生长着年轻小树,并没有榕树广阔的身姿,所以断定这座岛没有智慧树。” “果然是书读得多,眼界也独特。”酆逝隐对灵愫雪刮目相看:“看来,这一趟我不用费力飞了!你给我站在船头,看看途径的岛屿,哪一座有智慧树的痕迹,然后再叫我起来飞去查探。” 说罢,酆逝隐朝乌篷下的船舱走去,慵懒地往船板上一坐,悠闲闭眼小憩起来。 灵愫雪想望夫石一样立在船头,睁着双眼,一眨也不眨地看着途径的每一座岛屿。 智慧树,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好寻。 乌篷船行驶了许久,酆逝隐美美得睡了一觉,醒来望着立在船头一动不动的灵愫雪,呵欠连连道:“这都划多久了,还没发现一座岛屿有智慧树的痕迹?” “一直没有,也许智慧树在南海的尽头。”灵愫雪淡淡道,双眸睁得干涩,却依然坚持。 “那我刚才睡了多久?” “大约两个时辰!” “什么?两个时辰!真不好意思,让你一个人站在船头吹海风那么久!”酆逝隐说着,已经走至灵愫雪身旁:“你去休息吧,我来看。” 灵愫雪摇头:“我不累。” “都说仙女之躯娇软似花,经不起风吹雨打,怎么你跟铁打似的,做什么都那么有耐心,有毅力?”酆逝隐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女人。 灵愫雪淡然一笑,肚子处却传出奇怪的响声。 “你看,我肚子还会饿,说明我不是铁打的!”灵愫雪扭头,冲他傻傻一笑。 酆逝隐忽然心波一荡,微羞地转过脸,望向其他方向:“你饿了?” “嗯。” “看我给你钓条味美鲜香的大黄花鱼!”说着,酆逝隐停下船,手中幻化出一根钓鱼竿,鱼钩上什么也没挂就扔进水里。 灵愫雪连忙提醒:“鱼钩上没有诱饵!” “鱼钩就是鱼儿美味的诱饵!” 二人放缓呼吸,紧紧地站在船边,耐心地等待鱼儿上钩。 此刻,风平浪静,平静的海面犹如一块巨大的琉璃镜,倒影着蔚蓝的天空,与一团团白绵的云。 酆逝隐静默地望着海水中梨黄花衫的素雅倩影,用自己炙热的眸光,代替双手,抚摸她平坦的额头,柳叶的黛眉,水灵的大眼睛,高挺的鼻子……最后,他的眸光颤颤地停留在她浅红粉嫩的唇瓣儿上,心中掀起阵阵涟漪。 好美的唇,不知道尝一口,味道会不会像樱桃。酆逝隐痴想着,注意力完全被它吸引。 灵愫雪却紧盯着钓鱼线处,看着浮漂一动不动。 过了许久,水面的影子被细浪打碎,酆逝隐握鱼竿的手动了动。 灵愫雪望着一沉一沉的浮漂高兴地惊叫:“有鱼儿上钩了!上钩了!” 酆逝隐连忙回过神,将鱼竿一拉,一条体近圆形,侧扁而高的白鲳咬着鱼钩扑水而出!(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 寻找智慧树(四) “运气不好,竟然是一条白鲳!”酆逝隐修长的手,抓着鱼,像网子一样禁锢着它,纵使扭动,也不滑落。 灵愫雪望着灵片晶莹白玉的白鲳,咽了咽口水:“无所谓,肚子饿了,吃什么都香!” “看来你已经迫不及待想填饱肚子了!”说着,酆逝隐将另一只手中的鱼竿消失,施法从掌心喷出一束幽淡诡异的紫火对着白鲳灼烤。 灵愫雪望着紫火,本能地缩腿了一步,惊恐道:“这就是狐火?” “正是!它的颜色是不是很漂亮?”酆逝隐笑道,手中的鲳鱼散发出鱼肉被烤熟的鲜香。 灵愫雪轻轻点头:“却是很漂亮……” 但她不太喜欢。 因为雪灵生来怕火,就像狐狸生来怕水一样。 纵使火看上去绚烂美丽,灵愫雪还是会反感,更何况世界至阴的狐火。 片刻后,白鲳鱼被烤熟,酆逝隐变出一个盘子,盛着鱼,递给灵愫雪:“快吃吧。” 灵愫雪肚子饿的咕咕叫,却不敢接盘子。 “你是不是怕狐火烤出来的东西,带有狐火的特性?”酆逝隐询问道。 “嗯。” “放心吧!”酆逝隐将盘子往她手里一塞:“狐火虽然至阴,但烤熟的白鲳和普通火烤熟的一样,快吃吧!别想那么多!” 听了对方这席话,灵愫雪才放心接下盘子。 “给,筷子!”酆逝隐细心递过去。 灵愫雪接过筷子,唯美地吃了起来,还不忘招呼对方:“酆公子,你吃吗?” “我不饿,像我这种修为的妖精,十天半个月吃一次都没关系。”酆逝隐盯着平静波微的海水,一边搜寻水下鱼儿的身影,一边道:“要不要我再给你掉一条,说不定能掉到美味的大黄花鱼!” “不了,这条大白鲳已经够我吃的,你还是快点驶动船,寻找智慧树吧。”灵愫雪一边用筷子拨着鱼刺,一边催促。 酆逝隐苦笑:“我想让你多休息休息。” “现在我吃了鱼,又有劲,不累。”灵愫雪不想耽误时间。 酆逝隐只好乖乖驱动乌篷船,朝深蓝色大海深处快速驶去。 许久后,乌篷船终于来到大海的深处,哪儿岛屿越来越稀少,烟波浩渺间只能看到两处方圆不大不小的岛屿。 酆逝隐神来的凤眸,深邃一沉:“我们不会错过了吧。” “应该不会。”灵愫雪早已吃完美味的烤鱼,站在他身旁认真地眺望远方。 很快,乌篷船驶入两座岛屿中央的海域。 “怎么样?你看出哪座岛屿有智慧树?”酆逝隐望着灵愫雪道。 灵愫雪左认真看了看,右认真看了看,惭愧的苦笑:“我看不出来。” “你怎么看不出来呢?之前你还很笃定前面所遇的岛屿没有智慧树,怎么到这最后的关头,竟然看不出来?” “可能看出了眼睛疲倦了。” “……” 酆逝隐盯着两侧岛屿,左右都看了一遍后,身躯凌空而站:“不管了,我先去查探一翻,如果这两座岛屿都没有,我们就继续朝大海深处行驶。” “唯有如此。”灵愫雪缓缓坐在船板上,挥着手,送别酆逝隐。 酆逝隐好不耽误地在两座岛屿上空环视一圈后,飞回乌篷船,失望道:“两座岛屿都没有像智慧树一样的榕树,我们继续朝前行驶吧。” 灵愫雪痴痴不动,眸光沉凝,盯着前方飘渺烟波,在很远很远地前方,若隐若现地看到一座岛屿的轮廓。 “你在看什么?”酆逝隐将脸凑至灵愫雪脸颊旁,顺着她的眸光,望去。 良久,灵愫雪心中有些小兴奋:“我好像看到了前面岛屿上有一颗参天的大榕树!” “是吗?”酆逝隐凝眸深望,却只看到一片眼波、蔚蓝,诧异道:“为什么我没看到岛屿?” “你再仔细看看!” “看不到!”酆逝隐怀疑自己眼疲,揉了揉,依旧看不到,摇头纳闷:“同意是眼睛,为什么你看到了,而我看不到。” “或许是烟雾太大了,岛屿若隐若现,所以你没看到它。” “好吧。那我将船朝你说的方向行驶。” 小小乌篷船,拖着蜿蜒的水波,朝深蓝深处继续行驶而去。 过了许久,岛屿轮廓越来越清晰,灵愫雪拉着酆逝隐柔滑的真丝蓝袖,激动地摇晃道:“我看到大榕树了!好高好阔!” “大榕树?”酆逝隐眸光困惑的如一汪死水,困惑至极:“哪儿有岛屿?哪儿有大榕树?你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难道你还没看到吗?现在岛屿已经离我们很近了啊!”灵愫雪也纳闷。 酆逝隐摇头,耸肩:“没有,什么都没看到!” “奇怪,那为何我看得一清二楚,就连岛屿上每一颗树,树与树之间的缝隙,我都能看到。”灵愫雪着急道。 酆逝隐对着一望无垠的海域,觉得十分诡异。 一阵微寒的凉风刮在他身上冷飕飕,他立刻停下乌篷船,静止在蓝水上,修长的手摸着下巴困惑:“这一代海域透露着诡异的气息,恐怕你看到的岛屿是幻象!我们最后调头!” 说罢,乌篷船缓缓调起头来。 灵愫雪拉着酆逝隐,哀求:“别调头,我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的绝不是幻象!” 酆逝隐不听,驱使乌篷船继续调头。 灵愫雪亦执拗,趴在船边,用手在水里快频率的刨着,希望船不要调头离去。 酆逝隐不想解释,想尽快把她带离这片诡异的海域,然而灵愫雪却不是如他把握的那么老实。 “扑通!” 灵愫雪跳下船,像鱼一样,快速朝岛屿游去。 “你中邪了!竟然弃船一意孤行!”酆逝隐站在船头大呼。 “你不也中邪了!完全不听我话,一意孤行!”灵愫雪声音凌厉飘至船头。 酆逝隐一愣,愠怒。灵愫雪这个傻子,竟然不听我的话! 他生气地站在船头,对着在海水中游弋灵愫雪伸手一吸。 灵愫雪游动的身躯,立刻像浮木一样飘回乌篷船旁边。 “你怎么搞的?前面什么也没有,竟然像发疯似的一直说前面有岛屿和大榕树?”酆逝隐一边埋怨,一边蹲下身躯,用手去摸抓她的手臂,把脉。 然而,她脉搏跳动正常。 酆逝隐投眸朝灵愫雪凝望的前方望去,与一片蔚蓝潮湿空气中,看到一座若隐若现,而不真切的轮廓。 难道那就是她看见的岛屿?(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 寻找智慧树(五) 酆逝隐再仔细一看,远处什么轮廓也没有。 但灵愫雪如此坚持,那她一定是看到了什么。 也罢,她如此善良,我就相信她。酆逝隐暗忖,伸出温暖的手,递给船边飘浮在水中的女子:“快上来吧,我相信你。” 灵愫雪不怨,温婉而笑:“谢谢。” 她上船,酆逝隐便帮她瞬间吹干潮湿梨花真丝衫,并望着前方空无,幽幽道:“虽然我看不到什么,但我相信你不会骗我。你来指路,我来行船。” 说罢,酆逝隐将船调头。 “好!”灵愫雪伫立船头,伸手朝北偏东方向指去:“那座岛屿就在那儿。” 酆逝隐凭着感觉,朝北偏东驱动乌篷船。 一炷香的时间后,灵愫雪放下手:“到了。” 乌篷船立刻刹车。 “到了?”酆逝隐诧异:“可是我的面前,一片汪洋大海!” “但我眼前,是岛屿的礁岸!”灵愫雪淡定,不像撒谎。 酆逝隐对着汪洋大海,深吸一口潮湿冰冷空气,镇定道:“既然已经抵达你所谓的岛屿,那我们下船吧!” 灵愫雪点头,身姿轻灵一跃,跳入岛屿礁岸上,深处一只手,笑道:“酆公子,来吧,我牵着你。” 酆逝隐一愣,见灵愫雪悬浮在水面上一寸,于是缓缓走至船头边缘,迟疑,无论他怎么看,船外都是蔚蓝的海波。 我这么跨出船,回不回失足沉入大海?酆逝隐担忧至极,毕竟深海在他心里还是存有一丝恐惧。 “快下来,牵着我!”灵愫雪眸光灼灼,焦急催促。 酆逝隐鼓着勇气,伸出手递至灵愫雪的掌心,怯懦地闭上眼睛,朝船外迈出步伐。 “不怕!你看我都相安无事!”灵愫雪安慰着。 酆逝隐再一次深吸一口气,咬着牙,豁出去,双脚快速踏入水波中,然后他并没有跌入水中,而是靴下仿佛踩着坚硬的石头。 真的是礁石! 太奇怪了!他竟然感觉到,却看不到,脚下除了蓝色水波,便是白色浪花。 “酆公子,我知道你看不到,所以你一定要紧紧地牵着我手,否则跌入海水就不好了!”灵愫雪温柔道。 酆逝隐疑狐:“为什么我不松开手,就不会掉下去?” “因为刚才你坚持说自己看不到岛屿,我就怀疑这片海域有两种境界,一种人上三界神、仙、人能看到的岛屿,另一种境界则是下三界妖、魔、鬼看不到的。而你此刻能踩踏在礁石上,是因为牵着我的手,我给了你并肩同行的力量,所以请你千万千万不要松开手!” “好,我绝不松开手!”酆逝隐凤眸快速掠过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羞涩。 然后灵愫雪拉着他,一步一步地朝岛屿深处走去。 酆逝隐虽然每走一步都是凌空,但脚底传来的感觉,却是坚硬不平的地。 这种两重境界,让酆逝隐既好奇有欣喜。不知道灵愫雪看到的是怎样一副青葱美景呢? 他一边跟着她,一边幻想着她眼见的风景。 双手相牵的温暖,让他心里感觉暖暖的,十分幸福。 以前他触碰过许多女妖的手,她们都冷冰冰像尸体,没有半点温度。就连温忆霜的手,也没有此刻这般温暖,让内心饱满充实。 真不知道灵愫雪有什么魔力,本公子竟然对她有些着迷。酆逝隐情不自禁地勾唇傻笑着。 灵愫雪望着前方葱郁的森林上高处许多的大榕树,高兴地伸手指道:“酆公子,快看!那就是大榕树!” “哪儿?”酆逝隐尴尬道。 灵愫雪一怔,噗呲笑道:“我忘了,你看不到。” “是的,我看不到。”酆逝隐失落。 真可惜,我不能和你同见一片风景,难道这座岛屿是在告诉自己一个深刻的道理,仙妖殊途?酆逝隐忧伤,心仿佛被针轻轻扎痛。 灵愫雪却越走越高兴:“我相信,那颗大榕树,一定是智慧树!” “不错!”一个混沌苍老的声音在空中响起,惊动树林间栖息鸟儿扑翅高飞。 “是智慧树在回答!”灵愫雪听见更加兴奋,扭头望着身后俊艳的男子:“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酆逝隐点点头,朝声音来处望去,仿佛看到一颗粗壮的参天大榕树,宽广的枝桠随风招展着。 灵愫雪激动无以复加,拉着酆逝隐快速朝声音来源跑去:“太好了,真是智慧树!” 酆逝隐脚下一片海水,跟着灵愫雪奔跑,磕磕绊绊,好不安全。 灵愫雪跑至一半放慢脚步,扭头望着踉踉跄跄的酆逝隐道:“对不起,我又忘了你看不到脚下的路,一定让你磕绊疼了脚吧?” “没关系,你不用管我,继续前进。” 这会,灵愫雪不再兴奋地像个孩子,而是沉稳镇定地慢慢朝大榕树走去。 没多久,他们就伫立在大榕树斑驳的树荫下。 微风带着芬芳的青草香刮在灵愫雪的脸上,她昂着头望着参天如伞盖的大榕树目瞪口呆。 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巨大,耸入云端,仿佛高楼大厦一样的大树! 酆逝隐凝望着她的表情,十分好奇:“你看到了什么?” “一颗巨大的榕树,粗壮的躯干像一座高大的巨塔!而上面纵横交错的树枝,像遮天的华盖!” “哇!真的好大啊!”酆逝隐虽然看不到,但听她的形容,忍不住惊叹。 灵愫雪拉着他,缓缓走至榕树身下,伸出手情不自禁地抚摸。 榕树垂坠如流苏的根须微微一颤。 “小仙奴,你来找我做什么?”大榕树躯干上端,忽然睁开两个大铁锅般的眼睛。 灵愫雪微笑:“智慧树,我有一件事想要你帮助。” “可以,但需要付出代价!”智慧树漫不经心道。 酆逝隐虽然看不见,但听得见,仰着头望着天,询问:“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拿你们身上宝贵的东西做交换。”智慧树道。 酆逝隐十分爽快,掏出怀中一打银票晃了晃:“一万两金子够不够?” “我不要身外之物!” “那你要什么?” “蓝狐,我看中了你皮毛的颜色。” “颜色?” “不错,把你身上美丽夺目的蓝色奉献给我,我就解答她心中的困惑。” “……”酆逝隐汗然。 灵愫雪连忙将酆逝隐护在自己身后,恳求着:“智慧树,我身上也有宝贵的东西,拿我的吧!” “不行!”智慧树回答的干脆利落。(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章 寻找智慧树(六) “看来它相中了我毛皮的颜色,不达目的不会罢休的!”酆逝隐道。 “不行,蓝狐世界稀少,你失去了蓝色,岂不是等同于普通狐狸,你可是一代狐王啊!”灵愫雪望着智慧树再次恳求:“智慧树,求你从我身上索取吧!” “不行!” 酆逝隐轻轻将灵愫雪一拉,让她站在自己身后,自己仰望着天空道:“你取走我的颜色,我会变成怎么样?” “你的毛皮会变成白色。” “仅此而已?” “是的,除了毛皮失色,不会有其它异常。” “好!我同意!”酆逝隐紧紧地握着灵愫雪的手,坚定道。 灵愫雪想再劝,酆逝隐却轻轻摇头:“愫雪,不要多说什么,只是毛皮失去颜色,并无大碍。” 灵愫雪目露愧疚。 智慧树抖枝一笑:“哈哈哈!一个下三界狡猾的生灵,竟然对此仙奴如此有情有义!” “那是因为我与她有缘。” “不错,你与她缘分确实不浅!” 酆逝隐闻言,心花怒放,忍不住央求:“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当然,但要付出你身上另外一件宝贵的东西。” “什么东西?”酆逝隐迫不及待道。 “你的情根。” “情根?” “不错,情根就是你头顶最中间的那根头发。” “……”酆逝隐无语,但又忍不住道:“你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索取后,让鸟儿送给那些非需要不可的可怜人。” “原来如此,我还是不问了。没有情根,等同于我将无情。”酆逝隐缓缓垂下头,凝望着牵着自己的温暖之手。 “哈哈!也罢,我从不强求!”智慧树朗声笑着,然后将大铁锅般的眸子投向灵愫雪:“你要开始询问了吗?” “嗯。” “好,让我收了蓝狐身上的颜色。” 忽然一阵强风从智慧树上刮来,吹得风沙迷离,让人睁不开眼睛。 他们用彼此另外一只手挡着自己双眼,不然沙子进入眼睛。 没多久,强风歇止。 灵愫雪放下遮挡眼睛的袖子时,发现酆逝隐身上妖冶妩媚的蓝色头发、眉目、眼睛、双唇统统变成了苍凉的白色。 唯独他的衣裳,还深蓝似海。 “酆公子,你……”灵愫雪眼眶含泪。 酆逝隐透过灵愫雪澄澈的双眸望着自己倒映,笑道:“白色也很好看。” 灵愫雪眼泪忍不住吧嗒而掉。 “怎么?你觉得白色不好看?那我变一种颜色。”说罢,酆公子变成一个普通俊俏的凡人公子哥模样,头发垂坠如青丝,眉毛、眼睛皆是凡态,微红的唇齿微微上翘:“现在怎么样?” 灵愫雪轻泣,无法忘记刚才酆逝隐白发苍苍朝模样。 酆逝隐怜惜地将她纤腰一揽,抱入怀中安抚:“好了,别哭了,不就是少了个颜色,又不是缺胳膊少腿!降修为!再说我现在以凡夫公子的模样,一样俊压妖界!” 他很乐观。 灵愫雪抹了抹眼睛的泪,收起悲伤,感激:“谢谢。” 智慧树看不得肉麻矫情,冷冷催促道:“仙奴,你还会不问问题?不问我就打盹了。” “问!”灵愫雪连忙挣脱酆逝隐的怀抱,面向智慧树。 “那就别耽误时间,快问吧。” “嗯。”灵愫雪轻轻点头:“我想知道,我们在没有天帖的情况下,进入天界如何能保证安全?” 智慧树沉吟片刻,铁锅大的眼睛意味深长地盯着酆逝隐。 “包括这只满身妖骚的蓝狐?” “是的。”灵愫雪微微不悦:“酆公子身上不难闻,甚至很香,比天上仙子身上散发的味道……” “得得得,肉麻的话留着你们两个人私底下亲昵!”智慧树快语打断。 酆逝隐脸色羞涩地偷瞄着灵愫雪,没想到自己在她眼里竟然能和天上仙子比,真不知道她是傻,还是傻! 灵愫雪望着智慧树,迫切道:“求您快告诉我吧!” “让我想想。”智慧树沉默许久,才抖了抖枝叶道:“妖精入天,唯有天帖才能保证人身安全,否则门都没有!” “这岂不是说了等于没说!”酆逝隐不悦,绷着脸。 “稍安勿躁,我有帮你们拿到天帖的办法。” “什么办法?”灵愫雪迫不及待。 智慧树忽然严肃起来:“仙奴,你先告诉我你入天界的原因,更何况你还一个妖精,免得到时候牵累于我。” “我要去救姐姐。”灵愫雪忧伤,眼眶微红:“姐姐虽然跟我没有半分血缘关系,但却是我两千多年的人生中最重要的人,我们感情已经浓于亲情。” “你姐姐犯了什么错?” “她没有错,是我连累了她,害她被嫏嬛阁阁主关押在大牢里。” “噢?嫏嬛阁阁主?晏瀚文那个桀骜的家伙?” “正是。” “哼!我老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以为自己拥有绝世容颜、高尚的神位,毫不将人放在眼里,每次蟠桃盛宴,他都是一副冷冰冰不苟言笑的模样,二郎真君与他打招呼,他都爱理不理,简直就是一个让人恨得咬牙切齿的神!”智慧树吐槽着,挥动着枝桠,心情激亢:“仙奴,你的忙我帮定了,也好搓搓晏瀚文的锐气!” “谢谢你!” “不用谢,因为蓝狐付出了代价。”智慧树转动眼珠瞟了一眼东方,继续道:“据我所知,还有十五天王母娘娘又要举办一场小的宴会,犒赏她座下弟子九天仙女的一个女徒弟降妖伏魔有功,所以分发天帖邀请了一些名望崇高的大神。其中九天之下,唯有东海龙王获得天帖,你们可以去借来一用。” “东海?”灵愫雪诧异。 “是的东海龙王乃汪洋大海四大海域之首,一般王母娘娘举办盛宴,都不会忘了邀请他。好了,你们快去把,我要打个盹。”说罢,智慧树合上双眼,不再言语。 灵愫雪感激地坠下身躯,在树前跪拜一番后,拉着酆逝隐的手原路返回。 然后,酆逝隐驱使着乌篷船,朝东海辽阔湛蓝的海域驶去。 天边的夕阳,挥洒出霞红之光,将大海渲染成一幅令人难忘的旖旎之图。(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二章 美丽东海城(一) 乌篷船拖着长长的水花,进入东海海域时,天色已经全黑。 通透明亮的勾月,携着璀璨闪烁的星星倒映在平静的海面上,仿佛飘浮着无数粒珍珠。 酆逝隐站在船头,望着缩在乌篷下酣睡的灵愫雪,缓缓将船停歇,然后嘴角挂着浅笑,投眸欣赏水月相容的美丽海景。 月下大海,看似平静,里面却有千万种形态各异的美丽鱼儿随波逐流,或逆流而上。 蛰伏在深海的鲸鱼,低鸣着悠扬地旋律,为海洋更舔一份神秘。 酆逝隐在陆地山峦间奔走了四千年,从未像此刻,聚精会神地凝望海涛,幻象海下世界会是怎么模样? 有山吗? 有丛林吗? 有沟壑裂谷吗? …… 想着想着,灵愫雪从睡梦中醒来,轻轻走至酆逝隐身边,望着月光粼粼的无边美景高兴地赞叹:“好美!比从天上远端眺望大海,还要美!” “是啊,很美!我没想到海水竟然如此具有吸引力。”酆逝隐淡淡地笑着。 “不知道东海下会是一幅什么样的景色,以前我在嫏嬛阁仙书里看到过这样一番描述:大海四域,东海魅力如瑰,海下世界犹如凡间大陆,应有尽有,到处缀满珍珠珊瑚,景色梦幻浪漫。” “看来,我真该好好入东海游览一番!”酆逝隐兴奋起来,但是无边深旷的海水,让他还是有些担心受怕。 灵愫雪看透他脸上的疑虑,伸出雪白的双手在船缘外掬起一捧海水,递给酆逝隐道:“你看,它是不是很温柔。” 酆逝隐伸出食指轻轻戳了戳她掌心的海水,痴痴道:“是的很温柔。” “那它就不会伤害你。来吧,我们下海吧!”说罢,灵愫雪拉着酆逝隐朝海水里扎去。 一连串汹涌的泡泡从水里飘浮上来。 酆逝隐害怕的拉着灵愫雪手不离不弃,但泡了片刻,他渐渐适应海水的侵蚀,缓缓松开手,像鱼一样随心所欲地围绕着灵愫雪游来游去。 灵愫雪透过模糊的海水,看到酆逝隐这条大鱼游的十分欢腾,笑道:“你不害怕了?” “废话,没有什么是一代狐王征服不了的!”酆逝隐骄傲道。 而灵愫雪在水里狗刨了几下,胸口憋闷,立即浮出水面,大口喘气道:“我忘了,我现在是凡躯,不能潜水太久,否则会呛水而亡。” 酆逝隐也跟着浮出水面,苦笑:“不早说,我可以施法让你避水。” 说罢,酆逝隐手指在灵愫雪脖子两边轻轻一点,她的脖子立刻生两片出鱼一样的侧鳃,用来吸收水中的空气。 灵愫雪感激脖子变得有些怪异,有东西在上面忽扇忽扇,于是伸手去摸侧鳃,奇怪的触感让她立刻收回手,惊讶道:“你对我的脖子做了什么?” “给你脖子生了两个鱼鳃,这样你在水里就像美人鱼一样,无论游多久都可以。” “好吧。” 然后,灵愫雪再一次扎入水中,完全不用憋气,就能十分顺畅的大游特游。于是她激动地拉着酆逝隐,在水里欢腾地转来转去。 “好了,好了,别转了,再转我就晕水了!”酆逝隐苦笑,看着对方欢喜的模样,却依旧顺从。 又转了两圈后,灵愫雪浮在水中张望道:“不知道美人鱼是什么样的?在天上,美人鱼是一种让仙子们十分羡慕的水中生灵,听说她们的鳞片是玛瑙,眼泪是珍珠,浑身上下都隐藏着美丽的珍宝!真希望这次入东海,能偶遇一两只!” “呵呵,不单是在天上,在妖界,美人鱼也很享誉盛名,令无数女妖羡慕的咬牙切齿,我也很想看一看美人鱼的绝色倾世的容颜!等我们借完天帖,如果还有时间,我就就带你去大海深处的鲛人国,观赏美人鱼!” “好!就算到时没有时间,日后我们也要相约,一起去看!”灵愫雪把欣赏美人鱼当成了人生一个不可或缺的重要任务。 然后她轻轻拂着水波,朝东海深处游去。 酆逝隐跟着后面,心里暖暖的,没想到与仙灵相处,竟然如此安心踏实。 他们游了许久,并在沿途中打听好几只银鳞小海鱼,才摸准东海龙宫的正确方向。 但是龙宫深远,一时半刻无法游到。 而他们现在仅处于东海荒芜的边缘,连东海巨大的水底之城都没有见到。然而灵愫雪已经累地游不动,她停歇下来,捂着肚子,羞涩道:“我又饿了。” 酆逝隐连忙伸手抓了一只正从身边游过的鳕鱼,想烤给灵愫雪吃。 灵愫雪连忙阻止:“酆公子,别烤它了,现在我们身处海域的地界,吃这里的鱼儿,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这有什么的,你在大陆上不一样也吃大陆上的动物?” “可是,我总觉得不好。” “那算了。”酆逝隐停止施法,望着鳕鱼道:“此处离东海城还有多远?” “不远了,再往前游几千米就到了。”鳕鱼竖着肚子上的短鳍,朝东海城的方向指道。 “谢谢。”酆逝隐道谢,就松手,将它放生。 然后他领着灵愫雪朝东海城游去。 可是灵愫雪体力透支,游得犹如龟速,在酆逝隐身后落下很远。 酆逝隐无奈地摇头:“凡躯,还真是烦人,不能持久,还会肚子饿和睡觉。”说着,他大度地张开双臂,将灵愫雪打横抱在怀里,抱着她一起游。 灵愫雪脸颊依贴在酆逝隐怀胸怀,情不自禁地脸红起来,心跳的速度也快了一拍。 为什么我会心跳加速? 难道是被海水给压迫的? 灵愫雪苦恼着,看到从身边游过的鱼群们投来异样的目光,她更加不好意思,将头埋在酆逝隐温暖的怀窝里,享受温柔的舒适。 酆逝隐还以为怀中女子睡着,于是放缓游速,像悠闲的鱼一样,悠闲的游着。 莫约半个时辰后,东海城用贝壳堆砌而成的壮丽城墙,像一望无边长城一样出现在视野里。 那长城中央,高耸的大门,挂着用硕大珍珠贴砌的巨大门匾上,闪烁着三个耀眼夺目的字——东海城!(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三章 美丽东海城(二) “真的闪耀辉煌,单单一个城楼的城墙就如此熠熠生辉,不知道进城后会是一番什么样的景象!”酆逝隐憧憬着。 下三界生灵生活地方生猛肮脏,鲜少有这么精雕细琢的地方。 所以他心中十分期待。 昏昏欲睡的灵愫雪,被眼皮上投射而来的五光十色给刺激醒,她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美丽的贝壳高墙,珍珠大字,如痴如醉,情不自禁地跳下酆逝隐的怀抱,朝大门口走去:“酆公子,今晚我们就在东海城借宿一夜吧!” “可以。”酆逝隐迫不及待朝城门口走去。 然而镇守城门的两只人高马大的虾兵举着钢叉,阻拦道:“非海域生灵,禁止入内!” “如果本公子非要进去呢?” “那就请你拿出过关的请帖!” “请帖没有,但我有这个!”酆逝隐狡黠一笑,从怀中摸出一枚晶莹剔透的圆形,镶有镂花金的玉佩,摆在自己掌心,笑道:“这枚雪山羊脂玉,价值连城,不知道低不低得过一张请帖?” 个子稍高的虾兵目露怀疑:“你满身妖气,不像好人,这么会如此慷慨大方将价值连城的羊脂玉送给我们,这玉一定是假的!” “我以奉顺妖山狐王的名义起誓,这玉若是假的,便遭天打雷劈!”酆逝隐淡然发誓道。 两只虾兵交头接耳窃语一阵后,点头道:“很好,看在你是一只妖王的份上,我们就相信这羊脂玉是真的,拿来吧!” “给!” 两只虾兵接到羊脂玉佩,冷淡的脸色瞬间谄媚而笑,弯腰恭恭敬敬地笑道:“请进!祝你们在东海城玩的乐不思蜀!” “哼!没想到海灵与妖精一样,不缺贪婪!”说罢,酆逝隐拉着灵愫雪快步朝东海城内走去。 东海城,巨大辽阔,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堪比人间繁华都市,却比人间城市旖旎梦幻。因为道路是五颜六色贝壳铺就,楼房是珊瑚堆砌,翘檐上挂的不是灯笼,而是硕大如拳头的珍珠。 整座城,目光触及到哪儿,哪儿就琳琅满目,珠光宝气。完全让人觉得自己身置传说仙图,每一寸都是风景,每一寸都是辉煌! 灵、酆二人望着车水马龙、景色丰富的街道,目瞪口道呆。 许久,酆逝隐才缓过神来,拉着灵愫雪高兴道:“走!我带你去这里最好的酒楼,吃名贵的海鲜!” 灵愫雪被周遭奇特景象包围,一边行走,一边不停地观熙熙嚷嚷的海灵。 原来他们的马是海马,马车是海马拉的巨大贝壳,马车上坐着的贵妇穿的是珍珠玛瑙串联成的纱衣,手中的绒扇是一种带毛而又闪亮的海藻编制而成。 而道路两旁的商贩门店,门头是一个大贝壳上面镶的这种珍珠字,美丽又优雅。 灵愫雪看得眼花缭乱,不知不觉就随酆逝隐来至一间楼高四层的奢华酒楼前。 “海、世、盛、楼!”酆逝隐望着门头,轻声念着。 灵愫雪噗呲一笑:“这家酒楼老板真别出心裁,将海市蜃楼四个字改的华丽又大气。” “那当然!奢华的名楼都是这样,名字大气,想着法子令人印象深刻,恨不能让顾客记一辈子。”酆逝隐迫不及待地拉着灵愫雪朝酒楼辉煌的大堂内走去。 一个身着金丝流苏垂褶裙的贝壳姑娘,忽闪着身后珍珠色的两扇大贝壳,碎步匆匆地走来:“两位客官,是用膳,还是住店?” 酆逝隐神态悠闲地摸着下巴,端睨着漂亮的贝壳姑娘,淡淡道:“这里可是东海城最奢华的酒楼?” “请公子放心,不奢华不要钱!”贝壳姑娘回答的十分巧妙。 “哈哈!区区一个招待员都这么伶牙俐齿,看到这座酒楼不简单,本公子决定在此住下了!”酆公子道。 “那请客官,先随我来付定金。”贝壳姑娘伸手邀请着。 于是酆逝隐拉着灵愫雪,风度翩翩地随着贝壳姑娘朝大堂深处的柜台走去。 大堂内,灯火辉煌,大理石修葺地玉桌石凳整齐排列,闪闪发光;中央的舞台,以巨大嶙峋的红珊瑚做背景,映衬的舞台上摇尾摆臂的半人鱼女子们更加美艳动人。 “酆公子,那是美人鱼吗?”灵愫雪目锁舞台,激动道。 “呵呵,那不是海中一绝,而是普通的小银鱼幻化而成半人鱼。”贝壳姑娘忍俊不禁,控制不住心中好奇,扭头朝身后俊艳的美男子,羞涩询问:“不知道二位打何处来?” “打来处来。”酆逝隐漫不经心地搪塞,却不经意间给自己增添了神秘之色。 惹得贝壳姑娘更加倾慕,厚着脸皮继续问道:“那要在东海做什么?” “做该做的事。” “哇!公子你好有才华,说话一套一套,跟凡间的满腹经纶的书生一样文绉绉!”贝壳姑娘就喜欢这种不同于海洋的文绉绉,一眼沉醉地望着酆适应,就连走道撞着别人,都忘了道歉。 酆逝隐一脸汗然,心想,又来了,怎么到处都是花痴女? 就连海里的女子也不放过他! 他悄悄瞟了一眼灵愫雪,心中滑过一丝悲伤。为什么她不花痴我?难道是因为来至天界,剔除了七情六欲,所以不懂男欢女爱? 他纳闷着。 灵愫雪却伸着个脑袋,四处观望,哪里好看,看哪里。 没多久,贝壳姑娘就将他们领至算账的柜台,打着算盘收钱的人是一只大肚便便的海鲶鱼精,他精明有神的双眼盯着酆逝隐,淡淡道:“二位想订什么价位的房间?” “这儿有什么价位的房间?” “这里一共有四种价位,下等、中等、上等、上上等。” “那我要上上等,两间!” “对不起,上上等的房间奢华尊贵,是本店专门留给龙族子嗣居住的。”海鲶鱼精不咸不淡道。 酆逝隐愠怒:“本座在妖界享受都是最奢华的待遇,怎么到你这儿还得屈尊降贵?” “因为这里是东海!在东海就得按照东海的规矩!我们海灵前往陆地,不也是遵守陆地的规矩?”海鲢鱼精一脸镇定,完全不把酆逝隐放在眼里。 酆逝隐眸光一厉,脸色骤然一冷,似要掀起狂风暴雨。 贝壳姑娘立刻摸着他宽拓胸膛,安抚:“这位公子不要生气,本酒店一直都是这个规矩,住不成上上等房,可以住上等房,其实里面环境都差不多,只是上上等房对外说起来有面子而已!”(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四章 美丽东海城(三) 夜越深,酒楼入住的过往宾客越多。 海鲶鱼精不耐烦地敲着算盘,嫌弃道:“这位公子,若是没有想好,就带着你的女人,去旁边的桌旁喝口茶,慢慢想。” 贝壳姑娘挤弄着水灵的双眼,催促酆逝隐快做抉择。 酆逝隐瞟了一眼灵愫雪,她竟然望着别处,毫不在乎这边动静。于是,他叹了口气:“算了,那就开两间上等房!” “订金三十珠。”海鲶鱼精道。 “三十珠?是什么珠?”酆逝隐疑惑。 “珍珠的珠!”贝壳姑娘连忙解释。 “可是我只有银票。”酆逝隐一边说一边掏出厚厚打银票,摆在柜台上。 海鲶鱼精冷冷地推开银票:“这里不收银票,只收珍珠!” “我这银票可以买很多珍珠。” “那也只收珍珠!”海鲶鱼精再一次露出不耐烦的神色:“看来公子初次下海,不懂海里的规矩,让蚌璃带你去当铺换些珍珠!” 然后,海鲶鱼精转眸望着贝壳姑娘,厉斥:“你简直就是在浪费我的时间!下次有外来客,记住帮他们打点好一切,再来我这里交钱!下不为例!” “是!小奴知道了!”贝壳姑娘垂头咬唇,惭愧着。 酆逝隐拍了拍灵愫雪的肩,关心道:“你一直在看什么?” “我好像看到熟人了。”灵愫雪伸着脖子朝来往的宾客间张望。 酆逝隐扫了一眼前方,苦笑:“你可能看错了,你在此等我,我去随这位蚌璃姑娘换些珍珠来。” “好!”灵愫雪漫不经心回到。 贝壳姑娘热情地拉着灵愫雪走至一张空桌前,并招来其他漂亮的贝壳姑娘,吩咐道:“柔扇,好好招待这位姑娘,给她上杯适合女人滋补的上等花茶。” 叫柔扇的贝壳姑娘,忽扇着背后两片硕大的扇贝,颔首应允。 然后贝壳姑娘待酆逝隐朝门外走去。 留下灵愫雪一个人桌前,继续朝门口张望着。在她的视野里,透过人群,高耸金灿大门前,站立着一双衣饰华贵熠辉的男女。 男子正在帮女子插云鬓里松掉的金珠玉簪,动作温柔亲昵,看上去关系不一般。 灵愫雪仔细望去,他们的容颜十分特别,都俊美倾城不说,其额上两旁太阳穴上生长着一对形态奇特美丽如珊瑚的长角。 “难道他们是龙?”灵愫雪喃喃道。 玉立一旁的柔扇姑娘听见,一边斟茶,一边搭话:“姑娘好眼力,门口那对新婚夫妻正是东海龙宫的四皇子与四皇妃。” “哦?我看他们觉得十分眼熟,像极了我以前两位朋友。” “咯咯!姑娘说笑了,龙四皇子冷傲如霜,惜字如金,从不与人结交,怎么可能是你的朋友,一定是你看错了。” “是啊……应该是我看错了,我的那两位朋友都是十分热心肠的人。”灵愫雪淡淡忧伤道。 “姑娘,滋补身体的锦葵玫茄茶给你泡好了!”柔扇轻轻将香气怡人的花茶推至灵愫雪手边,继续道:“锦葵玫茄茶是由海中珍惜的锦葵花与陆地浪漫的玫瑰茄掺杂在一起泡制而成,对女人身体具有非常滋补的作用,如果经常喝,还能减缓女人的衰老,让青春美丽永驻……” 灵愫雪置若罔闻,望着门口那对新婚夫妻,忽然离凳而去。起身时,不小心碰倒了花茶,惹的柔扇一阵埋怨。 “十颗珍珠一杯,竟然就这么弄泼了,太可惜了!” 然而灵愫雪神魂像被某种东西吸引了一般,不顾一切地拔开人群朝门口跑去。 她为什么这样? 因为她看清了那对新婚夫妻的正脸! “景大哥!林苏雪!”灵愫雪高兴地呼唤着。 站在门旁的夫妻,一脸漠然,仿佛没有听见一般。 灵愫雪以为是时隔太长的原因,自顾自兴奋地拉着龙四皇妃的手道:“我是灵愫雪,十几年不见,苏雪你越来越漂亮了!景大哥也是,越来越英俊完美了!” 龙四皇妃一脸嫌弃,抽回手厉斥:“放肆!你是哪里来的刁民,竟然如此没大没小!” “苏雪……”灵愫雪诧异,投眸朝冰立在一旁面无表情的龙四皇子,柔婉地轻呼:“景大哥……” “什么苏雪?什么景大哥?我看你就是一个疯子!来人!把这疯女人给我撵出去!”龙四皇妃呼喝着。 酒楼里立刻飘来两只横着走路的巨大青皮大螃蟹,它们坚固的螯子,夹着灵愫雪往外狠狠扔去。 “相公,我们回房休息去吧!”龙四皇妃温柔地挽着龙四皇子,施施然朝酒楼深处走去。 楼外百米远。 灵愫雪摔的四仰八叉,失尽仪态。她一边揉着摔青的膝盖,一边在过客的讪笑声中慢慢爬起。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他们除了头上有龙角,明明就和景大哥、林苏雪的样貌一模一样。特别是龙四皇子,简直就是复刻的景大哥,为什么他看我的眼神冷冰空蒙?”灵愫雪自言自语。 忽然酆逝隐深蓝的真丝衫摇摆的袍尾,出现在她眼前。 “你怎么坐在地上?”酆逝隐急忙搀扶起灵愫雪。 灵愫雪灰头土脸,鼻头上一块鲜红的擦痕十分突兀。 酆逝隐盯着她的鼻子,诧异:“你怎么受伤了,你被人赶出来了?” 叫蚌璃的贝壳姑娘,连忙帮灵愫雪拍着裙子上的灰尘,抱歉道:“姑娘,对不起,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酒楼里的佣人一般知礼识大体,不会随便赶人。” “一场误会。”灵愫雪挥了挥手。 酆逝隐却紧张,抓着她纤细的手摇晃,刨根问底:“快告诉我,他们为什么赶你出来?” “我刚才在门口误把龙四皇子与龙四皇妃认成了两位旧友,所以……” “啊!姑娘你惹到龙四皇子了!”蚌璃脸色顿时刷白,并往旁退了几步,与他们拉开距离:“姑娘,你惹怒了龙四皇子!你们不能再在进入海世盛楼了,还请你们移步其他酒楼吧!” “什么?我的厚厚一打子银票都被宰了,你竟然现在要我们移居?”酆逝隐怒瞪着蚌璃。 蚌璃面露苦涩,眼眶红润道:“你们是外来的,也许不知道,龙四皇子生性冷血、气量狭隘,旦凡有惹怒过他们的海灵,最后都被打的粉身碎骨,魂飞魄散。而姑娘只是撵出来,其实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 美丽东海城(四) 酆逝隐身边的海水瞬间充满肃杀之气。 “哼!不就是一个龙四皇子,他凭什么这么嚣张?”他咬牙切齿。 “因为他极有可能是将来继承东海龙位的龙子!” “那也只是可能!本公子将来还极有可能继承妖皇之位,你说是妖皇厉害,还是东海龙王厉害?” “这……”蚌璃姑娘左右为难,垂下头泪水涟涟:“我只是一个小小蚌壳,只想明哲保身。” 灵愫雪怜惜,同情道:“算了,酆公子,我们去其他酒楼过夜也可以。” “不行!”酆逝隐执拗,他看到灵愫雪鼻子上的伤痕就来气,拉着她大步流星朝酒楼里走去:“我不管对方是龙子还是龙王,总之他伤害了你,就得给你配不是。” “酆公子!我们还是不要为难贝壳姑娘了!走吧!”灵愫雪站在门口,就是不肯进去。 贝壳姑娘感激地望着灵愫雪:“谢谢姑娘,你的善良一定会给你带来好运。”说罢,她提着裙子,蹬蹬朝酒楼内跑去,消失无踪。 酆逝隐一脸无奈,望着可怜灵愫雪,轻轻抚愈她鼻头上的伤痕,妥协:“好吧,听你的,我们走!” 然后二人,一前一后朝五颜六色的街道深处走去。 走了片刻,微凉的海水中飘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站住!” 是景大哥!灵愫雪连忙侧脸回眸,朝声音源头望去,只见海世盛楼门匾正对的上方最高一层楼,轩窗开了一半,一个俊逸潇洒、青丝垂发的男子,额上一双嶙峋龙角凌厉指天,玉树临风地站在窗户缝里,冷冷地俯视着楼下。 “景大哥……”灵愫雪情不自禁地温柔咧嘴而笑。 龙四皇子仿佛没有听见,沉默了许久,才幽幽开口:“刚才我的夫人对姑娘出言苛厉,我在此表示抱歉。” “没关系,刚才是我太唐突。”灵愫雪喜悦地望着楼上,澄澈的眸光倒影着对方英俊的侧影。 酆逝隐看了心中一阵泛酸:“他对你冷冰冰,你为什么还要对他笑?” “因为他实在是太像我的一个朋友。” “只是像,又不是,我看你是看上了对方的英俊容颜了罢!”酆逝隐小声嘟囔。 灵愫雪继续望着高楼上男子,关切询问:“您的夫人,还生气吗?” “她已经不生气。”龙四皇子不咸不淡道。 “太好了。”灵愫雪松了一口气,垂下头,移目至酆逝隐身上:“我们走吧。” 酆逝隐忽然抿嘴一怒,望着楼上冷傲的龙四皇子,叫唤道:“我们可以住在这间酒楼吗?” “当然可以。”说罢,龙四皇子砰然关上窗。 灵愫雪表示不解,困惑地望着身边脸色如石灰的男子:“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又改变注意了?” “不是我突然改变注意,而是某人突然看上了龙四皇子,所以我打算成全。”酆逝隐暗暗不爽。 “你说什么?我有些不懂。” “没什么,你不是饿了吗,我们快去海世盛楼吃饭吧!”说罢,酆逝隐拉着灵愫雪强制性原路返回。 回至海世盛楼。 贝壳姑娘蚌璃鬼使神差地出现在酆逝隐身边,苦闷地询问:“为什么你们又回来了?” “难道刚才你没听见,住在四楼的龙四皇子已经同意我们入住这间酒店了,所以现在你想赶我们走,也没有理由了!”酆逝隐一脸不悦,没好气道。 蚌璃却羞涩笑了:“既然龙四皇子同意了,那就由我来继续伺候你们二位。” “哼!”酆逝隐不屑地抬步入店。 蚌璃像跟屁虫一样高兴地左右跟随,像伺候祖宗一样,供着酆逝隐伺候。 然而酆逝隐最讨厌这种因容貌而靠近自己的女人,所以他一直保持爱理不理的态度对待蚌璃。 灵愫雪一直沉浸在刚才与龙四皇子的对话中,对酆逝隐也爱理不理。 酆逝隐觉得,自从灵愫雪见了那个头上带犄角的男人,就完全忽视了自己的存在,于是他一边喝着闷酒,一边谋划今晚怎么潜伏至那男人房里,一探究竟。 一直到桌子上满菜,灵愫雪才回过神来,望着色泽精美的四盘菜肴,连忙执起筷子夹菜而吃。 也许是太饿,填塞的太快,吃不到两口灵愫雪忽然噎住。她急忙握起自己的杯子,忽然发现里面滴水未沾。 “贝壳姑娘,你怎么没给我倒茶?” 蚌璃满眼桃花望着酆逝隐,压根没空离她。 灵愫雪噎的实在难受,苦着脸抢过酆逝隐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啊!好多了!”有了酒水的润滑,灵愫雪咽下梗塞在喉的食物,将酒杯还给酆逝隐,继续夹菜而吃。 酆逝隐望着酒杯上被灵愫雪双唇黏贴过的地方,痴楞道:“你喝我的酒杯?” “不好意思,我刚才实在噎的慌,而蚌璃又没给我斟水,所以……” “哈哈哈!”酆逝隐勾唇而笑,侧身望着蚌璃道:“你做的很好。” 蚌璃犯着花痴,一脑子浆糊,像个傻子一样站在桌旁,看着酆逝隐笑,她笑得更加心花怒放。 灵愫雪吃着吃着,觉得有些孤独。满桌子的好菜,酆逝隐竟然自顾喝酒,于是她伸手将他正准备握起酒杯的手用力一摁,苦口婆心地劝道:“你怎么还和以前一样,只喝酒不吃菜?” “我以为你忘记了我们在逍遥快活楼的事。”酆逝隐轻轻挑眉。 “我没有忘记,我记得那个时候,你也是一直喝酒,不吃菜,是不是一天没吃黑珍珠,所以你没有胃口?” “当然不是,黑珍珠我早就吃腻了,现在只想喝酒,你别吃你的菜,别打扰我喝酒。”酆逝隐将灵愫雪的手轻轻一推。 灵愫雪一把夺过酒杯,晶莹的酒水溢洒在她雪白手上:“我记得以前,你是因为温忆霜拒绝你,所以你忧郁地只喝不吃。现在,你心中又有何忧郁呢?” “不知道。”酆逝隐忽然眸光冰冷,态度漠然。 灵愫雪想再问,却因对方冷若冰霜,而放弃了继续打扰的念头,于是将酒杯往酆逝隐面前重重一搁:“我吃饱了,你继续喝吧。” 说罢,她离桌而去,朝酒楼大门外走去。 门外冰凉的海水,隐隐的暗流,将灵愫雪梨黄的裙子吹着一朵花开的模样。她仰望着酒楼的第四层亮灯的房间,看到轮廓俊逸的黑色影子,痴痴发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六章 美丽东海城(五) 龙四皇子为什么你和景大哥那么像? 灵愫雪困惑着,眸光瞬也不瞬地望着上面。 坐在大堂吃酒的酆逝隐,透过往来宾客的缝隙,瞥见灵愫雪痴傻的模样,心情极其不悦地连续痛饮了七八杯。然后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脚,抛下酒杯,朝酒楼外走去,拉着灵愫雪的手道:“别人家的相公你总看什么?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回房休息去吧。” 然后来至大堂的柜台,酆逝隐掏出一个袋子,从里面抓了一把珍珠,放在柜台上,一脸火药味地向海鲶鱼精道:“这么多珍珠,够开两间上等房了吧?” “够,但现在上等房只有一间。”海鲶鱼精一边拨着算盘,一边云淡风轻道。 “什么?你的意思是我们必须有一人住中等房了?”酆逝隐气愤。 灵愫雪觉得他脾气来的莫名其妙,郁闷道:“酆公子若是不想住中等房,我来住好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想和你挨着住一起。肉麻的话,酆逝隐始终没有说出来。 灵愫雪笑了笑:“我住什么房间都无所谓。” 酆逝隐凤眸掠过一丝忧郁,被海鲶鱼精看到,忍不住插嘴询问:“你们不是夫妻?” “不是,我们是朋友。”灵愫雪淡然。 “那就不好意思,只能给你们开一间上等房和中等房,至于你们二人谁住那间房,自行商量。”海鲶鱼掏出两张房牌,搁在桌上。 灵愫雪眼疾手快,拿走标着中等房的房牌,朝海鲶鱼精问道:“房间怎么走?” “左手边楼梯上楼,中等房在二楼,上等房在三楼,四楼的上上等房,你们没事最好别去,免得惊扰龙四皇子和龙四皇妃休息。”海鲶鱼精叮嘱着。 “知道了,谢谢!”灵愫雪拿着房牌就朝二楼奔去,她看着手中牌号,淡淡嘀咕:“12号房在哪里?” 挨着房间寻着,很快就寻到了12号房。 可是房门紧锁,又无人来帮她开门,她好奇地摸了摸形状别出心裁的贝壳状铜锁,忽然发现锁的背面有一个宽宽的凹槽,大小正好和门牌差不多。于是她立刻将门牌放入锁上的凹槽,两着一吻合,锁头瞬间而开。 推门而入,一股清冽优雅的香气扑面而来。 灵愫雪闻香心悦,高兴地走入布饰华丽的房间,忍不住赞叹:“这哪里是中等房,明明就是上等房!” 然后,她合上门,一头倒在松软如海绵的床榻上,舒服地小憩起来。 没多久,门外走来一个高大的人影。 “砰!砰!砰!” “谁啊?” “我。” “哦,那里自己闪进来吧。” 灵愫雪实在沉醉于软床的舒适,不想起身。 酆逝隐蓝色的身影瞬间穿门,闪现在床榻旁,手握房牌,淡淡道:“还是你去住上等房吧。” 灵愫雪伸了个懒腰,一脸慵懒:“我不想动,而且觉得这间房很适合我。” 酆逝隐脸色一沉:“你不去也得去。” 这可是关乎男人面子的问题。 “不想去。”灵愫雪在床上滚了滚,故意像身躯滚至床榻的最里面。 “快去!”酆逝隐将自己握房牌的手一挥,灵愫雪掖在怀中的房牌与他的房牌瞬间调换。 “就算你换了房牌,我也不想去。”灵愫雪固执道。 “那我就把你瞬移过去。” 话音一落,灵愫雪纤细的身躯已然消失在中等房的床榻上,来至了上等房的床榻。她躺在更加温软的床上,望着波纹涌动的天花板,渐渐地合眼睡去。 许久过后,夜深人静,酒楼的宾客出入也渐渐变少。 灵愫雪一梦而醒,四肢百骸又充满了力气。她口有些干涩,于是起身至茶水桌旁拧壶倒茶,发现窗户仍旧一片漆黑。 “竟然还没有到早上。”灵愫雪一边喝着润喉解渴的茶,一边朝窗边走去。 轻轻推开窗,一股微凉的暗流如风般刮了进来,撩动灵愫雪垂坠的青丝。她伫立在窗前,抬头望着被海波揉碎的月光,忍不住感叹:“海下望月竟然别有一番滋味。” 就连星星的光影,都显得那么迷离梦幻。 “吱呀!”又一扇窗户被打开的声音,自灵愫雪的头上传来。 灵愫雪暗忖,谁这么晚了还会和她一样睡不着开窗透气? 于是,她缓缓抬起头,看到上面那间房的窗户旁,伫立着容颜冷峻的龙四皇子。 “景大哥……”灵愫雪情不自禁呼出,又立刻捂上自己的嘴,想起对方不是景立秋。 楼上的龙四皇子被惊动,微微垂眸俯瞰下方,冷冷道:“你竟然还不睡?” “呵呵,我已经睡了一觉,现在精神恢复,所以开窗看看夜景。”灵愫雪傻呵呵道。 龙四皇子一阵沉默,不语。 灵愫雪觉得气氛有些尴尬,想关窗回屋。 龙四皇子冷冰冰的声音忽然响起:“你的朋友真和我那么像?” “是的,景大哥和你一模一样,但额头上没有漂亮的龙角。”灵愫雪一边说,脑海一边浮现景立秋灿烂笑脸。 龙四皇子眸光如冰,深邃的瞳孔空洞地望着前方斑斓的夜景,漠然道:“我从来都没有朋友。” 灵愫雪听了心中一阵凄凉,委婉安慰:“至少龙四皇子有一个爱你的夫人。” 忽然,楼上传来女子声音:“相公,你在和谁说话?” “和水里游来的小鱼。”龙四皇子说罢,将窗户掩上。 灵愫雪叹了一口气,然后也将窗户关上。 彼时,楼下房间的窗户突然打开,酆逝隐站在窗旁握杯而饮,醉眼迷蒙地望着色彩斑斓的东海城夜景,痴痴地忧伤:“真巧!她竟然住在他的楼下,而我又住她的楼下。老天爷你是不是故意气我?” 说罢,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用力关上窗,倒身入床。 柔软的床榻上还残留着灵愫雪淡雅的香味。 酆逝隐情不自禁地抓着香味浓烈的被褥,腿夹手抱,憨笑着睡去。在梦里,他抱着灵愫雪,她小乖顺的小兔子,依偎在他怀里,任凭他揉搓摆弄…… 然而此刻,楼上的灵愫雪却躺床上,心情一阵莫名的低落,一直睁着双眼,直到天亮。(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七章 美丽东海城(六) 清晨的东海城,与凡间城市一样,光线暗淡,视野灰蒙。纵横交错的大街小巷渐渐上人,渐渐喧嚣。 灵愫雪走下三楼来至大堂时,酆逝隐早已坐在宾客桌前,双**叉搭在桌上,神态悠闲空洞地盯着前方舞台上素手拨琵琶的鱼鳞彩衫女子,一杯接一杯,不停歇地饮着清液。 灵愫雪快步走过去,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苦笑:“你还真是千杯不醉,大清早就喝个不停,难道就不怕身子吃不消?” “我有固本培元的妖丹,不怕喝坏身子。”酆逝隐漫不经心道。 灵愫雪缓缓坐在桌前,一起望向舞台:“昨夜,你是不是开窗了?” 酆逝隐一愣,握杯的手停在嘴边:“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关窗的时候,听见你说话了!” “啊?”酆逝隐脸色顿时羞红,握杯的手一抖,酒水滴洒在深蓝的衣上,挑眉故作镇定道:“你都听到了什么?” “我就听到你了一句话。” “什么话?”酆逝隐心中戚戚然。 “说,真巧!她竟然住在他的楼下,而我又住她的楼下。老天爷你是不是故意气我?”灵愫雪缓缓将困惑目光移至他俊艳微醺的脸上:“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我觉得老天爷对你挺好的。” “呃!笨蛋!”酆逝隐脸在发烫,心跳在加快。他正想说什么,灵愫雪却已然不在身旁的凳子上。 她跑至楼梯旁,高兴地望着正在下楼的一对夫妻。 “龙四皇子,昨晚睡得好吗?”灵愫雪笑颜如花的招呼道。 龙四皇子冷冰冰,仿佛没有看见。 龙四皇妃却是一脸不悦,眸光锐利地望着灵愫雪,冷冷道:“原来你就是那条小鱼。” “小鱼?”灵愫雪困惑。 “让开!好狗不挡道!”龙四皇妃将灵愫雪狠狠一推。 灵愫雪撞在旁边桌子,正好伤着左腰,她捂着疼痛处,缓缓走回酆逝隐身边坐下,闷闷不乐地吐槽:“龙四皇妃好凶……” “废话!谁叫你无缘无故去招惹人家的相公,不凶你才怪!”酆逝隐落井下石。 “可是……” “别可是,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不就是觉得他们两个长相和你的朋友很像,所以你才如此厚脸皮地三番四次打扰人家。” “我厚脸皮?”灵愫雪耷拉着眉毛,不悦。 “当然,不顾对方想法就一头热地贴热脸,都是厚脸皮。” “……”灵愫雪抿了抿嘴不再说话,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痴痴地望着坐在另外一张桌子旁的龙四皇子。 而龙四皇妃对外凶猛,对自己相公确是笑容谴眷,千般温柔,细心地给他斟茶倒水,夹菜送吃,就连一块肉热不热,她都要亲自试一试才递至对方的碗里。 龙四皇子脸如面瘫,没有表情,但细心轻慢的举动,显得温柔亲昵。 灵愫雪向往地望着这对相濡以沫的夫妻,目露幸福。 贝壳姑娘蚌璃见了,走过来讪笑道:“灵姑娘,我劝你最好不要对龙四皇子痴心妄想了!他们这对新婚夫妻听说从小就在一起,可谓青梅竹马才子佳人。虽然他们对外人冷漠苛刻,但是听说,两人关起门来却是一颗糖块两人同吃,好得天下难寻。你若是想插进去一脚,不仅是龙四皇妃要灭了你,龙四皇子也会对你不客气!所以,灵姑娘还是别老盯着龙四皇子看了,看看你身旁的俊男吧!” 说罢,蚌璃目放桃花望着酆逝隐,频送秋波。 酆逝隐视而不见,自顾自喝酒。 灵愫雪扛不住蚌璃一席话,收回眸光,向身边男子淡然询问:“我们什么时候前往龙宫?” 酆逝隐突然搁下酒杯,起身伸了个懒腰:“待我好好睡上一觉,再陪你去龙宫。” 然后,酆逝隐像泡沫一样消失在桌前。 留下蚌璃一脸忧伤,情不自禁地坐在酆逝隐坐过的位置上,向灵愫雪询问道:“你们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要去龙宫?” “我们从凡间来的,去龙宫办点事。”灵愫雪简略的回答。 没有了酆逝隐,蚌璃的智商又恢复上线,一眼就看出灵愫雪有所隐瞒,于是她堆起笑脸,从袖中掏出菜单,翻开扉页递给对方,笑眯眯道:“灵姑娘,你想吃什么,尽管点,这顿我给钱。” “不不,我不能让你请!”灵愫雪连忙推开菜单。 “哎呀!你就别矫情了,快点罢,我在酒楼吃东西不用花钱。”蚌璃眸放狡黠,嘿嘿笑道:“你吃免费的,然后回答我想知道的问题,我们就扯平啦。” 灵愫雪笑笑:“我知道你想知道关于酆公子的事情。” “不错!所以你一定要帮我!” “好罢,就当我回报给你的。” “灵姑娘,你太好了。”蚌璃高兴地挪动凳子,紧紧地挨着灵愫雪,像关系亲密的姐妹一样,羞涩道:“酆公子他是哪里的妖精?” “他是奉顺妖山狐王。” “狐王!难怪那么俊艳邪魅,原来是只可爱的狐狸!”蚌璃捂着脸,幸福地发出嘤嘤的声音。 “酆公子他有喜欢的女人嘛?” “有。” 蚌璃脸色忽然一沉,失望:“原来他已经有喜欢的女人了啊……” “但是那女子可能就要死了。”灵愫雪补了一句。 “就要死了?”蚌璃死灰复燃,合不拢嘴:“是真的要死了吗?” “是的,听说得了花柳病,活不了多久了!”灵愫雪目露一丝惋惜。 “花柳病?我的天,看来是个不检点的女子,死了正好!”蚌璃吃醋道。 灵愫雪汗然,没想到海灵与凡间女子一样,喜欢争风吃醋,互相诋毁。她有些反感蚌璃,不想再回答问题,找了个借口:“不好意思蚌璃姑娘,我忽然想起自己有一间衣服破了,我需要回房缝补一下。” 蚌璃一把拉着灵愫雪,挽着她胳膊,盯着她脖子上忽扇的鱼鳃:“你不是海灵吗?应该有法术恢复衣服上的破洞,怎么还需要自己亲手缝补?” “我不是海灵,我是凡女。”灵愫雪轻轻推开对方的手。 “可是你脖子上长有鱼鳃。”蚌璃诧异。 “那是酆公子帮我变化出来的。” “原来如此。”蚌璃知道灵愫雪反感自己,于是拉着她眸光诚恳道:“能让我问最后一个问题吗?” “可以。” 既然是最后一个问题,灵愫雪断然不会拒绝。(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八章 美丽东海城(七) 蚌璃目光渐渐泛出一丝酸意,语气有些冰冷:“灵姑娘,你与酆公子走的如此近,会不会对他有不轨的想法?” “什么?”灵愫雪不太明白。 “就是你会对酆公子想入非非吗?” “从来没有!”灵愫雪淡淡回答,然后离开桌子朝楼梯走去。 蚌璃不信,追上去拉着她道:“难道你不觉得酆公子是理想的人生伴侣?” “我姐姐就是我的人生伴侣。”灵愫雪道。 蚌璃噗呲一笑,松开手,将手指指向自己的太阳穴上轻轻揉了揉:“灵姑娘,你是不是大脑有问题?” “……” 谈话不欢而散。 灵愫雪提着裙子,快速上楼,来到自己房间的门前,忍不住回眸望了一眼楼下的大堂,龙四皇子正在给龙四皇妃拭红唇上淡淡的汤渍。 看来真的是自己多心了,他们夫妻二人相处如此融洽,一点也不像景立秋与林苏雪。灵愫雪兀自想着,然后将房牌合在门锁上,开门,满腹心事地垂着头,望着梨花点缀的绣花鞋鞋尖,缓缓走至床边。 灵愫雪刚一坐下,床上被褥你神来一只修长的手,揽着她的纤腰用力一抱,把她抱进被窝。她用力挣扎,环腰的手力气越大。 耳旁飘来酆逝隐充满酒气的潮湿声音:“愫雪不要走,陪我睡睡觉。” “你醉了!”灵愫雪用力推着酆逝隐胸膛。 酆逝隐不老实的双手将她的头紧紧摁在自己灼热的胸膛,忧伤凄然道:“她离世了……离世了……” 温忆霜? “昨日深夜,我感应到她的死亡……这个世界上,我又少了一个朋友。虽然她从不把我放在眼里,但她却从不虚假的对待我,甚至肯倾听我满腹牢骚的心事。” 一滴滚烫的泪,顺着酆逝隐闭眼的双眼,滑落在灵愫雪额头上。 酆逝隐身上的悲伤像潮水一样淹没怀中女子。 灵愫雪不再扭动,同情地安慰:“她活得那么情非得已,那么痛苦,离开是最好的解脱。” “是啊,她解脱了,可是我呢?我将永远地沉浸在悲伤中去回忆她!”酆逝隐眼泪越说越多,紧闭的眼睛始终不肯睁开,因为他闭着双眼站在苍凉的回忆中,凝视着冷傲倔强的温忆霜,怕一睁开,就真的永远再也看不见她。 “酆公子,虽然我不知道你以前在妖界遇到过怎么样的冷落,但现在请你忘记一切烦恼,安心睡罢。因为我曾经看过这样一句话:睡觉就像不苦涩的酒,一样可以解千愁。当你再次睁开眼睛时,说明过去已经过去,新的日子已经来到。” “呵呵,你真会安慰人。是不是读书多的人,都这么会讲大道理?” “不,因为我尝试过。”灵愫雪凄婉道,湿润的眼前浮现灵慕冰被关在牢笼的凄惨情形。她有时候因为自己不能及时入天,而内疚的无法自拔,甚至窒息,所以她为了让自己能否有力量继续前行,于是选择睡觉,让困神来帮助自己麻痹神经,恢复元气。 酆逝隐苦笑:“看来,神仙也有不顺心的时候。” “是的,六界生灵,无论是谁,都摆脱不了烦恼。” “但我听说神仙无忧无虑。” “那是因为神仙比凡人以下的生灵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绪,深刻的知道愁眉苦脸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所以在需要他们哭的时候,他们总是微笑,用慈悲去度化自己心中的苦厄。” “原来如此,这样我就觉得公平了。免得我总是以为烦恼与悲伤是天上故意强加给下界生灵的。” 说到这,酆逝隐眼睛不再垂泪。 灵愫雪缓缓从床上坐起,温柔地纤指帮酆逝隐撩了撩凌散在脸上的顺滑乌发,安抚道:“快点摈弃胡思乱想,安安静静地睡一觉,然后什么烦恼都会消失。” 说罢,她起身走至桌旁将两个门牌调换,然后拿着中等房的门牌合门而去。 灵愫雪下楼之际,很不凑巧,撞见龙四皇子牵着自己妻子正缓缓上楼。她迟疑地站在楼梯上,思索要不要去打招呼,但看龙四皇子冷漠的脸犹如冰块,她只好选择放弃,将头扭至别的方向,装作什么也没看到,继续下楼。 龙四皇子却忽然停在了倾斜的楼梯上,冷峻的面容拂过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波澜。 “相公,怎么了?你怎么不走了?”龙四皇妃催促道。 龙四皇子冷冷一笑:“夫人,没什么,刚才想起一些事,我们今日必须回龙宫一趟。” “回龙宫?”龙四皇妃红唇一撅:“你知道我最讨厌呆在龙宫,为什么昨日才刚出来透气,你就要带我回去。” “颖儿,乖!为夫真的有事,不然也不会急着忽然想回去。等下次我带你上别的城多逛几日,好不好?”龙四皇子将修长的手轻柔地抚摸在妻子的脸上。 妻子倍感宠溺,垂下眸轻轻点头:“好,一言为定。” 然后他们你望着我,我望着你,陶醉地手拉手朝四楼走去。 看得楼下那些容颜各丽的女宾客,艳羡不已,都恨不得抛弃身边其貌不扬的男子,寻找龙四皇子那样冷峻又专情的男神。 时光到了傍晚,东海城大大小小的街道上都亮起颜色各异的夜明珠,像星星一样将整座城市装饰的如梦似幻。 酆逝隐一觉六个时辰,直接从清晨睡到了黑夜。他醒来时,忆起自己睡前冒失的模样,忍不住摊开自己手掌在鼻子上深深一嗅:“好香。” 是灵愫雪腰畔遗留下的香气。 所以他不打算洗手,穿好衣服直接闪至二楼中等房十二号屋内,走至安静地床榻上,望着正躺在床上侧身小憩的灵愫雪,轻轻唤道:“懒鬼起床啦!” “你才是懒鬼!”灵愫雪闭目养神,并没有睡着:“我等你一天了,你现在才醒来。” “嘿嘿,不好意思,昨天喝酒太多,睡前又被你温柔的安抚,所以今天睡的时间特别长,又别特舒服。”酆逝隐语气充满歉意。 但灵愫雪并不打算睁开双眼,也想让他尝尝苦苦等人的无聊滋味。(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九章 隐藏的公主(一) 过了许久,灵愫雪还不睁眼。 酆逝隐不赖烦地伸手轻轻拔开她的眼皮:“你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灵愫雪将身子一转,背对着床外。 酆逝隐没辙,只好威胁:“你不起来,我继续喝酒去了。” 下一秒,开门的声音响起。 灵愫雪信以为真,连忙睁眼从床上坐起,大声劝道:“酆公子,你别再喝酒了,喝酒误事!” 说完,她才发现开门的声音是酆逝隐施法伪造的,他正一脸狡黠站在床边,勾唇坏笑:“误什么事?是不是觉得我昨晚抱了你,弄的你胡思乱想了一夜,所以现在补眠?” “不是,而是我们白白浪费了一个白天,什么也没做!” “哦?你没去找冷若冰霜的龙四皇子?” “没有,他们夫妻早上就离开了。” “那真是委屈你了,枯燥无味地干等了我一天。来,反正今晚去不成东海龙宫,我带你逛逛东海城,享受海底夜生活!”酆逝隐伸出手,微笑着邀请。 “我不去。”灵愫雪推开他的手,拒绝,重新倒回床榻。 “你怎么又睡了?一直躺着身子骨会发软,快起来!听说海里的城市是六界最美丽,难道你不想看看?而且据我所知,今夜正巧是海底一年一度的盛会,叫什么来着?记不起来了?”酆逝隐摸着下巴,思索。 灵愫雪微微侧目:“今天几月几日?” “农历八月二十。”酆逝隐回答。 “今日天是海底龙公升天日!”灵愫雪惊讶,瞳孔闪烁一丝喜悦:“远古时期,四海皆有英明神武的龙公掌管,海灵生灵十分都敬重他,所以把他飞升成仙之日作为一年一度的节日,叫龙公升天节!”灵愫雪道。 “对!就是这个节日,比凡界除夕还要热闹!走,我们去瞧瞧!” “好!” 灵愫雪连忙下床穿鞋,迫不及待拉着酆逝隐推门,蹬蹬下楼。 出了海世盛楼的门,明亮的街道灯火辉煌,到处坠满珍珠、明灯,将黑夜照如白昼。道路上海灵明显比昨日还要多,商贩叫买,熙熙嚷嚷,好不热闹。 酆逝隐望着人影憧憧的街道,一边朝前走,一边笑道:“看来我们运气不错。” 灵愫雪跟在其后,左右张望,看得目不暇接,眼花缭乱。 “首饰,上等珍珠翡翠镶嵌,路过的客官瞧一瞧!”一个卖首饰的路边摊长着脖子大声叫唤。 灵愫雪被那些首饰发出的奇异光芒所吸引,忍不住走过去观看。 “姑娘,这串离火玛瑙项链,十分适合你,你试带看看吧。”小贩积极推销着。 灵愫雪轻轻摇头:“我只是看看。” “去去去!”小贩立刻变脸:“你不买看什么,走开!” 走远的酆逝隐闻见动静,立刻转身走至卖首饰地方,将手往摆台上重重一拍:“谁说我们不买!” “你和这位姑娘一起的?” “废话。” 小贩脸瞬间堆笑,热情地拿起一支珍珠簪子递给灵愫雪:“姑娘,你看这簪子如何?” 灵愫雪摇了摇头。 “那姑娘你喜欢什么样的首饰呢?” “我……”灵愫雪只是想看看,开开眼界,并非真的想买。 酆逝隐扫了一眼所有的首饰,将右边第三个雪白的珍珠项链轻轻捻起,放在灵愫雪白皙的脖子上比对起来:“不错,这串珍珠项链很配你,就买这串!老板多少珠?” “一百珠!”小贩点头哈腰。 “什么?一百珠?这串珍珠最多也就三十粒,你竟然问我要一百珠!” “客官这你就外行了,我的这串珍珠比拿来交易的平常珍珠真贵多了,而且平常珍珠是最普通的珍珠,根本不能和这串珍珠项链相比。”说来说去,小贩就是认为自己卖的非同一般。 酆逝隐心疼地掏出荷包,递给小贩:“自己拿去数一百珠出来。” “好嘞!”小贩高兴接过荷包,往摆台上一到,一颗一颗地数起来,还时不时趁买主不注意,贪婪地私吞一些珍珠剐到台下暗袋里。 此时,酆逝隐一只手捏着珍珠项链的一头,摆在灵愫雪跟前笑道:“愫雪,我给你带上吧。” 灵愫雪羞涩感激:“谢谢。” 然后珍珠项链熠熠生辉地挂在灵愫雪雪白脖子上,衬托的她更加灵气动人。 此刻,小贩也数好了钱,将剩下的珍珠装入荷包归还给买家。 酆逝隐接过钱包,明显觉得轻了许多,于是他哀声叹气道:“看来,我又要去当铺放血了!” 说罢,他朝当铺方向走去。 灵愫雪却痴痴地站在首饰摊边一动不动。 她在看什么? 她在看龙四皇子。 真巧,他们夫妻也来逛夜市了。 酆逝隐一脸不悦地走来,闷闷不乐地小声抱怨道:“那么贵的珍珠项链都给你买了,你竟然还惦记着别人的丈夫……” 忽然,马路对面的龙四皇子朝这边望了过来,他冰冷的眸子映着了灵愫雪,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揽着自己夫人纤腰,朝其他地方走去。 灵愫雪已经不再脆弱,淡然地收回眸光,望着酆逝隐道:“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儿?” “去当铺!” “昨夜你不是用银票换过一次珍珠?” “不错,但这海底市场太黑了,我那么一打银票,一万两黄金,在当铺只换了一荷包珍珠。要知道在凡间,一万两黄金可以换满满一大箱子珍珠!”酆逝隐心疼道。 “那这串珍珠项链不要了,我还以为和凡间价格差不多!”灵愫雪一边说着一边解珍珠项链。 酆逝隐连忙阻止:“别退了,好歹我也是一代狐王,怎么能买了东西又退呢?没事,我身上还有一打银票,大不了用完就是。” “可是太不划算了。” “没有什么划算不划算的,我藏在奉顺妖山的金库,钱多得是,现在不挥霍那要等到何时呢?”于是酆逝隐拉着灵愫雪来至当铺的门口。 “你在此等我,我换了珍珠就出来。” “好。” 然后灵愫雪一个人站在门口,百无聊奈把玩起挂在脖子上的珍珠项链,感叹珍珠如星的美丽。(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章 隐藏的公主(二) 当铺离最繁华的街道比较远,所以人来人往相对比较少。 酆逝隐站在当铺的柜台前,随便瞟一眼都能看到灵愫雪朴素而美丽的倩影,像亭亭玉立的荷花,伫立在门前。 “公子,你的珍珠好了。”典当的伙计是海中最常见的一种银鱼。 酆逝隐接过沉甸甸的荷包,转身朝门口走去时,突然发现灵愫雪不见了。他以为她在附近转悠,便急忙抛出去寻找,转了一大圈,也不见灵愫雪的踪影,于是他又回至当铺,着急地向店内伙计询问道:“你们看到刚才站在门口的梨黄花裙,脖子待珍珠项链的女子了吗?” 典当的伙计摇摇头:“我一直在垂头数钱和珍珠,没有注意那么多。” 酆逝隐心急如焚。 旁边一个打下手的银鱼伙计走来道:“公子,我好像看到了!” “快说!” “刚才你在柜台接荷包时,有两个凡夫模样的人走来和那姑娘说了几句话,那姑娘点了点头,就跟他们去了,难道那两个人不是你们的朋友?” “我们两个来东海城,没有朋友!快告诉我,他们朝哪个方向去了?” “朝门左边的路走了。公子你现在追应该来得及……” 伙计话还未说完,酆逝隐就闪身离去。 他心中有一股不祥的预感,于是不停使用闪身速,快速地穿街过道,在每一条适合隐藏的缝隙和角落,满头大汗地搜寻着灵愫雪素柔的身影。 然而一直到云端破晓之光穿透海水,给海底带来黎明之光时,酆逝隐依旧没有找到。 难道她回海世盛楼了?酆逝隐站在冷清街道上,迷茫,哀伤地望着前方,心中没有一点底。然后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闪身回至酒楼。 贝壳姑娘蚌璃早已恭候多时,看到酆逝隐英俊的身姿出现在大堂,立刻合不拢嘴地迎接上去:“酆公子,怎么现在才回来?” “你看到灵愫雪了吗?”酆逝隐握着对方的双肩,着急道。 蚌璃望了他的身后,疑惑:“难道灵姑娘没跟你一起?” “她昨夜是跟我一起了,但我在当铺换珍珠时,她却门口不见了!而且我在东海城找了一夜,都没看见她!” “啊?她在当铺门口消失了?最近一段时间东海城传言有采花大盗,灵姑娘该不会被采花大盗掳走了吧?”蚌璃惊慌道。 “采花大盗?他长什么模样?” “传闻他是一只三千年修为的象拔蚌精,因欲求不满,经常趁夜入黑偷抓城内雌性海灵。但这也是传闻,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为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蚌璃道。 “那你知不知道那些被采花大盗掳走的雌性海灵都曾经居住在哪里?” “不知道。我一直在酒楼里干活,从来没有出去一步。” “那我该怎么办?怎么办?”酆逝隐苦恼着,眼眶微微泛泪:“要是愫雪被糟蹋了,我会一辈子内疚的!” “酆公子莫急,先回房好好休息,说不定睡一觉起来就会有办法了。” “我哪儿还有心思睡觉!愫雪丢了,我就是罪人!”酆逝隐一拳重重打在桌上。 蚌璃苦笑:“她一介凡女,酆公子何必介意?凡人本来就脆弱不堪一击,不小心落入歹人手里,也实属应该!” 酆逝隐眸光一厉,推开蚌璃朝大堂后方的柜台走去,望着正在打算盘的海鲶鱼精道:“给我弄一百章宣纸。” “你要那么多宣纸做什么?”海鲶鱼精不耐烦道。 “画寻人启事。” “寻人?”海鲶鱼精移眸忘了一眼酆逝隐的身后,目露同情:“那位跟你一起的姑娘丢了?” “是的。”酆逝隐忧伤道。 “太可怜了,祝你好运!”说罢,海鲶鱼精吩咐站立在一旁的鱼伙计道:“去给这位公子买一百张优质的宣纸。” “这一荷包珍珠给你!”酆逝隐掏出荷包往柜台上一扔。 海鲶鱼精将荷包归还至酆逝隐:“你丢了朋友,我们也有一定的责任,没事先告诉你关于采花大盗的事情。荷包你拿着,日后说不定还有用。” “谢谢!”酆逝隐感激道。 良久后,鱼伙计抱着一大包宣纸匆匆忙忙地跑回酒楼,却被蚌璃姑娘一把抢过宣纸,借花献佛地来至酆逝隐更前,谄媚笑道:“酆公子你的宣纸!” 酆逝隐接过,冷冷一哼,然后将宣纸摆放在一张空桌上,施法幻化出一只沾过墨水的狼毫毛笔,自动在宣纸上作画起来。 很快,一张画有灵愫雪肖像的画便栩栩如生地呈现在眼前。 “哇!这法术好厉害,毛笔竟然自己就能画人像!”蚌璃轻轻捏起画像,摆放在厚厚一打宣纸的旁边,赞叹道。 毛笔毫不拖沓地又完成了第二副。 莫约一个时辰后,一百张画有灵愫雪肖像画的宣纸全部完成。 蚌璃姑娘殷勤地抱着一百张肖像画,自告奋勇道:“酆公子,东海城我很熟悉,我帮你去张贴这些寻人启事,好不好。” “好!我再去当铺附近打探打探。”酆逝隐淡淡道,然后如泡沫消失在酒楼里。 蚌璃抱着一百张纸在酒楼附近贴了几张后,然后走至一个无人的小巷弄,将剩下的九十几张朝面前的海水扬洒一扔,宣纸瞬间像浮萍一样随着海波,四散飘去。 “哼!不就是一个凡女,酆公子完全没有必要在乎!”蚌璃阴恻恻地笑道,望着头顶越飘越远的寻人启事,眸光冷冽如刀。 她在小巷转悠了许久后,回至酒楼,抓着鱼伙计询问道:“酆公子回来了吗?” “没有。”鱼伙计淡淡的回答,然后拿着抹布走开。 站在柜台算账的海鲶鱼精,抬眸望着蚌璃,关心地询问:“寻人启事贴完了?” “贴完了。”蚌璃狡黠一笑,转身朝酒楼后院走去,然后她走至一个阴暗的角落,捂嘴阴险大笑:“哈哈哈!那凡女被采花大盗玩弄死,酆公子就是我的了!” 突然黑暗中出现一双明亮的双眸。 蚌璃浑身一颤:“谁?” “哼!没想到外表温柔婉约的蚌璃,背地里竟然如此阴险狡诈!” “原来是你,柔扇!” “不好意思,刚才你说的话,我统统都听见了!”柔扇缓缓走出黑暗,目露不屑。 蚌璃脸色顿时煞白,心慌意乱。(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一章 隐藏的公主(三) “你听见了又如何?”蚌璃厉眸,慌张。 “不如何,我只是想来和你做一笔交易。”柔扇一边冷笑,一边用涂满红亮凤仙花汁的指甲撩拨着鬓边垂乱的青丝。 “什么狗屁交易?我才不会跟你做交易!”蚌璃甩袖欲去。 柔扇沉眸犀利,咧嘴阴恻一笑:“那我就去将刚才说的话,告诉酆公子。” “你敢!” “你不和我交易,我就敢!” 蚌璃态度一软,双腿忍不住后退一步,妥协:“好吧,你说,什么交易?” “借我一千珠!”柔扇不咸不淡道。 “一千珠?你当我是财主?”蚌璃愤怒,神情愁苦的扭曲。 “你拿不出来,酆公子能拿出来。你是想要他憎恨你,还是为你奉献珍珠?你自己选一个。”柔扇平静道。 越是这种平静,越令人心生恐惧。 蚌璃怔怔地妥协:“一千珠不是那么容易就有,我需要你给我一点时间。” “明天中午之前,我要看到钱。否则你将永远沦为酆公子讨厌的人。”说罢,柔扇轻飘飘离去。 蚌璃愤恨地望着对方背影,咬牙切齿:“威胁我的人,下场都不得好死。” 然后,她的嘴列出一个诡异的弧度。 凑不出一千珠,大不了鱼死网破! 蚌璃深吸一口气,微笑着朝大堂走去。然后她冷冷地与柔扇擦肩而过,来至门口。 “你要去哪里?”海鲶鱼精的声音传来。 蚌璃微微侧目,淡然笑道:“有点急事,需要出去借钱。” “快去快回,马上就要上宾客了。” “是。” 蚌璃施施然离去。 此刻,酆逝隐正在当铺那条街道上,挨家挨户打听有关采花大盗的事情。一直到海水变黑,终于在一对海马家听到了有关他们女儿被采花大盗抓走的事情。 “我那可怜的女儿,才刚刚步入花季,就被象拔蚌精这个可恶的东西抓走,至今杳无音信!”公海马哭啼着。 母海马亦哽咽道:“那个混蛋不仅仅只是在东海城作案,而是会随着飘动的洋流到海底各个城市去作案,居无定所,海兵根本抓不到他!” “这位公子,我看你不像是海底生灵,你对海域不熟悉,想要亲自抓那混蛋,简直就是难上加难。我劝你最好去城东头的县衙报案,让官府派兵帮你寻找失去的朋友。” “对!公子独自寻找只会浪费时间,想当年我女儿丢失时,时间拖得越长,越没希望。” 最后,酆逝隐被这对海马夫妻推出小屋,催促着来至城东头的县衙。 然而坐在县衙里赏花弄鱼的龟官,平庸无能,不受理外来生灵的案子。并且一听说是与采花大盗有关,更是直接命令虾兵蟹将,将酆逝隐哄出衙门。 酆逝隐愤怒地施法搅水,拆了衙门的大门才泄愤而去。 回至海世盛楼,他苦闷至极地坐在十二号上等房***疚地像个疯子,目光空洞地自言自语道:“愫雪,我不该那么急着去当铺换珍珠,不然你也不会被采花大盗掳走。我简直就是你人生中的克星……” 说着说着,酆逝隐的眸光不经意地搭在床榻上的枕头边,一张轻薄雪白的娟帕正安然地躺在那里。他立刻伸手将它吸了过来,回忆起灵愫雪曾经用它擦过脸上的汗水,便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太好了,有了这块娟帕,我可以通过上面遗留的气息,施展寻人术。” 说罢,酆逝隐立刻启动体内的妖法,凝聚在握娟帕的手上,然后通过感应,看到灵愫雪被捆在一间漆黑的屋子内。 这是哪里的小黑屋?酆逝隐加大法力,却怎么感应不出来。 “可恶!小黑屋里光线太暗,什么也看不到!”酆逝隐愤怒地将手在桌上重重一锤。 忽然,门响起叩门声。 “酆公子!酆公子!”蚌璃声音温柔响起。 酆逝隐心烦意乱,怒吼:“没事不要来打扰我!” “酆公子,我知道你丢了朋友,心情不好,但请你抽出点耐心听我说,我可能知道灵姑娘的下落了!” 酆逝隐一愣,门立刻打开。 蚌璃微笑着走进来羞涩道:“我怀疑是龙四皇妃派人来掳走灵姑娘的。” “……”酆逝隐无语,白眼一翻,却又忍不住反驳:“你简直就是在开玩笑!龙四皇妃那么尊贵,有必要和一介凡女计较?” 然后,一股强劲的水流,像一双无形的巨手,将蚌璃推至门口。 蚌璃双手抓着门框,就是不肯离去:“酆公子,你听我讲!灵姑娘在东海城无亲无故,亦跟人无冤无仇,但是前日她却惹怒了龙四皇妃。我曾经提醒过二位,龙四皇子这对夫妻不是好惹的。他们曾经粉身碎骨过一个路过多看了龙四皇妃一样的雄性海灵!” 酆逝隐脸色一沉,有些心动:“听你这么说,掳走愫雪的人还真有可能是龙四皇妃。” “嗯!酆公子你赶紧去龙宫吧,龙四皇子昨日带着妻子已经回龙宫,晚了说不定一定蛛丝马迹都找不到了!”蚌璃催促道。 酆逝隐沉吟片刻,抬头凝望着蚌璃:“东海龙宫怎么走?” “出东海城,往东再过三个城镇,就嫩看到巨大辉煌的东海龙宫。但酆公子你入龙宫时一定不要走正门,因为随身携带龙宫邀请函的外人,才能走正门。” “很好,谢谢!”酆逝隐立刻出发,闪身而去。 留下蚌璃一个人站在房内,花痴地犯傻,捂着通红发烫的脸笑道:“太好了,酆公子跟我说谢谢了,这说明我在他心里还是占有一席之地的,咯咯咯!” 笑罢,蚌璃的脸陡然一沉,收起笑容,晴天变阴霾,阴恻恻地自言自语道:“龙四皇妃,你欠我的,我终究会想方设法的讨回来!” 然后,她的眼眶通红,潮湿的眼眸浮现数个月前,自己在海世盛楼被龙四皇妃当着来往宾客的面掌掴的情形。 “龙四皇妃,我不就是和龙四皇子多说了几句话?你竟然当众羞辱我,我这一次让酆公子去龙宫,好好羞辱你!”蚌璃咬牙切齿,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二章 隐藏的公主(四) 当日下午,晚饭之前,酒楼内宾客稀稀落落。 蚌璃端着刚准备好的茶盘,故意绕着原路走至正在擦桌的柔扇跟前,往她手里塞了一张纸条,然后翩然离去。 柔扇当即打开纸条,上面写道:珍珠已经准备好,一炷香的功夫后酒楼后门小道上约见。 “太好了,娘终于有钱买固魂丹药了。”柔扇一边高兴地自言自语,一边将小纸条塞入自己袖兜。 为了身患重疾、灵魂即将飘散的母亲,柔扇不得不出此下策。 在这个偌大有繁华的海底世界,并不是每个海灵都活得无忧无虑。有些海灵就像柔扇的母亲,正遭受着病魔的侵袭,却又因生活的窘迫,买不起昂贵的灵丹妙药。 所以,生活自然而然地成就了现在的柔扇。 纵使她感到罪过,但为了母亲能够健康地活下去,她必须出卖良知,走上勒索的道路。 一炷香后,柔扇看到小纸条的吩咐,来至酒楼后门的小路上。 因是后门,所以此路上极少有人来往。 柔扇一个人,紧张地握着双手,迫不及待地将想看到蚌璃抱着一口袋珍珠出现。 然而她翘首期盼了许久,小路上只出现一个身着粗衣麻布的,身影十分怪异的海灵,远看像一只修炼成半人形的银色鱼。 待那海灵走近,柔扇才看清是个头戴阔檐毡帽,背负长剑,皮肤银色的海中侠客。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条路上? 也许是恰巧路过吧。 柔扇心中自问自答,不将对方放在眼里,而是着急地搓着手,忽扇着身后硕大、亮粉色的扇形贝壳,心急如焚。 “这蚌璃真是的,明明说好一炷香后这里见,竟然左等右等不见人。”柔扇小声抱怨。 银色皮肤的海灵侠客越走越近,他宽拓的帽檐倾斜地遮挡住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椭圆形的银色下巴。 柔扇只当他路过,侧身让了让路。 谁知海灵侠客伸手朝她洒来一阵黑色浓烟,旋即,她晕死过去。 临晕之前柔扇惊呼出了两个字:“乌贼……” 但一切已经晚了。 数个时辰后,待柔扇醒来时,世界一片黑暗。 “这是哪里?”柔扇惊恐地大呼着,双手双脚都被麻绳绑得死死的。 “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一个女人声音平静地回答。 柔扇惊恐地大叫:“你是谁?” “我叫灵愫雪,是第一个被歹人抓到这里的人。”灵愫雪望着黑暗,淡然道。 柔扇缓缓镇定,大口呼吸,按压住心中恐惧:“灵姑娘,我是海世盛楼的小打杂,不知道歹人为什么要抓我们来此?” “我也不知道。我本来在一家当铺前等待朋友,然后有两个人头鱼身的海灵过来跟问路,然后眼前一黑,被他们带到了这里。”灵愫雪道。 “可是把我弄到这里的海灵是一条身着粗衣麻布的银皮乌贼,他对着我放具有催眠效果的毒墨汁,然后我就到这里了。” “看来他们是同一伙海灵。” “这伙海灵将我们带到此处做什么?”柔扇百般不解,心中又记挂着生病的母亲,于是哭哭啼啼道:“我娘还等我买药给她治病呢,今日如果我不给她吃药,她的灵魂就会少一对魂魄!” “难道你娘患得是世间罕见的散魂疾?”灵愫雪惊讶。 “不错!正是散魂疾!我娘本来还好好的,去年不知道怎么的,突然体内的三魂七魄忽然分离像树的落叶,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一点的消散,如今只剩下两对魂魄了!”柔扇哭诉道。 “散魂疾乃天命苦厄之人才会得,但也有灵药可治。” “确实有药可治,但那固魂丹药一粒就二百颗珍珠,而且要长期服用好一段时间才能痊愈。所以我一直想尽办法,放弃尊严地四处筹钱。” 灵愫雪心生同情,解下脖子上挂着珍珠项链,摸黑递给柔扇:“这串项链价值一百珍珠,你拿去急用罢。” 柔扇感激地接过,但珍珠项链的手感,让她瞬间就摸出其真实的价值。 “灵姑娘,你这串珍珠项链是水货,根本算不上是珍珠,一文不值啊!” “怎么可能,那卖首饰的商贩说此珍珠项链非同一般,一百珍珠一个子也不肯少。” “你被骗了,东海城狡猾的贩子数不胜数,你是外来人,所以容易上当受骗。” “那真是坑苦了我的朋友。” “是你朋友给你买的?他一定是个有钱家的公子吧,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酆逝隐,是海世盛楼你心入住的宾客。” “原来是酆公子!”柔扇狡黠一笑,看来下次讹人,可以找酆公子,剩的蚌璃那个贱女人拿不出钱,还戏耍自己一番。然后她挪动身躯,朝灵愫雪贴去:“灵姑娘,你都不知道,酆公子为了找你已经快要发疯了。” “唉……我也很想出去,但手脚被绑的太紧,压根无法打开。”灵愫雪唉声叹气。 “你是凡女,当然打不开,让我试试看能不能打开。”柔扇将捆绑的双手摸至灵愫雪的手上,她用力去解,甚至用牙咬,绳子就像咬不烂的钢筋,怎么也要不断。 “不行,我也弄不开,不如我们摸索摸索四周,看有没有利器可以帮助我们解开绳子。”柔扇提议道。 灵愫雪苦笑:“在你进来之前,我已经将这里上上下下,能够到了地方统统摸了个遍,然而这里四面出来墙壁,什么也没有,连门也没有。我们被拘禁在一个狭隘而封闭的空间里。” “什么?门也没有,看来帮我两个送进来的人,拥有一定的法力。我们不能轻举妄动。”柔扇提醒着,然后缓缓站起身躯,扭动着挪至墙壁跟前,贴耳听着小黑屋外面的动静。 然而小黑屋外除了潺潺的流水声,什么异动也没有。 “可恶!墙外什么动静也没有,让我怎么判断这里是哪里?”柔扇咬牙切齿的双手锤墙,希望自己的动静能引来外面人的注意。 然而手砸肿了,也没有人管。 “难道抓我们两个来的主谋,想把我幽闭在此自生自灭?”柔扇万念俱灰,想起自己母亲,又忍不住泪水簌簌。(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三章 隐藏的公主(五) 静默,持久的静默。 柔扇快要被没有动静的小黑屋逼疯,她紧紧地握着灵愫雪的手,不停地哭问道:“灵姑娘,我们该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我今晚必须回去见我的娘,否则她死了我就成了不孝女!” 灵愫雪连忙安慰:“我们与人无冤无仇,一定会上天垂怜,相安无事的。” 无冤无仇。柔扇一愣,她想起蚌璃阴险的嘴脸,惊讶道:“难道是她!” “谁?” “蚌璃!” “此话怎讲?” 柔扇羞愧:“今天早上我看到蚌璃独自一人站在阴暗的角落阴险的笑语,说那凡女被采花大盗玩弄死,酆公子就是我的了!于是我就起了勒索的心,向她讨要一千珍珠,否则就把她真实丑恶的嘴脸告知酆公子……” “原来你与她还有这番过节。”灵愫雪汗然。 “所以灵姑娘你刚才说无冤无仇四个字时,让我想起来蚌璃,难不成她就是那群歹人的主谋?”柔扇猜疑着。 灵愫雪轻轻摇头,不敢相信:“蚌璃虽然有些讨厌,但我与她无冤无仇,她不至于如此加害我吧?” “怎么不至于此?她内心可是希望你消失的!” “但我不会妄下定论,还是等等看吧。” 片刻后,黑暗的墙壁外,终于起了声响,有人在说话。 “公主!你要的人,属下已经抓来!” “很好!她们有没有异常举动?” “没有,一个凡女一个修为几乎为零的扇贝,根本就造不出什么事。” “那就好,好好看管,如有一切异常,海螺传音!” “属下遵命!” 然后又恢复一片安静。 柔扇在小黑屋内郁闷道:“刚才那个属下叫对方公主。” “是的。” “怎么会有公主?我一穷鬼,没有大本事,怎么会招惹到公主的?”柔扇实在想不通。 灵愫雪沉默许久,忽然道:“那位公主会不会是在海世盛楼里居住过,然后不小心得罪过?” “不可能,我干活儿一向小心翼翼,从未得罪过权贵。再说灵姑娘你才来两天,根本也不可能与某位公主有过节。我看啊,那公主就是有病!胡乱抓两个无辜女子来玩弄!” “难道海底世界如此混乱?” “呵呵!”柔扇冷笑:“你们凡人看到蔚蓝大海美丽夺目,殊不知蓝色之下尽是生死逐角、勾心斗角。” “但海底世界不是属于天界管辖?” “确实是天界管辖,但蔚蓝的海面一遮掩,天上诸神也就什么都看不到。不像大陆,没有任何遮掩,天神总是能很快看到哪里有作恶。所以在六界,最猖獗的地方一个是地府,还有一个是海底。” “看来,美好的地方也存在丑恶。” “是啊,都羡慕海灵,殊不知海灵生存犹如身处地狱!”柔扇悲伤道。 与此同时。 金碧辉煌的东海龙宫高耸的珍珠色大门前,有人大声喧哗。 “把龙四皇妃给本座叫出来!”酆逝隐怒发冲冠道。 守门的两位铁甲鲛兵,横着钢叉就是不让他进。 “没有龙贴,管你什么身份地位,都属于闲杂人等。更何况,龙四皇子夫妻二人现在根本就不在,你继续叫嚣,只会让自己更加难堪!” “我不管,你们不告诉我龙四皇妃的去向,我就一直叫闹,直到把老龙王吵出来!” 两位鲛人一听,立刻冲着尖锐的钢叉朝酆逝隐刺去。 酆逝隐侧身一闪,闪进门内,不屑笑道:“想拦我没那么容易!” “混蛋,你快给我出来!不然抓着你,让你好看!”鲛兵着急地大呼,朝酆逝隐追去。 酆逝隐几闪几闪,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两位鲛兵站在龙宫璀璨的羊肠小道上气极败坏,跺脚大骂,引来正巧路过的棕壳龟丞相。 “你们喧哗什么?”龟丞相步履蹒跚地,缓缓走过来。 “刚才有一只妖精闯入了龙宫!”鲛兵眼睛已经气红。 “那就是你们能力不足,竟然连一只妖精都拦不住!”龟丞相吹须瞪眼道。 “属下知罪!但那妖精看上去非同寻常,妖力不低!” “那你们还不快多派人手去缉拿!惊扰了龙王休憩,你们人头不保!”龟丞相厉斥。 两名鲛兵点头,连忙离开。 “站住!告诉我那妖精朝哪个方向跑了?”龟丞相道。 “往东南面闪跑了!”鲛兵道。 龟丞相听后笨拙的身躯也一闪,原地留下一阵泡沫,消失不见。 然后这只看是腿脚不灵便的老乌龟,像闪电一样,闻着妖精留下气味,很快就在一座海草精美的花园里找到了酆逝隐,他拦在他的跟前,厉斥:“站住!大胆狂徒,竟然私闯龙宫!” 酆逝隐诧异:“老家伙,你是我见过速度最快的乌龟。” “休要废话!赶紧在没有惊动龙王之前,撤离龙宫,否则我会用更多你意想不到的方式,来对付你!”龟丞相道。 “我见不着龙四皇妃,却不离开龙宫,我的本事也是不忍小觑的,说不定还会将偌大的东海龙宫搅得天翻地覆。”酆逝隐表情傲慢自信。 龟丞相眸光一沉,心忖,来人果然不是善茬,不如先听听他千里迢迢来此的目标。 “稍安勿躁,小妖不如将你闯入龙宫的目的说出来,本丞相帮你分担分担。” 酆逝隐双手环胸冷冷一哼:“我不是小妖,我乃奉顺妖山狐王,妖皇坐下五大护法之一!” 龟丞相听罢,目瞪口呆,态度立刻转变,逢场作戏地笑道:“原来是妖皇坐下五大护法之一,失敬失敬,刚才你若再门口报出真实身份,那两名鲛兵也不会百般阻拦。” “哼!那两名鲛兵鼠目寸光,就算我报出了真实身份,也未必知道我是谁!” “呵呵,误会误会,您请随我来。” 说罢,龟丞相带着酆逝隐一闪,闪至一处修葺精致优雅的花园楼阁。 “请坐。”龟丞相站在珍珠堆砌打磨光滑的石桌前,友善地招呼。 酆逝隐淡然落坐:“你带我来此做什么?” “护法莫急,先喝点海珍茶,顺顺心中的怒气。”龟丞相笑道,然后转身朝默立在一旁的贝壳侍女吩咐:“速去沏茶,并弄点上等美味的点心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四章 隐藏的公主(六) 一壶色泽优雅莹润的茶,被侍女一双纤纤玉手缓缓倒下。 “不知护法如何称呼?”龟丞相和气地询问。 “叫本座狐王就行。”酆逝隐不打算将名字告知对方。 “狐王乃一代妖君,行为举止一定是万不得已才会如此茹莽,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惹的你心急火燎,急匆匆而来?” “我的朋友在东海城不见了。我怀疑她要么被闻风丧胆的采花大盗所掳走,要么就是被龙四皇妃给带走!” “采花大盗早在一个月前就被龙四皇子缉拿,认罪服法。” “那如你所言,我的朋友就是被龙四皇妃带走了?” “不不不,小臣不是这个意思,也有可能是其他非法分子。” “我与朋友入海至东海城不到两天,怎么可能招惹非法分子。我看龟丞相你是想袒护龙四皇妃吧?”酆逝隐漫不经心地饮了一口茶,深邃的眸光死死地盯着龟丞相,看他能耍什么花招。 龟丞相老谋深算,绝不会轻易躁动,所以淡淡笑道:“既然狐王如此笃定自己的朋友是龙四皇妃带走,就请将当时的经过详细解说一遍。” “当时是这样的……” 酆逝隐将灵愫雪与龙四皇妃之间的过节细说了一遍后,龟丞相狡黠地哈哈一笑:“看来你的朋友很厚脸皮,三番四次打搅龙四皇子,龙四皇妃当然要生气。” “……”酆逝隐后悔自己说的太详细,将手中玉杯往桌上重重一搁:“分明是他们夫妻冷淡不近人情。” “好了好了,狐王的意思我已经了解,请跟我来吧。” “又去哪儿?” “去带你见龙四皇妃,讨要你的朋友。” “看来你很了解龙四皇妃,知道她会将我的朋友拘禁!”酆逝隐冷嘲热讽。 龟丞相皮笑肉不笑:“自己尊贵的丈夫被其他女子亵渎,龙四皇妃将她抓起来教训,也是应当的。” “亵渎算不上,是我那朋友性格善良热情,才会导致这场滑稽的误会!”酆逝隐冷冷道。 然后龟丞相领着他飘身来至一坐五彩斑斓的小宫殿,经过门口守卫的引荐,他们顺利入宫约见到龙四皇妃。 她还是那么冷若冰霜,厉眉凌眸,看什么都一副全世界欠她的样子。 “启禀龙四皇妃,狐王来此寻人,希望你看到老臣的面子上,能尽快放人!”龟丞相抱拳恳求。 “狐王?寻人?”龙四皇妃一脸冷漠。 “对,我的朋友灵愫雪。” 龙四皇妃眼前浮现令人厌烦的梨花黄裙,不悦:“你朋友不在海世盛楼,跑来本宫这里寻人,你是不是神志不清?” “你……”酆逝隐大怒。 龟丞相连忙将龙四皇妃拉至一旁窃语:“皇妃,这狐王乃妖皇坐下护法之一,还望您收敛锐气,免得闹两界不合。” “哼!什么狐王,什么妖皇护法之一,我看他就是一个登徒浪子!”龙四皇妃飞扬跋扈,毫不江龟丞相的提醒放在眼里,挥袖朝酆逝隐身边走去,厉声道:“本宫这里没有你的朋友,请上移架上其他地方去找。” “不可能!我的朋友生性善良从不与人结怨,这次来东海城,与龙四皇子弄出一点误会外,你就是最针对她的人,不是你拿了我的人,难道还有谁?”不弄个水落石出,酆逝隐绝不走。 龙四皇妃懒得周折,直接下令:“来人,把这个狂徒给我哄出去!” “别别别!龙四皇妃息怒,为了龙族与妖族和谐,您就委屈一点,领这狐王上你的后院转一转。要真是没有他的朋友,他自然而然就会离开。”龟丞相协调着严肃的气氛。 龙四皇妃就是嘴硬:“不可能,本宫的私院怎么可以给他随便看。刚才通报的守卫,要不是说龟丞相您相见,本宫断不会放弃休息来受这份冤枉气。” “是是是,微臣知道龙四皇妃卖老奴面子,但是你也要为两界的和谐考虑考虑。”龟丞相苦口婆心劝道。 忽然,一个俊逸非凡的男子,头顶两根漂亮奇特的龙角,走了出来。 “龙四皇子,原来你在宫里啊!”龟丞相像遇见了救星,连忙跑过去作揖。 龙四皇子一脸冰霜,望着酆逝隐,淡漠道:“你怎么会在此?” “相公!这个男人好生无礼,他自己把朋友没有看管好,竟然来我这里要人!”龙四皇妃一脸无辜,眼眶含泪地一头扎进自己夫君温暖的怀里。 龙四皇子搂着自己美丽的妻子,轻轻拍背安抚:“你先回房,让我来帮你处理。” “谢夫君。”龙四皇妃含泪而去,临走前还不望对酆逝隐甩脸色。 酆逝隐秉着好男不跟女斗的想法,镇定地望着龙四皇子道:“我的朋友不见了,我也知道你很讨厌她,但是今天你们夫妻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龙四皇子想说什么,龟丞相立刻附耳告知道:“对方是妖皇的护法,皇子切莫鲁莽冲动。” “本宫知道。”龙四皇子淡淡道,然后望着酆逝隐:“你的朋友是什么时候丢的?” “昨日晚上,在当铺门口。” “她丢时可有看到样貌异常的人?” “有,当铺的鱼伙计说,是两个服装不起眼的海灵,上来与我朋友说了几句话,就带着她走了。” “那两只海灵,是什么模样?”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酆逝隐越说越不耐烦,双目犹如两只巨火:“龙四皇子别那么多废话了,直接让我搜宫,不然我是不会离开的。” “可以。”龙四皇子爽快地答应。 酆逝隐诧异,没想到对方如此大度。于是勾唇一笑:“我就喜欢你这样大方慷慨的人!” 说罢,酆逝隐伸手在自己后脑勺拔了几根白色的绒毛,往海水中轻轻一吹,绒毛瞬间变成十只毛皮雪白的狐狸,恭恭敬敬地望着自己主人。 龟丞相看得目瞪口呆。 “小的们,搜宫!一个角落都别给我放过!”酆逝隐下令。 死只白狐,立刻点头领命,朝四面八方奔去。 刚到卧室门口的龙四皇妃,看到院子里有白色狐狸到处奔跑,便立刻提着裙子朝大厅跑去。 “相公,怎么有那么多该死的狐狸?” “夫人放心,你只要问心无愧,就由他们去吧。”龙四皇子拉着对方的纤手,温柔而笑。(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五章 隐藏的公主(七) 半个时辰后,十只白狐纷纷垂头丧气地回至大厅。 “怎么?没有找到愫雪?”酆逝隐不可思议道。 十只白狐整齐地点头。 龙四皇妃倚靠在自己夫君的怀里,对酆逝隐蔑视地一笑:“臭狐狸,现在你可以走了?” 酆逝隐收起白狐们,不甘心,欲再对龙四皇妃进行刁难。 龟丞相立刻上前阻止:“狐王,无凭无据就冤枉皇妃,现在搜完宫,难道还不觉得自己过得有些过份?” 酆逝隐咽下怒气,收手,转身背对着他们,淡然道:“既然龙四皇妃没有抓我的朋友,我也没有理由继续呆在这里。” “狐王,可需要帮助?”龙四皇子面冷心热地询问。 “不必!”酆逝隐背影哀伤地消失在大厅。 龟丞相拭了拭额头上不知何时冒出的汗珠,松了一口气:“终于送走了这个妖王。” 龙四皇子浅淡一笑:“龟丞相,切莫将今日发生的事,告知父皇,免得他老人家担心。” “放心吧四皇子,龙王最近身体不适,我绝不可能因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加重他的负担!”说罢,龟丞相闪身离去。 剩下他们夫妻二人,手牵着手来至卧室。 合上门,龙四皇妃便将玉躯抽离龙四皇子宽拓的怀抱,忧伤道:“相公,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在担心那个女子。” 龙四皇子微微一怔:“不要胡思乱想。” “相公你瞒不了我的,我与你一起生活四年,你的一颦一笑我都看在眼里,你脸上有任何神情的变动,我都能知道里面的深意。”龙四皇妃一边说着,一边从袖中掏出一张叠成巴掌大的纸,打开,缓缓递至龙四皇子跟前,幽怨而悲伤道:“相公,昨日深夜,你睡不着坐桌旁,点着夜明珠所看的东西,就是这张寻人启事。” 龙四皇子眸露一丝歉意。 “你不用内疚,因为我知道你是出于善心,才会去对她牵肠挂肚。”龙四皇妃将寻人启事塞至龙四皇子手中:“相公,你快去救她吧,莫要因为一时的隐忍,而害了这位姑娘!” 龙四皇子捏着纸,眼含感激地望着自己妻子,然后化作一条美丽的紫鳞之龙,呼啸着朝宫外飞速离去。 徒留,龙四皇妃独自坐在卧室,凄婉哀伤。 而此时,被关押在不明地点小黑屋内的灵愫雪与柔扇,忽然惊恐起来。 因为漆黑的墙壁正在被人用刀咔嚓咔嚓地锯着。 “灵姑娘,你说他们锯完墙后会不会直接冲进来,弄死我们?”柔扇害怕的挤靠在灵愫雪身旁。 灵愫雪忧郁道:“我也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唉,那里是走一步看一步,而是坐着等死。我们两人都太弱了,根本就是被囚禁而无法挣扎羔羊!”柔扇沮丧至极,心中唯一想念的是那卧病在床的母亲。 锯墙的声音越响,柔扇越恐惧,她哭泣道:“灵姑娘,我知道我们都将不幸,但万一如果你能有机会逃脱出去,一定要去珊瑚七巷第一百二十八号,寻找我的母亲,并告诉她我去海外寻药,让她务必等待我回来。倘若……她撑不了多久,顽疾而逝,还望你能找个好地方,将她安葬,免得死后沦为孤魂野鬼。” 灵愫雪听后,泪水滚滚,握着柔扇冰冷的手安慰道:“我们会没事的,待会儿墙壁一破,你就冲出去,我帮你拦着那些坏人!” “谢谢你,无论我们谁有机会,一定要毫不犹豫地冲出去!”柔扇沉重道。 突然。 轰的一声,一扇墙壁倒塌,视野瞬间变亮,而水中飘腾的泥沙将小黑屋搅的浑浊不堪。 柔扇立刻扑扇着一双贝壳,欲趁乱而逃。 然而一把雪亮纤长的银剑,从她咽喉直直穿过。 “柔扇!”灵愫雪望着倒在自己身边尸体,痛苦地哭嚎。 没有多久,柔扇的尸体变成一枚巴掌大的扇贝,像枯木一样没有生命气息地躺在灵愫雪脚旁。 灵愫雪颤抖着将扇贝拾起,捧在掌心,泪水涟涟:“柔扇,我一定会想办法逃出去,帮你完成最后的遗愿……” “哈哈哈!我看你马上就要为自己准备遗愿了!”一个尖锐地笑声划破浑浊的水,从里面走来一名绰约的身影。 也是一个贝壳幻成的半人形。 浑黄的海水,沙泥渐渐降沉,蚌璃狡黠的面容出现在灵愫雪眼前。 “是你!”灵愫雪惊讶。 蚌璃阴恻一笑,伸手去抢对方手中冰冷的扇贝。 灵愫雪双手紧紧握着柔扇的尸体,就是不松开手指。 蚌璃拗不过她,便张嘴去咬。 汩汩鲜血从灵愫雪手指上如丝绸一样飘散在海水里,想要夺走柔扇,除非蚌璃咬断她的整双手! 两方都很固执。 所以强者占据优势。 蚌璃利齿尖尖,咬着灵愫雪就是不放。 鲜血将此片海域染成殷虹,灵愫雪手上传来咔的一声,手腕骨头断裂的声音。 “啊!”灵愫雪再也忍不住巨疼,哭嚎起来。 蚌璃满口鲜血的咀嚼着残断的手,面目狰狞地笑道:“你左手的味道真特别,不知道右手是什么味道!”说罢,她将口中骨肉吞咽如腹,仗着嘴朝灵愫雪另外一只手狠狠咬去。 “啊!”灵愫雪疼的面容白发,但坚强的意志力,让她觉得松手,绝不放弃柔扇。 “没想到一介凡女,意志力如此强大!但你越是这么强大,我越有征服的欲望,等你双手都没了,我看你还怎么坚强!”蚌璃一边咬着,一边愤恨怒言。 鲜血的味道,像催化剂一样,促使蚌璃越享受,越疯狂,牙齿越喜欢血骨摩擦的狂欢! 灵愫雪疼的浑身抽搐,已是挣扎无力。 但只要她一想起柔扇临死前所说那些话,她就越是不忍。她红肿的泪眸,望着右手紧握的扇贝,凄婉道:“柔扇对不起,我恐怕也难逃魔掌……” 咔——! 另外一只手骨头断裂。 蚌璃叼着仍旧不松的猩红之手,不屑地冷笑:“为了区区一个扇贝如此固执,现在你失去了双手,是不是万分后悔?” 灵愫雪疼的头晕脑胀,面色痛苦地瘫软在地上,如一滩烂泥。(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六章 隐藏的公主(八) 猩红的海水,咸涩的泪水。 灵愫雪双眸被泪水覆盖,视野一片朦胧。 蚌璃面色绯红,像吃酒一样陶醉地舔舐着断手上滴落的鲜血。 “从来都是凡人吃海鲜,没想到今日一尝人肉,今日如此美味绝伦。看来我今日,要好好享受你身上的肉。”蚌璃邪戾地笑着。 灵愫雪惊恐地往后挪缩着,倚靠在冰冷墙壁上,痛苦地摇头:“蚌璃你我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如此心狠手辣?” “谁叫你那么厚脸皮,三番四次的惊扰龙四皇子!” “龙四皇子?你的目标难道不是酆公子?” “咯咯,我现在的目标当然是酆公子,但实话告诉你,我前一个目标是龙四皇子。” “……” “所以你一下子惊扰到了我两个男子,你说你该不该死?” “你真是个恶魔,竟然为了这种小事,不惜要吃我!”灵愫雪愤恨。 “哈哈,我父皇和母后也是这么说我,说我就是恶魔转世,专干不守规矩的坏事!”蚌璃仰头大笑。 灵愫雪疑惑:“你就是那个公主?” “不错!我乃海蚌族的公主,我父皇的掌上明珠!” “那你为何会在海世盛楼做接待?” “因为我成年了,父皇不停地催着要我给他找个乘龙快婿,然而我看不上自己族中的男子,想找一个像龙四皇子那么尊贵杰出的夫君,所以买通海世盛楼上上下下,潜伏在里面做招待,一边借机接近龙四皇子,一边物色更加优秀的男子。” “看来我们都小看了你!” “哼!那龙四皇妃算个什么,我听说她以前也是个凡女,因为喝了龙四皇子的血,才化龙的。没想到她仗着自己夫君宠爱,蛮横跋扈。我第一次靠近龙四皇子,她就狠狠地甩了我一巴掌!这个仇我一定要报!”蚌璃咬牙切齿,嘴中浓稠的鲜血像鼻涕一样从她嘴边溢出。 很快,蚌璃就吞完口中咀嚼的鲜美人肉,然后一步一步得意地走至灵愫雪跟前,伸手挑着她的下巴,眸光阴恻深邃地凝望她水灵双眸,情不自禁地蠕动口中红舌头,嘴馋道:“这么漂亮如明珠的一双眼睛,一定很好吃。” 然后,蚌璃伸出尖锐的手指,朝灵愫雪眼睛挖去。 在指甲临近瞳孔时,海水的温度骤然一凉。 “住手!” 是谁?蚌璃停下手,困惑地回眸望去,只见龙四皇子手握一张纸,冷若冰霜地伫立在破裂的墙壁前,像王者一样居高临下。 他深邃黑冷的眸光看到灵愫雪沾满鲜血的手,冰冻的俊容微微浮动一丝涟漪。 “放了她!”龙四皇子命令道。 “不放!”蚌璃一把抓起瘫软的灵愫雪,像拧弱猫一样摇晃道:“除非龙四皇子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娶我,就算让我做小妾,我也愿意。”蚌璃勾唇邪戾地笑着。 龙四皇子神色漠然:“我已经答应过夫人,绝不会再拥有任何一个女子。” “那是你夫人卑鄙!天下尊贵的男子,哪个不是三妻四妾,为何你要如此宠溺一个飞扬跋扈、不知礼数的女人?”蚌璃气愤地抓狂。 “因为她曾经以命救过我的命!” “哈哈哈!真是笑话,她救过你的命,你就任她摆布。是不是所有对你有恩的女子,都要一一宠之?” “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无需你多管。快把灵姑娘放了!”龙四皇子道。 灵愫雪一怔,他竟然知道我姓灵。 她透过模糊潮湿的双眼望着龙四皇子修长高挑的身姿,恍惚间仿佛看到那个心地善良的景立秋。 “景大哥……”她轻呼着,声音太小,无人能听见。 蚌璃将灵愫雪一晃,伸手掐着她的脖子,威胁:“你不娶我,我现在就弄死她。” “休想!”说罢,龙四皇子手中雪亮的剑,像闪电一样刺破蚌璃双肩与双膝,挑断她体内最重要的四根筋骨。 蚌璃顿时失去了力气,松开灵愫雪的同时,像软泥一样飘落在地上。然后他看着龙四皇子搀扶着灵愫雪朝外面走去。 “来人,给我无论如何都要拦住他们!”蚌璃大声呼唤着。 立刻就有三个服装简陋的海灵闪光般出现在龙四皇子跟前。 龙四皇子只手握剑,轻灵地划拉几下,三个海灵像纸片一样被剑削的粉碎飘零,化成泡沫消失在海水中。 然后,他继续搀扶着灵愫雪朝外走去。 灵愫雪脚步突然停了下来,眸光哀怨地望着身边男子恳求道:“蚌璃吃了柔扇,我希望您能帮我夺回她的尸体。” “好。”龙四皇子扶着灵愫雪缓缓转身,然后伸手朝蚌璃一吸。 蚌璃肚子瞬间剧痛,吐出一口恶心的鲜红。 那鲜红的碎渣中,飘出无数个碎片,凝聚成一枚扇贝,在暗涌的帮助下,飘至龙四皇子的掌心。 “很遗憾她已经死了。”说罢,龙四皇子将扇贝交给灵愫雪。 灵愫雪抬起双臂,却没有手。 龙四皇子一惊:“你的手……” “被蚌璃吃了。”灵愫雪含泪道。 龙四皇子目露愤怒,挥剑朝蚌璃支撑在地上的手削去。 灵愫雪连忙横身阻拦:“算了吧,不要在徒增伤害了!” 龙四皇子一愣,不可思议地望着面前女子,冷峻的眸光露出一丝温柔:“没想到你如此善良。”说罢,他闪身站立在蚌璃身旁,厉声警告:“看在灵姑娘为你求情的份上,本宫放你一马,希望你日后能诚心悔过,痛改前非!” 然后他转身,朝灵愫雪走去。 蚌璃贼心不死,从袖中摸出一把锋利地匕首,朝龙四皇子高挺的背后中央,凶狠地插去。 然而,匕首却没有穿透龙四皇子的后背,而是穿透了灵愫雪的肩膀! “可恶!以为替龙四皇子挡刀,他就能爱上你?别忘了他身边有一只臭名昭著的母老虎!”蚌璃嘲讽着。 龙四皇子愤怒地朝蚌璃扬手一挥:“你什么时候悔改,你的声音什么时候恢复!” 什么?我的嗓子!从此以往,蚌璃再也不能说话。(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七章 肋骨化玉手(一) 温暖的法力,像千丝万缕的蚕丝,从龙四皇子掌心传输至灵愫雪受伤的肩膀上。 很快,被匕首捅破的肉,恢复原来的完成平坦。 “谢谢。”灵愫雪感激,但面色苍白苦痛,因为断手地方还在汩汩滴血。 龙四皇子右手轻轻抬起她下坠的双臂,左手幻化出两只纤细玉白的莲藕,怜惜道:“我的法力只能帮你用藕作手,你一定要切记,日后不能用手提重物或是干粗活,否则藕断手残。” “嗯!我一定老牢记住。”灵愫雪含泪点头。 龙四皇子轻轻吹开沾满鲜血的衣袖,将一双嫩藕用力插在灵愫雪手臂筋骨上。 她疼的满头大汗。 龙四皇子一边施法接手,一边安抚:“很快就不疼了。” 灵愫雪咬着唇,疼的下巴颤动,额头上暴突起青筋,但很快双臂又不疼了,仿佛有春风拂过,温暖轻柔。 龙四皇子轻轻吹出一口清气,嫩藕立刻幻化成一双雪白的玉手。 “好了,你看看合适不合适?” 灵愫雪激动,张开十指在面前摆弄了一番,高兴地满意道:“很合适!我又有手了,太好了!” 龙四皇子轻轻点头,淡淡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先送你回狐王那里去。” 说罢,他们来至海世盛楼。 到了大门口,龙四皇子不打招呼便消失不见。 灵愫雪独自一人走近酒楼的大堂,站在柜台正执笔记账的海鲶鱼精看到她归来,冷漠的脸上,扯起僵硬的笑容,招呼道:“姑娘,你终于平安归来了。” “是的,谢谢你的关心,酆公子他还住在这里吗?”灵愫雪幽幽走去询问。 “他当然还住在这里,不过现在他现在已经出去四处寻你了。” “那我去找他!”灵愫雪转身欲去。 海鲶鱼精连忙施法将她定住:“你刚回来,我劝你还是别处去为好,外面那么乱,万一你又丢了,酆公子恐怕会哭死在我们酒楼。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回自己的客房,然后我派人帮你去吧酆公子找回来,跟你团聚!” 说罢,灵愫雪消失在柜台前,瞬间移至三楼十二号上等房内。 然后海鲶鱼精吩咐了三个下人,他们变成三种不同颜色的小鱼,纷纷朝酒楼外游去,然后在东海城附近的海域,四处寻找酆逝隐的身影。 时间缓缓流逝。 东海城街道又亮起大大小小的明珠,将夜景照耀的色彩斑斓。 灵愫雪站在窗前,欣赏着酒楼下车水马龙的繁华景象,眼前不自觉地浮现,龙四皇子清清淡淡微笑的脸庞。 为什么他会来救我? 他不是应该与尖酸刻薄的龙四皇妃一起享受悠闲的时光? 难道说,他离开海世盛楼后一直都有关注于我? 他为什么要关注我呢? 灵愫雪痴痴地困惑,却不曾想龙四皇子是因一张寻人启事才得知她有遇难。 她眸色如水,望着喧嚣的夜景,思绪飘远,飘至龙四皇子身上。 他此刻正在做什么? 说不定正在与心爱的龙四皇妃共进唯美的晚餐。 时光又流逝许久。 房门忽然被人撞开。 “愫雪!酒楼的伙计说你回来了!”酆逝隐迫不及待地冲至窗前,用力拉着灵愫雪的手,高兴道。 咔的一声,灵愫雪的手从手腕处断裂。 “你的手!”酆逝隐惊讶,再一看她的手成了一双莲藕。 灵愫雪尴尬一笑:“不好意思,吓着你的吧。” 酆逝隐心中似乎明白了什么,轻轻摇头,眼眶湿润地愤怒道:“究竟是谁把你的手弄断了?” “是蚌璃,她乃海蚌族公主,自私任性,心胸狭窄。她见我与龙四皇子攀谈,又与你交好,所以派人把我抓走,想给我点教训。”灵愫雪泪忆着凄惨的经历。 酆逝隐紧紧地你这一双莲藕,愤怒至极:“混蛋,我要把她抓来向你磕头认罪!” “别去,她已经受到应有的教训。”灵愫雪连忙道。 “这么说,救你回来的人,挺有本事,能教训一名公主。”酆逝隐道。 “是的,龙四皇子他施法夺走了蚌璃的声音,所以她现在成了哑巴。” 酆逝隐闻言内心一沉,不悦:“怎么龙四皇子?他出龙宫救你,难道他的妻子不阻止?” “我也觉得奇怪,龙四皇妃嫉妒心那么强,绝不可能让龙四皇子出宫救我。他一定是偷偷出宫来救我的。”说道最后,灵愫雪羞涩一笑。 酆逝隐眉毛一挑,带着醋意道:“你就那么希望他来救你?” 灵愫雪一怔:“当然不是,我觉得应该是你来救我,然而最后出现的竟然是他!” “所以他此刻在你心中成了一个大英雄?” “嗯。”灵愫雪轻轻点头。 酆逝隐气得嘴唇发白,背对着灵愫雪跺脚道:“我马不停蹄地到处寻你,没想到最后功劳全部被别人占去了!”说罢,他愤然地将手中一对莲藕朝窗外扔去。 “我的手!”灵愫雪急忙伸臂朝窗外去借。 可惜,莲藕乘着无形的洋流,飘向远处,很快不见踪影。 “酆、逝、隐!”灵愫雪愤怒地踏至酆逝隐面前,生气道:“龙四皇子好心给我按一双手,你怎么能就这么丢了,你知不知道手对我来说多么重要?” “我知道!”酆逝隐旋身,继续背对着她。 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眼眸的悲伤与醋意。 “既然你知道,你还把那对莲藕扔了?”灵愫雪厉声道。这是她有史以来,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 她此刻不想看到他,于是用肩膀去顶他的后背。 “你给我出去!我以后都不想再见到你!” “你当然不想见到我,你刚才站在窗前,心里想的全是龙四皇子吧?” “是的,因为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那我呢?我是你的什么?” “你是一个混蛋!你走!走!”灵愫雪拼命地用肩膀顶他,要是她有双手,此刻恨不得掐他。 “好好好,我那么担心四处找你,你竟然说我是混蛋!我不用你推,我自己走,现在就回奉顺妖山享受清闲的生活!”酆逝隐甩袖大步流星而去。 当门砰然关上时,他突然十分后悔。 该死,我竟然为一个愚蠢的仙奴吃醋!(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八章 肋骨化玉手(二) 屋内,灵愫雪坐在床榻前,望着自己一双光秃秃没有手掌的手臂,眼泪簌簌而落。 没有手,我怎么救姐姐? 她越想眼泪越大,滚落如珍,吧嗒吧嗒沾湿胸前大片衣襟。 屋外,酆逝隐贴立在门前,透过门缝望着里面梨花带雨的泪人,心似绞痛,后悔刚才说话那么严重。 片刻后。 灵愫雪抬起盛满泪水的双眸,望着门,双肩颤抖地抽噎道:“你还站在门口做什么?” 酆逝隐一愣,情不自禁地闪身进屋,伫立在窗前,满眼愧疚地伸手去握对方的手臂。 灵愫雪侧身离床,走至茶水桌前,背对着对方:“你进来做什么?” “我来帮你复原双手。”酆逝隐温柔而悲伤。 “别开玩笑了。”灵愫雪用手臂抹了抹眼角的泪:“据我所知,法力没有五千年以上,根本没有能力去复原凡人的肢体。” “我的法力比你想象中还要强大。” 灵愫雪怔了怔:“可是你不是只有四千年法力?” “那是对外胡诌的。”酆逝隐缓缓走来,轻轻拉起灵愫雪的双臂,这一次她没有拒绝。 “那你有多少年法力?” 酆逝隐沉吟片刻,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因为我吃过不少像幻日雪莲这种增强法力的食物。” “你偷摘了雪域神花,幻日雪莲?”灵愫雪惊讶。 “不错,第一次入雪域我不太熟悉环境被雪灵们打了回来,但我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妖,所以在第五次进入雪域时,如愿以偿。” “你……” “好了,话题有些扯远,让我来帮你把双手找回来!”说罢,酆逝隐将自己另外一只手朝腹部上最后一根肋骨的地方,用力一掏! 深蓝如海的衣衫瞬间被血染红。 蓝、红交叠的颜色,像一朵诡异的曼陀罗花,怒放在海水中。 灵愫雪见血,立即想起自己双手被蚌璃撕咬的时刻,头晕目眩的双腿发软。摇摇欲坠间,她看到酆逝隐从自己流血腹部上方掏出一根修长的肋骨,并咬牙忍疼地望着她微笑:“是我……不小心……把你弄丢的……” “不!你不能用自己的肋骨为我做手!”灵愫雪反对,欲挣扎离开。 酆逝隐紧紧拉着灵愫雪,疼的脸色发白:“唯有以骨肉换骨肉,你的手才能完全恢复。”说罢,他朝鲜血淋漓的肋骨轻轻一吹,它立刻变成一双纤细的手骨。 然后,在强大妖力的压迫下,森白绕血的手骨像刀子一样插在灵愫雪手臂上。 她疼的昏天黑地,难以坚持,最终昏死过去。 良久过后,屋内一片寂静。 灵愫雪躺在温软的床上,缓缓睁开双眼,第一个反应就是看看自己的手。于是她抬起双手,放置水灵的眼前,摆弄一番后,惊叹:“竟然和真的一模一样。” “不是和,而就是!”酆逝隐的声音,悠然飘来。 灵愫雪连忙挺身坐起,望着坐在茶水桌旁悠然抿茶的俊艳男子,感激道:“谢谢。” “不用谢,肋骨多一根少一根对于我来说无所谓。”酆逝隐笑道。 灵愫雪立刻下床,赤裸着双脚,冲至酆逝隐身旁,伸手抚摸着他腹部的上方,关切道:“这里疼吗?” “我这里不疼,这里疼!”酆逝隐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心脏跳动的地方。 灵愫雪木然:“为何那里不疼,这里疼?” “因为我干了一件这辈子最傻最天真的事!” 灵愫雪不懂。 酆逝隐修长的手往脸上一捂,无奈地欲哭无泪:“而且我干这件事,对方似乎不明白我的意思!” 灵愫雪还是不懂。 如果她是个心眼颇多的凡女,也许就会明白他为何捂脸悲伤。 然而,她只是木讷的点了点头,似懂非懂:“原来你心疼,是因为自己失去了一根肋骨。” “不是……”酆逝隐哀叹。 “那是什么?” 那是因为你不明白我失去肋骨是因为——爱。这句话,骄傲的酆逝隐绝不会说出来。因为在他的生命里,从来都是女子对他表白,所以他强忍着忧伤,拉着灵愫雪的手道:“算了,不说这个。我肚子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灵愫雪也摸了摸肚子:“我也饿了,算起来有两天没有吃饭了。” “那今晚正好可以为你庆祝双手失而复得!” 说罢,二人来至楼下,点了满满一桌子好酒好菜,敞开肚皮地大吃大喝起来。 然而酆逝隐的胃仿佛是个猫,才吃几口菜后,就拧起酒壶一边倒酒,一边招呼身边女子道:“我吃饱了,你慢慢吃。” 灵愫雪立刻搁下筷子,沉脸不悦:“你怎么总是要喝酒?” “因为酒可以扫除我心中的烦恼。”酆逝隐悠然道,一杯酒已经下腹。 “但是喝酒伤身!”灵愫雪夺过他的酒杯,不想他用酒来麻痹自己。 “灵愫雪,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双手恢复了,有劲儿了,所以才这么放肆的夺我酒杯?”酆逝隐愠怒:“我忘了告诉你,你的手虽然是真骨真血肉,但刚恢复,也容易骨折,所以你最好小用点力!” 说罢,酒杯瞬间回到酆逝隐的手里,他轻轻晃动,表示得意。 灵愫雪拧起酒壶往自己杯里倒满,轻轻晃了晃,也得意:“我陪你喝!” “你不能喝!你的双手不适宜酒精刺激。”酆逝隐伸手捂着她的杯口,关心道。 “那你也别喝,否则我先干为敬!” “好吧!好吧!我不喝了!”酆逝隐将酒杯一搁,百无聊赖地坐着。 灵愫雪重新抄起筷子,笑容可亲地夹起一块肥美的扣肉送至对面的碗里:“狐狸食肉,你应该多吃点肉,这样才不会显得那么瘦!” 酆逝隐心里一暖,纤翘的凤眸晃荡起一丝涟漪,凝望着碗中扣肉,感动:“从来没有人如此关心我。” “难道你没有父母、兄弟姐妹?” “没有,我是一个孤儿,记事起就一个人在奉顺妖山与其他狐狸争食,每次都是舔舔别的狐狸吃剩下的骨头渣子。而且因为毛皮蓝的诡异,它们都用鄙夷的目光看我、排挤我。每到夜晚,我总是一个人孤独的趴在灌木丛下,仰望着天空,用数星星的方式,逼自己睡觉。”酆逝隐怅然。(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九章 肋骨化玉手(三) 灵愫雪目露同情:“你和狮王是什么时候交识的?” “在我当上狐王时,鄙夷变成了谄媚,排挤变成了拉拢……许多地位显赫的妖精都想与我拉拢关系,而我也需要一个帮手,一起打压其他野心勃勃的族群,所以我制造了一场巧妙的契机,在狮王身受其强大妖族围攻时,我第一时间跳出来帮他解围,然后我们强强联手,结拜成生死之交。” 灵愫雪又瞬间不再同情,而是露出欣赏之意:“没想到你自食其力,成了妖界中的一名小主宰。” “那当然,我信奉一个成语,事在人为。只要我努力不懈,灵活运用大脑,一定会达到目标。”酆逝隐笑道。 “看来我的同情有些多余,因为你比任何一个妖精都懂得如何在恶劣的环境中创造属于自己的安逸。” “但是精明的我,还是会有一个缺陷。” “什么缺陷?” “为爱痴狂,不知收手。” “那里应该大脑的一部分精力放在处理爱情上。” “我不想!”酆逝隐忍不住往杯中倒酒。 然而灵愫雪伸手摁住了他。 他耸肩一笑:“好吧,我不喝。我不想为爱处心积虑,是因为我曾经在凡间茶馆听过说书人讲过一段脍炙人口的传说——织女与牛郎的故事。他们二人仙凡殊途,却因一场偶然的相遇一步一步走入爱情的漩涡,无法自拔。他们的爱是纯粹的,痴情的,没有预谋的。” “是啊,他们的故事让天界每一个仙子羡慕而又望尘莫及。” “所以,我想让自己生命能充满一点闪光与纯粹,而不是全部的黑暗。” “你会如愿的,因为媒神月和仙翁早已在红线宫,将每一个下界生灵的姻缘线牵好。”灵愫雪淡然笑道。 “那你呢?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想姻缘?” “没有。因为百分之九十九的仙奴都将终身孤独一人。” 酆逝隐呆住,失落。 仙奴没有姻缘,那岂不是意味着,他命中的另一半不是灵愫雪。但此刻,他却对她痴迷,她的一颦一笑都能牵扯动他坚硬的心。 “没有姻缘的仙奴,如何才能获得姻缘?”酆逝隐急切道。 “我也不知道,但我听说,只要一个人诚心实意的经常去月老庙祈祷,月和仙翁就会帮他们促成一段美好姻缘。” “哦!”酆逝隐心中有又恢复希望:“这么说,没有姻缘的仙奴,也会因另一半诚心实意的祈求,而搭上姻缘!” “是的,织女本无姻缘,然而下凡见了牛郎一面,就与她滋生了姻缘。天上仙女都说,是牛郎用诚心打动了月和仙翁,他老人家才会为他们破例。” “看来,我们之间也不是没有希望!”酆逝隐勾唇一笑。 灵愫雪一愣,痴痴地望着对方:“我们之间?” “是的。”酆逝隐眸光凝重,表情严肃。 灵愫雪淡然一笑,汗然:“别开玩笑了,酆公子心里女子不是一直都是温忆霜?” “温忆霜已逝,成为了过去。现在我的心里,慢慢地总是惦记你,记挂你。”酆逝隐无酒自醉,脸上泛起红晕。 灵愫雪眉头一蹙,神情凝重:“我劝酆公子打消这种念头。” “为什么?”酆逝隐依旧笑着,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因为仙凡相恋会遭天谴,更何况你我仙妖殊途。天界不少仙妖相恋,他们最终的下场不仅肝肠寸断,还将灰飞烟灭!” “可是织女与牛郎……” “织女是王母娘娘的女儿,她当然不会忍心对自己女儿痛下杀手,但其他仙奴却都因私恋下界而灰飞烟灭,永世消失。” 酆逝隐人不放弃:“你已经被嫏嬛阁主打下界,难道还归天界管辖?” “自是当然,我仙籍在天,生为仙奴,死为仙魂,除非……” “除非什么?”酆逝隐迫不及待道。 “除非我被天界掌司剃去二百零六块仙骨,削断一百八十根仙筋,贬下凡间,方能为人。”灵愫雪神色凝重。 酆逝隐脸色惨白。 二百零六块仙骨,一百八十根仙筋,这跟碎尸万段有什么区别? “难道只有这一个途径?” “嗯,王母娘娘不希望织女忍受这种痛苦,才心疼地答应他们一年一次鹊桥相会。所以,酆公子莫要以为仙家爱情美如传说,其实传说的背后都隐含着的艰辛与痛苦。” 酆逝隐不再言语,沉默地目视前方,心中五味陈杂。 四千年了,他闯过那么多条深沟险壑,对付过无数场勾心斗角,也采过无数朵绝境奇花,唯独没有料到爱上一个神仙,竟然如过地狱。 严酷的天谴,把他四千年血泪比的一无是处。 我还要继续喜欢眼前这位善良美丽的仙奴吗?酆逝隐扪心自问着。 然而他倔强不服输的性格,像梦魇声音般字句清晰地告诉他:不要放弃。 放弃,就不是他酆逝隐! “很好,这一辈子闯刀山下火海,历遍穷途险境,唯独没有走过剜心刻骨的地狱!”酆逝隐忽然兀自喃喃。 坐在一旁眉头不展的灵愫雪没有听清,侧耳询问:“你刚才说什么?” 酆逝隐回过神,淡然一笑:“哈哈,刚才我说什么了?” “……” “对了,上次我们游街没有尽兴,今晚我们重游一遍,把遗憾补回来。”酆逝隐凤目炯然地盯着灵愫雪,忽然发现她的脖子空落落:“我送给你的珍珠项链呢?” 灵愫雪恍然:“对了!我要去完成柔扇的遗愿!”说罢她搁下筷子,撂下酆逝隐,匆匆朝门外跑去,嘴里默念道:“珊瑚七巷第一百二十八号。” 酆逝隐连忙追了出去,拦在灵愫雪跟前:“你还没告诉我,我送给你的珍珠项链在哪里?” “项链被柔扇扔了!”灵愫雪一边回答,一边拉开酆逝隐。 “什么?扔了?那可是一百珍珠卖来的,相当于二百锭金子啊!”酆逝隐又气又恼。 灵愫雪无奈苦笑:“事情复杂,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对了,你能不能借二百珍珠给我,我有急用。” “不给!一百珍珠买的项链被你弄扔,现在还好意思问我借钱?”酆逝隐翻着白眼。(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章 肋骨化玉手(四) “酆公子,我是真的急需这笔钱!”灵愫雪恳求道。 路旁行人,有的朝酆逝隐投来鄙夷的目光,有闲的没事站在一旁指指点点。 酆逝隐面子挂不住,将灵愫雪拉至一旁阴暗的角落,郑重地询问:“你要钱做什么?” 灵愫雪缓缓从怀中摸出一只僵死的扇贝:“我要给她的母亲买药?” “一个扇贝的母亲?”酆逝隐哭笑不得。 “嗯!她叫柔扇,是海世盛楼里的佣人,因为得罪了蚌璃,被蚌璃抓进小黑屋,最后被她刺死。但她却是一个可怜的人,她的母亲身患散魂疾,需要服用大量的固魂丹,方能痊愈。然而固魂丹价格昂贵,一粒就要二百珍珠。” “所以你又善心大发,拿我做冤大头?”酆逝隐冷冷一哼,觉得对方傻气。 “我不是问你要,而是借,等我有钱了一定还你!”灵愫雪恳求。 酆逝隐蹙眉无奈:“你又不是不知道海底价格奇高,若是在妖界买散魂丹,只需要几锭金子而已。” “可是我怕柔扇母亲等不及。” “我真是纳闷,人家母亲又不是你母亲,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因为那是一条生命!” “一个扇贝的生命?”酆逝隐摆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对灵愫雪泛滥的圣母心感到无语。 灵愫雪固执:“你到底借不借?你不借我问龙四皇子去借。” “龙四皇子!”酆逝隐怒气冲脑:“人家救了你一命,你就天真的以为他和你交情不浅?” “不,我没想过与他有什么深刻的交情,我只是觉得他一定会出手相助!”说罢,灵愫雪朝路上走去。 酆逝隐连忙追上,无奈地劝道:“你为什么不考虑考虑自己呢?你好不容易大难不死,怎么如此有闲心去在乎别人?” 灵愫雪阴沉着脸,眼眶潸然潮湿:“那可是柔扇临死前最后的遗愿。” 然后晶莹的泪花,像珍珠一样滑落她雪白的脸颊。 酆逝隐于心不忍,拍着灵愫雪颤抖的双肩,妥协道:“你别哭了,我帮你,你带我去你和柔扇被关押的地方。” “去那里做什么?”灵愫雪含泪道。 “去帮你把这只僵硬的扇贝复活!”酆逝隐淡然。 灵愫雪吃惊,感激地望着酆逝隐,收哭为笑。 于是二人乘着波浪来至事发现场。 那儿人去屋空,空空荡荡,水中飘浮残沙与断裂的海藻。 酆逝隐站在小屋的中央,凝视着地上残存的血迹:“这儿就是柔扇死亡的地方?” “嗯。” “那你将扇贝搁在血迹的旁边。” 灵愫雪逃出柔扇尸体,照做。 于是酆逝隐伸出宽大修长的右手掌,对着扇贝打出一道淡白的妖光,然后平静的海水仿佛凝固一般,气氛变得微妙诡异。 片刻,灵愫雪感觉周身海水变凉,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突然一个蓝色半透明的纤影,如鬼般捕风捉影地从远处飘来,悬浮在扇贝的上面。 “灵姑娘!”声音仿佛隔世,飘渺而不真实。 灵愫雪望着那抹蓝色半透明纤影,惊讶:“柔扇!” 蓝色半透明纤影望着酆逝隐,轻轻弯腰行礼:“谢谢,酆公子将我召唤回来,不然我的灵魂将随洋流飘向未知地方。” “你不必感谢我,要谢就谢她。”酆逝隐移眸望着身边女子:“是她的善心感动了我,我才会出手帮你。” “谢谢灵姑娘,能看到你安然无恙我就放心了。”蓝色半透明纤影笑道,忽然想起来了什么,连忙拉着灵愫雪的手道:“现在什么时刻?” “天刚黑。” “也就是说还没到第二天?” “是的。” “酆公子,求你带我去见我娘最后一面吧!” 蓝色半透明纤影哀求道。 酆逝隐缓缓道:“不急,让我帮你复活。” “复活?酆公子如此厉害?”蓝色半透明纤影目瞪口呆。 酆逝隐轻轻点头,掌心又打出一股强大的妖力,在扇贝上搅起一股漩涡。 蓝色半透明纤影被漩涡搅的七荤八素,醒来时已经有血有肉。 “太好了!我真的复活了!酆公子简直就是我命中的天神!”柔扇感激地跪地磕头。 酆逝隐浅浅一笑:“莫要太高我,我只是一个妖精。” “不,纵使你是罪孽深重的妖精,在我柔扇的眼里,都是救苦救难的天神。”说着,柔扇喜极而泣:“我从来没想到过自己凄惨的命运,会遇到你们二位贵人。我此生无以为报,来世愿为你们做牛做马!” “做牛做马就不必了,在奉顺妖山牛马多得是。”酆逝隐道。 灵愫雪拉着柔扇:“快起来,我们去找你母亲。” 然后,柔扇带着他们来至珊瑚七巷第一百二十八号。 小屋的窗户漆黑一片,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柔扇着急地敲门,呼唤:“娘!你还醒着吗?” 许久,屋内依旧没有动静。 “娘!我是扇儿!你回答我啊!”柔扇急的眼泪涟涟。 酆逝隐凤眸桀光一闪,门无人自开。 柔扇冲进去,快速跑至里面卧室,趴在床榻边嗷嗷大哭起来:“娘!你怎么能走这么快!你不是说自己体内还有两魂两魄?你骗我!骗我!呜呜呜……” 看到这悲惨的一幕,灵愫雪忍不住潸然泪下。 酆逝隐却一脸淡然,因为生生世世他早已司空见惯,倒是灵愫雪的眼泪,他看了心疼,怜惜地将她拦在自己怀里安慰:“节哀顺变。” “娘!你好歹也等等我啊!你可是我唯一的亲人!你走了,我孤苦无依该怎么过?”柔扇哭的眼眶通红发肿。 许久,柔扇跪在地上,抓着酆逝隐的袍摆恳求道:“酆公子求你救救我娘吧,把她也复活了。” 酆逝隐眸光一沉:“你娘患的是散魂疾,我救不了她。” “可是你刚才都能把我复活!” “那是因为你的魂魄完整无缺,而你娘的魂魄早已散的七零八落,我无法帮她复活。” “难道我真的成孤儿了?”柔扇不敢相信事实,泪水汹涌奔流。 灵愫雪不忍,拉着酆逝隐胸襟,哀伤道:“难道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 “是的,我无能为力……”酆逝隐哀声一叹。(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一章 肋骨化玉手(五) 这世间的事十之八九不能被掌控。 纵使酆逝隐妖力高强,他没有能力帮一个没有魂魄的海灵复活。 所以,他们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陪伴在柔扇身边,听她哭,一直道她宣泄完悲伤…… 待离开珊瑚七巷,心情不佳的灵愫雪恳求酆逝隐回海世盛楼。 然而他却拉着她闪至东海城最热闹,最繁华的街道。 “我哪有心情逛街?”灵愫雪闷闷不乐。 “就是因为心情不好,才要来逛街发泄郁闷的心情。”酆逝隐笑道。 “你竟然还有心情笑!”灵愫雪鄙夷。 “那当然,我又不是天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奴,怎么可能和你一样,为了一个扇贝的死亡哭哭啼啼。” “无情。” “无情即是有情。” “诡辩!” “好了好了,别伤心了,你看这把写有诗句的折扇适不适合我?”酆逝隐拿起身边小摊上的一把折扇,在自己胸前摆弄着。 灵愫雪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淡淡道:“什么样的饰物放在你身上都显得多余。” 酆逝隐一愣,旋即放回折扇,小兴奋道:“你的意思是说,我已经潇洒倜傥的不需要修饰了?” “差不多,因为你光靠身材和脸就已经能虏获无数芳心。” “原来我在你心里这么有地位!” “不是在我心里,而是在那些少女们的心里。”说罢,灵愫雪下巴一挑:“喽!你看她们已经被你迷的走不动道了。” 马路对方站着一排神态各异的海灵少女,花痴地朝酆逝隐暗送秋波。 酆逝隐已经习惯这种热情的注视,所以他毫不将她们放在眼里,单单只凝视着灵愫雪道:“那里觉得我怎么样?” “比嫏嬛阁阁主稍逊一筹。” “……”酆逝隐表情瞬间僵硬。 灵愫雪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前一抹色彩明媚的鲜红,双脚情不自禁地走过去。 酆逝隐诧异,她看到了什么?难不倒又是什么模样相似的熟人? 他匆匆跟上去。 片刻,灵愫雪停在一个卖冰糖葫芦的小贩身旁。 “好漂亮的风铃花!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鲜红如宝石的!”灵愫雪眸光闪烁的惊叹。 “风铃……花?”杵着糖葫芦的小贩,像傻子一样看着她。 “大哥,你这红色的风铃花是哪里采的?” 小贩木愣,准备离开。 灵愫雪立刻拉着对方,恳求:“求求你告诉我!” 酆逝隐一脸汗然的走来,从杵棍上摘下一根红润剔透的糖葫芦:“多少珠?” “三珠。” 付了钱酆逝隐将糖葫芦塞入灵愫雪手中:“尝尝!” “尝尝?风铃花不是拿来观赏的吗?”灵愫雪诧异,对着糖葫芦闻了又闻,气味甜蜜芬芳。 “我就纳闷了,谁跟你说这是风铃花?难道天界风铃花长这普通模样?”酆逝隐哭笑不得。 灵愫雪眸光飘然,陷入回忆:“年幼时,我与姐姐在雪域,她用树枝在雪地里画了一串风铃花,说世界到处都有这种东西,唯独雪域没有。后来我入天界,随嫏嬛阁阁主一起赴蟠桃宴会,看到有些仙子桌抬上也摆放了这种花,但是颜色是七彩缤纷,如彩虹般。” 酆逝隐捧腹大笑:“你说的那东西我知道,那不是天界的七彩糖,不是用来摆的,而是用来吃的。想必你身为仙奴,在蟠桃盛会上只有打扫卫生的份吧。” “嗯!”灵愫雪轻轻点头,困惑:“这么漂亮的风铃花怎么可能是吃的呢?” 酆逝隐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这不是风铃花,是冰糖葫芦,下界最常见最普及的一种糖食。想必你姐姐小时候,听别人说了,十分想吃,于是在雪地里画给你看,然后却被你误解为风铃花。” “误解?”灵愫雪不太相信。 “因为普通的风铃花是雪白的,而被画在雪地上的冰糖葫芦也是雪白的,所以你误解了!” “噢……”灵愫雪恍然点头,紧张地望着手中冰糖葫芦,闻着甜甜的味道:“我可以吃吗?” “当然可以。” “那里吃吗?”灵愫雪还不忘招呼身旁人。 “我才不吃!”酆逝隐将她的手轻轻一推:“这种甜食是小孩子的最爱,像我这么高寿的人一般不吃。” “原来是小孩的最爱,那一定很甜。”说罢,灵愫雪伸出樱桃小舌在冰糖葫芦上轻轻一舔,浓甜如蜜的味道瞬间充斥整个口腔,像海浪一样来回冲刷着舌蕾,仿佛要把她带入蜜罐子组成的海洋。 灵愫雪轻轻将冰糖葫芦一咬,里面山楂爽口的酸味,像冰片一样刺激着每一份味蕾,给甜蜜的味道增添一份清新。 “又甜,又酸……”灵愫雪细细咀嚼着,享受着每一份酸酸甜甜的奇异感觉。 很快,一串糖葫芦就被她吃完。 酆逝隐望着她满嘴糊着的糖衣,忍俊不禁:“你怎么吃的跟个孩子一样?” “有吗?”灵愫雪不解:“我一直都细嚼慢咽的。” “哈哈,这种孩童的食物,就算吃的再斯文,嘴上也会沾着红红的糖渣。”酆逝隐一边说,一边掏出随身携带的深蓝色娟帕,帮灵愫雪轻轻拭干净嘴角。 灵愫雪心底升起一股暖流,味道犹如糖葫芦酸酸甜甜,情不自禁地垂下头羞涩。 “你还要吃吗?”酆逝隐道。 “不吃了,再美味的东西吃多了,也会腻。所以我要保存第一次吃糖葫芦的那份美味感!”灵愫雪笑道。 然后他们继续朝街道深处走去。 因为龙公升天节刚过,街道两边摊位依旧叫买热闹,来往的游客也越来越多。 未免走散,酆逝隐贴在灵愫雪身边寸步不离,他们随着大流走马观花地望着路边琳琅满目的卖品,在一个拐角,灵愫雪被人一拉。 她以为自己又遇到了歹人,拼命的挣扎。 酆逝隐抓着她的手臂,苦笑:“有我在你别那么大惊小怪,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灵愫雪一愣,转身望着身后宝珠辉煌的店面,惊讶:“你带我来首饰店做什么?” “给你买一串货真价实的珍珠项链。”酆逝隐大方慷慨道。 灵愫雪连忙转身:“不不,我不需要。而且脖子上有鱼鳃,带着不舒服。” “那是因为上一串是假的,而真的珍珠项链光滑圆润,不会有不适。”说罢,酆逝隐一把将灵愫雪推进首饰店深处。(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二章 肋骨化玉手(六) “二位客官需要买些什么款式的首饰?”一位漂亮的人鱼姑娘,端庄有礼地走过来招待。 “给我拿一串品质最上等的珍珠项链。” 然后,酆逝隐掏光了隐藏在乾坤袖里的所有银票,换来首饰店内质地最好、最贵的珍珠项链,潇洒地帮灵愫雪带上。 灵愫雪带着它感觉不是项链,而是一座金山,压得她有些透不过气:“这么好的珍珠项链我还是放在怀兜里好好保存吧。” “欸!项链就是拿来装饰自己的,不带多可惜。”酆逝隐不依,将灵愫雪的手从珍珠上打下来。 灵愫雪摸着被打疼地方,十分不自然地晃了晃脖子:“它压的我沉甸甸。” “真珍珠当然如此,多少女子为了提升自己美貌,不仅带珍珠还披金戴银,你应该跟她们多学学。”说罢,项链已然带好,酆逝隐拉开距离,目光对焦地凝视着灵愫雪,温柔笑道:“真美。” “可是我觉得不带时更自然……” “别那么扭捏,装饰自己是女人的职责!”说罢,酆逝隐拉着灵愫雪朝首饰店外走去。 灵愫雪挂着夺目闪光的项链,被过路人盯的尴尬,忍不住放缓脚步,缩在酆逝隐身后,恳求:“我们回海世盛楼吧?” “莫慌回,还有个地方你必须得去!” “哪儿?” “去了你就知道了。” 灵愫雪无奈,不想沐浴在路人艳羡的目光里,轻轻扯了扯酆逝隐的衣袖:“你带我闪过去吧。” “难道你不想在这条路上多看看?这些商贩店铺里买的东西可是雪域、天界都看不到的。” “以后一定还有机会看到这些东西,所以我们不要在这了慢慢闲逛了。” 路上对灵愫雪指指点点的海灵少女越来越多。 酆逝隐伸臂,一把揽着灵愫雪的肩,将她带上前,与自己并排而行。 “美丽的东西,就得摆出来大大方方给别人看!” “她们看得我毛骨悚然。” “噗!怎么会毛骨悚然?那是因为她们嫉妒!你就该让她们嫉妒,你可是天界仙奴,比她们等级高许多!” “那又如何,我现在法力封印,和凡女一模一样。据我所知,论能力,凡女在六界排行倒数第二。” “但是论心计,凡女可是六界第一啊!”酆逝隐讪笑。 灵愫雪听了闷闷不乐。 “算了,既然你不喜欢身上挂饰物,就把珍珠项链取下来,好好放在怀兜里。”酆逝隐释然,然后凝重地望着对方叮嘱:“这串珍珠项链,你可别再丢了!” “嗯!我一定好好保管!”灵愫雪解下珍珠项链的那一刻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喜欢随性、自然、无拘束,不喜欢雕饰、刻意、被束缚。 酆逝隐任有些不放心,再次提醒:“千万别弄丢了。” “知道,等我重新把乾坤袖练大一些,把它放在里面永远不丢弃。”灵愫雪允诺。 酆逝隐还是不放心,要求道:“把你的手拿来。” “干什么?” “给你增大乾坤袖的空间。”说罢,酆逝隐拉起灵愫雪的手,十指交叠,透过掌心传给她一点法力。 灵愫雪手臂像被温火灼烤,暖暖的,麻麻的,明显的感觉轻盈了许多。 “好了,快把珍珠项链放进乾坤袖。” 灵愫雪照做。 待贵重的珍珠项链被放稳妥,酆逝隐才放心地带她闪至一处规模不大的小庙。 庙门拱形无门,是一座无人看管的自由庙,可供游人随时随地来来去去。 拱门内的院落中央,生长着一颗巨大参天的红如火焰熊熊燃烧的珊瑚,高度十几丈,仿佛要冲破海面,烧向天际。 灵愫雪抬头望着,看不到珊瑚顶端,却赞叹不已:“这棵大珊瑚寿命应该有数百年了吧?” “何止百年,珊瑚生长十分缓慢,我猜它应该有三千年了!”酆逝隐道。 “三千年!比我还大,真不可思议!”灵愫雪闪烁着眸光,围绕着火红蓬勃的大珊瑚,左逛右看。 忽然,她发现珊瑚上若隐若现着许多红色丝线,因海水的浮力,全部向天伸展。于是,她忍不住伸指发问:“酆公子,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酆逝隐缓缓走来,顺着她的手望去:“那些事同心结。” “同心结?盘扣?那不是应该缝制在衣襟上的吗?为什么会系在树上?”灵愫雪天真疑惑道。 “噗……”酆逝隐控制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天界怎么那么枯燥,什么都没有。这同心结不是衣服上的同心结,而是相互爱慕的男女,为能白头到老而共同扎的同心结,挂在珊瑚上,是为了让月和仙翁看到,并赐予他们美满的姻缘!” “月和仙翁?难道这里就是书上描述的下界月老庙?” “不错,正是!” 灵愫雪闻言,像触电一样连忙往后一退:“你带我来此做什么?天界律例规定过,仙家不能沾染任何与情爱有关的东西!” “进来看看嘛,反正你也不在天界,欣赏欣赏下界生灵是怎么向月和仙翁祈求愿望的。”酆逝隐拉着灵愫雪就要朝跟里面走。 灵愫雪本不愿意,但却被打造精致美丽的月老庙,吸引地忘却了天轨,随着酆逝隐一点一点地走入月老庙深处,来至高大的月和仙翁像旁。 “咯咯,没想到在海灵世界里月和仙翁和他自己长得一点也不一样。” “那当然,他老人家几百年不下一次凡,谁能知道他长什么模样。我活了四千年,也从未见过他真正的模样。” “我倒是在天界盛会中见过。和这供台上的塑像差不多,不过他本人更显老……”灵愫雪话还未说完,发现酆逝隐,跪在脚边的蒲团上,闭眼,双手合十参拜着。 “你在做什么?”她好奇的问道。 “我在求姻缘,你也快跪下来求一求。”酆逝隐道。 “我不能求,我可以求任何神仙,唯独不能求月老,否则引来天谴,身边也会受伤。”灵愫雪惊慌地解释。 “那你就在旁边看着吧。” “嗯。”灵愫雪站在一旁,对着月和仙翁的塑像尊敬地行了一个普通礼,然后转身朝门外走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三章 肋骨化玉手(七) 夜越深,月老庙结伴来往的善男信女越少,但任旧有深情挚爱的男女海灵不顾时间的流逝,依偎在巨大的红色珊瑚下,笑意浓浓地扎着同心结。 灵愫雪好奇地走至他们跟前,看着两双手同心协力地编扎同心结,心中升起一丝向往。 但理智很快就打消了她脑海的妄念,崔她离开红珊瑚,回至原地,耐心地等待。 两柱香的功夫,酆逝隐才从参拜的屋内走去。 “你怎么这么长时间?”灵愫雪纳闷。 “因为我灵魂出窍去月老宫游历了一趟!”酆逝隐笑道。 “你上天呐!” “嗯。” “难道没有天兵天将抓你?” “去的时间短,没被人发现。” “那你在月老宫看到了什么?”灵愫雪好奇。 “看到一座巨大的房子,里面挂着成千上万个名牌,纵横着无数道比毛毛细雨还多的红线。” “然后呢?” “然后我看到了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灵愫雪不敢相信。 “嗯,还看到你的名牌上穿着一根红线,但是红线另一头牵扯着谁我看不出来,因为太多红线纠缠在一起,根本无法捋清谁和谁一对。” 灵愫雪痴痴。 “恐怕只有月和仙翁能捋清了!”酆逝隐眸光怅然,但心中却是欣喜,月老宫有她的名牌,说明这个世界上存在对她死心塌地的另一半,说明她可以爱人,而并非永世孤独。 但酆逝隐又隐隐有些悲伤,惋惜自己没能看清与灵愫雪牵线的人叫什么。 灵愫雪许久才消化震惊,不可思议道:“我能挺过削仙骨、挑仙筋的痛苦?” “怎么不能,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力量,它能让你完成你永远也意想不到的事情。” “那你有完成过吗?” “当然有,像我这么喜欢挑战又韧性极高的狐妖,人生怎么可能少了做不可思议之事的乐趣?” “你为爱做过什么不可思议的?” “我曾为温忆霜想要一朵曼陀罗而闯过密密麻麻的荆棘林,那林子的枝叶就是刀片,沾肉见血。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想到她见到花时幸福的笑容,纵使叶片让我伤痕累累,我也脚步不停歇……”这遭遇,是酆逝隐最痛苦的一次遭遇。 灵愫雪轻轻摇头,不屑:“荆棘林算什么,刀山火海又算的上什么。天谴是无尽的折磨,永世重复的磨难,让违反天轨的神仙,在漫长的时光里,不停的经历锥心、痛苦、死亡、重生、锥心……一直到身心麻木,万念俱灰。” 酆逝隐一愣,结巴道:“你没开玩笑吧。” “我为什么要在这种严肃的问题上开玩笑?难道我说的还不够严重?”灵愫雪双眸已然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薄雾。 酆逝隐惭愧:“我不是那个意思,而是觉得怀揣慈悲的天神不应该刑罚那么残酷,而是用爱与怜悯去感化犯错的神仙。” “那是你们下界的看法,真正的惩罚,是残暴与冷酷。所以天界大大小小的神仙都安分守己,极少有人越矩,特别是在情爱这方面,大家尽量收敛自己的欲望。” “可是仙凡恋、仙妖恋的传说下界笔笔都是。” “但对于居住在天界九重天的众神来说屈指可数。” 酆逝隐不再辩解,垮着肩吐着气,忧伤道:“我承认,六界最严酷的惩罚在天界,不然远古那些天神也不会想出用十八层地狱的方式,一层一层的惩罚犯错的恶灵。” “所以,酆公子你不要对我抱有任何希望,因为身为卑微仙奴的我,根本无法有勇气去行差踏错,去做出违反天轨的事情。”灵愫雪纯澈善良双眸,看似蠢傻天真,其实她的心里比谁都清楚。 她知道酆逝隐喜欢自己,也知道他的喜欢只是一时兴起,所以她不想浪费他的时间,毕竟他已经为温忆霜蹉跎了十年。 十年对于仙、妖来说弹指一瞬,但对于某些生灵来说却是漫长一世,所以都不容小觑。 没多久,二人一前一后沉默地离开月老庙,归至海世盛楼。 酆逝隐将灵愫雪送回十二号上等房时,最终还是忍不住凛肃着脸道:“愫雪,你以为几番关于天谴多么吓人的话,我能信以为真?” 灵愫雪一怔:“你不信,我也没有办法。”说罢,她砰然关上门。 酆逝隐心中不是滋味地回到楼下的房间,兀自坐在黑暗中,对着黑暗怅然:“愫雪啊愫雪,你很聪明,可惜总不能聪明在点上,就像你的善良,有时多余而无重点。” 缓缓的黑夜,像温柔细腻的河水,轻轻趟过酆逝隐的每一寸肌肤。 他坐在黑暗中,享受静谧,彻夜未眠。 却不是因为心烦而不睡,而是因为要沉定自己的内心,而花掉了整整一夜。 翌日,海水亮的很晚,海面上狂风卷携着乌云,砸下密密麻麻的雨点。然而在大的风浪,到了海底,海水只是比平常的流速快了一点点而已。 但海温却是越来越闷热。 住在海世盛楼里的宾客,相继纷纷开门敞屋,抑或是出来透气。 酆逝隐也很早就推开房门,来至楼上。 楼上凡是住了宾客的房间,都大门敞开,唯独十二号上等房还关的死死的。 酆逝隐困惑地走过去,敲门。 许久,无人回应。 酆逝隐再敲,依旧无人应门。于是他不顾周遭异样的目光,直接穿门闪入房内。 “灵愫雪!灵愫雪!” 床榻上无人,被褥平坦空荡。 难道她又被坏人抓了? 酆逝隐着急地眼眶发红,双手握拳狠狠地朝茶水桌砸去,却发现自己拳下放着一张薄薄的纸。 纸上娟秀的字迹,出自于灵愫雪之手。 上面写道: 仙、妖有别,恕我无能再与君相伴而行。 简简单单一句话,道出了灵愫雪心中的万般无奈。 酆逝隐却愤然地将薄纸撕碎的粉碎飘零,眼角悲伤垂泪。 “为什么,我喜欢的女人都要拒绝我?什么人、妖,仙、妖,都是借口!难道妖就不该拥有真爱?”酆逝隐咬牙切齿。 殊不肯承认,自己心中还记挂着灵愫雪。(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四章 肋骨化玉手(八) 灵愫雪孤独而干脆地在还未苏醒的朦胧马路上,朝东海龙宫不停歇的前行。 然而半个时辰后,她刚出东海城,脖子间过滤空气的鱼鳃,忽然消失不见。 离开了施法主,法力维持不了多久。 所以海水像虫子凶猛疯狂地钻入灵愫雪鼻孔和嘴,让她整个人都进入窒息的状态。 她挣扎,四肢痛苦地刨着水,身躯重的像石头一样怎么也浮不起来。 她向身边游过的鱼儿呼唤救命,然而鱼儿不通人性,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便甩尾徜徉而去。 水压越来越重,四肢越来越麻痹,灵愫雪痛苦地望着大海的上方,模模糊糊地幻觉中看见灵慕冰灿烂的笑脸。 愫雪,愫雪……灵慕冰在轻轻地呼唤。 灵愫雪痛苦的表情挤出一个悲伤的微笑,姐姐,我真没用,不能顺利而快速得去解救你…… 片刻,灵慕冰的脸渐渐贴近,亲吻在灵愫雪紫黑而冰冷的薄唇上,用舌头撬开她的唇,吹出一口温热的空气。 灵愫雪瞬间变得能够呼吸,不再感觉窒息。 怎么会这样? “姐姐,是你救了我吗?”灵愫雪茫然地望着眼前女子。 眼前女子泯然而笑,最后再动荡的海波中,渐渐变成一张轮廓俊艳的脸,凤目烁然有神。 “酆公子!”灵愫雪惊讶。 “正是我。”酆逝隐笑着。 灵愫雪连忙将唇一捂:“刚才给我渡气的也是你?” “是的。”酆逝隐越笑越意味深长。 “我姐姐呢?”灵愫雪转着头四处张望,明显的感觉得自己脖子处又恢复了可以呼吸的鱼鳃。 “你的姐姐是你溺水后出现的幻觉,刚才要不是我及时出现往你嘴里渡气你早就死了。”酆逝隐道。 “谢谢。”灵愫雪不情愿,但也没有办法。 酆逝隐眸光狡黠一闪:“还有个事得告诉你。” “什么事?” “你现在专属于我了。” “为什么?” “因为我们四唇相亲了。”酆逝隐将自己两只食指亲昵一对。 灵愫雪尴尬又羞涩:“四唇相亲最多只能算是接吻,怎么可能一下子我就成为你的专属了。” “你忘了?”酆逝隐得意一笑,深邃的凤眸更加邪魅:“八年前在逍遥快活楼,我把你从老鸨手中买下时,就说过契约之事。” “契约?” “对,在妖界世界里,四唇交叠就表明定下了契约。” “难道你沾花惹草时亲吻的女妖,也都跟你定下了契约?”灵愫雪反驳。 “那到没有,因为只有在生命垂危或是契主十分需要契奴的情况下,才能定下无纸之约。” “……”灵愫雪痴楞,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酆逝隐耐心地等待她缓和,许久后才拍了拍她的调笑道:“吾奴,主人日后一定好好对你。” “我不要!”灵愫雪暴躁地将酆逝隐一推,眼眶急的红润潮湿:“我才不要做你的奴,你赶紧把契约给解了。” “无纸之约,无法解除,除非契主变心,将你遗忘。难道你想要我把你遗忘?”酆逝隐眸光失落。 灵愫雪眼泪簌簌而落。 酆逝隐怜惜:“别哭,虽然我不怀好意把你变成了我的契奴,但我也是因为怕你一个在外遇到危险。” “既然怕我遇到危险,你也不用这么极端的方式,将我捆绑在你身边吧?” “唉……还不是因为你想用一张书信把我打发了。所以我借机出此下策。”酆逝隐苦笑。 “我留信而走,是害怕你越陷越深,最后伤害到自己。因为我现在没有一点去接触爱的心情,我只想早日归天入嫏嬛阁解救姐姐,然后带她找一处世外桃源,安顿隐居。”灵愫雪提袖擦了擦眼泪。 “但我是真心想帮助你,不想你一个委屈。”酆逝隐恳诚道。 “难道你不需要打理奉顺妖山?” “奉顺妖山有狐臣打理,我这个狐王去了也是多余。所以我经常有大把时间到处游玩。希望愫雪你不要再倔强,让我陪着你直到救出你的姐姐。”酆逝隐温柔而期待地望着对方。 灵愫雪沉思了许久,终于抹掉愁容,展露微笑:“好吧,我听你的。” “太好了!我终于能名正言顺地跟着你了!”酆逝隐合不拢嘴地笑着,忽然一愣,立刻收起笑容严肃起来:“不对!我是契主,你是契奴,应该你期待我才对,怎么现在反过来了!” “噗……什么契约不契约的我根本就不相信,说不定只是你用来吓唬我的。”灵愫雪忍俊不禁。 酆逝隐不悦地将眉一挑:“你不信?我让你看看契约的威力。” “好啊!”灵愫雪慵懒地勾了勾唇。 酆逝隐凤眸一沉,神情严肃地望着她,薄红的唇轻轻道:“向左转。” 灵愫雪未动。 酆逝隐纳闷,不对啊,契约的威力十分强大,契奴应该无条件服从才对。难道是我命令的方式不对? 他深吸一口气,凝望着灵愫雪,嘴唇用力道:“向左转!” 灵愫雪还是未动。 酆逝隐轻轻地摸着自己的唇,怀疑契约的真实性。 灵愫雪忍不住捧腹大笑:“哈哈哈,原来这就是你所谓的契约,看来跟没有一样嘛!” “不可能,我妖力那么强大,绝不可能契约无效!”酆逝隐蹙眉困惑。 灵愫雪调皮地朝他一喊:“向左转!” 酆逝隐身躯立刻左转。 “哈哈,你真会配合!”灵愫雪笑的几乎人仰马翻。 酆逝隐愁眉苦脸:“我没有配合,而是契约调反了过来!” “什么意思?”灵愫雪缓缓收起笑容。 “就是你成了契主,我成了契奴!”酆逝隐沮丧。 灵愫雪不相信,朝他又喊了一声:“蹲下!” 酆逝隐立刻蹲下。 “……”灵愫雪不可思议地低头望着他。 酆逝隐欲哭无泪:“施展契约时,我忘了你是仙奴,我是妖精。契约的建立只有高等级生灵控制低等级生灵。纵然你法力比我弱,但按照神仙妖魔的排列,我将被你控制。” “原来如此!看来,你偷鸡不成蚀把米!”灵愫雪得意地笑着。 酆逝隐蹲在地上,哀苦连天:“我一代狐王,竟然成了一名小女子的契奴,简直丢尽狐族的脸面!”(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五章 龙宫借天帖(一) 灵愫雪收起得意调侃的心情,恢复正经:“好了,什么契约不契约的,我不会放在心上,也更加不会刁难你。所以狐王你就放心吧!” 狐王二字她说的特别音重,表示自己没有小看他的地位。 酆逝隐失落了许久,才平复心情,幽幽道:“既然你不看重契约,那么就快让我起来,我的腿都要蹲麻了。” 灵愫雪一愣:“你不能自己起来。” “废话,带着契约的心情去命令,只有契主命令我才能起来。” “原来如此,那里起来吧。”灵愫雪温柔道。 酆逝隐僵硬的双腿顿时神经一松,他揉了揉腿,缓缓从地上站起来,尴尬地望了一眼灵愫雪,连忙将修长的身躯侧过去,不再好意思看她一眼。 灵愫雪用主人疼爱下属的神情,轻轻拍了拍酆逝隐高大的后背:“好了我们别浪费时间,出发吧。” 于是二人,一前一后地在水中飘着,很快就来到了东海龙宫。 龙宫金碧辉煌,巨大巍峨。 看得灵愫雪赞叹不已:“东海龙宫简直比仙宫还要漂亮。” 然后,守门的两只半人形虾兵,横着钢叉凶神恶煞地看着来人到:“有没有龙贴?” 灵愫雪摇头。 酆逝隐说有。 两只虾兵顿时一懵:“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没有。”灵愫雪十分老实。 “既然没有,就请速速离开!”虾兵呼喝着。 酆逝隐一脸恨铁不成钢地将灵愫雪拉至一旁,小声道:“你真傻,干嘛说实话?你知不知道没有龙贴,我们是不能进东海龙宫的。” “就算你说有,拿不出来,他们也不会让我们进龙宫啊。”灵愫雪辩解。 “可是我会变啊!变一个龙贴,他们不就相信了!”酆逝隐一脸无奈。 “龙宫又不是客栈,随便变一个他们就看不出真伪?”灵愫雪继续坚持己见。 “好吧!”酆逝隐将头一脱,妥协:“也许你说的对,我不能掉以轻心。现在他们已经知道我们没有龙贴,你能想个什么办法让我们进去?” “我在来时路上早就想好办法了。”灵愫雪一脸淡定。 “哦?说来听听?”酆逝隐十分看好她。 “第一步,先到正门,至少说明我是诚心而来。如果正门不让进,那我就进行第二步,站在龙宫外耐心等待,一直等到里面有海灵出来,就上前询问是否能行个方便。如果没有,那么我将进行第三步,等待龙四皇子,向看似冷漠却心肠善良的他求帮助。” “……”酆逝隐脸色一沉,满脑门挂着黑线:“你这法子也太老实厚道了,时间是有限的,距离天上盛宴只有十天。” “十天也不算短,只要我诚心,见着了东海龙王将索要天帖的原因详细解释一遍,我相信他老人家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灵愫雪笃定。 酆逝隐又好气又好笑:“你凭什么这么肯定,区区一个仙奴,东海龙王岂会放在眼里,他现在说不定舒舒服服躺在寝宫温软床榻上,愁着该带什么礼物上天,讨好王母娘娘!” 灵愫雪目露鄙视:“你怎么总喜欢把人往坏处想?海域是天界遗落在凡界的一部分,里面的海灵和天界众神一样,都心怀慈悲,大度慷慨!” 酆逝隐瘪嘴:“你的思想就像天界的花朵,受春风暖雨沐浴过多,从来都不考虑世间的险恶有多么多!这次你被打下凡,真是一个磨练你的好机会!” “哼!”灵愫雪将头一扭,把对方的话全然当做耳边风。 酆逝隐忍不住将她雪滑的双颊扳过来,正对着自己:“灵愫雪,我告诉你,你不要那么天真!天真对你没什么好处!” 灵愫雪望着他凝重的凤眸,脸颊突然绯红羞涩,如红苹果。 她忽然发现自己这辈子除了灵慕冰,酆逝隐是第二十分关心自己的好人。 哦不,是好妖! 酆逝隐惊讶地心头一暖:“愫雪,你害羞了?” 灵愫雪立刻转身,背对着他咳了咳,整理心情,恢复平常道:“我们还是老老实实呆在这里等待龙宫里的人出来吧。” “你真打算实行你那蹩脚又愚蠢的三步逐?” “嗯。” 轻应完,灵愫雪拉着酆逝隐朝东海龙宫旁距离较远的一簇红绿相映的海藻丛旁走去。 但是守门两位虾兵看了就是碍眼,游来一只驱赶他们到:“走!没事不许站在龙宫区域!” “这里也是龙宫的区域?”灵愫雪态度温和道。 “当然!一千米内都是龙宫的区域,所以你们最好走远点,莫要再被我看见,否则下一次没这么客气!”虾兵扬起钢叉恐吓。 酆逝隐愤然,凌厉的双眸射出两道寒光,扬起手掌欲拍死年前不知死活的虾兵。 灵愫雪连忙抓着他的手臂,阻拦:“酆公子,不要胡闹!” 酆逝隐受不了别人对自己在意的女子呼呵,自然不会对虾兵轻易罢手,于是他又扬起另外一只手,朝虾兵拍去。 却又被灵愫雪拦下,并呵令:“退下!” 契约效应立刻启动,酆逝隐伸回双手老老实实地垂在圆实的臀边,退至灵愫雪身后。 虾兵冷哼一声离去。 灵愫雪沉眸冷脸望着酆逝隐劝导道:“它虽然只是一只小小虾兵,但你弄死了他,招来的却是巨大的麻烦。” “区区一只虾兵能引来什么麻烦?”酆逝隐不信。 “据我所知,海域蒂属天界,其规章制度与天界大同小异。在天界一个仙奴的死亡,会引来管辖仙奴的仙官彻底搜查。所以一只虾的死亡,就像海底一个肉眼不见的漩涡,最后恶化成轩然大波!” “我并不觉得那么严重,在奉顺妖山,一只卑微小妖的死,无所谓,随时抛尸体。”酆逝隐一脸云淡风轻。 “下三界戒律混乱,不同于上三界,龙族虽不是上三界排行之首,但它们的生存法则井然有序,不会因小而视而不见,反而还会因小而更生警惕。所以我们还是加倍小心谨慎微妙,免得惹怒了东海龙王,一切前功尽弃。”灵愫雪叮嘱。 “好吧,看在你心地善良的份上,我就多花点耐心陪你这个小女子一回!”酆逝隐淡然笑道。 灵愫雪亦与微笑,回馈之。(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六章 龙宫借天帖(二) 在灵愫雪的要求下,他们幻化成两尾其貌不扬的小丑鱼,像慵懒的猫,趴在柔软若绵的海葵花身上懒洋洋地晒太阳。 如此一来,木愣蛮横的虾兵不再过来呼来喝去。 酆逝隐趴在海葵花上大打呵欠:“我困了,先休息一会儿。” 然后留下灵愫雪紧紧地趴在一旁,目不转睛地默默注视东海龙宫大门。 数个时辰后,海水有些灰蒙,半晌没有人影的东海龙宫终于出现一丝动静。 走出来的人是一个眉毛雪白一尺长,袭深棕色官服的龟丞相。 灵愫雪不认识他,但却立刻摆尾朝龟丞相尾随而去。 一直到龟丞相走出虾兵的视野,她才突然开口道:“这位老伯,我求见东海龙王无门,希望您能给予一些帮助。” 龟丞相没有听见,继续朝前蹒跚而游。 灵愫雪奋力摇着尾巴,跟着龟丞相身旁,重复道:“老伯,我急需求见东海龙王,您能不能行个方便,帮我向龙王通报一声。” 龟丞相仍自顾自在水里划动,完全没有注意身边焦头烂额的小丑鱼。 灵愫雪追了许久终于放弃。算了,再回去等等,说不定其他人能听到自己的声音。 待她离去,一脸漠然的龟丞相终于开口,冷哼:“区区一条小鱼,也敢惊扰龙王,简直脸皮太厚!” 说罢,他划着四肢不屑地游走。 灵愫雪回至温柔的海葵花,又等待了许久,龙宫大门走出两名身姿婀娜的雌性海灵,因为她们样貌和人极其相似,所以看不出她们是由什么变化而成。 灵愫雪心想女子好说话,便立刻游过去尾随,随之这两位结伴而行的雌性海灵,脾气火爆,仿佛更年期,看到自己身边有小丑鱼围着骚扰,立刻挥袖扑赶。 要不是灵愫雪躲闪及时,不然就被她们凶狠的水袖拍死在地上。最后,她灰头土脸地又回至海葵花上,酆逝隐却睡得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酣然沉香。 又过了许久,东海龙宫大门又出来一个身影。 这回,出来的人身材高挑英俊,气质非凡。 “龙四皇子!”灵愫雪惊呼,立刻收起心中的沮丧,朝龙四皇子摆尾而去。 酆逝隐仿佛受了刺激,瞬间抽离梦境,睁开眼睛,随灵愫雪游去。 灵愫雪游的飞快,不一会儿又来到了龙四皇子身边,左右来为围绕:“龙四皇子,是我。” 英俊的龙四皇子一愣,盯着身前花纹普通的小丑鱼,困惑:“你是……” “是我灵愫雪!”灵愫雪高兴道 酆逝隐立刻插了进来,游在他们两人之间,漫不经心地招呼道:“还有我,狐王。” “你们两位为何化作如此模样?”龙四皇子不解。 “还不是因为两个守卫不让进,所以我只好陪着这位傻姑娘,化成不起眼的鱼,在门外守候着。”酆逝隐闷闷不乐道。 “你们如龙宫做什么?”龙四皇子道。 酆逝隐想说什么,灵愫雪立刻将他拉至身后,自己涛涛不绝起来:“是这样的,我想进龙宫向龙王,也就是你父亲借用前往天界赴宴的天帖,因为我需要入天救我的姐姐,她被嫏嬛阁阁主冤枉关押在嫏嬛阁大牢里,煎熬着。” “原来灵姑娘来自天界。”龙四皇子微微诧异。 “嗯,我是一个运气不好的小仙奴,被嫏嬛阁阁主打下凡界,已经有十六年之久,所以一直着急重返天界。在前不久,我与酆公子一起找到智慧树,询问了入天界的安全办法,所以特来此向龙王讨借天帖。”灵愫雪声色凝重。 龙四皇子忽然挥了挥手,将面前两条小丑鱼,幻化回原来的人形。 “有本宫在,你们可以随便靠近龙宫。”龙四皇子淡淡道。 “谢谢龙四皇子。”灵愫雪一边感激,一边偷瞄他身后的两位虾兵,他们果真将一切视而不见,不在过来呼和。 酆逝隐被晾在一般,闷闷不乐,不愉快的小声嘟囔道:“灵愫雪你这个白痴,身边明明有一个帅绝妖界的男子,你竟然放在不顾,偏偏那么热情去贴龙四皇子一张面无表情的冰块脸。我早就怀疑他是不是冷酷加面瘫,你却还觉得他慷慨仿佛,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你说什么?”灵愫雪不忘侧耳朝酆逝隐询问。 酆逝隐冷冷一笑:“我身也没说。” “噢!”灵愫雪简单回复,继续朝龙四皇子道:“龙四皇子,我知道你面冷心善,求你待我面见你父皇吧,我真的急需天帖。” 龙四皇子沉吟片刻后,继续问道:“嫏嬛阁乃天界最大仙书楼,为何执掌嫏嬛阁的阁主却被你说的如此反派诡诈?” “我也不知道。嫏嬛阁阁主本是我崇拜之神,我亦甘愿为他舍身卖命、肝脑涂地,但是在仙书楼丢书之时,我下界追窃书的妖贼,却他从天下打落。我也觉得匪夷所思,所以我想重返天界,一是救出姐姐,二是探清阁主真实为人。” “原来如此。” 然后一阵沉默。 灵愫雪眼眸闪烁期待之光,盯着龙四皇子瞬也不瞬。 看得酆逝隐心中醋意又大肆横飞,握着双拳,咬牙强忍。臭丫头,一见龙四皇子,就盯着人家恨不能当做珍珠镶嵌在自己双眼里。 哼! 酆逝隐将身躯一转,背对着他们,不再去看他们。免得自己越看越气,控制不住火爆脾气,说出尖酸刻薄的话语。 三人之间,气氛安静无声。 许久,龙四皇子思索完毕,从怀中掏出一个封皮精致的翡翠绿的笺薄,递给跟前女子:“这是天帖,你收下吧!” 什么?灵愫雪惊讶地目瞪口呆。 酆逝隐亦惊讶地转身凝望。 “这是天帖?”灵愫雪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 “不错,这就是这次天界盛宴的邀请函,我父皇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将它转赠予我,并让我代替她向王母娘娘问好。既然你救姐姐之事更为重要,这天帖就送给你。”龙四皇子神情云淡风轻,仿佛一切举动都是为了顺其自然。 灵愫雪感激地眼眶红润:“龙四皇子,你真是太好认了。” 说罢,她欲跪地磕头。 龙四皇子立刻将她阻止:“大恩不言谢,不要感激我,要感激就感觉王母娘娘,是她给了我这次机会,我才能帮助到你。”(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七章 龙宫借天帖(三) 龙四皇子将天帖往灵愫雪手中一塞,然后匆匆离去。 灵愫雪望着他高大英俊的背影,再次感激:“谢谢!” 然后龙四皇子在不远处被一个深情慌张地海灵兵将,带离灵愫雪的视野。 灵愫雪抱着天帖如获至宝,伫立在原地,望着龙四皇子渺小背影,久久才回过神来,转身面对着酆逝隐,高兴道:“太好了,得来全不费工夫!” 酆逝隐却一点也喜悦不起来,耸拉着脸,言辞充满酸涩道:“龙四皇子对你真大方!你们萍水相逢不过几面,他就慷慨解囊,把那么重要的天帖都馈赠于你!” “呵呵,我一直都觉得龙四皇子面冷心善。大度这点倒是和我在道观结交的景大哥很像!”灵愫雪望着天帖乐不思蜀。 “像!像!像!能有多像?”酆逝隐匪夷所思。 “你不信?” “不信,天下除了双胞胎,根本没有一模一样的两个人!” “但他们就是很像!”灵愫雪坚定。 “好,既然如此蹊跷,你就把手伸过来给我施法窥探一下你的记忆,看看你口中景大哥是否真的与龙四皇子一模一样。” “给!”灵愫雪伸出手,接着又提醒道:“只可能窥视我在昆仑山玄机观、无定观时的记忆,不可以窥视其他!” “放心,我乃一代狐王,没有那么下作。” 说罢,酆逝隐将自己右手掌心贴在灵愫雪掌心上,轻轻施展妖法,渐渐拨开她的记忆。 很快他就看到了那个道貌岸然,身负欣长银剑的英俊、阳光、笑容真诚的景立秋。然后,他又看到一个性格活泼、任性、孤独的美丽女子,林苏雪。 “我的天,他们真的长得一模一样,而且时间过去这么久,景立秋竟然一点变化都没有。倒是林苏雪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成熟了不少。”酆逝隐惊讶,放下自己的手掌。 “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林苏雪是变化了一点,眉眼长开了,气质更加成熟了。但景大哥容颜、体格丝毫没变,还像在昆仑山上修行时那般。” “嗯。”酆逝隐点头,沉吟片刻,英俊有神的凤眸凝视着灵愫雪皎白脸颊:“我在你的记忆你还看到你。” “……”灵愫雪白眼一翻:“废话,我的记忆能没有我?” “我不是那个意思。”酆逝隐蹙眉,若有所思:“我的意思是,你凡体仙灵,容颜不会随时间的雕琢而变化。而龙四皇子却和十三年前的景立秋一模一样。如此一来,他要么体质与你一样,生长到十八岁就开始冻龄,要么就是他们两个人真的并非同一个人。但是他们长的如复刻一般,身上一些小细节都一模一样。” “没想到你看的如此仔细。” “嘿嘿,我好不容窥视一回你的记忆,当然要认真仔细。而且我还看到你在玄机观跟一群难道士睡觉的情景。”酆逝隐调侃着。 灵愫雪脸色顿时一红,咬着唇羞涩:“这种情非得已的事,不要拿出来提。在玄机观那段时间,简直就是我人生最羞臊最难以启齿的时刻!” 酆逝隐淡淡一笑,舒展的容颜又很快凝起愁绪:“没想到时光荏苒,我却如此迟才来到你的生命里。要是能像景立秋那般运气好,早点遇到你,也许就不会因温忆霜而痛苦煎熬足足十年,而不得善终……” “你无须沮丧,每个生灵的命运没有那么坎坷曲折,又柳暗花明。就像我,八年前要是信任你,不想方设法逃离你的马车,我也许早就回归嫏嬛阁救出了姐姐。也不用她在天界多熬八天。”灵愫雪安慰,然后她收起天帖,拍了拍酆逝隐微垮的背,落落大方笑道:“我们走吧,不要在此哀声叹气了。过去的终究要过去,新的时刻正等着我们,所以我们要珍惜每一刻当下。” 酆逝隐淡然一笑,神情忧郁:“没想到傻笨的你,有时竟然能如此看开。” “那是当然,我好歹也活了三千!”灵愫雪扬着鼻子骄傲道。 酆逝隐看着她可爱的模样,忍俊不禁:“你不打算弄清龙四皇子与景立秋的关系?” “我为什么要弄清?” “他们那么像!我都想去弄清。” “你弄清做什么?能给你增加法力?还是帮你生的更英俊?”灵愫雪苦笑。 “至少可以解决我心中巨大的困惑。” “解决了又如何?他能给你带来什么利益?” “没有……” “那我们就走吧,龙四皇子是不是景大哥我不在乎,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生活轨迹。他已经有了关心他的龙四皇妃,所以并不需要我们外人来关心。我们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灵愫雪神情凝肃。 酆逝隐眸光炯然,对她刮目相看。 没想到她纯苯的外表,如此有辨别能力与自知之明。八年前,她要逃离马车,看来也是内在性格使然。 灵愫雪水澈的双眸也盯着酆逝隐,仿佛看透了一切,神秘地淡淡一笑:“酆公子,我劝你最好收敛一些好奇心。这些好奇心应该让你走了不少弯路。” “此话怎讲?”酆逝隐诧异。 “想想你和温姑娘,就知道了。” “不懂。” “你日后就会懂。”说罢,灵愫雪双手交握,背在背后,轻灵地朝前方跑去,梨黄飘扬的真丝连衫裙像一朵盛开在蓝海中的黄玫瑰,摇曳而清丽,没有一丝尘埃凡俗的气息。 酆逝隐伫立原地,看得痴痴,一直到她跑至很远,他才反应过来,愠怒:“灵愫雪!你的意思是,我是因为好奇心重才一直跟温忆霜纠缠那么久的?” 然而,远处的灵愫雪早已消失成一个淡黄的小点。 酆逝隐深蓝的身影,像一抹深色的海水,朝灵愫雪快速追去。他们像两尾轻松的鱼,在一万多里的海水下倾斜地,迅速上升。 在酆逝隐的妖力帮助,使得他们快如大蓝鲸,不消半个时辰,就浮出了海面。 一入空气,灵愫雪脖子上的鱼鳃变瞬间消失。她用鼻子大口大口呼吸,望着被夕阳渲染斑斓的海天旖旎之景,赞叹:“好久没有看到这么清楚的日落映海之景!这几天在海下,看什么都模糊不真切!”(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八章 龙宫借天帖(四) 看了会儿夕阳,灵、酆二人缓缓游至金黄细腻的沙滩上。 酆逝隐伫立,对着一望无垠的大海,依依不舍:“没想到这次海底之行,一点也不可怕,就和在陆地上一样。” “这说明从此以后,你不再是怕水的狐狸。”灵愫雪笑道,然后将眸光移至离海岸不远处的小村庄:“酆公子,你能算出现在我们身处何地吗?” 酆逝隐掐了掐指,片刻后:“我们现在在人界东晋王朝东面的一处小渔村。” 灵愫雪眺望着渔村,看到一排排晾晒海鲜、渔网的木架,淡淡道:“距离天界盛宴开始,还有十天,看来我们必须在这小渔村找一家好心的渔户借住几天。” 酆逝隐噗呲一笑,不可思议道:“不是吧?跟着我,你觉得有可能住那些充满鱼腥臭的渔户家?” “难道你有更好的去处?”灵愫雪缓缓将眸光拉回至酆逝隐俊艳的脸上。 “既然还有十天,那你先随我一起去奉顺妖山一趟,在那儿总比在这渔村要强。” “好吧。”灵愫雪点头应允。 然后,酆逝隐脚下立刻升起一片腾云,伸出手递给灵愫雪:“上来!” 灵愫雪刚伸出手搭在酆逝隐修长手指上,忽听身后传来一声锐利的呼喝。 “站住!你们休想离开!” 肤色深灰的大雌性长龙凌云绞尾而来。 酆逝隐抬眸冷哼不屑:“深灰色龙是龙族最低等级的龙!” 灵愫雪不明白什么等级不等级,收回手转身朝飞冲而来的龙,友善地笑道:“不知这位龙大姐,为何喊住我们?” “什么龙大姐,小小凡女竟敢在本宫面前装傻子,看我不吃了你!”深灰色大龙张开血盆大口,毫不留情地朝灵愫雪的头颅咬去。 酆逝隐反应即使,拉着灵愫雪衣袖往旁边一闪,对着大龙厉斥:“好大的胆子,敢腰我的人!你这条等级低劣的龙,在我眼里不过是一只虫子。你若不态度端正一些,小心我徒手捏死你!” “哼!狂徒还是那么狂妄!我相公为人冷面和善,但不代表本宫也会依顺了你们!快要天帖交还,否则本宫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大龙撂下狠话。 酆、灵二人瞬间恍然大悟。 来者肯定是龙四皇妃。 除了她如此飞扬跋扈,还会有谁? 灵愫雪秉持一颗友善的心,友善地微笑:“龙四皇妃,既然是为天帖而来,何不现身下来,好好听我解释一番?” “没什么好解释,快把天帖换来!”大龙伸出巨大前爪索要。 “你我之间有误会,我并非如你所想的那般无礼,我找龙四皇子借用天帖是有苦衷的!”灵愫雪诚恳哀求着。 酆逝隐看不下去,将灵愫雪拉至自己身后护着:“你不用对这只刁蛮无礼的母龙苦口哀言,让我来帮你解决了她!” “不!酆公子你不能对她出手,她来此大呼小叫的目的,一切都是为了龙四皇子好!”灵愫雪拉着酆逝隐。 酆逝隐无奈摇头:“那么,我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你好!” 龙四皇妃冷眼一翻:“你们有完没完,快把龙贴交出来。”说罢,她愤怒地将龙尾一摆,劈裂般朝脚下二人扇去。 酆逝隐急忙伸手将她龙尾一抓,然后用力一掐。 “哎呦!快放开我!”龙四皇妃疼地嗷嗷叫,然后化成人形落下天空,趴在地上捂着自己一直雪白的脚踝眼眶含泪。 “哼!要不是看在你是女人的份上,我说不定就废了你的尾巴!”酆逝隐冷冷道。 灵愫雪看着对方,于心不忍,绕过酆逝隐身躯,连忙过去蹲下,用手去抚摸关心:“龙四皇妃,你的脚不要紧吧?” 龙四皇妃将灵愫雪狠狠一推:“不要你假慈悲,快把天帖还来!” 灵愫雪沉吟半晌,将天帖从怀中摸出。 酆逝隐见了立刻伸手将天帖吸至自己掌心:“愫雪,你脑子进水了?你真打算把天帖还给她?” “我……”灵愫雪迟疑半晌才接着道:“我觉得龙四皇妃出海来寻,一定是有什么原因。” “她能有什么原因?她无非就是希望自己夫君能在天界盛会崭露头角,博得王母娘娘的青睐,好回东海后耀武扬威!”酆逝隐愠怒道。 龙四皇妃忽然泪水滚落:“你个懂个狗屁!我与相公一起走到今天,都是靠自己一点一点地谨慎奋斗而来!如今相公好不容易取得龙王信任,获得天帖有机会上天赴宴一次,你们知道这对于他来说多么重要?你们把天帖要走,无疑是想将他打回原点,受尽龙族那些势利眼欺凌。” 灵愫雪一听,慈悲心生,立刻跑至酆逝隐身边,讨要:“快把天帖给我!” “愫雪,你不要听她胡说!她相公如今是身份显赫的龙族皇子,怎可能因为一次没有赴宴而受尽龙族欺凌?再说,他赴未赴谁都能得知?”酆逝隐坚持己见。 灵愫雪厉斥:“做人不要太自私!” “我不是人,我是妖!”酆逝隐反驳。 “纵使你是妖,也应该心有恻隐之心,难道别人处境对于你来说一点也没有关系?” “当然!龙族死活与我有何关系?我只知道你需要天帖救你的姐姐!” 灵愫雪听了又感动又气恼,但龙四皇妃嘤嘤的哭泣声,却像锥子一样一点一点地戳着她柔软的心。她沉着脸,再一次不悦询问道:“天帖你拿不拿出来?” “不拿!”酆逝隐态度坚定。 “好!”灵愫雪苦涩一笑,眸光冰冷地打在酆逝隐脸色,郑重的命令道:“把天帖拿出来!” 然后契约即刻启动。 就算酆逝隐千般不想,他的手最后还是将天帖呈在灵愫雪面前,并恭敬垂头,像虔诚地奴仆。 龙四皇妃惊讶,没想到一介凡女竟然凭一句话就操控了妖界狐王,简直不可思议。愣愣中,灵愫雪已然微笑着将天帖双手递来。 “龙四皇妃,我了解你们夫妻艰辛,所以天帖归还于你!” 龙四皇妃拿了天帖,连一声谢谢都不说,便立刻化龙投海而去。 酆逝隐看了心中滴血,愤愤不平道:“灵愫雪,你能不能收起慈悲之心,真正地为自己考虑一次?” 灵愫雪摇头,闷闷不乐:“闭嘴,好好站在这里反省!” 然后酆逝隐就像望夫石一样,伫立在越渐天黑的海边,吹着微凉的海风欲哭无泪。(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九章 渔村的怪物(一) 如水的夜色,平平淡淡的渔村。袅袅的炊烟,往空气中源源不断地飘送着美味的饭香味。 灵愫雪一个人走在渔村安静的小道上,捂着咕咕叫的肚子,情不自禁地朝炊烟最香的一家渔户走去。 半道上,一阵纤细的哭泣声,从道路的旁边传来。 灵愫雪心软地放弃饭菜香,寻着可怜的哭声朝道路左边拐去。 然后她在一个草堆里发现一名抱着双膝,眼眶哭地通红如核桃的小男孩,孤苦无依地坐在冰冷地上。 “小弟弟,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在此哭泣?”灵愫雪温柔地伸出友善之手。 小男孩却吓得瑟瑟发抖,挥着手驱赶:“你走开,你这个妖怪!” 灵愫雪鼻头一算,看来是吓傻了。 “小弟弟,姐姐不是妖怪,是正常人。” “我不信,那个妖怪一开始也是这么说,最后却无声无息地把我家人全部吃光了!”小男孩娇小身躯颤抖的越来越厉害。 “小弟弟不要怕,姐姐送你回家吧!”灵愫雪哀求。 “我才不回家,那里不是家,是噩梦!我要躲在这草堆里睡一觉,醒来后一切都会回到从前!”说罢,小男孩抓抱一堆草将自己身躯重新遮挡住。 但是他的喉咙就是忍不住要发出呜呜的哭啼声。 灵愫雪站在草堆旁,环视地望着一圈渔村,发现所有渔村里的小茅屋都灯火通明,唯独西北角一家黑暗如墨。于是她情不自禁地抬步,朝没有亮灯的茅屋走去。 离那茅屋越近,血腥味越浓。 看来就是那小男孩的家了。 灵愫雪带着惊恐,步伐缓慢而小心翼翼。 这茅屋内究竟装着什么样的妖怪,竟然残酷地将无辜渔民吃掉? 灵愫雪越来越惶恐,但坚韧的意志却催促她继续不断地前行。 很快,她就来至茅屋前。 茅屋的门没关,一推就开。 一股浓厚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像狂风一样扑面而来。 左边隔壁茅屋,传来开窗的吱呀声。 骇得灵愫雪全身一颤。 “姑娘,快走吧,不要多管闲事!”隔壁茅屋窗户缝映出一个中年男子。 右边茅屋也跟着窗开一缝隙,朝灵愫雪轻身呼唤道:“姑娘,不要自不量力,快走吧,那家阴气太重,你承受不住的!” 然后两边茅屋窗户砰然关上。 灵愫雪越来越害怕,不敢去正视面前的黑暗。她垂着头,蹙眉纠结还要不要在此逗留。 可是,她一想起小男孩哭肿的双眼,就忍不住跨出一步,朝漆黑阴冷的屋内靠近一步。 然后…… 她的脚,踩到一团黏腻松软的东西,像是一滩软泥,但却带着几分油腻,从脚下散发来一股强烈难闻的腥臭味。 “呕……”灵愫雪忍不住作呕,然而空空如也的肚子,只能让她吐出几口刺激舌头的胃酸。 镇定片刻,灵愫雪继续朝黑暗中走去。 突然,一抹白色的光影,从她面前飘闪而过。 “是谁?”灵愫雪惊问。 但是死气沉沉的茅屋,没有任何回应。 她又继续向前走着,突然右脚又踩到一样东西,绵软却又坚硬,像是…… 尸体! 灵愫雪骇的心跳加速,额头、后背全是汗珠。 此刻的她,已经不敢再上前而行。 然而那抹白色的光影却带着嘲讽,再一次在她眼前闪过。 灵愫雪咽了咽,紧张牙齿颤抖道:“你究竟是什么妖怪?” 然而,茅屋安静的就像漆黑的深洞,没有任何响动,空气仿佛冻结凝固,呼吸感觉十分压抑。 灵愫雪轻轻动了动手,摸到了一张木桌子。 桌面上淌着黏糊糊的汁液。 也许是汤汁,也许是……血。 灵愫雪停止大脑内的一切胡思乱想,将其放空成一片空白。唯有如此,她还不会被恐惧占据全身,而止步不前。 她移动了几步,脚底虽然踩踏到东西,十分不平,但她尽力镇定不去想任何光怪陆离的事情,所以很快就摸到了一只熄灭的蜡烛。 片刻后,她又在桌旁摸到了火折子。 于是蜡烛的光亮,像金子一样洒满整个充满血腥的茅屋。 灵愫雪瞬间泪流满面。 她看到了什么? 她看到一屋子的尸体,大大小小、男男女女五个人,他们像死猪一样被剖开了肚子,五脏六腑像耷拉在肚子外,七横八竖的躺在那里,仿佛人间地狱。 灵愫雪捂着嘴,哭得声音都发不出来。 太残忍了。 这究竟是什么妖怪? 忽然一阵阴风与白色光影从门边飘过。 灵愫雪顿时想起了躲在草堆里小男孩,立刻拿着蜡烛朝门外跑去。 可惜,她临门时,一股强风刮过,吹灭了蜡烛。于是她抛下蜡烛,继续奔跑,待她找到小男孩时,茅屋却被蜡烛弥留的一丝星火,点着燃烧。 在晚风吹拂下,茅屋越烧越旺,疯狂的火焰像一只狂躁的火烈鸟,张牙舞爪地对着天空怒斥自己的愤怒! 小男孩牵着灵愫雪的手,站在着火茅屋的远处,一边哭一边抹着滚滚泪花:“烧了也好,这样一切痛苦都化为灰烬。” 灵愫雪缓缓蹲下身躯,抱着小男孩,怜惜地拍着他的后背道:“告诉姐姐,你看到了什么样的妖怪?” 小男孩身子一僵,脸色煞白,与远处冲天的火光形成鲜明对比。他牙齿不停地颤抖:“我也不知道,当时明亮的屋子忽然一黑,然后一双蓝色诡异的眼睛,带着无限的仇恨,将我的家人全部杀害!要不是我爹爹在死前把我抛出屋外,我很可能就长眠在家里……” 说着说着,小男孩紧紧地抱着灵愫雪,颤抖的小身躯像风雨中瑟瑟发抖的雏鸟,可怜到老天爷都跟着哭泣。 于是乎,老天爷像感应到了小男孩心中的无限的悲伤,簌簌下起瓢泼大雨起来。 灵愫雪连忙脱下自己衣服披在小男孩身上,带着他朝最近一家灯火通明的茅屋,敲门。 “好人家,求求你收留我们暂住一夜吧?”灵愫雪恳求着。 “滚!身带煞气的孩子不要靠近我们家,小心我丈夫拿棍子出来打你们!”里面妇人凶狠地呵斥着。 潇潇暮雨下,他们敲了许多个门,下场都被呼喝着驱赶。 最后,他们像两根无助的小草,在风雨洗刷下,痴痴地站着。(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章 渔村的怪物(二) “愫雪,为什么你都不来寻我?”酆逝隐撑着一把油纸伞走了过来,另外一只手中还拿着一把伞,他交到小男孩手里,然后将他挤出伞外,与灵愫雪挨在一起,苦笑:“我在海边吹了半天的凉风,要不是这场雨,我说不定要站一辈子!” 灵愫雪一愣,忧愁地抱歉道:“对不起酆公子,我忘了,我的一句话能让你永远那么站着。” “永远那倒不至于,因为狂风和雨会帮助我冲破契约的束缚力,所以以后你再命令我之后,一定要想着帮我解开!”酆逝隐笑道,然后他将眸光望着身边小男孩,困惑道:“这是哪来的野孩子?” 小男孩自己撑着伞,抹着眼泪道:“我不是野孩子……” “他是个可怜的孩子,刚刚经历家人的惨死。酆公子,一定要帮他找出杀他一家灭口的妖怪。”灵愫雪恳求道。 “噢?”酆逝隐诧异:“没想到这小家伙如此可怜。” 小男孩悲惨地望着面前俊艳非凡的大哥哥,指着前方冒着黑烟的地方:“那就是我的家。” 酆逝隐望去,惊讶:“被烧了?看来这妖怪很有头脑,知道用火来掩盖自己的罪行。” 灵愫雪听了脸色一苦,扯了扯酆逝隐的袖子,愧疚道:“这把火不是妖怪烧的。” “不是妖怪烧的,难道你是烧的?”酆逝隐随口来了一句。 谁知灵愫雪点了点头。 “真的是你?”酆逝隐不敢相信:“你为什么要烧人家房子?你知不知道火可以毁灭一切踪迹?” “我……不是故意的。”灵愫雪懊悔万分:“当时我进入小男孩的家,摸着了蜡烛与火折子,于是点燃想观察潜伏在黑暗中的究竟是一只什么样的怪,但是门口忽然闪过一抹白影,我已经怪物回去伤害小男子,所以带着蜡烛朝门外跑去。但门外凉风吹灭了蜡烛,于是我将它随手一扔,谁曾想蜡烛上的星火,竟然将茅屋点着燃烧……” “于是,你的不经意酿成了大错!”酆逝隐无奈地苦笑。 灵愫雪点头。 小男孩拉着灵愫雪的袖子一角,懂事地安慰道:“大姐姐,我不怪你。因为茅屋的燃烧,帮我省了安葬家人的困难。” “小家伙,谢谢你的体谅。”灵愫雪温柔地摸了摸对方的头。 酆逝隐却哭笑不得:“这把火确实是帮你安葬了家人,但是怪物的行踪纵使我用法力也无法探视出来。” “说不定,那怪物还在那茅屋内。”灵愫雪笃定道。 “绝不可能。”酆逝隐反驳:“大多怪物都怕火!火已经将它驱赶不知去向,看来事情变得有麻烦。” “求你一定要找出那只妖怪!”灵愫雪恳求。 “放心,我一定会如你所愿。”酆逝隐温柔地望了身边女子一眼,然后抬起右手,将掌心朝上,神情凝肃地望着,用妖力在掌心生起一团幽蓝色的火。 小男孩看到这神奇的一幕,身躯又瑟瑟发抖起来,连忙惊骇地退步:“你们也是妖怪?” 灵愫雪拉着小男孩温柔地点头:“不要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只会帮助你。” “可是大哥哥他会施妖法!”小男孩脸色惨白,双腿几乎站不稳。 “妖怪和人一样也分好坏,所以你不必退这么远,大哥哥绝对不会伤害你,我保证!”说罢,灵愫雪举起右手对天发誓:“如果大哥哥有伤害你,我就遭天打雷劈!反正此刻正好下雨,雷电就在我的头顶!” 小男孩移动油纸伞,望了望大雨朦胧的天空,对着天暗忖,老天爷,如果你有眼,一定要帮我盯着会施妖法的大哥哥,如果他想害我,你一定要帮我劈死他们! 孩童的心总是纯粹,无所顾忌,所以也最直接。 妖力不浅的酆逝隐却听到了小男孩的心声,忍不住转头冷哼道:“小家伙,你心够狠的!竟然闷在心里对老天爷说要劈死我们!” “我……”小男孩眼睛飞泪:“我害怕你伤害我,我才在心里对老天爷那么说的。” 灵愫雪目露同情:“姐姐不怪你,你害怕大哥哥是正常的,因为在他遇到姐姐前,性情也和那些妖怪一样残暴的很。” “灵愫雪,你不要血口喷人,我可从来没有无缘无故杀过凡人。”酆逝隐不悦。 “可是你咬过人!”灵愫雪调侃。 紧张肃杀的气氛一下子被调节的轻松,不那么压抑。 小男孩也忍不住破涕为笑。 灵愫雪望着酆逝用右手掌悬浮的一团幽蓝色火焰,好奇道:“你弄这团火是想做什么?” 酆逝隐望着自己掌心的蓝火,若有所思:“我想让狐火去寻找妖怪的踪迹,但是现在雨却阻扰了它的脚步。” “原来这就是狐火。”灵愫雪将脸凑近,一股灼热气息从狐火上扑面而来。 “你最好离远一点!”酆逝隐提醒着:“虽然狐火性质阴寒,但却也比一般火要有威力,你若靠的太近,你身上的阳气将会被削弱。” 灵愫雪耸了耸肩:“自从和你在一起,我就已经不在乎自己身体上的阳气是否被削弱了,反正我也起不了什么作用,要那么多阳气也没用!” “看来你是做好了思想准备,才决定相信我的。”酆逝隐心头暖暖的。 “当然,朋友之间必须要有信任。” 酆逝隐深邃的凤眸划过一缕淡淡的哀愁。 原来,我在她心里还只是,朋友。 许久后,雨势渐渐减小,瓢泼变成淅淅沥沥。酆逝隐将右手美丽的蓝色狐火,朝空中一扔。 那团狐火一分为四,像四只蓝羽的鹦鹉,安静地浮在空中围绕着主人,停歇片刻,然后带着主人的心愿朝黑夜各个飞奔而去。 它们在方圆不大的渔村四处寻找着妖怪的踪迹。 很快,雨转成毛毛细雨,酆逝隐带着灵愫雪与小男孩,走至渔村北边一处空旷平地,变幻出一栋简约的茅屋,将他们安置进去。 “你们这屋子里等我,待我处置完妖怪,就回来找你们!”说罢,酆逝隐欲走。 小男孩连忙跑过去抓着他的衣角,哀求:“大哥哥,求你不要走,你走了,那个妖怪回来吃我们。” “放心,这间茅屋是我幻化出来的,所以这里动静我了如指掌。如果有异常我会立马赶回来救你们,所以你们现在屋内休息休息。” 然后,他闪身离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一章 渔村的怪物(三) 简约的小茅屋,像被渔村孤立的孤儿,在雨后凄凄冷风中瑟瑟发抖。 灵愫雪蹲在地上,紧紧地抱着小男孩,望着外面漆黑的天色,心中惊慌害怕。 虽然酆逝隐妖力高强,但那只杀人灭口的怪物,也绝非妖力低浅的善类。 小男孩跟是双目空洞,一片迷茫,目视着前方,痴痴道:“大哥哥,他能抓住怪物吗? “应该能……”灵愫雪也不能肯定。 忽然一阵冷风穿门而过,一抹白影像闪电般在门口一闪而过。 灵愫雪连忙抱着小男孩跑至茅屋墙角,安慰:“小弟弟别怕,有姐姐在,怪物不会伤害你的。” 小男孩似乎习惯了害怕,表现的异常镇定,望着在门口来回闪动的白影,伸出手指指道:“这不是那个妖怪!” 什么? 不是那个妖怪? 难道说有两只妖怪? 灵愫雪紧绷着神经,步履轻缓无声地靠着墙,借着黑暗的遮掩,一点一点地挪至门口。 那抹白影像明灭的烛火,忽明忽暗,让人看不真切。 于是灵愫雪一个手刀,趁其不备,朝白影砍去。 白影一分为二,然后又合二为一,露出真实的面目,望着灵愫雪。 灵愫雪一惊,脑海闪过一个妇女被开膛破肚的画面,轻呼:“你是小弟弟的娘?” 白影哀伤地点了点头:“是的……我想进去最后再看一眼小治。” “那里进来吧。”灵愫雪伸手请道。 然而白影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墙堵在了门外。 “姑娘,这茅屋有屏障,我进不去。你可不可以让小治出来见见我!”白影含泪哀伤道。 “好,我这就去叫他出来。”说罢,灵愫雪转身朝屋内黑暗的角落走去,蹲在小男孩身边,温柔道:“小治,你看到门口那个白影没有?那是你娘的灵魂,她来看你最后一眼了,你快出去看看她吧。” 然后她将小男孩身躯轻轻一推。 然而小男孩双脚像在地上扎了根,就是不往门口去。 “小治,难道你不想见你娘最后一面?”灵愫雪再一次轻轻推着他。 小男孩侧身,将嘴唇贴在灵愫雪的耳朵上小声道:“那不是我娘的灵魂。” 啊! 灵愫雪震惊,望着门外眉眼哀伤的白影,困惑:“可是她和你家死亡的那个妇女一模一样!” “我娘平日不叫我小治,而是叫我治儿。”小男孩淡淡道。 灵愫雪定了定魂,拍着小男孩的肩安抚道:“那里就站在这里别动,让姐姐把那撒谎的鬼魂打发了。” 然后,她走至门前对着白影,笑道:“这位鬼魂大姐,你可能认错人了。站在屋内的小男孩不是小治,而是我的弟弟。” “是吗?那请你弟弟出来给我看看,不然我是不会放心离去的。”白影嘤嘤哭泣,一副全天下就她最惨的模样,故意博人同情。 灵愫雪果断拒绝:“我弟弟身姿虚弱,不能出来吹风,所以还望大姐体谅。” 白影面目一厉,双眼暴突仿佛要掉下眼眶,瞪着灵愫雪张开血盆之口,恐吓:“你不让我见你的弟弟,我就永远不走!” 灵愫雪莞尔苦笑:“难道鬼魂不怕天亮?” “天亮又如何,今夜下过一场雨,天上乌云密布,没有阳光,世界一样任我来去自由!”白影咧嘴慎慎笑道。 灵愫雪惊恐的一愣,再也说不出话来。 白影像烟雾一样,围在茅屋外不停的飞转,时不时发出毛骨悚然的凄厉之笑。 骇的小男孩再也按奈不住镇定,脆弱地一头扎在灵愫雪怀里瑟缩起来。 与此同时。 酆逝隐正站在小渔村上空一片薄薄的乌云上,像天神一样俯视着下面。 四束光线幽蓝的狐火,在渔村大街小巷来回穿梭,寻找了每一片地方都未看到怪物的踪影。 “奇怪,这个怪物如此难找,难道飞天遁地了?”酆逝隐修长的手,摸着削尖的下巴困惑着。他站在云端,若有所思地环顾四周,忽然发现渔村所靠的海面上,有异样的浪花翻涌。 难道那怪物来至海里? 酆逝隐吹了一声口哨,四只狐火瞬间飞至他的跟前,凝聚成一团,发出人的声音,说道:“启禀主人,灵姑娘正被一只白色鬼魂围困。”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酆逝隐对着狐火厉斥。 狐火蓝光黯淡,似在愧疚:“因为属下一直在寻找妖怪,所以忘了及时过来禀报灵姑娘的情况。” “也罢!你先速去海面查探,我去对付那只不知好歹的白色鬼魂。”说罢,酆逝隐纵身朝云下飞去。 他来至小茅屋处,伸手轻松一吸,就将围着茅屋作恶的白色鬼魂抓在了手里。 当他正要举掌将对方拍得灰飞烟灭时,他的手却停在空中,愣住:“怎么是你?” 那白色鬼魂收起身上戾气,恭敬地跪在地上磕头一拜:“参见狐王。” “起来吧。”酆逝隐漠然。 “没想到我会在这儿遇到狐王,实乃三生有幸。”白色鬼魂一边说,一边缓缓从地上起身。 酆逝隐望着对方:“你怎么会死的?” “唉……说来话长,我去东海龙宫偷窃龙族宝书,不料竟然中了龙族皇子的埋伏,灵魂被震离肉身,随着洋流飘至回了岸上。”白色灵魂凄婉道。 “你可是下三界第一摸金手,偷仙书圣卷千万本,怎么会中了龙族皇子的埋伏?”酆逝隐亦感到可惜。 想当年,他为了能让自己妖力速增,他也曾花过重金,去从对方手中购买偷盗而来仙书圣卷。 没想到时光一转,下三界第一摸金手,竟然成了这副狼狈的模样。 白色鬼魂冗长一叹:“也怪我心太急,为了能让妖皇快点器重我,所以在东海窃龙族宝书时,有些操之过急。真是一招错,万劫不复。” 酆逝隐默哀,许久才忍不住道:“你去东海龙宫,是要窃什么书?” “《纵横捭阖》。此书顾名思义,能帮助修炼者大大提高法力,并达到呼风唤雨的目的。”白色鬼魂认真道:“龙族没有本事,无人可以修炼此宝书,所以一直搁置在东海龙宫的藏宝库里。我心想妖皇已然法力齐天,练就《纵横捭阖》一定能更上一重天,抵达天帝出神入化之境界。谁知道龙族新来没多久的一名皇子,竟然头脑精明,心思缜密,早已预料出有人回来窃书!”白色鬼魂咬牙切齿,心中愤愤不平。(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二章 渔村的怪物(四) “是哪位龙族皇子?”酆逝隐好奇。 “是龙族一直丢在人界昆仑修炼的龙四皇子!” 什么?丢在人界!昆仑修炼。 那岂不正是景立秋? 酆逝隐深邃之眸撼动颤抖,心中涟漪激荡。 看来在海世盛楼时,灵愫雪并没有认错人,是景立秋假装不认识她! 想到此,酆逝隐倒抽一口凉气。 景立秋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性情大变,见到昔日同门,却视而不见? 无数个疑问萦绕在酆逝隐心中,纠结着。 站在一旁白色鬼魂诧异:“狐王,你怎么了?” 酆逝隐冷静下来,面色恢复淡然:“呃……没什么,只是觉得奇怪。一个在人界昆仑修炼过的龙四皇子,为什么会打败妖力高强的你。我百思不得其解。” “唉……我本来也小看龙族那些皇子,想趁着东海龙王不再,将《纵横捭阖》神不知鬼不觉地盗取出来,谁知半路杀出个龙四皇子,并且他的法力在我之上,轻而易举地就将我打的魂不附体!”白色鬼魂哀伤愤怒。 酆逝隐一惊:“他的法力在你之上!” “不错,我以为至少要与他大战三百回合,谁知三十回合他手中长剑就刺穿了我的心脏!” “如此一来,他的修为岂非四千年以上!” “不错,你我修为差不多,他能快速解决掉我,说明他的修为一定以及万分肯定比我们高!” 酆逝隐还是困惑。 “他在人界昆仑山修炼区区几十年,竟然会有如此高的修为,真不可思议。” “是啊,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但是那又如何,我已经死了,魂束于此,只能做个孤魂野鬼吓吓附近的渔民。”白色鬼魂萧瑟道。 一代下三界摸金圣手,竟然落得如此下场,自己是万分没有想到过。 微凉的海风,萧萧吹拂。 酆逝隐目露同情:“魂留人世只会多灾多难,我来帮你超度。” “谢谢狐王。”白色鬼魂深深作揖。 然后酆逝隐瞟了一眼旁边的小茅屋,看到灵愫雪与小男孩安然无恙,便领着白色回魂朝沙沙的海浪边走去。 “把你的手给我。” 白色鬼魂顺从,将手伸出,轻轻搭在酆逝隐宽拓的手掌上。 然后两人对着一望无垠,喧嚣的,墨色大海,念了一串奇特难懂的咒语后过了许久,一个被海水泡肿的黑色的身影,目色空洞,像大黑鱼一样从远处海水游来,然后拖着腐烂的身躯缓缓走上浅岸。 那是白色鬼魂的尸体。 酆逝隐望着腐烂变形的尸体,从掌心打出一束幽蓝阴冷的狐火,将它付之一炬。 “好了,你的尸体已经火化,我会带着你的骨灰,将它埋葬的芒康山后的妖境,这样你就能在阴界鬼差那里获得轮回转世的机会。但愿你下一辈子,还能与我做朋友。” “谢狐王成全。”白色魂魄欲乘风而去。 酆逝隐一愣,立刻叫住对方:“对了,我还有一事相问。” “什么事?” “这小渔村的怪物,你可知道是谁?” “这我知道,那怪物来自海底,专吃凡人的内脏,特别是心脏。它此刻恐怕已经回到海里了,所以你若想帮那位小男孩铲除它,就必须等到明天晚上。因为那怪物似乎很自卑,身怀一声法力,却只敢晚上夜深人静之时,出动。” “好的,谢谢你的帮助。” 然后白色回魂再次作揖感谢,乘风飘飞而去。 他的魂,会随着风抵达阴间,然后踏上漫长的黄泉路,直至登上奈何桥…… 酆逝隐望着地上火化成灰的尸体,哀声一叹后,将骨灰吸入自己掌心凝聚成一团灰球,然后放置在深蓝色袖子中的乾坤袋里。 待他归至小茅屋时。 灵愫雪已经抱着小男孩熟睡在简陋木床上。 他望着他们,心头一暖,悠然升起一种一家三口的念头,痴痴地伫立了许久,才羞涩地别过头,警告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然后酆逝隐幻化出一张松软绵厚的被褥,盖在他们身上。脑海却情不自禁地幻象,将来他要是与灵愫雪结为夫妻,他一定加倍疼爱她,不然她睡在如此简陋茅屋。他要让她住世界最悠闲美丽的小楼阁,让她享受世界最舒服的华衣彩衫,用最得心应手的器皿……把一切好的舒服的都献给她,然后让她给自己生成群的小狐狸,满屋子欢乐的奔跑。 才不要像眼前这个小男孩一样瘦骨如柴! 想着想着,陶醉的酆逝隐一愣,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脸,再次警告自己。 “她可是仙奴!要下凡成亲,需要经过天界九九八八十一难!纵使她意志力坚韧,也对天谴望而却步,所以我最好打消无望的念头,就将她是自己人生中一个短暂的露水浮萍!”酆逝隐自我劝告着。 忽然,他高挑英俊的身躯内跳出一个穿白衫,眉目温和慈悲的酆逝隐。 那是善良而积极向上的自己。 他告诉他:“爱能化解一切困苦,既然喜欢就大胆去爱。灵愫雪不是温忆霜,她比她要善良长情,所以一定不要放过。” “可是仙奴……” “天谴就是考验,你可以帮她一起度过考验。” “她还不一定喜欢我。”酆逝隐悲伤。 “只要你坚持,持之以恒,她一定会被你的真情打动。记住灵愫雪不是薄情的温忆霜,她比她更懂得将心比心,感恩戴德!”说罢,白衣酆逝隐又跳回自己体内。 两个酆逝隐又合二为一。 他忧愁又喜悦地望着床上熟睡如天真孩童的灵愫雪,忍不住动了动唇,然后怀揣着蠢蠢欲动的心,走至门外,用微凉的海风,来一扫心中不安分与躁动。 于是乎。 酆逝隐就这么在门外站了一夜,一直到天亮,海面泛白,他都一直站着,仿佛木桩一样,失了魂。 “酆公子,你怎么了?”睡醒的灵愫雪走出门来,与他并肩,关心道。 酆逝隐一愣,将眸光拉长至远方,暂时不想去看她美丽动人的脸,因为他怕自己一看,心中的蠢蠢欲动会像野兽一样冲出来,对她做出格的事。 所以,他默然,望着天边,凤目怅然。(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三章 渔村的怪物(五) 天空乌云低压,风凉冷瑟,吹着衣袍轻轻曳响。 灵愫雪温婉微笑地望着酆逝隐许久,才缓缓开口道:“看什么如此出神?” 酆逝隐深吸一口气,调节好心,才淡然开口:“我在想自己将来会与什么样的女子结成姻缘?” “哦……呵呵……原来你在想这种事,我还以为你遇到了什么特别重大的困难。”灵愫雪释然一笑,轻轻拍了拍对方冰冷的左肩:“下界生灵都有属于自己另一半,所以酆公子,无须为此多愁善感。该来的自然会来!” 酆逝隐眸光拉近,缓缓而羞涩地望着灵愫雪。 她说该来的自然会来。 她已经来了。 难道她感觉不出来? “怎么了?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灵愫雪浅浅地惊讶。 “没什么。”酆逝隐眸光扯向远方,背对着她,故作云淡风轻道:“愫雪,日后你能不能别叫我酆公子?” 灵愫雪一愣:“你希望我如何称呼你?” “叫……隐。”酆逝隐轻轻咬唇,他头一次要求女人亲昵地叫自己,感觉甚是难为情。却又要故作淡然。 “隐。”灵愫雪笑的更加喜悦:“一个字会不会太少?我觉得有些别扭!” “你若不想就算了。”酆逝隐脸上划过一抹忧伤。 灵愫雪沉吟片刻:“我也觉得叫你酆公子很见外,毕竟我们已经交情不浅,不如日后我叫你逝隐。隐这个字,就留给你日后的妻子叫。好不好?” “好!一言为定!”酆逝隐又笑了起来。 他如今的心情,随着灵愫雪一言一词而起伏,欢乐或忧愁。 所以,只要她愿意,他什么都答应。 灵愫雪笑了笑:“逝隐,外面凉,进屋吧。” 于是二人走至屋内。 酆逝隐望着卷缩在床上的小男孩,讪笑:“他倒是很会睡,时辰都要正午了,竟然还不醒!” “呵呵,小孩子大脑比较简单,没有大人想的多。他受了一夜的惊吓,肯定消耗了不少体力,所以才会睡这么久。就让他继续睡吧,醒来,他就要面对残忍的现实。”灵愫雪一边撩着小男孩额上凌乱的刘海,一边怜惜道。 酆逝隐却不以为然:“在这个混乱的世界里,其实他并没有多可怜,因为大多数凡人都跟他一样,身处水深火热。其实磨难反而能锻炼他,使他更加强大,将来说不定他还会感谢这场磨难。” “……” 灵愫雪对妖精的挫折逆反思想不予苟同,笑了笑转移话题道:“昨晚与你一起相识的白色鬼魂,我似乎在哪里见过。” “见过?”酆逝隐一惊。 “嗯,昨夜他围着屋子不停恐吓我们时,我就觉得他有些面熟,但绞尽脑汁就是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他。”灵愫雪蹙眉困惑。 酆逝隐拖着下巴思索许久,恍然大悟道:“也许你真的见过他,因为他曾经在嫏嬛阁偷盗过不少修炼法力的仙书。那时候,我还在他手里花高价买过几本,练成了。” “他偷过仙书?”灵愫雪诧异。 “不错,他在嫏嬛阁至少盗过一百多本适用于增强法力的仙书,全部都被他拿到妖界集市拍卖了!” “那为何却从来没被仙兵发现过?” “因为他是下三界第一摸金圣手,偷东西从来都是精打细算,无声无息。他偷的最多书就是仙书楼里的书,说不定还去过妖书楼,与你擦肩而过过呢!” “也许吧,我不是妖书楼的总管,只守护着第三层楼,所以其他地方书被盗,我也不知道。倒是我看管的楼层,只有过一次偷盗。” “哪一次?” “就是在我被打下天界前不久,一个身怀召唤术的女妖,想用她召唤的阿猫阿狗来转移注意力,却不料被我识破。” 酆逝隐一愣:“是她!” “谁?”灵愫雪迫不及待。 酆逝隐却忽然沉默,脸上泛起羞涩的红晕,脑海中浮现香居软榻、青纱白帐的浪漫场面。 一个肌肤盛雪,身材玲珑曼妙的红衣女妖,裸露着香肩和纤臂,袭一片轻薄的肚兜和一条软滑的短裤,神情撩人妩媚地跨坐在深蓝色衣衫的俊艳男子身上。 他们在灼热滚烫的气氛中,相互抚摸着,亲昵着,摇晃的床榻阵阵颤动…… 妩媚妖娆的妖女,夺走了酆逝隐的初夜。 所以他一直念念不忘。 即使那妖女薄情寡义,到处玩弄男人,但人生的第一次就是那么难忘,令人一想忍不住羞涩。 站在一旁的灵愫雪,痴痴发愣:“逝隐,你怎么了?脸如此红,是不是发烧了?” 酆逝隐一愣,立刻收回脑海放荡的画面,愧疚地望着身边女子:“对不起,我想了想不该想的。” “你额头好烫。”灵愫雪摸着他的额头。 酆逝隐将她的手拿下来,贴在自己胸膛:“愫雪,我以后再也不会想别的女人。” “什么?”灵愫雪不太明白。 酆逝隐立刻详细的解释:“你刚才说有一个身怀召唤术的女妖去嫏嬛阁偷过书,那个妖女我认识,而且我曾与她有过一段露水情缘。” “原来你认识,那太好了!”灵愫雪眸光闪烁道。 “为什么好?”酆逝隐闷闷不乐。 “这样我就可以让你帮我去询问她为什么要去嫏嬛仙阁偷书!” 原来灵愫雪不在乎他们之间的情缘,只关心是谁偷盗的书。 酆逝隐心灰意冷,将她的手甩开,不愉悦道:“她当然要偷书,因为她就是下三界第一摸金手的女徒弟。” 而且这个花心的女徒弟,就连师父也要染指。 所以酆逝隐很快就放弃了她,打消对她死缠烂打的念头。 木愣的灵愫雪,痴痴地看着对方:“如此一来,我说不定可以向她询问有关嫏嬛阁主的事情。” “你要找她?”酆逝隐惊讶地往后退了一步。 “嗯!”灵愫雪点点头:“我怀疑嫏嬛阁阁主晏瀚文与妖界窃书贼有勾结,不然也不会在我追捕偷书贼时,无缘无尽地将我打落天界!” 酆逝隐脸色暗沉,半晌不语。 “怎么?你不想让我见那个妖女?” “不是我不想你见,而是我不想见。她是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女人。” “为什么?”灵愫雪困惑。 酆逝隐一脸无奈:“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我不明白……” 灵愫雪一脸无辜,看得酆逝隐心生怜惜。 他又忘了,天界的仙女不懂下界复杂的男女情爱!(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四章 渔村的怪物(六) “唔……”睡在床榻上的小男孩发出慵懒的嘤咛声,伸了个懒腰后从床上坐起,望着酆逝隐,惊恐地跳入灵愫雪的怀里,大呼小叫:“妖怪!妖怪!” 酆逝隐眸光一冷,故作鬼脸冲小男孩一叫:“吼!” 小男孩吓地窝在灵愫雪怀里,瑟瑟发抖。 灵愫雪连忙将身躯一转,背对酆逝隐,愠怒:“你别吓他!” 酆逝隐冷哼:“哼!亏我昨夜还帮他寻找妖怪,今儿醒来就不认人!” “那还不是因为你也是妖精!”灵愫雪袒护着怀中孩子。 “妖精怎么了?妖精就不能有好的?”酆逝隐凤目竖起,神情甚是凄厉。 灵愫雪看了也有些害怕,别过头不再看他生气的脸。 酆逝隐察觉出他们的惊恐,连忙将脸温柔下来:“好了!好了!开个玩笑嘛!你看你们一大一小害怕的!” 说罢,他将灵愫雪纤细的胳膊一拉,让她清丽的脸面对着自己。 “愫雪,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伤害你!我会一直保护你的。”酆逝隐眸眼充满宠溺。 但灵愫雪只要一想到他是妖精,心中难免凄然,惊恐。 片刻,她怀中小男孩情绪稍缓和,抬头望着酆逝隐,咧嘴笃定地笑道:“大哥哥,你喜欢这个姐姐!” “小鬼,大人的事不要管!”酆逝隐将他的脸摁下去,不让他打扰他们四目相对。 小男孩就要调皮:“以前我大哥对我嫂子也说的这种话。” “你知道的还挺多!”酆逝隐淡淡道。 灵愫雪羞涩地收回目光,拉着小男孩道:“小弟弟,你肚子一定饿了吧?” 小男孩摸着肚子,点点头。 “姐姐带你去借吃的。”说罢,灵愫雪牵着小男孩朝门外走去。 门外凉风飕飕,家家户户门窗紧闭。 天上乌云愈来愈厚,似又要掀起狂风暴雨。 “你带着个灾星,上哪儿去借吃的?”酆逝隐随口说道。 灵愫雪立刻旋头,怒瞪:“不许你这么说他。” “好好好,就算他不是灾星,那些害怕妖怪的村民是绝对不会开门给你们送吃的,所以你们最好在屋内老实呆着,我去给你到海里抓两条鱼来烤!”说罢,酆逝隐卷着袖子朝门外走去。 走远后,他忽然转身挥手大呼:“你们要吃什么样的鱼?” 灵愫雪想了想:“吃刺最少,肉最鲜嫩的!” 一炷香的功夫。 酆逝隐满载而归,一手提着一条鳞片银光闪闪的大鳕鱼,一手握着一只比巴掌还大的生蚝,兴高采烈地朝小屋内走去。 “哇!好大的鳕鱼!跟我个头差不多高!”小男子一边望着鱼,一边比划着鱼高度。 灵愫雪望着酆逝隐另一只手中的黑色奇形大贝壳道:“这是什么?” “生蚝!”酆逝隐将它缓缓放在地上。 “生蚝有这么大?这和我在书上看到的不一样啊!”灵愫雪困惑。 “今天运气好,我一入海就看见它乘着海浪在晒太阳。估计,它已经有一百年的寿命!” “一百年?它成精了!” “是的,而且还幻化出了小人,坐在贝壳里悠哉地睡觉呢!”酆逝隐伸手去掰紧闭的壳嘴。 “那我不吃!成精既是有灵性,有是想,和人无疑。你赶紧把它放回去!”灵愫雪不停摇头。 “诶!它才刚成精,没有多少思想意识。我特地将它抓来给你吃了提升灵力,免得你连最简单的腾云驾雾都不会。” “那我也不吃!你快把它扔回海里!”灵愫雪强烈要求。 小男孩却兴致高涨,跑至酆逝隐身举手自荐:“大哥哥,姐姐不吃,我吃!” “你也不能吃!”灵愫雪连忙将小男孩拉至一边。 酆逝隐望着大生蚝,耸了耸肩,无奈道:“好吧,我去放了它!” 说着,他捧着大生蚝,闪至海边,阴恻地狡黠笑道:“兄弟,对不住了,谁叫你那么肥美可口。愫雪心地善良,可我不善良。” 所以他用力将生蚝壳一掰,张嘴将躺在里面嚎啕大哭的小人精吞入腹中,消化成酸液。 然后,酆逝隐拍了拍手上的泥,闪回小茅屋,望着在地上扑腾的大鳕鱼,手中幻化出一把匕首,蹲身指着它道:“里面打算怎么吃?” “你不是说要烤吗?”灵愫雪道。 “烤太可惜,不如炖吧,这样才能保住它肥美的鲜味。”酆逝隐口水都要流了下来。 “嗯。” 灵愫雪也不懂,只要能做的好吃,怎么做无所谓。 随后,酆逝隐给小茅屋后方变化出一个厨房。他拧着鳕鱼,拉着灵愫雪道:“我们一起做!” “大哥哥,我也去!”小男孩积极地跟着。 “你别去!呆在这屋子里好好玩!”酆逝隐将他的头轻轻一戳。 小男孩面露苦色,垂着头,揉搓着手:“这屋里哪里有什么好玩的!” “给!”酆逝隐立刻幻化出一只摇尾乞怜的黄毛小菜狗:“你跟他玩吧。” 小男孩果然上道,盯着小黄狗高兴道:“阿黄!快过来!” 然后多余的小家伙,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伴儿。 酆逝隐才能顺利与灵愫雪处。 在简陋的厨房,灵愫雪纳闷地望着酆逝隐:“为什么你不让小弟弟来帮忙?” “因为我想跟你单独在一起!”酆逝隐直接道。 灵愫雪脸色顿时一红,羞涩地夺过他手里的匕首,蹲下身躯,望着大鳕鱼,转移话题道:“我来把它去鳞!” “等等!不用你亲手来,我施法控制刀,两下就能将它摆制好。所以你去切生姜、大蒜那些配菜!”酆逝隐又将匕首夺了回来。 灵愫雪望着空无一物的案台,茫然:“哪有什么配菜?” “对了,我忘了!刚才从海边回来时,在那些村民的后院顺手牵羊了一些配菜,现在还放在我的袖子里。” 说罢,酆逝隐从袖中掏出一把新鲜水嫩的菜递给灵愫雪。 然后二人分工合作,很快点燃灶火下锅炖鱼。 半个时辰后,一大锅热气腾腾,气味鲜美令人垂涎的红烧炖鳕鱼,被灵愫雪分别装在了两个大瓷盘里。 “开饭喽!”酆逝隐端着两盘美味的鱼,走至前屋。 小男孩闻着鱼香味儿,立刻放弃逗弄小黄狗,迫不及待地执起桌上筷子,大快朵颐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五章 渔村的怪物(七) 舒服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 一划天色已黑,门外的雨早已下的淅淅沥沥。 一盏残灯摇曳地照亮着温馨的小屋。 有小黄狗作伴的小男孩,不仅不寂寞,亦不害怕黑夜。 酆逝隐坐在桌旁,聚精会神地对着残灯,翻看着一本薄皮书卷。 灵愫雪则信手捻针,为小男孩缝补着一套新的、蓝色的衣衫。 至于颜色为什么是蓝色,因为酆逝隐他喜欢蓝色,所以他下午闪至离小渔村不远的小集市,买了一块质量上层的蓝色布。 所以,灵愫雪裁裁剪剪,一直到现在才正式缝补。 她每一针都缝的都万分细心,以至于酆逝隐偷瞄了她好几眼,她都没有察觉。 女子认真干绣活的神情,总是充斥着一股令人心暖的感觉。 故,酆逝隐越来越无心看书,反而一直盯着灵愫雪痴痴凝视。 摇曳的烛火,温馨的气氛。 怎么看都像一家三口,在认真渡过每一个时辰。 酆逝隐又情不自禁地蠢蠢欲动起来,忍不住向对面女子询问道:“愫雪,你有没有考虑过这辈子自己会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灵愫雪一边轻走针线,一边轻轻摇头:“没有。” “可是我在月和仙翁的宫殿里看到你的名牌上系着红线。” “那我也没有想过,因为我没有胆量去冒犯天轨。听说惩治私恋红尘仙人的方法,残暴至极。我不敢想……” “如果没有天谴呢?” “那样说不定我会想想。” “是吗!那你说说没有天谴,你会选择什么样的男子做你的夫婿?”酆逝隐兴奋,又好奇。 灵愫雪毫不思索:“如果没有天谴,我会选择景大哥那样善良热情的男子作为依靠。” “……” 酆逝隐脸色巨沉,变成一块千年寒冰,不悦道:“你为什么会选择他?他是个骗子!” “骗子?”灵愫雪将困惑地眸光锁在酆逝隐俊艳的脸上。 “是的,他是个骗子!他骗了你,而且我敢保证!他对你一点感觉也没有,甚至都不想和你做朋友!”酆逝隐快言快语,说出来就立马后悔。 该死,我要是暴露龙四皇子是景立秋的事,愫雪岂不是会伤心? 然而灵愫雪已经察觉了不对劲,追问:“你怎么如此肯定?你是不是见过他?” “因为……呵呵,因为按照我四千年经验来说,越是善良热情的男子,越是伪君子,所以你莫要被他伪装的假象,给欺骗。你应该选择不会掩饰,真性情的男子,来作为自己的夫君。这样你们之间才不会有误会与欺骗!”酆逝隐讪笑着,打圆场。 灵愫雪不信,眸光锐利盯着酆逝隐的眼睛,笃定地愠怒:“你撒谎!你在掩饰什么!” “我……” “快说!”灵愫雪拿着锋利的针对着酆逝隐的鼻子,威胁。 酆逝隐无奈,举手抵挡:“好好好,我说,我说。” “这还差不多!”灵愫雪收回针,继续缝缝补补。 酆逝隐小心翼翼地提醒:“我待会说出来,你一定不要伤心。” “伤心?我为什么要伤心?”灵愫雪疑狐。 “因为,我怕你受打击。” “不会的,我看似柔弱,内心坚强无比。” “好吧,反正也有我在,就算你伤心到无法呼吸,我也会帮你停止伤心。” “嗯,快说吧。”灵愫雪莞尔一笑。 酆逝隐还是不敢操之过急,理了理情绪,缓缓开口:“其实,龙四皇子就是你的景大哥。” 灵愫雪一愣,穿针的手立刻停止。 她痴痴地盯着手中的蓝色衣布,脑海幻想着自己在东海与龙四皇子相遇的种种场景,忍不住潸然泪下。 为什么他要欺骗我? 他为什么不认我这个师妹? 他是不是有难言之隐? 但是即便有难言之隐,他也不该露出如此陌生的表情! 眼泪一滴接一滴,将蓝色的布晕湿。 酆逝隐连忙掏出自己娟巾递给灵愫雪,懊悔:“早知道我就说了。” 灵愫雪接过娟巾拭了拭脸上清冽的泪:“谢谢你告诉我,帮我解决了心中的一个疑惑。” “可是你的哭,是我惹的。”酆逝隐怜惜。 “我只是有些难受,觉得昔日交情那么好的景大哥,如今见了我却与陌路。”灵愫雪凄然道。 五六年共同修道的记忆,被她视为人生宝贵的记忆。 然而龙四皇子冷漠的脸,却让她宝贵的记忆一下子的失色。 但很快,灵愫雪就收起了悲伤,一边将娟巾递给酆逝隐,一边笑道:“如此一来我也轻松了许多,至少知道景大哥安好,并有了心爱的妻子,人生算是圆满而不孤独。” 酆逝隐愣愣:“你不伤心了?” “不。” “这么快!你恢复的能力也太强了吧?要是其他普通女子知道自己喜欢的男人把自己视为陌路,并且与其他女人成亲,都会以泪洗面好几天,甚至不吃不喝。” 灵愫雪噗呲一笑,提袖掩唇:“谁说我喜欢景大哥了?” “你刚才不是说要找一个景立秋那样善良热心肠的男子做夫君?” “是啊,但并一定就是景大哥,其善良热心肠的男子也可以。” “原来如此,这我就放心了……”酆逝隐大松一口气。 看来愫雪纯澈的内心纯白如纸,并没有被哪个男子占有一席之地。 片刻后,酆逝隐放下手中书卷,走至门口,吸着门外潮湿冰凉的空气,望着远方喧嚣的海水,淡淡道:“时辰不早了,那妖怪应该快要上岸了。” 在一旁逗狗的小男孩一听,立刻放弃小黄狗,跑至灵愫雪怀里,发抖:“姐姐,我怕。” “不怕,有大哥哥,他一定会抓到怪物将他制服!”灵愫雪安慰道。 可是门外无尽的黑夜,就像怪物张开的大口,骇得小男孩不敢往外看。 酆逝隐伸了个懒腰,转头望着灵愫雪温柔的叮嘱:“待会我出去抓怪,你们就关上门好好呆在屋内,无论外面有任何动静,你们都不要开门,就算我来敲门也不要开门,因为那极有可能是怪物变幻的。” “嗯!我知道了!”灵愫雪严肃地点头。 酆逝隐眨眼一笑:“乖!乖乖等我回来!” 然后他蓝衫一闪,消失在屋内。 灵愫雪连忙将门关上,抱着小男孩在屋内静静地等待。(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六章 渔村的怪物(八) 乌云卷袭着狂风,雨越来越大。 世界越来越黑,仿佛蒙上几重厚厚的珠帘。 酆逝隐披雨凌空,将宽拓的真丝水袖朝天空一挥,大呼:“这场雨已经下够了!” 于是布施云雨的神仙仿佛听见了命令,立刻停雨散云,敞开澄澈的天空,送来一弯皎白的勾月,普照大地。 视野瞬间清晰。 酆逝隐腾云伫立,望着月光粼粼的黑色海面,看到一只巨如树粗的黑色虫子蠕动着身躯拱出海面,巨头冲着天空,左右摇摆似在松散筋骨。 “妖怪,你终于出来了!”酆逝隐冷桀一笑,凤目射出两道锐光,斜身朝巨虫飞去。 然而,当他临近时,忽然立刻刹车。 等等。 那不是巨虫。 而是一条身披海藻的巨龙。 龙角像两根嶙峋的梅枝,穿透它头顶的海藻,熠熠夺目。 于是,酆逝隐又飞回小渔村上空,择一片悠哉的散云潜伏观察着海水的动静。 那身披海藻的巨龙,在水中引颈对月曼妙地呼啸了几声后,突然如箭一般朝小渔村乘风破浪而来,身姿轻盈地就像一只没有多余赘肉的蛇。 然后它悄无声息地停歇在小渔村边缘,用一双阴暗冷恻的双眼盯着小渔村一动不动。 “这只母龙在做什么?”酆逝隐蹲在云里好奇,双眸情不自禁地朝灵愫雪所居住的茅屋望去。 透过纸糊的窗,可以看到她抱着小男孩脆弱的身影。 许久,安静的小渔村东侧忽然划空传来一阵阵惨叫! “啊……啊……啊……” 酆逝隐立刻寻声望去,只见东侧第三家茅屋的门口横着一条长长的龙尾巴。 龙头已经钻入茅屋将里面无辜渔民咬死! “可恶!”酆逝隐懊悔地闪至东侧第三家茅屋,站在门口,抓着龙尾巴就是一抖。 那巨龙像绸缎一样,被酆逝隐抖成了波浪,顶破了脆弱的茅屋,摆头撕咬过来。 酆逝隐拽着龙尾,朝天空奋力而飞。 巨龙叼着凡人鲜血淋淋的内脏肠子,倒退着,跟着酆逝隐来至天空云顿之上。 皎白的月光,漆黑的云,鲜红刺目的血。 巨龙吞掉口中之物,瞪目呲牙,厉吼:“你是个什么妖?竟然敢打扰本宫进食!” 本宫? 看来这头母龙有些分身地位。 但为何要把吃凡人说做进食? 龙不是该吃海里山珍海味? 酆逝隐纳闷着。 巨龙满口血腥味,又咆哮道:“你是不是龙王派来监视本宫的?他已经与本宫断绝关系,又何必派人来监视?” 酆逝隐顿时懵然。 这哪跟哪儿? 看来这头母龙受了刺激。 “本座乃奉顺妖山狐王!昨夜你在此渔村行凶吃掉渔户一家五口!据我所知,龙族食人违反天轨,应当遭受天打雷劈之罪!”酆逝隐厉斥。 “呸!本宫不屑与龙族为伍!你区区一只妖界小妖,最好莫管闲事,否则本宫连你的内脏也一并掏出来吃了!”巨龙张牙舞爪道。 酆逝隐漠视。 巨龙暴怒,挥着巨大前爪朝酆逝隐头顶盖去。 酆逝隐飘身一闪,来至巨龙头顶,对着她的脖子脊椎骨狠狠一拍。 “啊!”巨龙疼的咆哮,瞬间化成一股黑风,朝海里钻去。 酆逝隐追着黑风在海面上飞行了几千米,最后跟丢。然后对着茫茫大海看了许久,最终放弃,归至小渔村,将受害的一家渔民,超度。 “逝隐,妖怪抓到了吗?”灵愫雪追问着刚从门外走进来的酆逝隐。 酆逝隐失落地摇头:“被它跑了。” “那里可曾看到那怪物的模样?” “看到了,是一条上了年级的母龙,疯言疯语,好像受过什么刺激。” “母龙?”灵愫雪一惊:“龙是凡人在海上的守护神,为什么会吃人?” “也许她疯了,神志不清。只能等明日深夜,她再来,我一定要抓住她!”酆逝隐咬牙切齿。 灵愫雪感觉龙吃人其中一定有什么故事,于是恳求:“逝隐,你明天抓住了她,一定要让我问问她为何会变得如此!” “不行,发疯的母龙很危险,我是不会让你靠近的。”酆逝隐拒绝。 “那你抓着她,将如何处置?” “当然是吃了她。” “……”灵愫雪脸色一沉,表情变得有些愤怒:“为什么你处置对手的方式如此残忍?” “因为这是下三界惯用的手段,输了就会被吃。”酆逝隐耸了耸肩,完全不以为然。 灵愫雪反对:“你可不可以不要吃,给那只母龙一次重新悔过的机会?” 酆逝隐一愣,瞬间讪笑:“我明白了,你想用仙家的慈悲手段来处置一个犯罪份子,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人家根本不会领情?” “只要心诚,一定会灵。”灵愫雪严肃道。 酆逝隐颇感无奈,伸指将她额头重重一弹:“醒醒吧愫雪,这里是下界,不是在天上。没有人会吃你那套慈悲为怀!” “可是……” “别可是了,放了对方,就是对渔村的残忍,所以明日我抓着那只母龙,全权交由我处置!” “但……”灵愫雪还想说些什么。 酆逝隐立刻打断:“好了,其他的话明天再说,现在我要好好休息一夜!”说罢,他打着呵欠朝空空地床榻走去,倒头呼呼大睡。 蹲在屋子角落逗弄小狗的小男孩,悄悄走至灵愫雪身边,扯了扯她的袖子道:“姐姐,对于丧心病狂的怪物,不需要心慈手软。” 灵愫雪怔怔,痴痴地望着小男孩,笑道:“乖!时辰不早了,快上床休息罢!” 小男孩揉了揉困眼,疲累地爬上床,钻入酆逝隐温暖的怀中,睡了起来。 然后,灵愫雪回到烛火昏黄的桌边,又开始缝制衣衫。 床上睡梦香甜的两个人,彼此做着不同的美梦。 小男孩则是梦见家人团聚。 酆逝隐侧梦见自己抱着灵愫雪又搂又亲,互相山盟海誓,甜蜜腻人。 待天边黑云渐渐泛白,酆逝隐依依不舍地从美梦中醒来,才发现自己抱的不是灵愫雪,而是小男孩。 于是他,将小男孩狠狠一推,自己翻身下床,朝茶水桌旁悄悄走去,将自己淡红的薄唇,在一动不动的灵愫雪额头上轻轻一吻。 愫雪,我喜欢你……(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七章 渔村的怪物(九) 灵愫雪醒来时,发现自己额头有一点黏腻,于是伸手轻轻摸了摸。 这个细小的举动,却惹的坐在桌子对面翻书阅卷的酆逝隐脸色陡然一红。 “奇怪,昨夜我梦见有人摸我的额头,为什么我额头会有涎水的潮湿?”灵愫雪百思不得其解。 酆逝隐连忙用书遮住自己羞涩的脸,小声道:“那是因为人家控制不住想亲你。” “你说什么?”灵愫雪没听清。 “咳咳咳……没什么!”酆逝隐连忙转移话题:“今天天气很好,不如我带你们去附近集市上转一圈?” “太好了!终于可以出去透透气,不用再闷在这间小屋里!”灵愫雪立即开始收拾针线,然后走至床榻上轻轻拍了拍还撅着屁股睡觉的小男孩,催促道:“小弟弟快起来,今天我们去逛集市!” 小男孩在被褥里蠕了蠕,又接着睡去。 酆逝隐瞟了一眼床,立刻放下书,拉着灵愫雪走至门口,小声道:“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打算把这孤儿一直带在身边?” “暂时是这么想的……”灵愫雪无奈道。 “不是吧,之前是小元,这回又来一个。你的人生怎么总是和小孩纠缠在一起?”酆逝隐闷闷不乐,他需要和灵愫雪单独相处,无人打搅。 灵愫雪却不忍抛弃孤儿。 “逝隐,我还要去嫏嬛阁救姐姐,我也无法一直带着小男孩。等你打败了吃人的巨龙,我们就找个好心的人家,多给点钱,将他托福给他们。” “唔……这是个好办法!只要钱足够,不怕没有人收留他。”酆逝隐点头表示赞同。 灵愫雪莞尔一笑:“钱,我日后一定会想办法还给你。” “你觉得我堂堂一代狐王,会让女人还钱吗?”酆逝隐将眉一挑。 “呵呵。你当然不会,但是我会用其他方式还给你!” “哦?什么方式?说来听听?”酆逝隐期待地望着。 灵愫雪纤手搅青丝,抿唇神秘一笑:“暂时不告诉你!” 然后,她翩然回至屋内,将赖在床上不肯起来小男孩,拉出被窝:“日晒三竿啦,再不起来,可真要成懒虫了!” 小男孩揉了揉眼,摇摇晃晃坐起来:“姐姐,你老拉我起来做什么?” “因为今天大哥哥带我们去集市,吃糖葫芦!”灵愫雪轻轻刮了刮对方小鼻头。 小男子立刻精神抖擞:“糖葫芦!太好了,我好久没有吃了!” 说罢,他跳下床三下五除二将衣服鞋子穿好。 于是他们在酆逝隐的妖力下,一步千里,来至人群熙攘的集市。 由于集市是一座零散的小渔村,所以人口并不是很多,只有一条道路,上面有七八家提供生活用品和食物的简陋小店。 所以,他们不消一个时辰就逛完了小集市。 随后酆逝隐牵着小男孩将他带至集市末端一家专门制糖葫芦的小店。 “你是不是很喜欢吃糖葫芦?”酆逝隐蹲下身躯,展示出前所未有的温柔,望着小男孩。 小男孩被他妖冶的微笑给暖化,点了点头:“嗯!” “那我让你做糖葫芦老板的养子怎么样?”酆逝隐淡淡道,顺便帮小男孩撩了撩额上被吹乱的碎发。 灵愫雪吃惊,将小男孩拉着自己怀里:“逝隐,你在做什么?你要抛弃他?” “不然,难道要他一直跟着我们?”酆逝隐苦笑,望了望店内打扮朴实的男老板:“我已经给了这家店的老板一打银票,足够养活他几辈子,所以他在此生活不会痛苦,只会无忧无虑。而且还有享用不尽的糖葫芦!” “那你也不能随便在没有经过小弟弟同意的时候,将他给别人啊!”灵愫雪拉着小男孩就要走。 小男孩忽然挣脱,转身望着店内柜台上摆放的一排排糖葫芦凝眸而望,痴痴垂涎道:“姐姐,我愿意呆在糖葫芦店里。” 说罢,小男孩朝糖葫芦店跑去。 老板热情拉着小男孩,并给予他一串闪闪发亮的糖葫芦,和蔼笑道:“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嗯!我也会乖乖帮你看店的!” 于是,小男孩与老板一拍即合。 灵愫雪恋恋不舍,忧伤地望着小男孩灿烂的笑脸:“也好,只要他开心,我也没什么好担忧的。” “就是,更何况我给了那么多钱,他们没有理由不去照顾好他的!所以你就放心把他交给老板吧!毕竟他做养子,好过做颠沛流离的孤儿!”酆逝隐笑道。 灵愫雪眼眶渐渐红润,感激地望着身边男子:“谢谢你。” “你帮他就等于我帮他,所以我们回去吧。” 然后酆逝隐带着灵愫雪转身,消失在糖葫芦店门口。 不一会儿,小男孩一手捏着一串糖葫芦跑出来,看到道路空空无人,忧伤不舍,望着远处泪水脉脉道:“大哥哥,大姐姐,希望你们日后有机会能来看我。” 一阵风席地卷过,带着小男孩诚心的期望,飘至酆逝隐的耳朵里。 他站在小茅屋门口,对着蓝天白云,微微一笑:“小弟弟,有缘我们自然会再见。” 然后时光很快又到了晚上。 酆逝隐将灵愫雪安抚睡着后,帮她盖好被子,自己才轻轻出门。 为了安全起见,他在小茅屋外设下鬼神难入的两道屏障,才安心飞空离去。 坐在轻柔的云端,酆逝隐瞬也不瞬地凝望着海面。 一个时辰过去,两个时辰过去…… 辽阔的海面除了粼粼月色,便是安安静静。 奇怪,难道今晚那只母龙不来吃人了? 还是知道我的存在换了一个渔村? 想到这儿,酆逝隐站起修长的身躯,朝其他渔村望去,但依旧没有发现任何动静。 “我昨夜出手明明只用了两层功力,那只母龙不可能受到损伤。”酆逝隐困惑着,又缓缓将身躯坐下,吹着凉湿的冷风,享受海天一色的浪漫月景。 早知道坐在云端望海如此美丽,就不该让灵愫雪睡那么早。 让她来看看月色,心情一定会很开心。 想着想着,酆逝隐情不自禁地将凤眸深邃的目光飘至小茅屋。 小茅屋安静,又安全,没有任何动静。(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八章 渔村的怪物(十) “玲珑心……” 茅屋内黑暗的角落,有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嘶嘶响起。 “没想到本宫今夜运气如此好,竟然遇到了百年难得一见的玲珑心!” 一条黑色的舌头,像蛇探出黑暗,在灵愫雪脸上舔了舔。 灵愫雪立刻从梦中惊醒,用手抹了一把脸色腥臭的黏腻,望着黑暗中若隐若现的影子,翻身而起:“你是谁?” “嘘!姑娘你不要害怕,我会很轻柔,很轻柔……”一双黑爪朝灵愫雪脖子掐来。 灵愫雪被勒的窒息,一边挣扎一边将身躯挪至窗旁,将窗户推开。 一道皎白的月光透窗而入。 于窒息中,灵愫雪看到一个身披海藻、头顶龙角的疯女人,正面目狰狞地狞笑着。 “逝隐……救命……”灵愫雪抬脚揣着对方腹部。 对方像一堵坚实的墙,怎么也揣不动。 “咯咯,姑娘妖怪就怪你长了一颗玲珑心!”疯女人垂涎欲滴笑着。 灵愫雪诧异。 玲珑心? 我有玲珑心? 我竟然不知道! 忽然,门被一阵强烈的妖风震开,粉碎,酆逝隐飒爽地站在门口,伸手朝灵愫雪一吸。 灵愫雪像一股青烟,飘至酆逝隐怀中。 他揽着摇摇欲坠的她,厉眸望着疯女人怒骂:“昨天没打死你,今天我绝不手下留情。” “你敢!打死本宫,龙王必会派千兵海将来围剿你!把奉什么妖山夷为平地!”疯女人趾高气昂道。 酆逝隐冷笑,不屑:“敢问你说的龙王是哪片海域的?” “东海!”疯女人骄傲。 “东海?”酆逝隐困惑:“你一口一个本宫,难不成就是那名被东海龙王休掉的前任龙后?” “不错!正是本宫!”疯女人端着架子,真以为自己还是龙后。 酆逝隐对其滑稽的模样,捧腹大笑:“前任东海龙后不知廉耻,与宫中身份低微的海奴私通,已经成为天下笑柄,你竟然还有脸在此自称本宫!” “放肆!本宫是被冤枉的!”疯女人大怒,牙嗑得咯咯响。 “冤不冤我不知道,但看你这身奇怪的打扮,我今天就要为东海铲除你这个祸害!”酆逝隐右掌燃起一道深蓝色强光,如剑朝疯女人胸膛刺去。 疯女人摇身一躲,立刻跪在地上,朝灵愫雪不停磕头,哭诉:“姑娘,求你醒醒好吧!” “我?”灵愫雪诧异。 “是的,我并不是有意要吃你的,而是你玲珑心太诱人,我控制不知我心中魔念,所以求你给我一次恕罪的机会!”疯女人苦苦哀求。 灵愫雪心生怜悯,将酆逝隐手掌按下:“逝隐,她如此有诚意,不如给她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哼!她这是在耍诈!她知道拥有玲珑心之人心地极其善良,几番花言巧语就会打动,给予放生之路,所以她才会故此在此乞怜!” “但是她哭的很真诚。” “那也是装的!”说罢,酆逝隐不耐烦地抬起手掌,又要发光。 灵愫雪抓着他的手,哀求:“给她一次悔过机会,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酆逝隐一愣,望着脚边可怜的疯女子,缓缓收手:“好吧,算你运气好,遇到了好人。既然愫雪求我给你一次机会,我希望你能好好把握,不再心生默念,随意杀人。你,回海里去吧!” 疯女人含着眼泪,激动地朝灵愫雪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如泡沫般消失。 旋即,酆逝隐露出狡黠地笑容,坏坏地望着怀中女人,眸光闪烁:“你刚才说什么都答应我?” “是的。”灵愫雪苦笑。 “那么……”酆逝隐思索了一会儿接着道:“今晚你不要再坐在桌旁睡,而是跟我一起在床榻上睡!” “什么!”灵愫雪连忙跳开,头摇成拨浪鼓:“不行不行!男女授受不亲,睡在一起会怀孕的!” “你想什么呢?”酆逝隐伸手在她额头上用力一弹。 “姐姐告诉过我,下界男女睡在块儿,过几天肚子就会大!我绝对不能做出对不起自己的事!”灵愫雪极力反对。 酆逝隐捧腹大笑:“哈哈!过几天就会肚子大的那是妖怪。凡女怀孕怎么也得十月怀胎吧!再说我也没有那个意思,只是单纯的想搂个人好好睡一觉。你要是不同意,那我现在就去东海把那只疯母龙挠出来弄死。” 说着,酆逝隐故意往门外走。 灵愫雪拽着他的袖子连忙阻止:“求求你别去!我已经答应给她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怎么能言而无信!” “那里是陪我睡还是不陪我睡?你自己看着办!”酆逝隐一脸痞样,今夜他是吃定她了。 灵愫雪委屈,眼眶红润:“可是我跟你睡,怀孕了怎么办?” “怀孕了我一定负责!再说我还没有色到强求你的程度!”酆逝隐大步一迈,往床榻上轻松一趟,拍着床板邀请:“来吧,让我们在拥抱中美美地睡一觉!” “我……”灵愫雪退缩。 “来吧!”酆逝隐将手变长,把灵愫雪用力一拉,拉入自己怀中,紧紧的抱着。 然后被褥在妖力驱使下,轻柔地盖在他们身上。 酆逝隐抱着灵愫雪,嘴角咧出幸福的微笑:“我好久没有此刻这么高兴了……” 灵愫雪羞涩地脸红如醉,头抵在他宽拓的胸膛,内心狂跳,紧紧地结结巴巴道:“逝隐,你是不是真心喜欢我?” 酆逝隐沉默。 片刻后却传来他抑扬顿挫的呼噜声。 “讨厌!竟然睡着了!”灵愫雪缓缓挪动头,望着漆黑的天花板,紧张了一夜,一直到破晓将至,她才抵挡不住困神侵袭,合眼而睡。 数个时辰后,酆逝隐一觉自然醒,美美地从梦中抽身,顺便打了舒适的呵欠。听到屋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忍不住抱怨:“真无聊,又下雨……” 忽然他一惊,侧目望着怀中正在熟睡的灵愫雪,心似小鹿乱跳。 “我不是在做梦?” 酆逝隐拍了拍脑袋,想起昨夜拉灵愫雪入怀睡觉的场景,瞬间扼腕可惜:“我真笨,这么好的机会竟然错过了!她都知道男女睡觉可以怀孕,那我为何不顺水推舟,让她怀了算了?” 太可惜,太可惜了! 酆逝隐摇着头,懊悔至极。(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九章 贪噬玲珑心(一) “逝隐,你怎么了?”灵愫雪睁开惺忪睡眼,望着一脸痛苦的酆逝隐,关切。 酆逝隐却只蹙眉苦笑,什么也不说。 起身后,灵愫雪叠好被褥,坐在床边,掰着手指算了算距离天界要举行盛宴的日子。 “还有七天,怎么办?”灵愫雪一筹莫展。 酆逝隐站在门口望着潇潇风雨,耸了耸肩:“没办法,只能再去寻找智慧树,看它老人家能有什么好注意。” “又去找它……”灵愫雪轻摇头,不想去。 “不然你能想出其他安全入天界的办法?”酆逝隐淡然,他已经时刻准备好要为灵愫雪再一次付出。 灵愫雪望着他身后乌黑如瀑的头发,忧伤:“如果真要去,这回就让我来牺牲,因为我不想再欠你什么人情。” “呵呵。”酆逝隐调侃的一笑:“你欠我的人情,我早就忘了。再说昨夜你陪我美美睡一觉,就当做抵了。每次我去风月场所消费,一夜也要十几万两黄金。如此算来,我欠你还差不多!” “可我不是那些青楼女子,也值不了那么多黄金……” “但你是仙奴,下界妖魔一辈子都不可能触及的女子,你说我是不是赚了?”酆逝隐继续调侃。 灵愫雪听了心中烦忧一扫而光,掩唇而笑:“谢谢你的安慰。” “都说了不要对我说谢!” “可是你对我那么好,我就是忍不住想说。” 灵愫雪飘然来至门口,与酆逝隐并肩而立,望着门外大雨,怅然一叹:“不知道这场雨何时能停。” 酆逝隐侧目一笑:“随时都能停!” 灵愫雪恍然:“算了,你别再用妖法停雨了,一场雨若不能及时下完,就等于天上布施云雨的司神渎职,会受惩罚!” 酆逝隐闻言,眸光犀利:“你们天界的神仙是不是很害怕惩罚或是天谴。” “那当然,每一种惩罚,都将给神仙来带全身心的震慑,所以神仙们在施展自己职责时无不兢兢业业,从无玩忽职守。” “那为何嫏嬛阁阁主晏瀚文敢对你自己手下滥用私刑?” “我也不知道。”灵愫雪怅然摇头:“但不久的将来,他一定会为自己犯下的错误而遭受天界惩罚。” “如果天界姑息养奸,那我就帮你讨回公道!”酆逝隐拍拍胸脯。 “不必。就算赏罚星君没有时间惩治晏瀚文,天道因果也会给他应有的下场。” “但愿吧……” 酆逝隐凤目划过一抹淡淡的忧愁。 因为,天道因果报应之说,在下界似乎并不起作用。坏人还是继续作恶,善人还是不能善终。 不知道,制度严苛残酷的天界,会不会也是这样? 酆逝隐怅然得想着,痴痴地望着雨,希望它能早点停。 灵愫雪亦跟着他,一起享受簌簌而有节奏的雨声,一站就是一个上午。 到了晚上,雨势还不见小,反而越下越大,将小渔村纵横的泥路冲刷成小溪。 窗外轰轰的雨声就像催眠曲,催得人昏昏欲睡。 灵愫雪百无聊赖地坐在床榻上,一边打着呵欠,一边冲坐在桌旁翻阅书卷的男子道:“逝隐,我有些困,先睡了。待会儿你看书看累了,就把我叫起来,我好把床腾出来给你睡!” “好,你睡吧,我累了自然会上床睡。”酆逝隐望着书,漫不经心。 灵愫雪却继续道:“你要睡时,一定要把我叫醒!” “为什么?”酆逝隐仍旧漫不经心。 “因为昨夜我跟你一块睡,害得我担心了一夜。”灵愫雪羞涩,双手紧紧地抓着被褥蒙着半张脸,模样甚是水灵可爱。 酆逝隐忍俊不禁:“噗!你还真担心怀孕的事情?难道你看的那些书上没有讲解男女之间怎么怀孕的?” “没有。”灵愫雪摇头,双颊红如抹了朱砂。 “那让我来告诉你罢!”酆逝隐将书往桌上一搁,然后又一愣,还是打消了邪恶的念头,按压心中蠢蠢欲动,握起书翻阅起来:“算了……这种事情等你找到一个愿意白头偕老之人,你本能就回来,不用任何人告诉。” “噢。”灵愫雪轻轻应了一声,很快就被困神拂眼睡去。 翌日清晨,雨过初霁。 蓝蓝的天空,飘散着淡淡如纱的七彩,是黎明之光赐予潮湿空气的幻彩。 让人看了心旷神怡。 挑灯看了一夜书卷的酆逝隐,双肩、后背坐的僵硬,于是放下书卷,朝门外清新的空气走去,做了几套练武的小操,松散筋骨。 许久后,晨光渐浓,将灰蒙小渔村完全照亮。 灵愫雪却一脸惊恐地坐在床上,掀开被子,望着被鲜血染红的裙子,眼泪打转。 “逝隐……我可能要死了……” 酆逝隐听见,立马闪至床榻边,神色凝重地望着鲜红的裙子。 “怎么会这么多血?难道昨夜我打盹之际,那条疯母龙又来偷袭你了!”酆逝隐懊悔的表情扭曲,盯着灵愫雪裙子一愣:“不对,那只挨千刀的母龙应该吃你的玲珑心才对,为什么不是你胸膛衣服有血,而是裙子有血?”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的下面在不停地涌血!”灵愫雪惊恐面色惨白,抓着酆逝隐双臂颤抖:“会不会是其他妖怪害的我?” 酆逝隐思索,但追忆昨夜,脑海中小茅屋昨夜并没有发生什么动静,于是将心中疑团搁置,伸手去掀灵愫雪的裙子。 灵愫雪连忙羞涩地捂住:“不可以,流血的地方是你不能看的地方。” “什么地方?不是大腿吗?” “不是……” 酆逝隐一愣,苍白的脸顿时通红,忽然明白了什么,转过身单手捂着脸苦笑:“愫雪,你该不会是来天癸水了罢!” “天癸水?那是什么?”灵愫雪疑惑。 “说白了,就是下界女性每月都会来一次的月水!” “月水……”灵愫雪一愣,恍然大悟:“我知道了!凡间女子每个人都会有的,一月一次!” “对!就是那个!”酆逝隐颤着双肩,忍俊不禁。 刚才真是吓死,没想到这丫头竟然来的是月水。 真是有惊无险。 灵愫雪却一脸茫然:“我以前从来没有来过这种东西。” “天界仙女不来那个东西,是因为她们没有七情六欲,无忧无虑,一辈子一个人,不用跟异性海誓山盟,不用传宗接代。” “是的,天神们的孩子都是他们用神石、稀世之宝炼化而成。” “所以你以前没来过很正常。”酆逝隐毫不避讳地谈论着。 这就是妖精无拘无束的好处,不用像凡人一样受制于各种礼节,可以想说什么说什么。(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章 贪噬玲珑心(二) 灵愫雪对着染血裙子惊恐:“如此一来,我岂非真的成了凡女?” 酆逝隐凝望着她,用自己一双特殊的凤目,看到她身上已经仙气全无,怅然遗憾道:“你在凡界十几年,仙气已经耗尽,如今真的成为了凡女。” “那我以前的修为还存在吗?” “也许没有了……” “不!不可以!那可是我苦苦修炼了两千多年的修为啊!怎么可以就这么没有了?”灵愫雪痛哭着,肚子忽然一阵巨痛。 处来天癸水的女子,都将饱受腹部痉挛之痛。 所以脆弱的灵愫雪脸色苍白地晕了过去。 酆逝隐连忙施法帮她驱除裙子上的血迹,打横抱着她朝集市上小药店闪去。 年近花甲的老大夫,对灵愫雪把脉问诊一番后,捋须呵呵笑道:“公子,你夫人年纪不小,没想到天癸之事来的如此晚,真是难为了你啊!” 酆逝隐像解释彼此关系,但转念一想,凡间规矩太多。 未免招来鄙视与麻烦,他只好默认自己是灵愫雪的夫君,向老大夫关切询问:“我夫人,为什么会晕过去?” “因为她体虚腹寒,所以第一次遭受此罪,难免承受不了腹部的绞痛。不过你不用担心,我给她开几副调理身体的药,你煎熬成汤给她喝,她很快就会痛苦减轻。” “那就好。”酆逝隐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但又忍不住多关心道:“像她这样如此体虚腹寒,平日该吃补些什么?” “多吃红色食物,比如红米、红豆、红枣等等。但这些食物大多比较昂贵,所以一般女子都是吃红豆,不仅物美价廉,效果还不逊于那些昂贵之物。” “呵呵,价钱这方面都好说。不知道最好的滋补物品是什么?”酆逝隐道。 “看来公子很疼爱你的妻子!一般昂贵的补品有阿胶,它是最有效的,既能补血同时又能改善女子身体上的不适。但价钱却让一些富裕之家都望而却步。” 酆逝隐不管那么多:“你这里有吗?” “我这种普通小药店,当然没有。” “那哪里有?” “一千多里地外的建安城,那里物产丰富,人口富足,多么昂贵的珍惜药材都会有。” “那好,我现在带妻子去建安城!”说罢,酆逝隐抱着灵愫雪朝小药铺外走去。 老大夫失望地追了出来:“公子,看诊的银子你还没给。” 酆逝隐抱歉道:“不好意思,多少?” “不多,三文钱!” 酆逝隐直接抛出一锭金子:“不用找了。” 老大夫脸色有喜笑颜开,殷勤道:“公子,建安城路途遥远,要不要老朽给你找个马车来?” “不必!”说罢,酆逝隐带着灵愫雪消失在老大夫跟前。 老大夫已经自己老眼昏花,揉了揉眼,惊恐地奔至药店,匆匆关上门,将刚才收在袖兜中的一锭金子摸出来,放在烟熏的黑牙上咬了咬。 “嘿嘿,只要金子是真的,管他呢!” 说罢,老大夫又重新将药店门敞开。 贫困的凡人就是如此,只要手中捏着真金白银,就算看到了奇怪的事情,也会很快忘记。 于是乎,不到半个时辰。 灵愫雪已经安然地躺在了一间装饰华丽的温香软房内。 这里是建安城最好的客栈,所以里面提供的服务一点也不逊于在东海城里的海世盛楼。但唯一的缺陷就是,酆逝隐不能再建安城暴露自己是狐妖,所以他此刻站在朱漆的门框边,拿着一张价值可观的银票对着站在门外点头哈腰的年轻跑堂,嘱咐道:“去买一斤建安城最好的阿胶,早中晚一日熬煮三碗及时送来,然后剩下的钱,都是你的跑腿费!但是,如果我发现阿胶不是上层货色,我就打断你的腿!”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办!”跑堂接下银票,立刻匆匆去办。 片刻后,灵愫雪捂着肚子醒来。 她脸色惨白,想掀被起身,却被难忍的腹痛压回了床上。她环视着四周装饰华丽的屋子,惊讶:“这是哪里?” 酆逝隐合上门,立刻走了过来:“这里是建安城一家客栈。” “这客栈一定价格不菲吧,但为什么你要带我来建安城?”灵愫雪蹙眉困惑。 “因为这里有上等的阿胶。” “阿胶?” “对,专门给女子补身子的上等药材!” “我需要吃那种东西?” “难道你忘了,你的肚子……” “噢!对了!我想起来了!我现在是彻彻底底的凡女了!”灵愫雪一脸沮丧。 酆逝隐连忙温柔地安慰:“凡女又如何,总比仙灵枯燥无味的日子要过的快活!” 灵愫雪摇摇头:“我肚子疼的要命,一点也不快活。” “呵呵,待会儿你喝了阿胶汤,就会减轻腹痛了。”酆逝隐笑着,忽然想起了什么,眸光羞涩地在袖子里掏了掏:“对了,这是凡女来月水时用的布条,给!” 说罢,他将一大捆材质柔软的布条扔在灵愫雪手里。 灵愫雪痴痴地望着布条,懵然:“这些是做什么的?” “对了!还有这本书,上面描述了凡女许多不方便之事,你翻来看看,就知道这些布条怎么用的。旁边的茶水桌上有一套新衣衫,你可以拿来换掉身上脏衣服。而我就先不打扰你了,有什么事,你去隔壁房间找我。” 说罢,酆逝隐闪离此屋,来至隔壁房间。 灵愫雪缓缓坐起身躯,翻开手中的书,越看越脸红。 “没想到做凡女如此麻烦……”她喃喃道,整个头羞涩地都要冒烟。 一个时辰后,灵愫雪不仅换好了衣裙,还灌下了阿胶汤。然后她一身粉红水灵的模样,出现在隔壁房间的门前。 “逝隐,谢谢你细心的照顾,我肚子不那么疼了,可以随处走动了!”灵愫雪灿烂地笑着。 酆逝隐亦一扫愁绪,笑道:“你能好转,我感到高兴。走,你一天没吃东西了,我带你吃大补特补的!” 说着,他拉着她朝客栈吃饭的大堂走去。 在灵愫雪的再三央求下,他们只点了两样小菜和一碗清汤,简简单单地填饱了肚子。(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一章 贪噬玲珑心(三) 因为身体不适,灵愫雪坐在屋内缝制衣服,哪儿也没去。 到了晚上,她终于将送给小男孩的衣服做好,然后抱着它拿至隔壁房间,敲门。 酆逝隐一边开门,一边笑道:“衣服做好了?” “嗯,你来去方便,把这套衣服送给小男孩吧。” 酆逝隐接过衣服,便消失在屋内。 然后灵愫雪归至自己房内。 突然,三个模样怪异,服饰邋遢、头上肩上挂着海藻的人像鬼魂一样神情阴戾地站在屋里。 离灵愫雪最近的怪人,是那只疯母龙。她头顶嶙峋锋利龙角,一看便知。 疯母龙身后站着另外两位,却不知是何来历。 灵愫雪困惑地望着他们:“你怎么来了?” 疯母龙咧嘴发出咯咯诡异的笑:“我来感谢姑娘慈悲之恩。” 气氛紧张不温和,灵愫雪警惕起来:“所谓大恩不言谢,你们快走吧,凡间不是你们该呆的。” “无碍,只要我们不离开这个房间即可。” “那你们也还是快点回去吧。” 疯母龙眸光渐渐犀利,盯着灵愫雪的胸膛:“那怎么能行,你的玲珑心我还没尝到!小的们给我上!趁那狐妖不再,赶紧把她瓜分了!” 说罢,疯母龙身后两个怪人,张牙舞爪朝灵愫雪扑去。 灵愫雪于惊恐中看清,他们是一对章鱼! 黏腻的触角像十几条蛇,将灵愫雪五花大绑,悬空抬起。 “哈哈哈!待我吃了玲珑心,功力大增,就去帮你们找东海龙王讨回公道!”疯母龙伸出十指锋利如刀的鳞片爪,朝灵愫雪胸膛掏去。 “啊!”灵愫雪惨叫。 汩汩鲜血像桃花雨一样,绚烂地滴落在地上,晕染出大片触目猩红。 “哈哈,龙后威武!待法力大增,就再也不用看龙王的脸色,到时候我们将重新入住龙宫,再也不用在外面四处漂泊!” “是啊!二十八年前龙王听信谗言,将我们赶龙宫,这一次龙母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两只身披海藻的章鱼怪,狂笑着。 灵愫雪胸膛筋肉顿时一紧,随后传来一阵巨痛。 “玲珑心!这就是玲珑心!”疯母龙手捧一颗晶莹剔透的心脏,欣喜若狂。 灵愫雪将熄未熄,望着自己的心脏,虚弱地喃喃道:“原来……这就是我的心……” 她觉得,很不可思议。 疯母龙却毫不犹豫,懒得欣赏,直接捧着美丽晶莹玲珑心放在唇边,准备呲牙咀嚼。 突然,两只奇怪的章鱼瞬间爆炸,血肉像浆糊一样喷洒满屋。 疯母龙亦被喷了一脸肉泥。她愤怒地抹掉遮挡在眼睛上的血肉,望着酆逝隐衣袂飘飘,飒爽的英姿,一愣。 他抱着奄奄一息的灵愫雪:用极其冰冷、而君临天下的口吻命令:“把玲珑心交出来!” 疯母龙骇得像一名知道自己放犯错的孩子,垂下头,乖乖将玲珑心用双手递过去。 酆逝隐接过玲珑心,放置回灵愫雪空荡荡的胸膛,然后施法愈合后,朝疯母龙胸腹狠狠打出一掌。 疯母龙瞬间胸疼欲裂,捂着胸口在地上哭喊着磕头:“我最该万死!求狐王不要杀了我!” “不杀你,难道留着你再来下一次?”酆逝隐声冷,寒若玄冰。 疯母龙瑟瑟发抖:“我再也不敢了!是真的不敢了!如果我对玲珑心再心有不轨,我就自废双手!” “哼!我是不会再相信你说的任何一句话!受死罢!”说罢,酆逝隐抬起手。 灵愫雪再一次将他的手抓住,苍白着面,摇头:“算了吧……她这次已经诚心悔过……” “是的是的,我这次是真的,你若不信,我发誓!”疯母龙立刻举着爪子对天发誓:“我要是再对玲珑心有企图,我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酆逝隐绷着脸,不信。 灵愫雪挥了挥手:“你快走吧,不要再出现我们面前了……” 疯母龙深深地磕了个响头,然后化成一股黑烟穿过窗缝,飘身而去。 酆逝隐抱着灵愫雪,无奈地摇头,轻斥:“你这种慈悲,是在助纣为虐。” 灵愫雪想起自己美丽剔透、无杂无瑕的玲珑心,虚弱一笑:“谁叫我的心,是玲珑心。也许我活在世间的使命,就是慈悲地对待每一件事物,让那些心中黑暗残忍的生灵,觉得世间有爱,有善心。” 酆逝隐淡淡一笑。 不可否认,玲珑心的存在,就是慈悲与善良的象征。 “当初佛祖坐在莲花宝座上俯视下界,看到芸芸众生身处水深火热,于是潸然泪下,滴下几十颗泪水洒向人间,并让占有泪水之物幻化成人,并拥有一颗玲珑心,来帮助他感化世人,改善世间浑噩……”灵愫雪痴痴地望着酆逝隐道。 酆逝隐点了点头,将她放在入床榻:“你说的我相信,因为这个故事我也曾在书卷上看过。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你的心就是玲珑心。如此一来,你将比普通人要遭受更多的危险与磨难。因为佛祖的好意,在自私的下界生灵看来,却是帮助他们增加法力的食物!” “我明白了。所以你一定要帮我保密,不让更多的人知道我拥有玲珑心。”灵愫雪紧紧地握着酆逝隐的手恳求。 酆逝隐宠溺一笑:“傻瓜!我早就在一直帮你保密,但是旦凡有些法力的人都会很容易就看出你拥有玲珑心,所以需要保护自己的人,是你自己。不要总是那么大度,因为除了你,我至今还没发现其他大度的人。” “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小心。”灵愫雪笑道,然后翻身从床上坐起,关切询问:“小男孩的衣服送到了吗?” “送到了!要不是在那糖葫芦店和他多聊了几句,不然我早就来了!” “那就好!他在那儿过的好吗?店老板对他怎么样?” “店老板是个憨厚老实的人,收了我的大把钱,自然会对小男孩好。每天,小男孩就在店里看一下生意,做些简单的活,所以你就别在担心。等你肚子好了,我们就去找智慧树。” 灵愫雪一听,立刻跳下床:“我们现在就可以去!” “等等!”酆逝隐将她摁回床上:“稍安勿躁,你还是多休息两天吧,免得到时候又肚子疼!”(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二章 贪噬玲珑心(四) 两天后,风和日丽,晴空万里。 灵愫雪没有腹痛缠身,身体轻盈,灵巧如雀。一大早醒来,心情轻松地洗漱打扮后,愉悦地来至隔壁房间,轻轻叩门。 “逝隐,今天我们该去找智慧树了!” “好,从你的语调中可以完全可以听出,你的状态非常好。”酆逝隐一边笑道,一边开门。他早已准备好了一切,将一张价值不菲的银票,搁在茶水桌上,然后拧着打包的食物,牵着灵愫雪的手像风一样飘出窗外。 他们乘风而飞,站在飘扬的云上如履平地。 很快,就来到了沙滩细腻的金黄海边。 酆逝隐择一块风景宜人的平地,幻化出一张草席,然后在上面席地而坐,放下肩上挎着的包袱,细心道:“吃点东西再去也不迟。” 灵愫雪摸了饥饿的肚子,解开包袱,捻起一块雪白香怡的桂花糕,羞涩笑道:“凡人真的挺烦人的,一日三餐得吃饱不说,随便做点什么事就觉得又累又困。还是逝隐你细心,我有时候都学着减少一顿,看能不能少些为吃而愁的麻烦。” “呵呵,少吃一顿那是生活条件不好的人才会做的事情,现在你跟我在一起,我当然要一日三餐把你喂饱!”酆逝隐笑道,温暖的海风撩起他垂长的青发,沙滩反射的金光打在他的脸上,使他看上去仿若仙神,没有半分妖气。 灵愫雪有时候,会莫名地觉得他是老天爷遗落在妖界的神。 故而,她看得有些痴。 酆逝隐捻起一块翡翠般绿豆糕,塞进灵愫雪的嘴里:“你老看我干什么?快吃啊!” “我觉得……你越来越帅了!”灵愫雪毫不避讳的直言。 “难道你喜欢上我了?”酆逝隐狡黠一笑,心中甚是欢喜。 “也许……但我一日不被天界名正言顺地剔除仙籍,我就算身化凡女也是天界的一份子,所以,喜欢一个人又有什么用,我终归是要回天界,做安守本分的小仙奴。” 对喜欢一词,灵愫雪不敢奢望,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酆逝隐神情黯然:“天籍、天轨,你这辈子都忘不了了。” “是的。”灵愫雪轻轻点头。 “那你就专心吃东西,不要看我!”说罢,酆逝隐转过头,面朝大海,不再理会。 灵愫雪心情忽然一阵失落,她想要酆逝隐理她,但又羞怯的不敢主动和他说话。 她默默吃着糕点,心想,算了,时间会抚平一切,让一切回归最初的淡然。 也许自己与酆逝隐只是萍水相逢,终究有一天会为随时间推移而分别。 到那时,她只要记着他,不忘了他,把他和自己在一起每一日珍藏在脑海里,也不算不枉他们相识一场。 海风轻柔而吹,海浪充满旋律地嚣腾。 片刻后,灵愫雪一边系包袱,一边无精打采道:“我吃饱了。” “吃这么少?” “嗯。” 然后酆逝隐未有多问,于是离开草席来至海水边缘,幻化出一只乌篷船。他们跳上去,然后轻车熟路就来到了智慧树所居住的岛屿旁。 酆逝隐乃妖,看不到岛屿与智慧树的存在,但他敏锐的嗅觉已经闻到了岛屿上散发的奇特青草香。 乌篷船缓缓停靠。 酆逝隐背对着灵愫雪,漠然道:“这一次你自己上去吧。” “你不跟我一起?”灵愫雪吃惊。 “上一次我牺牲了自己毛皮上珍贵的蓝色……”酆逝隐故意将珍贵二字说的很重:“这一次我想了想,觉得自己珍贵的东西应该为值得我喜欢的人,而牺牲。”这次他又故意将值得二字说的很重。 言下之意就是,她不值得他喜欢。 灵愫雪知道他不悦,便也不强求,点了点头:“好,我自己去。你说得对,自己珍贵的东西,应该为值得自己喜欢的人而牺牲!” 灵愫雪带着一丝淡淡的愁绪,不用任何搀扶,独自跳上岸,朝智慧树走去。 她走了许久,腿有些酸乏,才走到智慧树跟前。 此时,智慧树正在打瞌睡,完全不知道自己跟前站着一名身姿窈窕的女子。 灵愫雪亦耐心地等待着。累了,就择一块干净的小石头坐下。她百无聊赖地望着天空自由飘浮的白云,向往地自言自语道:“我要是一片云儿该多好,可以自由自在,没有束缚。” 良久,智慧树还未醒来。 然而登岛的身影却多了一位。 “逝隐是你吗?”灵愫雪望着朝自己压来的身影,不假思索地轻呼。 然而她身后的人,发出的声音却不是酆逝隐。 “小姑娘,好巧!” 是疯母龙。 灵愫雪转头望去,惊讶地张嘴,心生一丝警惕:“龙后……你怎么也来了?” “我来的目的当然是和你一样,想从智慧树这里得知一些东西。”疯母龙淡然地笑着,脸上浮现一丝寂寞,接着继续道:“不知道姑娘你来此,想从智慧树这里知道什么事情?” “我……”灵愫雪犹豫,不想说。 “呵呵,你要是不方便透露,不说也无妨。”疯母龙不再面目狰狞,而是大度慷慨。 灵愫雪卸下防备,微笑道:“我想询问智慧树有关上天庭的其他办法。” “这么说来,你之前来问过一次?” “是的。那时智慧树说前往天庭唯一安全的办法就是去找东海龙王借天帖!” “哈哈哈!我没听错吧?找东海龙王借天帖?那个自私的老不死,绝不可能将一分一毫拱手让人!”疯母龙仰面大笑。 灵愫雪面露苦涩。 然而疯母龙从袖中掏出一张薄薄的、银白色信笺:“给,这就是天帖!可以帮你安全进入天界。” 灵愫雪一愣,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给……我的?” “不错!拿着!”疯龙母往灵愫雪手里一塞。 灵愫雪连忙打开看看确认,突然发现信笺里邀请函落款的日期是二十八年前。 看来这只疯母龙思想确实不正常,竟然那一张作废的天帖,塞给自己。灵愫雪握着它,咬着唇,面露苦笑:“它过期了……” “过期了,可以改呀!你身边的狐王,随手就可以把上面的日期改了!”疯母龙笑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三章 贪噬玲珑心(五) “这……” “怎么?你觉得如此不妥啊?那就把它还给我,这张天帖可是当年我在东海龙宫受宠时,龙王点名赐给我的,哼!”说罢,疯母龙又将天帖夺了回去。 灵愫雪失落,望着天帖依依不舍。 疯母龙故意摇晃着天帖,讪笑:“你到底要是不要?这对我来说可是很珍贵的,能送给你,全都是看在之前你放生我两次的份上,错过了机会,你可就得拿出自己宝贵的东西与智慧树交换喽!” “我要!”灵愫雪立刻焦急地回答。 疯母龙咯咯直笑:“哈哈!跟你快玩笑的,给你吧!从此以往我们互不拖欠!” 说罢,她又将天帖塞回灵愫雪手里。 虽然是一张过期的天帖,但灵愫雪还是感激:“谢谢。” “不用!快走吧你!免得狐王等久了,还以为我又再害你!”疯母龙狡黠笑着。 灵愫雪却迟迟不举步,站在智慧树跟前望着它,忧伤一叹:“它怎么还不醒来?” “因为它在装睡!”说着,疯母龙朝智慧树走去,从被缠满海藻的袖中伸出沾满泥沙的鳞爪,往树皮上狠狠一拔,拔下一块树皮! “哎呦!你个疯婆娘,每次来就不能温柔点?”智慧树抖动着枝桠,疼痛的惊呼,落下簌簌叶子雨。 “哼!谁叫你晾着我们两位不管,自己在哪儿装睡!”疯母龙愠怒地双手叉腰。 “我哪里装睡,我是在打盹,你不是已经帮这位姑娘解决了问题,还需要我做什么?”智慧树不满地抱怨。 “我是帮她解决了问题,可是你还没帮我解决问题啊!”疯母龙努着嘴,不悦。 “你还有什么可以拿来交换的?”智慧树吃惊,神情充满不屑。 “我怎么没有?我浑身上下都是宝,你随便取什么作为交换都可以!”疯母龙自信地挺起胸。 智慧树弯着两根枝条,捧腹大笑:“哈哈哈,你说的这句话是我听过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二十八年来,你把你的智慧、善良、不老的容颜、金色的龙鳞等等能被我交换走的宝物,都交换完了,你说你还剩下什么可以交换的?” “我……我还有心!”疯母龙结巴起来。 “你的心?已经黑了,我不要!”智慧树不屑。 “我还有……肉身!” “你也就剩下这副腐烂不了的肉身,你给我了,难道要化作海中泡影,跟你儿子永远分离?” 疯母龙一听,眼泪簌簌而下,跪在智慧树跟前磕头哀求:“我求求你,告诉我儿子的近况吧。” 智慧树怅然一叹:“唉!看你如此可怜,我就告诉你吧。反正我也从你身上取走了不少珍贵的东西。” “谢谢!谢谢!谢谢……” “快起来,让别人看了以为我不近人情!” 疯母龙破涕为笑,从地上爬起,眸光认真地凝视着智慧树。 “听好了!你儿子如今在东海龙宫生活的很好,凭借自己的努力,终于不再被手足欺负。”智慧树慈祥地笑着。 “太好了!我儿子终于有出息了!”疯母龙高兴起手舞足蹈,欢呼雀跃,像个孩子。 灵愫雪看得愕然,没想到她来此为的就是能够听到关于自己儿子的消息。 为什么她不亲自去探望自己的儿子? 灵愫雪疑惑而伤感地望着疯母龙。 片刻,疯母龙激动心情恢复平静,望着灵愫雪高兴道:“姑娘,我想知道事情已经知道了,我送你出岛吧!” “等等,我还有事要问智慧树。”灵愫雪道。 “什么?你来此是要解决两个问题?”疯母龙惊讶,拉着灵愫雪连忙走开智慧树:“姑娘我告诉你,你别看这老不死和蔼可亲,索要的东西可不是闹着玩的,你能不找他解决就别找他解决,因为你看看我就知道了,我这么多年为了交换儿子的消息,已经半疯半傻,而且心也黑了!” 疯母龙极力劝阻。 灵愫雪却扭身,走回智慧树跟前,幽幽道:“我是真的有难以解决的事,需要智慧树他老人家帮忙。” “那好吧,谁的人生没有一点难过的坎,我不阻止你了。”疯母龙耸了耸肩。 灵愫雪却忽然沉默。 眼神犀利的智慧树一眼就看穿灵愫雪的心事,挥了挥枝条朝疯母龙驱赶:“你怎么还不走?” “我在等这位姑娘啊!” “这位姑娘有腿有脚,待会能自己离岛!” “可是我好奇,她有什么过不去的坎,说不定我还能帮她呢!” “咳咳咳!一点眼力见都没有!走吧!”说罢,智慧树张开大嘴朝疯母龙吹出一口巨风,将她刮离了岛屿,跌落海中。 “好了,姑娘多余的人已经走了,你可以开口了!但是!在我帮你解决心中疑难时,你一定要想好这么做是否值得!”智慧树好心叮嘱着。 灵愫雪紧张地双手握拳,沉吟了许久才道:“我要如何脱离仙籍?” 智慧树一愣,难以置信:“凡人较劲脑汁要长生不老,登仙化极,你却要放弃自己那么长久的修炼,去做区区凡人?” “是的,因为那样可以获得爱和被爱的资格。” “呵呵,我早就该想到,女仙为脱仙籍大多都是为了天界没有的爱情。可是姑娘你可能想过,做凡女的坏处,不仅寿命短,还要被红尘折磨。就算你此刻笃定自己能够坚活在红尘,但红尘却比想象中要苦厄……” “这些我都知道,我不是一时兴起,我是认真的。” “那你有没有想过天谴?仙籍不能随便脱离!” “我也想过,我真的是认真的!”灵愫雪目露哀伤。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劝了。正所谓一百头牛也拉不回一颗义无反顾的心,所以你只需要把你身上一样宝贵的东西给我,我就告诉你脱离仙籍的办法。” “请说!”灵愫雪郑重道。 “想脱离仙籍,必须……” 智慧树大概说了半个时辰。 得知方法的灵愫雪再临走前,对着智慧树深深磕头,谢恩。 智慧树拂了拂枝条,挥别:“走吧,我这里宝贵东西太多了,一年后再向你索取,到时候希望你莫要后悔。” “我不会后悔的!”灵愫雪毅然决然,带着满心愁绪回至乌篷船旁。 智慧树究竟告诉她的什么办法? 又与她交换了什么? 这些只有灵愫雪自己知道,而且她打算一直埋藏在心中,不让任何人为其担忧。所以在她看到酆逝隐时,她强压着心中忧愁,面容挤出笑容:“逝隐,我回来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四章 贪噬玲珑心(六) 酆逝隐担忧的神情,瞬间好转,高兴地,情不自禁地将灵愫雪搀扶上船。 “对不起,不刚才不该和你闹别扭!让你一个人去!你不知道,你半天没回来,我担心害怕,正想去找你的时候,疯母龙忽然从天而降,跌落在船旁的海水里,她告诉我,你还有事情要问智慧树。不知道你向它询问了什么?失去了什么?” “没什么……我什么也没失去。”灵愫雪轻轻拂开酆逝隐的手,坐在船上,神情渐渐憔悴:“我累了,我要一个人静静地休息一会儿。” “好,我不打扰你。”酆逝隐独自站在船头,驱船原路返回。 蔚蓝的大海,被乌篷船拖拽出一道深刻的白浪。 数日后的清晨。 酆逝隐拧着一个团团的包袱叩响隔壁的房门。 “愫雪,出发的时间到了。” 片刻,灵愫雪睡眼惺忪地开门,揉眼呵欠:“这么快就到了!” “是的,这是昨夜我在集市上给你挑的一套华服霓裳,你赶紧穿上,我们好出发!” “谢谢。” 灵愫雪接过包袱,关上门,用最快的速度打开包袱,将一套海蓝色真丝百褶流苏裙穿袭上身。 “怎么样?好看吗?”灵愫雪一边开门,一边笑道,但表情却对霓裳颜色有些困惑:“逝隐,我知道你喜欢蓝色,但为什么我们要穿得如此颜色相近?” “因为这样能使我们看上去是一派的人。” “噢,原来如此!我已经准备好了,我们走吧。” “好!你先把天帖交给我,并深呼吸做好准备!待会儿我施展一步登天术,直接将我们送入天界南天门!” 听罢,灵愫雪跑回床头,将压在枕头下的天帖递给酆逝隐。 酆逝隐打开天帖,对其轻轻一吹,邀请函上的参宴内容,与日期瞬间改成了今日。 然后二人,关上门,直接从屋内消失。 一跃入天,白云为地。 灵愫雪望着白云飘渺的南天门,热泪盈眶:“我终于又回天界了。” 酆逝隐眸光温柔:“没想到天界如此纯粹洁白,到处干干净净,纤尘不染,果然是超凡脱俗之境。” 于是二人毫不犹豫地朝南天门走去,将天帖递给镇守门口的守卫,顺利进入通往凌霄宝殿的长廊。 长廊精雕玉砌,蜿蜒如银龙,两旁奇花异草争相夺艳,让人赏心悦目,心情舒畅。 酆逝隐一路徐徐前行,一路痴痴欣赏,对着恢弘大气的景色,情不自禁地感叹:“真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难怪下界生灵削尖的脑袋,都要修炼入天。原来天界环境如此令人着迷,不仅空气透着丝丝缕缕的清香,缥缈的白云薄烟更像情人温柔的手,不停地抚摸着每一寸肌肤……太美好了!” “是呀,纵使人间仙境再美,也抵不过天界一寸纤尘不染。所以生活在此的神仙,看到干净而美丽的景色,大多都心情愉快,无烦忧心乱。”灵愫雪笑着。 对于天界的美,无法用语言来表达。 很快,二人七弯八拐后,走入了通往凌霄宝殿的最后一条长廊之道。 “不知道这天界盛宴是否和传说中的一样,堆满了奇瓜异果,琼浆玉露,和倾国倾城的仙子。”酆逝隐开始期待看到盛宴的场景。 “自是当然,天界的每一场盛宴都是由专门的管制大神精心打造,不仅场面盛大堪比皇宫六院,里面布局用食都是上上等。”灵愫雪道。 “看来,你参加过不少盛宴!”酆逝隐羡慕道。 “呵呵,你高抬我了。我总共随嫏嬛阁阁主参加过三次盛宴,两次是去打扫卫生,一次是去跳舞。” “哦!”酆逝隐凤眸一亮:“你还参与过跳舞?” “嗯。”灵愫雪淡然一笑。 “传说中天界盛宴跳舞的仙子都是天界数一数二的美女,看来你的美貌在天界占有一席之地!” “不不不!”灵愫雪连忙摇头:“那些说的是领舞。而我只是做个陪衬花朵的绿叶!” “那也说明你的姿色很可以!” 聊着聊着,二人来至了凌霄宝殿外。 可是一路上,一个人都没有,酆逝隐觉得有些奇怪。于是拿着天帖走至守门的天兵身边,询问:“请问是这里吗?” 守门天兵魁梧严肃,瞟了一眼天帖:“二位走错了路!” “难怪一路就我们两个人。”酆逝隐苦笑着嘀咕。 “请带着你们的天帖,原路返回,在临近南天门时有一条小路,你们应该从那里入宴会之地。” “谢谢。”酆逝隐恭敬作揖,拉着灵愫雪又闪回了南天门旁。 “奇怪,每次天界举办宴会都是大张旗鼓,绝不可能让神仙们走小路,怎么这次……”灵愫雪正纳闷着,酆逝隐将她一拉,拉入一条被玉竹遮挡的小路。 酆逝隐反而觉得小路别有一番滋味,一边欣赏着两旁美景,一边赞叹道:“天界就是不一样,一条小路都修砌的那么别出心裁,让人有一种步入神秘圣境的感觉。” “但是,盛宴的过道从来未用过小路啊!”灵愫雪百思不得其解。 “诶!你别那么多心了,在天帝老儿的眼皮底下,哪个神仙还敢出岔子,举办此次盛宴的监管一定是想不走寻常路,所以换换宴会的口味,让来赴宴的神仙有一种非同一般的感受!” 总之入了天,酆逝隐看哪儿都觉得好。 灵愫雪不再言语,跟在其后,没多久就来至宴会的入口,大拱门。 “竹、林、雅、苑!”酆逝隐昂头望着牌匾悠然念着:“果然,别树一帜!想必这里应该是天帝的后花园了!” 灵愫雪恍然:“看来天帝很重视这场盛宴,竟然将场地置办在自己喜爱的玉竹林。” 然后,酆逝隐将天帖拿出来呈递给镇守拱门的天兵,毫不费劲地顺利进入充满附庸风雅之气的宴会场地。 “呵呵,愫雪,刚才你还怀疑,现在你看这竹林雅苑里到处都是神仙,我们并没有走出地方。”酆逝隐笑道。 灵愫雪望着面前形形色色的神仙,腼腆一笑:“我刚才真是多虑!” “多虑说明你警惕,我们快进去罢!” 酆逝隐牵着灵愫雪迫不及待朝宴会中央走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五章 贪噬玲珑心(七) 宴会中央,歌舞升平,着装优雅端庄的仙子白衣胜雪,飘飞如云。 四周排列有序的黄木凭几,早有神采飞扬的神仙按部就班地入坐。他们有的交头接耳,有的寒暄互问,也有独来独往,独自斟酒食果。 酆逝隐站在凭几最后一排,看得目不暇接。但正经事他绝不会忘记,所以看了一会儿后,拉着灵愫雪走至无人在意的角落。 “我们是多余,在宴会没有开始之前,必须想办法溜走。你应该知道前往嫏嬛仙阁的路?” “是的,我再熟悉不过。” “那好,我们现在就走。”酆逝隐拉着灵愫雪欲走,忽然鼻尖飘来一阵清冽浓郁的酒香,使得味蕾不停分泌唾液。 酆逝隐闻香扭头,望着远处凭几上一个白色瓷质酒壶,咽了咽口水:“等等,好不容易来了,让我尝尝那壶酒!” 灵愫雪欲阻止,酆逝隐却已经飘至凭几边,拧起白色酒壶形态粗鲁地往嘴里倒玉酿。 一壶下肚,酆逝隐心满意足,脸飞红瓣,回至灵愫雪身边,酣然痴笑:“果然美酒,我们走罢!” 灵愫雪跟在其后,担忧道:“那一壶酒你都喝完了?” “嗯!喝完了!还有些不尽兴!” “那糟了!”灵愫雪惊叹。 “怎么了?不就是一壶酒,难道你觉得我会醉?”酆逝隐讪笑。 “那酒的香气让人闻而难忘,我至今都记得嫏嬛阁主第一次喝完那壶酒后,步履踉跄,身姿摇晃的失态模样。” “那是你们阁主酒量不济。这种轻微烈度的酒,对于我这种千杯不醉来说,只是小意思!”酆逝隐痴痴笑着,觉得灵愫雪担忧多余。 但灵愫雪仍不放心,继续解释:“那酒并非普通仙酿,一般不胜酒力的神仙点滴不沾,而那些千杯不倒的神仙也只是小酌几口。你一壶下肚,恐怕待会儿就会头晕飘飘,双脚如踩波浪。” “噢?如此厉害?那是什么酒?”酆逝隐兴趣大增。 “那酒有一个十分风趣的名字,清风无痕。因为它的味道清浅淡雅,恍如喝水,却又比水好喝诱人。而喝过的人,都以为自己仿佛没有喝,如清风无痕般过喉温润。喝了还想再喝。” “那它的酒劲应该和名字一样,了无痕,所以你又多虑了!” “不!是你小觑了它的威力。在天界无就有,越无越有。有就是无,越有越无,所以越是名字淡然的酒,其温和的外表下深藏着猛烈。待会儿,你要是觉得头晕,一定要提前跟我说。免得酒醉误事,酿成了大错!” 酆逝隐一愣,眨了眨深邃犀利的凤眼:“还有这种说法,真新鲜!” 然后,他大摇大摆地拉着灵愫雪朝宴会场地另一条小道走去。 小道两边清一色翠绿美丽,茂密的竹林和画中仙苑一模一样。 灵愫雪跟在其后,忽然在竹林的缝隙中,看到另外一条小道上站着两个熟悉的身影,龙四皇子与龙四皇妃。 是他们,灵愫雪心中喃喃,双脚情不自禁地停在原地。 “相公盛宴马上就要开始了,这是你第一次代表东海前来赴天宴,待会儿一定要表现的大度沉稳,胸襟若海,不让龙王失望。” “放心吧,我定会全力以赴,不为龙族丢脸。”龙四皇子严肃认真,不苟言笑。 忽然,他炯炯有神的双目,飘至竹林对面,发现一身蓝缎霓裳的灵愫雪,正对自己隔林而望。 龙四皇子一愣,眸光掀起一阵波澜,但很快又被理智按压回平静。 但龙四皇妃察觉了什么,寻着自己夫君的目光望去,却什么只看到葱郁的玉竹,于是好奇问道:“怎么了?夫君你在看什么?” 龙四皇子回过神来,淡然温柔地一笑:“没什么,只是有些紧张。” “呵呵,相公是我心中的英雄,一定会在天帝与王母面前表现得体。”龙四皇妃安慰着。 然后二人手挽着手,笑容亲密地离去。 灵愫雪缩在几根玉竹交叠的身影后,心中怅然一叹:“看来,景大哥是真的已经把我忘了……” 片刻,酆逝隐倒退了回来。 “愫雪,你站在这里痴楞什么?” “没什么,我刚才看到景大哥,不,是龙四皇子和他的妻子,所以在此逗留了片刻。”灵愫雪神色黯然,挂着忧伤。 酆逝隐心头一酸,吃起飞醋:“你看他们做什么?他们早就把你忘得一干二净,所以快带我去嫏嬛仙阁救你姐姐罢!别不务正业了!” 说罢,他将灵愫雪狠狠一拉。 灵愫雪被拽得胳膊生疼,但又无可奈何。 二人在雪白云朵的遮掩下,很快就来到了第七重天东北云海的尽头,一座拥有七座高楼大阁的仙宇。它像金光不倒的天尊,盘坐在层层叠叠的白云里,彰显神圣与不可侵犯的威仪。 酆逝隐与灵愫雪站在门外远处,就像两只蚂蚁。 他们抬头望着巍峨高耸的嫏嬛阁,心中百感交集。 “真想不到六界最大的藏书楼,规模如此恢弘巨大,简直就是天下书阁的祖师爷!”酆逝隐大叹,觉得不虚此行。 灵愫雪更是热泪盈眶,双肩颤抖:“我终于又见嫏嬛阁了!虽然它不是我的故乡,但却是我尽忠职守的珍贵地方。” “呵呵,你真是一个责任心强大的仙奴,被这里阁主打下凡界,竟然此刻还有心缅怀。”酆逝隐苦笑。 灵愫雪提袖拭了拭泪,于晶莹泪花中看到熟悉的妖书楼,情不自禁地痴痴道:“姐姐……我来了!” 酆逝隐害怕灵愫雪一时冲动,误闯误撞,于是带着她闪至一处白烟缥缈浓厚的偏僻角落,叮嘱道:“呆会儿进入嫏嬛阁,你就躲在我身后,除了指路不要做任何多余的事情,把一切都交给我来办。” “嗯,我一定打起十二分精神,绝不给你带来麻烦。” “很好,你先把嫏嬛阁的布局地图画给我看。” 说罢,酆逝隐手中变出一只沾了墨水的毛笔与一张宣纸。他将毛笔递给灵愫雪,再将宣纸自动摊开悬浮在她面前。 灵愫雪握着笔,认真画图。(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六章 重返嫏嬛阁(一) 一炷香后。 酆逝隐俊美的双颊红如熟透的苹果。 灵愫雪一边画地图,一边不经意瞟至他的脸,惊讶:“逝隐,你的脸好红!” “好红?”酆逝隐手中立刻变出一把铜镜,对着脸照了照,笑道:“没事,刚喝那个酒有些上头,等脸上酒气散发了,就会好了。” “你头晕吗?” “不晕。” “那就好。”灵愫雪继续画着。 很快,嫏嬛阁布局图跃入纸上,清晰分明。 酆逝隐通红着脸,将画纸接过。 “逝隐,你如此红,确定没有问题?” “当然没有,我可是千杯不醉。”酆逝隐大步流星地朝嫏嬛阁大门走去。 灵愫雪低垂着头,紧跟其后。 镇守大门的两位执戟天兵迅速拦住。 “闲杂人等不得如内!” “我乃你们头顶第八重天,奉顺仙宫的狐仙,想来此借本仙书!”酆逝隐镇定自若地胡诌着。 两位镇门天兵面面相觑后,继续阻拦:“就算是大罗神仙来,没有阁主大神的吩咐,也都是进不去的!” 酆逝隐一愣,身后飘来灵愫雪的声音。 “小奴记得,一直以来嫏嬛阁乃神仙借阅的公共之地,只需要出示仙牌就可以随便进入,从未有听过需要请示嫏嬛阁阁主的事情。” “那是以前,现在入阁就得请示!免得又有贼人混入,盗窃仙书圣卷!” 灵愫雪一愣:“难道嫏嬛阁经常被盗!” “是的。”天兵面色严肃凝重:“这段时间频频有妖魔化作神仙换着花样入阁,盗窃走不下一百本仙书。不知道怎么的,事情传到了天帝耳朵里,不仅惩罚的阁主,并下令严查,所以阁主吩咐全阁上上下下的仙奴,打起十二分精神,不得让任何一个入内。如果有仙人来此借书,也得提前请示!” “原来如此。没想到数段时间不在,嫏嬛阁就发生如此大变故。”灵愫雪怅然道。 “所以没有阁主的吩咐,你们快走吧!”天兵态度恶劣驱赶着。 酆逝隐便将灵愫雪拉至一旁的围墙,小声窃窃道:“看来大门行不通,我们只有走旁门左道了。你可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小门?” 灵愫雪摇头:“没有,嫏嬛阁就一个门,大门。” “那我带你飞围墙进去。” “不行的,天界每一座仙阁神院,都以围墙为边界布施了结界,唯一能进入到里面去的方法,就是走正门。所以神仙从来不走旁门左道。”灵愫雪提醒。 酆逝隐凤眸一眯,看到围墙上面果然附了一层淡淡金黄色结界,蹙眉道:“难道要硬闯?” “千万别硬闯,这样只会引人注目!” “放心吧,我不会鲁莽行事。”酆逝隐拉着灵愫雪手,轻拍安慰。 两人伫立了许久,酆逝隐脑海才闪过一丝灵光。 “我有一个下下策。” “说来听听。” “我们幻化成小虫子爬进去。”酆逝隐无奈道。 “不行,大门就是严明真身的地方,无论是虫子还是飘过的树叶,在镇守天兵那里一过,都会现出原形。” “那照你这么说,我这只狐妖也会别验出原形?” “非也,你刚才说了你是狐仙,镇守门口两位天兵就算看到你是狐狸,也会认为你是仙。因为天界神仙也是来自下界各种生灵。” “那怎么办?”酆逝隐拖着下巴,绞尽脑汁。 突然,又一计上心头。 “对了!既然嫏嬛阁现在管理如此严,能够自由进出的只有嫏嬛阁阁主,那么……我就幻化成他的模样,直接要求进入!” 灵愫雪一听,深吸一口凉气:“你的想法真大胆,从来没有人敢假冒阁主!” “那是因为你曾经是他的下属,所以他在你心中有不可磨灭的权威。然而他天界区区一个阁主,在我眼里也不过是一座山大王的身份,所以算起来,我和他地位差不多。唯一区别就是,他在天上,我在妖界!所以,待会儿过门时,你保持镇定,切莫露馅!” 说罢,酆逝隐旋身一变,幻化成嫏嬛阁阁主晏瀚文的模样。 “怎么样?像不像?” “像!”灵愫雪看得目瞪口呆,若不是对方眼神透露气息不对,她真要以为他就是晏瀚文。 酆逝隐修长白皙的手,捋了捋垂坠在宽拓胸前两缕顺滑的青丝,面若冰霜,进入状态,冷冷道:“我们走!” 灵愫雪点头,紧随其后。 大门处两名天兵见到是阁主身影,立刻跪地参拜。 酆逝隐云淡风起地点了点:“起来吧。” “阁主请进。”天兵自动让路。 酆逝隐领着灵愫雪顺利进入。 突然,一个天兵声音厉声响起:“站住!” 酆逝隐立即冷冰冰的回眸,面色凝肃。 “对不起阁主,小奴唤地不是你,是她!”天兵苦笑着。 灵愫雪一愣,心情异常紧张地双手握拳,缓缓转身朝天兵走去:“不知这位天兵大哥唤小奴何事?” “你不是刚才那名狐仙的跟从吗?怎么又跟着我们阁主了?” 灵愫雪面色悄悄一囧,暗忖,酆逝隐只顾变了自己,没有变她。于是她急中生智,笑道:“刚才我与狐仙回去路上遇见了你们的阁主,所以我就跟随着阁主来此借书,而狐仙已经回到了八重天奉顺仙宫。” “原来是这样!算我多心,你去吧!”天兵站在回来岗位。 灵愫雪立松一口气回到酆逝隐身后。 “你真聪明!”酆逝隐小声夸赞。 灵愫雪挤了挤眼:“差点露馅。” 于是二人沿着入阁长道,来至神书楼附近。 灵愫雪站在巍峨高大的神书楼下,忽然顿步,困惑:“气氛不对!神书楼是阁主最器重的楼,上面每层不仅有天兵把守,巡逻的天兵更是到处都是。怎么这会儿,神书楼包括其附近空空如也,什么天兵、巡逻都没有?” 酆逝隐亦伫立在神书楼下,关心的不是天兵不天兵,而是其巍峨壮丽:“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这神书楼的高度都快要赶上奉顺妖山了。我开始羡慕在这里主持大局的晏瀚文了!” 灵愫雪沉眸凝思,对着空空如也的神书楼百思不得其解。 “唉!你不要想那么多了,兴许是这里天兵、巡逻护卫被派出去捉拿窃书贼了,所以这里才会空空荡荡。不过这样也好,我就不会那么容易被发现是假阁主!”酆逝隐拉着灵愫雪绕过神书楼,朝嫏嬛阁巍峨飘渺的深处走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七章 重返嫏嬛阁(二) 过了充满传奇色彩的神书楼,接着是仙书楼、人书楼。 人书楼的规模明显比神书楼要小三倍。 然后剩下魔、妖、鬼三书楼更是越来越小。 灵愫雪站在空荡荡的六楼中间,心中腾升一股不祥的预感:“这里也太安静了,竟然连个人影都没有,仿佛空城。” “哎呀!还是那句话,说不定他们统统被派去追窃书贼了,毕竟一百多本神仙书卷不是闹着玩的。”酆逝隐淡淡道,望着前方一栋只有六层楼高的小瘦楼道:“那栋不会就是妖书楼吧?” “那栋正是!以前我就在那栋楼的第三层做看兼打扫。”灵愫雪遥望着妖书楼,怅然一叹:“奇怪,看管妖书楼的护卫怎么也一个都没有。” 说罢,她双脚情不自禁地加快速度朝妖书楼走去。 忽然一个身袭灰衣的头发花白,腰杆微驼的老仙伯从旁边林荫小道走了过来,轻唤:“愫雪,你回来啦!” 灵愫雪一怔,停下脚步回眸望去,心情激动而高兴,朝老仙伯走去:“周老伯!怎么是你?” “我给阁主取点东西,正巧从这里路过,没想到竟然看到了你。”周老伯步履蹒跚,目露慈祥:“愫雪,自从你不见后,你姐姐经常去阁主哪儿哭诉,要求阁主寻你。可是阁主日理万机,哪有那个时间,于是派了小护卫去凡界找你,没想到今天你竟然自己回来了!” 灵愫雪一愣:“阁主派仙兵去找我了?” “是啊,要不是你姐姐苦苦哀求,阁主哪会儿在意你这小奴。”周老伯笑道。 我姐姐?灵愫雪困惑,她不是被关押起来了吗? 难道那些夜里所坐的恶梦,真的只是恶梦? 灵愫雪疑惑。 许久。 “愫雪,你怎么了?脸色有些憔悴!”周老伯关心。 灵愫雪笑笑:“我甚是想念姐姐。” “呵呵……姐妹情深,我带你去找她。”说罢,周老伯欲走,余光中却瞟见一个熟悉而高大的身影,连忙跪下参拜:“阁主,您怎么出来了?” 酆逝隐有模有样地学着晏瀚文,冷冷淡淡道:“本座出来视察视察,听到你们说要去找灵慕冰,本座决定跟着一起去看看,有些时日没有见过她了。” “是呀!自从上一次你将无理取闹地她斥出书斋,就一直没有见她了。”周老伯笑着,带着他们朝妖书楼走去。 灵愫雪恭恭敬敬地跟在酆逝隐身后,忍不住小声夸赞道:“没想到,你学晏瀚文如此像。” “那当然,我趁你睡着,不知偷窥了多少次记忆,所以对这里一切也算是了如指掌!”酆逝隐侧目小声笑道。 灵愫雪愠怒:“原来你偷窥我的记忆!难怪你应对那么自如,跟曾经在这里呆过一样。” “呵呵。”酆逝隐挑眉得意。 很快,他们就来至妖书楼的木门前。 周老伯正抬手要去叩门。 灵愫雪紧张地询问道:“周老伯,你确定我姐姐在这里?” 周老伯脸色一沉:“愫雪,你糊涂了?你姐姐不在这里能在哪里?” “在牢……”灵愫雪话还未说完,周老伯已经打开了门领着假阁主走了进去。 灵愫雪连忙跟上,妖书楼的门忽然关上。 不好!中计! 灵愫雪后悔莫及。她早就该发现周老伯行走的路线是错的,因为从神书楼到阁主办公的书斋根本不会经过人书楼! 现在可怎么办是好? 灵愫雪焦躁而用力拍打木门,然而木门却坚固如铁。 站在妖书楼第一层楼的假阁主,望着背影阴沉,面目阴戾的周老伯,笑道:“明人不做暗事,周老伯你把本座一个人关在这里,是何用意?” “呸!”周老伯啐出一口浓痰:“大胆狂徒,好意思自称本座?还不快现出原形!” “我怎么不能自称本座?就算我不是这嫏嬛阁的主人,也是奉顺妖山的狐王,一样能以本座自称!”说罢,酆逝隐退去晏瀚文的高冷形象,恢复自己原来妖冶俊美的身姿:“你以为我愿意做你的阁主?我是为了愫雪才委曲求全的!” “哼!区区一只名不见经传的狐妖,也敢来此造次,看我不把扒了你的毛皮,抽了你的烂筋!”周老伯面目越来越狰狞。 酆逝隐看来困惑:“不是说神仙慈悲为怀,怎么我刚觉自己尽了魔窟。” “哈哈!你就是进了魔窟!不信你抬头看看!” 酆逝隐立刻将头一抬。 头顶低矮的天花板中间是个巨洞,而且每一层天花板都是巨洞,笔直的眸光可以直接看到妖书楼的最顶端。 顶端飘摇着什么东西。 酆逝隐凝视细望,惊得一骇。 那顶端竟然挂着密密麻麻的神仙,他们像腊肉一样面目苍白僵硬地挂在上面,随风轻轻摇晃。 “怎么样?你是不是有一种回到自己世界的感觉?”周老伯嘲讽着。 酆逝隐镇定自若,因为这种程度的死亡,在下三界习以为常。于是他反讥着:“这种场面顶多吓吓门外愫雪差不多。我,早就看腻了。” “你放心,愫雪被关押地方,比这里还要恐怖千百倍!”周老伯阴森森呲牙笑着。 “什么?”酆逝隐一愣,扭头朝木门望去。 敲门的声音什么时候停的? “你要是敢让人动愫雪一根毫毛!我就撕烂了你的身体,吞了你的元神!”酆逝隐怒瞪。 周老伯已经迫不及待,要开战。他将自己如云似水的广袖轻轻一挥,扇出两道强烈刮骨的劲风。 酆逝隐一个躲闪,轻巧躲过。 周老伯挥袖又驱动收藏在妖书楼里的所有书,像石头一样朝酆逝隐砸去。 酆逝隐深蓝的阔袖一甩,朝天空打出一道强力的妖疯,将所有朝自己砸来的书凝聚成一团巨大的书山,朝周老伯砸去。 周老伯弯唇冷笑:“书也是有灵性的!” 说罢,那团巨大的书山不受酆逝隐控制,竟然朝他自己砸去。 “轰!”一声巨响。 酆逝隐被压在书山下,埋没不见踪影。 周老伯拍了拍手,拂了拂身上的灰尘,笑着朝木门走去。 突然,书山中传来一声凄厉的狐嚎,书山被震的分崩离析。 一只皮毛雪白的狐狸,从残垣断壁中跳脱出来,站在残废的书堆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周老伯:“你也太小看本狐王了!” “呵呵,也许是你小看了我!” 说罢,周老伯一闪,闪出妖书楼,在门外快速念诀。 妖书楼瞬间成了镇压妖魔的雷峰塔,将酆逝隐关在里面怎么法功施力,都逃不出来。 “哈哈,与仙奴陪葬,你是幸运的!”周老伯嘲笑着,挥袖而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八章 重返嫏嬛阁(三) 嫏嬛阁的天空已经不再澄白、纯粹,而是乌云密布,阴霾满天。 周老伯阴沉的脸,对着阴暗消沉的景色,露出满意地笑容,然后心情舒畅地朝神书楼腾飞而去。 神书楼里的世界跟妖书楼一样,每层楼板中间都破了一个巨大的洞。唯独最顶层的十二楼却是完好如初,没有破洞。 “参见阁主夫人,那只幻化成阁主的狐妖已经被我关押在了妖书楼,很快他就会在里面化成血水!”周老伯跪地启禀,额头紧紧扣地。 一个身材曼妙的妖冶女子,云髻飞天,红裳似血,眉心一点朱砂美人痣如午夜盛开的曼陀罗,散发着摄人心魄的熠光。她倾世绝尘的容颜面朝敞开的窗户,俯视着嫏嬛阁里的一切,幽幽启唇,声线慵懒低沉道:“那个仙奴如何处置了?” “回禀阁主夫人,当然是关押起来,等候你进餐之时慢慢享用。”周老伯毕恭毕敬,继续道:“那仙奴有旷世罕见的玲珑心,吃了它能瞬间增加一千年法力,所以老奴绝不会将她随手处置!” “很好!不愧是你阁主的心腹!”妖丽的阁主夫人,漫不经心地夸赞着。 这纯洁澄明的嫏嬛阁,为何变成了乌烟瘴气的大魔窟? 灵愫雪关在一间避光的阴暗屋子里,望着破败的窗外,看着乌云滚滚令人压抑的窗外景色,心中顿生伤感。 如果她没有记错,这个地方应该是嫏嬛阁阁主晏瀚文办公之地。 为什么这里灰尘厚积,青苔蔓延,像是很久都没有人来打扫过一样! 她怀揣着疑惑,小心警惕地朝破窗走去,看到远方高耸挺立的神、仙、人三座大书楼,心中不祥之感越来越浓。 “难道嫏嬛阁遇难了?”灵愫雪自言自语。回想着自己与酆逝隐在大门口时两位天兵严厉的神态,忽然明白了什么恍然大悟:“难怪他们不让我们进来,原来嫏嬛阁已然变天!恐怕外界神仙根本还不知道!” 是的。 她猜的没错! 嫏嬛阁已经被妖魔占据。 “看来,我得立刻离开此地,找到酆逝隐!”说罢,灵愫雪准备跳窗。 然而窗户看似敞开,外面却又一层薄薄的屏障将窗口拦着。 灵愫雪翻跳了几次,双腿都挪不出窗框外。她只好离开窗户,另择它法。 但是四面墙壁,门也紧闭,要她如何出去? 灵愫雪急得原地打转,精神几乎崩溃。忽然墙角一个微弱的闪光,射在她的脸上。 狗洞! 不对,确切的说应该是一个破败的小洞,大小只能容得下一只狗来回钻爬。 灵愫雪顾不了那么多,立刻挤身朝狗洞钻去。好在自己身躯纤弱,正正好好能从狗洞里爬出来。 于是,一逃离,她就朝妖书楼飞奔而去。 空空荡荡的嫏嬛阁,充满着静谧而肃杀的死亡气息。 灵愫雪感觉很压抑,咬牙使出最开的跑速,来至妖书楼使劲敲门:“逝隐!逝隐!” 卧倒在地的酆逝隐,浑身筋骨酸软无力,脸色惨白地望着妖书楼的门,轻轻低呼:“愫雪……愫雪……” 然而灵愫雪却听不到。 她拍了许久,停了下来:“难道逝隐已经不在妖书楼内?” 说罢,一个微微驼背的身影像劲风一样从天空,朝灵愫雪刮来! “臭丫头!你竟然有能耐逃了出来!看我现在就取了你的玲珑心!献给阁主夫人!”周老伯厉声道。 灵愫雪被他推到在地,惊骇道:“阁主夫人?是姐姐吗?” “春秋大梦!你姐姐那个不知礼数的丫头骗子,怎么可能陪坐阁主夫人!”说罢,周老伯伸手将灵愫雪一吸。 灵愫雪胸膛像被鱼钩勾住了一般,朝周老伯飞去。 周老伯揪着灵愫雪胸口的衣襟,伸出冒有黑色乌烟的利爪,朝衣服戳去。 “你成魔了!”灵愫雪望着对方手上散发的黑色乌烟。 “哼!我庆幸自己成魔,这样能使我不必在畏缩,可以为所欲为!”周老伯双眼也燃起黑色乌烟。 灵愫雪惊恐地摇头:“你这样,迟早要遭天谴的!” “天谴?天谴就是没有人性!我与阁主一同守护嫏嬛阁数千年,不就是丢了几本仙书,天帝就将嫏嬛阁上上下下所有大小仙官拉入天牢连番受审,每日不断惩予火烤、水淹之刑罚,让大家心灰意冷。若不是阁主夫人将我们救出天牢,我们永远都不知道原来做魔如此快活!”周老伯愤恨道。 看来他对天界,已经生无可恋。 “愫雪,要怪就怪老公给你的命不好。你早不来晚不来,在阁主夫人最需要提升法力的时候,你来了。所以莫要怪老夫无情,要怪就怪给你安排宿命的天神!”说罢周老伯将五根锋利手指,嵌入灵愫雪胸膛柔嫩的肌肤。 “轰……” 妖书楼坍塌的声音。 酆逝隐憔悴的身影站在灰飞烟灭的残骸上,望着周老伯仰天大笑,嘲讽:“哈哈哈!区区一个飞满经文的书楼,也想镇死本狐王,你也太小看我了!” 说罢,一阵强劲的风将周老伯刮着满地打滚。 灵愫雪脆弱的身躯像轻云一样飘至酆逝隐怀里。 “愫雪,你没事吧?”酆逝隐搂着她,温柔且关切。 “我没事。”灵愫雪担忧地望着他苍白的脸:“你是不是耗费了许多妖力,才冲出来的?” “当然不是,我只用了一层功力!”酆逝隐笑着,但脸上虚弱的表情出卖了他。 周老伯鲤鱼打挺,从地上翻身跃起:“你能震碎妖书楼算你有点本事,但此刻你一定耗尽了功力,现在我真要小看你了!因为你现在连自己都保护不,还在此逞英雄,要保护她!” “哼!本座功力你永远也猜不到!”酆逝隐将灵愫雪自己身后一揽,挥着修长双臂,将体内全部妖力凝聚在双臂上。 灵愫雪望着跟前高大威武的酆逝隐,眼眶含泪:“我真没用,竟然一点忙也帮不上!” 酆逝隐一边凝聚妖力,一边笑道:“不,刚才你的敲门声帮了我很大的忙,因为你再不出现,我真的就会被妖书楼里的难闻的瘴气熏死。所以是你给了我冲出妖书楼的力量!” 说罢,酆逝隐双臂凝聚好的妖力,朝周老伯猛击而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九章 重返嫏嬛阁(四) 然而周老伯的身躯只是轻轻颤了颤,并没有倒下。 “哈哈,傻狐王!我都说了你功力已经耗尽,你竟然还做出如此不自量力之举,真是太让人小看了!” 说罢,周老伯一个闪身,将老不及躲避的酆逝隐,拍晕。 “愫雪,轮到你了!”周老伯再次扬起魔爪朝灵愫雪扑通狂跳的胸口抓去。 “住手!本座要吃新鲜的玲珑心!”神书楼方向飘来一个深沉的女人声。 周老伯立刻停止双手,面向神书楼跪地磕头:“老奴知道了!” 灵愫雪望向神书楼,透过层层叠叠的乌云阴朦,看到一名身袭红衣如火的妖冷女子,伫立在顶层,面无表情地俯视着脚下的一切。 逆风萧萧,黑云压城。 那红衣女子漠然转身,消失在神书楼顶的窗边。 像走狗一样趴在地上的周老伯,拂尘而起,对灵愫雪不屑地笑道:“看到没有,那就是阁主夫人!” “真出乎意料……没想到阁主会喜欢这种冷魔般的女子。”灵愫雪心中五味陈杂。 在嫏嬛阁卑微地小仙奴心里,高尚冷睿的晏瀚文,应该心境静如止水,不夹杂情爱。就算退一万步来讲,他真会对世间女子动心,对方也应该是九天仙女那种让人望尘莫及的上尊仙子。 他怎么可能会爱上一个心念蒙魔的妖女? 灵愫雪彻彻底底地失望。 “阁主,一直以来都很欣赏良璃过世的姐姐,怎么突然会爱上一个不属于上三界的女子?”灵愫雪一筹莫展。 “哼!一个死人永远也比不上一个活人!良茵能给阁主带来寂寞上的慰藉?能帮阁主渡过天帝授予的难关?”周老伯一边不齿,一边将灵愫雪双手捆绑起来:“快走!别磨磨唧唧。” “等等,求你把我的朋友,也带上吧。”灵愫雪哀求。 周老伯牵着绳子,走至昏死酆逝隐身边用脚踹了踹:“你的朋友已经死了,就让他在此腐臭发烂罢!” “不,我求求你。就算他死,我也要呆在他的身边!”灵愫雪泪流满面。 周老伯摇头无奈:“看在你曾为嫏嬛阁打理仙书的份上,我答应你这一次。到时候他的尸身发臭爬满蛆虫,可别喊我给你处理!” “谢谢!谢谢!”灵愫雪万分感激。 周老伯扬袖一挥,将酆逝隐装入乾坤袖里。 然后,他拉着灵愫雪朝嫏嬛阁后方最阴暗的一栋小屋飞去。 那屋子的门框上挂着一个牌匾,写着:刑牢。 专门关押嫏嬛阁内犯了错的诸神、诸仙奴的牢笼。 也许姐姐就在这里。灵愫雪幻想着。 待周老伯一走,灵愫雪便站在灰暗牢笼里大声呼喊:“慕冰!慕冰!” 牢笼空荡,只传来飘渺的回声。 灵愫雪又呼喊了一阵,许久,牢房深处传来微弱而细、若隐若现的男子声:“慕冰她不在这里……” 灵愫雪一惊:“你是谁?” “我是良璃。” “良璃!竟然是你!你怎么会被关在这里?嫏嬛阁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阁主又为什么娶了一个阁主夫人?” 两人相距太远。 良璃的声音许久才传来:“阁主被从释迦狱来的魔女给腐蚀了心志,变得狂性大发,不再是从前那个心善面冷的阁主。而我一直被他关押在此,从未离开过一步。” “那我姐姐灵慕冰呢?她现在在哪里?”灵愫雪双手握着牢房冰冷的铁柱,焦急道。 “阁主嫌慕冰聒噪,将她直接关在了他的办公之屋的地底!” “什么?办公之屋的地底!”灵愫雪惊讶。 如果没记错,刚才周老伯将她关押地方就是晏瀚文的办公之屋。 也就是说,那个时候,灵愫雪就在踩在灵慕冰的头上。 只是一块冰冷大理石光滑地面,拦住了她们相认的机会! 真是造化弄人! 灵愫雪抓着胸口,心似绞痛。 良久,良璃的声音再一次传来,带着几分关切:“愫雪,你怎么不说话了?难道是被带走了?” 灵愫雪抹了抹眼角的泪,轻轻摇头:“我还在。” “那就好,自从你私逃嫏嬛阁,慕冰伤心至极。如今你回来了,一定要想办法找到她,然后给她一个交代。” “私逃?” “难道不是?阁主命令你与仙使傅领将一起前往芒康追拿窃书贼,而你且却中途心生歹念,将傅领将与一干仙兵打死,独自潜逃而去。”良璃声音带着几分厉斥。 “这是谁告诉你的?” “阁主亲口跟我说的!” “你相信阁主?” “不……我相信慕冰。她觉得你不可能那么阴险,所以三番四次找阁主说情,最后让扰得阁主心烦意乱,于是将她直接打入自己脚下的地牢!” “姐姐是对的,我不再嫏嬛阁并非私逃,而是被阁主亲手打落至凡界。” “阁主把你打落凡界?”良璃难以置信。 “是的,仙使傅统领与仙兵们也是他杀的。所幸我命好,大难不死,被一个路径峨眉山寻徒弟的老年道士发现,是他用自己的修为救了我。” “啊!”良璃大惊,久久,心情有所平复才继续道:“我早已发现阁主有些异常,但他待我一直很好,所以我未敢妄自揣测,直到那日神书楼与仙书楼里的书一共丢失了八十七本,阁主态度淡然异常,我才开始怀疑。” “若不是阁主亲手将我打楼在峨眉山上,我永远也无法相信他会是嫏嬛阁里最大的叛徒。”灵愫雪又忍不住落泪。 心中至高无上的神,竟然会与妖魔为伍,多多少少对她来说都是一个强大的打击。 “良璃,那位阁主夫人,是什么时候进入嫏嬛阁的?” “那魔女似乎与惩罚仙殿里的某位大司神有渊源,是她帮助阁主与阁内大小仙使逃脱了残酷而严厉的天罚,所以阁主带她回嫏嬛阁后,就开始对她千依百顺,神魂颠倒,无心打理书阁,将一切事务交通托给了她。没多久,阁主突然有了想与魔女喜结连理的想法,于是下令让嫏嬛阁内所以神仙帮他一起瞒着外界,操办了一次隆重的婚礼,将神书楼顶层作为她们耦合的洞房……” 说到这儿良璃声泪俱下。 “可怜我那早死的姐姐良茵,她要是还活着,知道自己心爱的大神变成这样,一定伤心欲绝!” “不仅是你姐姐,还有我姐姐和其他小仙奴,也都一定万分失望!”灵愫雪伤心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章 重返嫏嬛阁(五) 一格格灰暗的牢房,空空荡荡。 彼此看不到的一仙一人,在冰冷气氛里,越聊越激动。 “自从天帝在武灵台寿宴那次嫏嬛阁失窃起,释迦狱的妖魔早就已经与阁主勾结,帮所以他们才会越加疯狂的盗书。”良璃道。 “如今嫏嬛阁变成这样,想必那些妖魔早就已经打好了如意算盘。看来我必须想办法出去,离开嫏嬛阁,告知天帝。”灵愫雪咬牙切齿。 “没用的,那魔女已经在将嫏嬛阁上上下下封闭,里面的神仙逃不出,外面的神仙看不出。这里已经成了绝境!” “那魔女如此厉害?” “是的,听闻她是释迦狱里第二把交椅,比狱魔大王只逊一丁点。” 闻言,灵愫雪一阵沉默。 刑牢又恢复肃杀、死寂。 许久,一直躺在地上的酆逝隐,修手动了动。 “释迦狱……”他嘴里轻呼。 灵愫雪一惊,欣喜若狂地蹲下身躯,将地上人搀扶起:“逝隐,你没死?” “谁跟你说……我死了?”酆逝隐捂着疼痛的胸口,昏昏沉沉道。 “周老伯一脸笃定的模样,他认定你死了,所以我也以为你死了。”灵愫雪惭愧道。 “哼!臭老头,他还真自信。我要不是来嫏嬛阁前喝了那壶玉酿,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倒下!。”酆逝隐咬着牙,忍着疼,轻轻将灵愫雪推开,自己则盘膝坐在地上调息运气起来。 不一会儿,良璃的声音又传来:“愫雪,你不是一个人?” “嗯,我如今已经沦为凡女,带我来此的人是一个朋友。”灵愫雪故意不将酆逝隐的真实身份说出来,是害怕良璃看不起妖界。 “对了,你小小仙奴在凡界呆了十几年,会沦为凡女之躯也属正常。”良璃惋惜:“不过能把你带入嫏嬛阁的朋友,应该很厉害!” “是的,他至少有四千年法力!” “至少四千年?那他怎么会连周老伯都打不过?” “因为在来嫏嬛阁之前,他喝了一壶玉酿清风无痕。” “清风无痕!一壶!难怪他打不过周老伯,那可是天界最醉人的酒,所喝之人甚感酒醇怡人之际,完全察觉不出自己会醉!”良璃惊讶道。 很快,酆逝隐已经调息完毕。他修长的身姿如风一般从地上飘起,伫立在灵愫雪跟前,温柔微笑:“你在和谁说话?” “和我,嫏嬛阁副总管仙使。”良璃大大方方自我介绍道。 “哦……副总管仙使,难怪愫雪和你聊的那么来。”酆逝隐笑道,脸上苍白渐渐恢复血色。 “逝隐,你的伤怎么样了?”灵愫雪关切道。 “已经完好如初。现在酒劲也过了,我可以轻轻松松就将你和你的神仙朋友带出去。”酆逝隐自信道。 良璃去苦笑:“出不去的,这刑牢已经不再是从前的刑牢,这里被魔女施展了强大的禁锢术,只有一万年功力以上的神仙才能资格逃脱。” “哦?什么禁锢术如此厉害?”酆逝隐好奇。 “那魔女本不厉害,和慕冰差不多修为,但自从她入了嫏嬛阁,在神书楼学习了很多有关增强法力的仙书圣卷后,功力突飞猛进,数日之内便高于阁主,将嫏嬛阁据为己有!”良璃愤愤不平。 “区区三千年修为的魔女,就算有仙书圣卷帮助,也不可能法力如此突飞猛进。正所谓强大的修为,需要强大的体魄。三千年修为的体魄,能容纳修为的最高极限顶多是四千年而已。”酆逝隐困惑。 “愫雪的朋友,你说的这个道理我也懂,但那魔女如今就是那么厉害!”良璃坚信不疑。 酆逝隐轻轻摇头,走向牢壁旁:“我不信。愫雪你往后腿,我要施法尝试将铁牢打开。” 灵愫雪乖乖后退。 酆逝隐抬起妖力凝聚的右手,紧握一根铁柱,用力一拉,铁柱却原封未动! “不可能!我尽然连根铁柱都拉不动!”酆逝隐蹙眉。 “别白费力气了,逃脱牢笼的方法我已经拭了一千八百多次,无论是生拉硬拽,还是五行伺候,它都纹、丝、不、动!”良璃哀叹。 酆逝隐就是不相信,卯足了劲去拉,仍旧没有拉动。 然后,他用火与冰水交替捶打,铁柱仿佛铜墙铁壁,不受任何摧残。 一个小时后,酆逝隐累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终于放弃:“该死的!她究竟施展了什么禁锢术,竟然把牢笼弄的如此坚韧不催!” 灵愫雪凝望不语,澄澈的双眸仿佛蒙上了一层雾。 许久,她才轻轻启唇,含含糊糊道:“我以前……在妖书楼读过一本书,上面介绍了二十九种,关押仙神而不能飞天遁地的禁锢术。难道……刑牢就是被那魔女施加了那种禁锢术?” “什么禁锢术?”酆逝隐急切而问。 灵愫雪双眸微眯,神凝深思:“我也记不清楚,但你刚才的举动让我脑海闪现了那本书。” “哦!那你快好好想想,说不定你真的能想到办法!”酆逝隐眼眸露出一丝喜悦。 灵愫雪垂眉,认真思索。 忽然,周老伯的身影闪现在牢笼前,望着里面俊艳潇洒的男子,不屑一哼:“没想到你没有死!” “本座当然没有死,让失望了。”酆逝隐讪笑。 周老伯面色一沉:“别以为自己区区一个狐王就能在本仙面前自称本座,你还是多掂量掂量你为数不多的日子罢!” “你也劝你睁大老眼昏花的眼睛,看清楚本座不仅是狐王,还是妖皇坐下五大护法之一,别以为下三界什么都不如天界。” “哈哈哈!”周老伯仰面大笑,冷嘲热讽:“妖皇算什么,魔帝才是下三界里唯一能有资格能在天界被人说道的。你们这些小妖小魔……算了,不跟你扯这些,阁主夫人饿了,要吃玲珑心。愫雪乖乖跟我走一趟!” 灵愫雪连连后退:“不去……” “由不得你。”周老伯伸手朝灵愫雪一吸。 灵愫雪身躯像纸鸢一样朝对方飞去。 酆逝隐这边也伸手一吸。 灵愫雪又朝酆逝隐飞去。 周老伯立刻加大吸力,酆逝隐也跟着加大吸力。 两股吸力之间,灵愫雪就像一片触电的叶子,左右摇晃,颤抖头晕!(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一章 重返嫏嬛阁(六) 酆逝隐见灵愫雪面色惨白,心有不忍,掌心吸力顿减,让周老伯有了可乘之机。 灵愫雪很快就朝牢壁飘去。 酆逝隐连忙又加大比之前更大的吸力,将灵愫雪夺了过来,抱在怀中关切地询问:“愫雪,你没事吧。” 灵愫雪喘息着摇头,白面挤出一丝笑容:“没事。” “你不听话,他就会出事!”周老伯厉斥,从怀中掏出一本蓝皮书薄,将其封面正立在牢笼往:“愫雪,我记得你是嫏嬛阁里最喜欢读书的一名仙奴,你应该知道这本书的作用。” 灵愫雪凝眸一望,吃惊:“降狐大法!” “呵呵,不错,专门对付一些不懂规矩的臭狐狸!”周老伯得意地咧嘴而笑。 灵愫雪连忙推开酆逝隐,朝牢壁跑去:“求你放过他吧,我跟你去!” “不行!愫雪你不能去!去了你就没有心了!”酆逝隐将灵愫雪拽回怀里:“不就是一本《降狐大法》,这本书妖界也有,我早就看过,里面的招数对我来说就是挠痒痒。” “是你看的是旧版!我这本是近些年出的最新版!不仅对付普通妖狐犹如捏死蚂蚁,对付修为高强的九尾狐也是见招拆招,易如反掌……” “周老伯我知道了,你带我走吧!”灵愫雪恳求道。 “算你识相,你自己乖乖走过来进入我的乾坤袖,否则我就要用这本书收拾死他!”周老伯威胁。 酆逝隐当然不松手。 灵愫雪立刻用命令的语气,严肃得下令道:“放开我!” 契约之效立刻应验。 酆逝隐的手立刻松开,纵使心中千般不愿,他的手也抬不起来。 于是,灵愫雪缓缓走至牢壁前,化成一股青烟飘入周老伯的乾坤袖中。 “愫雪!” 任酆逝隐怎么呼唤,灵愫雪也回不来了。 她已经被甩着袖子得意洋洋的周老伯,带往神书楼顶。 阴暗的刑牢,酆逝隐独自伫立在孤独的铁牢里,目光空洞如死灰地望着牢外惨淡的风景。 “愫雪……我对不起你……” 他哭了,人生第一次痛苦,澄澈的泪水像断线的珍珠哗啦啦往面颊下滚落,很快深蓝的真丝衣襟,被泪水晕染成大海般潮湿。 “愫雪。”酆逝隐嘴里不停默念她的名字。 希望她能回来。 但流逝的时间在悄悄地告诉他,灵愫雪此刻正在被魔女掏心而食。 悲伤了许久。 良璃的声音凄婉地响起:“狐、仙之恋,多么美妙的一段感情。可惜天不遂人愿,总是要拆散那些深情至爱。” 酆逝隐含泪苦笑:“我们没有相恋,是我一直对愫雪单相思。” “那就更美妙了,单相思本就是世上最美丽纯洁的爱情,因为它不求任何索取。”良璃感同身受,深有体会,因为他对灵慕冰的感情正是如此。 一阵强烈的悲伤过后,酆逝隐捋了捋自己的心情,恢复理智,站在铁牢前,轻唤:“嫏嬛阁副总管仙使……” “和愫雪一样叫我良璃。” “好的,良璃。你可知道从释迦狱来的魔女,叫什么名字?其来历是什么?” “她的具体来历我也不知道。”良璃困顿,沉吟了许久接着道:“但是她所修行的法术我知道,是召唤术!” “召唤术?下三界修行这种法术的妖魔太多!” “是啊,这种懒散又可以轻松活得快速修为的法术,妖魔当然乐此不疲的修炼。不知道愫雪的朋友你修行的什么法术?” “叫我酆逝隐既可。我修行的是狐邪术,同时也修炼一些不足挂齿的旁门左术。”酆逝隐淡然道,深邃犀利的凤眸凝望着面前铁柱,无时无刻不在想能将其毁掉的办法。 “听说妖界狐火很厉害,不如你用狐火烤炙铁牢试试。”良璃提议。 酆逝隐觉得可行,立刻施展体内最阴毒的狐火对着铁柱烤灼了许久,最后沮丧地摇头:“不行,狐火也撼不动这坚韧的牢笼。” “看来,我们只有在此等死了!”良璃怅然一叹,然后恢复寂静。 酆逝隐却不放弃,用自己肩实的臂膀、胸膛、后背,甚至头颅来猛烈撞击铁牢,虽然每一次都撞击都撼得刑牢大地摇晃,但是铁牢就是纹丝不动。 “铁杵都能磨成针,我就不信我永远撞不破这座牢!”酆逝隐自我鼓励,不停地那自己身躯想方设法的撞击。 而彼时。 灵愫雪被周老伯沾满泥尘的鞋,踩在地上不得动弹。 “阁主夫人,你要的玲珑心老奴已经带来!”周老伯虔诚地作揖。 临窗而站的红衣妖冶女子,冰肌雪肤泛着盈盈的光泽,轻轻挥手一拂:“退下。” 于是神书楼顶层不再有任何闲杂人等。 阁主夫人冷峻的杏仁形双眸,仿佛蒙了一层半透明的冰晶雪片,对着趴在地上女子,森森寒寒道:“站起来。” 灵愫雪身躯未动,却不由自主按照阁主夫人的话站了起来。 “等等,我有一个心愿未了!”灵愫雪颤抖道。 “与我何干?”阁主夫人云淡风轻,冰冷的雪眸轻浅地掠在灵愫雪清丽素雅的容颜上,冷笑:“你再多说一句话,我立刻让你变哑巴!” “反正一死,那我也要说!”灵愫雪快语央求:“我想我姐姐最后一面,这样才不枉大费周章地回嫏嬛阁一趟。” “与我何干。”阁主夫人冷淡地重复,缓缓伸出雪白若冰凝的尖尖长手,朝灵愫雪胸膛插去。 “啊!” 一个闪亮的剑光如长虹贯日,从窗外飞来直插阁主夫人的雪手。 汩汩鲜血触目惊心地流淌。 灵愫雪惊讶,只见龙四皇子一脸肃杀得腾云驾雾在窗外,星星般的双眸放射着极寒之光。 “放了我的朋友!”龙四皇子一边说着,一边如风闪至屋内。 阁主夫人嘴唇下弯,极其不悦,狠毒地望着不速之客,将穿破掌心的剑硬生生拔了出来:“这把剑是你的?” “正是。” “那它很快会成为一把饮噬主人之血的魔剑!”说罢,阁主夫人迅捷地将剑朝龙四皇子连刺八下! 却都被龙四皇子轻松闪躲。 最后他潇洒地撩了撩搭在胸前凌乱的垂发,漫不经心地冷笑:“难道你没听说过,剑不会伤害主人这一说法?” “那又如何?入了嫏嬛阁,即入我手,我就是这里的天,一切我说了算!”阁主夫人愤怒双目冒火。(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二章 重返嫏嬛阁(七) 龙四皇子嶙峋巍峨的龙角,闪着大海般深邃奇异的熠熠之光。 他淡薄脸上,微浮一丝诧异地望着面前凶猛如烈火的妖冶女子:“我很好奇,嫏嬛阁阁主他在哪里?为何自己缩而不见,却要一介女流之辈来主持大局?” 灵愫雪一愣。 是啊,进入嫏嬛阁这么久,她还没见过阁主。 难道不应该与阁主夫人一起? 窗外的天色阴沉如墨,室内已是一片黑暗,唯有飘逸发饰上的珠光与剑光泛着冰寒的冷光。 阁主夫人冷峻美丽的脸,淡淡一笑,嘲讽:“你说那个草包啊!他病了,在仙书楼顶楼躺着呢!喽,就是那儿!” 阁主夫人雪白食轻飘地指往窗外西北方一指。 龙四皇子瞟了一眼窗外,眸光继续如刀般抵在阁主夫人脸上:“既然阁主生病了,那我就不去叨扰了。” 说罢,他伸手去拉灵愫雪。 闪亮的剑立刻朝龙四皇子的手削来。 “谁说你可以带走她了?”阁主夫人瞪目如牛眼。 龙四皇子冰淡的眸光落在剑上:“你应该问它。” 剑尖突然一弯,对着阁主夫人刺去。 阁主夫人立刻松手脱剑,挥袖亮出自己的武器,一把通身玉白的琉璃法杖。虽然不知名,但法杖顶端镶嵌的奇形珠宝,及已散发的诡异幽光,足以彰显它的强大的威力。 阁主夫人握着法杖,更加自信,就像一名来自异世的睿智先知,不屑地轻挥法杖召唤出一名风度翩翩的美男子。 竟然和龙四皇子一模一样。 “杀了他!代替他!”阁主夫人命令。 假龙四皇子的右手立刻从空气中拔出和龙四皇子一模一样的剑,与对方凶猛地交打起来。 灵愫雪惊恐地紧贴在墙壁,看着两个龙四皇子,眼花缭乱,分不清谁真谁假! “真可怕,这魔女的召唤已至顶级,竟然能从虚界里随意召唤出和敌人一模一样的!”灵愫雪喃喃惊叹。 然而神书楼空气太小,不够他们大战。 真龙四皇子挥舞着剑,飞身出窗凌空而站,将冒牌货引了出来。 他们在空荡无拘无束黑色天空下,攻击着彼此。 而同时。 被关在刑牢里的酆逝隐,已经撞得自己头破血流,铁笼却依旧毫发无伤。 他满脸鲜血,面目狰狞愤恨地望着沾满血迹的铁笼,咬牙切齿:“我酆逝隐一辈子不服输,今日我就算是撞死在这儿,也不会抛下愫雪一人苟且独活!” “你真痴情,我羡慕你。”良璃感叹道。 酆逝隐呵呵苦笑,身躯摇摇欲坠:“你不用羡慕我……你应该羡慕下界那些凡人,他们生活虽然艰辛凄苦,但思想和爱却是自由的,没有天谴,没有殊途……” “是的,我也很羡慕他们。”良璃忧伤起来,声音变得哽咽:“我单恋灵慕冰,她单恋阁主,而我们都不能像你这般表达出来,只能装在心里默默窥视,默默承受。纵使现在嫏嬛阁已经不是以前的嫏嬛阁,我们也永远是神仙,摆脱不了天条的束缚!” 神仙最大的悲哀,就是受限太多。做什么都不能自由舒展。 良璃嚎啕大哭起来。 酆逝隐无奈:“你们神仙的事我管不了,我现在只想快点出去找愫雪!她的玲珑心绝不能被一个丧心病狂的魔女吃掉。” 良璃渐渐收泪,劝道:“你出不去的。” “那我就继续撞!”说罢,酆逝隐继续朝铁笼不停撞,仿佛要撞到天荒地老。 而神书楼的天空上。 两个龙四皇子,终于惨死坠亡了一个。 真正的龙四皇子握着染血的剑,飘回窗内,望着缩在墙角的灵愫雪,伸出手来关切:“愫雪,你没事吧。” 灵愫雪害怕地脸色懵然,不知道对方是真是假,于是急中生智道:“你是景大哥吗?” 龙四皇子怔怔,片刻后微微笑道:“是的。” “太好了!你是真的!”灵愫雪这才连忙将手递过去,紧紧牵着他的手,喜极而涕:“我以为永远也见不到你了。” “傻瓜,怎么会呢?”说罢,龙四皇子将剑指着阁主夫人的高挺的鼻尖:“你还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 阁主夫人眼眸掠过一丝惊慌,强行自我镇定道:“你不要太小看召唤术,我已达九重化境,你完全不是我的对手。” 说罢,她轻轻一晃,又用法杖召唤出一只凶猛的白虎。 龙四皇子轻轻挥剑,就将白虎刺腹而亡,消失回虚界。 “你说你功力已达九从化境,其实是服用了仙药吧?不然召唤出来的东西怎么都那么不堪一击?”龙四皇子冷笑。 阁主夫人眸光一沉:“哼!不错我是服用了嫏嬛阁里的仙药!但你也太小看从释迦狱出来的魔头了,看招!” 于是一魔一龙再次交打起来。 龙四皇子看在对方是女流的份上,未使出全力,而是步步退让,已守为攻。 “出招!释迦狱的魔女在战斗时不需要别人谦让!”阁主夫人挥舞着手中法杖咆哮,瞬间召唤出千军万马,朝龙四皇子碾压而去。 龙四皇子亦扬剑一挥,掀起漫天海水,将神书楼顶层淹得水漫金山。然后,趁阁主夫人还未攻来,他搂着灵愫雪的纤腰,将她乘水龙飞窗而出,来至底下平地,安然而站。 自己则与阁主夫人在黑色天空惊天动地地交打着。 灵愫雪心中捏着一把汗,紧张地望着天上,祈祷着龙四皇子能够胜利归来。 然而魔女狡猾,隐身对龙四皇子背后偷袭。 龙四皇子像陨石一样重重地神书楼南侧地上,扬起飞沙,砸出一个大坑。 “景大哥!”灵愫雪惊慌地跑过去。 却在半道上被阁主夫人召唤的大黑蛇,将身躯缠绕不能动弹。 “哈哈!本座要吃玲珑心,谁也阻止不了!”阁主夫人得意洋洋地伸直魔爪朝灵愫雪飞去,以为这次能成功吞心,谁知该死的银剑竟然带着主人的执念飞了过来,阻挡了她的去路。 阁主夫人望着银剑愤怒至极:“臭剑!看我不把你碎尸万段!” 于是魔女带着满身愤怒,与银剑大战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三章 重返嫏嬛阁(八) 神书楼激战的电光石火,像闪电一样在黑夜中闪烁着。 正在寝居内打坐休息的周老伯,还以为天空有闪电,于是睁眼而瞧。 不瞧则已,一瞧他立刻飞身朝神书楼旁激战的光影,飞掠而去。 “阁主夫人,这里就交给老奴。”周老伯夺过阁主夫人的战场,与通灵奋击的长剑,在空中交打起来。 阁主夫人趁着空档,立刻朝灵愫雪胸膛抓去。 眨眼之间,她锋利的魔爪掏出来的不是玲珑心,而是一颗极其普通的龙心! 龙四皇子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挡在了灵愫雪跟前! 灵愫雪惊骇,立即搀扶着摇摇欲坠的龙四皇子,泪流满面,梨花飞雨:“景大哥!你要撑住啊!” 失心之人,面色惨白,将修长冰凉之手轻轻地攀抚在灵愫雪潮湿脸颊上,愧疚道:“对不起……在东海城,我不是故意不认你……” “还说这些做什么?景大哥,你不能死,我这就把我的心挖出来给你!”说罢,灵愫雪咬着唇,忍着剧痛,伸手朝自己胸膛掏去。 肉骨撕裂的滋味,让人昏天黑地。 灵愫雪凭着一股强韧的毅力,挺直着双脚不倒下。 阁主夫人看得痴楞,骇然,想不到区区一个仙奴竟然有掏心借命的勇气。 “景大哥,就算我死,你也不能死!你在东海城不认我,一定肩负了重大的担子!所以对于我来说,你必须活着!”灵愫雪一边说,一边忍疼让五指触到自己跳动之心,然后张大嘴嘶吼着,咆哮着,发泄拔心之巨痛! “啊……”灵愫雪猛烈一叫,像摘茎蒂坚固的硕果般,抓着自己的心猛烈一扯。 一颗闪闪发光的玲珑心,像月亮一样被灵愫雪鲜红手掌捧着。 此时刑牢里,酆逝隐听见凄厉的惨叫,浑身颤抖地瘫软在地上,扭着自己胸膛的衣服,心似绞痛:“愫雪,我不准你死!” 然后,他朝着牢笼痛彻心扉的咆哮,痛斥老天爷的不公! 然而灵愫雪摇摇晃晃地握着玲珑心,一边哭泣地塞进龙四皇子破碎的胸膛,一边哭泣道:“我没有能力保护任何人,希望你入了景大哥的身躯,能帮助他保护许多人……” 玲珑心仿佛听见了般,激烈跳动了一下,然后被埋没在龙四皇子胸膛的血肉里。 “愫雪!”龙四皇子泪流满面,嘴角含笑,凝视着奄奄一息的女子:“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 “因为你是我的景大哥!”说罢,灵愫雪双脚无力倒在血泊里。 她伸着手做最后的哀求:”景大哥,我有一心愿未了。” “你说!”龙四皇子捂着自己胸口一边愈合伤势,一边将灵愫雪怀里:“我什么都答应你。” “救姐姐和逝隐……” 灵愫雪的声音最后像丝丝缈缈的微风,消失在龙四皇子的耳畔。 “愫雪!愫雪!” 她再也叫不醒。 龙四皇子含泪,将她未闭的双眼轻轻拂上。然后带着满身愤怒与热血沸腾,伸手朝阁主夫人掐去。 天上的黑云滚滚,越涌越烈。 阁主夫人终于在感天动地的掏心赠友事件中回过神来。 但一切都太迟了,她的喉咙已经被龙四皇子捏破,颈椎碎裂成纷渣。 “你……”阁主夫人话未说完,遗憾而逝。 龙四皇子像扔垃圾一样将阁主夫人尸体往远处狠狠一抛,然后昂面飞身来至神书楼顶的天空上,握回自己的银剑,三下便将周老伯穿心至死。 很快乌云密布的嫏嬛阁恢复夕日的明媚光亮。 白云像轻薄的丝绸一般,在嫏嬛阁里四处缭绕。 巍峨的大门处,飘来一身锦衣华服,金冠摇翠的女子。 “相公,相公……”她轻唤着。 龙四皇子微微转身,神情悲伤而肃然:“夫人,你怎么来了?” 龙四皇妃加快自己飞速,靠近自己相公,看到他悲伤的神情,诧异:“相公,你怎么了?你在此遇到了什么事?” 龙四皇子哀声一叹,转身朝神书楼脚下飞去,抱起灵愫雪冰冷的尸体,潸然泪下:“她把心掏给了我,我欠她一辈子。” “什么?”龙四皇妃一愣,同情的内心夹杂着一丝嫉妒:“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要掏心给你?” “我在宴会预感愫雪将会遇难,于是不告而别,来至嫏嬛阁,与释迦狱的魔女打斗时,被她掏了心并吃掉。愫雪为了报恩,直接将她的心掏出来给我……”说道此处龙四皇子脸上被泪水覆盖,声音沙哑,不能继续再言。 “相公,你为她失心,她为你掏心,这很公平。她人已经死了,莫要多做伤心,东海还需要你来主持大局!”龙四皇妃安慰。 龙四皇子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将自己憔悴的脸埋在灵愫雪干瘪的胸膛,嚎啕大哭。 昔日在昆仑山一起修道种种回忆,像潮水一样激荡在龙四皇子脑海里,翻翻滚滚,挥之不去。 过了许久,许久。 龙四皇子终于收起悲伤,抬起头,望着怀中尸体:“愫雪,你的遗忘,我一定会帮你完成。” “她还有遗愿?”龙四皇妃控制不住心中的嫉妒。 “是的,所以夫人你先回东海,待我处理完她的后事,一定立刻回去。”龙四皇子一边说一边将灵愫雪的尸体收入自己的乾坤袖。 “相公!我不走,我跟你一起完成愫雪的遗愿!”龙四皇妃拉着龙四皇子的手,忧伤道。 “你还是先回去吧!这里不安全!”龙四皇子将龙四皇妃轻轻一推,自己飞身朝仙书楼顶飘去。 龙四皇子气地跺脚,站在原地气愤地半晌,才负气转身:“哼!灵愫雪你死了也好,从此再也没有人跟我争相公。” 说罢,她窈窕的身躯乘风而去。 龙四皇子穿窗落入仙书楼顶层,看到被青纱帐幔遮挡的床榻上,有沉睡的身影。于是轻轻走过去,撩开帐幔,看到一个面色发青,眼窝发紫,似中毒颇深的男子,便情不自禁地哀叹道:“可怜的嫏嬛阁阁主,竟然被释迦狱之魔毒害的如此深……”(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四章 重返嫏嬛阁(九) 善良的龙四皇子,将自己体内温和的仙气通过宽厚的手掌,打在嫏嬛阁阁主的脸上。 许久,也不见起色。 一阵和煦的微风穿窗而来,撩起鬓边一缕垂坠的乌发,与轻软的长袍。 “你是谁?”窗口忽然站着一个面色苍白,神情憔悴,眼神却犀利警惕的男子。 龙四皇子悠然望去:“我乃东海龙族四皇子。” “原来是同道。”那男子捋了捋紧张的心,松了一口气:“我终于看到一个好人。” 龙四皇子淡然一笑:“你又是谁?” “我是嫏嬛阁副总管仙使,良璃。”男子恭敬礼貌道。 “那正好,你们阁主中了什么毒,你应该比我清楚。”龙四皇子道。 良璃神色担忧地快速飘至床榻,望着脸色难看,昏睡不醒的阁主,声泪俱下:“阁主!你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慕冰她看见了,一定会十分心疼,呜呜呜!” 龙四皇子将位置让开,站在旁边:“请问灵慕冰在哪里?” “你找她做什么?”良璃扭过挂满泪水的脸。 “我要帮愫雪完成最后的遗愿……”龙四皇子神伤,怅然。 “愫雪她死了?”良璃激动地转身,难以置信的紧紧地抓着龙四皇子胸襟。 龙四皇子轻轻点头,眼角清泪垂落,一切都在不言中。 “那我求你不要去找慕冰!她会伤心的!”良璃心如绞痛,脑海忽然闪过深蓝色身影,怔怔道:“也请你不要告诉那只痴情的狐狸。” “你说酆逝隐?” “是的,他若是知道愫雪死了,一定会自暴自弃,寻短见的!”良璃深知单相思的痛苦。他自己之所以能在刑牢活到现在,都是因为有灵慕冰作为支撑。 倘若灵慕冰遇到不测,他一定会放弃自己随她而去 “那里能告诉我,灵慕冰和酆逝隐他们二人安好吗?”龙四皇子关切道。 因为这个问题是灵愫雪最想知道的。 良璃轻轻点头:“释迦狱的魔女消失,嫏嬛阁恢复如初,酆逝隐很好,此刻应该在嫏嬛阁内到处寻找愫雪,而慕冰已经被我救出地牢,被安置在妖书阁休息。” “那我就放心了。”说罢,龙四皇子乘风飞去。 而在六大藏书楼宇附近四处奔波寻找的酆逝隐,心急如焚地呼唤:“愫雪,你究竟在哪里?” 良璃站在仙书楼顶窗边,忍不住回应:“酆公子,你不要再找了。” 酆逝隐立刻闪身过来,急切询问:“你找到愫雪呢?” 良璃默然,许久,眸泛浓郁的忧伤:“是的。” “她再哪里?快告诉我?”酆逝隐已经抓狂。 “她……跟龙四皇子走了。” 酆逝隐脸色骤然一沉,仿佛遭受晴天霹雳,五官扭曲,难以置信:“你说什么?她跟龙四皇子走了?怎么会出现龙四皇子?”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龙四皇子,但是我能确定是龙四皇子打败了释迦狱的魔女,然后带着灵愫雪离开了嫏嬛阁。” 酆逝隐不信:“难道愫雪没有救自己的姐姐就走了?” 良璃垂首,悄然转了转眼珠:“是的,她受了伤,所以龙四皇子杀死释迦狱的魔女,就带她回东海去了。” “那我现在就去东海找她!”酆逝隐欲飞。 良璃立刻拉住:“别去!” “为什么?”酆逝隐用可疑的目光望着良璃。 “因为……因为……”良璃支支吾吾,心中痛恨自己连撒谎都不会,于是咬了咬牙,心一横:“是愫雪她自己说,有龙四皇子照顾她就够了。” “什么?”脆弱的酆逝隐信以为真,趔趄地往后一推,瘫坐在地上:“我千辛万苦想办法逃出刑牢,她灵愫雪竟然如此薄情,有了龙四皇子就断然离我而去……” 两行滚烫的泪水,从酆逝隐凤目缓缓淌下。 良璃愧疚地望着他。对不起酆公子,与其让痴情的你知道灵愫雪死亡的消息,还不如让你知道断了对她思念的念头,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 酆逝隐像孩子一样坐在地上哭泣了许久,缓缓站起飘摇的身躯,眸光空洞,痴痴地望着面前的仙使:“你说……这世间有真情可言吗?” “有。”良璃怔怔的回答。 因为酆逝隐就是。 他佩服他。 酆逝隐咧嘴苦苦冷笑:“罢了,不就是一个女人,下三界多得是……” 对不起。良璃再一次在心中愧疚道。 “咳!咳!”床榻上传来痛苦的咳嗽声。 良璃立刻抛开所有念头,转身走向床榻:“阁主!你醒了……咳咳……阁主……你怎么了……不要这样……” 酆逝隐回过神来,看到晏瀚文正面目狰狞地掐着良璃。他顿时恼羞成怒,对着床榻上面色又青又紫的神,厉斥:“都是你!要不是你,我也不会遇到灵愫雪!要不是你我此刻也不会那么痛苦!” 说罢,他将自己心中的愤怒,全部积蓄在双臂上,朝晏瀚文空荡的胸腹连击十几拳。 晏瀚文终于松了手。 良璃捂着自己脖子跑至墙边,望着眼神凄厉凶狠的晏瀚文伤心道:“阁主你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样?难道你忘了我是你最关心的良璃啊?” “他被释迦狱的魔女魔化了,现在神志不清。”酆逝隐道。 “那怎么办?” “他中魔毒不是一天两天,只能将他交给天帝处置,说不定还能挽回一条性命。” “可是将阁主交给天帝,阁主肯定会锒铛入狱的!” “那我管不着,你们天界的事,你们自己好自为之。”说罢,酆逝隐欲去。 良璃拉着他恳求:“看在愫雪的份上,帮我一起把阁主送到天帝那里去吧,我只求阁主不被魔毒侵蚀至死。” 酆逝隐将胳膊一甩:“我已心无牵挂,你们天界的事,与我无关。” 说罢,他闪身离去。 “哼!什么天界!什么慈悲!都是骗人的!”酆逝隐在抱着一颗冰冷的心,恢复到以前冷漠寡情的模样,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匆匆离开天界。 混乱的嫏嬛阁。 良璃眼角擒泪,面对魔化的晏瀚文,扬手道:“慕冰,对不起,你可能永远都见不到阁主了!” 然后晏瀚文后脑勺被良璃重重一击,昏死过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五章 重返嫏嬛阁(十) 东海。 深蓝如幻的海底,晶莹辉煌的龙宫,无忧无虑的小银鱼,成群结队地畅游在每一簇珊瑚、藻丛。 龙宫深处凸出来的一座偏宫,是龙四皇子夫妻生活的舒适雅苑。里面的规模就像一座小小的宫殿,有寝居、厅堂、书房等等不可或缺的居室。 自从赴宴归来,龙四皇子已经呆在书房整整三日。除了龙王召见和进食他会移步而出,其余时间他都呆呆地伫立在书房深处一动不动。 这种消沉的日子,龙四皇妃已经过够,她坐在厅堂以茶水太烫为由,砸碎琉璃杯,怒斥侍女:“斟茶倒水这种小事都做不好,要你有什么用,给我滚!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无辜的侍女,哭求着被侍奴拉了出去。 过了许久,龙四皇妃终于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带着满身怨愤移驾书房。 她一推门,看到书房深处卧榻上平躺的女尸,连忙走至龙四皇子身边,不可思议道:“相公,你没有将她埋葬?” “她不该如此早死。”龙四皇子眉宇忧伤。 “可是她已经死了,你应该早点埋了她,超度她的亡魂,让她早点轮回转世!” “我现在用法力保护住了她的尸体,待时机一成熟,便可将她游离在外的灵魂召唤回来,复活重生。” “什么?你要复活她!”龙四皇妃强压着心中怒火,不去爆发。 “是的,她就差一颗跳动的心。” “她的心呢?” “她的心在我这里。”龙四皇子微微垂眸,望着自己温热的胸膛。 龙四皇妃气得更甚,心中经过一番复杂的考虑后,强颜欢笑道:“没想到灵愫雪如此深明大义,将自己的心给了你。我相信好人有好报,她会获得属于她自己的心。” 龙四皇子转身,感动地望着身边女子:“夫人,有空你也她找一颗适合的心。” “好。”龙四皇妃皮笑肉不笑。 她恨不得灵愫雪早点死! 这样相公的身边,就只有她一个女子。 数日后,龙宫上下谣传着龙四皇子宠幸新妃的流言蜚语。 不知道的海灵,皆以为龙四皇子终于忍受不了龙四皇妃的刁蛮任性,另觅新欢。 殊不知,龙四皇子整日陪伴的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诶诶!你们有谁见过龙四皇妃带来的女子?” 一群鱼婢虾奴闲着无事,聚集在一起嚼舌头,突然一只身材矮小的鱼奴自告奋勇道:“我见过,因为我去龙四皇子的书房打扫过灰尘。” “快说!快说!那女子张什么模样,比起龙四皇妃,谁更漂亮?” “那女子比龙四皇妃漂亮!美丽得就像天上的仙子,但是她很奇怪……” “哪里奇怪。”每个侍奴都侧着耳朵,认真聆听。 “那女子终日沉睡在卧榻,从不见书房有说话的声音,我怀疑她极有可能已经死了。” “去!龙四皇子怎么可能为了一个死人,把自己关在书房足不出户?那女子一定是在修炼什么奇特的法术,需要靠睡觉提升自己的修为。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她就会醒来!到时候气死龙四皇妃才好,谁叫她动不动就发脾气,跟上了年级愤世嫉俗的老婆子一样!” “哈哈哈!你形容太对了!” 突然,一个其貌不扬的鱼奴,神色匆匆的甩尾游了过来:“你们快散了吧,龙四皇妃出屋散步了,很快就会走到这里。” 然后,鱼婢虾奴一哄而散。 龙四皇子纳新妃的谣言,愈传愈烈。 这些日子,龙四皇妃寝食难安,每当夜晚独自睡觉,便噩梦连连,梦见灵愫雪对着自己张狂放肆地大笑,最后被龙四皇子抛弃,在海里到处流浪。 数日后,龙四皇妃再也忍受不了冷落,趁自己相公出去面见龙王之际,偷偷溜进书房。 她望着卧榻上沉睡美丽的灵愫雪,蹙眉不悦,冷冷苦笑:“愫雪,没想到你死了,对相公的影响力还那么大。当初在东海城遇见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他一定会对你念念不忘。没想到他对你思念如此之深,竟然在众神簇拥的天界宴会中抛下我,去嫏嬛阁找你。” 说着,龙四皇妃纤纤玉手从袖中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白色长颈小瓷瓶,光滑的瓶面上倒映着她阴恻愤怒的神情。 “灵愫雪,不要怪我,因为你本就是已死之人,我只是在帮你早点轮回转世而已。”说罢,龙四皇妃将小瓷瓶的木塞子拔开,缓缓倾斜。 一滴浓郁呛鼻的药水低落在灵愫雪衣服上,腐蚀出一个黑洞。 “夫人,你在做什么?”龙四皇子声音在门口响起。 龙四皇妃立刻将小瓷瓶里化尸水全部倒在灵愫雪身上。 龙四皇子立刻驱动身后海水,掀起波浪,将卧榻处的海水与之调换。 书房外花坛立的美丽植物,立刻化成了乌黑的炭水,随着波浪翻翻滚滚运去。 龙四皇子不可思议,一脸失望地望着自己的妻子:“苏雪!你怎么变的如此歹毒?你还是那个在玄机观里任性却心善的小师妹吗?” 龙四皇妃愤怒地将小瓷瓶扔在地上,一步一个怨怒地走向门口:“相公,当初那个活泼可爱的小师妹早就已经被时间打磨不见了。可是你别忘了,在你人生最悲惨的低谷,是我陪着你走过风风雨雨,并用性命救过你。” “是的,你陪我走过风雨,并救过我一命……”龙四皇子神色落寞,不再愤怒,而是无奈的苦笑:“放心吧,你对我的恩情,我永远也不会忘记。” “那就好。我不管你是真心爱我,还是对我虚情假意,但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你能让我呆在你的身边,不离不弃。”龙四皇妃深情而忧伤地望着自己相公,眼眸中拂过不可诉说的复杂过去。 龙四皇子妥协的苦笑:“你不要胡思乱想了,我是不会让你离开我的,除非我死。” 是的,除非他死。 因为他的命就是林苏雪救的。 所以他早已做好回报一世的准备。 就算林苏雪多么任性,多么自私,多么善妒,他都不会放弃她,因为陪他走过风雨的人,就是她。(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六章 五年的痴情(一) 五年前的初秋。 是颠覆景立秋悠闲命运的时刻。 那时候凡界翠绿的树木,清澈的溪河,是他最喜欢看的景色。 所以离开无定观流浪的数年后,终于在世间一处偏远,而景色怡人的地方停歇了下来。他在水声叮咚如歌吟的小溪旁,建造了一座属于自己的小天地。 别出心裁的简约小木屋,四周环绕的小菜园,及已闲来无事可以垂钓的生活,让景立秋觉得独自一人生活在这世外桃源也不错。 然而,好景不长。 平淡的日子,忽然来了两个不速之客,一个头顶犄角的龙子,一个靠双脚走路的乌龟。 龙子,是东海大龙皇子,高大的身躯平淡的五官,神情却是一副被宠坏的纨绔子弟模样。 乌龟,是东海龙王身边的老丞相。 他们二人的突然出现,着实把正在摘菜的景立秋吓了一跳。他预感不祥,警惕地走过去询问:“你们是谁?” 然而来人四眸不屑,话也不说。直接施法对着景立秋,咧嘴阴笑。 被法力沾染的景立秋浑身筋骨疼痛,似被数十只豺狼在撕咬。他滚翻着,惨叫着,最后在骨头的疼痛和筋肉的撕裂感下羽化重生,变成了头生龙角、皮生麟片的龙子。 待一切痛苦消失,景立秋望着自己十指尖尖的龙爪,诧异地反复询问:“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两位不速之客终于开口。 “龙弟,我是来带你回东海享福的。”大龙皇子狡黠地笑道。 “你是谁?为什么要把我变成这样?”景立秋一头雾水,将对方推开。 老乌龟笑道:“龙四皇子,我是东海龟丞相!不是我们把你变成这样,而是我们让你回归本真的自己,然后跟我们一起回去龙族的故乡!” “不可能,我不是龙,我是凡人!”景立秋捂着疼痛的头,嘴硬着,但脑海里却不停地闪现灵愫雪曾经跟他说的话。 蓝血,是龙族的象征。 难道我真的是龙族之人? 景立秋困惑至极。 大龙皇子懒得解释,直接幻化出一只匕首,拽着景立秋的手掌就是一割。 汩汩蓝色血液,触目惊心地滴落在翠绿的青菜上。 “我想你应该早就应该知道自己体内流淌蓝血的事情,只是一直没有人告诉你,你真正的来历。”大龙皇子云淡风轻地望着眼前连自己祖宗都不知道的可怜虫,继续道:“本宫来找你回东海没有别的事,就是曾经听父皇提起过前龙后送走龙子的事情,所以近日好奇,前来寻找。没想到未废什么周章,就找到了你。” “然后呢?你们要对我做什么?” “不做什么,就是想带你回去认祖归宗。难道你不想见见你的母亲?” 母亲? 这两个字像箭一样狠狠地戳在景立秋的心上。 他确实很想见一见自己的从未见过的母亲和父亲,但与此同时他又憎恨他们抛弃了他。所以他一时半会儿绝不能接受去见他们的事情。 所以景立秋不停地摇头:“我不去,我要一个人在此生活,直到终老。” “什么?这里?这种无人问津的荒郊野外怎么配得上龙族的子嗣?”大龙皇子不屑地冷笑。 景立秋头疼欲裂,顾不上那么多,咬着牙,提前全身力气将龙与龟狠狠一推:“我住哪里是我的自由,麻烦你们快走,不要打扰我的生活!” “哼!身为龙族哪有什么自由,一切都得为龙族卖命!龟丞相,把这只不知好歹的倔牛打晕,带走!” 于是,景立秋背脊一疼,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待他再次醒来时,已然身处东海龙宫一间奢华闪亮的房间,不仅被人换了一声华丽名贵的衣服和发冠,身上的鳞片也都消失不见,独独剩下一双嶙峋若梅枝的龙角在额头上,沉甸甸地立着。 “我……真的是龙子?”景立秋望着自己掌心蓝色的结痂,半信半疑。 没多久,神圣威严的东海龙王挺着翩翩大腹,热泪盈眶的走进屋来,拉着景立秋的手,满目愧疚道:“吾儿!这些年你受苦了……当初本王就不该听信那个巫师混蛋的谗言,害得你一出生就背负天煞之星的罪名。若不是你母亲她急中生智,将还在襁褓中的你调换,不然本王真的成了弑子无情的罪人!” 龙王眼泪滚滚,神情凄婉。 景立秋懵然,一时无法接受眼前事情,痴痴道:“母亲……” “吾儿,你是不是想问你母亲如今在哪里?”龙王哭泣道。 景立秋痴楞,脑袋嗡嗡。 龙王抹了抹眼泪:“你母亲已经死了。当年本王太年轻,被巫师与鱼精迷惑,一怒之下废了龙后,将你母亲逐出龙宫。之后没多久,本王就听大臣们道,她日子过的颠沛流离,最后实在了珊瑚岗上……” 景立秋闻言,已然呆若木鸡。 虽然他讨厌抛弃自己的父母,但听到龙王说的这些事情,他怎么也不能接受母亲的死亡是因自己父亲的无知而导致的。 这是多么悲惨的事情。 普通人的家庭都是和和睦睦,相互关照的在一起。 没想到将事情放入这灯火辉煌的大宫殿内,事情变的如此可笑,充满嘲讽。 景立秋忍不住流下眼泪。 龙王怜惜,但又无可奈何。龙族的命运,看似高尚美满,实则暗流汹涌。 “吾儿,既然你已经回到了龙宫,日后你的名字就叫南荣寅炎。”龙王赐了姓名,便黯然离去。 从那以后,景立秋极少再见过龙王。 数日后他终于在各海中老奴老婢那里打听到,关于自己身世的完整故事。 原来当年他刚出生时,龙王身边有一条鱼精独得专宠。她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所以勾结龙王最相信的巫师,欺骗龙王,说龙后肚中所怀龙子乃天煞孤星转世,一出生变会给龙族带来无法逆转的灾难。如果要保护龙族,就要必须将诞下的龙子拉出海火祭示天。 于是王龙心志蒙蔽,听信谗言。火祭龙子后没多久,就将伤心至疯疯癫癫的龙后赶出龙宫,立鱼精为后。熟不知数年后,巫师与鱼精的勾结被后来新继承的龙母揭穿,龙王才幡然醒悟,心生愧疚。 但龙王日理万机,又因时隔多年,没有多余时间去打理失落在凡间的龙子。 到后来事情便不了了之。(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七章 五年的痴情(二) 景立秋从第一天入东海龙宫,就知道自己将会卷入权利与争斗的漩涡。所以得知自己身世的真相后,无时无刻不想着如何离开龙宫,继续自己逍遥自在的生活。 但大龙皇子与龟丞相勾结宫中侍奴做眼线,无时无刻不盯着景立秋的一举一动。 所以每一次出逃,很快就已失败告终,最后被虾兵围追堵截而归。 有一日骄傲的大龙皇子带着怜惜的神情走至景立秋的寝居,替出交易道:“寅炎贤弟,我知道你对龙宫毫无眷恋,但是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那就是你母亲还活着,你就这么两袖清风地离开东海,留下你那凄惨独孤的母亲,实乃不孝。所以我打算给你一个好去处,然后你帮我办完事,就带着你的母亲离开东海这片是非之地,好好平平淡淡地过余生。如何?” 景立秋沉吟许久,点头答应。 “爽快,毕竟龙宫不适合你,而你唯一能离开的办法就是仰仗我帮你出头。”大龙皇子狡黠地笑着。 景立秋闷闷不乐地催促:“你要我做什么事,快说罢。” “我要你去杀一个人!” “杀人!不可能!我绝不会去做!”景立秋毅然拒绝。 “那么你将永远也见不到自己的母亲。”大龙皇子狞眉威胁道。 “你……” “你到底答不答应?” 景立秋沉默了许久,一脸百般无奈和忧伤,将心一横:“好,我答应,但我有一个条件!” “哈哈,莫说一个,在这东海,你说一百个我都答应你。”大龙皇子的脸就像天上不测的风雨,随时阴沉转晴。 “你要保证我母亲绝对的安全。” “放心,别的什么大事我能力有限,但保护一个年迈体弱的妇女还是绰绰有余的。” “那就好,快告诉我要杀谁?” “杀南荣寅木!”大龙皇子肃然道。 景立秋一怔“你要我杀自己的兄弟?” “贤弟莫慌,你刚入东海对龙族里的关系不太明白。虽然寅木是我同父异母的兄弟,但实则他背地里比我阴险狡诈,如果我们不联手除了他,日后他只会把我们踩在脚下。所以我们必须先下手为强!” “不……我不能杀自己的兄弟。” “贤弟你怎么还不明白?明面上他是兄弟,暗地里他是我们的仇人。” “仇人?”景立秋顿感心寒。 这东海龙宫里面住得都是些什么? 都是些吃人拿命厉鬼! “贤弟,你要是再这么优柔寡断,你的母亲我可保护不了了。” 后来,景立秋忍辱负重答应大龙皇子的要求,暗中偷袭自己哥哥龙二皇子。 谁知这一切竟然都是大龙皇子暗中布施的一石二鸟之计。他早已预料景立秋不会成功,故而在龙二皇子被刺伤之际,向龙二皇子高发。 让自己两个弟弟内斗。 景立秋刚入龙宫有龙王袒护,于是加剧了龙二皇子对龙王的愤恨。 龙王为了让景立秋有能力去保护自己,于是赐他至上仙丹帮助他快速提升功力。 于是乎,龙二皇子要除景立秋便变得难上加难。 两人某日在东海水面上轮番交打了三天三天,从东海打至西海,再由南海打至北海,最后来入凡界荒芜的海滨之地,打得昏天黑地。 最后大龙皇子来了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将两位弟弟一网打尽。 景立秋与龙二皇子皆身负重伤,双双坠地。望着凌空而笑的龙大皇子,心中愤恨至极。 “哈哈哈!兵不厌诈,看来最厉害人终究是我!”龙大皇子得意洋洋地俯视着脚下两名可怜虫。 龙二皇子气急败坏,伸手怒指天空:“寅金!你这个阴险狡诈的小人!啊……!” 一柄长剑从空中直穿龙二皇子的胸膛,瞬间将它杀死。 “贤弟,你看你太意气用事了,竟然嫉恶如仇把你二哥杀死了。”大龙皇子一脸阴险地栽赃嫁祸道。 景立秋捂着剧痛的胸口:“咳……咳……大哥,你满意了?” “不,还没达到最后真正的目的。”大龙皇子淡然。 “寅木已死,你还有什么目的没有达成?” “那就是你染血的手印!” “什么?” 大龙皇子缓缓降落,伫立龙二皇子尸体旁睥睨:“空口无凭,谁都能承认自己杀了寅木,但是签字画押就不同了。只要你在这张纸上摁上自己的手印,任谁怀疑都是多余,所以……” “所以我摁了手印,才算是真正的达成你的目的!” “不错。”大龙皇子扔出一张写满墨迹的纸,飘至景立秋身上。 景立秋捧在手掌粗略了看了看,发现纸上不仅写了他杀了寅木这件事,后面还附加了一件事。 那就是,让他放弃争夺龙位之事。 “也罢!我本就不属于东海,什么龙王之位我根本就不在乎。”景立秋凝视着纸漫不经心道,然后伸手去沾自己胸口流淌的血。 “慢着,用寅木的血。”大龙皇子命令。 景立秋苦笑着服从,摁好手印后将纸归还。 大龙皇子接过纸就要走。 景立秋却唤住:“大哥,我的母亲……” “她根本就不存在,只是我拿来利用你的幌子!哈哈哈!”大龙皇子得意仰颈而笑。 景立秋愤然捂着胸口,用剑杵地而起,然后挥剑朝大龙皇子背后划去。 大龙皇子心思缜密,瞬间就察觉背后的攻击,快速转身拍出一掌惊涛骇浪将景立秋狠狠地打退向远方。 “我只警告你一次,不要袭击我,这样痛苦的人只会是你!” 说罢,大龙皇子化成一条金色的龙飘身而去。 潮湿的泥坑里,景立秋浑身无力地躺在那儿,任猎猎海风吹拂,任不期而遇的雨随便浇淋。 他望着滚滚而来的乌云,眼睛空如干涸的井洞,心情从没有像此刻这般挫败。 以前无忧无虑的生活多么悠闲自在,没事吹出暖风,看看风景,想想一起学道的朋友。每次他看到路上成群结伴的行人,就忍不住想起灵愫雪。想起她美丽的脸庞,纯真如雪的笑容,然后他心里孤独的忧伤渐渐消散。 而现在,他只能无助无望地躺在泥泞里,任风吹雨打,看不到任何希望……(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八章 五年的痴情(三) 天公下雨,不知是在为谁留下惋惜的泪。 簌簌的雨帘持续了一天一夜,才渐渐拨开乌云见阳光。 荒凉的海滨,地上细腻的泥沙还很潮湿。 与大海相对的远方,施施然走着一名身姿窈窕美丽的红衣女子。 她的衣衫淡红如烟,容颜清丽,仿佛一朵伫立在大风中摇曳的虞美人,单薄得让人怜惜,心疼。 但她坚毅的眼神,肃然的神情,脆弱中透露着一丝顽强。 没多久,红衣女子走至景立秋身旁,望着他沾满泥沙却依旧英俊的容颜,惊讶地目瞪口呆:“大师兄!” 竟然是他! 千寻万觅,如今却得来全不费工夫。 老天爷实在是太爱玩弄人了。 红衣女子兴奋而又担忧地将景立秋从泥坑里扶起,并不停的轻柔呼唤:“大师兄!大师兄!” 景立秋终于醒来,睁开朦胧的双眼,望着面前朦胧的女子,困惑:“你是……谁?” “是我!林苏雪!”红衣女子一边高兴道一边将对方扶起。 景立秋浑身无力,倚靠在林苏雪脆弱的肩上,暗淡眸光划过一丝快乐:“愫雪,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我们竟然会在此见面。” “是啊大师兄!当年我从玄机观高不容易考进无定观,就想着能和你一起修炼。但是没想到我去时,你却已经走了两年。后来我在无定观过的也没意思,于是故意三次季考不过,下山寻你。没想到时间一晃这么多年过去,我竟然在这美丽的海边遇到了你。看来老天爷,真的很眷顾我。”林苏雪脸颊爬上两片嫣红。 景立秋听后,视线变得清晰,他看着林苏雪心中一阵失落:“原来是你啊……” “怎么了?大师兄难道不高兴遇到我?”林苏雪脸上依旧微笑,心中却有些不悦。 景立秋捂着疼痛的胸口:“咳咳……我还以为是灵愫雪。” “大师兄你发烧糊涂了?我不就是林苏雪?” “不,不是你,还有个女孩,她和你名字同音不同字,是灵秀的灵,素字旁边加一个心字,喻意真诚善良。”景立秋说此时,脸上是挂着微笑。 林苏雪闷闷不悦:“大师兄,我们多年不见,你不好好看看我,就知道想什么灵愫雪。她能像我一样在你痛苦的时候,出现帮你吗?” “呵呵,误会。因为你们名字的音相同,所以我刚才眼神不好,把你看成了她。”景立秋愧疚地苦笑。 林苏雪不悦,但又不舍放弃景立秋,紧紧地搀扶着他,笑道:“大师兄,你身受重伤,如果不介意去我的茅舍调养吧。” “好。”景立秋答应。 反正,他现在不想回东海,又无处可去。跟着林苏雪回去,也好叙叙旧。 待二人快走至一座茅屋零散人数稀少的小渔村时。景立秋忽然站住,将自己头顶的龙角收起,然后困惑地望着林苏雪道:“为什么你一点也不惊讶我身上的异样?” “因为我早就知道你是一条龙,所以我才刻意选择海边小渔村居住,希望有朝一日面对大海时,能看到你跃海而出的潇洒身影。”林苏雪羞涩笑道。 “哦!你是如何知道的?”景立秋好奇。 “大师兄,我先送你回茅屋,然后我再跟你细说。” 然后二人进入一间简陋的一室一厅茅舍。林苏雪从窄小的衣柜翻出一套白色男子服饰,送至景立秋跟前,含羞笑道:“大师兄,我知道我们迟早有一天会见面,所以早在一年前我就给你缝制了一套衣服。不知道合不合身,你试试。” 景立秋接过面料柔软,裁剪精心的白色衣服,感动道:“谢谢。” “不必客气,以后我的就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林苏雪温婉笑道。 景立秋换完衣衫,迫不及待道:“小师妹,你还有一件事情没告诉我。” 林苏雪端来一杯香醇的茶,恍然:“你看我光顾着照顾你都把该说的事情忘了。关于你是龙这件事,我小时候在玄机观时就发现你体内流淌的血液非同常人。记得我八岁那年,玄机观举行一场跑山的冬练,我当时身体感染风寒,跑的特别慢,然后热心肠的大师兄就在后面和落尾的几名弟子一起跑。于是你就跑在我的身旁,和我一起成为倒数第一,还十分热心肠地帮鼓励我一定要坚持跑完。” “我不记得了……然后呢?” “然后我实在是跑不动掉队了,是大师兄你背着我慢慢在后面奔跑。在跑到一处密林时,锋利的树枝在你脖子上割破了一个小口子,当时我就看到一点点的蓝色血液从你口子上流出……” “原来你那么早就知道了。” “是的,后来我独自在藏书阁查找书籍,发现体内流淌蓝色血液的人极有可能是龙的化身,所以这些年我一直在海边寻找着。一直从南海徒步走到东海,希望能与你见一面。” 闻言,景立秋内心暖暖的,十分感动。 自伤好以后,他回到东海,经常会出海探望林苏雪。 两人的关系变得越来越亲密,但始终都保持着恋人未满的程度。 而东海龙宫内几个龙子争夺地位暗战不断,景立秋也无心去和林苏雪发展更深层次的关系。他觉得在混乱的激流暗涌中,只有先巩固自己的地位,才能有一定的自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于是他被迫加入龙子之间的争夺,一路步步为营,披荆斩棘,周旋在权利与欲望的争夺间,几番出生入死。 短短三年时间,景立秋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从一个新晋的龙子跃身为受东海海灵拥戴的好龙子。 风头越胜,嫉妒的人心越多。 不甘受到龙王冷落的大龙皇子,联合其他五位龙子一起围攻景立秋。他们先将林苏雪绑架,然后再对景立秋威逼利诱,命令他去做一些违反道德底线的事情。 例如给龙王和宠妃们下药,让他们早点归西。 后来下药之事东窗事发,五位龙子联合起来举报景立秋,并已林苏雪威胁他认罪伏法。 景立秋不甘,善良的心在权利争夺下变得坚韧、狡猾。 于是他直接反咬大龙皇子一口,龙王才将矛头指向自己最你爱的大儿子。(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九章 五年的痴情(四) 大龙皇子不甘,在一个阴雨绵绵,海水灰蓝黯淡的日子。他掐着林苏雪的脖子威胁景立秋自杀。 景立秋犹豫。 林苏雪却毫不犹豫。 她知道自己与景立秋之间的关系永远隔着一个和自己姓名同音的女子。与其让他看着她想念别的女人,还不如自己以死,来让他把她们一起想念。 所以林苏雪当场咬舌自尽,让大龙皇子不再有可以威胁景立秋的把柄。 看到林苏雪为自己而死,景立秋伤心欲绝,亦愤怒至极。 他用自己铁血般的手段,让大龙皇子卷入草菅人命的案子,最后不得民心,被龙王忍痛割爱,送入万丈深渊的海牢。 从此以后,龙四皇子的地位在龙王心中巩固不拔。 而林苏雪也因灌饮下景立秋的大量龙血而幻化成半人半龙,重新复活,并陪伴在他身边一起走过风风雨雨的五年。 如今。 龙四皇子的地位在龙族甚至是四海,已经坚固不催,成为龙王心中继承人的最佳人选。 龙王为了龙族开枝散叶,于是催促龙四皇子联姻,本将贝壳族公主许配给他,谁知他不爱公主爱平凡,娶了守候在身边的林苏雪为妻。 然而他始终未碰过她。 在他们结婚那天晚上,他就一直居住在书房。 纵使龙四皇子平日多么关爱龙四皇妃,无微不至,但他的心中始终都存在一个人——灵愫雪。 现在灵愫雪的尸体就在他的眼前。 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将她埋葬,永远消失在他的生命里。 现在已经是灵愫雪死亡后的第十天。龙四皇子因找不到合适的心脏而伤心欲绝地坐在卧榻旁,干睁着眼睛,不眠不休,似要陪她一起走向死亡。 如此煎熬着,又过了一个月。 龙四皇子未与龙四皇妃说过一句话。 东海龙宫到处都飘扬着龙四皇妃失宠的流言。 龙王不想自己亲爱的儿子后继无人,于是从百忙中挤出一丝空闲,来至龙四皇子的小苑。 一对父子貌合神离地坐在厅堂茶水桌旁,各自心怀心事地慢饮细品着上等美茶。 沉默了许久,龙王终于打破沉静。 “寅炎,本王最近听闻你屋内藏着一个美人?” “是的……不是的……” “不要遮遮掩掩,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既然你心另有所属,应该早将那美人带来面见本王,本王好给你们挑一个黄道吉日。” “她……”龙四皇子欲言又止。 “那美人怎么了?” “她死了,但被我用法术一直保护着尸体。” “你想等她还魂复活?” “是的。” “那太好办了!本王与阴司颇有交情,可以前往阴间帮你把那美人魂魄带来东海,让你们举案齐眉!” “可是她没有心。”龙四皇子眼角含泪。 “没有心?那就不容易办了,她的心呢?”龙王好奇。 “她的玲珑心给了我。”龙四皇子垂头望着自己胸膛,心似绞痛。 龙王闻言一惊:“玲珑心?太不可思议了,那吾儿你的心呢?” “事情是这样的……” 龙四皇子将自己在嫏嬛阁除释迦狱魔女一事详细告知了龙王。 龙王喜悦地一拍桌子:“吾儿你的眼光真不错!不仅给本王找了个天界的,而且还是拥有玲珑心的稀世仙奴。这样,她将玲珑心给了你,本王派人帮你找一颗上层的心还给她。带她复活之时,就是你们成亲之日!” “谢谢父皇!”龙四皇子脸上的忧愁渐渐淡去。 三日后。 龙王果然派龟丞相送来了一颗纯真善良的心,装一个精致的锦盒里,开着盒盖,摆放在龙四皇子面前。 “龙四皇子您看,这颗心是我手下在凡间一名心地善良朴实的卖茶少女身上找来的。可怜那女子身患肺疾,无钱医治,所以正好拿来为您所用。” 龙四皇子盯着锦盒里突突跳动的红心,点了点头:“只要是正常途径,品性正常的人就好。” “那龙四皇子快给那姑娘按上心脏吧。” 说罢,龟丞相将锦盒塞进龙四皇子手里,匆匆离去。 龙四皇子将鲜活跳动的心小心翼翼地施法装入灵愫雪破洞的胸膛。 一日后。 小苑里的虾奴鱼婢炸开了锅。 “你们看见没有?书房里的沉睡的女子终于醒了,她醒着的时候比睡着还要美丽!” “看见了看见了,她中午还开门往外呆呆地望着一阵。” “太好了,我们终于不用总是屈服在龙四皇妃的淫威下了。” “是啊,那女子慈眉善目,一看就是知书达理有教养的好姑娘!比龙四皇妃好太多了!看来,我们的苦日子终于熬出头了!” 小院内一阵叽叽喳喳。 身处卧室的龙四皇妃正在饮茶,一墙之隔,已将外面话语听的清清楚楚。她阴沉着脸,双眸泛着犀利的光。没想到,相公真的把灵愫雪复活了,看来我得去好好会一会,这样她才会知道谁才是这小苑的女主人。 想罢,龙四皇妃放下茶杯,站起身捋了捋衣衫上的褶纹,然后领着六名卑微的鱼奴,兴师动众地朝书房走去。 门砰然被推开。 惊的书房内面色苍白的弱女子微微一颤,望着门外盛气凌人的红衣华服女子,询问:“你是谁?” “灵愫雪你装什么装?你以为你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就可以从我身边夺走我的相公?”龙四皇妃挑衅道。 灵愫雪一脸懵然,捂着微疼的胸口,困惑:“谁是灵愫雪?谁是你相公?我又是谁?” 龙四皇妃一愣。 难道换心会失去记忆? 不行,我还得试试她,免得是她耍诈在戏弄我。 “灵愫雪!你不要再装了,你的身份相公几年前就告诉了我,而且我现在还知道你为了跟我抢相公居心叵测的很!”龙四皇妃耸眉厉斥。 “原来我叫灵愫雪!可是我什么都不记得……头还很疼!”灵愫雪将手从胸口移至头上轻轻的敲打起来:“好疼……什么都想不起来……” 龙四皇妃越看越气,冲至卧榻一把抓着灵愫雪纤细的手腕:“够阴险的!竟然装失忆来糊弄我!看我不打醒你!” 说罢,龙四皇妃一掌掴在灵愫雪脸颊上。 但她觉得不过瘾,还想再掴一掌。 ”住手!”龙四皇子突然伫立在门前,神情厌恶地盯着没有教养的林苏雪:“你要胡闹到什么时候?”(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章 失忆与嫁娶(一) 龙四皇妃眼眶涌泪,伤心地望着自己夫君:“相公,她在装傻,一个人就算复活,也不应该忘记自己的身份!” 龙四皇子惆怅一叹:“唉……她没有装,她的灵魂在奈何桥上喝了孟婆水,所以把今生的一切都忘了。” “喝……喝了孟婆水?”龙四皇妃不可思议地望着灵愫雪。 此刻的灵愫雪就像一张纤尘不染的白纸,对什么都记不起来,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物。眸光澄澈困惑地望着面前一对男女,颤颤巍巍道:“你们是谁?” “我……”龙四皇妃想说什么,却被龙四皇子拦了下来。 “你先回去,等晚上我会去卧室找你。” 龙四皇妃这才心生小激动地转身离开。 随后书房内只剩下灵愫雪和龙四皇子两个人。 他眉宇温柔地望着她,走过去轻轻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温暖的胸膛,微笑道:“你可还记得这里?” “这里?是哪里?”灵愫雪紧张而窘迫,对于她来讲,一切都是陌生的。 “就是心。你的心变成了我的心,然后我又在你这里装了一颗善良的心。”龙四皇子笑容如春风。 灵愫雪沉醉,却听不懂他说的什么。 “心是用来做什么的?”灵愫雪天真无邪地询问,像个乳臭未干的孩子。 龙四皇子心一疼,眉宇泛着忧伤,帮她拂了拂额前凌乱的刘海,耐心道:“愫雪虽然你忘了以前,但是我相信感情这种事不会随着孟婆汤而消失,等我们相处的时间长了,你就会慢慢地回忆起过去的种种,然后了解到自己从何而来,又该去做什么……” “你在说什么?不听不太懂……” “简单点就是时间会告诉你将来与过去。” “哦!”灵愫雪痴澈的眸光凝望着龙四皇子额头上一对漂亮的龙角,情不自禁伸手抚摸:“这是什么?” “这是龙角。” “为什么我没有?”灵愫雪又将手摸了摸自己平坦的额头。 “因为我们不是一个种族。” “那里是什么族?我又是什么族?” “我是龙族,而你现在却是……凡人。” “凡人?凡人又是什么样的?我好想去看看有凡人的地方。”灵愫雪憨态可掬地傻笑着。 龙四皇子看着,实在心痛。 好好的一个充满灵秀睿智的仙奴,竟然辗转蹉跎成了一名记忆全无的普通女子。 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于是起身背对着灵愫雪怅然道:“好了,我还有事没法陪你在此长时间陪你,待会儿我会派一个心细的鱼奴来帮助你。” “哦!”灵愫雪淡淡答应,毫无感情将目光望向旁边书架上的书。 那些书仿佛充满魔力,吸引着她走过去随便拿下一本。 轻轻翻开扉页,密密麻麻的字就像可爱的小蚂蚁冲灵愫雪挥舞着手臂。 她一下子就沉醉在文字的海洋里,目不转睛地看了起来。 与此同时。 东海龙宫的正宫厅堂内,龙王坐在舒适的珍珠靠椅上,严肃而慈祥地望着面前神情落寞萧瑟的龙四皇子。 “吾儿,为何伤心?” “启禀父皇,灵愫雪已经复活,但是她已经失去了记忆。” “哦?怎么会如此?” “因为她在复活的前一刻喝了孟婆汤,不知道有没有办法帮她消除孟婆汤的作用?” “这……”龙王蹙眉凝思,许久,摇头:“就目前来看,本王也没有办法。但灵姑娘失忆不影响成亲,吾儿早点给她说一声,让她好有思想准备。” “父皇……孩儿暂时还没有成亲的打算。”龙四皇子道。 “吾儿别再拖延了,你那些哥哥弟弟哪个不是三妻四妾,而你身边一直只有一个刁蛮任性的丫头,难道生活就不寂寞?现在你好不容易多了一个喜欢的女人,无论如何都要先将她留在身边,假以时日她一定会爱上你的。”龙王劝道,其最主要的目的是希望龙族开枝散叶,越多越好。 龙四皇子却频频摇头:“灵姑娘需要时间去认知自己,孩儿不想强求她。” 龙王闻言,脸色顿沉:“吾儿不要太自以为是!当初你要娶林苏雪那个低贱又刁蛮的丫头,本王毫无阻拦,现在你好不容易有了新欢,而且还是为你掏心献命的善良女子,你还犹豫什么?你若如此优柔寡断,过些时日,我便把贝壳族公主请来龙宫做客!让她挫挫龙四皇妃的锐气,免得三天两头就有流言蜚语说她不是!” 龙四皇子一愣。 龙王立刻施展下马威:“吾儿要是看不上贝壳公主,就把灵姑娘娶了。明日我就让龙后派喜婆去帮灵姑娘置办嫁妆!” 龙四皇子忧伤的心情,隐隐泛着一丝喜悦。 但更多的是惆怅。 虽然他很想与灵愫雪与子偕老,但是她的忘却,却像一根针扎在胸口,隐隐作痛。 龙王不再多言,阴沉着脸,摆出一副不满的表情。 龙四皇子无言以对,礼貌地作了揖,缓缓退去。 翌日。 风韵犹存的端丽龙母,带着喜婆与鱼婢拿着竹尺、布匹、样饰来至小苑书房,对懵懂无知的灵愫雪上量下测,从头到脚无不用细心探究一番才匆匆离去。 三日后,龙宫红绸高挂,囍字张贴。 一场隆重而别开生面的婚礼,就这么匆匆忙忙地举行起来。 东海龙王威名远播,不仅四海大小海灵海神赶来参加,就连陆地天上的许多神仙也都赶来赴宴。 龙宫大堂宾客熙熙嚷嚷,寒暄之声到处都是。 只有灵愫雪一人独自凤冠霞帔坐在书房卧榻,玉手握着书,眸光好奇地望着门缝,像身旁侍女询问道:“外面为什么那么热闹?” 侍女囧然一笑,叮嘱:“姑娘今日大婚,呆会儿随喜婆入堂时千万不要掀盖头四处张望,免得给龙四皇子丢脸。还有,到时候你一定要保持沉默,切不可到处乱跑,免得给东海龙宫丢脸。” “噢!我知道,我又不是小孩子。”灵愫雪吐吐粉红小舌头,然后继续翻看书页起来。 这些日子没日没夜的读书,灵愫雪长进了不少,不再像刚复活那天,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知道。 而且也许是以前在嫏嬛阁经常读书的原因,她读书的速度非常快,一个时辰就能看完一边不厚不薄的书卷。 现在,书房书架上的书,几乎被她看得差不多。(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一章 失忆与嫁娶(二) 吉时将近。 浓妆艳抹的喜婆甩着手绢,来至书房轻轻叩门:“灵姑娘吉时要到了,快整理整理随我走吧。” “去哪里?”灵愫雪放下书,望着身边侍女。 “去拜堂。” “什么是拜堂?” “就是很好玩很有趣的事情,你跟着喜婆去就是了。”侍女将红头盖往灵愫雪凤冠上一盖,强行搀扶着她走至门口,推门。 灵愫雪有一种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身躯后仰不想出去。 “灵姑娘难道你想让龙四皇子难看?”侍女愠怒道。 灵愫雪一愣,想起龙四皇子温柔可亲的笑脸,摇摇头:“不想……” “那就快去!”侍女将她往喜婆手里一推,并瞪眼叮嘱:“记住了,凡事按照喜婆吩咐,不要到处乱跑,也不要掀盖头,因为你的盖头是要给龙四皇子掀的!” “知道了。”灵愫雪无辜地被喜婆拉走。 她走在鲜红松软的红地毯上,心里没有半点喜悦,反而双手无处安放,惊慌失措。透过深红半透明的红头盖,隐约地看到红毯两旁围满了各种形态各异的人群,现在看猴子一样在看她,导致她紧张的额头冒汗。 缓缓走至红毯中央,灵愫雪终于看到红衣袭身、英俊潇洒的龙四皇子。她立刻抛开喜娘,奔至他身边,拉着他的衣袖,瑟瑟发抖:“寅炎,他们都在做什么?为什么要用奇怪的目光看着我?是不是因为我身上有可怕的东西?” “不,他们都在为我们感到高兴,你只要拉着我的手,不要到处观望既可。”龙四皇子温柔、紧紧地拉着灵愫雪的手。 灵愫雪被他掌心温暖的温度安抚地不再担心害怕,镇定地站在他身边,按照司仪的吩咐拜天地、敬茶水,在众人祝福的笑容笑,回至龙王特比为他们准备的新房。 在房内,龙四皇子脸颊滚烫地握着喜秤,轻轻挑起柔软的红盖头,紧张地轻唤:“娘子……” “娘子?我不叫娘子,我叫灵愫雪。”灵愫雪憨态可爱地睁着双目望着眼前的男子。 “噗!傻瓜,娘子是新人成亲后的爱称,如果你不喜欢,我还是叫你愫雪吧。”然后龙四皇子拉着她的手走至茶水桌,斟满两杯酒递过去一杯:“愫雪,我们该喝合卺酒了。” “合卺酒?”灵愫雪接过来,倒入嘴里,一股辛辣呛的她眼泪欲滴:“咳、咳……寅炎,这酒好难喝。” 龙四皇子苦笑,将酒杯拿回来,重新斟上一杯递过去:“合卺酒不是那么喝的,而是这样。” 说罢他将握杯之手轻轻穿过灵愫雪的手臂,交挽:“应该是这样。” “还得喝?”灵愫雪苦着脸。 “嗯,不喝合卺酒,就表示我们今天忙累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原来合卺酒这么重要,那我小泯一点吧。” “嗯,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和我交臂一起喝,这样才能让我们之间的关系如同心结一样,坚固不催。” “好。” 灵愫雪照着龙四皇子的模样,对着酒杯小泯了一口。 龙四皇子高兴地放下酒杯,将灵愫雪摁在凳子上:“如果你饿了就先吃桌上的菜,我还要去照顾外面那些宾客。” 然后他带着愉悦的心情踏门而出。 却在花园的拐角看到林苏雪坐在花丛中独自抽泣抹泪。 于是龙四皇子愧疚地走过去,拍着她的肩:“对不起,让你伤心了。” “相公,我知道我性格不好,但是我是真心爱你的。希望你不要有了新欢,就忘了我这个旧爱!” “我自是不会忘记你,毕竟你陪我走过五年风风雨雨……” “我不要你的怜悯,我要的是你的真爱。” 龙四皇子沉默。 不错,他对她的爱,是一种恩情。因为当年她被大龙皇子掐着脖子威胁时,她为了救他,而咬舌自尽。 她对他的恩,他永远也不会忘记。 林苏雪泪水越流越甚:“相公,我知道你对我恩多过情,但我今日最后求乞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不要和灵愫雪洞房,因为当年你也没有与我洞房。我想让你对我们公公平平。” “好,我答应你。”龙四皇子毫不犹豫。 “谢谢相公!”林苏雪抹泪而去。 龙四皇子看着她黯淡悲伤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愧疚,情绪低迷而摇晃地走至大堂,拜见了龙王,并向各路仙客海灵敬完酒后,便独自一人坐在角落喝起闷酒来。 一杯接一杯的辛辣之液,像泉水一样汩汩流入龙四皇子腹中。 两个时辰后,宴散人稀,龙四皇子醉了。他握着酒杯看什么都是重影,摇摇晃晃地走至洞房推门而入,不顾灵愫雪的关心,直接卧床呼呼大睡。 然而龙四皇妃的卧室里漆黑一片。 但林苏雪却彻夜难眠,她眸光幽怨地坐在椅子上,望着紧闭的门,一动不动。 许久后,门被轻轻叩响。 “启禀龙四皇妃,龙四皇子吃完酒后,直接去了新婚洞房!” 龙四皇子闻言,右手用力地在椅子扶把上用力一拍,冷冷怨怨:“相公,你不信守承诺,休怪我无情。” 她从小到大痴恋的大师兄,最后竟然投向别人的怀抱。 她觉得不公平。 所以翌日清晨,林苏雪便侍奴,气冲冲地跑去新婚洞房,用力敲门。 趴在桌上睡着的灵愫雪,被惊醒,连忙跑过去开门:“龙四皇妃,你怎么来了?” “我相公呢?”龙四皇子将灵愫雪推开,直接走进屋内。 “寅炎还在睡觉,你可不可以小声一点。”灵愫雪劝道。 龙四皇子睥睨冷哼:“本宫轮不到你来命令!”说罢,她一副吃人地模样站在床榻旁,眸光凶戾望着睡着的人。 气氛压迫至极。 龙四皇子被动静惊醒,缓缓睁开眼看,凝视着床边女子:“你怎么来了?” “相公可还记得昨夜答应过的事情?”林苏雪兴师问罪。 龙四皇子酒劲上头,头疼欲裂,捂着头摇头:“昨夜我答应过你什么?” “你答应过我不会与她同房,而你却出尔反尔!”林苏雪怒不可竭。 龙四皇子无奈苦笑:“你说那件事……我记得,而且我昨夜回来就一直睡着了,什么也没做。” “你以为我信?”林苏雪双手环抱在胸,蛮横至极。(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二章 失忆与嫁娶(三) 灵愫雪聪颖,立刻就看清了形势,急忙走至床边苦闷地道:“我也觉得同房不好,害得我昨夜一宿没睡好。寅炎,我还是习惯睡书房。至于你,龙四皇妃需要你,你就和她在一起罢!” 龙四皇子听了,心顿时一凉。觉得自己满腹热情,却换来对方不解风情。于是他冷漠着脸,望着被褥,冷冷道:“我睡哪里是我的自由。” “对!你是自由的,你不用与我在一起。”灵愫雪傻傻道。 龙四皇子怔怔,瞬间觉得自己在对牛弹琴。于是负气地下穿,拿起外套,匆忙离去。 林苏雪怀疑灵愫雪脑子进了水,再与她吃醋,就是在贬低自己。所以她鄙视地瞪了一眼,讪笑着离去。 “哎呀!失忆竟然失忆成了傻子!我还是头一次见这么可笑的事情。看来我的担忧着实多余,一个傻子,怎可能回去爱一个人呢?”林苏雪嘲讽地走回自己屋内。 殊不知灵愫雪并不是傻,只是思想上暂时的空白。 待时间一长,经历的越多,书读的越多,她依然能恢复到从前那般聪明睿智。 而受了打击的龙四皇子一连十日都没有来瞧过任何一个妻子。他独自生活在书房,白天前往东海龙宫正宫帮助年老力衰的龙王处理公务,晚上有时喝点闷酒,有时翻阅书卷。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自己停下忙碌,而且都会熬到深夜身躯十分疲累才会睡去。 新房里。 孤单的灵愫雪,虽然有书作伴,但长时间其他人,她也会思考温柔的龙四皇子为什么不来自己这儿作客。 难道他太忙了?或是和龙四皇妃和好了? 灵愫雪想看看他,每次双脚情不自禁地走至门口,却想起龙四皇妃飞扬跋扈的性子,她便缩回脚,重新走回椅子旁,坐下,拿起书继续翻看。 数日后。 灵愫雪烦闷至极,放下手中的书,向身边侍奴诉苦道:“你拿的书我看腻了,有没有新的书?” “当然有。但是龙四皇子十几日未来,说明你在他心里已无分量,我若是去书房取书,他一定会将我厉斥。我可不想自讨苦吃。”侍女翻着白眼,完全不把自己伺候女子当做主子。 “那我自己去。” 说罢,灵愫雪朝门外走去。 她来至小苑的书房,正巧撞上正要出门办事的龙四皇子。 “寅炎。”灵愫雪高兴地唤道。 “你怎么来了?”龙四皇子柔眸泛起一丝欣喜。 “我来问你借书看。” 龙四皇子一听,眸里浮起失望:“原来你是来要书的。” “是的,你书房里的书我都看过好几遍,不知道龙宫有没有其他书籍可看?” 龙四皇子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过来询问道:“你是不是觉得看书比和我在一起感觉要好?” “这是两码事。我觉得龙四皇妃更需要你,所以我选择看书。自从我热爱看书后,她也便不来找麻烦。”灵愫雪苦笑,其实她很希望他偶尔来陪自己解解乏。 “有我在你身边,她不会伤害你的。” “不,有你在我身边,她反而变本加厉。”灵愫雪怒了怒嘴:“不说了,寅炎你带我找书看吧!” “好……”龙四皇子心灰意冷,觉得自己还不如一本书。 但看在灵愫雪可怜的份上,他将她带至龙宫里的藏书阁。 “这里有许多方面的书籍,应该够你看一段时间。”龙四皇子站在藏书阁巨大的门牌下。 “太好了!这下子我就不用无聊了!”灵愫雪高兴道。 龙四皇子面露忧伤,拉着灵愫雪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愫雪,你真的一点也想不起来?” 灵愫雪盯着他宽拓的胸膛,困惑:“寅炎你想要我想什么?我只觉得你的心跳的很快!” “……” 龙四皇子眸光黯然。 沉默了许久,他松开她的手,忧郁道:“我还有事要办,你在藏书阁里随便挑选几本书后,便早点回去休息,不要看时间太长,对眼睛不好。” “知道了!”灵愫雪望着对方黯然离去的背影,心生一丝愧疚:“难道我刚才说出了什么话?” 但认真一想,她觉得自己没有说错,反而是龙四皇子问的很奇怪。 他的胸膛怎么了? 难道已经受过伤? 算了,想多了伤脑筋,灵愫雪停止胡思乱想,蹦蹦跳跳掉朝藏书阁推门而去。 “哇!好多书啊!” 灵愫雪眸光闪烁地惊叹,望着面前一排排看不到尽头的书架,欣喜若狂,仿佛畅游在食物丰富的小鱼。她到处蹦跳,目不暇接地望着书架上的书,垂涎欲滴。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那么喜欢看书。 “兴许前世的我,是个书呆子!”灵愫雪自我调侃,然后不知不觉走至一排呈放关于人间写实的书籍。 她饥不择食地抱了十几本,然后兴高采烈的回到新房。 刚入走廊,侍女匆匆忙忙跑来:“灵姑娘!有人找你!” “谁?”灵愫雪警惕:“不会是龙四皇妃吧?” “不是,来人样貌奇怪,但可以肯定不是龙宫的。而且你待会进屋时要小心一点,因为那个人说话疯疯癫癫,已经把房间里弄的乱七八糟!”侍女担忧道。 “噢?我自己去会会!”说罢,灵愫雪将怀中高叠的书塞进侍女的怀里,好奇地朝房内走去。 只见一名身披海草如斗篷,头发乱糟糟如野草,不知是男是女的人,像猴子一样弓着背蹲在凳子上,舔着茶杯,自言自语:“好喝,真好喝。” 说罢,怪人拧起酒壶往自己口里倒。 可惜茶水早已被他喝光。于是他失望地把茶壶往地上一摔,眼睛的余光看到灵愫雪,立刻跳下凳子,将她拉近屋来,关上门,小声道:“灵姑娘,你真有本事啊,前一段时间还跟狐狸打的火热,现在又跟我的儿子……不,龙四皇子结为夫妻。我真是佩服你朝三暮四的本领!” 灵愫雪匪夷所思:“你是谁?寅炎是你的儿子?” “儿子那是口误……呵呵。”怪人讪笑:“但我前面说的话都是真的。” “狐狸又是谁?”灵愫雪一脸困惑不解。 怪人也不解:“你失忆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三章 失忆与嫁娶(四) “嗯,我失忆了,寅炎就是这么说的。”灵愫雪傻傻地点头。 怪人闻言,一蹦三尺高:“难怪你一进屋我觉得奇怪!按理来说,你应该认识我才对!但你看我的眼神十分陌生。” “认识?” “对啊,我就是那个被狐狸三番四次想要弄死,而你却一直帮我求情的人!” “狐狸?他是谁?” “酆逝隐。你不记得了?你竟然不记得了?据我所知他可是你重要的相好!” “不认识,想不起来。”灵愫雪无奈地摇头。 “算了算了,狐狸没有我儿子……不,是龙四皇子好,你还是跟着他呆在龙宫吃香喝辣吧!”怪人拍了拍灵愫雪的肩。 灵愫雪一脸惆怅:“寅炎确实对我很好,但是龙四皇妃却把我当仇人。” “那个臭丫头气量小,当然把你当仇人,不过龙四皇子娶了你,我也就放心了。”怪人松了一口气。 “你好像和龙四皇子关系不一般啊?”灵愫雪询问。 “那都是以前的事,不要提了。今天我来此就是想要你帮我好好照顾龙四皇子,别让他受龙四皇子那个臭丫头欺负!那个臭丫头仗着自己为龙四皇子牺牲过一次命,就把立刻恩情把龙四皇子压的死死的,导致他一点也不愉快!”怪人咬牙切齿。 “既然你那么关系龙四皇子,为什么你自己不去对付龙四皇妃?我才不要淌浑水呢!”灵愫雪一边说着,一边朝旁边凳子坐去。 怪人浮浮躁躁起来:“我要是能,还需要来求你?” “那我也不敢惊扰龙四皇妃,她那么厉害,寅炎就经常不在小苑,我要真与她争执起来,倒霉的就是我!” “呵!枉你拥有一颗玲珑心,这点小忙都不帮!”怪人气呼呼的蹲在凳子上,就要一直快要抓狂的猴子。 “玲珑心?什么心?” “就是你胸膛里那颗维持人间正义的心!” 灵愫雪望向胸膛:“我的心很正常。而且我也不想维持什么人间正义,我只想安心看书,不被人打扰。” 怪人一愣,凌乱的头发后,两双犀利之眸紧紧盯着灵愫雪,情不自禁道:“你变了。” “变了吗?” “把手拿来我看看!” “噢!” 灵愫雪将手伸出去。 怪人一把抓着灵愫雪的手,施展记忆追踪术,将灵愫雪过去一百天所发生的事情,看得一清二楚。 “你死过一次,而且将玲珑心给了龙四皇子。而且你灵魂在奈何桥上喝过孟婆汤!天啊……你的命比我的命还苦!现在你已经不再是嫏嬛阁仙奴,而是拥有凡躯凡心的普通凡女!更可怜的是,你失了忆!”怪人说着说着眼泪潸然而下。 灵愫雪却茫然木讷。 但开朗的性格让她云淡风轻地笑道:“不管我以前怎么样,现在既然已经失忆,说明我还可以重新开始!所以我要好好生活现在的每一天!” “精神可嘉!但我还是要告诉一些关于你的事情。”怪人同情道。 “好,我也想知道失忆前的自己是什么样的。”灵愫雪侧着耳朵,洗耳恭听。 “你是天界嫏嬛阁仙奴,有一个结拜姐妹,叫灵慕冰。而且还有一个人,就是那只狐狸,他叫酆逝隐,他应该很喜欢你。现在你失忆,阴差阳错成了龙四皇子的妻子,我希望你能摒弃前尘,好好做龙妻,莫要在龙宫掉以轻心,因为这座宫殿能腐蚀人心,把原本正常的东西变得扭曲、丑陋。” 灵愫雪听得似懂非懂,淡笑:“我知道了,谢谢。” “好了,我又多说了一些废话。我来此的目的,是想让你把这串小海螺吊坠送给龙四皇子,就当我送给你们的结婚礼物。”怪人从肮脏破烂的袖子中掏出一串吊坠。 灵愫雪接过,称赞:“好漂亮的小海螺,我能带吗?” “不能!这是给龙四皇子的!一定要交给他,但千万不能说是我给的,就说是你做的!”怪人用不可抗拒的语气命令道。 “好。我给他就是!” “乖!下次我再来时,给你带好吃的!”说罢,怪人化成泡沫,挤门飘去。 翌日。 深海平静,湛蓝。暗涌细细如轻羽,拂过肌肤,舒舒服服。 灵愫雪坐在屋内,孜孜不倦地翻看书籍,遇见好笑地方便大大方方地捧腹大笑。 “哈哈哈!原来人间还有耍猴这种好玩的事情,有机会一定要去看看。这烦闷的海底,真是枯燥无味透顶了!”灵愫雪一边说,一边伸手拿过茶杯。 可杯里无水。 站在一旁的侍女就像木头,什么事都不会做,只会站着发呆。 “唉……我想离开这里,也许凡间才适合我。”灵愫雪怅然而叹,拧过茶壶,却发现它里面也是空的。 于是她提着茶壶起身朝门外走去,忽然看见龙四皇子站在走廊的尽头。 “寅炎,你来的正巧,我有东西要给你!”灵愫雪裙摆荡漾地追了过去。 龙四皇子却转身离开。 他来此,只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脚,并非真正想与灵愫雪说话。 因为他的心中郁结着一口闷气,咽不下去。 “寅炎,你别走啊!”灵愫雪加快脚步跑着。 龙四皇子却飘水而行,快如迅流。 灵愫雪匆匆追至小花园,啪的一声被石头绊倒,茶壶摔的支离破碎,锋利地碎渣划破她的袖子与胳膊。 大片鲜血像蜿蜒的丝绸飘散在蓝色海水中,荡漾开来。 龙四皇子闻着血腥,连忙闪身来至灰头土脸的灵愫雪跟前,将她扶起。 “对不起,我不该故意躲避。”说罢,龙四皇子施法将灵愫雪受伤的胳膊和袖子愈合。 灵愫雪拍了拍身上泥尘:“没事,我就想给你一个东西。” “什么东西?” “这个。”灵愫雪从袖中掏出一枚小海螺吊坠。 龙四皇子嘴角浮起欣喜笑容:“这是你做的吗?” “是的。我无意间在屋子附近的小路上看到这枚小海螺,觉得很可爱就做了个吊坠,想着见到你便送给你。” “谢谢”龙四皇子潋滟波光微微羞涩:“你帮我带上。” “那你把身躯蹲下来点。”灵愫雪可爱地招了招手,然后将吊坠挂在他修长的脖子上。 形态酣然的小海螺,在龙四皇子宽拓胸前飘飘荡荡,甚是动人好看。(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四章 失忆与嫁娶(五) 龙四皇子阴郁心情好转为晴,微笑着提议:“愫雪,今天我有空带你去东海城逛逛如何?” “好啊!总是在房里看书,太枯燥无味了!”灵愫雪伸了个懒腰,僵硬的筋骨瞬间轻松了不少。 “其实你无聊的时候,可以去小苑书房来找我。” “呵呵,我确实好几次想去找你的,但是一想起你忙公务之余还要去陪龙四皇妃,哪儿有那么多时间关顾我,所以我就放弃了。”灵愫雪耸肩,无奈苦笑。 “你不必如此见外,要知道我是你的夫君,你有任何需求都可以去找我。” “但是我觉得我们的关系更像朋友。” “朋友?”龙四皇子一愣。 “是的,书上是这么说的。因为夫妻是要住在一个屋檐下,同睡一个床榻,共枕一个枕头。而我们之间这些都没有做过!” “呵呵。”龙四皇子无奈的苦笑:“这些我和龙四皇妃也没有做过。” “什么?那你们也是朋友了!”灵愫雪惊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我娶她只不过是为了报恩。觉得她对我很好,又为我牺牲过一次性命,她又如此地离不开我,所以我为了逃避父皇包办的婚姻,无奈之下选择了娶她为妻。”龙四皇子脸上爬满忧伤。 灵愫雪连忙安慰:“寅炎我觉得你这样做是对的!特别大丈夫!书上有言,大丈夫乃世间刚担当之人,能承受普通人说不能承受之苦,并用一颗慈爱之心爱护身边亲朋。所以你不要伤心,因为在权宜之计下,你娶龙四皇妃,是最正确的选择,因为她真的离不开你。” “谢谢。”龙四皇子心情舒坦了许多,拉着灵愫雪手,温柔道:“走,我带你去东海城,吃海里最好吃的东西,买最好玩的玩意儿。” “太好了!” 话音刚落,周遭环境就成了车水马龙的熙攘大道。 龙四皇子一步千里的法术,施展的越来越纯熟,他牵着灵愫雪慢慢徐行在商贩扎堆的繁华大道上,一点一点地欣赏着。 以前他陪林苏雪来过此处不下十次,但每一次他都是像例行公事般草草应付。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认真而细心地陪灵愫雪看着每间商店,对里面陈铺的首饰感到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他们站在一间首饰店里。 龙四皇子看到一串珍珠特别纯质优雅,眸光顿时凝滞:“老板,把这串珍珠拿出来我看看。” “这位公子你太有眼光了,这是本店最好最名贵的一串项链,我这就给你拿出来!”老板满脸堆笑,一边说,一边取出珍珠项链放在锦盒中陈列。 灵愫雪好奇走近一看:“这珍珠项链我也有一串!” “姑娘你也有?本店这串项链价格昂贵,至今只卖过一串,如果这一串这位公子买了,就是第二串!”老板嬉皮笑脸道。 “我有,你看!”灵愫雪从怀中掏出一串一模一样珍珠项链。 老板凝眸一惊:“果真是从我们店里卖出去的!因为这种釉质珍珠东海少见!”然后他将眸光移至灵愫雪脸上,若有所思道:“姑娘你以前是不是和另外一名公子来过我店?” “我不知道。” 老板眯眸,绞尽脑汁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当时买主是什么模样,于是尴尬笑了笑:“也许是我记错了!既然姑娘已经有了一模一样的,想必这位公子不会再买了。请让我将它收起来吧。” 龙四皇子轻轻点头。 灵愫雪却阻止道:“别啊!寅炎家里还有龙四皇妃!他可以买给她。” “什么?原来是龙四皇子!失敬失敬!”老板连作三次揖,将珍珠项链推至龙四皇子身边:“既然是龙四皇子大驾光临,小的愿意不受任何费用,将这串名贵的项链赠送给龙四皇妃,希望皇妃日后能来关顾本店。” “不!不需要!”龙四皇子淡淡道。 他本是想买给灵愫雪,无奈她已经有了一串。而且他已经猜到,这串一定是酆逝隐买给她的。所以此刻他的心情,有些不悦。 老板却看不清情况,以为龙四皇子客气,更加热情道:“皇子不必拘礼,请一定收下。” 灵愫雪倒是不客气,信手捻起珍珠项链,摆在龙四皇妃眼前:“寅炎,龙四皇妃见了这串项链一定很喜欢。你应该收下,然后让她开心开心,这样她就不会总是心情不悦,对婢女们乱发脾气。” 龙四皇子沉默半晌,淡然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将它买下!老板多少珠?” “皇子,不要钱,本店免费赠送给皇妃。你只需要收下既可。” “那怎能行?小本生意也不容易,说罢,开个价!” “既然皇子执意,那就给九百九十九珠罢。这串项链本来要三千珠,但今日小店因皇子蓬荜生辉,所以九九九图个吉利。” 很快,钱货两交。 龙四皇子揣着珍珠项链闷闷不乐地离开首饰店。 灵愫雪跟在其后,完全明白他被迫而买的心情,于是追上前笑着安慰道:“寅炎,你不要生气。我这样做是为你好,虽然你说你是为了恩情而与龙四皇妃结成姻缘,但是如今她已经是你的人,你应该像丈夫对待妻子一样无时无刻不挂念她。只有这样,她才不会脾气火爆,小题大做。” “你这一套,又是从书上看来了罢!”龙四皇子轻轻将她额头一敲。 灵愫雪无辜傻笑:“是的,因为我发你和她的关系有些紧张,所以就在书上找了一些解决关系不好的办法。书上说,世间之事十有八九事与愿违,但是人不能报以气馁的态度去得过且过,这样只会造成能多麻烦。反正事情都已顺其自然而成定局,那么人就应该摒弃心中不好念头,努力去解决随时都会出现的小毛病,并关心当局的其他人,这样才会一步一步得走向无风无浪的好日子。” 她总是这么乐观,这么向上。 一瞬间,龙四皇妃仿佛看到了在无定观时那个纯真善良的灵愫雪。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你说得对!既然我已经娶了苏雪,我不应该就此将它作为终结,而是应该想办法让她心态平和,不将暴躁之气波及无辜之人。” “对!待时间一长,龙四皇妃说不定就不喜欢发脾气了。这样我的日子也能好过点,哈哈!”灵愫雪盈盈而笑,轻颤的身躯,仿佛随微风摇曳的小雏菊。 纯美,雅洁,楚楚动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五章 失忆与嫁娶(六) 数日后,清晨。 挂满海藻的怪人,悄无声息地坐在床榻旁。 熟睡的灵愫雪被一股呛鼻臭味臭醒,并惊讶从床上坐起:“你怎么又来了?你总是这么神出鬼没,会被人发现的!” “那些草包发现不了!”怪人不屑笑道。 “那你这么来找我是想做什么?”灵愫雪一边询问,一边从旁边衣架上够来外套披上。 “我来就想你一件事。” “什么事?” “你将小海螺吊坠送给龙四皇子没有?” “送了,上次你走第二天我就在碰见了他,并给他戴在了脖子上。” “咦……那就奇怪,既然他戴上了,为什么我这里一点反应都没有?”怪人纳闷至极。 灵愫雪恍然:“你在用小海螺监视龙四皇子?” “聪明!没想到才几个月的时间,你就从一张白纸变回以前那般灵秀聪颖。”怪人夸赞。 灵愫雪笑不出来,警惕望着对方:“你到底是谁?” “我……跟你说了你也不懂,反正你只要按照我意思做就行!”怪人挥了挥手。 “不!你不说,我这就喊人来捉你!”灵愫雪神情肃然。 怪人一愣,沉吟许久,终于松口:“好罢!我告诉你也无妨!因为你是一个善良的姑娘,嘴巴不会到处嚼舌根子!” “那你快说!”灵愫雪眸光锋利,像刀抵在对方眉心,威胁。 怪人深吸一口气,沉入回忆,眸光泛泪:“二十八年前我乃东海龙后,与龙王鹣鲽情深,并怀有一名龙子。无奈即将临盆之前,龙王另外一个宠妃寇舒倩勾结海域巫师,说我腹中所怀之子乃天煞孤星,需要龙子诞下并予以火祭。得知消息,我整日以泪洗面苦求龙王。然而龙王却像中了邪,不仅不听我一句还觉得我是在祸害整个龙族。无奈之下,我只好与上一任龟丞相出谋划策,等龙子一诞生便用普通婴儿掉包,派兵将龙子送出东海,朝大陆最西端而逃。后来,龙王被寇舒倩告知火祭之子是假的,于是杀丞相,逐我出宫立寇舒倩为龙后。后来她也没有的落得好下场,被现在的龙后关在冷宫,发疯卖癫,乞人可怜……” 灵愫雪目露同情:“原来你是寅炎的生母。” “是的,寅炎离开东海,我为了得知他是否安全的消息,经常会去智慧树那儿像他老人家询问他的近况。” “智慧树一听就很神奇,没想到竟然可以告诉你想知道的事情。” “是的。你以前也见过,不然你现在也不会好奇。” “呵呵,既然智慧树那么厉害,你可不可以带我去向它询问我的身世?” “不行!我绝对不会带你去的,因为向他询问事情,你会失去一样宝贵的东西。”怪人哀声一叹:“我本光鲜亮丽,神志清醒。但这二十八年来,为了得知儿子情况,被智慧树那个老家伙不知道收刮了多少宝贝离身,所以没事你不要去找他。而且我觉得你现在挺好的,跟着我那有情有义的儿子,他不会亏待你的!” 灵愫雪眸光一沉:“我觉得海里好闷,我想去人间。” “傻!”怪人伸手在灵愫雪额头狠狠一敲:“人间好个屁,五胡十六国连连战乱,民不聊生,简直就是人间地狱。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弱女子去了,不消半天准被炮火轰死!” “可是我看书上描写的人间山清水秀,百姓你耕我织,一派忙碌祥和的样子。”灵愫雪摸着额头上红肿,不甘心。 “那是书!而且是好几百年前的书!反正你哪儿也别想去,就给我呆在龙宫,帮我守护我的儿子。而且你在此,我也安心,再也不用找智慧树去询问他的情况。” “母亲挂念儿子天经地义,以后您想来随时都可以,但是希望您不要再像刚才那些吓我一跳!” “好!真是我的好儿媳!”怪人竖起大拇指夸赞,越看灵愫雪越喜欢。 灵愫雪友善笑着:“我还不知道您怎么称呼?” “东海生灵现在都叫我丽夫人,你也这么叫罢!” “好的,丽夫人!待会儿我就去龙四皇子那儿要他把小海螺吊坠给挂上。” “聪明!一点就通!”怪人咧嘴笑了笑,然后化成海波穿门飘去。 没多久。 灵愫雪梳妆打扮好后,心情愉悦地来至小苑书房。 可惜书房门开,却无人。 灵愫雪拉着从旁边经过鱼婢询问:“龙四皇子呢?” “奴婢不知。”说罢,鱼婢匆匆离去,然后趁灵愫雪不注意,绕了一个大弯,悄悄飘进林苏雪的房间,当着龙四皇子的面,向她小声咬耳朵道:“那贱人来了。” “我知道了,你去吧!”龙四皇妃心机一笑,然后望着坐在对面饮茶的龙四皇子温婉笑道:“相公,我们好久没有去东海城逛街了,不如今天你带我去逛逛?” 龙四皇子放下茶杯,目露抱歉:“我待会儿还要回书房办事……” “相公,你我足足一月为见,你总不能来此喝杯茶就走吧?”龙四皇妃眼眶擒泪,将滴未滴。 龙四皇子于心不忍:“好罢,我再陪你一会儿。对了,前些段日子我与愫雪去东海城,特地给你挑了一串珍珠项链。” 说罢,龙四皇子从袖中掏出一个锦盒。 龙四皇妃迫不及待抢过去打开看:“哇!真漂亮!一定很贵吧。” “嗯,是首饰店里最贵的一串项链。” 龙四皇妃立刻带在自己脖子上,挺着丰满胸脯炫耀:“相公,好看吗?” “好看。”龙四皇子淡笑。 龙四皇妃脸上飞起红晕:“这是你亲手帮我挑的吗?” “是的。”龙四皇子点头,为了不引起不必要挣扎,他愿意云淡风轻地撒一些善意的谎言。 “谢谢相公!没想到你心里还惦念着我!”龙四皇妃拉着龙四皇子的手,不舍得松开。 二人闲聊片刻。 龙四皇子抽回自己的手,长身而起:“好了,时辰不早了,我要回书房办事了。” 龙四皇妃心情一沉,眼眸一转,计上心头,捂着疼痛,哀嚎苦叫:“哎呀!我肚子疼!” 龙四皇子紧张绕过桌子,走至她身旁询问:“你不要紧吧。” “我也不知道,腹部突然剧痛无比!”龙四皇妃拉着相公手臂痛苦道。 龙四皇子着急驱使侍奴:“快传太医!”(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六章 失忆与嫁娶(七) 书房,书桌旁。 灵愫雪漫不经心地翻看着一本书,时不时将眸光投至门外灰蓝的景色。 “时间都这么晚了,寅炎怎么还不回来?” 她怅然地,又等待了许久。 四周渐渐变黑,灯盏内的夜明珠,渐渐变亮。 灵愫雪看了一天的书,困倦之意不由自主袭来。她放下书,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一直到夜深人静,龙四皇子才姗姗归来。 他望着趴在书桌前昏睡的灵愫雪,身上的疲倦瞬间全无,浅笑自言自语:“你一直在此等我?” 灵愫雪睡得呼呼,不知道有人靠近,喃喃梦呓:“人间真美……山清水秀……” “呵呵,你一定在梦里游山玩水了吧!”龙四皇子一边笑着,一边将她轻轻抱起,然后放入旁边卧榻上平躺。 灵愫雪翻了翻身,察觉自己身处地方不对,立刻睁眼,看到龙四皇子就依偎在自己身边,高兴道:“寅炎,你终于回来了?” “嗯。” “你忙什么去了?我上午就来了,等你一天。” 她还知道关心他。龙四皇子心情愉悦,疲累全无:“我……我出龙宫办事去了。” 其实,他被龙四皇妃以肚子疼为由,在床榻旁陪伴了一整天。 本来他想早还,但一想起那日在东海城灵愫雪所说的那番话,便觉得抽空好好陪林苏雪,她心里一定会因温暖而减少心中锐气。 如此一来,没想到反而冷落了灵愫雪。 龙四皇子目露温柔:“你找我做什么?” “我就想问你,我送给你的小海螺吊坠,你为什么不带了?”灵愫雪盯着对方空荡荡的脖子。 龙四皇子一愣,想起前几日自己在走廊碰见林苏雪,她故作绊倒,把吊坠扯断的事情,脸含愧疚道:“那串吊坠,不小心被苏雪扯断了。” “她怎么那么不小心啊!”灵愫雪哀叹。 龙四皇子反而高兴。 这说明她很在乎他。于是安慰:“断了就断了,她也不是故意的。你再给我做一个,我一定好好保护,不让它再断。” “好吧……”灵愫雪犹犹豫豫地答应,然后她望了望门外的天色,蹦下床挥挥手:“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我送你!” “算了,寅炎你忙一天也很累,我自己回去即可。” 灵愫雪快步匆匆地离去。 数日后,中午。 丽夫人身披着海草,蓬头垢面地出现在灵愫雪的房间。 灵愫雪早有心理准备,知道她要不了多少时日就回来,所以一点也不惊讶地斟茶倒水:“怎么我觉得你今天衣服老发更加乱糟糟了?” “还不是为了找能够传言达意的小海螺!”丽夫人掏出一串颜色不同于上次的小海螺吊坠,放在茶水桌上:“海螺越大越老越通灵,越能传言达意。但是小得能通灵的很难觅,所以我翻遍了整个东海,爬高下低到处找,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一枚!” 说罢,丽夫人喝了口水,继续道:“对了,上一个吊坠寅炎为什么不带?” “因为龙四皇妃不小心把它扯断了。”灵愫雪解释。 “呸!这你都信?一定是她心生嫉妒,所以故意扯断的。” “她也没你说的那么有心机。” “那是因为你见识浅薄看不出来!想当年我在龙宫时候,那些妃嫔之间争风吃醋,耍心机手段,什么没看过!我告诉你,你得多留个心眼,那个臭丫头不是省油的灯,哪天她欺凌到你头上来,你可别怨没人提醒你。” 灵愫雪闻言,打了个寒噤:“你不要吓唬我。” “我这哪是吓唬你?我这是提醒!提醒!记住,龙宫里出了我儿子,每一个好人。”丽夫人一脸恨看透的模样,垮着肩哀叹:“唉!都说好人有好报,但是活千年都是祸害!希望你能和寅炎白头偕老。” “呵呵。” 学识浅薄的灵愫雪,不苟同对方的看法,只有付之一笑。 “好了,我要走了,吊坠你按照上一次方式,送给寅炎。”说罢,丽夫人消失而去。 灵愫雪信手捻起吊坠,揣入怀兜,然后推门而去。 小苑的院落里。 石桌玉棋,一双丽人坐在桌前凝思对弈。 “相公,近日你总是来陪我,难道就不怕冷落的灵姑娘?”龙四皇妃笑着,晃动着雪脖间明晃晃的珍珠项链道。 “她……她不需要我。我来陪你,是希望你不要总是生气。”龙四皇子一边走棋,一边淡淡道。 “咯咯,我哪有老是生气。”龙四皇妃娇羞起来:“你总是来陪我,我心情舒畅许多,已经很久没有发火了。” “那就好,希望你能保持。” “一定,我已经开始尝试着学做一名贤妻良母。” 龙四皇子会心一笑,感到自己浮出终于有了收获。 但他心里惦记地却是灵愫雪纯美的笑脸。 他已经有一个星期未去瞧她,打算陪林苏雪下完这盘棋,他就去新房那边看她。 无奈,林苏雪没有放人的意思,一连拉着自己夫君又下了三盘。 最后还是一名鱼婢与她耳语了几句话,她才肯结束下棋。 离开院落,龙四皇子匆匆赶往新房,扣了门引来侍女询问,才知灵愫雪去了他哪儿。于是他一步千里,直接跨回书房,望着坐在书桌旁看书的蕙质女子,愧疚:“抱歉让你久等了。” “无碍!我来时看到你与龙四皇妃在院落下棋,所以没去打扰,悄悄溜进书房。”灵愫雪一边说着,一边放下书,从怀中掏出一串小海螺挂坠。 “你瞧!我又做了一个!希望这次不要再被弄断了。”灵愫雪顺其自然地走至龙四皇子身边,帮他戴上。 龙四皇子心情愉悦,情不自禁地将她揽入怀中,胸贴背,头埋在她清香淡雅的后劲,羞涩道:“你想我吗?” 灵愫雪一愣,立刻推开对方,慌张道:“寅炎,你不要误会,我只是单纯地来送吊坠而已。” 看着她慌张如小兔的模样,龙四皇子勾唇而笑:“不必紧张,你我乃夫妻,互相拥抱很正常,来!” 他张开修长双臂,再次朝灵愫雪抱去。 灵愫雪慌忙一躲,跑至门边,尴尬苦笑:“寅炎,我想你误会了什么。” “误会什么?”龙四皇子眸光愠怒,但看到脖子上挂着吊坠,心有恢复愉悦:“你是不是还害怕苏雪?” “怕……但是,我更想离开龙宫,去追求属于自己的自由。”(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七章 失忆与嫁娶(八) 龙四皇子脸色一青,双腿不稳,带动身躯轻轻一晃:“你想离开龙宫?” “是的,这些天我在房里思考过,觉得龙宫不适合我。”灵愫雪愧疚,但眸光却坚定毅然。 “你要是觉得龙宫呆着不舒服,我可以让你搬出去,比如去东海城……” “不,不搬出去的问题,而是我想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天地。” 龙四皇子脸色渐沉,阴暗,幽幽道:“如果我不让你走呢?” “你不让,我也没有本事离开,只能继续呆在这里,过一天算一天。”灵愫雪怅然,仿佛笼中之鸟,心中充满了对蓝天白云的期盼。 龙四皇子却心情沉痛,不再看一眼灵愫雪,独自走至书桌旁,拂手驱赶道:“你走吧,你想去哪里,我都不会阻拦你。” 数日。 灵愫雪想离开的念头越来越浓烈。 但是一想起龙四皇子伤心的表情,她就对自己厉斥:“愫雪,你不可以无情无义,抛下痛苦的寅炎,独自享受自由!你应该陪在他身边,让他感到幸福温暖。” 无数次挣扎,无数次自我说服。 终于时间又熬过了半个月。 龙四皇子带着笑容来轻叩房门,温柔呼唤:“愫雪,愫雪。” 灵愫雪被烦闷的日子逼得头晕,四肢无力,躺在床上好不容易爬起来,披上外套,有气无力地打开门。 龙四皇子看到一张面色苍白,精神不振的脸,惊讶:“愫雪,你生病了?” “没有,只是最近总是头晕,没有食欲。”灵愫雪强颜欢笑。 龙四皇子立刻握着她纤软如泥的手,传输仙气予她,帮助恢复体力。 片刻,灵愫雪感觉精神了许多,身躯也不再摇晃。 龙四皇子松口气,高兴道:“愫雪,你知道谁来看你了吗?” “谁?”灵愫雪眸光无波。 “嫏嬛阁仙使,灵慕冰,也就是你的你姐姐!”龙四皇子兴奋道。 灵愫雪却一脸木讷:“我姐姐?灵慕冰?” “是的,你失忆了不记得,但是待会儿你看到她,一定会感到很熟悉,因为感情这种事,就算一碗忘情水,也不会将其全部抹杀!”说着,龙四皇子拉着灵愫雪的手,乘浪快速朝小苑飘去。 小苑繁花锦簇。 玉盈火红的珊瑚花旁,站着一名身姿绰约,亭亭玉立的粉红华衫的女子。海水斑驳的光影,像亮粉一样打在她的身上,使七更加楚楚动人。 灵愫雪一入院落,神魂一颤,眸光紧锁地盯着粉红华衫女子,脑海闪过支离破碎的画面。 但无论她怎么努力去拼凑那些画面,都无法成为一张完整的画面。 不知不觉,灵愫雪眼睛垂泪。 她自己也觉得很奇怪,双唇颤抖而不受控制地温柔呼唤:“姐姐……” 粉红华衫女子感动地转过身来,望着表情生冷木然的灵愫雪,一边流泪,一边走过去拥抱:“愫雪,你还记得我?” “我……想不起来……但又控制不住自己呼唤你姐姐。”灵愫雪心跳渐渐加速,双手情不自禁地将对方纤腰环抱。 “看来孟婆汤的效用也不是那么绝情,至少你还残存着零星半点的感觉。”灵慕冰抹着眼泪。 龙四皇子看着姐妹团聚,感动地笑道:“你们姐妹好不容易团聚,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皇子不必避讳,我只是来看愫雪并交代一些事宜,很快便离开。”灵慕冰舒展笑容。 “好罢。”龙四皇子陪伴在一侧,不再言语。 灵慕冰松开怀抱,望着愫雪苍白的脸庞:“愫雪,我很快就会被剔除仙籍,然后下凡择一处山清水秀之地,渡过余生。到时候,我安家落户了,你一定要带着你的夫君来看我。” 灵愫雪闻言一惊:“姐姐,你为什么会被剔除仙籍?” “是我自己要求的。”灵慕冰将淡若温水的眸子投向龙四皇子:“多谢你帮嫏嬛阁解除危机,天帝已经就嫏嬛阁一事做出了奖赏惩治。本来我是要被提拔辅助良璃做副总管仙使一职,但前阁主因看守书阁不利,锒铛入狱,关押千年。所以我无心恋天,放弃仙职,选择下凡。” “那里你被剔除仙籍后,岂不是成了凡人?”龙四皇子惋惜道。 “不,我与愫雪一样身为雪灵,剔除仙籍按理应该重返雪域,但我离开雪域那么久,已经不适合回到故乡,所以想在凡间择一处世外桃源,安顿隐居。”说着,灵慕冰又将眸光望回身边女子脸上,高兴道:“愫雪,我也帮你剔除了仙籍,你可以无忧无虑地在东海龙宫生活。” “姐姐……”灵愫雪欲言又止。 “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的呆在这里时间已经不多了。” “我现在是凡人,我也想跟你一起去凡间隐居!”灵愫雪眸光坚定。 灵慕冰一怔,唇齿颤抖:“什么?你是凡人?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眼泪又情不自禁的从灵慕冰眼中滑落。 灵愫雪轻轻摇头,愧疚:“我也不知道,但我想自己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一定是宿命。” 宿命。 听到这两个字,灵慕冰泪水更加汹涌。她为自己与晏瀚文的关系,感到痛心。 不过好在灵愫雪找到了好的归宿。 她拉着她的手,含泪笑道:“愫雪,你有龙四皇子相伴,也算是恶始善终。你一定要好好过接下来的日子,好好伺候夫君。” “姐姐!你误会了!我想离开这里,龙四皇子本有龙四皇妃照顾,我就想一个多余的人!”灵愫雪直言不讳,。 是被孤独、烦闷给逼急。 灵慕冰诧异地望着龙四皇子道:“你们成亲难道不是彼此心心相惜?” 龙四皇子忧伤摇头:“不是,是父皇觉得愫雪善良,强求举行的婚礼。” 灵慕冰苦笑:“我忘了愫雪喝过孟婆汤,不可能对任何人有感情。看来我只能希望你能好好待她,并让她尽量少受委屈。” “你放心罢,她在龙宫一日,我绝不会让她受委屈。”龙四皇子许诺。 “可是姐姐……”灵愫雪不甘,还想说什么。 却被灵慕冰打断:“愫雪,不要胡闹,你已经身为人妻,就算对他再没有感情,也不嫩随随便便就想着要离开。待时间长了,你自然会舍不得自己的丈夫!” 灵愫雪目露忧伤,不再多说。 她没有随随便便。 她已经被这种莫名其妙,牢笼般足不出户的生活,深感厌倦。 然而世间规矩,嫁即为夫听命。 夫不休,不能离。(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八章 失忆与嫁娶(九) 仰头目送灵慕冰离去。 灵愫雪感到更加深切地感到孤独。 她情不自禁地环抱自己,孤独而凄凉地徒步走回房间,无力地躺在床上,继续坐牢。 龙四皇子一步一步,悄悄地跟在其后,心在滴血。一直走在窗户边,他才缓缓停下脚步,透过窗缝,忧伤地望着里面卧榻之人。 愫雪啊愫雪,你不喜欢我,当初为什么贡献自己的玲珑心给我? 难道是我自作多情? 又或许是我现在的热情不够感动你? 等我忙完了这一阵子,夺得了龙宫,一定加倍怜爱你,让你成为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与此同时。 灵愫雪灰暗的心情,思想着。什么时候时间才能有双全法,不让寅炎伤心,又可以让自己离开东海? 这里真的不适合我,我想去人间和姐姐一起生活。 姐姐,你带我走吧…… 灵愫雪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想抓什么,却什么也没抓到。 接下来的日子,龙四皇子帮龙王忙于政务,焦头烂额,没有时间顾及自己两位夫人。 心思狭隘的龙四皇妃,以为龙四皇子陪灵愫雪而冷落了自己。于是,她三番四次无事生非,跑至灵愫雪房间找茬。 灵愫雪日子过的越来越惨淡,无力。 终于病倒在自己的唉声叹气里。 然而,龙四皇妃却觉得她无病装病,故意拧着一食盒混有巴豆的食物,探访。 灵愫雪卧病在床,面色苍白地支起柔弱的身躯,坐起,无奈道:“龙四皇妃,今天你又来做什么?我已经说过很多次,寅炎他这些天根本就没来看过我。” “呵呵。”龙四皇妃假惺惺笑道:“灵姑娘误会我了!你这不是生病了,总是不好,所以我出去给你买了一些补品,红枣核桃糕,吃了益气补血!” 她一边说着,一边打开食盒,殷勤地将深红松软的糕点递至灵愫雪嘴边。 灵愫雪心有防备,却力气不足,未能躲开对方的硬塞,咀嚼了一口红枣核桃糕,吃出一股怪怪的味道。 正欲吐,龙四皇妃又拿起一块塞进灵愫雪的嘴里。 灵愫雪硬生生咽下两块糕点,委屈地眼角含泪。 龙四皇妃却得意,狡黠笑着:“灵姑娘,我知道你一定会误会我没安好心,但是为了你的身体,我只好硬塞。希望你不要介意。我心是好的,就是关心人的手法有些粗鲁罢了。” “谢谢你的糕点,我头晕,想休息。” “那好,我不打扰你!” 龙四皇妃收起食盒,带走。 两个时辰后,灵愫雪肚子一阵翻江倒海的疼。于是捂着腹部,不停地来回跑茅房。 她已经好几日未正常进食,如今不停腹泻,导致整个人更加消瘦,脆弱。 侍女又态度懒散,经常跑出去偷玩。 灵愫雪就像一个被打入冷宫的可怜人。 没有人在乎她的死活。 于是,她一连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夜,龙四皇子英俊的身影才推门而入。 “愫雪!愫雪……” 焦急地呼唤已经来不及。 灵愫雪昏迷过去。 龙四皇子勃然大怒,立刻派人召唤太医,并将新房附近的大大小小侍女婢奴门统统严惩了一番。 “本宫数日不来,你们就如此懈怠!简直就是不把人命当一回事!”龙四皇子对着跪成一排的鱼奴们厉斥。 鱼奴们纷纷面露委屈。 “龙四皇子,我们也是迫不得已。您不在后苑,龙四皇妃独霸一方,是她让我们不要对灵姑娘做太多过问!不然,我们哪敢这么放肆!” “这里究竟我为主,还是她为主?”龙四皇妃火冒三丈。 “您在时,您为主!您不在时,龙四皇妃为主……” “闭嘴!如果愫雪有个三长两短,你们都要陪葬!”龙四皇子愤然挥袖,走至床榻边,忧伤地望着太医,关切道:“愫雪怎么样了?” “并无大碍,是积郁成疾,再加上食欲不振,所以才会如此体虚气短。只要灵姑娘心情好起来,有了食欲,身体才会渐渐好起来。” “我知道了,你们都退下罢!”龙四皇子挥了挥手。 待人悉数退去。他痴痴地望着床上女子,眼角擒泪,回想着之前灵愫雪说要去凡间的事,哀叹:“难道,你真的不属于我?” 难道,自己真的要被林苏雪这个刁蛮任性的丫头纠缠一辈子? 龙四皇子想得头疼,伸手支捂,坐在床榻边,拉着灵愫雪消瘦的手,昏昏睡去。 时光在极其沉闷的屋内,悄悄流逝。 翌日清晨,灵愫雪从梦中抽身,缓缓醒来,看见身边坐着熟睡的龙四皇子,心疼地伸手轻抚他冰凉的脸颊,泪水潸然:“寅炎,我知道你很想把我留在身边,可是我真的在此过的好难受。每日足不出户,就算走出去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感觉这里根本就不属于我,龙四皇妃也不欢迎我。她给我吃带有泻药的糕点,我差点就要在茅房一命呜呼……” 说着说着,她又累了,昏昏闭眼睡去。抬起的手像纸鸢一样飘落在被褥上。 龙四皇子缓缓睁开双眼,望着她苍白的脸,忧伤地自言自语:“愫雪,你知道吗?在这冰冷的龙宫,你是唯一能给我温暖的人,每次我出宫办事,只要一想到你还在龙宫,我便充满了力气。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怕你一走,我好不容易精心建立起来的权势,会瞬间崩塌。你要知道,四海就像一个人口密集的巨大国度,我花了五年苦心经营起来的民心、军队、忠臣,他们都需要我,我不能随随便便就放弃他们,所以这段时间会很少时间来看你。你一定要挺住,再熬不到一年,老龙王退位立我为王,我就可以带你乘海欲风到处游山玩水。” 一颗晶莹的泪水,从英俊脸颊低落在灵愫雪的眉心。 昏睡的灵愫雪皱了皱眉,又继续睡去。 然后,龙四皇子握着她的手,传输了一些仙气,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一个时辰后。 灵愫雪大梦初醒,缓缓睁开眼睛,眼睛含泪,对着天花板忧伤地自言自语:“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一离开东海,寅炎就一病不起。他苍白着脸,抱着病患咳得满身鲜血地对我说,他需要我,我不能离开他……” 虽然只是一个梦。 但却极大程度地影响了灵愫雪的决定。 好罢。我不走了,我坚持陪着他,直到至死方休。(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九章 阴谋与利用(一) 龙族有个规矩,一千年更替一次龙王。 而东海龙王在位执掌大权已经九百九十九年,今年将是他执政的最后一年。所以东海龙子之间明争暗斗已经达到了白热化阶段。 每一位龙子,都削减了脑袋,绞尽脑汁,卯足了劲做最后的势力扩张与吞并。 五年前,大龙皇子早已开始筹备计划,未雨绸缪,想在龙王在位的最后一年,打一场坚挺而完美的硬仗,一举夺得龙位,统领东海。 可是,千算万算,他都没有算到一个远离东海,在凡间活了二十几年的南荣寅炎,竟然成为了最大的威胁。 时到今日,大龙皇子坐在冰冷的万丈海牢之底,脸色阴恻,回想着自己九百年来弑杀的无数同胞手足,忽然觉得老天不公。 为什么我要惨败在一个年龄不足一百的毛头小子手里? 就算他有上天眷顾,那也是因为我当时心慈手软,没有当场杀掉他,让他从苟延残喘一步一步讨好龙王,获得臣民之心。 哼!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绝不会去迂回利用,而是直接将他手刃! 荒凉的海水,幽暗的海牢。 大龙皇子南荣寅金,像一只暂作休息的猛兽,酝酿着蠢蠢欲动的内心。无聊的时候,他就仰头看看牢顶铁栏外暗流汹涌的海水,然后想起东海龙宫密阁里藏着一本镇宫神书《纵横捭阖》。 这本书不是龙王不能接触。 因为天帝为保四海安定无忧,所以分发四本不同的修炼神书馈赠于四大龙王,让他们子子孙孙继位之后修炼神功,保护四海。 所以,大龙皇子觉得自己唯一能战神四龙皇子的途径,就是盗取《纵横捭阖》,以铁腕统治东海。 现在他已经谋划出了一百多种逃离海牢的办法,但皆因名不正言不顺,而打消了逃离的念头。 故而他只有耐心等待,等一个可取又保险的时间,让自己适时地出现在龙四皇子面前,取代他的位置。 海水灰蓝与漆黑交替了无数个日夜后。 一名红衣华衫的女子,像救命的稻草一样飘飘浮浮地出现海牢上方。 大龙皇子锐利阴沉的眼神,一眼就看出对方是龙四皇妃! 所以他眸光犀利望着缓缓降落的她,一言不发。 龙四皇妃站在牢顶,俯视着下面孤独的囚徒,讪笑:“哈哈哈!大龙皇子,别来无恙啊?” 大龙皇子冷着脸,不应。 “啧啧啧!蹲牢了还这么硬气,当初走投无路的时候,不也是屈辱的没有办法,拿我一个弱女子来做威胁?”龙四皇妃嘲讽,漫步精心地在宽拓的牢顶走着圈圈,犹如闲庭散步。 “你若在此觉得饥寒交迫,不妨告诉弟妹需要什么,我可以派人送过来。反正我整日安逸,闲得无聊,给你置办一些吃食、用品,还是可以的。”龙四皇妃继续讪笑。 大龙皇子仍旧不语。 逗留片刻后,龙四皇妃觉得枯燥无味,挥了挥袖,欲乘浪而去。 大龙皇子却忽然开口:“站住!” “噢?”龙四皇妃满含兴趣地转身望着脚下囚徒:“哈哈,不必腼腆,需要什么说罢?就当我为相公积德了!” “我什么也不需要,我只不过看出你眼里的悲伤而已。”大龙皇子淡然道。 龙四皇妃一愣,纤纤右手幻化出一把镜子,对着自己脸左照右照:“我心里的悲伤有那么多?竟然被人一眼就看出来了?” “哼!只有婚姻不幸福的女子,才会出来到处乱逛,游手好闲!”大龙皇子一语中的。 龙四皇妃目露尴尬,用微笑掩盖:“谁说我过得不幸福?你不知道我相公多疼爱我,前些日子还约定,今天下午带我去逛东海城!” “呵呵,前些日子。我看寅炎那个木头,根本就是好些天没探望你了吧!” “那又如何!他不像你如此空闲,他要帮龙王出宫处理事务。” “什么事务?” “我怎么可能告诉你?” “不说也罢,我就算心系东海,也无法帮忙。”大龙皇子故作好人,望着龙四皇妃,狡黠笑道:“你这么空闲来我这里,何不如把你心里悲伤倾吐出来,让我帮你排忧解难?据我所知你本是凡女,在东海没有任何亲戚。” 龙四皇妃白眼一翻:“不用,我是孤儿,在凡间也没有亲戚,早已学会自我消化悲伤与痛苦。” “噢?后宫争宠之事,你能独自应付的来?” 龙四皇妃一愣:“你怎么知道相公又娶了一个?” 大龙皇子眼眸一沉:“我在东海呆了九百多年,无路走到哪里,只要一闻海水的味道,就知道东海发生过什么大事。” “厉害……”龙四皇妃情不自禁地佩服。 “我见你眉心有浅浅的蹙纹,心中一定是在为寅炎新娶的妻子发愁。” “的确。” “我有办法帮你虏获寅炎之心,对你永远不变。” “噢?真的?” “是的。” “那你快说!” 龙四皇妃已然上钩。 大龙皇子暗暗阴恻一笑,然后又故意摆出一副为人着想的表情道:“当年前任龙后寇舒倩还未立后之时,利用海底巫师的谗言,让龙王火祭龙后刚产下的龙子,导致原本如胶似漆的一对夫妻感情彻底破裂,然后寇舒倩自己登上龙后之位,夺得龙王宠爱!” “还有这种事?” “是的,你也可以用同样的伎俩,拉拢巫师,让他帮你打到瓜分你相公的情敌!” “可是对方没有怀孕,我怎么利用?” 大龙皇子心中暗自冷笑对方真是个傻子,竟然不会变通。 这样也好,他就更能利用龙四皇妃,获得离开海牢的机会。 大龙皇子假装思索,沉吟了许久:“当年巫师按照寇舒倩的旨意,污蔑龙后怀有天煞孤星。你同样可以让巫师帮你污蔑你的情敌是扫把星、克夫命等等都可以。然后将谣言散播东海,就算寅炎袒护心中所爱,龙王也决不允许一个身带煞气的女子留在东海。必定会将她逐出海域!” “我想让她永远消失!”龙四皇妃眸光充满怨念。 “那你就让巫师帮你找个严重的借口,以火祭、水祭任何手段来埋葬她!” “很好!算你还有点良知,知道帮助人。”龙四皇妃露出满意地笑容。 第二百章 阴谋与利用(二) 龙四皇妃这个心直口快的傻丫头,浑然不知自己中了大龙皇子的计。以缴械交好的姿态,笑容满面地望着牢笼,实在而谦虚道:“我从未接触过巫师,不知道他本尊住在东海哪里?” “他不在东海,而是在南海。他为四大海域占卜问褂,十分灵验。”大龙皇子道。 “那我去求他,他会帮助我吗?” “当然,你只要拿着我的令牌,无论是杀人还是放火,他都会妥善处理。”大龙皇子狡黠一笑。 “可是你的令牌……” “给!” 大龙皇子毫不犹豫掏出自己令牌朝牢顶一抛。 龙四皇妃接住,望着令牌愉悦道:“谢谢!” 哈哈哈!没想到昔日仇人竟然变成了我铲除情敌的帮手。 真是天助我也! 龙四皇妃拿着令牌美滋滋地飘然离去。 而坐在海牢里的大龙皇子终于毫无忌惮地舒展狰狞的笑容,沉声愉悦道:“真是天助我也!” 我还没有撒鱼饵,老天爷就给我送来一只这么容易上钩的鱼。 看来我离出去之日不久矣! 哈哈哈! 两种愉悦,两种不同的心境。 总之龙四皇妃觉得自己这趟游逛,不虚此行。她揣着令牌,身姿轻盈而跳跃地回至龙宫小苑,飘身来至书房,笑容满面地望着正在披阅公文的龙四皇子,娇羞温柔地呼唤:“相公!” 龙四皇子聚精会神,未能听见。 龙四皇妃便提着裙子,像摇曳的花朵一样轻轻走至书桌旁,投下绰约的黑影。 有光被遮,龙四皇子微微抬头:“夫人来此有何事?” “我想问一下,巫师住在南海什么地方?” “你问这个做什么?”龙四皇子困惑,抬头望着对方轻松而愉悦的神情,情不自禁追加一句:“你今天遇到什么事这么高兴?” “没……没什么,我只是出去溜达了一圈,心情好了许多。”龙四皇妃吞吞吐吐解释。 龙四皇子目露歉意:“对不起,这些天太忙,我没能抽空陪你。” “没事,烦闷了我自己出去走走逛逛,感觉也很好。相公,你快告诉我巫师的地址吧,听说他能帮人占卜未来,和化解灾难,所以我好奇想去看看,让巫师帮我们夫妻化解一些灾难。” “原来如此。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巫师的具体地址我也不知道,但我会帮你问问,然后派人尽快告知你。” 三天后,灵愫雪命中克海之说,在东海传的沸沸扬扬。 龙宫里最不安分地当属婢女侍奴。 他们没空就聚在一起嚼舌头,以讹传讹,将流言蜚语发酵得不堪入耳。 龙四皇子几番阻止,堵得住他们的嘴,却堵不住他们好奇的心。 明地里不能说,就在暗地里说的轰轰烈烈。 “真可怜,灵姑娘虽然弱不禁风,但至少不会祸害我们。没想到她的竟然命带克海。难怪自她入龙宫一来,龙四皇妃就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搅得龙四皇子不得安宁。原来罪魁祸首是灵姑娘!” “就是!他们未结婚前,龙四皇妃只是偶尔发发脾气,自从灵姑娘和龙四皇子结婚后,我们的日子就更加水深火热,压抑至极!” “看来,灵姑娘不能久留东海,真替龙四皇子感到难过。” “是啊,好不容易娶了个温柔不生事的女子为妻,现在又要劳燕分飞。” 侍奴婢女们躲在黑夜小角落,大聊特聊。 龙四皇妃则坐在灯火通明的屋内,目视前往,合不拢嘴的捧腹笑着,仿佛要笑到地老天荒。 哈哈哈!哈哈哈!他们竟然全都信了! 不用几天,龙王一定会受不了这满城风雨,将灵愫雪拉出去临时处死。 相公,我看你到时候如何保护她! 想想就高兴,觉得世界一片光明! 龙四皇妃足足笑了一个小时,口干舌燥,浑身无力才停歇下来,安心入睡。 今夜她做了一个血腥的梦。 但对她来说越血腥,越是好梦。 因为梦里的主角不是她,而是灵愫雪! 泱泱大海,暗涌激流,在黑暗的遮掩下,没有人能够看清凶猛如剑的波涛,是从哪里驶来,又往何处穿去。 数日后。 龙王终于抵不住臣子的一波接一波的谏言,将龙四皇子传唤来殿,肃然厉目询问:“吾儿,海中传言你都听见了?” “听见了。”龙四皇子面带淡淡忧愁。 “既然听见了为何还不把灵姑娘处理了?难道你想要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民心,毁在一个小女子身上?” “父皇,孩儿觉得那些谣言都是子虚乌有。” “糊涂!哲瀚巫师人如其名,怎么可能随便散播谣言?” “他怎么没有?二十八年前,您与我母亲之间的误会,不就是哲瀚巫师挑唆起来的吗?那时要不是母亲明智,我早就不存人世!”龙四皇子激动地反驳。 龙王面色阵青阵紫:“你是在说本王昏庸无能?” “不!孩儿不是这个意思!孩儿只是觉得哲瀚巫师有可能和当年一样算错了!” “错不错,现在都已经四海皆知。就像发酵的酒,一旦酒味儿四散,任谁也控制不住,唯有将源头剔除,那些无知的海灵们才会偃旗息鼓!你明白吗?”龙王苦口婆心地瞠目厉斥。 “孩儿知道……”龙四皇子无言以驳。 “那你还不快将灵姑娘送走?到时候事情发展的不可收拾的地步,她的路只有死路一条!” 龙王已经经历过一次谣言的威力,不想让自己的儿子也重蹈覆辙。 但龙四皇子却未能体会龙王的良苦用心,不仅不走灵愫雪,反而将自己搬至新房与她同住。 “愫雪,不要害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谣言只是一时的,风头过去了,就平息了。”龙四皇子抱着灵愫雪纤弱的身躯,温柔道。 灵愫雪心中满是愧疚:“寅炎你为了我,这几天足不出户,龙王和大臣们一定对你很失望,不如你放我离开海域吧,至少这样他们就不会有借口为难你。” “不,我好不容易再次遇见你,我是不会放你离开我的。”龙四皇子眼眶含泪:“你知道吗,在无定观的时候,我就倾心于你,觉得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善良而冰清玉洁的姑娘。那时我总是想找机会和你说话,但一想到你的目标是修道成仙,所以一直埋藏感情,默默地站在远处注视你。后来我们一起被逐无定观,一起下山,本想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但是一考虑到你有你路要走,所以我就放弃……现在我好不容易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来把你守护在自己身边,我绝不轻易放弃。” “寅炎……”灵愫雪感动,流下悲伤的泪水。 第二百零一章 阴谋与利用(三) 没想到我们之间还有如此深刻渊源。 虽然我不记得,但你却记得一清二楚,纵使我对你没有爱情,我也不会辜负你对我的感情。 灵愫雪倚靠在龙四皇子的怀里,含着泪,昏昏睡去。 龙四皇子垂眸潋滟间满是宠溺,小声地自言自语道:“当初在东海城,你认出我的那一瞬间。我内心激动的翻江倒海,但是当时政局混乱,我身边的亲信大臣被谋杀了好几名,又加上你身边站着一名对你心细如尘的男妖,所以我才不敢认你。觉得你有你的生活,这么多年身边有个男子保护你也是应该的。更何况我已成婚,不该对你抱有任何奢望之心。未曾想老天爷如此捉弄人,让你三番四次出现在我面前,让我怦然心动,惊慌失措。所以我才在天界盛宴的宴会里下定决心,向你吐露心迹,谁知我四处寻找你的踪迹,你竟然落入了嫏嬛阁里危险的窘境……于是,顺着事情发展,我们就变成了现在这样,我拥抱着你,你依偎着我。你说,这是不是顺其自然?” 灵愫雪沉睡于梦,浑然不知。 龙四皇子望着怀中如孩童般柔嫩可爱的睡脸,轻抚而笑:“这,就是顺其自然。希望我们能白头偕老,地老天荒。” 美好的心愿,总是带着几分凄凉。 屋外动荡不安的局势,让龙四皇子忧心忡忡。 他满脑子的流言蜚语,以及散播谣言着的丑恶嘴脸,让他忍不住干呕。 过了许久,他累了,脸倚靠在灵愫雪的发髻上,困倦睡去。 紧紧的房间,悲伤的气息。 什么时候人生才能平静? 多希望时间永远定格在这一次,他抱着她永不送开怀抱。 渐渐的,海水变得灰暗,夜色很快就要披靡而来。 轰的一声,门被一只漂亮的红色绣花鞋用力的踹开! “相公!”龙四皇妃大呼小叫着。 依偎在床榻上睡着的两个人,瞬间惊醒。 龙四皇子暴躁地从床上长身而起,快速闪至龙四皇妃跟前,拦住:“你要做什么?” “我来找相公你,看看你是否安全,要知道你维护的女人命里克海,她会给海灵一族带来灾难!”龙四皇妃气的面红耳赤。 龙四皇子拉着龙四皇妃离开屋内,来至走廊的一角:“若不是你去南海找哲瀚巫师占卜,愫雪她岂会变成众矢之的?” “怪我?相公!你清醒清醒罢!我带着一片好心去找哲瀚巫师占卜,谁知道他占出你身边有命里带克的女子!” “狡辩!莫要以为我不知道是谁散播的谣言!” “……” 龙四皇妃不知道说什么,于是煽动泪水来博取同情:“相公,你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的模样,憔悴,无奈,忧郁,让人心疼!倘若我知道区区一个占卜能够给你带来如此大的伤害,我宁愿不占这个卜!” “多谢你的关心。”龙四皇子冷冷道。 “但是事已至此,换做是我,早就已经想办法离开海域,岂会像灵愫雪那样苟延残喘地活在东海,让大家人心惶惶?” “闭嘴!谣言终究是谣言,总有一天会偃旗息鼓!” “但那可是受万众爱戴的哲瀚巫师说的啊!你想要他们不相信巫师的话,除非他们全部死绝!”龙四皇妃急躁地拉着龙四皇子的手,摇晃着恳求:“相公,让愫雪走罢!她的命运已经说明她不适合这里!” “你不要再说了,我是不会听的。”龙四皇子固执,轻轻拂开龙四皇妃,转身朝屋内走去。 龙四皇妃连忙追上去,从后面将他环抱,脸埋着他宽拓幽香的后背,哭泣:“相公,让我们回到从前好不好?” “从前?回不去了,我欠愫雪的不仅是一条命,还有一颗玲珑心……” 说罢,龙四皇子绝然而去。 他回到房内,将门紧锁,任龙四皇妃怎么拍打呼喊,他都当做听不见。 而卷缩在床角深处的灵愫雪,眼泪簌簌大落,她眸光忧伤而怜惜地望着憔悴的龙四皇子道:“寅炎,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龙四皇子一愣:“怎么?你也觉得我做错了?” “不,你没有错,我只是觉得你如此袒护我,是要承受多么大的压力,一定比你办公谋权的压力还要大。” “对!抵抗谣言岿然不动的压力,比谋权巩固地位还要沉重,但是这样我觉得很幸福,因为这场谣言让我知道,你对我来说多么重要。若要在龙位与你之间做抉择,我会选择你。龙位是冰冷的,我拥有它,只会让自己更加寒冷。然而我拥有你,我的心是暖的。” “寅炎,我……” “你不要想什么,你只需要陪在我身边,把一切交给我来处理!我从五年前步步为营到今日,成长了许多,难道连自己心爱的女子都保护不了?” “我知道了,我什么也不想。”灵愫雪紧紧抱着自己,虽然龙四皇子对她说了一堆温柔谴眷的话,但她却感觉背脊发凉,心中五味陈杂,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然后屋内变得一片安静。 静得让人压抑。 灵愫雪望着躺在旁边龙四皇子,忍不住打破寂静:“寅炎,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走出这间屋子?” “等谣言歇止。” “谣言什么时候能够歇止?” “我也不知道……我好累……让我休息一会儿。” “嗯。” 然后灵愫雪紧紧地,一动不动地望着龙四皇子闭目的脸,脑海闪过支离破碎的记忆。有巍峨的雪山,有庄严肃穆的道观,还有刀光剑影的试炼。 难道这些破碎的记忆,就是我的前世? 困惑地想着,她的脑海闪过一名深蓝色真丝华袍的男子,容颜模糊不清,像被打散的水影,晃晃荡荡,记不真切。 想累了,灵愫雪就抱着这些破碎记忆,歪道在龙四皇子身边睡去。 他们同床,彼此却做着迥异的梦。 他的梦中,满是她轻灵奔跑,笑容满面的身影。 她的梦中,满是人间山清水秀,男耕女织的忙碌之景。 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将来会走多远。 但目的明确的龙四皇妃,却深刻知道,自己的相公绝不能为一个女人,放弃好不容易竖立起来的地位! 所以,此刻,龙四皇妃面目凶煞,狰狞。 旦凡阻挡自己夫君登上龙位的人,都不得好下场! 第二百零二章 阴谋与利用(四) 谣言发酵、酝酿,过程非常迅速。 但龙四皇妃仍旧沉不住气,压抑着满腔怒火地穿越蓝色海洋,来至荒芜的海牢,站在牢顶对里面孤独的囚徒,撒火道:“哲瀚巫师的计谋到底管不管用?我听说二十八年前他给寇舒倩出谋划策时,后来很快就被龙王识破。我昨天去见相公,他处变不惊地望着我,仿佛已经看透一切。我有些后悔听信你的谗言!” “呵呵!”大龙皇子阴沉着脸冷笑:“这本就是一个骗局,为的就是搅乱人心。就算你怀疑哲瀚巫师的能力,也依然改变不了当年寇舒倩夺得龙后的事实。” “可是东窗事发,寇舒倩下场十分凄惨。我不想向她那样!” “你害怕什么?有我与哲瀚巫师在你背后做后盾,害怕寅炎吃了你不成?” “可是……” “可是也没有用,如今你与我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你的失败就是我的失败,你受罪,我与哲瀚巫师一样都会受罪。有我们给你垫底,你应该坚强起来。” 闻言,龙四皇妃有些感动,又有些怀疑:“你为什么突然这么好心帮我?” 大龙皇子沉吟片刻,笑道:“当年我掐着你的脖子威胁寅炎,害的你丢了性命,如今坐在冰冷的牢底时常想起来心中觉得很愧疚。所以你遇到了难处,我便情不自禁地想帮你。” 龙四皇妃脸颊羞涩:“真的吗?” “是真的!对于你的死我一直耿耿于怀,总想找个机会帮助你。” “那我就放心了!” “所以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会帮你排忧解难。”大龙皇子故露诚恳的模样。 龙四皇妃见了高兴不已:“太好了,我孤孤单单在东海这么久,你是第一个肯伸手帮我的人。” “这缘分真是神奇,当初我们还是仇人,现在却像朋友!”大龙皇子假惺惺地感叹着。 龙四皇妃抿嘴一笑:“确实神奇。” 通过一番对聊,她的心情好了许多,然后礼貌地挥了挥手:“时候不早了,我要赶紧回去,你有什么需要也尽管向我吩咐。” “我没有什么需要,我只想在这冰冷的牢笼,继续赎罪!”说罢,大龙皇子继续盘膝打坐起来。 龙四皇妃也渐渐远去。 没多久,阴暗幽深的狭长海底,突然闪现一抹与海水同色的幽灵。 那幽灵像一尾蓝鱼从悄无声息地游至海牢的牢顶,停歇,发出混沌深沉的男子声音:“大龙皇子,别来无恙?” 静坐的大龙皇子微微睁开眼睛,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哲瀚巫师,你终于自己的分身来见我了!” “呵呵!若不是那个傻女带着你的令牌去求我,我恐怕要更晚一些才会知道。” “早晚都会知道,晚点也无妨,重要的是机会。” “对,机会。龙四皇妃就是最好的利用的机会。我已经让自己手下的鱼奴,在东海到处散播谣言,东海龙王大怒之时,就是你出牢重归自由之日。”幽灵捋须淡淡道。 大龙皇子心中窃喜:“看来,我离开此处的时间不会太久远。” “是啊!等你一出来,我还是会帮助你重建威望,夺得龙位!” “谢谢哲瀚巫师的器重。” “哈哈!只要到时候你获得龙位,将《纵横捭阖》复制一本给我即可!” “老东西,你要东海神书做什么?”大龙皇子脸色一沉:“早就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出手相助。” “既然你已经早就知道,何必多此一问?我们爽快一点,开门见山,你给还是不给?”哲瀚巫师继续笑着,让人看不清他内心的虚实。 “只要你能让我出去,帮助我夺得龙位,到时我一定给你。”大龙皇子许诺。 “好!一言为定!”幽灵飘散在海水里,化而无影。 一日后。 东海龙王收到奸臣举报,说谣言已经在东海各大城小市闹得沸沸扬扬,海灵要求龙王立刻逐出危害海族的克星。 东海龙王三番四次传召龙四皇子,未果,勃然大怒。亲自前往龙四皇子的新房,掀门而入。 “吾儿不要再执迷不悟!你若再这样呆在这名克星身边,海灵们就要揭竿而起!皆时东海龙宫不保,天庭降罪,千秋龙族将在海底永世抬不起头!”龙王吹眉瞪眼地望着眼前一对拥抱成团的苦命鸳鸯。 龙四皇子却一脸绝望:“父皇,孩儿心意已决,莫要……” “莫要什么?当初就不该让寅金把你寻回龙宫!还不如让你在凡间享受贫困疾苦!”龙王恨铁不成钢,哀叹:“唉!吾儿,本王知道你情深意重,娶那刁蛮丫头都是因为她为你牺牲过性命,现在你遇到了真爱一定更加不舍。所以本王给你想了一个计策,让灵姑娘安安心心地出海,不再受到性命威胁。” 龙四皇子吃了很砣铁了心,紧紧地抱着纤弱的灵愫雪:“我是不会放弃她的!” 灵愫雪眼泪簌簌,心中左右为难,看到对方毅然决然的态度,却又不知说何是好,便选择保持沉默,静观其变。 龙王恼羞成怒,怒瞪着不争气的儿子:“你失心疯了?为了一个女人整个龙族都不顾了?本王知道谣言不可信,但是无知愚昧的下等海灵们却全都信了。不管怎么样,我也要把办法说出来告诉你,然后给你三天时间考虑。到时候你怀里保护的宝贝女人,是生是死,你自己看着办!” 灵愫雪含泪一怔,忍不住询问:“究竟是什么办法?” 龙王愤怒地眸光流露一丝同情:“如今直接送你出海已然不可能,届时你们要是想通了,就立刻通知龟丞相,他会按照本王的吩咐,从一条无人知晓海底地道,绕至海面,带你们出海!” “好!我一定会在最快的时间你劝寅炎想通!”灵愫雪无奈地答应。 龙四皇子脸色依旧绝然:“就算要走,我也要和愫雪你一起走。” “唉!本王一定是上辈子欠你的!”龙王愤怒地挥袖而去。 灵愫雪轻轻挣脱龙四皇子的怀抱,拉着他的手苦苦恳求:“寅木,不要执着。不然你我,包括整个龙族都不会有好下场。我虽然不知道散播这种具有攻击性谣言的人是谁,但是我能深切地感受到他的目标并非真正的我,而是想利用我而考验你,从而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所以你一定要冷静地去想一想,你失去了民心,成全了歹人,龙族甚至整个东海都会遭受厄运!” 第二百零三章 阴谋与利用(五) 龙四皇子一怔,觉得灵愫雪说的十分对。 自己最近真是昏了头,思想如浆糊,竟然还不如身边女子转的快。 “看来苏雪也是被人利用了!” “是的,以她的能力根本不可能在东海掀起大风大浪。所以你一定要出去,暗中跟踪查探,看是谁在背后作怪!”灵愫雪提议。 龙四皇子刮目相看:“短短几个月,白纸一样的你竟然变得如此聪明,懂得分析。” “呵呵,不足挂齿,都是从藏书阁书上学来的。”灵愫雪自谦,然后将龙四皇子轻轻推至门边:“寅炎,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你必须出去独当一面,否则高风大浪真的会摧毁你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基业。” 龙四皇子摇头不舍:“你说的这些我早有想过,但是我怕我一走,苏雪或歹人会来伤害你。” “你悄悄的走,他们不会知道的。” “不行,不能确保你百分之百的安全,我是不会离开的。”龙四皇子十分固执。 灵愫雪垂眉沉吟,思量了许久,心生一计,将眸光投放在他脖子间的小海螺吊坠上:“寅炎,你知道我为什么坚持送你这枚吊坠吗?” “为什么?” “因为它能感应我这边的情况,无论你走多远,只要我在心里呼唤你三声,这枚小海螺就会发光。所以你尽管放心去,小海螺会帮你获知我的情况。” “真的吗?那你试一试看灵不灵?”龙四皇子半信半疑。 灵愫雪未免露馅,撒谎道:“小海螺使用次数有限,发光一次少一次,还是别试了。” 龙四皇子一脸怀疑:“愫雪,我觉得你再骗我!你是真的很想让我离开你?” “我不是想你离开,而是希望你能出去好好处理谣言之事!”灵愫雪恳诚而无辜。 龙四皇子沉脸肃然,考虑了许久,终于点头:“好吧,我相信你。” 说罢,他缓缓推门,踏出一只脚,依依不舍地拉着对方的手:“如果有人来找你麻烦,你一定要立刻在心里呼唤我三声!” “知道了!” 灵愫雪望着离去,且一步一回头的龙四皇子,暗暗愧疚。 寅炎对不起,不是我想离开你,而是这东海真的不适合我。倘若有 来世,我在人间等你! 想罢,灵愫雪带着赴死的心,离开屋子,朝东海龙宫的正宫走去。 蜿蜒的走廊,左弯右绕,像走不到尽头的坎坷之路。 灵愫雪心境凄凉,一步比一步快地不停走着。突然一个熟悉而凌厉的身影杀了出来。 是龙四皇妃! “哈哈哈!没想到眼线来报,竟然是真的。灵愫雪你就这么冒冒失失地离开房间,就不怕我来抓你?”龙四皇妃得意而狰狞地笑着。 灵愫雪脸色刷白:“就算我精打细算,你也一样会趁寅炎不再时来抓我,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堵一次!” “你堵输了!” “是的我输了,但你也没赢。” 龙四皇妃眉眼一瞪:“我怎么没赢?待你一消失,我便赢得彻彻底底。” “错!”灵愫雪反驳的斩钉截铁:“你输了,因为你被人利用了!毁得只会是寅炎!” “你胡说!我绝不可能被利用!”龙四皇妃厉斥:“来人,把她给我带走!” 海水中瞬间闪出两条章鱼,伸长十六只触手将灵愫雪紧紧缠着,拖着她跟着龙四皇妃来至一处陌生屋子。 “先把她关在这里!任何人来询问,你们两只都得给我守口如瓶!”龙四皇妃命令道。 “是。”两只章鱼奴毕恭毕敬地答应。 “好了,未免旁人起疑,你们两个潜伏在屋子旁边,一旦有什么异动立刻处理!” 说罢,龙四皇妃大摇大摆而去。 半个时辰后,她窈窕的身影顺着洋流来至海牢。 她站在牢顶,得意地笑道:“哈哈,那贱人被我抓了!真想快点看到她消失的那一刻。” “莫急,该来的总会来!只要你好好沧海,别让寅炎发现,一切都将翻天覆地!”大龙皇子沉着脸阴恻地笑着。 龙四皇妃觉得他态度有些诡异。琢磨着,翻天覆地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 她原本只想铲除夺夫之人,后来一个谣言竟然闹的满东海风风雨雨。 这不是她所期望的。 龙四皇妃目露怀疑地望着脚下囚徒:“你不会借机耍什么花招吧?” “怎么会?我赎罪还来不及,怎么会耍花招?” 三言两语,龙四皇妃信以为真。 大龙皇子心中暗骂,真是个蠢笨的女人,被利用却浑然不知。 这样很好! 龙四皇子蹙眉困惑:“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等。” “唉!我最讨厌等!你都不知道我为了等待灵愫雪一个人出来,已经等得牙痒痒!”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是的。”龙四皇妃耸了耸肩,无奈答应。 大龙皇子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过去:“如果你想事态发展快一点,你就将这封信交给哲瀚巫师,他会看在我的面子上,帮你速战速决。” “太好了!我恨不得灵愫雪现在就消失,明天事情就了结,相公回到我身边!”龙四皇妃高兴地接过信封,好奇地左看看右看看,想拆开。 大龙皇子肃然提醒:“千万不要打开看,哲瀚巫师不喜欢别人偷看他的信。” “好罢!” 龙四皇妃揣着信朝南海飘去。 飘至半路一处海藻旺盛的草丛里,她停下窈窕的身躯,玉立在随波招摇的海藻里,摸出怀中的信,冷哼:“不让我看,我偏要看,万一被你利用了,我岂不是害苦相公!” 说罢,她将信原封不动地拆开。 白纸蓝血,写道:时机已然成熟,速速收线。 “好像没什么奇怪的。”龙四皇妃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将信纸翻过来。 信纸背面什么也没有。 “算了,姑且就相信他这一次。”龙四皇妃将信又原封不动动装了回去。 美丽多娇的南海,海水斑斓如珍珠,珊瑚五光十色如彩云,延绵细腻的黄沙像金子一样大片铺就。 龙四皇妃一边飘游一边心旷神怡。 没多久,她就来到了哲瀚巫师奇形美丽的占卜楼。 坐在阴暗屋内,面对一颗硕大发光水晶球的哲瀚巫师,沉默寡言,收到信便挥手示意龙四皇妃离去。 龙四皇妃不敢冒犯圣严,索然无味地又从南海回至东海。 第二百零四章 阴谋与利用(六) 大高的占卜楼顶层。 哲瀚巫师袭一身绣有古老奇文的长袍异服,眸光深沉犀利如白鲨,凝望着手中信纸,对身边一名奇装异服的半人形海马,淡淡道:“时机到了,你速去东海暗中挑几名与老龙王关系好的海灵大臣,将他们魔化,让他们不停的在老龙王身边加重谣言的坏破力,让老龙王关押龙四皇子!” “是!”半人形海马领命,迅速变成一股细细的海水朝东方飘去。 翌日。 东海龙宫正殿。 五名身袭不同浪纹海涛官府的大臣,脸色阴沉,眸光漆黑如灌乌烟,在龙椅宝座前跪成一排,连番对龙四皇子弹劾。 “龙王!红颜祸水,枉我们对龙四皇子如此信任,没想到谣言沸沸扬扬这么多天,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女人!实乃不仁不义之举!” “不把那克海的煞星消除,东海难以永绝后患!” “应当把龙四皇子也一起关押起来,重新考虑继位人选。” …… 五位官员施展车轮战不停地你一言我一语,对龙四皇子口诛笔伐。 龙王听得头疼欲裂,右手支着眉头紧锁的额头,唉声叹气:“五位龙子们伤的伤,死的死,就剩下寅炎一人健健康康,如果因此事将他关押起来,那本王岂不是后继无人?” “非也!”一名鱼形官员自告奋勇道:“海牢里的大龙皇子文韬武略样样不逊,何不将他释放,辅佐龙王您呢?” “不行!”龙王立刻拒绝:“寅金心术不正,不适合辅佐执政。” “龙王,这就是您的偏见了。大龙皇子一直严于律己,奉公守法,自从龙四皇子归来,你对他关爱有加,并赐予大量提升法力修为的仙丹灵药,让他从未对东海有过贡献的新人,在短短一年的时间内获得巨大修为,其他龙子看了怎能不心生嫉妒?” “如你所言,大龙皇子之所以心术不正,都是因为本王偏袒?” “是的,您的偏袒导致大龙皇子愤恨不公,倘若您一碗水端平,大龙皇子也不至于铸成大错!” “看来……最该反思的人是本王。”龙王目露愧疚。 五名官员暗暗心笑。 继续煽风点火。 “龙王,给大龙皇子一个改过自新地机会吧!毕竟他从出生到现在九百多年,对建设东海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而龙四皇子来入海不到五年,所做的贡献微乎其微!” “是啊,龙王!您不能总是抱着对龙四皇子愧疚的心态去偏袒他。他如今都为了一个凡女抛弃东海不顾,说明他为人处事并不成熟,和大龙皇子相比差远了。” 龙王深思熟虑了起来。 许久。 他终于点头,挥手,一脸疲累的模样哀叹:“好罢,就给大龙皇子一个机会。传令下去,释放大龙皇子!传召龙四皇子!” 五位官员闻言,齐齐感谢地叩头:“龙王英明!” 然后站立在龙椅宝座后面的龟丞相,带命而去。 一炷香的功夫后,龟丞相匆匆划水而来,还未到龙王面前,就神色慌张叫唤道:“不好了!龙四皇子与灵姑娘都不见了!” 龙王听闻,容颜大怒,拍椅愤然而起:“传令下去,捉拿龙四皇子与那克星!” 龟丞相游至五位官员身边,愁容满面的恳求:“说不定他们在房内连关数日觉得闷,出去走走了呢?” “不可能!你不用帮那不孝子求情!本王给他指的明路他不走,非要走不要命的独木桥!” “可是……” “毋再多言,速派兵捉拿!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龙王愤然挥袖,化成一条金龙呼啸而去。 龟丞相一头冷汗,噗通一声坐在地上:“完了……完了……” 另外五名官员纷纷抛出不屑的冷冽目光后,洋洋得意地离开正殿。 此时,龙四皇子正化成一条普通的小银鱼,潜伏在小苑的一簇珊瑚丛里,浑然不知自己摊上了大事。 他等待着。 许久,龙四皇妃才从外面回来。 小银鱼立刻跟随进了厅堂,躲藏在旁边置物架上一件白菜玉雕的摆饰旁。 龙四皇妃心情愉悦地坐在茶水桌边,哼着不知名小曲儿,慢悠悠地,一口一口地细细品茶。 休息的差不多了,她朝身边鱼奴询问道:“龙四皇子没有来过这里吗?” “没有。”鱼奴低着头恭敬回答。 “没有就好。那贱人关在小屋里没有什么异常举动吧?” “没有……但是……” “但是什么?” “灵姑娘,她……” “叫贱人。” “是。贱人她盘膝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安静的十分异常。” “噢?难道她在酝酿什么阴谋?”龙四皇妃蹙眉,纳闷。忽然她的鼻子问道一股熟悉的优雅香味,困惑望着鱼奴:“你确定龙四皇子没有来过?” “确定,小的一直恭候在这厅堂,寸步不离,未看到小苑有任何动静。”鱼奴笃定。 龙四皇妃半信半疑,搁下茶杯起身在厅堂里左右张望,转悠了一圈后,重新坐回茶水桌旁,自言自语:“既然相公没有来,为什么他身上的体香如此浓烈?难道是我思念至极,出现了幻觉?” 龙四皇妃抖了抖鼻子,闻着海水中飘散的香味,将眸光缓缓投至置物架处。 小银鱼立刻缩身,躲在玉白菜摆饰后,屏住呼吸。 龙四皇妃凝视了置物架半晌,才打消念头,喃喃道:“看来真的是我鼻子出现了幻觉。相公啊相公,你什么时候才能回心转意,我们什么时候才会回到从前?就算你不碰我,但你身边只有我,我才能高兴……” 渐渐的,龙四皇妃目露惆怅。 缩在玉白菜后的小银鱼目露伤感。 对不起林苏雪,我已经恩情可以替代爱情,直到我们相处到如今我才发现,恩情是恩情,爱情是爱情。我永远无法像思念愫雪那般思念你,你在我心里虽然留有烙印,但却与愫雪不同。 但你如此执着于我,我该如何是好? 天下若得两全法,不负恩情,不负爱。 片刻后,小银鱼趁着厅堂内人的不注意,转身朝门外游去。 他含着泪水,怀着歉疚,在茫茫海中张望、寻找。 第二百零五章 阴谋与利用(七) “不好了!好不了……” “大呼小叫什么?” “龙王下令捉拿龙四皇子!” “什么?相公……” 龙四皇妃婷婷的娇躯往椅子上一萎,面色刷白,六神无主:“怎么会这样?龙王下令捉拿的不应该是那个贱人?” “奴婢也不知道,刚才出去换茶水,忽然发现许多虾兵蟹将正在苑外搜寻。于是奴婢好奇上前询问,谁知他们奉龙王之命捉拿龙四皇子!” “可恶!”龙四皇妃狠狠往椅子的扶手上一拍,愤然起身朝门外走去。 “皇妃,您要去哪里?此刻龙王肯定在气头上,你不能随便……” “放心!我不会望剑锋上撞,我只是出龙宫办点事!” 半个时辰后。 龙四皇妃来至荒凉阴暗的海牢,发现牢笼里的囚徒已然不见,里面空荡荡,只剩一片灰蓝的海水。 “怎么会这样?”龙四皇妃咬牙切齿:“看来我真中了大龙皇子的计!” 然后她又迅速朝南海游去。 在占卜楼,正巧撞见一身金纹华服,玉冠如星的大龙皇子。 他皮笑肉不笑,漠然地凝视着眼前惊慌失措的龙四皇妃,冷冷道:“别来无恙?” 龙四皇妃激动,愤怒,不顾礼数一把揪着对方前胸的衣襟,歇斯底里:“奸诈小人!还我相公自由!” 大龙皇子轻轻拂去胸前无礼的纤手,目露不屑与鄙视:“你的猪脑子现在才幡然醒悟?” “呸!有种明着来,何必暗中对我相公放冷箭!”龙四皇妃狠啐。 “事到如今,你还那么关心那个无情人?他为了你的情敌,可是连身份地位都不顾了。你还想着他做什么?不如来给本宫我做填房?至少我在雨露均沾的同时,不会顾此失彼。”大龙皇子伸手在对方下巴轻轻一摸,调戏。 “滚!我林苏雪再蠢,再没有本事,也不会认贼做夫!我这一辈子非相公不白头!” “有骨气!但值得吗?哈哈哈!”大龙皇子讪笑,得意地化龙而去。 抛下龙四皇妃在原地,气得胸脯起伏剧烈如波涛。 良久。 龙四皇妃才将心中沸腾的愤怒压制下去,镇定地走进占卜楼,来至哲瀚巫师的面前。 哲瀚巫师早有预料,面如止水地坐在占卜台上,对着硕大水晶球,一动不动的凝视。 “前辈好歹也是四海之圣,为什么会为勾结大龙皇子这种两面三刀的小人?” “错,不是勾结。而是他主动送上门。” “主动送上门?”龙四皇妃百思不得其解。 哲瀚巫师淡淡一笑:“我乃世外之人,东海易主,谁生谁死与我何干?我只是想借东海神书《纵横捭阖》看一看。” “所以,你与大龙皇子做了交易?” “正是。”哲瀚巫师一边回应,一边拂手对着水晶球轻轻一挥。 水晶球内立刻显现出一本小小的金漆书薄,熠熠泛着夺目之光。 “这就是《纵横捭阖》,天上地下唯此一本,所以我对它兴趣甚浓。”哲瀚巫师望着书,眸光炯炯。 龙四皇妃对其不了解,但心生一计,着急地坐入蒲团上拉着巫师的衣袖,哀求:“如果我能帮你把这本书偷来呢?” 哲瀚巫师不假思索地摇头:“你没那个本事。” “为什么?” “因为这本书只有继位的龙王才有权翻看。” 一听,龙四皇妃傻眼。 但为夫君谋福利的心在她心中依旧执着。 她不放弃,拉着哲瀚巫师手臂,继续恳求:“我求你给我一个机会!” 哲瀚巫师被她坚毅执着的精神打动:“好罢,我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拿来《纵横捭阖》,我就倒戈帮你扶持你相公,让大龙皇子回到海牢。” “谢谢!” 总算是争取来了一点希望,龙四皇妃激动地不定作揖。 哲瀚巫师拂了拂手,挥别。 他不需要感谢,他只需要那本神书。不然一切事情,都是多余。 很快,龙四皇妃又回到了小苑的寝宫,她经过走廊随手抓来一个途径的年轻鱼奴,询问:“你可了解《纵横捭阖》?” “不知道。”年轻的鱼奴摇了摇头。 “看来我得找一个老一点的。”龙四皇妃喃喃自语。 然后她离开小苑找到正在焦头烂额的龟丞相。 龟丞相为龙四皇子的事操的心力交瘁,站在一个花坛前来回打转。冷不防看见龙四皇妃出现在自己眼前,便立刻转身朝其他地方走去。 龙四皇妃追了上去,拉住他的龟壳:“老丞相别走啊!我有事要问您!” “你有什么事?我现在已经为你相公愁死了,他到底去哪儿了?”龟丞相心急火燎,双脚站不住,就得来回打圈圈地走动。 龙四皇妃无奈一笑:“你问我我也不知道,他已经有半年没有亲近我,都在灵愫雪那里,您应该去问她。” “她也不见了!他们两个都不见了!”龟丞相一边着急,一边同情地望着身旁女子:“真苦了你了。” “呵呵,没事,反正都苦了那么多日子。我现在只想向您打听一件事。” “什么事?” “您知道《纵横捭阖》这本神书吗?” “当然知道!”说罢,龟丞相一愣,疑惑地望着对方:“你打听这件事做什么?” 龙四皇妃眼眸一转,讪笑:“还不是因为这本书关乎我相公的安危。” “此话怎讲?” “最近谣言都在谈论灵愫雪克海之事,但我也有听到一些笑道消息,说这一切都是大龙皇子的计谋,他想搬到我相公,然后获得《纵横捭阖》,练就神功!” 龟丞相一听,连忙捂着龙四皇妃的嘴:“话不可以乱说!难道你还不嫌龙宫局面混乱?” “我……我……”龙四皇妃被捂得说不出话。 龟丞相放下手,厉斥:“这种小道消息最不可信!我劝你趁早忘了!” “我才不在乎相公以外的男人,我只是好奇《纵横捭阖》这本神书而已。”龙四皇妃一脸无辜,拉着龟丞相手臂求乞他能解说。 龟丞相拗不过女子的乞怜,一边摇头一边坐在花坛上,娓娓道:“天帝远离四海,无法亲身守护,所以召集九重天神尊地位以上的天神共同谱写了一本绝世神书《纵横捭阖》,此书分四个部分,四部分分别是一种维护大海的神功,其中第一部分就在东海。能够翻阅此书的人,只有在位的龙王,所以一般海灵根本就不知道此事。所以只有像我这种年寿长久,经历世事变迁多的老者才知道。” 第二百零六章 阴谋与利用(八) “这么珍贵的神书一定被龙王隐藏的很好吧!”龙四皇妃淡淡道。 “当然。藏在一个只有龙王知道的地方。”龟丞相脸色一沉,唉声叹气:“本以为英明睿智的龙四皇子在年底能够顺利登基龙位,没想到造化弄人,大龙皇子这只猛虎又出来搅海了……” 说着,他已不知不觉远去。 留下龙四皇妃愣在原地,眸光无波:“完了……救不成相公了……这神书藏在什么地方我都不知道。” 一颗晶莹的泪滑下苍白的面颊。 龙四皇妃跌坐在花坛冰冷的瓷砖上,暗自垂泪。 她用深红如梅的袖子抹了许久泪水,才缓缓镇定下情绪,暗暗自我鼓励。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能不能成功? 说不定这一次会被上天眷顾。 为了相公我可以牺牲任何! 想着,龙四皇妃将心一横,把自己幻化成一枚金色的龙鳞随水飘荡来至龙王的寝宫外的地面上。 此刻端庄雅丽的龙后正端着一盅珍贵美味的汤,站在门外轻敲,语气充斥着一丝乞求:“夫君,我亲手给你熬制了一盅滋补身体的汤,您快开门罢!” 门半晌没有动静。 许久才换来龙王消沉的声音:“本王没有食欲,你快拿走。” “您已经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了,就算再没有胃口,喝一盅汤总是好的。我求求你,快开门,难道你想把自己关在里面一辈子?” “本王又不是小孩子,只是暂时心情不好罢了,等龙四皇子的事情过去后,心情自然会好!” “可是我不忍你一人关在屋内孤独,有什么解不开的心结,你可以倾吐予我,不喝汤也可以。”说道最后,龙后声音带着抽泣。 龙王怜香惜玉,挥手拂开大门。 龙后含泪而笑,端着汤盅快步走进去,裙摆卷起的细波,将脚旁的金色鳞片也带入屋内,天衣无缝地粘在龙王的脖子上。 “夫君,先喝了这盅汤吧!” 坐在太师椅上的龙王挥手一拂:“不喝。” 龙后只好搁下汤盅,伫立在龙王身边,寸步不离地苦口劝言。 “大龙皇子与龙四皇子都很有才能,他们两位谁最后不管是谁继位,都能把东海打理的井然有序。夫君何必一筹莫展,为此弄的跟怨妇一样足不出户?再说,他们都是龙族皇子,绝不可能做出丢龙族声誉的事情,你就放下心头不快,顺其自然罢……” 龙后叨叨说了足足两个时辰,终于踏着天黑离去。 龙王独自在房,点着一盏孤灯,倚靠在太师椅上,尽显常桑与老太。 “这世间之事若真是那么简单,海水又何来激流暗涌?本王总感觉大龙皇子背后有人在心术不正之人在推动,难道……”龙王自言自语,深邃的眸光陡然一凝! 该不会歹人是想图谋《纵横捭阖》第一部分? 想到此,龙王立刻起身拂袖消失在屋内。 片刻,他来至一处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 这个地方他来过不下一百次,所以不点灯,他都知道路怎么走,几步后该往哪里拐。 故而七弯八拐好几次,他终于停下了脚步,伸手在冰冷墙壁上搬弄了某种东西,好像是机关。 然后,龙王面前的漆黑,瞬间射来一束强烈的白光。 轰轰声之中,面前石门渐渐敞开,白光也随之越来越强烈。 一座墙壁雪白透亮的地下冰室出现在眼前。 哇!密室! 紧贴在龙王脖子上的金色鳞片惊叹着。 雪白密室前方一根三尺高的石柱犹如讲台,上面悬浮着一本金色的书,还海水中熠熠生辉。 龙王缓缓靠近。 金书夺目的封面上面写着曜黑的五个苍劲有力的字:纵横捭阖一。 这就是传说中只能龙王享用的神书! 金色鳞片不敢相信眼前事实。 随后只见龙王将神书握在手中,自言自语:“与其将它放在这座密室,还不入将他放在我的身边,等新的龙王继位,我再观察一段时候,确保安全再拿给他也不迟。” 说罢,龙王将闪闪发光的神书小心翼翼地揣入怀兜,再一挥袖,他又回到了自己房内,连忙将神书放在自己陶瓷枕头下的暗格里。 任谁也想不到如此重要的书,竟然就藏在那里。 到了深夜。 龙王怀揣着郁闷昏昏睡去。 因为心情不加,他总是惊醒翻来覆去。 一直到后半夜快天亮时,他才被疲累打败,沉沉睡去。浑然不知粘附在自己脖子上的金色鳞片,飘出床榻幻化回龙四皇妃。 哈哈!得来全不费工夫!我这回真的是被上天眷顾了!喜悦之余,事不宜迟。龙四皇妃悄悄伸手在龙王腰上轻轻掏了掏。 然后龙王翻了个身,脑袋竟然离开了陶瓷枕头,继续睡着。 太好了!龙四皇妃搓着手,顺利地将《纵横捭阖》窃取了出来。 她揣着书,化成一股波流,兴奋而迅速地朝南海飘去。 “啪!” 金色神书重重地摔在占卜台上。 “怎么样?我做到了!”龙四皇妃得意洋洋地笑着:“这下您可以帮我相公脱离危难了吧?” 哲瀚巫师一脸怀疑:“你该不会拿了个假的糊弄我吧?” 龙四皇妃愠怒,将手在占卜台上狠狠一拍,水晶球都跟着抖了抖。 “哼!这可是我千辛万苦从龙王那里偷来了,如假包换,绝对货真价实!” “那我要验验货!”哲瀚巫师伸手去拿。 “等等!”龙四皇妃将神书摁住:“我怎么知道你拿了书反悔,毕竟你和大龙皇子曾是一丘之貉。你先立下保证,我才能给你验货!” “放心,我不屑与大龙皇子为伍,根本不会使出下三滥的手段。” 说罢,哲瀚巫师将《纵横捭阖》拿了过来,翻看了两页,脸色一青,将书往龙四皇妃脸上砸去。 “你敢拿假的欺骗我?” “假的?不可能!”龙四皇妃拾起摔在地上的神书,翻来一看,里面的每一张页面全是雪白,字字没有! 她的脸色瞬间变青,眸光泛泪:“怎么会这样?我明明化成龙鳞附在龙王身上,看着他走入密室取出神书放在枕头下面……” “愚蠢!龙王岂是那么好骗!我不想看到你,你回去罢!”哲瀚巫师愤怒地撵客。 第二百零七章 阴谋与利用(九) 龙四皇妃久立不去,哭的凄凉透骨。 双颊流淌的泪水,就像贝壳吐出的珍珠,美丽却蕴含痛苦。 “没有真书,你就算哭死在我这儿,我也不会心生恻隐之心,我劝你快走,莫要继续在此丢人现眼。”哲瀚巫师冷冷道。 忽然,门帘被掀开,身姿高大魁梧的大龙皇子笑盈盈地走进来:“哈哈哈,今天是我大好的日子,怎么会有人哭呢?真是扫兴!” 哲瀚巫师盯着他的手。 因为他的手中也拿着一本金色的书。 “给,你要的《纵横捭阖》我提前给你带来了!”大龙皇子漫不经心地将金书往占卜台上一扔。 “什么?你也有一本!”龙四皇妃惊叫,不客气地抓起第二神书快速翻开。 页面上白纸黑字,密密麻麻,而且时不时还有图文作解释。 怎么看都像一本真的《纵横捭阖》。 龙四皇妃难以置信地后退,摔倒在地上,不停地摇头,痴呓:“不可能,不可能……” 而哲瀚巫师一脸平静,毫无惊喜地伸手将龙四皇妃怀里的神书吸了过来,认真仔细地一页页地翻看一遍后,满意地点头:“这本是真的!” 龙四皇妃脸色阵青阵红,恼羞成怒地从地上爬起,欲抓大龙皇子的衣襟厉斥。却被他一把推开跌撞在墙壁上,脑袋嗡嗡作响,半天才缓过神来。 可是她清醒时,大龙皇子已经不在占卜室内。于是她急切询问巫师:“大龙皇子走了?” “走了,你也可以走了。” “难道他那本真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如假包换!”哲瀚巫师淡淡道。 龙四皇妃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对方打来的一道海波掀出了占卜阁,一路飘向了东海。 回至东海龙宫,龙四皇妃心有不甘。化成一条小鱼朝大龙皇子的寝居游去。 她透过门缝看到匪夷所思的一幕。 龙后竟然双肩裸露,抹胸裹身地依偎在大龙皇子的怀里! 他们二人贴坐在帐幔朦胧的床榻上,气氛如胶似漆。 天啊!简直就像在做梦。 龙四皇妃瞪着双眼,颤抖着瞳孔,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但里面风光无限的景色,却诱惑着她继续往下看。 渐渐的,她忽然想通大龙皇子的《纵横捭阖》为什么是真的。 因为有龙后帮助,想窃取龙王神书易如反掌。 “真是蛇鼠聚到了一窝!”龙四皇妃怨怒地小声嘟哝着。 透过门缝,看到里面翻云覆雨的两个人,龙四皇妃不仅脸红,最后实在看不下去,调头走入。 她还是雏儿。 怎么可能受得了如此开放的画面? 所以她带着滚烫的脸,回至自己寝宫,向身边鱼奴询问了灵愫雪的情况后,捂着疼痛的额头走出卧室,卸下一身负荷,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漆黑的海洋,看不清的暗流。海水中仿佛飘浮着无数只透明而抓人挠心的手,让人窒息,痛苦。 “愫雪!愫雪……”龙四皇子将龙宫里里外外游荡了四五遍,也依旧没有找到关押她的屋子。 你究竟在哪里? 你不是说遇到危险会呼唤我三声,让小海螺告诉我吗? 为什么小海螺一点动静也没有? 龙四皇子心急如焚,最终没把办法,直接闪身来至龙四皇妃身旁,一把将熟睡的她扯出梦境,拉出床榻,咆哮:“快说!你把愫雪关在哪里了?” “相公……”龙四皇妃睡眼朦胧,看到对方高兴笑道:“相公,你终于来了!” 她展开双臂欲抱他,却才发现他的愤怒地抓着自己衣襟。 “相公!你这么对我?” “快说,愫雪被你藏在哪儿了?”龙四皇妃眸中飘着两束怒火。 “我不知道!”龙四皇妃将他的手打掉。 “你知道!可你就是不说!快说!”最后两个字,充满了乞求。 龙四皇妃将身一侧,背对:“我没有藏她,更不知道!” 她铁了心。 龙四皇子深吸一口气,极度失望:“好,你不说,从此以后我们夫妻二人关系就如这缕断发,恩断义绝!” 说罢,银剑已经搭在龙四皇子所握的一缕头发上。 龙四皇妃含泪回眸:“相公……你……不要,我说,我说,她就在……” 话哽咽到一半。 虾兵蟹将将潮水一样涌了进来。 “龙王有令!一旦发现龙四皇子的踪迹,立刻捉拿!” 然后,他们将他带走。 卧室很快如来时般安静空荡,剩下龙四皇妃独自一人跪在地上,嘤嘤大哭。 “相公,是我害了你!我是罪魁祸首……” 浓愁的悲伤与悔恨充斥着整间卧室,一切已经来不及。 唯有按照恶劣的事态,一步一步得熬下去。 但,她龙四皇妃不相信自己苦命如此! 片刻后,她收起眼泪!抹掉脸上所有的泪水,眸光凌厉地凝视着前往,仿佛看透般,自言自语:“这祸是我捅的,来收尾的人应该是我,哪怕牺牲自己,我也要把相公救出来!” 说罢,她傲然地提起裙子,快步离开小苑。 来至大龙皇子的寝宫门外,拼命叩门。 正抱着美人熟睡的大龙皇子,百般不情愿的下榻开门,衣衫不整地望着面前美丽如玫瑰的女人,饶有兴致地调侃:“这么晚了,是不是寂寞空房,耐不住?” “是的,我想你。”龙四皇妃毫无表情,冷冷道。 大龙皇子脸色一沉,一把捏着她的下巴,愠怒:“你来投靠本宫,至少也要给个笑脸罢?你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做给谁看?滚!” “我不走,你说过想收我为妾,现在我就是你的妾!”龙四皇妃颤抖将手轻抚在他裸露的胸膛。 大龙皇子狡黠而笑:“白日在占卜阁时,你是不同意的,现在又来投怀送抱,你以为本宫还会接受你?” “你会接受的,因我不知道里面还睡着一个人。” 大龙皇子一愣,表情露出一些慌张。 “你与龙后苟且之事,我已经知道的一清二楚,你若不达成我们这笔交易,我即刻告知龙王!” 一瞬间,龙四皇妃占据上风。 大龙皇子愤怒,掐着对方纤如雪的脖子:“你以为你还能走出这里?” “倘若我十二个时辰内不回小苑,我安排的奴婢也会去龙王那里揭发。大龙皇子你是识时务之人,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 大龙皇子脸色一白,缓缓松开手,笑脸相对,温柔轻呼:“爱妾,你说得对。” 第二百零八章 阴谋与利用(十) “很好,既然你已经同意,那我就回小苑收拾东西,也顺便给你一点处理后事的时间。明日清晨,我要看到你寝宫还有其他女子在,你与龙后狼狈为奸的立刻就会在龙宫满天飞。”龙四皇妃不屑地瞟了一眼阴暗的屋内。 在里面酣然美睡的龙母,浑然不知自己地位岌岌可危。 大龙皇子虽然被将了一军,但他忽然欣赏地望着面前眉目凌厉,傲姿玉立女子:“爱妾,祝我们日后相处愉快。” 龙四皇妃懒得回应,甩袖而去。 然后归至小苑厅堂,吩咐守夜的鱼奴道:“去吧密室把灵愫雪给带来。” 鱼奴微微诧异。龙四皇妃竟然没叫贱人。 半个时辰后,鱼奴将被捆绑的灵愫雪推入厅堂。 龙四皇妃坐在一旁,一脸凄凉无奈地望着对方:“松绑。” 鱼奴更是诧异,以为自己听错,迟迟不动。 “耳聋了?叫你给她松绑!”龙四皇妃厉斥。 “是是!”鱼奴骇的战战兢兢,将灵愫雪身上麻绳解开,并搀扶起来。 龙四皇妃离开椅子,不急不慢地走至灵愫雪跟前,诚恳的对视:“灵姑娘,对不起。” 灵愫雪一怔。 “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听信大龙皇子的谗言,害的相公锒铛入狱。现在我深感后悔,知道你与相公都不会原谅我,但是我还是要恳求你一件事,希望你向龙王求情,将相公解救出来。”龙四皇妃说着说着泪光闪闪,满脸悲伤,愧疚,惹人怜惜。 灵愫雪不忍厉训,苦笑:“我虽然不知道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事,但此刻我能看出,你已经深感悔悟。” “是的。”一大颗泪珠从龙四皇妃脸上滑落:“我只想对付你,但没想到入狱的人会是相公。如果我早能预料,相公会是这番下场,就算有一百头牛拉着我,我也不会去找哲瀚巫师去干这种糊涂事。” “罢了……事已至此,你也别再自责。这段时间寅炎对我呵护有佳,是时候让我为他出一份力的时候了。”灵愫雪凄婉一笑。 “谢谢灵姑娘!”龙四皇妃郑重地感激,情不自禁拉着对方的手:“等风平浪静后,希望灵姑娘还能回东海照顾相公。” 言语充满离别之殇。 灵愫雪轻轻摇头:“东海不适合我,如果此次我能顺利离开东海,平息谣言,我永远也不想再回来。” 这片深蓝的大海,给她太多不好的回忆。 龙四皇妃却拉她的手紧紧握着不肯松:“不!相公需要你来照顾,你不能一走了之!” “寅炎不是还有你?” “我……”龙四皇妃欲言又止,眸中充满了绝望。 “你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事瞒着?” “我……” “快说啊!你再这么吞吞吐吐,我绝不会去向龙王求情。要求你自己去求!”灵愫雪将手一甩,愤然鱼去。 “别!”龙四皇妃连忙拉着她,哀求:“别走,我说!” 两人对视了许久。 龙四皇妃才缓缓松口:“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我想让这一切也因我终结。所以我拿捏着大龙皇子的把柄,并要他收我做妾,无论是出卖色相,还是出卖灵魂,我都要为相公一搏。至少这样我才能活得心安理得,所以……” “所以你狗急跳墙,做这种傻事?” “我不是狗急跳墙,是被逼的走投无路。哲瀚巫师要我偷窃《纵横捭阖》,却被大龙皇子抢先一步。如此一来,着哲瀚巫师更加不会轻易停息谣言,他会帮助大龙皇子一步一步地铲除相公。” “原来幕后主使是哲瀚巫师。而你只是一枚棋子!” “是的,我真蠢,中了计到现在才知道。” “你也不用太自责,一切都是他们布施的诱饵,早晚你都会中计。你也别浪费时间自哀自怨,和我好好想想接下来我们该去营救寅炎。”灵愫雪安慰道。 龙四皇妃将她推出门外:“不必多说,我心意已决,你快去向龙王求情,并速速离开东海。我这边,你就不要多虑了。” “怎么?你还想去大龙皇子那儿牺牲色相?” “我只能用此办法牵制大龙皇子。要知道,他可是东海最绝情冷酷的人,他这次不弄死相公,是不会罢休的!所以你快去吧,莫要被他的人发现了!” 龙四皇妃将灵愫雪用力推出门外,关上。 “快去!相公是否能出狱,就靠你了!” 灵愫雪不想屋内女人做傻事,拼命敲门,却无回应。 龙四皇妃吃了秤砣铁了心,外面女人不走,她绝不开门。 灵愫雪双手拍得红肿生疼,眼眶红润,忽然钦佩起屋内的女子:“龙四皇妃,我替寅炎谢谢你的牺牲,但愿他能赶出来救你。” “快走吧。”龙四皇妃咬唇,已经默默地哭成了泪人。 灵愫雪带着期望与悲伤,快速奔离小苑。她匆忙的身影就像一只不停振翅而飞的飞蛾,在深蓝色海洋里不停地扑火。 龙宫正殿。 有两名受了蛊惑的海灵官员,神色惊慌失措地跪在龙王面前,苦口相劝。 “龙王!大事不妙了,东海数百海族生灵聚集在龙宫外叫嚣着,要求您将克海之女火祭!” “是啊龙王!您再这么拖延下去,下官怕平不住民愤,他们会闯入龙宫,将龙宫掀个天翻地覆。” 龙王紧锁眉头,一筹莫展,想起火祭就心如绞痛。二十八年前的一场火祭,害的他痛失心爱女人与龙子。 这一次火祭,说不定又要让他失去些什么。 所以他迟迟不肯做决定。 两名海灵官员齐齐跪移上前,抓着龙王的金色袍摆,热泪眼眶地苦苦哀求。 而灵愫雪这边,在奔往正殿的半路上,早已被大龙皇子的两名半人鱼眼线发现。 他们捉住她,并将她押往大龙皇子寝宫。 忽然,一道无数条海藻组成的帘帐平地升起,阻拦了他们的去路。 随后一道强烈的暗浪,将他们推入帘帐的怀抱,被海藻死死缠住,怎么也无法挣脱。 “到底是何方妖孽!快现出原形!”一名半人鱼叫嚣着。 海藻摆动想波浪,中央一个蓬头垢面的怪人拨帘而现,呲牙:“哼!你们两个愣头青,也敢要我现出原形。我要不是看在儿媳妇有难的份上,我尊贵的身影,你们一辈子也难看到。” 海藻散发着幽幽的特殊怪味,灵愫雪一下子就认出来者是谁。 第二百零九章 阴谋与利用(十一) 怪人在海藻中自由游走,一把拦着灵愫雪纤细的腰,将她轻松地从上面解救下来。 然后在法力驱使下,海藻像弹簧一样不停地弹动,把两名半人鱼晃人仰马翻,天旋地转,口吐白沫。 但怪人不想罢手,刻意把弹动的海藻晾在一边,蹙眉凝望着灵愫雪,声含责备道:“臭丫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通知我?” 灵愫雪一懵:“丽夫人,我怎么通知你?” “小海螺啊!”丽夫人厉声。 “你没有告诉我小海螺的用法。”灵愫雪目露无辜。 “哎呀!瞧我这不争气的记性!”丽夫人狠狠将自己头发凌乱的脑袋一拍:“我忘了告诉你开启小海螺的口诀了!算了,我不怪你了。你带你去找寅炎!” 说罢,她拉着她的手。 灵愫雪却用力抽开,歉疚:“对不起丽夫人,我必须先去龙王那里一趟,不然迟了龙四皇妃会有危险。” 她现在大龙皇子对龙四皇妃图谋不轨之前,将谣言之事平息。 丽夫人未参与,不解地望着灵愫雪:“你还担心她?她都要害死你了!你到底跟不跟我去救寅炎?” “我真的不能去,要去你自己去吧。”说毕,灵愫雪朝正殿奔去。 突然,半路又杀出一群虾兵蟹将,将灵愫雪包围。 “克海之女!快快束手就擒!”领头虾兵冲着长戟对着灵愫雪呼叫。 远处丽夫人无奈地摇头:“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看在你是我儿媳妇的份上,我就送佛送到西!” 很快,一条纤长蜿蜒的黑色海藻从丽夫人的破袖子中飞出,像世间最强劲的火棘鞭,在灵愫雪身边啪啪响了几下。 虾兵蟹将如坍塌墙壁,纷纷往后仰倒。 “快走!”丽夫人拉着灵愫雪朝正殿飘去。 一路上遇到好几波虾兵蟹将,都被通灵的长海藻一一解决。 待她们二人气喘吁吁来至正殿门口,丽夫人忽然将灵愫雪拉住:“等等,我就不去了,你自己进去罢。” 灵愫雪沉吟几秒,点头:“好。” 然后她飞快奔入正殿。 那跪在龙王身边苦求的两名海灵官员,看到火急火燎闯入的女子,纷纷面目露狰狞地从地上站起,竖眉瞪目指着对方眉心破口大骂。 “你这个祸害!竟然还敢来此!” “你这个克星,不把东海搅的天翻地覆不罢手?” 灵愫雪无辜摇头,透过面前两位凶神恶煞,凝望着龙王,目露乞求。 龙王眉头深锁,长吁短叹:“你怎么现在才来?一切都太迟了……” 他已经被群臣围攻,无力帮助她。 灵愫雪欲朝前走。 两名海灵官员如铜墙铁壁,拦着。 五味陈杂的滋味在灵愫雪胸膛渐渐发酵,许久,她将心一横,对面前两位海灵官员大声道:“你们别拦了!我愿意让你们任意处置!” 两名海灵官员一愣,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不错!抓了我,放了寅炎!”灵愫雪再一次道。 “不行!在处理谣言这件事上,龙四皇子态度极其消极,甚至有了要牺牲龙族这个大我而去成就区区小我的念头。所以他就算罪不至死,也应当入狱悔过!”其中一名官员高声道,唯恐龙王听不见。 龙王头疼欲裂,支着额头,无奈道:“事已至此,你们看着办吧。” 说罢,他起身蹒跚而去。 两名海灵官员,立刻下令:“捉住这个克星,明日火祭!” 灵愫雪再一次被绑。 当她被两名虾兵带出正殿外时,丽夫人洋洋洒洒地从旁边花丛跳了过来,拦着去路,叉腰审问:“你们怎么把她绑了?” 两名虾兵面面相觑,将丽夫人当做疯子,将她狠狠一推。 然而丽夫人巍然不动,站在原地,用高挺地胸脯将虾兵们弹得连连后退。 “老东西,真是昏了头,又想重蹈当年复徹!儿媳,有我在!我绝不会让你受委屈!” 说罢,丽夫人破袖子中又飞出海藻,将两名虾兵打翻,夺了灵愫雪就跑。 虾兵灰头土脸地追,却怎么也追不上。 很快,她们就离开了龙宫,来至东海一处偏僻的珊瑚岗。 “丽夫人,你快让我回去吧,我就这么两袖清风地离开,寅炎与龙四皇妃都不会有好下场的!”灵愫雪着急地摇头。 丽夫人拉着她:“别急!” “我怎能不急,如果他们夫妻二人就此姻缘散尽,我就是千古罪人。” “别把一切罪责背负在自己身上,龙四皇妃那个臭丫头落不到好下场,都是她自找!你只需要跟我一条心,在乎寅炎就行。” “不,我做不到。”灵愫雪不忍。 “傻!”丽夫人懒得费唇舌,伸手在面前一堆珊瑚从里挥了挥。 珊瑚纷纷断裂成一根一根,飘浮在水中。 丽夫人双手在水中捏了捏,像在捏空气糖人。 零散的珊瑚枝,按照她的手势,拼凑成一个女子的模样,和灵愫雪一样高。 “来来来,你对着这个珊瑚拼凑成的假人,吹一口气。”丽夫人吩咐道。 灵愫雪不明白,但依然照做,向珊瑚假人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珊瑚假人瞬间变化成灵愫雪的模样。 灵愫雪目瞪口呆。 “怎么样,我的法力不错吧,竟然把这假人的细节捏得都跟你一模一样!”丽夫人自夸自卖:“这样龙宫那群老东西们,想怎么折腾都可以了,因为你是假的!” 灵愫雪痴楞:“你要把这假人送入龙宫?” “正是!这样你就不会被伤害,寅炎也不会伤心。”丽夫人高兴道,觉得自己注意简直完美。 “可是,那些海灵官员都火眼金睛,难道不会看出这是假的?” “问的好,我就知道会这么问,所以我让你吹一口气,这样这个假人就会有你气息。那些官员一时半会绝对不会发现!” 说罢,丽夫人朝假灵愫雪吩咐了几句后,挥手告别。 灵愫雪看着假的自己,心中充满了担忧。 “别多想了,只要明日火祭死得不是你就行。”丽夫人拉着灵愫雪的手也朝东海龙宫游去:“我们该去救寅炎了。” 第二百一十章 阴谋与利用(十二) 到了东海龙宫深处的大牢。 忽然有龙王沧悲的声音若隐若现传来。 丽夫人像是见了厉鬼,拉着灵愫雪躲入旁边阴暗的角落,瑟瑟发抖。 灵愫雪从丽夫人颤抖的双肩,感受到,她有多么惧怕见到自己昔日的夫君。 毕竟他们之间发生过一场无法挽回的爱恨情仇。 所以丽夫人一时间无法接受,面见龙王。 灵愫雪情不自禁地展开双臂,抱着瑟缩颤动的丽夫人,给予温暖的安慰。 大牢里,龙王眸光怅然地望着曾经寄予厚望的龙四皇子,忧愁道:“吾儿,灵姑娘已经被抓,明日就将火祭。你可以去见她最后一面,但是我希望你见过她后,能来个彻底的了断,就当你们之间的姻缘乃露水一场。好好安心做你的龙四皇子,准备年底继位。倘若你固执忤逆,你的地位就会被寅金取缔。” “我不在乎,我只要愫雪……”龙四皇子憔悴的哀叹,神情冷漠空洞,魂不附体。 “那你休想离开这牢笼半步,除非你想通了孰轻孰重!”龙王愤怒,恨铁不成钢,挥袖而去。 缩在角落的丽夫人与灵愫雪,等龙王一走,她们便直接闪身入进入牢笼。 一脸麻木的龙四皇子看到灵愫雪,喜极而涕拉着她的手,激动:“愫雪,你不是被抓了?” “呵呵,他们抓的是个假人。”丽夫人笑道。 龙四皇子陌生地望着丽夫人:“你是谁?” “她是你的母……” 灵愫雪话未说完,就被丽夫人快速打断:“我与灵姑娘是朋友。朋友有难我当然要出手相助。” “呃,是的,是的。”灵愫雪配合地点着头。 龙四皇子这才打消困惑,道了声谢谢后,重新凝望着灵愫雪,高兴道:“我能再看到你,而去你完整无缺,我真是太幸福了。” 灵愫雪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一脸凝重:“寅炎,不要再执着了好不好。龙四皇妃她还等着你去解救。” “她!”龙四皇子眸光瞬间燃起怒火:“一切都是她在无事生非,不然你我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她的死活,我已经不想再管。” “但是她已经知道了悔过。” “不,你不了解她,她从来都不知道悔过!” “不,寅炎你错了!通过这次风波,她已经知道了。要不然我也不会来此见你。” “什么?你不是朋友解救出来的,而是苏雪放的你?” “是的,她发现自己是被大龙皇子利用,所以就放了我,要我找龙王求情救你出狱。然而龙王听信谗言要将我捉拿,所以最后是这位丽……朋友才将我带到这里。” 龙四皇子一听,目中怒火骤熄。 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就算此刻再讨厌林苏雪,但听灵愫雪这么一说,他有些同情她。 灵愫雪见龙四皇子无动于衷,继续劝道:“无论龙四皇妃做了什么错事,她的初衷都是为了你,只是方式有些不尽人意。我希望你能再给她一次机会,因为她此刻说不定已经在大龙皇子的魔爪下忍受着折磨。” 不错,此刻的龙四皇妃正含着泪水,被大龙皇子不老实的手,慢慢抚摸。 灵愫雪不敢想象龙四皇妃遭遇,抓着龙四皇子手臂,哀求:“寅炎,你去救她吧!” 龙四皇子目露悲伤:“愫雪,你这么为她考虑,你可能考虑过自己?我出牢笼,就意味着不能与你相见,你这是在逼我做无情的决定!” “可是龙四皇妃也很重要,你不能放弃她不顾啊!毕竟她也在为你牺牲!”灵愫雪苦苦哀求。 龙四皇子不是冷漠无情之人,心中纠结如麻。 丽夫人实在是不忍自己儿子愁眉苦脸,提议道:“龙四皇子,虽然我也不喜欢龙四皇妃,但是毕竟你们已是夫妻,不管她犯了多大的错误,你就此弃她不顾实在有违道义。她在东海孤苦无依,唯一的倚靠就是你,你不去救她反而在这里磨蹭,岂是大丈夫所谓?” “我并非不想救她,我是怕自己一出牢笼,永远也见不到愫雪。”龙四皇子痛苦道。 “凡是没有绝对。我幻化的假人会替灵姑娘受罪,而灵姑娘最好去处就是离开东海。只要她没死,你们总有机会再见。而且等这次风波平息,时间一长,日后东海还有谁会记得灵姑娘这个克星?到时候,灵姑娘换个称呼,一样可以重归东海。分离也只是暂时的,不是吗?” 丽夫人如此一说,龙四皇子似有想通。 “好罢!但愿分离只是暂时的。”龙四皇子不舍地将灵愫雪紧紧拥抱在怀中:“愫雪,我真的舍不得你,但为了我们还有将来,我听你的。” “寅炎……”灵愫雪忍不住落泪:“我也很舍不得你!” 二人紧紧拥抱了许久,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丽夫人带着泪水涟涟的灵愫雪,回到珊瑚岗。 而龙四皇子在大牢让守卫向龙王传了话后,立刻被释放。他带着灵愫雪的期望,破水乘浪快速来至大龙皇子的寝宫,一掌掀翻大门,望着里面泪流满面,衣衫不整的龙四皇妃道:“夫人,我来接你了!” 龙四皇妃悲眸转喜,想挣脱大龙皇子铁钳般的双臂。 大龙皇子禁锢着怀中美人,眸光冷冽如锋打在门口英姿凛凛的龙四皇子身上:“是她自己答应给我做小妾的,而且她身上的肌肤已经被我吻了一大半,这样不干净的女人,你还想要吗?” 龙四皇妃愧疚望着门口,泪水大颗大颗滚落。 她知道自己活该,所以对回小苑不报任何希望。 然而龙四皇子斩钉截铁:“无论她如何,她都是我的妻子。我绝不允许任何人糟践她!” 说罢,他掌心打出一股强劲的暗流,将大龙皇子撞在墙壁上。然后,他掌心一吸,龙四皇妃娇弱雪白的身躯,像一朵受过摧残的花,再一次回到自己相公温暖的怀抱。 大龙皇子不甘,捂着胸口也朝对方打出一股强劲的暗流。 龙四皇子抱着怀中女子侧身轻飘一躲。 “大哥,我现在已经不是罪人,你若执迷不悟,很快你就是罪人。”龙四皇子道。 大龙皇子一愣,愤怒地挥手将门一关。 “也罢!一个愚蠢的女人,不值得我们手足相残!” 第二百一十一章 阴谋与利用(十三) 龙四皇子顺利地带回自己的妻子。 此刻海水灰蓝,天色渐晚,他们沉默地坐在厅堂内,沉默不语。 他望着她,眸光如水。 她垂着头,心中混杂着千言万语,却不敢诉说。 时光自流,海水幽幽,过了许久。 龙四皇子坐得有些乏,打破沉静:“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明日醒来,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说罢,他起身走至门口。 “相公,我……”龙四皇妃蹙眉泪目,欲言又止。 龙四皇子微顿了片刻,想听她把话说完,然而她却只顾着默默垂泪,什么也不说。 “我累了,你有什么话等风波平息了再说罢!”龙四皇子带着一身疲累,缓缓离去。 龙四皇妃终于忍不住积郁在胸腔的泪潮,悲惨地哇哇大哭起来。 相公,我再也不会做伤害你的事,我日后一定老老实实地呆在小苑,哪儿也不去。就算将来你要和灵愫雪好,我也不在乎。 只要你不放弃我,我愿意永远成全你。 翌日清晨。 龙宫就已经开始喧嚣。 因为举行火祭的时辰将近,那些虾兵蟹将忙碌地把假灵愫雪带出龙宫,并在东海各大城市绕了一圈后,再将她于众目睽睽之下,带出海面,捆绑在一艘简易而盛满木头柴火的长舟上。 很快,熊熊烈火像盛开的巨大花朵,在深蓝色海波上熠熠绽开。 愚昧的海灵,在海底昂着头欢呼雀跃,仿佛过节。 伫立在珊瑚岗上的丽夫人,望着火影斑斓的海面,情不自禁地泪如雨下:“二十八年前,龙王也是这样处置不祥之人。那些愚昧的海中生灵,也是这样欢呼雀跃。太可悲了……” 灵愫雪站在她的身旁,同样望着火红的海面,安慰:“两次火祭烧的都是假人,但却平息了民众心中的怨憎,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呵!小丫头你看得还挺开的。”丽夫人轻轻拭去眼角的泪花,移目望向身旁女子:“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我……当然是离开。”灵愫雪依依不舍地将目光投向东海龙宫。 不知道寅炎现在在做什么? 她神情落寞地沉吟着。 丽夫人温柔一笑:“不如,今晚我带你去见寅炎一面,然后再送你出海。” “好。”灵愫雪点头。 到了晚上。 丽夫人信手承诺地带着灵愫雪,潜入龙宫小苑,来至龙四皇子休息的书房。 此时,房内一片黑暗,龙四皇子已经在卧榻上沉沉睡去。 丽夫人掏出夜明珠想要将房间点亮,却被灵愫雪用手摁回了兜里。 “就这样吧,不要吵醒奔波劳累的寅炎。我看看他就够了。”灵愫雪淡淡的忧伤道。 “可是没有亮你怎么看?”丽夫人道。 “一样能看,我只要知道他在这屋内,没有在其他地方就够。” “好吧,那我不打扰你。我去门边把守,你好了叫我一声。” “嗯。” 丽夫人蹑手蹑脚地飘至门边。 灵愫雪摸索着来至卧榻,她轻轻抚摸着龙四皇子的脸颊,落下一颗不舍的泪水,小声悄悄道:“寅炎,我就要走了,而且我暂时还不知道要去哪里,等我安顿好了,我会要丽夫人告知于你!” 她又抚了抚龙四皇子英俊光滑的脸颊,许久,才抽手离身,走至门边。 “好了,我们走吧。” “这么快,不多呆一会儿?” “不了,越呆越难受。 “这说明寅炎在你心里很重要。” “是的。” 然后丽夫人牵着灵愫雪直接穿门而出。 恰巧撞见出屋透气的龙四皇妃。 灵愫雪微笑着淡然忘了一眼,转身欲去。 龙四皇妃连忙轻唤:“愫雪。” 灵愫雪与丽夫人停步。 “龙四皇妃,有何事?” “你是不是打算离开东海?” “是的,现在就走,寅炎就交由你照顾了。” “放心,我一定会全心全意照顾好他的,再也不无事生非。” “那就好。再见。” “等等。” “还有何事?” “谢谢,你的成全。我会感谢你一辈子的。” “把你对我的感谢用在照顾寅炎上罢。” 说罢,灵愫雪牵着丽夫人转身离去,很快就消失在黑黝黝的东海龙宫。 同时,书房内的龙四皇子睁开了忧愁的双眼。他凝望着房门,心中百感交集。 其实他一直没有睡着。 他之所以假装闭眼,是怕自己会冲动,拉着灵愫雪不让她走。 因为他的心里,她最最重要。 可是现在她真的走了,他心里反而有些后悔,没有去送她一程。 但他肩上背负的大山,压的他浑身无力,只能含着眼泪,闭着双眼,一边沉睡,一边告诉自己,等一切都平静,他再去凡间找她也不迟。 故而,他只能在梦里与她告别。 没多久。丽夫人就带着灵愫雪来到了海面。她们坐在一只巨大的贝壳上,望着皎白的月光,心情沉重。 “时光过得真快,没想到送你出海的人竟然是我。”丽夫人感叹。 “我也以为最后会是寅炎送我,没想到我和你也如此有缘。”灵愫雪苦笑。 “是啊,谁叫你是我儿媳妇呢!” “呵呵,难道你不打算将自己身份告知寅炎,母子团聚?” “不告诉,我现在孤家寡人一个挺好,免得告诉了他,他心里又多一份担心。还是让他专心巩固他的地位吧。待日后他当上了龙王,说不定哪天一高兴,我就告诉他了!” “那就顺其自然吧。” “是的!”丽夫人一边说着,一边伸了个懒腰:“灵姑娘,你打算去哪里?” “我不知道。” “这可不好办,你在凡界也没有亲人,自己一个弱女子会被狼吃的。不如你先回海里跟我过一段时间,待想好去处再走?” “不了,既然已经出海,我就没再打算回海里。” “看来你对大海是真的心灰意冷了。” “也许罢,可能我本就不属于大海。” 巨大的贝壳,划着水波,驮着她们来至最近的海滨。 幽白的月光,洒在金黄的沙滩,闪耀着如珍珠般美丽的光芒。 她们站在细腻沙子上,面对着一波接一波的白浪。 “丽夫人,你送我到此就行了。” “那怎么行,我不看着你安顿下来,回去怎么跟寅炎交差?就让我在多陪陪你吧。” “好……”灵愫雪沉吟,脑海忽然闪现一个窈窕绝尘的身影:“对了,我有个姐姐,她说不日将下凡隐居,我可以先去找她。” “是谁?” “灵慕冰!” 第一章 闲逸的小村(一) 东晋尾末。 东南方一处还算安逸的小村,玉田村,毗邻晋安郡。茶业兴盛,百姓安居乐业,算是凡间乱世中一处风平浪静的世外桃源。 那儿山清水秀,民风淳朴,邻里和谐,房前屋后摘花种草相映成趣。 村里平坦的石板路一直延伸,将玉田村与晋安郡相连。 所以许多村民都喜欢挑着担子,盛满新鲜的蔬果、香茶或其他卖品,踏着稀微的晨光,披着朝露,前往郡里叫卖,来维持清贫的生计。 这些日子,一直风和日丽,天青少云。 晋安郡街道上的行人,每天辰时未过就已经由疏到密。 挑担背箩赶来叫卖的农民、村妇在人口稠密街道两旁,排列成两条长龙。 呼喝叫卖此起彼伏。 道路最前端的左侧,摆着两口圆圆的簸箕,里面装着当地最传统、最常见的白茶,其形态白色如银细长,香气清新,使人闻之心旷神怡。 卖茶的少女也十分特别。 明眸皓齿,五官美丽,简约的挽髻却是如雪堆白。年纪轻轻就满头白发,实在让人惋惜。 但她叫卖的松软酥糯之音,如空谷黄鹂,响遏行云,令行人忍不住回眸一瞅芳容。 “卖茶!卖茶!”声如歌吟。 白发童颜女子身旁还站着一名妙龄少女,正对着一箩筐草药要声叹气:“唉,都这个时辰了,我的草药连一根都没有卖出去,看来今天又是我最晚回家。” 童颜鹤发少女笑着安慰:“小萦,别灰心嘛,大不了待会儿让我姐姐来帮你买。” “好啊!好啊!你姐姐是这方圆千里三郡最美,她来帮我买,一定很快就会买出去!到时候你们两姐妹有谁生病,尽管问我拿草药就是!” “呃……” “呵呵,开玩笑!总之我先谢谢你。” “没关系!看这日头的方向,我姐姐应该快在街尾卖完胭脂了。” 果然,说曹操曹操道。 一名容颜绝丽,云髻雅丽,紫衣飘飘的少女,樱唇含笑,两眸水灵泛光地惦着一荷包钱,春风得意地走来,调侃:“小萦!你这一箩筐草药还没买出去,是打算留着回家吃啊?” “讨厌!慕冰姐的嘴总是那么欠儿!”韩小萦咬唇不悦。 “好了好了,退后,这里就交给我!”灵慕冰跨过箩筐,将韩小萦往旁边一拂,自己像个地主一样站在草药跟前,将沉甸甸的荷包往旁边卖茶女一扔:“愫雪,今天我们可以买烧鸡吃喽!” 鹤发童颜少女正是灵愫雪。 她接着荷包揣入袖兜,望着韩小萦:“小萦今晚,你上我家吃烧鸡,我给你留个鸡腿。” “什么?你给她留个鸡腿,难道不给我留。”灵慕冰抱怨。 “也给,因为我不想吃鸡腿。”灵愫雪呵呵憨笑。 “那也不行,我好不容易存了半个月的钱。小萦顶多吃个鸡屁股!”灵慕冰努嘴。 韩小萦依旧垂涎欲滴:“无所谓,我已经好多连没吃过烧鸡,就算让我坐桌前看你们吃都可以。” “没出息!”灵慕冰轻斥。 韩小萦眸光一黯,垂着头,手指搅弄着飘发,懦懦道:“我是没出息……不然也不会买个草药都卖不出去。” 灵慕冰忽然拉着韩小萦的手,安慰:“别灰心丧气了,你不是没出息,只是运气有些不好而已。只要通过不懈努力,一定会找到理想的自己。” “对!只是运气不好,继续努力,就会找到理想的自己。”灵愫雪握拳,跟着鼓励。 酣小萦转悲为喜,羞涩一笑:“知道了,我会努力的。” “好了好了!闲话不多说,这了就交给我,你们两个赶紧去买烧鸡。记住!一定要晋安郡最好吃的那家,千里香的烧鸡!”灵慕冰千叮万嘱。 “知道了!” 灵愫雪挽着韩小萦,兴高采烈地朝千里香烧鸡店走去。 一路上她们无话不说,嬉笑盈盈,穿过大街小巷,车水马龙,不知不觉地来至千里香。 “老板,来一只烧鸡!”灵愫雪站在案台前叫道。 慈眉善目的老板娘,提着一只涂满蜜汁的金灿灿烧鸡,笑道:“灵姑娘,今天终于赚满了买烧鸡的钱?” “是啊,都是我姐姐的功劳!您一定要挑一只大的给我!” “放心,我手上提得这只就是今儿店里最大的。” “太好了谢谢。” 灵愫雪一抹袖兜,惊讶:“哎呀!荷包不见了!” “什么?”韩小莹不敢相信,连忙拉着灵愫雪的手翻了一遍,却是空空如也:“完了,一定是在来时路上,被你撞着那个男人偷了。” “那我得赶紧找他!” 灵愫雪欲跑,千里香老板娘伸手过案台,拉着她道:“算了,别去找了,你找不到的。今儿的烧鸡我赠送给你们。我经常在慕冰那儿买胭脂,她总是给我算的最便宜。” “那不行,一只烧鸡多贵!我还是得去找那小偷,不然姐姐半个月的辛劳全白费了!”说罢,灵愫雪拔腿就跑。 跑出五米,一个玉石之声悠然响起:“姑娘且慢!” 谁?灵愫雪停步回眸,瞬间脸红。 一名风度翩翩,白袍青竹纹的优雅公子,气质温润,手中握着一柄富有诗意的山水折扇,带着扑面的春风走来。 “姑娘,你这么盲目去追,只会一无所获。不如先买了烧鸡,然后随我一起去衙门报案!让官府来帮你寻找行窃的小偷!”优雅公子微笑的脸庞,就像树枝上的玉兰花,纯洁无瑕。 不仅是灵愫雪,千里香附近的女子皆神魂颠倒,面红耳赤,如浴温泉。 灵愫雪定了定神,很快从花痴状态恢复过来,警惕地望着优雅公子,困惑:“你是谁?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韩小萦觉得失礼,立刻跑过小声提醒:“愫雪,人家公子是为你好,你可不要过份苛刻哦!” “知道,你不要盲目沉醉就行。”灵愫雪笑着小声回到。 韩小莹脸更红起来。 而优雅公子觉得谈话距离稍远,又上前了一步。 灵愫雪连忙后退了一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呵呵,姑娘不要害怕,我是本郡新来的知州,因对晋安郡不太熟悉,所以束服上街,体察民情。” 一听对方是知州,女子们心中更是炸开了花。 第二章 闲逸的小村(二) 微风轻抚,人影如玉。 肉味飘香的烧鸡店前,公子摇扇翩然如画。 韩小萦脸颊通红,拉着身旁女子的衣袖,窃窃羞涩:“愫雪,他是知州欸!好帅!” 灵愫雪一脸那又如何的表情,淡然望着面前优雅公子:“既然公子是晋安郡知州,那我正好可以向你报案。” “可以,但是待会儿姑娘取了烧鸡,必须跟我去衙门备案,不然空口无凭,不能做数。” “好,我挺你的。但是烧鸡我买不了了。” “呵呵,我可以送姑娘一只!”优雅公子温润一笑,转脸朝老板娘道:“这位姑娘的烧鸡,我来付钱。” 老板娘羞红着脸,笑道:“不了,既然是知州大人大驾光临,就当我送给你们的。” 说罢,她又拧了一只烧鸡出来,一个塞给灵愫雪,一个塞给优雅公子。 “哈哈!因烧鸡结缘,不错,不错!”优雅公子提着烧鸡爽朗笑着,星星般的炯眸,瞬也不瞬地凝视着对方。 弄得韩小萦不好意思转过身去,不停深呼吸。 老板娘慧眼识珠,看出了一些端睨,用手肘抵了抵灵愫雪柔软的纤背:“灵姑娘,你怎么看傻了?快说谢谢啊!” “谢谢。”灵愫雪微笑道,好奇道:“不知该如何称呼知州?” “在下司明旭!”优雅公子礼貌地作揖,以表对对方的尊敬。 “原来是司大人,请受小女子一拜。”灵愫雪温婉屈膝,轻轻一礼。 “不知姑娘芳名?” “灵、愫、雪。” “哪个愫?” “朴素的素,右侧添个心字旁。” “灵愫雪,好名字!”司明旭摇着扇子,垂发飘动,仿若世外高人。 但灵愫雪很有克制之心,将烧鸡递给韩小萦:“给!你先回去,我随司大人回衙门备案。” 韩小萦甩手,不乐意:“凭什么你自己跟他去?我也要去,反正草药卖的慢。” “那我回去,你随司大人去备案。”灵愫雪耸了耸肩:“我不想让姐姐等急。” 韩小萦乐意至极:“你说得对,免得慕冰姐等着急。你先回去吧。” 说罢,灵愫雪朝司明旭挥了挥手:“司大人,我先走了。” “诶!灵姑娘,你把这只烧鸡也拧回去吃吧。”司明旭一边轻唤,一边将烧鸡递过去。 灵愫雪欲拒。 司明旭笑道:“我不能吃太油腻,所以你还是拿去吧!” 灵愫雪羞涩接过烧鸡:“谢谢。” 然后,她左手一只,右手一只,拧着两只烧鸡匆匆回至集市。 “怎么?今天千里香大特价,买一只送一只?”灵慕冰高兴地接过两只烧鸡,放在一旁的芭蕉叶上。 灵愫雪轻轻摇头:“不,刚才在千里香发生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对了,小萦呢?她怎么没来?” “她去衙门备案去了。” “啊?买只烧鸡竟然还惊动了衙门?” “事情是这样的……” 灵愫雪将在千里香发生的事情详细地解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你也太固执了,不就是丢了一个荷包,反正你都拧来两只烧鸡了,何必还要麻烦司大人去衙门备案。”灵慕冰望着烧鸡,咽了咽口水,她恨不得现在就吃。 “因为那是你好不容易存了半个月的铜板,我不想就这么无缘无故的丢了。” “唉,你让我说什么好,反正有烧鸡,今晚又可以大快朵颐!哈哈!”想想,灵慕冰就乐不思蜀。 很快箩筐里的草药就被人卖光。 姐妹二人等了许久,日近中午,太阳当头,还不见韩小萦归来。 “这个臭小萦,到底是去备案,还是去逛街了?竟然还不回来!这日头大的,把我的皮肤都要晒黑了。”灵慕冰带着草帽抱怨。 “姐姐,你不是研制了一种防晒的胭脂吗?现在你就可以拿出来涂了。”灵愫雪道。 “是研制了,可是今早上深意太抢手,连我自己用过的都给卖了!” “那我去衙门找小萦,免得她半路遇到坏人。” 说罢,灵愫雪跨退而去。 “我给你帽子。”灵慕冰好心呼唤着。 灵愫雪挥了挥手:“不用,姐姐你自己留着带。” 然后,她用最快的速度来至衙门口,正巧撞见韩小萦从里面走出来。 “你怎么这么慢啊?草药和茶叶都卖完好久了!”灵愫雪一边说着,一边拉着韩小萦快步折返。 忽然,后面传来司明旭玉石般清脆爽朗的声音:“灵姑娘!” 灵愫雪顿足,回眸:“司大人,谢谢你的烧鸡。” 然后,她们一路欢笑着回至集市。 “愫雪,我告诉你,司大人还没成亲呢!”韩小萦羞涩地两眼陶醉。 灵慕冰翻着白眼,狠狠在韩小萦额头上一敲:“又犯花痴,你这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你知不知你耽误了我午饭的时间!” “对不起,慕冰姐。”韩小棠愧疚地垂下头。 灵慕冰将两只烧鸡装入箩筐,递给韩小棠:“给,快背上,我们回村!” 于是三人有说有笑地回至玉田村。 一路上韩小萦三句不离司明旭,弄的灵慕冰到家后有些反感,一边放下怀里簸箕,一边数落:“你怎么满脑子都是那男子?难道就不能控制一下自己的花痴症?” “慕冰姐,你是没看到司明旭英俊的模样。要是你看到了,也会和我一样。” “哼!他能有多英俊?”灵慕冰不以为然。 “他英俊的就像天将男神,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男子。” “那里去嫁给他吧!”灵慕冰讪笑。 “哎呀!羞死了!我想嫁,人家说不定还看不上呢!” “算你有自知之明!”灵慕冰冷嘲。 灵愫雪将切好的烧鸡,端至饭桌前苦笑:“好了,你们两个别拌嘴了,快来吃***吃完下午好有力气采花的采花,采药的采药,种茶的种茶!” 韩小萦朝灵慕冰吐了吐舌头:“反正我就是要花痴,而且哪个少女不花痴?” “哼!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这是在变向说我不是少女!”灵慕冰就喜欢拌嘴。 灵愫雪打了个手势:“停!你们两个能不能消停会儿,我的脑袋都要被你们吵炸了!” 灵慕冰乖乖听话,立刻封上嘴,拉着韩小萦入座。 悠闲惬意的时刻,就从两只烧鸡开始。 她们相视而笑,吃的心满意足。 第三章 闲逸的小村(三) 白云悠悠,丘陵青青。 袅袅的炊烟,像轻薄的丝带,缠绕着山清水秀。 午休过后,又是农耕忙碌的身影。 灵愫雪穿着一身蓝布白碎花的衣衫,头顶阔檐草帽,殷勤地在自家田地里打理着茶叶。她每一颗茶树细细查勘,每一片坏死的叶子也不放过。 所以她家田地里的茶叶总是别别家茶叶心亮碧绿,泛着白光。 虽然她来玉田村一年,但不知道为什么对种茶制茶学得十分快速,得心应手,所以邻里乡亲总是憨实地笑话她,是因为太刻苦,而一夜之间愁白了头。 “其实你并不是因为想事情而一夜白头的吧?”韩小萦背着满载的背篓,在红霞高飞的夕阳下,坐在田埂旁,微笑地望着还在忙碌的灵愫雪。 “是的,白头的前一夜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自己站立在一个绿茵丛生的海岛上,面对着一颗巨大参天的榕树,那榕树对我说,时间到了,欠它的该还了。然后我的头发就全白了。本以为只是梦,没想到醒来对镜而照,头发真的全白!”灵愫雪苦笑。 “那一天,你一定很伤心。” “嗯,非常伤心,关在家里足不出户整整七天。每天姐姐卖完胭脂水粉回到家,就安慰我,鼓励我。后来我也有了出门的勇气,所以慢慢地就不去在意头发的颜色,和平常一样生活,不去在意乡亲鄙夷的眼色与背后议论的比划。” “愫雪,你好棒!要是换做我,我肯定缩在家里不出去,就算出去也要把头包的严严实实,不让一根白发冒出来。” “呵呵,当时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时间长了想开了,觉得没什么。现在乡亲们也都接受了我白头的事情,他们也不再议论,一切都恢复到了刚来时的正常。” “但我还是觉得你很厉害。你都不知道,我奶奶对你白头发这件事说了多少骇人听闻的事情,什么被鬼上身、鬼吸阳气、中邪、带煞……她把邪门恐怖的事统统都说了一遍,不过现在她说够了,习惯了,不说了。”韩小萦撅着嘴,目含歉意。 “老人都深信牛鬼蛇神,这也不能怪她。”灵愫雪大方一笑,抱着盛满茶叶尖儿的簸箕,穿过条条碧绿,走至田埂:“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韩小萦点头,起身拍了拍后臀的黄泥巴,然后拐着手指着背篓,笑颜如花:“愫雪,你猜我今天上山采到了什么?” “猜不到。”灵愫雪一边走一边轻轻摇头,窈窕的影子在夕阳下拉得无限长。 “你猜猜嘛!”韩小萦央求。 “名贵的龙葵草?” “不是。” “铁皮石斛?” “也不是,不是草药,是一种花。” “那你不早说!”灵愫雪埋怨地挠对方痒痒。 韩小萦欢笑的声音犹如银铃抨击,飘散在昏黄的地天里。 “到底是什么?”灵愫雪迫不及待。 “是慕冰姐姐一直念叨的朱顶红!” “朱顶红!太好了!” “嘻嘻,我今天吃了烧鸡有力气,所以下午采草药时跑的远,就发现一片小树林深处不仅有好几种价钱高的草药,还发现了朱顶红。这下慕冰姐又可以多赚点钱买烧鸡吃了!” “就知道吃。”灵愫雪调侃。 “干活不就是为了赚钱买吃的,难道为了攒起来当被子盖?”韩小萦吐了吐舌头。 很快,她们归至玉田村。 “愫雪,你把朱顶红拿出来,今晚我要照顾奶奶,就不去你家玩了。” “好,明天早上见!” 灵愫雪一手捧着香气怡人的朱顶红,一手端着簸箕,兴高采烈地归至简陋的小茅屋。 此刻,灵慕冰正在桌前调弄着胭脂水粉,身旁摆放着一堆鲜艳欲滴的花朵,有玫瑰、韭兰、君子兰、海棠等等各种颜色的花。 当她看到灵愫雪手中的朱顶红,立刻放下手中的研钵与研棒,夺过朱顶红放在鼻尖轻嗅:“啊……太香了,那些少女少妇要是摸了这种胭脂,晋安郡里的男子又不知有多少要神魂颠倒!” “嘿嘿,姐姐,这样你又可以赚好多钱,吃好多烧鸡了!” “那是。”灵慕冰将朱顶红单独搁在桌子一角,拿起跟前已经制作完成,收纳入盒子的两罐胭脂递给身边女子:“这两盒玉兰脂是张员外的夫人所要,明儿一早你就给她送去,务必要在卯时之前送到,因为她家明天嫁女儿,今天早上制定要我给她做两盒上层玉兰脂,所以你一定不要忘了。” “知道了。” 灵愫雪简单吃了点晚饭,早早睡去。 灵慕冰在昏黄烛光下,对着一桌子制作工具和浓香四溢的鲜花,捣鼓到深夜才睡去。 待月色西沉,天将亮未亮。 灵愫雪抱着包好的两盒玉兰脂,踏着潮湿泥巴路,披着朦胧的水雾,朝晋安郡快速跑去。 天空的星星渐渐暗淡,东方即将泛白。 她完成任务回到家时,正好赶上玉田村的乡亲们挑担出发。 韩小萦背着背篓,略施粉黛,衣衫飘然地笑眯眯走来:“愫雪,慕冰姐还没起来吗?” “嗯,昨夜她睡得很晚。” “怎么你像刚跑完千里路的样子?” “早上天未亮,我就抱着两盒胭脂去了一趟晋安郡,给张员外家送玉兰脂。” “这么说今天晋安郡里有富贵人家结婚!到时候接亲的队伍一定会在路上撒糖!” “肯定有,张员外嫁女儿,排场一定大。到时候撒的糖一定好吃!”灵愫雪笑道,凝望着韩小萦,上下打量了一番,困惑:“你今天化妆了?” “木讷!竟然才看见。” “你连新衣服也穿上了。” “嘿嘿,当然,说不定今日又会遇见司大人。”韩小萦双颊飞绯云,羞涩地垂眸,双手绕弄着胸前垂发。 灵愫雪忍不住打击:“司大人一表人才,风度翩翩,温文尔雅,应该看不上我们这种毫无身份地位的乡野村姑!所以我劝你趁早打消想入非非的念头,踏踏实实买药!” “讨厌!你怎么和慕冰姐一样,以打击人为乐。”韩小萦红嘟嘟的嘴一扁。 “我不是为了寻乐,我是在提醒你。” “我知道,我没有你们姐妹两好标致,但一切事在人为,说不定某天我真与司大人搭上了姻缘。”韩小萦自信地扬脸而笑。 灵愫雪一愣,是不是化妆的女人,都那么自信。 “好吧,如你所说,一切事在人为,祝你成功!” “谢啦!” 韩小萦灿烂地笑着。 第四章 闲逸的小村(四) 一个时辰后,太阳当空,白云悠悠。 “今天又是一个好日子。”韩小萦站在晋安郡集市道旁,伸长脖子在人群中张望着。 灵慕冰坐在她身旁小木凳上,呵欠连天,还不忘打趣:“自从某人见了司什么旭,就开始魂不守舍,草药也不专心买,是想和自己的奶奶喝西北风?” 韩小萦望的太专心,什么也没听见。 灵愫雪只好接茬:“姐姐,你今天不去结尾买胭脂了?” 灵慕冰又打了个呵欠:“成品都没做好,打算今晚回去赶工,明日再卖。等哪天存够了钱,我就来这晋安郡开一间胭脂小店,雇个女工帮我买,免得我每天都睡不好。” “是啊,开店比较舒服,还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不像街头叫卖,看天吃饭。” “到时候你也别种什么白茶了,跟我守店算账,轻轻松松过日子。” “到时候再说吧,我对胭脂水粉不敢兴趣。说不定我会去开个小茶馆,每天给过路歇脚客斟茶倒水。” 灵慕冰一听,脸色微沉:“我记得你以前对茶一窍不通,怎么来了玉田村,对茶如痴如狂起来了?” “我……也不知道。”灵愫雪亦自感纳闷:“也许我失忆前就对茶艺感兴趣。” “不对,我记得你以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书呆子,只喜欢看书。”灵慕冰困惑至极,不过她忽然想起龙四皇子说灵愫雪换了凡心。 一定是那凡心原本的主人,是个采茶女所导致的。 唉……算了,只要灵愫雪高兴,随她去吧。 灵慕冰接着打着呵欠,抹着眼角挤出的泪花,对着来往行人有气无力叫道:“卖茶,上好的白茶,便宜又好喝。” 忽然,沉默半晌的韩小萦激动地尖叫起来:“接亲的队伍来了!” 很快集市上中传来喜气洋洋的鞭炮声。 灵愫雪寻音探头望去,只见道路尽头一串红色的队伍,正横穿而过。 “愫雪,走!我们去看看!”韩小萦拉着灵愫雪就往迎亲队伍处跑。 撂下灵慕冰一个人看守两个摊位。 不过她毫无怨言,因为她对凡间俗世不感兴趣,她来至小村居住的目的就是为了等一个人。等他出天牢,然后重返天界,与他团聚。 所以,她在此人间品尝凡人的生活,只是为了打发寂寞空虚的时间。 她望着韩、灵二人翩然若蝶远去的身影,会心一笑,轻轻呢喃:“你们开心就好。” 她的时间很多,愿意陪她们疯疯癫癫直到终老。 彼时,敲敲打打的迎亲的队伍,洋洋洒洒不知道抛了多少喜糖。 弄的一地都是糖果包。 对这种天上掉馅饼的美事,韩小萦乐此不疲,挤在跟疯抢喜糖的人群里,浑然忘了自己的同伴。 灵愫雪跟在抢糖的队伍后,看着喧嚣的热闹,忍俊不禁:“小萦真喜欢贪便宜。” 一阵暖风飘过。 “怎么?姑娘不喜欢贪便宜?”司明旭的声音优雅响起。 灵愫雪一愣,友善地屈膝行礼:“拜见司……” “快别如此行礼,这里的市井百姓大多还不知道本郡的知州已经换人,所以你莫要透露我的身份,继续叫我司公子便可。” “是司公子。”灵愫雪淡然笑道:“司公子今日又来微服私访?” “嗯,没想到走到这里正巧遇见了迎亲的队伍,所以好奇前来看看。刚才看见姑娘低头浅笑,觉得甚是美丽。”司明旭赞许。 灵愫雪羞涩:“司公子也很风度翩翩。” 司明旭哈哈一笑,望着对方空空的两只手:“灵姑娘,你想吃糖吗?” “我无所谓。” “那我就当你想吃。” 说罢,司明旭奔如抢糖的队伍,借自己身材高挑的优势,很快就借来空中落下的糖,捧至灵愫雪跟前:“呐!我请你吃糖!” 灵愫雪不矫情地捻起一颗,拆开薄薄的红纸包装,放入樱桃嘴中,含吮了片刻:“真甜。” “当然,喜庆之糖是天下最甜的,这些都给你了。”司明旭把所有糖塞入灵愫雪手里。 灵愫雪捧着可爱的它们,诧异:“司公子不吃吗?” “我……就吃一个,粘粘喜气!”司明旭也拆开一颗放入嘴里:“真甜。” “呵呵。”灵愫雪莫名地高兴,傻笑。 司明旭也笑,将眸光投向其他少人的街道:“好了,我要继续微服私访了。祝灵姑娘抢糖愉快!” 说罢,他摇着扇子大步流星而去。 走至另一个街道,他忽然又转过头来,挥扇笑道:“灵姑娘,你雪白的头发,比你的笑容还要看好。” 然后,他翩翩而去。 灵愫雪羞涩低头,情不自禁勾唇自问:“真的假的?” “什么真的假的?你傻笑什么?”韩小萦不知道何时冒了出来。 灵愫雪立刻收起笑容,将满捧地糖塞进韩小萦怀中:“你怎么不抢了?” “新郎家再有钱也不能总洒糖,所以大家都撤回来了。对了,没想到你竟在短短时间内抢了这么多糖!”韩小萦一边高兴,一边将糖揣入袖兜。 “这些糖不是我抢的,是司公子抢的。”灵愫雪老老实实道。 “什么?你见着司公子了?”韩小萦目瞪口呆,抓着灵愫雪手迫不及待道:“他望哪个方向去了?” “他望那条街去了!”灵愫雪朝西南方一指。 韩小萦像听到命令的猎犬,立刻朝西南方街道跑去:“我今早好不容易化的妆,换的心衣裳,不能就这么白费了。” 良久,她如愿以偿,追到了司明旭。 她羞涩地掏出一颗红皮喜糖,递过去:“司公子,这是我抢的喜堂,我希望你能尝尝。” 司明旭却用扇子轻轻一推:“我刚才吃了一粒,不能再吃。” “司公子别客气,这糖很好吃,不甜腻!”韩小萦央求。 司明旭一脸温和笑容,抱歉道:“我真的不能吃太多糖,留给你和灵姑娘吃罢。” “好吧……”韩小萦失落地望着司明旭远去。 不过她的心情很快又恢复了喜悦,手捂着自己粉白的脸颊,沉醉道:“我美丽的妆容总算是被司公子看到了,他一定觉得我和灵愫雪一样漂亮!” 第五章 闲逸的小村(五) 回到集市。 灵慕冰呵欠连连地望着眼前空空的簸箕与背篓,向站在身边妹妹怨声载道:“怎么抢个糖,小萦也要犯花痴?明天她要再不好好守在这里卖草药,我们就先走,不等她。” “别急,再等等,说不定她就回来!”灵愫雪安慰。 “还等什么,我昨夜都没睡好觉,要等你自己等吧。”灵慕冰收拾簸箕,离开晋安郡。 留下灵愫雪独自站在背篓后,像望夫石一样等待着。 过了许久,集市两旁农民收的收,走的走,都卖的差不多了,韩小萦才捂着炙热通红的脸回到卖点,望着灵愫雪痴痴沉醉道:“愫雪,我追道司公子了,他对我笑了……” 灵愫雪拾起空背篓,漫不经心:“我们快回去吧,下午我还要炒菜呢!” 然后二人顶着白灼的烈日姗姗回到玉田村,归至各家。 此刻,灵慕冰正在午睡。 灵愫雪未吃任何东西,就挎着竹编的腰篓前往茶田,纤手摘茶,汗珠淋漓。 傍晚,她从虫儿低鸣的田里归家时,一桌子香喷喷地饭菜已经陈列在木桌上。 “快来去洗手吃饭吧!”灵慕冰端着两个蓝花瓷碗招呼道。 “欸!”灵愫雪轻应一声,卸下腰篓搁在墙角边,朝后屋走去。 忽然一阵晚风,夹着青草的芬芳吹了进来,还送来一个熟悉的人影,韩小萦。 她握着一壶酒,兴高采烈地走进屋来,熟门熟路地坐在桌前,竖起大拇指赞道:“慕冰姐,你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灵慕冰脸色一沉,眉毛一挑:“怎么你又想来蹭饭?” “别把我想得那么能吃,我在家和奶奶已经吃过了,所以带着奶奶酿的米酒来给你们姐妹尝尝,顺便我再尝尝你的手艺!”说着,韩小萦已经筷子上了手,正要夹一块茄子,却被灵慕冰用筷子打掉。 “去!今天我们姐妹二人没吃中饭,打算晚上饱餐一顿,你可别来抢食。”灵慕冰扬着筷子厉斥。 韩小萦放下筷子,大度道:“算了算了,不吃就是,我喝酒!” 然后三人团坐在桌前,高高兴兴地斟酌起来。 “小萦你奶奶酿的米酒真好喝!”灵愫雪夸道,眸光却是泛着淡淡的忧伤。 韩小萦这个马虎,一口一杯地好爽大灌:“那是,又香醇,又不会喝醉,喝完这壶,我再去给你们拿。” 灵慕冰吃过山珍海味,喝过琼浆玉露,对米酒没多大兴趣,时不时地小泯,然后一边吃菜,一边盯着身边忧愁女子,情不自禁道:“怎么?你有心事?” 灵愫雪一愣,傻笑:“没有。” “别敷衍我了,我与你共处了数千个日夜,你的一颦一笑,我都能看清。” “我……” “你是不是觉得小萦在此不方便?”灵慕冰瞟了一眼小萦,示意她离开。 灵愫雪却拉着小萦手不让她离去:“不关你的事。” “既然她在此也可以,那你就快说吧,免得我跟着多愁善感,辗转反侧!”灵慕冰催促。 灵愫雪搁下筷子,深吸了一口气后神情严肃,酝酿了许久,久得仿佛经历了前世今生般,才鼓起勇气启唇道:“我一见钟情了!” 什么?一见钟情! 灵慕冰惊得一愣,如石化。 韩小萦更夸张,把含在嘴里米酒向灵愫雪喷薄了出来,洒得她脸、胸全湿。 “对不起!对不起!”韩小萦一边道歉,一边用娟帕帮灵愫雪擦拭脸颊,忍不住苦着脸道:“你不会也对司公子一见钟情了罢?” “没有。”灵愫雪轻轻摇头:“我见着的那个人,比司公子还要英俊,简直仙神下凡,俊艳无双。” 她说时两眼发直,仿佛那英俊的仙神就在自己眼前。 灵慕冰白眼一翻,握着酒杯甩脸道:“我当你遇到了什么麻烦,原来是被小萦的花痴症传染了。” 然后她抄着筷子,继续夹菜吃。 韩小萦却高兴的合不拢嘴:“愫雪,只要你不是对司公子一见钟情,你看上谁我都支持你!” 灵愫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仿佛没有听见,哀声一叹,右手轻支着下巴惆怅道:“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那位俊艳的公子,他身上散发的气息真的好特别,不像凡人。” 听到最后四个字,灵慕冰一愣,觉得蹊跷,追问:“你什么时候撞见的那位公子?” “就在今天天未亮前往晋安郡送胭脂的路上,那位公子像一缕深蓝色的烟,飘飘渺渺地站在空旷的石板路上,淡淡的月光给他裹上一层白白的纱,仿佛刚从天上降落的仙人。”灵愫雪痴痴醉醉,双颊绯红。 灵慕冰一筷子狠狠敲在她的头上,轻斥:“那不是什么仙人,是妖怪,你被迷惑了!” “妖怪!”韩小萦目瞪口呆。 “不错,夜黑风高,除了妖怪出没,谁家公子哥儿会莫名其妙地站在大路上招蜂引蝶?”灵慕冰沉着脸,若有所思:“看来,我早上让你送胭脂就是个错误,要是我亲自去送,肯定当场就把那以美色惑人的妖怪给收服了!” “什么?慕冰姐你还会收妖?”韩小萦又惊又怕,对灵慕冰身份所有怀疑。 灵慕冰点头:“不错,我不仅会收妖还能驱邪。” “你以前是干什么的?”韩小萦追问。 灵慕冰胡诌了一个是人都会信的身份:“道姑!” “那我就放心了!没想到慕冰姐还有这种能耐,太不可思议了。”韩小萦摸着胸口镇定。 灵愫雪却当一切话是耳边风,傻笑着,望着前方认真地看着什么。 “啧啧!她真的中邪了!而且还不轻!”韩小萦叫唤着。 灵慕冰立刻抓来灵愫雪的手,把脉,发现并无异常,于是困惑不解:“她脉象无碍,为什么神情如此痴傻?难道没有中邪?” “不可能,愫雪一向谨言慎行,不苟言笑,从未露出此刻这种痴傻憨态!”韩小萦担忧地推着灵愫雪。 灵愫雪却拂开她的手,痴痴道:“我没事。” 灵慕冰托着下巴思索,许久,敲定结论:“看来这个妖怪很厉害,让人查探不出邪气。明日清晨,我一定要去那条大道上会上一会!” “你真要去?”韩小萦骇的脸发白。 “嗯!”灵慕冰已然下定决心。 第六章 闲逸的小村(六) 如凤凰穿云的凤目,炯光熠熠。 棱角分明的英俊脸颊,举世无双。 深海蓝色的真丝飘袍,如魅似幻。 傲然挺立的身躯,玉树临风。 “你是从异世国度穿越而来的才子佳人吧……”灵愫雪痴痴迷迷,忽然,她又清醒过来,望着面前两位神情担忧的女子,诧异:“你们为什么这么看我?” “你刚才中邪了。”韩小萦愁眉苦脸道。 “有吗?”灵愫雪移眸望向灵慕冰。 她点点头。 灵愫雪耸肩一笑:“我哪有中邪,我只是陶醉在那位公子的俊艳英姿里一下下而已。” “一下下?这都过去半个时辰了!”韩小萦拍着桌子道。 灵慕冰眸光犀利望着灵愫雪,神情严肃,不容抗拒:“明天一早,你带我去大道上,寻找那个妖怪。” “要是他不再了呢?” “就算那妖怪不在,他弥留过的地方会有妖气。” “这么说,要是没有妖气,就说明他不是妖怪?” “有没有妖气,明早到了地方自见分晓。”说罢灵慕冰将筷子一搁,起身走至屋外,沐浴在淡银的月光里,享受天地灵气。 屋内,韩小萦转眸望去,笑道:“月光下,慕冰姐还真有几分道骨仙风的感觉。说不定明天早上,她真能降服那个蛊惑人心的妖怪呢!” 灵愫雪听之不悦:“他不是妖怪。” “你啊!真的是被蛊惑了!”韩小萦将灵愫雪的额头轻轻一戳:“好了,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明天期待你们的好消息。”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酒壶里剩下米酒倒尽。 灵愫雪却依然固执,喃喃:“他真的不是妖怪……” “你别胡思乱想了,晚上好好睡一觉,明早带慕冰姐一探究竟。”说罢,韩小萦捧着酒壶,挥手告别。 深夜。 灵愫雪紧张,辗转反侧,一直熬到了快要天亮,迫不及待地翻身下床,将沉睡酣然的灵慕冰叫醒。 “姐姐,我们去找那位公子吧!” 于是二人在昏黄的小烛灯下,快速穿衣梳头一番后,一前一后匆匆朝进晋安郡的大道上跑去。 大道上冷风嗖嗖,空空荡荡,没有半片人影。 灵愫雪有些失落,跑至昨天驻足的同一个地方,伸手往前而指:“昨天我就停在这里,看到前面五米远处站着那位英俊若仙的公子。” “那你在此站着,我走过去看看。”灵慕冰顺着手指的方向,走去。 果然,一股强烈压人的妖气,在地面上像一团雾,风吹不散。 “姐姐,有妖气吗?”灵愫雪迫不及待地走来。 灵慕冰连忙制止:“别过来!这里妖气强大,你肉体凡躯会受侵蚀!” 灵愫雪心一沉,极度失望,眼眶含泪,痴痴无神:“他真的是妖怪……” “不错,从他弥留的浓烈妖气来判断,他不是一个普通的妖,而是一个法力高强,至少有五千年修为的厉妖!”灵慕冰严肃的神情,眸光掠过一丝惊恐:“幸好那妖怪对你没兴趣,不然昨天早上你就有去无回了!” “可是……当时他望我的眼神,充满了不同寻常的感觉。” “不要多想了,我们最好忘了此事,不四外宣扬。因为以我的功力根本打不过那厉妖。所以不要让村民也知道,以免引起恐慌!”灵慕冰叮嘱,拉着灵愫雪冰凉的手,快速奔回玉田村。 此刻韩小萦已经背着背篓坐在屋外等待着她们。 看到姐妹二人归来,韩小萦立刻迎了上去,迫不及待地询问:“查探怎么样,是人还是……” 妖字未出口,灵慕冰连忙捂着韩小萦的嘴,附耳小声道:“那是一只妖,而且是五千年修为的厉妖,你最好守口如瓶,莫要到处宣扬,免得村民恐慌。” 闻言,韩小萦已经骇得两腿哆嗦:“厉妖……我的天啊!” 呼罢韩小萦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眼泪奔涌:“怎么办,我们村进厉妖了!慕冰姐你不是道姑吗,快去降服他啊!” “我要是能降服,还会匆匆跑回来?”灵慕冰将韩小萦拉扶起来:“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厉妖对普通老百姓没有兴趣,说不定只是路过,碰巧被愫雪撞见了而已!” 韩小萦全身发抖:“但愿如此。” “好了,准备准备上晋安郡卖货。”说罢,灵慕冰掏出钥匙打开门锁。 这一天韩小萦都提心吊胆,中午回至家中,亦是紧张的连茶杯都拿不稳,抖得满桌子都是水。 头发雪白的韩奶奶,耷拉的双眼望着自己孙女异常的举动,关切道:“小萦,你怎么脸色有些苍白?” 韩小萦一怔,连忙克制颤抖,舒缓地笑道:“没什么,可能昨晚睡觉受凉,所以身体有些不舒服。” “不舒服就去床上休息,下午别上山采药了!我去给你做饭。” “嗯。” 于是乎,韩小萦卧榻在床一连三天。 每次灵愫雪敲门来寻,韩奶奶都说等韩小萦病好了再进城卖货。 所以到了第四天。 韩奶奶发现自己孙女面色红润,不像右病,于是拿着棍子走至床榻,在打盹的韩小萦背上狠狠一抽:“你是不是又和以前一样犯懒病了?借着生病的理由,不去采药卖药?” “不是的奶奶!”韩小萦捂着后背嗷嗷叫。 “不是,那里整日躺在床上做什么?还不快去拿背篓去采药!你想要我这个老骨头饿死无所谓,可是你年纪轻轻不能饿死啊!”韩奶奶厉斥。 “奶奶……”韩小萦委屈的泪花滚滚,抽噎起来:“我不想出去采药,是有原因的?” “什么愿意?”韩奶奶一瞪。 “因为……因为……”韩小萦支支吾吾,因为灵慕冰叮嘱过她,不要乱传厉妖之事。 如果奶奶知道了,她一定也很整日惶恐,担惊受怕。 但是韩奶奶不了解孙女好意,挥起棍子在她背上又抽了一下:“快说!你不说,就给我出去采药!” 韩奶奶拖来背篓,往床边一扔。 韩小萦缩在床角就是不肯下床。 韩奶奶只好挥着棍子大抽特抽起来:“我叫你懒!我叫你不学无术,那生病做借口!” “啊!啊!”韩小萦被疼的如活鱼乱蹦,终于忍不住怒吼道:“因为有妖怪!” 妖怪?韩奶奶将棍子一停,吃惊的望着孙女,眼角露出愧疚地泪水。 第七章 被惑的人心(一) “奶奶事情就是这样的。”韩小萦抓着被褥,抹着泪将灵愫雪撞妖之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韩奶奶抛掉棍子,坐在床榻边,一边伸手去掀孙女衣服,一边关切:“你的背一定很疼,给奶奶看一下。” 韩小萦一瘸一拐地爬至床边,掀起后背衣服,露出几条紫青的棍痕。 韩奶奶看了心疼不已,愤恨地谩骂道:“该死的妖怪,害的我孙女吃苦,看我遇到它不打死他。” “奶奶,你怎么一点也不怕?”韩小萦挂着泪水诧异。 “奶奶年纪大,什么风浪没有见过,年轻的时候村里也出现过厉妖,乡亲们合伙筹钱把晋安郡里最好的法师请来,平安渡过了劫难。” 韩小萦一愣:“对啊,我为什么只指望慕冰姐,晋安郡那么大,一定有很厉害的降妖法师!我真是太笨了!” “就是!我看你是种了那两姐妹的邪!她们两个来玉田才一年,你也不过问对方来历,就和她们打成一片,什么时候才能长点心眼儿?”韩奶奶无奈道。 “奶奶,灵氏姐妹二人是好人,特别是愫雪,她心地单纯善良,为人又好,什么苦都肯吃。她对我更是亲如姐妹,楚楚包容袒护。”韩小萦笑道。 “你把愫雪都要夸上天了。我倒是觉得她问题大得很。普通人哪有一夜之间白头的?我看她说不定也是什么妖怪变成,要不然那厉鬼见了她,怎么不吃了她!”韩奶奶提醒道。 “奶奶!愫雪白头一事你都说多少遍了,我耳朵都起茧了!不准你再说他们姐妹坏话!” “哼!你就是没心眼,什么都相信!”韩奶奶将韩小萦头一戳。 韩小萦捂着头,吐舌头。 忽然灵愫雪声音在门外响起:“小萦,你好点了吗?我带东西来看你了!” 韩小萦连忙将背后衣服放下,小声警告老人:“奶奶,千万不要把我告诉你的事情说出去!” “知道,我什么都不会说,我去后院晒草药了!”说完奶奶蹒跚着身躯,一点一点朝后院挪去。 韩小萦开门的一瞬间。 韩奶奶情不自禁朝灵愫雪投了一个不屑的眼神。 灵愫雪感觉奇怪,询问:“小萦,你奶奶怎么了?” 韩小萦一愣,傻笑:“没什么?她要去后院晒草药。” “你奶奶腿脚不好,要不要我帮忙?”灵愫雪好心道。 “不用!”韩小萦笑着,忍着疼痛的背后,坐在桌旁,眸光直勾勾地盯着对方手里提着的包裹,嘴馋道:“愫雪,你给我买了什么?” “给你买了只烧鸡,还有一斤红枣糕!希望你能早日恢复健康!”灵愫雪一边拆着包裹,一边笑道。 韩小萦觉得自己一人独占美味不太好,于是将包裹又重新系上,拉着灵愫雪朝门外走:“我现在身体好得很,一个人吃这些不太好,不如我们去你家和慕冰姐一起吃吧。” “那怎么行,我们一点心意,你吃不完给你奶奶吃。” “她年纪大肠胃不好,不能吃油腻大补的红枣,所以我们还是去你家里吃吧。” 韩小萦用力推着灵愫雪,很快他们来至她家。 此刻,灵慕冰正在桌上调制胭脂水粉。 她见韩小萦来,一边忙碌一边笑道:“多谢你的朱顶红,让我卖了个好价钱。” “所以你就有钱买烧鸡和红枣糕给我吃?” “当然。”灵慕冰不经意地望着灵愫雪手里的包裹,一愣:“你怎么又给提了回来?” “慕冰姐,是我要愫雪拿回来的,我好几天没来你们家和你们一起了,所以打算这顿中午饭和你们一起吃。” “你又把你奶奶一个人晾在家里,喝稀饭?” “哎呀!你别说那么难听好不好,她老人家肠胃不好,只能喝稀饭吃软食物,再说她忙着晒采药,我在家也无聊。” “好吧!有烧鸡不吃白不吃!”灵慕冰讪笑着,拍了拍手:“来帮我把这些半成品挪一下,我买开始吃饭。” 然后三人有说有笑地围在桌前吃起美味的烧鸡。 正午的太阳,白炙灼热,将大地烘烤的燥热难耐,田地里的瓜果、山茶都蔫蔫地垂头,无精打采。 屋内三人吃了满头大汗。 灵慕冰一边提袖擦着额上滚落的汗珠,一边道:“该死的天气,明明还没入暑,竟然热得跟大暑一样。愫雪,你去把门关上,不然外面的热气飘进来。” “可是关上门会很闷热。”韩小萦也热得大汗淋漓,吃鸡都没食欲,咀嚼一口歇一口地慢慢吃着。 灵慕冰沾有凤仙花汁的食指了指后面:“后院阴凉,不如我们挪哪儿去吃。” “好。”灵愫雪答应。 三人抬着桌子去了后院,确实阴凉许多。 韩小萦毫不避讳地拉着前襟,忽闪忽闪地让身体透气。 正当她们惬意而食时,大门忽然传来剧烈不停的敲门声,似有恶霸要闯入屋来。 韩小萦害怕地缩入灵愫雪怀里。 灵慕冰放下鸡翅,警惕地,小心翼翼地一步步穿越厅堂,移至大门。 “砰砰砰,砰砰砰!” “快开门……”一个虚弱的男子声音,传缝而入。 随之随风飘进来一股浓烈的鲜血味! 该不会是厉鬼吧? 灵慕冰神经紧绷,将脸缓缓贴近门缝,看到一名浑身上下都是血的白袍男子,弓着身躯,捂着肚子倚靠着门痛苦的呻吟。 “你是谁?”灵慕冰询问。 “晋安郡……司……明……旭……”说罢,血人倒地昏死。 灵慕冰连忙开门,将血人拉进屋来。 赶来的韩小萦看到地上血泊里熟悉的面孔,惊讶地脸色血色全无,连忙奔过去蹲下身躯抱着司明旭身躯摇晃:“司公子!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你这么晃,他只会出血更多!”灵慕冰提醒:“愫雪,快来帮我把他抬至床上,并将他胸前的伤口摁压住!” “那我呢?”韩小萦也想帮忙。 “你去后院烧热水!越多越好。” 韩小萦一听,撒腿就往后院冲。 灵氏姐妹二人将司明旭抬至床上,然后灵慕冰拉来剪刀冲开他泡满血水的衣服,一大块破碎腐烂的肉呈现在他的腹部。 “看来,他被人掏了肠!”灵慕冰道。 灵愫雪惊讶的目瞪口呆,脑海闪过凤眸蓝衣的俊艳公子,心中充满了悲伤。 第八章 被惑的人心(二) 柴火燃烧的味道在后院缭绕。 韩小萦一边烧水,一边着急,跺着双脚吹火:“快点开,快点开……” 屋内,灵慕冰放下剪刀,坐在床边,一边运气催法,一边向灵愫雪道:“愫雪,我知道你把一切都忘了,而且以凡人姿态和思想去生活。但是待会儿我施法给司公子治疗伤口时,你切不可惊慌大叫,把韩小萦引来了。” “为什么?”灵愫雪不解。 “因为在愚昧的凡人眼里,旦凡会施法的差不多都是妖怪,所以我怕吓着她,才让她去后院烧水。你却不同,因为我会的以前你都会,只是你不记得了而已。” “好,我绝对保持安静。” 灵慕冰放心下来,两只手像美丽的蝴蝶在空中划拉出一串梵文后,将掌心蠢蠢欲动的仙气打在司明旭受伤的部位。 很快,枯木逢春,司明旭腹部愈合如初。 灵愫雪看着一切,忽然明白自己为什么见了凤眸厉妖而不害怕,因为她未失忆前一定见过许许多多神奇的场面。 所以,她才会如此淡定自若。 “好了。司明旭的伤已经完全愈合,苏醒是迟早的事,待会儿小萦问起来,你就说他是吐血导致身上那么多血的,免得她担惊受怕。”灵慕冰好心地叮嘱,然后走至后院催促:“小萦,你的水烧好了没有?” “快了快了!” “烧好了,你就帮司公子洗擦一下身躯,让他先换上我的衣服。” “为什么要他穿你的衣服?”韩小萦闷闷不乐。 “因为我比你们都高,他穿我的正合适。如果你不愿意,那你让他光着身子受冻也可以。”灵慕冰漫不经心说着,伸手拢了拢鬓边乌青的垂发:“我要出去采花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 “好的,慕冰姐你放心去吧,我会帮你把厅堂地上的血和门外的血擦的一干二净。”韩小萦高兴道。 灵慕冰噗呲一笑,转身翩然离去。 为了不让村民起疑,她用脚踢着泥巴把大门口血迹掩盖。 待到晚上,深夜月如勾,一缕银光透窗而洒。 安睡在床榻上的司明旭,从青面獠牙地噩梦中惊醒,他尖叫着,满身大汗地坐起身躯,望着月光幽微的小窗,困惑:“我这是在哪里?” 爬在床头陪守的灵慕冰,支起额头,睡眼惺忪地望着床上面色苍白的公子,呵欠连连地慵懒道:“你当然是在我家。” “你家?”司明旭困惑,脑海闪现自己遇害时的情形,突然感觉自己身躯一紧,垂眸看见自己穿着一件淡紫色女子衣衫,勒得他胸膛如被绳捆绑。 “噗!哈哈哈!”灵慕冰忍俊不禁:“对不起,你的衣服全是血,韩小萦给你洗了,所以只好委屈你穿我的衣服了。” “你的衣服?”司明旭脸色一羞,犹如含苞微绽的雪白梨花,苦笑:“我堂堂一介知州竟然也有穿女子衣衫的时候。” “这有什么,难不成让你光着身子睡我的床?” “呃……”司明旭越发羞愧,垂着头羞涩:“谢谢姑娘的搭救。” “呵呵,你最该谢的人应该是我妹妹和韩小萦,她们两为处理你的后事,可废了不少功夫。” 司明旭一愣:“这么说,你是韩小萦的朋友?” “当然。” “恕我冒昧,姑娘芳名?” “灵慕冰。” “灵……你是灵愫雪的姐姐?” “正是。” “那真是太有缘分了,搭救我的人竟然是你们。”司明旭情不自禁地舒展笑容,兀自低声喃喃:“想不到灵姑娘还有一位这么漂亮的姐姐。” “你说什么?” “哦……没什么。”司明旭忽然严肃起来:“那妖怪没有来找你们吧?” “你说呢?”灵慕冰将双手一摊。 司明旭上下打量一番笑道:“看你无碍,我就放心了。但愿妖怪永远不来侵扰你们。” 灵慕冰挑眉,淡然:“不知司大人您遇到了什么妖怪?” “请叫我司公子。”司明旭温润而笑:“我刚上任,晋安郡的百姓还不认识我,我想趁此机会微服出巡,体察民情,于是花了三天将晋安郡大大小小的街巷认真地巡视了一边,想着附近有座村庄离得近,想一并视察,谁知昨日刚一出晋安郡往玉田村的路上,不小心被一只蓝色毒蛇咬伤,昏倒在地。等我醒来时,我竟然身处一个大蛇窝,那条蓝色竟然变得粗壮如树,和三层楼一样高。在它咬我的腹部时,我被身上护身符所救,所以他只是咬裂了我的腹部。我拿着救命草一样的护身符,抵抗大毒蛇,忍痛逃出了蛇窝,所以就跑到了你家求救。” 灵慕冰一听好奇:“什么样的护身符?” 司明旭去摸自己衣怀,发现怀兜不在原来的位置,才醒悟过来,笑道:“我忘了,我还穿着你的衣服。那护身符是我母亲在一个有名的大庙里求的,我一直放在自己衣服的怀里。” “那我去帮你拿。”灵愫雪起身向后院走去,片刻后,她摇着头归来:“你的护身符不在衣服里,一定是小萦帮你洗衣服时,取走了。” “既然如此,等天亮了我再去找她要回。” “嗯。”灵慕冰点头:“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告诉我那大毒蛇是什么样子?” “当然可以。”司明旭深吸一口气,娓娓道:“当时被咬时,那条毒蛇是小而纤细的,等它把我拖进蛇窝时,不仅变的巨大粗壮,而且毛骨悚然。那蛇窝其他地方,还盘缠着十几只蓝色小毒蛇,他们看上去十分饥饿。” “说不定,咬你的毒蛇没有变大,而是它的成精的母亲来把你拖走的。” “也有这个可能。反正那只大毒蛇,非常恐怖,要不是我的护身符,我恐怕都逃不出来。”说到这儿,司明旭一愣,摸着自己平坦的腹部震惊:“我的伤呢?” “你的伤已经被我治好了。”灵慕冰云淡风轻道。 司明旭立刻像见了毒蛇一般,往床角缩,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凝望着灵慕冰绝色容易,战战兢兢:“那么大的伤口,灵姑娘的姐姐你就这么治好了?” 灵慕冰知道对方在想什么,白眼一翻:“你是不是觉得我也是妖怪?” “不……我……”司明旭惶恐地不知说何是好。 第九章 被惑的人心(三) 容颜绝美令人窒息的女子,疗伤的手法天衣无缝……这很难让司明旭不去胡思乱想。 灵慕冰不以为然耸了耸肩:“你要怀疑就怀疑吧,反正我只提醒你一句,不要把自己发生的事情说出去,因为这样会引起村民的恐慌。” 说罢,灵慕冰朝另外一间卧室走去,和正在熟睡的灵愫雪挤在一起。 孤灯下,司明旭脑海反复想着灵慕冰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她是个好人,不然也不会担心村民。 但是自己平坦的腹部,让他又忍不住怀疑她的身份。 越纠结,司明旭越惭愧。 明明是一个漂亮又奇特的女子,他非要情不自禁将她幻想成虚情假意的蛇妖。 真是太不该。 司明旭辗转了一夜,懊悔了一夜。起床时脸上挂着一对黑眼圈,像熊猫一样笨拙地穿鞋下床,蹒跚走至厅堂。 因失血过多,他还未靠近桌子,脑袋忽然一昏。 一个纤弱的臂膀坚韧地将他搀扶住。 司明旭浑浑噩噩地望去,看到灵慕冰美丽脸庞,苍白无力的微笑:“谢谢。” 灵慕冰将他扶回床榻:“你身子虚,没事不要乱跑,免得别人还以为是我谋杀了知州大人。” 言语中夹着攻击。 司明旭露出歉疚:“对不起,我错怪了你。” “没事,我们姐妹被村民误会成妖女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所以你能用那种恐惧的目光看我也是正常。”灵慕冰表面大度,心里却很膈应。 司明旭想笑,却忽然一阵头晕,昏倒在床。 片刻后,灵愫雪拂帘走了进来,关心道:“姐姐,司公子还没有醒?” “他啊,早醒了,只是逞强想离开,所以又昏倒了。”灵慕冰一边帮床上病人盖被子,一边漫不经心道。 “他这么虚,一定是缺血,我找小萦要些补血益气的草药。”灵愫雪欲去。 韩小萦已经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补血药汤推门而入,站在厅堂叫唤道:“慕冰姐,愫雪,这碗补血汤我放桌上了,待会你们谁有空别忘了热给司公子喝!” “你怎么不亲自喂他喝?”灵慕冰问道。 “我要去采草药了,所以一大早我就煎熬了这碗药。” “你不怕厉妖了?” “怕啊,但我更怕饿死,我家的米缸已经见底了!”说罢韩小萦将汤药搁在桌上,蹬蹬小跑而去。 灵慕冰想起司明旭的遭遇,立刻追了出去,好心唤道:“小萦,你采药别走远了!” “知道了,慕冰姐!”韩小萦一边走一边转身挥手,身后的背篓晃荡犹如铃铛。 清晨短暂,很快进入中午。 司明旭醒来时,发现守护在自己身旁女子是发白灵愫雪,有些失望地询问道:“你姐姐呢?” “姐姐她出去采花了!”灵愫雪道。 司明旭激动地坐起身去,一边摇摇晃晃一边苦叫道:“外面有大蛇妖,快叫你姐姐回来!” 灵愫雪扶着司明旭倾斜的身躯安慰:“司公子你不用担心,我姐姐会岐黄之术,对付小妖小怪搓搓有余。” “那不是普通的妖怪,你快去叫你姐姐回来!”司明旭用力推着灵愫雪,无奈体力不支,气喘吁吁地倚靠在床头,再想说什么,却已然没有了力气。 灵愫雪替他盖好被子:“司公子,你坐一会儿,冷静冷静。我去给你热药。” 片刻后。 一碗热药下肚,司明旭体力恢复了些,又固执地要灵愫雪出去找姐姐。 灵愫雪拗不过,只好点头应允。 当她正欲踏出门槛时,司明旭又忽然叫住她:“算了,你别去了,免得你也遇见了妖怪。” 于是他担忧至极地靠在床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望着窗外,期盼灵慕冰早点回来。 灵愫雪百无聊赖,于是去后院生炉子煮粥。 白花花的大米粥快要煮好时,灵慕冰抱着满怀香气四溢的海棠花,归至家中。来不及放花,就快步撩帘走至卧室,笑盈盈地望着床上病秧子调侃:“呦!有劲儿坐起来了!看来小萦一碗补血汤,对你很有药效嘛!” 司明旭望着眼前人比花娇的女子,神魂沉醉,双眼发直。 灵慕冰以为他在看花,于是从怀中抽出一朵海棠调皮地插在他有些凌乱的发髻上,噗呲一笑:“哈哈哈!鲜花配美裙,衬得你比女子还漂亮!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是女孩子呢!” 司明旭也跟着咧嘴扬笑:“真的吗?” “是啊,你这么英俊潇洒,穿上我的紫色衣裙显头顶再带朵花,不知道多有女人味。”灵慕冰调侃。 司明旭沉醉:“你开心就好。” 少顷,灵愫雪端着一碗白粥走了进来:“姐姐,你回来,正好司公子你来喂吧!我要去茶园采茶!” 说罢,灵愫雪夺过海棠花,将白粥塞进灵慕冰手里,毫不犹豫地离去。 灵慕冰端着白粥,尴尬地望着厅堂:“喂他的事不是应该交给小萦?” “小萦采药还没回来,你就喂喂司公子吧!他正饿着呢!”说罢,灵愫雪挎着腰篓迎着风地朝纵横交错的田垄走去。 她站在翠绿欲滴的茶叶前,面色沉重,心不在焉。 那位公子真的是蛇妖? 我也太倒霉了,好不容易对一个异性无来由的动心,竟然是只妖。 看来我只能斩断情丝,回归平常。 灵愫雪胡思乱想着,天空渐渐变灰,有大片乌云从东南方缓缓移来。 此刻,茅屋内。 灵慕冰一手端着碗,一手握着勺子,对着氤氲的热气轻轻而吹。 白粥散发的雾气,像飘渺的轻纱,将她美丽的容颜朦胧得更加美丽。 司明旭已经看痴,不知不觉就喝完了一碗粥。 他觉得有些不尽兴,要求道:“我还是很饿,灵姑娘的姐姐你能不能再喂一碗给我吃?” 灵慕冰脸色一沉:“你叫我灵姑娘的姐姐,难道就不绕口?” 司明旭羞涩一笑:“我若是叫你灵姑娘,岂不是重复了。你们两姐妹不在一起还好,若在一起岂不是不知道叫谁。故而,我才如此绕口的叫唤你。” “也是,既然你怕重复,你直接唤我名字得了。” “唤你名字?”司明旭心跳加速一拍,有些喘不过气:“真的可以吗?” “当然,村里人都是这么叫我的。” “可是直呼女子名字有些失礼,我还是……” “失礼那是你们讲究人无聊的戏码,淳朴的村民都是这么直呼来直呼去,没什么大不了。你要是真觉得失礼,叫我慕冰就行。” “慕冰。”司明旭念着这两个字,心里犹如吃蜜。 他还是头一次这么迫切地想叫唤一个女子的名字。 第十章 被惑的人心(四) 清香碧绿的茶园,纤细窈窕的倩影,在微风中颤颤而动。 灵愫雪望了一眼天空远方蜗速移来的灰色乌云,情不自禁地加快了采茶的速度。她认真而专注的神情,浑然不知身边走来一个高挑的身影。 “小萦,你采药回来啦?”灵愫雪摘着茶芽,漫不经心地招呼。 一阵强劲的微风,将身旁人银白的衣袍刮入灵愫雪的视野。 她一怔,转眸望去,惊讶地合不拢嘴,喜呼:“寅炎!” 他嶙峋而奇特的一对冲天龙角已经收藏起来,额头光洁发亮。 “是我,我终于找到了你。”龙四皇子南荣寅炎眉目温柔,缱绻地望着朴实纯美的女子,眸中弥满了千言万语。 “寅炎,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我生活的地方,而是觉得你与龙四皇妃应该好好过日子。”灵愫雪澄澈的眼睛划过一丝愧疚。 “我知道你的想法,所以我询问过苏雪的想法,她同意我出海来找你。”南荣寅炎微笑。 “那就好,我们也别在此站着了。”灵愫雪领着对方走过长长的田埂,来至一座民风淳朴的小村庄:“这就是我和姐姐一起生活的地方,那儿就是我们的家。” 灵愫雪纤指朝前方一座围有篱笆的小茅屋指着。 二人很快就走入篱笆,来至门口。 此时,灵慕冰正在给司明旭喂粥,看到灵愫雪令着熟人入屋,立刻尴尬地从床榻边坐起走至厅堂,搁下粥碗,迎接:“拜见龙四皇……” “叫我南荣公子。” “是,拜见南荣公子!最终,你还是找来了。”灵慕冰话里有话,带着一丝不悦之意。 南荣寅炎平静一笑:“我心有所属,怎能不来。” 灵慕冰忽然暴躁,一把揪着对方衣襟,厉斥:“那时我要是知道愫雪在东海过的一点也不好,我肯定不会让她继续呆在你的身边。” 她指的是第一次入东海寻见灵愫雪那天。 “灵姑娘生气也是正常,当时我身份权利还不足以保护身边女子,现在不同往日,我已经……为王。”南荣寅炎孤寂屋中凡人,故意将龙王的龙字省略。 “那又如何?守护不了喜欢的女子,为王也是枉费!如今愫雪与我在此玉田村生活的平淡安逸,请你不要把东海风波带来。她需要安逸平静的生活!”灵慕冰咄咄逼人。 灵愫雪连忙拉开灵慕冰:“姐姐,寅炎是客人,而且屋内还有旁人……” “我不管那么多,我就是要警告这位南荣公子,不要太自私自利,该放手的趁早放手!”灵慕冰厉斥,暴跳如雷。 灵愫雪无奈,拉着南荣寅炎走出屋外,来至一处静僻空旷的泥巴道上,羞愧道:“对不起,我姐姐对你无礼,我向你道歉。” 南荣寅炎温柔微笑,眼眸如春波:“你不用道歉,你姐姐应该发火。任谁知道自己妹妹在东海受苦受难,都不会轻易罢休。现在我找到了你,并看到你过的很安逸,我就放心了。” “是的,我在这里过得很好,没有明争暗斗,日子舒服的筋都要软了。” “那就好,看到你幸福,我也很高兴。既然你姐姐不太欢迎我,我还是先回东海……” “诶!别那么快走!”灵愫雪不舍地拉着他:“你好不容易来了,多陪我聊会儿嘛。” 南荣寅炎温柔点头。 然后,二人坐在一棵阴凉蓬松的垂柳下,身后映衬着鹅黄细碎的小野花,和睦浓情。 “寅炎,我走后,你一个人是怎么周旋在激流暗涌的龙宫?” “那日你走,我从大哥那里夺回苏雪,她告诉我哲瀚巫师的阴谋,于是我将实情告知父皇。父皇龙颜大怒,领着虾兵蟹将前往南海直捣占卜阁,捉拿图谋不轨的巫师,并拿回东海神书《纵横捭阖》。回宫后,他不仅重新发落了大哥,还处置了自己的枕边人龙后。” “这么说,我的离开,让你的困难迎刃而解!” “是的。可是我……”真的不舍你离开。南荣寅炎将后半句隐忍了回去。因为他也认为,灵愫雪不适合再回到海里。 “现在你成了龙王,执掌整个东海,一定很累吧。” “不,做了龙王反而轻松了许多,劳累奔波地都是手下那些将臣。” “难怪你这么有空。”灵愫雪讪笑。 忽然一滴雨低落在她挺翘的鼻尖。 “哎呀!下雨了,寅炎我们回去吧。”灵愫雪站起身,拍了拍尘土。 南荣寅炎笑道:“我要回东海了,你保重!”说罢,他化成一道金光朝天空飞去。 灵愫雪失落,不舍,想看着对方离去,却因雨势越来越大,至于捂着头朝茅屋奔去。 当她快跑至屋时,天空忽然传来南荣寅炎的声音:“我还能再来看你吗?” “当然!随时欢迎你!”灵愫雪驻足站在滂沱的大雨下,高兴地大声回应。 倚靠在窗边望雨的灵慕冰,看到灵愫雪傻傻地站在雨里,仰面朝天,忍不住呼喊道:“还欢迎个什么啊?他都要害死你了!” “姐姐!”灵愫雪愠怒,跺脚,溅起一片水花,带着满身湿漉漉奔至家中。 灵慕冰走至门口,递来干燥的干巾:“赶紧擦擦头发上的雨水。”说罢,她转身朝自己卧室走去,望着目瞪口呆的司明旭,忍俊不禁:“你傻看什么?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凶?” “不,你不凶,你很温柔。”司明旭轻轻摇头。 灵慕冰白眼一翻:“我看你是失血过多,变傻了。我这么随性暴躁,不凶才怪。” “你……真的不凶。你性格直爽,用不拐弯抹角地方式关心着人。比起那些满含修养的大家闺秀,要真实可爱许多。”司明旭羞涩地夸赞。 灵慕冰听了心头一暖。 没想到这新来的知州大人,还挺心细,不虚伪。 她耸肩笑了笑,然后拿来晒干的衣服扔进司明旭的怀里:“我的衣服勒的慌,你快换上自己的衣服吧。” 天上乌云盖顶,天空很快就一片漆黑。 村里农户,纷纷燃起昏黄的蜡烛,给黑夜照亮点点光明。 第十一章 被惑的人心(五) “看这雨势恐怕要下一夜,明日还不一定能停。”司明旭坐在桌旁怅然。 灵氏姐妹二人站在桌旁,捣弄着胭脂水粉的半成品,整间屋子充斥满清幽的花香。 一直忙碌到夜深,忽然有人来敲门。 灵愫雪开门一看,是撑着破纸伞的韩奶奶。 她一边朝屋里张望,一边着急道:“小萦不在你这儿?” “小萦不在。”灵愫雪回应,忽然心里一惊:“小萦还没有回家?” “没有。”韩奶奶担忧地脸上皱纹更加深刻。 灵愫雪连忙将她搀扶进屋,关上门,忧心忡忡:“难道小萦一直都没有回家?” “是的,要不然我也不会冒着大雨来找她了!”韩奶奶道。 灵愫雪一惊,心想,小萦不会遇蛇妖了吧? 灵慕冰快步走至门旁:“那还等什么?我们快出去找!” 灵愫雪连忙跑去后院拿伞,和灵慕冰一人撑一把开门欲出。 坐在凳子上身子虚弱的司明旭,担忧道:“天黑雨大,你们两个弱女子出去找人,一定会遇到危险!” “那也要找!”灵慕冰急匆匆走入漆黑雨幕。 “灵姑娘!”司明旭连忙叫住脚慢的灵愫雪:“你别慌,快拿我的令牌去晋安郡县衙找捕快帮忙搜寻!” 灵愫雪觉得这是个好法子,取过司明旭掌心令牌,快速朝晋安郡方向跑去。 韩奶奶望着眼前面孔陌生却英俊非凡的男子,好奇道:“你是衙门的人?” “呵呵,老奶奶,我乃晋安郡新上任的知州。”司明旭和善地笑着。 “就是你!”韩奶奶一惊,连忙挪步走过去仔细端详,嘴皮还不停地抖动呓语:“小萦前些日子疯疯癫癫念叨的男子,竟然就是他!” “老奶奶你说什么?”司明旭没有听清。 韩奶奶怔怔,露出羞涩地微笑:“太好了,有你照顾我家小萦,我就放心了。” 司明旭以为她所言的照顾是官对民的照顾,于是笑道:“放心,晋安郡下边乡村里的每一位老百姓,我都会全力以赴。” “诶!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小萦就拜托你照顾你。”韩奶奶越笑越甜。 “自是当然。”司明旭还是没有理解对方的意思。 韩奶奶却以为他已经理解,拿着破伞,放心地走至门边:“我先回去了,小萦就拜托知州大人你了!” “好的,再见!”司明旭微笑着挥手。 与此同时,黑夜风雨交加,狂风卷袭着落叶风沙,灵愫雪的伞早已被风刮烂,瑟缩地抱着自己冰冷身躯,朝晋安郡咬牙奔跑。 路上几次大狂风,都差点将她刮倒。 但她前倾的身躯,像傲立在雨石刀风里的坚强小草。 说什么,她都不会半途而废。 故而晋安郡城门上摇摆的烛火,很快就出现在雨幕里。 “快了,到城门我就可以要守城护卫帮我!”灵愫雪自我加油安慰着。 忽然,前方五米处的雨幕下站着一个身材高挑英挺的蓝衫人,散发微微白光,气质非凡。 他所站的地方,无风无雨,像一个被灯光照耀的精美雕塑。 灵愫雪一愣,停下脚步,轻呼:“是他……” 同时,厉妖两个字蹦出她的脑海。 灵愫雪立刻后腿,拉开距离,借雨幕为遮挡,屏住呼吸朝旁边绕去。 忽的一阵凉风刺入她的背脊。 “站住!”厉妖声音好听而震慑,不容人抗拒。 灵愫雪惊骇地立刻停下脚步,站在泼泼大雨里,浑身颤抖。 “灵、愫、雪,你以为自己把头发染白了,我就不认识你了?”深蓝色厉妖如风般飘至灵愫雪跟前。 俊艳的容颜逼近,灵愫雪差点沉醉得魂不守舍,立刻双手捂着双眼,拼命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你要吃我,请让我从晋安郡衙门回来后,再吃我!” “你说什么?我吃你?”蓝袍厉妖眼眸一沉,忽然仰头癫狂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灵愫雪骇得脸色惨白。 蓝袍厉害不爽地将她狠狠一推:“滚!无情之人!” 灵愫雪一个趔趄,重重往地上水洼里倒去。待她回神时,蓝色厉妖已然消失不见。 好奇怪,他为什么不吃我? 想起他癫狂的笑,灵愫雪一边从地上爬起,一边无奈苦笑:“真是个疯妖!” 然后她快速朝晋安郡城门跑去,亮出司明旭的令牌,守门的卫士果然热情地帮她前往衙门喊人。 半个时辰后。 五名衙役与灵愫雪披着蓑衣在玉田村附近的寻人起来。 他们摸着黑,分头寻找,数个时辰后,终于在一颗大树下找到了崴伤脚的韩小萦。 衙役们扶着韩小萦,将她护送回家后匆忙来至灵氏姐妹家里,拜见知州大人后,匆匆打道回府。 很快,屋内就剩下三个人。 灵慕冰满身泥巴,灰头土脸地站在厅堂,无奈吐槽:“小萦个臭丫头,为了能多赚两个钱,明知快要下雨,还要往山深处钻。要不是司公子手下的人帮忙,那丫头恐怕要在野外淋一夜雨!” “总算是有惊无险,我还担忧她遇到妖怪!”灵愫雪道。 司明旭在厅堂坐了一夜,笑道:“你们两个也能安全归来,我就放心了。” “身为父母官,你操的心还真不少。现在你可以安心去睡觉了,我和愫雪去后院洗个澡!”说罢,灵慕冰拉着灵愫雪朝后院走去。 “姐姐,大晚上生火烧水太麻烦,我们还是随便擦擦身躯,换套干爽的衣物罢。”灵愫雪道。 “那样多不舒服。喽!你看!”灵慕冰扬手一挥,屋子里瞬间变出一口盛满热水的洗澡桶。 洗澡桶大得能容下两个人,而且氤氲升腾的水汽,看上去十分飘渺舒适。 灵愫雪迫不及待地退下衣服,跨入舒服洗澡水中,酥酥麻麻地坐下:“会法术真的太好了。” “怎么样?是不是一坐下去就不想起来?”灵慕冰一边褪衣,一边笑道。 灵愫雪将头倚靠在大桶边缘,舒服得筋骨松软:“嗯,真像睡在里面永远不起来。” “那可不行,泡久了容易脑充血!”灵慕冰提醒,也将自己窈窕光洁的身躯跨入澡桶,享受温水的拥抱。 第十二章 被惑的人心(六) 温柔的水,松软的骨,灵氏姐妹泡在洗澡桶里,昏昏欲睡。 白汽袅袅间,灵愫雪仿佛看见了蓝袍厉妖俊艳非凡的脸,正冲她温柔邪惑地笑着。 忽然,蓝袍厉妖脸色一变。 滚! 灵愫雪立刻清醒,望着对面道:“姐姐,刚才我去晋安郡找人时,又碰见了那个妖怪。” “什么?”昏昏欲睡的灵慕冰也陡然清醒,紧张道:“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没有,他只是靠近我,说了一堆我不太懂的话。” “他说了什么?” “他先仰面朝天狂笑了一阵,然后说我是无情之人。” “没有其他的了?” “没有。” “那就有问题。” “什么问题。”灵愫雪聚精会神。 “说人无情,大多数都是感情受了重创才会这么说,他仰面狂笑一定是对你的态度感到不满。” 灵愫雪不太明白,两眼木讷:“他为什么感到不满?” “我也不知道。”灵慕冰耸了耸肩,不想费脑多想,漫不经心道:“妖怪性情多变,很难琢磨透,只要你人没事就行……”说着说着,她又困意袭头,打了个呵欠,搓了搓身上的灰泥后起身出浴。 翌日,雨势渐小,淅淅沥沥。 司明旭已经在别人家连续打扰了两日,他坐在桌边望着门外潇潇雨幕犯愁:“这雨什么时候能小。” “我到希望这雨永远也不会停。”韩小萦的影身出现在门边,她杵着一根拐杖,手执雨伞一瘸一拐地走近屋来。 司明旭连忙上去帮她收伞,搀扶着她走至桌旁坐下:“韩姑娘你腿伤未好,天又下雨,为何急急来此?” “我想来看看你,顺便感谢你的搭救之恩。”韩小萦脸颊羞红。 “呵呵,搭救你的人是衙门中人,你应该去感谢他们才是。” “可若不是你的命令,我们这种平头百姓也请不动那些衙役。所以你才是真正的恩人。” “不必客气,寻你之事大家都有出力!” “咯咯。” 韩小萦也不知说什么是好。 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尴尬,陌生。 于是她寻找话题道:“怎么就你一人在此,她们姐妹二人呢?” “慕冰去晋安郡送胭脂水粉了,灵姑娘刚才还在后院,现在不知道去了哪里。” 韩小萦一愣:“你叫慕冰姐为慕冰,叫愫雪却是灵姑娘?” “呵呵,这样叫是为了区别她们。” “原来如此。” 忽然,又没了话说。 韩小萦紧张地大脑一片空白,坐了片刻后,带着淡淡的忧伤撑着伞一瘸一拐而去。 一路上她很自责。 明明我有很多关切话语要问,怎么见了面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明明我还可以再多座一会儿,多陪陪司公子一会儿,怎么身躯就是想快点离开。 明明我还可以…… 还有很多可以,但都只能停留在她幻想之中。 “唉!”韩小萦抛开拐杖,一头扎在自己被窝里,哀声连连。 韩奶奶端着一碗汤药,缓慢走过来,苦笑:“怎么?你去带伤去探望知州大人,他没理你?” “理了,人家身子虚弱见我出现在门口,还连忙上前帮忙拿伞和搀扶,反倒是我,什么话都不会说,跟哑巴一样坐在哪儿开不了口。”韩小萦一边说,一边捶床悔恨。 多么好的一个机会,她就这么无言以对的结束了。 韩奶奶却笑眯眯,拍着孙女的后背:“别担心,慢慢来!昨夜我去慕冰家求助时,知州大人不知道多担心你没归来的事情,还匆忙将自己令牌给灵愫雪,让她当跑腿,冒风雨去晋安郡找衙役!” “这说明司公子人好。” “不对,这说明知州大人在乎你。” “奶奶别开玩笑了,司公子心底善良,走丢任何人他都会紧张。” “不!你怎么对自己这么没自信,昨夜他们都出去找你,我和知州大人两人在屋里,我反复跟他说要他照顾你,他点都应允了!” “真的?”韩小萦不敢相信,痴痴而充满期待地望着自己奶奶。 “是真的!”韩奶奶笑道,将手中汤药递过去:“快喝了,脚伤早点好,可以早点亲自去衙役向知州大人道谢。” “嗯!”韩小萦接过汤药,一口闷。 到了下午,雨终于歇止,云开日明,空气凉爽清新。 司明旭的心情也由阴转晴,望着刚从外面回来的灵慕冰道:“雨停了,我该走了。” 灵慕冰拂袖扫了扫身上的挂着的雨露,怔怔:“你的伤……” “我的伤已经无碍,在你这里打扰了两日实在过意不去。等我回到府上调养几日,一定再来登门道谢。” “道谢就不必了!我担心你这么回去,会不会在半路晕倒。” “我八尺男儿,在床榻上躺了两日,身体恢复了许多,不会有事。”说着,司明旭起身朝门外走去。 灵慕冰连忙跑至屋内放下怀中鲜花,追了出去:“诶!你等等,雨刚停,泥地滑,还是我陪你回去吧,免得你在路上有个好歹,我岂不是成了罪人。” “不用。”司明旭心中高兴,嘴上客气。 “来吧,我扶着你。你一个人走,我实在不放心。”灵慕冰将自己的胳膊,毫不做作,自然地挽进对方的胳膊。 两只胳膊相触的一瞬间,司明旭心如鹿撞,扑通扑通地快要跳出嗓子。 “慕冰,你……” “我怎么了?”灵慕冰大大方方望着他。 司明旭咽了咽,既然她都那么自然大方,那我也可以。 于是两人手挽手,一路从玉田村,走至晋安郡。 好在晋安郡里的百姓还不知道司明旭是新上任的知州,所以没有多少人会顾忌一对漂亮男女为什么如此亲密。 很快,他们就来至专供知州大人居住的府邸。 灵慕冰站在门口,抽离胳膊,挥手道:“司公子,我就不进去了,你早点回家休息吧。” 司明旭不舍,眸光依恋地望着对方:“你一路小心。” “小心的是你,回去多吃点补品。” 说罢灵慕冰纤身一转,匆匆离去。 回至玉田村茅屋内,韩小萦眉毛拧结,面色痛苦地坐在桌旁哀叹:“司公子怎么这么快就回去了,我还有东西没还给他呢!” “什么东西?”灵慕冰好奇道。 韩小萦像捧宝物一样捧着一枚黄色护身符:“这个。” “原来是这个啊!等你脚好些了,你亲自去衙门还给他也不迟。”灵慕冰道。 “对啊!这样一来我也有了探望他的借口。”韩小萦眉头又舒展开来。 第十三章 请道士捉妖(一) 半个月过去。 知州的衙役带着法师四处搜寻蓝色妖蛇,却杳无音讯。 最后,法师断定妖蛇已经搬迁,故而收兵还将。 晋安郡的百姓与附近的村民,日常依旧,祥和无争。 清晨的集市,两边的叫卖声延绵不绝。 “卖茶,香醇怡人的白茶!” “卖草药,包治各种疑难扎症的草药!” …… 来往行人川流不息,买客却很少。 韩小萦坐在薄薄的粗布垫上,边喊边无聊地绕弄一股垂发,看到灵慕冰一身轻松的走来,更是唉声叹气:“唉,我什么时候能像慕冰姐一样货一摆出来就遭疯抢?” “哈哈!那你改行跟我做胭脂算了,现在女子无论老少都那么爱美。”灵慕冰走来,手里还捏着一张黄皮信封。 她递给韩小萦:“给,司公子派衙役捎来的信!” 韩小萦大喜,激动地接过,不自信道:“真的是给我的吗?” “当然,你昨天不是去给司公子送护身符,他今天派人捎来的信,不是给你的,难道是给我的?”灵慕冰讪笑。 灵愫雪悄悄拉了拉灵慕冰的袖子,小声附耳道:“我觉得这封信是给你的。” “不可能!司公子几日前已经派人送了一堆礼盒去我们家,怎么可能又写来道谢之信。”灵慕冰歪着头,小声回应。 “好吧。”灵愫雪耸了耸肩,继续卖茶。 韩小萦脸红如熟苹果,当信如宝贴在自己胸前,久久不肯松开。 “它又不是拿来给你贴心窝子抱的?还不快拆开看看!”灵慕冰调侃地催促。 “嘿嘿,我要找个静僻地方,独自享用!”说完,韩小萦撂下摊子,朝人烟稀少的巷弄走去。 她要一个人,静静的,认真的,将信上每一个字刻在心窝里。 同时,灵慕冰想起自己还有事要办,向灵愫雪挥手道:“我得去一趟宋员外家,他夫人要我专门给她调制一种名贵的花脂。” 于是两个摊位,有剩下灵愫雪一个人。 她一边叫着卖茶,一边叫着卖草药,百无聊赖地坐在两个摊子中间,耐心等待上门的客人。 半个时辰后,灵愫雪忍不住朝街道张望,吐槽:“看封信不至于那么长时间吧?小萦真会偷懒!” 没多久,一个银衣翩翩的公子走来笑道:“你这是在卖茶,还是再卖草药?” 灵愫雪抬眸望去,惊喜:“寅炎!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你了,不知道你有没有陪我去酒楼喝杯茶?”南荣寅炎诚心诚意地邀请道。 灵愫雪愁眉苦脸:“姐姐和小萦都不在,我必须在此看着摊位。如果你不忙,可以等到她们某一个回来,我就可以随你一起喝茶解闷!” “好!等她们回来,我请你们去晋安郡最好的酒楼吃饭!”南荣寅炎大度笑着。 “太好了!小萦知道了一定会乐得合不拢嘴!” 然后南荣寅炎跨过摊位,站在灵愫雪身边,勤快道:“你坐在一旁休息一会儿,我来给你看摊位。” “不行不行!你身份尊贵,不能做这种下等之事!” “维持生计之事乃头等大事,你就歇着去吧!”南荣寅炎将灵愫雪轻轻一推,然后卷起袖子,叉腰作势对着街上来往行人呼叫:“卖茶!上好的茶!卖草药!强身健体的草药。” 还真有几分做买卖的样子。 灵愫雪望着逆光而站,背影高大英俊的南荣寅炎,心中暖暖的。 很快,许多花痴少女拉朋结党的奔至摊位,纷纷指着要这个要哪个。 不消半个时辰,茶与草药被少女们哄抢一光。 灵愫雪在后面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感叹:“容颜效应真神奇。我喊了一上午嗓子都干涩了,还不及你往跟前一站!” “呵呵,还不是因为这里的女孩子太热情!”南荣寅炎淡然笑道,将手中铜板递给灵愫雪。 “平时也不见她们热情,还不是因为你太英俊潇洒,所以她们争先恐后地来围观你!”灵愫雪夸赞着。 南荣寅炎将眸光一凝,认真起来:“你也觉得我很英俊潇洒?” 灵愫雪被他这么紧盯,有些羞涩,正欲开口,灵慕冰带着满身不悦,双手环胸地不屑道:“天下英俊的人多得是,龙公子只能算得上一般般。” “原来如此,只要愫雪不觉得我丑就行。”南荣寅炎眸中拂过一丝失落。 灵慕冰冷哼,拐弯抹角地冷嘲热讽:“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某人别把自己看的太重就行。” 南荣寅炎一直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灵愫雪有些看不下,拉着灵慕冰走至一边,愠怒道:“姐姐,你不能别总是欺负寅炎?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你呀!”灵慕冰愤然将灵愫雪额头一戳:“小心自己的善良,最后害了自己。” “……” 灵愫雪无语,转身拉着南荣寅炎手腕道:“寅炎我们喝茶去吧。” 南荣寅炎一愣:“喝茶?不是说好一起去酒楼吃饭?” “姐姐对你心怀不满,她是不会去吃你请的饭,所以就我们两个人去罢!”灵愫雪难为情道。 南荣寅炎却不在意:“只是时间的问题,让我给她好好说说。” “你别去自讨苦吃!” “无碍。”南荣寅炎大大方方走至灵慕冰身边,欠身行礼:“慕冰姑娘,今日中午我请你们吃顿山珍海味,就当我为之前的事,向你们姐妹二人陪个不是。” “一顿饭就像打发我?”灵慕冰尖酸刻薄。 “不,我并不期望慕冰姑娘能原谅我,我只是希望慕冰姑娘能吃一顿好的,这样才有力气在人间好好生活!” “吃青菜萝卜,我一样有力气。要去你们自己去,反正我不去!”说完,灵慕冰挥袖欲去。 韩小萦这个嘴馋鬼不知何时冒了出来,拉着灵慕冰胳膊不放:“慕冰姐,有免费的山珍海味吃,你就去吧!” 灵慕冰脸色一绷:“早不来晚不来,听到有免费午餐你就来了!” “哈哈,这叫回来得早,不如回来的巧!走吧走吧!愫雪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难道你想让愫雪为难!”韩小萦劝道。 灵慕冰望了一眼忧愁的灵愫雪,不忍地点点头:“好,我就吃着一顿,下次你们再要做什么,别算我的份!” “嘿嘿,嘴硬!”韩小萦拉着灵慕冰讪笑。 灵慕冰白眼一翻,不再说话。 第十四章 请道士捉妖(二) 四人,一对前一对后,沉闷地朝晋安郡最贵最奢华的酒楼宜宾楼走去。 只有韩小萦这个吃货,不顾气氛和场合,一路上挽着灵慕冰的手,转身向南荣寅炎推荐道:“宜宾楼我打小就听说过!是附近几座郡城食物最美味的酒楼,许多外地富贵人家都会不顾舟车劳顿,慕名而来吃上一席。” “那你今天可得好好吃一顿。”南荣寅炎慷慨道。 “嘿嘿!我也没有那么贪婪,你们点什么我就吃什么。因为宜宾楼的菜,就算是一盘青菜都价格不菲!”韩小萦挠着后脑勺,傻笑。 灵慕冰却被她吵得头疼,纤手支着额头闷闷不悦:“吃货,能不能少说两句。” 韩小萦吐了吐舌头,转回身不再说话。 灵愫雪走在南荣寅炎身旁,惭愧道:“我姐姐哪里都好,就是脾气泛上来,一时半会儿消不了。寅炎你不要太把她说的话放在心里。” “你放心,大风大浪我都挺过来了,害怕一个小女子的刀子嘴?”南荣寅炎笑道。 “那就好,我真怕待会儿吃饭的时候,姐姐会撩脸走人。” “她是自由的,没有人强迫她来,也没有人强迫她走。现在她肯跟我们来,说明她心里早已放下,只是面子上一时拉不下。” “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多了!” 不知不觉,四人来到宜宾楼华丽大门外。 此刻正是午饭高峰期,所以进进出出的宾客络绎不绝。 一个刚忙完的小二气喘吁吁地跑来迎接,向衣着华丽的南荣寅炎卑躬屈膝询问道:“客官几位?” “四位。” “好的,正好厅堂东南的墙角有一张小桌,可以容纳四位。” “等等!可有包房?” “这位客官不好意思,今儿日子特殊,楼内还有一个小桌就不错了。许多贵族大爷带着朋友也只能委屈的坐在大堂与大家享受同一片天地。” “好罢。你说坐哪里就坐哪里!” 于是小二领着他们朝大厅东南角走去。 韩小萦是刘姥姥进大观园,左顾右盼看稀奇。 灵慕冰坐在桌旁被她晃的头晕,轻斥:“你就不能老老实实坐着别看,喝喝茶什么的?” 灵愫雪忍俊不禁:“姐姐,小萦第一次来这种高档酒楼,难免有些兴奋。你就让她看个够吧!” “就是,看又不花钱,你管我怎么看。”韩小萦有恃无恐,继续到处张望。 很快,跑堂就送来了茶水、小菜、菜单。 韩小萦一把抢来菜单翻了又翻,因为不太识字,所以她只能看画挑菜。片刻后,她对着一个画有金鱼的菜好奇询问跑堂:“这莫非就是锦鲤戏水?” “正是本店名菜之一,锦鲤戏水。” “太好了!那我就点这个,听说这道菜的锦鲤会游动,和真的一样!” 跑堂立刻记下。 灵愫雪好奇,望着跑堂认真地询问:“锦鲤真的会游动!” “是的!锦鲤惟妙惟肖,在水中摆尾!”跑堂笑应。 南荣寅炎也甚感兴趣:“那我倒要看看煮熟的锦鲤是如何在汤水中游来游去的!” “好勒!一定不会让几位客官失望,你们还要点些什么?”跑堂道。 韩小萦将菜单递给灵慕冰,却不小心碰掉了她的筷子。 灵愫雪自告奋勇去拿筷子,冲南荣寅炎笑了笑,提裙而去。 她绕过拥挤的人群,眼角余光飘过一抹蓝色的身影。待她取回干净的筷子忽然惊呆了。 厉……妖…… 那俊艳摄人心魄的厉妖,像凡人一样坐在一张十人大圆桌旁,身边只坐着一个桃红色霓裳的云髻美艳女子。 女子衣衫轻薄,雪肌隐透,纤纤白手握着酒壶在帮厉妖倒酒。 灵愫雪连忙收回眸光,握着筷子,战战兢兢地朝灵慕冰走去。 可是,走了两步,她的脚仿佛灌了铅,抬不起来,走不动。并且一阵阴恻的寒风带着厉妖深磁的声音灌入灵愫雪的耳朵,调笑道:“我们又见面了!” 灵愫雪望去,厉妖却依旧坐在自己位置上红唇泯酒,凤目深邃而玩味地望着她。 她忍不住侧身,直勾勾地盯着容颜邪惑的厉妖,鼓起勇气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厉妖凤眸瞟向其他地方,当做没有听见。 他身边妖冶的女子,冲灵愫雪狠狠一瞪:“白毛女,不要觉得我的男人好看,就一直盯着。你没听过一句话吗,总是偷窥别人的夫君,是要烂眼睛的!” 灵愫雪无语,立刻将眸光收回。忽然感觉自己脚能动了,她立刻快步回至灵慕冰身边。 那妖冶的女子一边给身边俊艳蓝袍男子倒酒,一边舌头如刀的讽刺:“凡间女子就是庸俗,看到好看的总想据为己有!” “闭嘴!”蓝袍男子眸光一沉,漠然不悦。 妖冶女子瞬间沉默,不再说一句话,乖乖地为对方斟茶倒水,夹菜喂食。 她越伺候心情越不爽。 因为自己男人看到了白毛女就像石头碰到了吸铁石,眸光对她寸步不离。 出于畏惧,妖冶女子只敢服从,不敢多问。 忽然,蓝袍男子冷不防道:“一个女子把自己头发染白,是为何?” 妖冶女子松心一笑,原来他是好奇白毛女的头发,于是一边朝灵愫雪眺望,一边笑道:“”我觉得她的头发不像是染得,可能她患了某种疾病,所以头发变白了!” “疾病?什么病会白头?”蓝袍男子深沉眸中快速掠过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担忧。 妖冶女子轻轻摇头:“我也不知道,会白头的病有很多。” “那有没有什么病是既白头又健忘的?” 妖冶女子摇头,困惑。为什么代王会突然如此在乎一个白毛女? 难道…… 她不敢继续往下想。 于是转眸望向身边俊艳的男人,看到他冰冷的面孔,默然的表情,心头又一松。 看来是我多想了。 大王偶尔对凡间特殊女子感兴趣也是正常。 而这边。 灵愫雪神情落寞,似有心事。 南荣寅炎关切:“愫雪,你脸色有些白,是不是身子哪里不舒服?” 灵愫雪正欲开口,厉妖的声音在她耳边温柔而玩味地响起,你要是将我的事情说出来,我就把宜宾楼的人都吃了! 灵愫雪一颤,深吸一口气,强颜欢笑道:“没什么,可能是最近比较劳累,所以气色有些不好。” “既然劳累所知,待会下午回村,我给你拿些补气健体草药熬了喝。”韩小萦道。 “谢谢。”灵愫雪轻轻回应,垂着头,不敢朝其他地方乱看。 第十五章 请道士捉妖(三) 点完菜,喝了数杯齿夹留香的茶。 灵慕冰任觉得灵愫雪不对劲,凝视道:“你有心事。” 真是知我莫若姐! 灵愫雪咬着唇,支支吾吾道:“我……身体有些不适。” “你绝对不是身体不适,你是有心事!”灵慕冰再一次强调。 握茶而饮的南荣寅炎早已看透,只是不想强求灵愫雪,于是温柔笑道:“既然你身体不适,不如我送你回家休息吧。” “好。”灵愫雪点头。 韩小萦苦脸:“什么?菜还没上就走,会不会太浪费了?” 灵慕冰忽然沉默不语,凝视着灵愫雪一举一动,暗暗揣摩。 她为什么不说,难道受到了威胁? 这个该死的南荣寅炎总是一副笑脸,完全让人摸不透他的想法,该不会威胁她的人就是他罢! 灵慕冰将眸光渐渐锋利,投向南荣寅炎。 他依然桃花笑春风般,温和友善地望着所有人。 “韩姑娘,对不起。今天这顿饭我和愫雪不能陪你吃了,这里是二百两银票,你想吃什么尽情地点什么。”南荣寅炎掏出银票搁在桌上,扶着灵愫雪朝酒楼外走去。 韩小萦被银票吸引的合不拢嘴:“哇!这薄薄一张,恐怕是我赚好几辈子的钱。” 说完,她用手肘抵了抵灵慕冰的腰:“慕冰姐,这位南荣公子到底什么来头,竟然出手如此阔绰!” “不知道!”灵慕冰脸色一沉,闷闷不乐。 韩小萦收起银票,吐了吐舌头:“富人虽然虚伪,你也不用这么仇富吧。” 灵慕冰不理,坐在桌前一杯一杯灌着闷茶。 很快,跑堂端着一碗锦鲤戏水的汤走来:“客官你的菜来了。” “哇!真的好像锦鲤!还会游水!”韩小萦望着汤中用彩色面粉捏成的六条小锦鲤,在碧绿青汤中沉浮翻滚,拍手叫好。 待兴奋劲头一过,韩小萦忍不住噘嘴怅然:“真可惜这么好看又好玩的汤,愫雪享受不到。” 同时。 南荣寅炎陪着灵愫雪走出了晋安郡城门,在通往玉田村的小道上,忽然停了下来。 “寅炎,你有没有察觉这里有妖气?”灵愫雪站在厉妖曾经站过的地方。 南荣寅炎走近,屏气凝神一探,点头:“确实有妖气而且很强大。” “那你能不能感应出对方是一只什么妖?” 南荣寅炎再一次屏气凝神,深吸一口弥留的妖气,身躯一怔,凝望着身边女子惊讶:“他来找你了?” “他?是谁?”灵愫雪困惑。 “奉顺妖山狐王,酆逝隐。”南荣寅炎道。 灵愫雪木然摇头:“不知道什么狐王,什么酆逝隐,我只知道那个厉妖一身深蓝色真丝锦袍,英俊的脸上一双凤目如飞。” “正是他。他有没有告诉你什么?” “我再次偶遇他两次。第一次他什么也没说,第二次他愤怒地要我滚。” “看来,妖怪果然性情多变,无情。下次你再遇见他,最好绕道而行,据我所知狐狸是天下最善变狡猾的动物。幻化成精的,一定更加狡猾至极。” “嗯!再遇到我一定有多远躲多远。” “如果某天他想吃你,或是吸你阳气,你就用这小海螺传音给我!”南荣寅炎掏出掖在衣襟的海螺挂坠,挂在灵愫雪的脖子上。 灵愫雪愣住:“你知道这小海螺的用途了?” “是的。”南荣寅炎淡然点头:“我还知道你那位满身海藻朋友的身份。” 灵愫雪吃惊地微张嘴:“那你也知道这不是我送的。” “是的,是我母亲送给我的。” 灵愫雪忽然高兴起来:“丽夫人都告诉你了?” “不,是我顺藤摸瓜探寻出了她的身份。” “太好了,母子相忍也算是老天开眼。”灵愫雪激动的眼角泪花轻落。 南荣寅炎心疼地轻拭她脸上泪花:“这一切最该感谢的人就是你,要不是你我也不会遇到日思夜想的母亲。所以对于我来说,你比老天爷还要重要!” “寅炎……”灵愫雪感动地不知说何是好。 远处一颗茂盛香樟树下。 蓝袍男子一脸冷漠地望着他们,内心却是翻江倒海。而他身边的桃红色衣衫妖冶女子却是又喜又嫉妒:“代王,你也看到了,这白毛女有男人。” 蓝袍男子沉默不语,眸光却是桀然如刀。 好你个南荣寅炎,不仅没照顾好灵愫雪,还让她失忆! 想着,他愤恨地将手往身旁粗糙的香樟树上狠狠一锤。 “代王,何必为这种凡女动怒?她根本就不值得你看一眼!”妖冶女子吃醋道。 蓝袍男子脸色一沉,寒如冰霜,挥袖消失不见,丢下妖冶女子兀自站在原地,眺望着他们,羡慕嫉妒恨。 三日后的残阳西落。 韩小萦哭得一脸犹如鬼画符得跑至灵愫雪家,将手中一团废纸砸在桌上,趴桌哀嚎:“司公子邀约的人根本不是我!” “小萦你怎么了?”灵愫雪一边着急询问,一边打开揉碎的纸,仔细端详一番后困惑:“这不是司公子写给你的信?” “这根本就不是写给我的,是写给慕冰姐的!”韩小萦哭的伤心欲绝。 灵愫雪又重新看了一遍信上的内容:“这上面重点说明是给我姐姐的啊!” “可是我今日下午如期赴约,司公子一脸失望地望着我,愧疚道他这封信不是给我的!我这个冤大头,竟然给慕冰姐和司公子牵了红线!” “这……”灵愫雪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伸手去轻拍韩小萦的背,却被她耸了下来。 “慕冰姐也真是的,那封信明明是给她的,非要塞来给我,害我今天下午丢尽了脸。我以后还怎么嫁人?” 事态比想象中严重。灵愫雪忍不住询问:“下午你和司公子之间发生了什么?” 韩小萦脸颊一红,哭得更加汹涌,抽抽噎噎半晌才道:“下午我化好妆换好衣服,兴高采烈地奔至晋安郡流水小桥上,主动向正在凝望潺潺河水的司公子说了一些难为情的告白之话。你都无法想象,司公子转身望我的尴尬眼神,简直就像一把刀不停地捅着我的心脏!当他说他邀约之人是慕冰姐时,我恨不得直接跳桥!” 灵愫雪听着,脑海幻想着韩小萦的囧样,忍俊不禁的噗呲一笑:“噗!谁要你那么主动!你要是等他转过身来再说话,也不至于如此尴尬!” “你还笑!你跟慕冰姐简直就是一伙的!”韩小萦生气地不停捶桌,嚎啕哀哭:“我的命怎么这么苦!” 第十六章 请道士捉妖(四) 日落月升,村庄炊烟袅袅。 灵慕冰抱着鲜美芬芳的野蔷薇,披着淡银的月色,踏着黝黑的泥路,归家。 在她刚踏入烛光昏黄的门槛时,韩小萦飘着眼泪,夺门而去! 灵慕冰诧异,询问屋中一脸无奈的灵愫雪道:“她怎么了?被谁欺负了?” “被司公子。” “司公子?”灵慕冰挑眉,预感不祥。 灵愫雪将韩小萦桥上约会之事简单地说了一遍后,灵慕冰拍桌子激动道:“可恶!这个司公子派人送信却不说清楚是谁,害的我被小萦冤枉!我说呢,刚才她跑出去时候哭那么凶,原来是碰着了这种丢脸的事情。看来明天我得好好教训一顿司明旭!” “算了吧!姐姐你也有错,司公子派人送信给你,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竟然塞给了小萦,罪魁祸首就是你。”灵愫雪实话实说,不偏不倚。 “你……你胳膊肘怎么往外拐!”灵慕冰气得胸膛剧烈起伏,往凳子上一坐,仔细想想觉得愫雪说的没错,于是软下眸光,惭愧而自责:“当时,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觉得前两日小萦给司公子送护身符,他就应该有回礼,所以我以为那封信就是回礼。” “哪有信做回礼的!”灵愫雪吐槽。 灵慕冰不想包揽全部责任,耸了耸肩:“无所谓了,反正我对司公子没有一点爱慕之情,韩小萦向他告了白更好,这样司公子就会知道真正喜欢他的人是小萦,而不是我。” 说完,她抬眸朝窗外天空望去,心底怅然一叹,晏瀚文只要你不死,我永远等你。 痴痴地坐了片刻,灵慕冰又开始燃灯夜奋,抱着野蔷薇制作胭脂水粉。 灵愫雪则早早卧榻沉沉睡去。 梦里,因受到刚才的影响,她梦见自己站在晋安城流水小桥上看到背影英俊的蓝袍男子,正神情萧瑟地凝望着桥下潺潺流水,目露悲伤:“愫雪,你终究选择了他,而忘了我……” 灵愫雪伫立在他身后,一愣。 他说的他是谁? 而他又是谁? 许多疑问扎堆在灵愫雪脑海里。 微风习习,蓝袍男子缓缓转过身来,英俊飞扬的凤眸陡然凄厉,他一把抓着灵愫雪柔嫩的胳膊,用力狠狠掐着:“你个无情人!我要吃了你!” 一张血盆大口,朝灵愫雪吞来。 灵愫雪一躲,从梦中惊醒,满身汗水的坐在床上,心有余悸,目视着漆黑的前方。 他到底是谁? 为什么他的眼神和谈吐的每一个字都仿佛在暗示,他们之前认识。 我又怎么会与妖结识? 疑问后还是疑问。 灵愫雪心跳忽然加快,思想蠢蠢欲动。一个似有似无的声音像鬼魅一样在她耳边响起:“去找他,解开心中的困惑。” 于是灵愫雪仿若鬼身上,眸光痴痴地掀被下床,不披外衣,赤着雪白双脚踏着冰凉的泥地,开门而去。 “你出去干嘛?”身处厅堂忙活胭脂的灵慕冰,漫不经心地询问。 “透气。”灵愫雪淡淡道,然后走进黑暗,离开玉田村。 初夏的夜风,有些微凉。 但灵愫雪不顾,脚踩了石子儿也不觉得疼,快速来至通往晋安郡的大道上。然后在蓝袍厉妖出现的地方,痴痴站着。 空空地等待。 她不知道他会不会来,但她知道这是他们唯一能够相见的方法。 今夜等不到,明夜她还来。 一连十夜过后,灵愫雪孤独地站在空旷漆黑大道上,吹着凉风,心中悲怅:“也许,我们永远也不会在见面了……” 话音刚落,一阵阴寒的风卷着风沙而来。 一个熟悉的声音,仿佛隔着千山万水被风吹来:“谁说我们不会再见?” 银白月光下,蓝色衣袍由远及近,飘飘入目。 “你终于出现了!”灵愫雪高兴迎上去。 蓝袍男子凤眸微凛,伸出修长的右臂摆出暂停的意思:“你不害怕我了?” “怕。”灵愫雪老老实实道:“但我更想见你。” “你想我了?”蓝袍男子深邃的眸光闪过一丝玩味。 “不,不是那个想,而是我脑袋有太多困惑,所以我非要见你不可。”灵愫雪认真道。 “所以,你就傻乎乎地一连在此站了十个晚上?” 灵愫雪一愣:“你怎么知道我站了十个晚上?” “因为打从你第一天来此发呆,我就看到了!” “这么说,是你故意让我站十个晚上的?” “不是故意,而是考验。经不住考验的人,我是不会有兴趣接近。” “好罢。” 无论如何,他还是出来见她了。 灵愫雪凝望着对方,深切道:“你究竟是谁?” 蓝袍男子脸色一沉:“你真的不认识我了?” “我不知道,隐隐约约中我觉得我们过去有过一段故事,但现在我真的什么都记不起来。”灵愫雪拍打着不争气的脑袋。 蓝袍男子表情更加冰冷:“记不起来算了,你的头发怎么会变白的?” “我也不知道,一觉醒来瞬间就白了。”灵愫雪道。 蓝袍男子鄙夷:“灵愫雪,现在的你简直就像个傻子,什么都遗忘了,什么都不知道。你太令我失望了!” “那我以前是怎样的?”灵愫雪也十分想知道。 “以前的你气质灵秀,冰雪聪明,虽然有时候蠢而善良,会耍一些可爱的小心计,但绝不是你现在这副模样,白发苍苍,一副庸俗凡女的模样!” 灵愫雪一听,脸沉:“是吗……我以前那么好。既然我现在不堪入你眼,那我就此告辞!” 说罢,她欲走。 蓝袍男子将她手臂用力一拉,拉入怀中,胸贴背,背靠胸,心脏挨心脏。 两心震颤之际,蓝袍男子一愣,连忙将灵愫雪扳过身来面对自己:“你的玲珑心呢?怎么变成了凡心?” 灵愫雪一愣,痴痴回答:“玲珑心给了寅炎。” “龙四皇子?” “是的。” “滚!你竟然把自己的心给了他!”蓝袍男子将灵愫雪狠狠一推,锐利凤眸露出不知是笑还是哭的悲伤:“我说你的头发怎么变白了,原来是把自己的心送给了他!” 灵愫雪摔在地上一头雾水,看着神情又悲又笑的蓝袍男子,心中也泛起悲伤。 他到底怎么了? 他以前和我到底什么关系? 蓝袍男子已然不想解释,愤然闪身消失在黑夜。 第十七章 请道士捉妖(五) 灵愫雪痴痴地望着蓝袍男子刚才站着地方,久久不肯离去。 没多久,灵慕冰踏黑而来,看到银色月光下,灵愫雪正在默默垂泪,惊讶道:“愫雪,你怎么哭了?” “我也不知道。”灵愫雪摇头:“他走了,我的心莫名地开始悲伤,眼泪控制不住地要往下掉。” “谁走了?” “就是你说的厉妖。” 一颗接一颗的泪水,犹如断线的珍珠。 灵慕冰怜惜地帮她拭泪:“别哭了,你中了他的魅惑,所以他一走你就开始伤心。” “不,我没有种什么妖邪,我是真的发自内心想哭,想要他留下多跟我说些话。”灵愫雪摇晃着头,如寒风吹拂的带露梨花。 “走吧!”灵慕冰拉着灵愫雪手:“中邪的人都这么说。” 于是,她拉着她回家,轻轻安抚着自己妹妹,直至睡着。 天一亮,日子又恢复了正常。 但灵愫雪和韩小萦的神情却是一模一样,皆无精打采,坐在地垫上对着摊位,有气无力地叫卖。 “愫雪,你怎么也苦瓜着脸?” “我……” “难道你也遇到了伤心的事?” “是的。” “那你快说说,好让我这个前辈帮你解脱解脱。” “算了吧,都十一天了,你都还没从司公子的阴影里走出来,怎么帮我解脱?” “唉……”韩小萦哀声一叹,不再搭理身边女子。 灵愫雪也跟着一叹,不再说话。 一上午,就算来了客人,她们也无心招呼,所以摊位上的茶与草药一两也没卖。 面对着车水马龙,两人沉默再沉默。 忽然,南荣寅炎的身影像春风一样走来,望着满脸惆怅的灵愫雪微笑:“你怎么了?” “我想一个人。”灵愫雪幽幽道。 “想谁?”南荣寅炎眸波荡起一阵涟漪。 “我也不知道那个人叫什么名字,只知道他经常穿蓝色真丝宽袍,伫立如松,随风飘逸。”灵愫雪双颊渐渐浮起一抹淡红的羞涩。 南荣寅炎听了心里发酸:“难道你不想我?” “想啊,但是是不同的想。” “如何不同?” “对于你,是偶尔的挂念,对于他却是时时刻刻的挂念。” 南荣寅炎克制住心涌的悲伤,大度地强颜欢笑:“你是什么时候遇见他的?” “就这个月,鬼使神差地遇见了四次。” “哦?看来你们很有缘分!” 灵慕冰不知何时插了进来,厉声道:“那根本不是缘分!而是她中邪了!” 南荣寅炎听后,忧郁的心情轻松起来:“此话怎讲?” “她遇到了一只法力高强的狐妖!狐狸最厉害的本事就是魅惑人心,所以你别听她乱说,她是彻彻底底地中了邪。等有空,我得请几个帮手来抓那只狐妖,帮她驱邪!” 闻言,南荣寅炎脑海闪过一个俊艳不凡的身影,酆逝隐。 是他! 虽然我不知道他与灵愫雪以前的关系深浅,但从她此刻痴迷的神情来看,她是喜欢他的。 不行,我不能让她喜欢他。 她应该喜欢我,属于我。 南荣寅炎内心斟酌了一番后,冲灵慕冰友善地笑道:“你说得对,她确实该驱邪,要不要我帮你?” “不必劳烦你大驾,这偌大的晋安郡会驱邪避鬼的法士不在少数。”灵慕冰断然拒绝。 南荣寅炎毫不介意,反而好心叮嘱:“如果对付不了那狐妖,我随时待命。” “谢了。”灵慕冰冷冷道。 南荣寅炎觉得气氛尴尬,不宜久留,于是轻轻敲了敲灵愫雪额头,笑道:“你是真的中邪了,不要胡思乱想,否则容易走火入魔。” 说罢,他挥了挥手,笑着消失在车水马龙里。 第二天。 韩小萦一大清早天微微亮,就背着竹楼山上采药。 她是故意的,因为她不想看到灵慕冰一副云淡风轻的面孔,所以决定早上草药,下午去卖药。 此刻,韩小萦的背篓已经装了一半的草药,她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狗尾巴儿草,一边烦闷地鞭挞着路边野草,一边自言自语的念叨:“讨厌!讨厌!讨厌!没想到一表人才的司公子竟然是一个如此肤浅的人,他一定是觉得慕冰姐比我好看,所以才看不上我!哼!等会儿我要多采一些美容养颜的药,让自己也变得肌肤水灵,容颜如蜜!” 忽然,一阵凉风吹过,丛林深处传来一个诱人好听的声音:“我这里就有变漂亮的果实,你来采呀!” 韩小萦听了浑身一颤,该不会遇鬼了吧? “来呀,吃了我给你的果实,你就能变成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声音飘渺,如痴如醉。 韩小萦虽极想变美,但理智却让她快点回去。 她惊恐地抛下狗尾巴儿草,朝山下一路狂奔,看到半路盘缠着一只蓝色的蛇,双腿又不自觉地朝听道声音的地方走去,嘴里还不挺念叨:“我要变美,变漂亮,然后赢回司公子……” “哈哈哈,你真是一个勇敢的少女,努力前行就不会有失望。”丛林深处诱人的声音咯咯直笑,仿若银铃脆击。 韩小萦双眸无神,朝声音寻去。 在一颗参天的松杉上看到一条蓝色巨蟒蛇,慵懒地盘在七八个枝桠上,眸光锐利而冰冷地望着她,吐信嘶嘶:“你想要漂亮?” “是的。”韩小萦点头。 “吃了这颗松果!”蓝色蟒用削尖的尾巴指了指松衫上最大,最鲜亮的一颗果实。 韩小萦毫不犹豫地伸手去够,将松果坚硬的外皮拨开,吞下里面软绵如云的果肉。 “很好,你已经变漂亮了,不信的话待会儿你可以在小溪旁照照。”蓝色巨蟒俯视着韩小萦,咧嘴冷笑:“但是作为代价,你必须分一点阳气给我。” 韩小萦点头,无条件同意。 蓝色巨蟒微张血嘴,朝韩小萦轻轻一吸。 她瞬间晕倒。 醒来时韩小萦已然躺在自己温暖的床上。 她以为做梦,但当她看到镜子中的自己时,却惊喜地大笑起来:“哈哈哈!我真的变漂亮了!而且慕冰姐一样,沉鱼落雁,不可芳物。” 这下子,司公子一定不会拒绝我的爱。 韩小萦魔怔般握着镜子,拼命的笑,完全不觉得事态诡异。 第十八章 请道士捉妖(六) “撞邪了,撞邪了!” 玉田村村长家的门被韩奶奶撬开。 粗衣麻布的村长扶着老人,着急询问:“谁撞邪了?” “我孙女小萦,她对着镜子不停地傻笑,还说自己变得比灵慕冰漂亮!我喊她,她不理,像丢了魂!”韩奶奶眼睛已经潮红。 “快带我去看看。” 村长扶着韩奶奶来至她家中。 韩小萦还握着镜子傻笑。 “村长你看到了,小萦神情有些不正常,眼睛像是死鱼般无关。”韩奶奶道。 “是的,很不正常。”村长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小萦好好一个姑娘,天天跟灵氏姐妹在一起,弄成这般疯癫,我怎么像她过世的父母交代!”韩奶奶老泪纵横,提袖而擦。 村长轻轻摇头:“韩氏,你怎么就如此断定韩小萦中邪与灵氏姐妹有关?她们可是心底善良的好姑娘啊!” “哼!那些都是她们伪装的。灵愫雪一夜白头更是蹊跷,而我家可怜的小萦一向与人无冤无仇,自从与她们亲密来往,隔三差五总是会发现一些事,现在她撞邪一定是她们所为!” “诶!这是你的偏见。灵愫雪一夜白头虽然可以,但是她们姐妹二人对大家都很热心善良。再说村里已经不止韩小萦撞邪,王平、冯康成他们二人也撞了邪,症状与你家孙女差不多。灵氏姐妹那么柔弱,怎么可能对付得了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 “妖怪什么样的人对付不了,我看村长你是被她们的美色给迷惑了!” 村长一听不悦:“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们就去找灵氏姐妹当面对峙。” “好!但必须多带几个人去,我怕她们两个做什么妖法。”韩奶奶眸光锐利。 人老就喜欢固执。 村长无奈摇头,走出茅屋叫来村中几名长老,带着韩奶奶朝灵氏茅屋走去。 “什么?你们兴师动众来我家,是怀疑我们作妖?”灵慕冰不可思议地望着村长和长老们,特别是韩奶奶,她越看越气。 灵愫雪走上前,想说些什么。 韩奶奶眸光锋利地望着灵愫雪,厉斥:“你一夜白头,却骗小萦是因为做了一个梦,才会白头的,鬼才信。我看你分明有鬼!” 灵愫雪一愣,眸泛悲伤。 “愫雪,你到屋里去,我来给他们一个合理的解释!”灵慕冰将灵愫雪护在身后。 灵愫雪无奈苦笑:“姐姐,我不会临阵逃脱的,既然他们怀疑我,那我就坦坦荡荡的告诉他们一切。” 灵慕冰心想不好,灵愫雪不会拐弯抹角,若是直接把事情说出来,这些愚昧的村民肯定会更加怀疑,于是她将她狠狠推进卧室,关上门:“我不叫你出来,你就别出来!” 然后她走至村长身边,苦笑:“愫雪白发一事,我现在就解释给你们听。” “越详细越好。”韩奶奶已经认定她们两个不是好人,神情凌厉如刀。 “愫雪从小患有心疾,为了寻找可以治愈心疾的大夫,我们姐妹二人走访过许多地方,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听闻晋安郡有治疗心疾的名医,所以我们就在这玉田村安家落户。其实她的头发从小就花白,害怕人笑话,所以经常用墨汁漂染。后来我们凑够了钱,便请大夫帮她治病。大夫说必须开膛手术,手术导致失血过多,故而头发全部变白……” 村民们听了愕然,惭愧。 村长目露同情:“没想到灵愫雪有这么大的病,我听闻心血乃造发之根本,心脏衰弱的人,大多头发白的快。看来是我们误会了你们,实在对不起。” 韩奶奶听言,也不再出声。 村长又道:“为何你们不早点将实情说出来?大家也好出力帮忙!” “每家每户都有自己的困难,真正能伸出援手的又有几个。又加之我妹妹不想麻烦别人,所以一直对心疾一事缄口不言。没想到竟然生成如此大的误会!”灵慕冰悲伤道。 村长忽然欣赏地望着面前女子:“两位姑娘如此坚强,真是非同一般。看来是一场误会,我们就不再多做打扰。” 说完,村长带着村民离去。 韩奶奶还站在门口,愧疚望着灵慕冰:“闺女,是我老糊涂,错怪了你妹妹,以后你们二人若是有什么困难,一定要开口吱声。” “嗯,谢谢韩奶奶。”灵慕冰苦笑。 终于将固执的老人打发走。 片刻后,灵愫雪神情失落地从屋中走出,不解道:“姐姐,你为什么要撒谎?” 灵慕冰拉着她坐下,娓娓道:“我若不这么说,那些头脑简单的村民一定会认为你是妖怪。你可知道被凡人视为妖怪的下场?就和你在东海被人冤枉是克星一样,不是活埋就是火祭,难道你要重蹈覆辙?” “可是……” “我知道你认为撒谎不对,但我所说的那些谎言对那么村民又有什么伤害呢?他们只是听一听,过几天就忘了。而我们还要在此继续生活下去,所以在我们不伤害他们的前提下,对他们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谎言,才能继续维持从前的安宁。”灵慕冰凝肃道。 灵愫雪沉吟许久,点头赞同:“姐姐你说得对,没有风浪的日子都会被坏人暗中掀起风浪,只要我们秉着一颗不伤害村民的心,就算撒些小谎也是善意的。” “你能明白我很高兴。”说罢,灵慕冰从凳子上是起身:“好了,我要去晋安城一趟,让司公子在城里帮我找个大夫圆你有心疾的谎,免得暗中有心术不正的顽固者去城里医馆打听,要是漏了馅,村民又该怀疑你是妖怪了!” “好,姐姐路上小心。我去看看小萦。” 于是,姐妹二人分头离屋。 灵愫雪来至韩小萦的家,韩奶奶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由原来冰冷默然,变得热情亲热。 “愫雪,你来了,快坐吧!”韩奶奶慈祥招呼着。 “我来看看小萦。”灵愫雪笑道。 “唉……她从早上醒来就一直对着镜子,痴痴疯语,我都快要愁死!”韩奶奶一边说着,一边将灵愫雪领进卧室。 坐在床榻旁韩小萦看到灵愫雪走来,立刻放下镜子奔过去,抓着她的双手,咧嘴憨傻地嬉笑:“愫雪,你看我的脸,是不是变的很漂亮?” 灵愫雪望着韩小萦毫无变化的脸,怜惜道:“是的,很漂亮!” “太好了!这样司公子就会对我一见钟情了!”韩小萦说着,又回到床上抱着镜子不停地傻笑。 第十九章 请道士捉妖(七) “我知道我们家小萦配不上知州大人,但是不知道她中了什么邪竟然变成这样,老婆子我看了心在滴血。”韩奶奶一边提袖擦泪,一边诉苦。 灵愫雪眼眶擒泪安慰:“小萦是个单纯善良的好姑娘,老天爷不会忍心让她疯傻的。我姐姐以前修过道,她懂得一些岐黄驱鬼之术,让她来帮忙看看,说不定能有好转。” “真的吗?慕冰会驱鬼辟邪之术?” “嗯。” “那快叫她来帮小萦看看!” “但她现在去晋安郡了。” 到了下午。 灵慕冰一身轻松的回家,正要拧壶倒水解渴,就被灵愫雪拉至韩小萦家。 “韩奶奶,我姐姐回来了!” “慕冰姑娘,你是小萦的好朋友,快帮她看看中了什么邪!”韩奶奶泪光闪闪的哀求。 灵慕冰二话不说,走至卧室内,望着坐在床头对镜傻笑的韩小萦,一愣:“她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 “她一大早醒来就成了这样!”韩奶奶道。 灵慕冰右手食、中二指并拢在韩小萦额头上轻轻一点。 韩小萦在山里深林里发生的一切像走马灯一样在灵慕冰脑海里迅速过了一遍。她惊愕又同情地望着韩小萦,自言自语:“小萦啊小萦,你怎么就这么不自信,竟然中了毒蛇妖的计。” 站在一旁韩奶奶听见,惊恐地浑身颤抖:“小萦是被毒蛇妖的邪?” “是的,毒蛇妖骗她吃下蛊惑心志的毒松果,并吸走了她大半的阳气,所以现在她神志不清。” “慕冰姑娘,求你救救小萦吧,她不能这么疯疯傻傻一辈子!”韩奶奶哭求着跪在地上。 灵慕冰连忙将她扶起:“韩奶奶,小萦是个好姑娘,我会尽力去救她的。” 韩奶奶看了一眼自己的孙女,忽然想起村子里还有两个男人也中了这种邪:“慕冰姑娘,村里的王平和冯康成也中了这种邪。” “那你快带我去他们家看看。” 然后灵愫雪留在屋内,照看韩小萦。 韩奶奶牵着灵慕冰来至王平与冯康成家查视了一圈后,他们又来至村长家。 村长一筹莫展,皱眉深刻:“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难道你没有去晋安郡衙门报案?”灵慕冰道。 “去了,冯康成中邪后,我就连夜跑去晋安郡衙门报官,那里衙差根本不相信这种怪力乱神之事,最后将我轰走!”村长失落道。 “这些衙差真是不尽职守!”灵慕冰愠怒。 “这也不能怪他们,中邪这种事都是自家请法师神婆解决,极少有人报官的!”村长哀叹。 “看来我又得去一趟晋安郡,向司公子禀明此事!”灵慕冰道。 “司公子是谁?”村长困惑。 “就是晋安郡新上任的知州!”韩奶奶笑道。 半个时辰后。 灵慕冰踏着夕阳,来至知州府邸叩门。 接待的侍奴已经熟悉灵慕冰,笑道:“姑娘,你怎么又来了?” “我也不想老往此跑,但是村里发生了一些异常,故而……” “哈哈,玉田村发生异常别人不来,你来,说明你与我们大人有缘。” “也许罢。” 一边说一边聊,侍奴将灵慕冰领至了书房。 书房内,司明旭正袭一身官府,伏案执笔对薄办公。 灵慕冰悄悄地坐在一旁耐心地等待。 天色越来越晚,窗外旖旎的红霞变成紫灰水淡的模样。 月亮像刚睡醒的少女,洒下朦朦胧胧的银光。 司明旭搁下毛笔,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才发现倩影美丽的灵慕冰坐在门边的椅子上。 他立刻慌张地起身走过去,笑盈盈,羞涩:“慕冰,你怎么又来了?” “我啊,还有些事要麻烦你。”灵慕冰苦笑。 “你且说。” “玉田村里有三个村民中了邪,我通过岐黄之术探知对付他们的妖怪,就是你不久前遇到的蓝色大毒蛇妖。所以我想让你帮助他们摆脱厄运。” “哦?竟然有此事!你看我近日忙着官衔交接之事和会晤郡县乡里大小官员,都把自己被毒蛇妖伤害过一事给忘了。既然你来此,我一定义不容辞的帮你。” “谢谢,只要你衙门那些衙役别玩忽职守就行。”灵慕冰道。 “此话怎样?”司明旭困惑。 “玉田村的村长早在几天前去衙门报案,那里的衙役根本就不管。” “原来如此。那些衙役受上一任贪官熏陶,变得十分懒散,不见银子不办事。所以他们一时半会儿还改不掉这种不正之风。等我忙完这阵子,一定对他们严加惩治。” “那就好,不正之风是不会长久的。” “慕冰教训的是,所以上一任知州在位不到五年就被人拉下了马。呵呵。”司明旭笑着,望了一眼门外如水的夜色,关切道:“慕冰你还没有吃饭吧?” “没有。” “那在此吃完饭,我在派人送你回家。” “不必了,愫雪一定还在家等我回去,我自己跑回去既可。” “不行,自上次你帮我治好伤,我一直没有正正经经的好好感谢你,今晚你必须在我家吃一顿饭。而且,我还要把你介绍给我母亲。她近日一直在我耳旁念叨,想要见一见你。” “呃……可是,你派人送了不少礼盒去我家,吃饭就不必了。” 司明旭神秘一笑,直接拉着灵慕冰朝厅堂走去。 厅堂内的圆桌上早已摆着两菜一汤,香气怡人的饭菜。司伯母也早已坐在桌旁隔着筷子,等待儿子办完公务。 她见腼腆儒雅的儿子拉着一位漂亮的姑娘,立刻吩咐身旁的大婶:“快去,再去多炒两盘好菜!” 大婶领命而去。 司明旭拉着灵慕冰坐在桌旁,介绍道:“娘,这位就是你一直想见的灵慕冰姑娘!” 光线有些暗,司伯母高兴地起身,走至灵慕冰身旁仔细打量:“哎呀!真是个水灵的好姑娘,多谢你照顾我儿子!不知姑娘家出何处?父母是做什么的?” 司伯母有了几分相亲的意味。 灵慕冰大方笑道:“我与妹妹自小相依为命,无父无母。” “啊!没有父母!”司伯母一听,连忙收起脸上笑容,尴尬地望着对方,半晌才目露同情:“真是命苦的姑娘!今晚你一定要多吃点!” 说完,司伯母快步走回自己的位置,微笑中带着一丝漠然。 第二十章 请道士捉妖(八) 翌日,司明旭将玉田村村民中邪一事当做头等大事来办。清晨他带着的十名衙役匆匆赶往灵慕冰姐,熟知情况后又去了村长家。 村长热心而高兴把自己一家老小六口人喊出来招待上茶了一番后,派人将三名中邪的可怜人传唤了过来。 司明旭望着三名痴痴傻傻,咧嘴憨笑的中邪人,心如刀绞,愤然地搁下手中折扇,拍桌道:“前一段时间,本官也被毒蛇害过,但请了晋安郡里最好的法师去捉妖,但那法师却没捉成,还说妖已经举家搬迁,没想到是那法师无能!竟然给妖怪又出来作祟的机会!可恶!” 村民一听,纷纷恐慌。 “晋安郡里有名的法师都束手无策,看来那妖怪十分厉害!”村长心慌道。 灵慕冰也不得不点头赞同:“是的,我本修行过道,可以些小魔小妖,但道行上了三千年的大妖我也束手无策!” “什么?三千年道行的妖!”村长骇得脸色惨白,牙齿打颤,坐立不安。 村民也觉事态严重,惊恐万分。 司明旭连忙安慰:“大家不必惊慌,既然晋安郡没有好法师,那我们就去别的郡城去请,一定会找到能降服这只大妖怪的办法。” 他竟然处变不惊,灵慕冰有些欣赏司明旭起来。 其实司明旭心里也很恐慌,大毒蛇撕咬自己的情形历历在目,但有灵慕冰在身旁,无论如何他都不想表现出无能的模样。 所以他故作镇定,泰然若山的像屋内村民许诺:“百姓的事,就是知州的事。本官一定会陪着大家共度难关。你们只要一有异常就立刻去衙门报官,衙役收到任何妖怪的风吹草动,也会马上上报给本官,所以大家不要惊慌。” 然后司明旭带着衙役走出村长的家。 “慕冰,既然你也懂捉妖辟邪之事,那本官就请你为此次捉妖的军师!”司明旭邀请道。 灵慕冰当仁不让,点头答应,然后随司明旭前往晋安郡,寻找捉妖的办法。 接下来的几日,灵慕冰早出晚归,灵愫雪独自一人采茶制茶然后卖茶。 清晨集市热闹依旧,灵愫雪一个人站在街头,没有韩小萦的陪伴,心里空落落,卖茶也显得没劲。 “卖茶,卖茶。”灵愫雪漫不经心地喊着,心里却想着蓝袍男子。 我以后真的不会再见到他了吗? 他究竟与我有什么前尘往事? 谁能告诉我? 无数个疑问又爬上她的脑袋瓜子。 穿街而的习习微风,吹不散她凝结满头的愁绪,反而越发沉积,压的她有些透不过气。 她第一次对自己失忆以前的事那么上心。 想着想着,想到了南荣寅炎。 他应该知道许多! 对!就得问他。 灵愫雪自拍脑袋:“我真蠢,身边就有一个解谜者,我竟然忘了利用!” 说罢,她又来了干劲,希望草药快点卖完,拔着嗓子高喊:“卖茶,冲泡清冽香醇的白茶!” 很快就有顾客上门。 “老板,这些茶我都包了!” 灵愫雪听了,脸色不悦反苦:“寅炎,我不用你好心帮我。” “你看都不看,怎么知道是我?”南荣寅炎温柔笑道。 “因为你的声音已经铭记我心。”灵愫雪耸了耸肩。 南荣寅炎心头一暖,高兴道:“我把你在人间卖茶的事告知了苏雪,她说有机会很想尝尝你制的白茶!所以打算把你这一筐茶叶全部包下来,拿至东海给那些海臣虾将尝尝。” “也好,但是我不收你的钱。”灵愫雪善良道。 “那怎么能行,小本买卖生活不易,我会按照常价付给你银子,既不会多一两,也不会少一两,公公平平!” “好吧。”说完灵愫雪开始收摊,肩上扛着包袱,怀里抱着大簸箕。 他们一边朝城门外走,一边闲聊。 “对了,你姐姐和韩姑娘呢?怎么没见着他们?”南荣寅炎好奇道。 “小萦中了邪,姐姐忙着帮知州抓妖,所以这些日子都是我一个人在家忙忙碌。” “这么说,你一个人孤单,我会常来陪你。” “不必,我又不是小孩子,自己照顾自己还是会的。”灵愫雪脑海忽然闪过蓝袍男子,她神情严肃地凝望着身边潇洒男子,认真询问道:“寅炎,你知道我失忆前的事情吗?” “你是指什么?” “所有!” 南荣寅炎沉吟了片刻:“我只知道我与你发生过的事,至于你和别人发生过的事,我不太清楚。” “这么我并非一直和你在一起?” “是的,我们情缘是从你两千八百岁开始,延续了六年,然后断开了十几年后又被缘分拉扯在一起直至现在。” 灵愫雪惊愕,许久才回过神:“我活了这么久……” “是的,你本是天界七重天嫏嬛仙阁里的仙奴,因故被打下凡间灵魂进入了我师弟皮啸天的体内和我一起在昆仑山玄机观修道。” “这么说寅炎你以前不在东海?” “是的,我的遭遇也很坎坷,从婴儿起就被玄机观青阳道长收留一直呆在玄机观勤奋修道。” 灵愫雪听着,心中涌起十分熟悉的感觉,但脑海却一片空白。她好奇追问下去:“我在玄机观有朋友吗?” “当然有,是两个死党许葵与崔巨,但他们一直认为自己兄弟皮啸天从未变,故而不知道是你在他的体内。” “如此听来感觉好特别,原来以前的我还有两个死党。”灵愫雪不知不觉说跑了题。 她向南荣寅炎打听了自己在玄机观和无定观的所有生活日常后,心中充满了幸福感。 “原来我也有如此丰富多彩的生活,我还以为自己的整个人生就像记忆一样苍白,一片荒芜。”灵愫雪欣喜道。 “呵呵,我们在人间分别后,你似乎还遇到了更丰富多彩的经历。” “是吗?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十几年后我们相遇,你的神情充满了历经沧桑的深沉与睿智之光。”南荣寅炎眸光泛着痴迷,相比较起来他更喜欢过去的灵愫雪, 但现在充满凡俗之气的她,他也喜欢。 因为无论怎么样,她还是灵愫雪。 独一无二的灵愫雪。 第二十一章 请道士捉妖(九) 回到家中。 灵愫雪放下包袱与簸箕,纤纤十指沏着清茶,袅袅白雾如轻纱,在瓷杯上缭绕,递给身旁微笑如春风的男子。 “真好喝。”南荣寅炎称赞。 灵愫雪水眸微微掀起一层涟漪,羞涩道:“寅炎,在我没有失忆之前,你有没有见到过一个袭深蓝色真丝长袍的男子与我一起?” 南荣寅炎一愣,柔淡的眸光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没有。” “哦。”灵愫雪失落。 “怎么了?你为什么要忽然提起这个人?”南荣寅炎困惑。 “因为这一个多月我见到这个人四次,感觉我们之间很有缘分,并且总觉得对方很熟悉,却又总想不起来。” “既然你们见过四次,难道对方没有告诉你他是谁?” “没有,他一副冷漠而生气的模样,好像我欠他什么似的。但他的骨子里又透露着一丝傲娇,什么都不肯告诉我。” “也许,他对你有些误会,但又碍于面子不肯细说。”说罢,南荣寅炎又抿了一口茶。 “为什么不肯细说?我也很想知道我们曾经有过什么恩怨!”灵愫雪蹙眉忧愁。 “因为对方是男人。这一点我比你更了解。” “男人?”灵愫雪想不通性别之间的差异。难道男人因为面子,就会有话不说? “特别是有身份地位的男人。”南荣寅炎又追加了一句。 灵愫雪这才明白了一点:“看来对方应该很有身份地位。” “也许吧。”南荣寅炎深沉一笑。 灵愫雪望着,有些捉摸不透他的想法。 小憩片刻,南荣寅炎提着茶包挥手告辞。 灵愫雪则独自在家忙活,时光很快就到了夕阳落山。她对着桌子上刚炒好的两盘子素菜,寂寞寡欢地支着头,望着天边越渐青灰的晚霞,忍不住哀声一叹:“唉……有什么话何必掖藏,说出来岂不痛快?” 她还在纠结蓝袍男子的事情。 等了许久,还不见灵慕冰归来。 灵愫雪执起筷子,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最后剩下许多菜,也懒得收拾,便抱着被褥卧榻而睡。 夜晚,冷月如勾。 凉风飕飕穿过小窗,拂在床榻上。 睡梦中的灵愫雪感激有些冷,便将怀中被褥摊开盖在自己身上。可是她还是觉得凉,于是睁眼起身翻身下床,朝窗户走去。 突然,窗户外冒出一对恐怖的碧光,一只黑色而纤长的东西像绳子一样将灵愫雪绞缠而去。 眨眼,消失在黑暗里。 没多久,灵慕冰带着满身疲惫,踏月归来! “愫雪开门!开门!愫雪?”她呼唤着,屋内没有任何动静。 灵慕冰借着微弱月光,看到旁边窗户开着,于是走至窗边朝里往,却闻到一股难闻的妖气。 不好!愫雪被妖怪抓走了! 灵慕冰正着急时,韩奶奶也哭泣着急匆匆走来,拉着她的手,哽咽:“慕冰,小萦不见了!” “愫雪也不见了!” “啊!那我们快去找村长!”韩奶奶提议。 灵慕冰搀扶着她苍老身躯,着急来至村长家。 没多久王平和冯康成的家属也奔至村长家,哭叫。 村长镇定地安慰道:“大家莫慌,我这就去晋安郡找知州大人。慕冰姑娘,这里就交给你照看了!” 说完,村长挑着灯笼,急匆匆朝晋安郡赶去。 半个时辰后,十几个火把出现在村头。 司明旭带着十名衙役,和两名黄袍白袜的道士。 道士们,一高一矮,个高的身形消瘦、眼突、牙暴,好不入人眼;个矮的心宽体胖,面落麻子,也不怎么地。 村民看到这两位形态迥异的道士,纷纷怀疑他们的能力。 但司明旭却力挺他们,将他们介绍给心神不宁的村民:“这两位是许道长和崔道长,他们打小在昆仑山有名的玄机观修道,一直到道业满成才下山来济世救人。所以大家不要担心,无论多么厉害的妖,他们都能一一斩除!” “是的!这两位道长是知州大人花高价从其他郡县请来的,所以请大家放心,两位道长会带领我们重归平淡安逸。” 村民们听之,安心了许多。 许、崔二位道长向村民盘问了一番后,分别掏出袖中的搜妖罗盘,走入一旁空旷的地方,屏气凝神地端着罗盘对着四个方向顺时针旋转一番后,指着罗盘指针所指的方向道:“北偏东方向,有妖气!” 于是他们二人带着十名衙役朝北偏东方向快速追去。 灵慕冰却蹙眉凝眸地望着西南方,向身边摇着诗扇的司明旭道:“我怎么感应的愫雪是被妖怪带到西南方去了?” 司明旭一愣,将诗扇一收:“你觉得那两位道士在招摇撞骗?” “不,从昆仑山玄机观修道而来的道士,抓鬼捉妖的本事应该不会差。他们的搜妖罗盘看上去也不普通,他们制定北偏东方向有妖气,就一定有妖。” “既然如此,那你应该相信他们。” “是的,毕竟昆仑山上几大名观,在天界也是享有盛名!”灵慕冰道。 司明旭又一愣,吃惊:“天界?” 灵慕冰连忙笑着掩饰:“你听错了,我没有说那两个字!” “可是我明明听见……算了,反正慕冰你在我心里就想个仙子。”司明旭羞涩地笑道。 灵慕冰被他夸赞措手不及,连忙与他拉开距离,走至其他村民旁。 与此同时。 许道长与崔道长分别带着五位衙役,兵分两路,在茂密的丛林深处搜寻着。 他们手中的搜妖罗盘最后共同指向深林的东方,两兵相会后,越往深处走,妖气越重。 凡人之眼看不到。 但念过咒语的两位道长,抬头望着青灰色乌烟瘴气冲天的天空,纷纷咽了咽口水。 “大哥!这妖很强大啊!”矮胖道士目露惊恐。 “是的很强大,我们两个联手未必能制服得了!”高瘦道士心中没底。 “怎么办?我们先回去准备准备?” “我看你是想逃吧?” “不不不,怎么可能想逃,离开昆仑山时,我就发过誓,除尽天下妖魔,为百姓造福!” “那就好,但我们也不能就此离开,那三位被抓的村民还等着我们去救呢!” “大哥!对付小妖我们可以现在就进去,但对付这种妖气冲天闭月的大妖,我们身上施法道具根本不够用,还得多准备准备才能进行。” “崔弟,来不及了。妖怪厉害,村民生命有限,我们再不进去救,恐怕凶多吉少。” “我们莽撞进去,一样凶多吉少。”矮胖的崔道士抓着自己同伴。 许道士沉思半晌,眸光一闪:“有了,我留在此地糖糖虚实,你回村把灵慕冰姑娘叫来一起,她看上去道行也不浅,这样我们三人一起降妖,害怕搞不定?” 崔道士一想:“也对,多个帮手也可以。” 于是他立刻施法使用移形换影,三步两步就跨出了森林,来至玉田村。 第二十二章 请道士捉妖(十) “灵慕冰姑娘,妖怪巢穴已经找到,快随我们去捉妖!”崔道长匆匆赶来,拉着她的手臂着急道。 司明旭用扇子一拦:“二位不是昆仑名观下山的道士?怎么还需要慕冰这个弱女子帮忙?” “情况紧急,我们也没有想到那妖怪妖力冲天,没有做好充足的事前准备,所以需要灵慕冰姑娘这种懂得岐黄之术的女子来帮忙,否则再做耽搁,那三名无辜的村民就会被妖怪吞噬了!”崔道长火急火燎。 灵慕冰义不容辞:“走!带路!” “等等!事态严重,我不能让慕冰去冒险,我也要跟着!”司明旭着急道。 “知州大人你去了不仅帮不上忙,而且还是个累赘!”崔道长道。 “就是,你去了是个累赘,在这里帮村长看好玉田村!”灵慕冰将司明旭轻一推,随着道长三闪五闪入了深林深处。 而许道长早已捏着驱妖符缓慢,小心翼翼地走入了妖怪的洞穴。 崔道长领着灵慕冰朝洞口走去,忽然发现知州大人也在身边,吓一跳道:“你是怎么跟来的?” “你们走的时候,我拉着灵慕冰的衣袖,就这么跟来了。”司明旭得意地扇着扇子。 灵慕冰无奈地将他拉至自己身后,厉斥叮嘱:“你不会法术,就在跟在我们身后,免得意外身亡,我对不起晋安郡所有百姓。” “唉……你真的不该来!”崔道长挥袖,百般无奈地打头阵走在前面领路 于是,三人寸步不离朝妖洞深处走去。 妖洞内漆黑潮湿,闻到呛鼻,令人窒息。 他们捂着鼻子,蹑手蹑脚摸黑前行,手扶脚踩之处借是粘稠恶心的黏液。 “呕!”灵慕冰忍不住干呕,胃泛酸水。 惹得催道长讪笑:“姑娘,妖洞我见多了,这座算是好的。这帮畜生不像凡人知道清洁,弄得到处臭气熏天,而且它们到处屙屎屙尿就跟吃饭一样,很正常!” “呕……你别再说了!”灵慕冰央求。 司明旭递来一张干净的汗巾给她:“捂着鼻子吧,味道会好些。” “谢谢。”灵慕冰造作,将汗巾捂在鼻子上,味道果然好了许多,不再反胃。 他们又往深处走了一段。 刺鼻呛喉的味道更加浓郁,感觉身躯就像泡在馊水糟糠里一样。 灵慕冰鼻子上的汗巾也阻挡不了难闻的味道,她终于忍不住跑向旁边墙壁大呕特呕起来。 一个长期住在仙宫香阙里的仙子,哪里忍受得了如此猛烈恶臭。 所以,她是掏尽胃酸的呕吐着。 看得司明旭心疼不已,将自己宽厚的手掌在她后背轻拍安抚。 但崔道长脸色一变,惊呼:“不好!你的呕吐声惊动了里面的小蛇妖!” 随即铺天盖地的嘶嘶声,令人头皮发麻的响起。 “做法!摆阵!”崔道长对着远来越近的嘶嘶声大呼,然后一愣,恍然回过神来:“我忘了,许道长不在我身边!” “那怎么办?”司明旭惊恐地手心冒汗。 “灵慕冰姑娘!驱邪捉妖犹如上战场,你必须振作起来!”崔道长着急道。 灵慕冰用汗巾抹了抹嘴角,深吸一口气,克制住反胃的感觉,镇定地走至崔道长跟前,手若兰花,在黑暗中划了一道漂亮的姿势后,将身若蝶一旋,云髻上立刻闪烁一点金光。 金光扩大成圆形光晕。 光晕一边变大一边降落,形成一个圆形帐篷将他们三人笼罩住。 “厉害!厉害!没想到灵慕冰姑娘竟然会施展灵光护体术!”崔道长刮目相看。 “呵呵,以前修道时学过一二。” “不知你师承何处?” 灵慕冰一愣,不好,这该怎么回答。她可都是自身在雪域勤学苦练修炼而成,哪有拜过什么师! “呃……儿时在太行山……”灵慕冰现想现敷衍。 “原来是太行山道士!失敬失敬!我还当真小看了你!”崔道长也不再追问,而是敬慕地望着灵慕冰。 灵慕冰暗松一口气。 司明旭望着头顶泛着淡淡金光的大罩子,惊叹:“世界真是奇妙,竟然还有这种美丽仙灵的法术。” “哈哈!今儿就让知州大人大开眼界!”崔道长笑道。 灵慕冰望着前方,肃然道:“好多双眼睛。” 崔道长神经一绷,朝半透明金光罩子外望去:“果然!这些眼睛就是那些小蛇妖!我们杀过去吧。” 说完,他从袖中乾坤里掏出一柄白玉法杖,在空中画了几道符文后,三只花皮猎豹从地里蹦了出来,并张牙舞爪地朝蛇妖们挥舞去。 “你修的召唤术?”灵慕冰诧异。 “正是!姑娘不要鄙视,只要是能降魔捉妖的法术,就是好法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崔道长挑眉自信。 灵慕冰点头:“说的也是,虽然召唤术不受名门贵仙待见,但只要能够为民除害就是好法术!” 说完,她水袖一挥,一柄散发温和幽幽紫光,如人般优雅美丽的长剑,破风出袖,被握在雪白纤掌间美丽如幻。 “原来姑娘是修剑的,好气质!”崔道长夸赞着。 灵慕冰微微一笑,转眸向司明旭关切地叮嘱:“你就呆在这灵光护体罩里,不要出来。” 然后,她挥舞着剑,纱衣飘飘地朝小蛇妖们狂挥疯砍去。 崔道长毗邻司明旭一边操控召唤出的三只花豹,一边保护着对方不受伤害。 绞杀一炷香的功夫后,小蛇妖不少反多,呈决堤之势从洞深处朝这边凶猛狂奔。 少顷的功夫,此处就变了汪洋蛇海,没过腰肢。 灵慕冰被这群小崽子埋的双腿不能动弹,挥剑又无力。 但身经百战的崔道长已然看出蹊跷,朝灵慕冰大声呼喊:“这些都是幻象!我们砍杀的蛇没有血!所以灵慕冰姑娘你一定要挺住!莫要被这些虚无幻象给骇住!” “我知道,你保护好知州大人,不要让这群畜生打破了灵光护体罩!”灵慕冰大呼。 “放心吧,这点能耐我还是有的!” 崔道长口中念诀,双手挥比,从袖中打出两道金色仙气,将灵光护体罩加固。 忍蛇妖怎么撕咬,钻拱都进不来。 第二十三章 请道士捉妖(十一) 蛇海越增越高,没入灵慕冰的脖子。 它们就像扭动的黑色大蛆虫,怼着灵慕冰纤细身躯使劲儿钻,哪里有洞就往哪里拱。 就连她胯下隐秘的地方都不放过。 灵慕冰痛苦的面容扭曲。 司明旭看了心如刀绞,恨不能立刻与她调换一个位置,让所有的痛苦他来承受。 可是崔道长死死地拉着他,不让他闯出灵光护体罩。 “知州大人,莫要意气用事!” “我不能看慕冰被蛇海吞噬!” “我说了,那是幻象!” “幻象哪有这么真实!她痛苦的就要死亡!我不能让她死!我宁愿自己替她死!”司明旭眼角溢泪,肿用力挣脱了崔道长的拉扯,挤进蛇海,一边痛苦一边朝灵慕冰挪去:“慕冰,抓着我,我来救你了。” 灵慕冰嘴里被两只蛇钻入,痛苦地翻着白眼,不能说话。 “慕冰!你不能死!我还有没有把自己真心话告诉你!”司明旭脸上也爬来小蛇,他用力抓甩着它们,摸道灵慕冰的手,紧紧拉着。 杵在灵光护体罩内崔道长被感动,立刻凝结体内所有法力,挥动白玉法杖在面前幻化出一把巨大如钟的宣花阔斧,朝蛇海霹雳一斩。 蛇海立刻四分五裂激荡掀天,消失无踪。 一切恢复平静。 灵慕冰也从痛苦中解脱,望着崔道长夸赞:“你真有两下,竟然能使出这么厉害的招数。” 崔巨脸色微白,额头作痛,蹙眉虚弱道:“为了救你们,我耗尽了体内所有真气,所以接下来知州大人千万不要莽撞,一切听从灵慕冰姑娘的安排。” 司明旭惭愧:“对不起,我一时冲动了。” “呵呵,危难时刻男人挺身而出实属应该,是我法力不济,让你们经历痛苦了。”崔道长抱歉,毕竟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灵慕冰轻轻摇头:“崔道长耗费法力太多,不要说那么多话,好好跟在我身后稍作休息,待会儿进了洞底,还需要你和许道长来奋力降妖。” “好的,麻烦领头了。”崔道长道。 于是灵慕冰收起手中紫光剑,朝黑暗深处摸索,忽然发觉自己手被某种东西紧紧地抓着。她以为是蛇,用力去甩。 只听司明旭笑道:“是我。” 灵慕冰声音微怒:“你抓着我干嘛?” “我怕你一个人痛苦!”司明旭情不自禁道,说完脸红起来。好在洞黑,看不清。 崔道长听了浑身激起一身鸡皮疙瘩,催促:“快走吧,时间不能耽误太久。” “好罢!”灵慕冰耸了耸肩,不管自己的手,转脸朝洞深处走去。 莫约一刻钟后。 潮湿洞内越来越阴冷透骨,窸窸窣窣的奇怪之声也越来越响。 听得让人忍不住双脚发颤。 “慕冰,你冷吗?”司明旭一边说一边解自己外套。 “不冷。” 但是他外套还是披在了灵慕冰的双肩上。 灵慕冰心中微暖,紧紧地牵着司明旭,不松开。 微妙奇异的悸动,像逆流而上的鱼,从她冰冷柔软的手掌沿着司明旭的手臂,游至胸膛,在心湖扑腾嬉戏。 又走了许久。 黑暗中传来若隐若现的痛苦哀嚎声。 “啊!啊!啊……” 崔道长侧耳凝听,忽然一惊:“不好,是大哥的声音!” 他抛下走在前面两个人,朝声音源头追去。跑啊跑,一个拐角后,视野骤然巨亮。 一个满处黑色血迹的大洞,像魔鬼的厉嘴一样张着。 “嘶嘶!嘶嘶……”蓝色巨蟒盘缠卧坐在洞深处,眸光锐利而不屑地望着突然闯进来的矮胖道士。 “兄弟!快走吧,不要管我,啊啊!”许道长痛苦叫着,正被三只成年的雌蛇紧紧缠绕着。它们眸光秋波乍现,似妖娆妩媚的女子,不停吐舌轻舔着男人粗糙的皮肤。 崔道长摇头:“我们出生入死多少次,这一次我也不会丢下你的。” 许道长感动,热泪盈眶。缠在脖子上的雌蛇吐着红舌,朝晶莹眼泪轻轻一舔,娇嗔:“咯咯,好苦!” 很快,灵慕冰与司明旭也赶了过来。 许道长望着司明旭,手掌拍地生气:“唉呀!知州大人,你怎么也来了!这里可是很危险的!” 司明旭惭愧,欲说什么。 灵慕冰抢先道:“我会好好保护知州大人的。” “那你们快趁这蓝色大畜生还没发狂,就赶紧撤回去。你们是打不过它的!”许道长毅然做了赴死的心。 灵慕冰立刻抄剑竖在自己跟前:“既然来了,绝不轻易退缩!” “是的,我也不会临阵脱逃!”崔道长毅然决然道。 “傻啊!牺牲我一个,你们全部回去,找来更厉害道长来降服这只畜生,也好过我们全军覆没!”许道长泪眼汪汪。 蓝色巨蟒吐信,冷冰冰的发声:“你们当我是木头?听不见你们说的什么?” 说罢,它粗壮的尾巴朝他们狠狠一甩,洞震石裂。 灵慕冰带着崔、司二人轻松一闪,闪至旁边空地。发现脚边躺着十几名面色苍白的人,有村民也有衙役。他们胸腔缓慢起伏,气若游丝,还未断气。 灵慕冰快速扫了一眼,震惊:“没有愫雪!” 司明旭也扫了一眼,看到了韩小莹,亦未看到灵愫雪,于是安慰道:“也许她在其他地方。” 灵慕冰预感不想,拿幽幽紫光剑指着蓝色巨蟒,厉问:“你是不是吃了我妹妹?” “你妹妹?鬼知道你妹妹是谁!反正我刚才吃了好只骨头美味的凡人!”蓝色巨蟒不屑冷笑。 “可恶!我跟你拼了!换我妹妹命来!”灵慕冰将被牵着的手一甩,挥着剑飞身凌空朝巨蟒蛇挥砍而去。 打斗之中,崔道长连忙沉巨蟒无暇顾及之时,奔至许道长身旁,挥动白玉法杖,与三只臭不要脸的雌蛇交打起来。 三只雌蛇分散了注意力,尾巴在许道士身上渐渐松开。 许道长立刻摇摇欲坠地挣脱出来,从袖中掏出曜黑法杖召唤出三只黄黑斑纹的花豹,将三只雌蛇撕裂咬断。 “大哥,你没事吧!”处理完三只雌蛇,崔道长连忙搀扶着许道长即将要倒下的身躯。 许道长惨白的脸,咧出幸福的微笑:“兄弟,你又救了我一命!” “大哥,别说话了,你坐在旁边休息,我去收怪!”说罢,崔道长加入灵慕冰,与蓝色巨蟒轰轰烈烈地打斗起来。 第二十四章 请道士捉妖(十二) 浑噩难闻洞中,电光石火。 崔、灵两人对着蓝色巨蟒轮番攻击,打掉了对方蛮横的气势。 巨蟒不再犹如先前那么凶猛,阴森脸上呈现一丝疲态。 太好了,只要我们再坚持一会儿,这巨蟒一定会法力耗尽,变得和普通大蟒蛇一样容易攻击。崔道长暗忖着。 忽然一阵冰冷的强风刮来,旁边阴暗的侧洞飘出一个凌厉混沌的声音:“对不起,夫人!为夫来迟了!” “还不算迟,正好你来了我们可以吃新鲜饱满的凡人。”蓝色巨蟒回应道。 众人脸色一白,望着侧洞缓缓爬出的巨形黑毛蜘蛛,八只眼睛八条腿,慎人至极。 “难怪这里妖气冲天,原来住着两只大妖怪!”许道长惊呼,突起的双眼几乎要掉下脸来。 黑毛蜘蛛咀动着钳子般的嘴,飒飒吐出两张乳白色大丝网,将崔、灵二人包裹住,抛在旁边空地上。 “哈哈哈!今晚又可以美餐一顿了!”黑毛大蜘蛛阴戾地笑着,然后将锋利八只眼睛打在司明旭脸上:“夫人,那小伙真英俊,不如拿给你做填房?” “你呢?”蓝色巨蟒吐信娇嗔。 “我?我有夫人你一个就够了!” “咯咯,夫君真好!等我身子骨恢复正常,给你生一堆小宝宝!” 两异种族的畜生打情骂俏起来。 片刻,蓝色巨蟒幻化成一名水蓝色衣袂飘飘的妖冶女子,水腰扭摆,笑面盈盈地走至司明旭跟前,忍不住吐舌而撩:“公子,我们又面见了。” “你走开!”司明旭厉斥。 “伦家走不开了,今生都要缠着你,咯咯。”巨蟒妖眉眼频抛,不自觉地伸手在司明旭脸上摸了一把:“好滑的皮肤,做起来一定会令我欲仙欲死!” 司明旭的脸刹那羞红。 巨蟒妖见了甚是喜爱,娇媚浪笑:“哈哈哈!你这么害羞,我都不知道如何下手了!” 司明旭又羞又恼,气得胸膛剧烈起伏。 黑毛蜘蛛沙沙爬了过来,扯着巨蟒妖水蓝色的衣裙狡黠笑道:“夫人,我先带着猎物回蜘蛛洞了,你在此好好享受这个嫩小子吧!” “去吧,把猎物处理后,给我留一个!”巨蟒妖道。 然后黑毛蜘蛛飒飒地从嘴里吐出一束白丝,将瘫软的许道长也裹绑起来。拖着他走至另外两个被裹的人处,拖着他们一起朝阴暗的侧洞走去。 司明旭想追过去,却被巨蟒妖修长的软臂拦着:“别走啊!让我教你这么享受翻云覆雨!” 司明旭愤怒,连忙掏出怀里的护身符,怼在巨蟒妖脸前。 护身符感应到浓烈妖气,立刻发出强烈的金光。 “啊!”射的巨蟒妖双眼昏花,连连后退,哀求:“快收起这扫兴的破烂玩意!” “不可能!”司明旭一边握着护身符,一边朝侧洞追去。 巨蟒妖自负满满:“怎么?你想跟我夫君打一架,然后完全占据我?” “……” 司明旭无语,很快追上黑毛大蜘蛛,厉斥:“站住!放开我的同伴!” 黑毛蜘蛛忽然一停,扭头将八只锋利眼珠不屑地对着司明旭:“不知好歹的东西!要你伺候我夫人是看得起你,你竟然手拿一个破符来挑战我!” “夫君!这符很厉害,我都不能靠近!”巨蟒妖呼唤着。 “哼!破符对你来说有些震慑力,但对我来说就是废纸一张!”说完,黑毛蜘蛛挥舞着一只前腿朝护身符抓去。 护身符闪出一道锋利金光,将黑毛蜘蛛的前腿划破,淌出汩汩鲜血。 “嘶……这符有点能耐!”黑色蜘蛛忍着疼,警惕起来。 司明旭深吸一口气,壮起胆子拿符当剑,一步一步朝黑毛蜘蛛逼近。 黑毛蜘蛛受到羞辱,挥起其他手臂朝司明旭拍去。 无奈护身符由如一块坚硬的盾,将司明旭护的无懈可击。 黑毛蜘蛛胸腔愤怒膨胀,捶胸顿足地厉吼:“我就不信,我制不死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它挥动四根如钢筋般的前腿,像咔嚓咔嚓的剪刀一样,疯狂地朝司明旭绞杀过去。 司明旭有护身符做盾,左闪右移虽然吃力,但都惊险地躲过了每一次凶猛的绞杀。 但凡人之躯,体力有限,就算他身姿灵巧能躲能闪,又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黑毛蜘蛛就是看准了对方的弱点,所以四条前腿越挥越漫不经心,让时间来解决司明旭。 时间过的越久,司明旭越体力不支。 他满头大汗,背脊的衣衫湿透,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咬着牙继续抗争。 忽然一道幽雅的紫光,想闪电一样从空劈下,正刺黑毛蜘蛛的颅顶! 黑毛蜘蛛疼痛的大呼:“不可能!” 此时,三个猎物已经有一个破网而出,那就是灵慕冰! 她迅如闪电,像英雄一样站在黑毛蜘蛛头顶,握剑狠狠往里穿刺:“哼!这就是你掉以轻心的下场!” 站在远处神游天外的巨蟒妖才反应过来,拼命地朝自己夫君跑来,与灵慕冰在空中打斗起来。 与此同时,崔、许二位道长也从蜘蛛网的破口中钻了出来。 他们将司明旭护在身后,双双抄弄法杖,召唤出各种各样的虚界生灵,朝蜘蛛、巨蟒扑去。 很快,蜘蛛与巨蟒寡不敌众,化成一股黑色浓烟,窜地而逃。 恶战终于结束。 灵慕冰法力耗尽,脸色苍白,纤躯摇摇欲坠,朝冰冷大地扑去。 司明旭立刻跑过去将她坠软的身躯接住,打横抱着她,担忧道:“你没事吧?” “没事,为了给黑毛蜘蛛致命一击,我使出了全身法力,所以现在浑身没有力气。所以麻烦你了。”灵慕冰脸倚靠在司明旭温暖的胸膛,虚弱道。 许道长哀声一叹:“唉!最后竟然让那两只妖跑了!” “跑了就跑了,他们受了重伤短时间内还不会出来作恶。”崔道长道。 于是四人回至原先明亮的洞内,将十几名瘫软在地上无辜村民和衙役逐个唤醒,最后彼此搀扶着回到了田村。 站在村头翘首以盼的村长与村民,看到遇难之人归来,纷纷兴奋地上前迎接,对知州大人和两位道士感激不尽。 第二十五章 无辜的狐王(一) 司明旭将灵慕冰抱至茅屋时,她苦涩的泪水已经染湿他的整个胸膛。 没有救回灵愫雪,她很懊悔,心中的悲伤犹如汪洋大海,装着哭不尽的眼泪。 司明旭怜惜地望着怀中女子,将她轻轻地卧放在床榻上,温柔而不停地帮她擦拭着眼角滴落的泪。 灵慕冰躺着,不说一句话,痴痴地望着天花板,像具尸体。脑海不断的闪现灵愫雪被蛇胃腐蚀成血水的痛苦画面。 过了许久,已经帮村民驱完邪的两位道长,面容憔悴地走至茅屋内。 “知州大人,村民已经救回,我们兄弟二人要回去修养一段时间,等恢复了元气和法力,再来捉拿那两只逃跑的蛇妖与蜘蛛妖!”许道长疲累道。 “二位慢走!报酬方面我会尽快派衙役给你们送去!”司明旭恭敬道。 “不必支付那么多,我们兄弟二人这次并没有完全达成目的,所以知州大人只需要付一半报酬既可。”许道长道。 崔道长却凝望着司明旭胸膛:“不知知州大人可否将你的附身符给我一看。” “当然可以。”司明旭爽快地掏出护身符。 崔道长接过来前后仔细打量了一番后,惊讶:“这是个厉害的符!由蓬莱仙岛的道士注入驱邪之咒!” “你怎么知道的?”许道长也十分好奇。 “因为着符文的背面画着岛屿和蓬莱仙岛一模一样!”崔道长道。 “原来如此,看来替知州大人求此护身符的人,一定十分希望你的人生能够顺风顺水。”许道长道。 “呵呵,这枚护身符乃家母花高价托人从外地弄来的,没想到它竟然如此厉害。”司明旭幸福地笑着。 崔道长将护身符物归原主:“请知州大人一定要好好保管,不辜负了你母亲的一片心意。” “我会的。” 然后司明旭送走两位道长,继续回至屋内。 没多久,十名衙役们安抚好村民后,走至茅屋内请示:“大人,我们什么时候回府?” 司明旭一边帮灵慕冰拭泪,一边挥手:“你们先回去,我要在此多逗留几天。” “不知大人要在此留多少天?” “唉……我也不知道,看情况,但我会尽快回去。” “可是,司母那边我们怎么说?” “你直接告诉她老人家,慕冰姑娘刚刚丧妹,需要我照顾!” “是!” 十名衙役匆匆离开玉田村,留下司明旭一人在茅屋内,燃着昏黄小烛灯,一筹莫展。 “慕冰,你虽然失去了妹妹,但你还有我,你一定要振作起来!”司明旭坐在床边寸步不离。 天色越来越晚,肚子饥饿,他也没有食欲。 他就这么一直望着灵慕冰,痴痴若呆。 许久,窗外飘来美味的饭菜香,韩奶奶一手端着菜,一手抓着馍,步履蹒跚地走近屋来,看见司明旭,怜惜道:“知州大人,天色这么晚,你一定饿了,快来吃点饭吧。” “我吃不下。”司明旭有气无力。 此刻他的心情,就和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的灵慕冰一样,心如死灰,生无可恋。 “那怎么能行,不吃饭,你也没有力气照顾慕冰!”韩奶奶将菜和馍递至司明旭跟前。 司明旭不想拒绝对方一番好意,接过菜与馍,没有胃口地咀嚼了几下后,放在一旁床头柜上。 韩奶奶哀声一叹:“唉!年轻人总是把爱情看得比生命重要。” 司明旭强颜欢笑:“韩奶奶,竟然被你看出来了。” “我当然能看出来,我又不是瞎子。你喜欢慕冰的这份心,已经超过喜欢我们家小萦了!”韩奶奶道。 “对不起,我对小萦只有普通的友情。” “没事!我家小萦哪有慕冰姑娘那么温柔懂事,她还需要躲在我跟前锻炼锻炼几年,才适合去谈婚论嫁。” “呵呵。” “好了,我先回家照顾小萦了,你就在此好好照顾慕冰。” 说完,韩奶奶转身蹒跚而去。 这一夜,蜡烛燃尽,司明旭守在床榻旁一动不动,仿佛要陪伴灵慕冰天荒地老。 沉默的黑夜,相依相伴的两个人。 一句话也没有,却心心相惜。 翌日早晨。 灵慕冰任旧躺在床上睁着眼一动不动,脸色明显松黄憔悴了许多。 司明旭吃完韩奶奶送来的早饭后,又回至床边,陪着灵慕冰寸步不离。 窗外吹着轻轻的微风,绿草香花随着风懒洋洋地摇晃,一个高大潇洒的银袍身影带着喜悦的气息,踏风而来。 “愫雪,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这些天你姐姐忙着抓妖,把你一个丢在屋里,一定觉得很闷吧!”南荣寅炎双手捧着一个半透明琉璃鱼缸,里面摇尾着两只可爱的花鳞小胖鱼。 当他走至卧室时,看到床榻边神情憔悴的男人,惊讶:“你是谁?” 司明旭缓缓转头,眸光无神地望着对方:“你是谁?” 南荣寅炎没有回答,而是反问:“愫雪呢?” “她……”司明旭欲言又止。 “她怎么了?”南荣寅炎预感不祥,追问。 “她被巨蟒妖吃了!”一股浓郁忧愁涌上司明旭的双眼。 原本泪干的灵慕冰,也忍不住再次淌下泪水。 “啪!”鱼缸跌落,两条鱼在干涸地上翻肚挣扎。 “不可能!不可能!”南荣寅炎不信,使劲的摇着头。他擒泪的眸光不经意地看到旁边衣架上挂着的女子衣衫,连忙伸手吸过来,施法追寻灵愫雪的踪迹。 他的双眸望着衣衫,却看到了灵愫雪被捆绑的身影,于是惊喜笑道:“太好了,她没死!” “什么愫雪没死?”灵慕冰立刻从床上诈尸,奔至南荣寅炎跟前:“你怎么知道的?” 南荣寅炎将衣衫扔回衣架,并恢复了鱼缸和小鱼,松口气道:“刚才我用愫雪的衣服,施法对她追踪了一番,看到她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双手双脚被捆绑着。” “太好了!愫雪没死!”灵慕冰激动地跳至司明旭跟前,情不自禁地紧紧拥抱着他,笑道:“差点就真以为我们姐妹二人从此阴阳相隔,真是老爷天垂怜,愫雪竟然又一次大难不死!” 司明旭惊讶,目瞪口呆,脸颊还不忘绯红。因为灵慕冰高耸的胸脯蹭得他胸膛酥酥痒痒,蠢蠢欲动。 第二十六章 无辜的狐王(二) 睿智的南荣寅炎,一眼就看出司明旭心中的悸动。于是扬起唇角,向灵慕冰开门见山道:“你们确立了亲密的关系?” 灵慕冰一愣,松开怀抱,将司明旭一推,尴尬地吞吞吐吐:“谁……谁说我和他有关系,我和他是淡如水的君子之交。” “那你刚才把他抱那么紧。”南荣寅炎忽然有些弄不明白。 “我那是激动!”灵慕冰怒嘴,冷冷道。 司明旭怀中空空,心也仿佛空了一块。 “哼!南荣公子不要以为抓着我的把柄,我就会对你温柔而客气,我可没有愫雪那么柔弱!”灵慕冰忽又将矛头指向南荣寅炎。 南荣寅炎表示无辜:“我没有那种想法,你不要误会。” “那就好!你法力高强,快带我去救愫雪!”灵慕冰命令。 南荣寅炎笑笑:“救愫雪的事交给我就好了,你气色不好,还是在家好好休息!” “不行!我必去亲自去,不然我不会放心!”灵慕冰道。 “好罢!”南荣寅炎耸了耸肩:“我对付那只妖怪绰绰有余,带你一个并不嫌多。” “我也要去。”司明旭迅速央求。 “呵呵。”南荣寅炎意味深长的一笑:“看来司公子离不开慕冰姑娘!” 灵慕冰白眼一翻:“这世界上,没有谁离不开谁。” 南荣寅炎望着惆怅司明旭表示同情:“兄台,看来你们之间的感情任重道远啊!” “唉……”司明旭摇头哀叹,忍不住看了一眼灵慕冰。 灵慕冰也正望着他。 四目相对,又瞬间移开。 灵慕冰微微羞涩,催促:“别浪费时间,快带我们去。” “嗯,你们站到我身旁,不要乱动。”南荣寅炎指示着。 灵、司二人立刻听话,乖乖站在南荣寅炎身边。 南荣寅炎细心提醒道:“站稳了!” 然后一闪,他们已经站在了高空的云端,像穿云箭一样穿云掠风,快速而飞。 司明旭头一次乘云而飞,惊恐地拉着灵慕冰的胳膊,紧张地手心冒汗。 灵慕冰悄悄地将身躯朝司明旭倚靠近些,让他充满安全感。 片刻后,司明旭果然不再害怕,反而轻松地说起话来:“南荣公子,你也修过道?” 站在飞云前端的南荣寅炎浅笑:“是的,我从小一直在昆仑山玄机观修道。” “啊!那真是太巧了!”司明旭惊呼。 “怎么了?”南荣寅炎困惑。 “因为昨日帮我们降妖的两位道士也是师承昆仑山玄机观!”灵慕冰抢话道。 南荣寅炎一怔:“他们叫什么名字?” “他们一个姓许、一个姓崔,具体叫什么我也忘了。”灵慕冰道。 司明旭伸着脖子,兴奋道:“我还记得,姓许的道长叫许葵,姓崔的道长叫崔巨!” 南荣寅炎更是惊讶不已,感叹世界之小:“他们两位是我的同门……” “那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没想到我和昆仑玄机观的道士如此有缘!”司明旭笑着。 南荣寅炎心中悠然升起一股淡淡的忧伤,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他还能再听到他们的名字! 有机会,他一定要去再会会他们。 想着,不知不觉飞云已然将他们带至一座延绵巍峨的黑山上。 “这里是哪儿?”灵慕冰一边俯视一边询问。 “这儿是妖界奉顺妖山!”南荣寅炎道。 “什么,狐狸窝子!愫雪不是被巨蟒妖抓的?”灵慕冰吃惊。 “不是,她是被这里座妖山的首领抓的。你随我去就知道了。” “可是司明旭乃凡人,不能随便进入妖界,否则他体内的阳气会大损!”灵慕冰着急道。 司明旭不知情况厉害,毫不在乎:“没事,我身强体壮,一点妖气不会将我侵蚀。” “你别自以为是,那妖气可不是闹着玩的,和毒气瘟疫一样,你闻一点都会头昏眼花!”灵慕冰轻斥。 司明旭反而十分幸福。 “好了好了,有我在还会让司公子受伤?”说罢,南荣寅炎轻轻吹出飘逸之气,幻化出一个光晕将司明旭护在里面。 “好了,有了这圈光,任何浓烈的妖气都侵蚀不了他。” “这还差不多,那我们快去狐王洞府,会会狐王!”灵慕冰催促。 南荣寅炎带着他们一闪,瞬间移至狐王洞府华丽的大门口。 灵慕冰望着门口两边各杵立的汉白玉雄狐雕像,冷冷一哼:“没想到一介畜生所住的地方,竟然也如此讲究排场。” “这是当然,下三界内的生灵都贪婪虚荣,对方身为一代狐王,自然会将自己洞府修葺的雕梁画栋仿佛宫殿。”南荣寅炎道。 “哼!住的再好,心肠不好也是徒有其表!”灵慕冰向来对妖精持有浓厚的偏见。 究其原因,她和灵愫雪小时候,在雪域被狐狸撕咬过,所以她对狐狸更是不会看好。 甚至可以说,她能忍受得了冰冷的蛇和冷酷的狮子等等一些妖精不堪入目的品行,唯独就是受不了狡猾稍弱的狐狸。 所以,灵慕冰带着满身的反感,像虱子爬上了身般不自在地跟着应门的白色狐狸走入狐王洞府。 这洞府外面看上去不大,但里面却庞大恢弘犹如宫殿,头顶的房梁彩绘飞花雍容华贵,身侧光洁的墙壁犹如雪白的琉璃平镜,可映射空气中的一尘一沙,脚下一块块光滑的金砖更是熠熠生辉,仿佛身置琼楼玉宇。 南荣寅炎不得不惊叹这座洞府的奢华,龙宫和这里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很快,他们一路欣赏一路来至大殿的后花园,里面的奇花异草更是凡间闻所未闻。 司明旭一路目瞪口呆,浑然忘记自己身置妖屋,错以为自己身处福地洞天。 引路的白色狐狸恭敬地走至花园深处的石桌旁,对着正在饮茶休憩的英俊狐王,胸口贴地叩拜:“狐王,他们带来了。” 狐王面如玉,凤眸漠然,金冠耀顶,轻轻挥了挥手。 白狐立刻消失在石桌前。 “你们来此有何贵干?”狐王漫不经心地转头,冷若冰霜地望向三位不速之客。 灵慕冰盯着对方一袭深蓝色真丝长袍,握拳激动,咬牙切齿:“就是你!你就是那个专门蛊惑人心的妖孽!快将我妹妹还来!” 狐王对她的无礼,视而不见,直接下令道:“来人,送客!本座不与傲慢放肆之人胡搅蛮缠!” 第二十七章 无辜的狐王(三) 瞬间,一只白狐一只黑狐破空而出,它们咬着愤怒呲牙,咬着灵慕冰的裙摆,将她往外拖。 灵慕冰伸脚将两只狐狸狠狠踢开,快步走至狐王跟前,拍桌对抗权威:“不要以为你是狐王,我就会忌惮你,倘若我妹妹有个三长两短,我便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狐王冷冽的眸光一沉,思量片刻后道:“你看上去不像无理取闹,但我这里也没有你的妹妹,不信你可以把本座的王宫底朝天!请!” 狐王阔掌一摆,示意她可以搜寻。 灵慕冰毫不客气冷冷一哼,然后走至南荣寅炎身旁道:“你去那个方向搜查,我和司公子去别的方向。” “好。” 说罢三人分两头行动,在狐王恢弘大气的王宫里肆无忌惮地搜寻起来。 狐王一脸漠然,毫不在乎地坐在石桌旁继续饮茶。 片刻,桃红妖冶的身影走至他跟前,娇嗔地怨怒道:“代王,你怎么能让这群宵小在王宫乱走呢?” “宵小?”狐王秀长浓黑的眉毛轻轻一挑:“一个是东海龙王,另一个是七重天嫏嬛阁仙子,你说我该不该遂他们的心意?” “既然他们都是有身份地位的神,就更不能做出流氓无赖这种搜人居室的行为!”妖冶女子愠怒,忽又闪烁妩媚的双眼,激灵一转,诧异:“那仙子不会就是代王的旧情人吧?我记得白狐将军闲聊时说过,代王曾经挚爱一名嫏嬛阁仙子!” “不是。”狐王冷冷道,放下手中滑瓷玉杯,长身而起:“待会儿他们搜完,你招呼他们离去。” 说罢,狐王欲走。 灵慕冰锐利的声音突然想起:“狐王!你休想走!” 狐王淡然转身,眸光犀利望着面前三个人,不悦:“既然没搜到,就该自觉悄悄离开,而不是在此大呼小叫。” “是的,我们没有搜到愫雪的人,但是南荣公子施追踪术看见她就在狐王的王宫里。”灵慕冰道。 “既然东海龙王已经看出愫雪在哪儿,为不何直接找到那个房间?”狐王道。 “我们现在怀疑那个房间是一个密室,所以我们搜不到,只能请狐王你亲自带路!”灵慕冰不卑不亢地提出要求。 狐王身边妖冶女子忽然激动起来:“你们含血喷人,狐王会是那种做偷鸡摸狗的事情吗?” “我不知道狐王是怎么样的人,但我敢肯定狐狸就喜欢偷鸡摸狗!” “你!”妖冶女子气的脸色通红。 狐王却云淡风轻:“既然本座的密室,本座当然不会告知你们。” “哼!我看你是做贼心虚!”灵慕冰挑衅。 狐王漠不在乎,冷冷道:“那座密室也旧了,本座正打算要重新修造一间。” 妖冶女子一愣,拉着狐王的手臂摇晃:“代王,你不能带他们去,他们其实是想以寻人为由,探寻密室里的宝物!” 狐王不以为然,轻轻甩开身边聒噪的女子。 妖冶女子连忙展臂阻拦:“代王!千万不可以带他们去啊。” 她越阻拦,狐王越觉得可疑。直接挥手,缩地成寸,将灵慕冰他们瞬间移至密室的门前。 “本座王宫仅此一个破旧的地下密室,让你们看看也无妨。” 说罢,狐王伸手将门一推。 门闩自动掉落吱呀而开。 被捆绑的灵愫雪果然躺在密室烛火幽暗的角落,樱唇里还塞着一团脏兮兮的烂布。 南荣寅炎立刻闪过去帮她松绑。 灵慕冰愤然地揪着狐王的衣襟,咬牙切齿:“你个混蛋!是我见过天下最讨厌的狐狸!”说罢,她也朝灵愫雪跑去。 司明旭却目露同情地望着狐王,自言自语:“这狐王应该是我见过最无辜的妖精。” 因为没有人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灵愫雪被捉来,一定是刚才那名百般阻扰的妖冶女子所谓。 狐王也是被蒙在鼓里。 司明旭轻轻摇头哀叹。 狐王冷眼睥睨着他,然后独自闪身回至后花园的石桌旁,对着痴楞的妖冶女子,甩掌狠狠一掴:“谁叫你没有本座的命令,就私自扣押凡人?” 妖冶女子捂着红肿的侧脸,委屈地泪水滴滴:“代王,我这么做也是为你好。我与你在凡界游玩好几次,你每次见那白毛女,回来都一句话不说,郁郁寡欢得自喝闷酒,所以我就想给她一点教训,然后再把她送回玉田村。” “本座的事,无须你操心!”狐王厉斥。 “我怎么能不关心你,这么长时间,你身边就我一个人,我不关心你,谁关心你!”妖冶女子羞怒。 狐王却冷冷冰冰:“我还有我自己!” 说罢,他高挑的身影,如一股深蓝色的风,萧瑟而去。 南荣寅炎抱出灵愫雪,带着灵慕冰和司明旭乘风踏云而去。 归至玉田村,灵慕冰又恢复了正常,什么话都不藏掖着,跟大家笑谈起来。 司明旭一颗悬着的心也有了着落,于是向灵氏姐妹告辞,回至晋安郡。 现在,灵慕冰对南荣寅炎态度大有改变,不再那么蛮横冰冷地对待他,而是热情客气的招待。 “南荣公子,时间不早了,不如就在我们家吃完晚饭再走吧。”灵慕冰要求道。 南荣寅炎反而不习惯地,羞涩笑道:“好!” 然而灵慕冰开心地哼着小曲儿上厨房做饭。 南荣寅炎则端着琉璃鱼缸,走至床榻,望着面容有些憔悴灵愫雪道:“你看,这个两条小鱼是我这次来时带来的,它们可是东海海灵们最喜欢圈养的一种宠物鱼!” 灵愫雪探头凝视着鱼缸,新奇而欣喜:“好可爱!” 很快她又发起愁来:“可是据我所知海鱼不能在淡水中生活,以后我要怎么给它们换水?” 南荣寅炎一愣,苦笑:“对啊,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这里离海甚远没有海水,看来只能我定时带海水来给它们换水!” “那多麻烦,万一某天你忙于公务来不及到我家来,岂不是要把它们臭死?” “那我将它们再带放回海中?给你弄两条淡水鱼来?” 灵愫雪看着可爱圆滚滚如汤圆的两只小鱼,依依不舍,央求:“还是把它们留下来吧,你每次来就多带些海水来放在后院大缸里,这样就可以让它们续的时间长一些。” 第二十八章 无辜的狐王(四) 晚饭过后,满天星空下的玉田村呈现着往日的宁静。 但惶恐还是像阴影一样笼罩在每个村民心中,因为妖怪一日未除掉,他们便一日不得真正安宁。 担忧妖怪随时会侵扰。 而循规蹈矩的灵愫雪洗完碗后,就开始打理后院晾晒的一盘盘茶叶。 灵慕冰沐浴而出,看到妹妹还在忙碌,于是走过去制止:“你身子骨还未恢复,这几天卖茶的事就交给我罢。” “那我也得把明天早上需要卖的白茶给整理出来。”灵愫雪温柔笑道。 “好吧,不要弄的太晚。”说完,灵慕冰绕至厨房,挖了一袋子米后离开屋子,来至韩小萦家。 互相帮助,是仙灵最擅长做的事。 所以,翌日清晨。 灵慕冰后面背着药篓,前面抱着盛茶的箩筐,手腕上挎着盛装胭脂水粉的包袱,一个人启程赶集。 她一个人守着三个摊位,望着来往的行人,不停地叫卖。 忙忙碌碌一上午,所有东西都已经卖完。 正当她收摊的时候,司明旭温雅地扇子,带着两名衙役从街上走了过来。他眸波温柔笑道:“慕冰,跟我走一趟。” 说完,司明旭示意自己下手帮她拿东西。 “什么事?竟然要你亲自来请我?”灵慕冰困惑。 “还是降妖的事,我需要你跟我去一趟。”司明旭道。 “好吧。” 于是司明旭将灵慕冰带至晋安郡外一处偏僻的黄泥小路上,继续往前走。 灵慕冰觉得有些奇怪,忍不住询问:“你究竟要带我去哪里?” “去找道士。” “可是许、崔两位道士的住所不是这条路。” “我们不是去找他们。我听城中德高望重的老人说,晋安郡往西走十里地过一条小河,在丛林深处住着一个室外高人,他年轻的时候降服过罗刹之妖,所以我们现在就是去找那位高人。” “原来如此。” 他们继续往前走。 走了许久,太阳移至头顶。 可前方不远处一处茂密的森林,却依旧白雾缭绕。 灵慕冰心中暗忖,都这个时辰了,怎么林中还有大雾? 但司明旭那么温柔、善良,她只好继续跟在他的身后朝前走着,踏入白雾滚滚的森林。 司明旭似不被白雾侵扰、迷惑,双脚不停地朝前走。 灵慕冰纳闷,他方向感竟然这么强?在迷雾中行走不怕走丢方向? 忽然,司明旭转过头来,望着一脸纳闷的灵慕冰道;“慕冰你怎么了?” 灵慕冰尴尬一笑:“呵呵,雾这么大,我有点担心我们会走迷路。” “迷路?不会的,因为马上就要到了!”司明旭笑道,然后朝迷雾深处走了莫约十步,突然站定:“到了。” “什么?这么快?我们并没有过河啊!”浓浓的白雾,飘散得令灵慕冰觉得诡异。她凝视着司明旭,忽然感觉十分陌生。 司明旭皮笑肉不笑:“我说的到了,是这个意思。”他握着扇子,眉毛一挑,双眸朝地上望去。 灵慕冰也朝地上望去,只见自己脚下有一圈粗壮的麻绳。 顷刻间,麻绳骤然缩紧。 灵慕冰还未反应过来,自己已然双脚被缚,倒掉在一颗大树上。 司明旭与两个衙役的脸也开始扭曲,皮肤裂开出一具狰狞恐怖的模样。 两名衙役是蓝色巨蟒和黑毛蜘蛛! 司明旭则是一只新的妖怪面孔,薄薄白雾间可以认出,是一只大硕鼠。 “哼!真是蛇鼠一窝!”灵慕冰不屑地望着倒悬的它们。 老鼠妖,巨形,肥胖的身躯与巨蟒一样粗,长度和黑毛蜘蛛一样长。呲嘴磕牙地畏缩道:“这小贱人我帮你们搞定了,我娶了她的仙心,剩下得就交给你们两夫妻!” “好,你现在就把心脏拿走,因为更喜欢吸她的脑髓!”蓝色巨蟒妖狡黠笑着,然后将一双冷冽的阴眸望着身旁黑毛蜘蛛:“夫君,待会儿你吸了她的血,你的身体就会完全恢复。” “哈哈,我已经等不及了!”黑毛蜘蛛八眼如剑,打在灵慕冰美丽的脸上。 灵慕冰容颜一凛:“我才不会让你们得逞!” 忽然一道幽淡的紫光在它们面前一闪。 倒掉的灵慕冰已然不见,只剩下空荡荡的绳子。 “哈哈哈!哈哈哈!”灵慕冰声音像魔音般在周围的白雾四面响起。 三只妖怪瞬间恐慌。 “该死的!就不该把她骗到这座迷雾森林!”蓝色巨蟒怨怒。 “还不是你请的好帮手,老鼠这个笨蛋!”黑毛蜘蛛厉斥。 老鼠不乐意反驳:“这里处理猎物最合适,四周围绕大雾,没人会知道,也没其他妖怪来抢!” “哼!现在可倒好,简直就是作茧自缚!这贱人藏在迷雾逃了,我们岂不是前功尽弃?”蓝色巨蟒快要气疯。 老鼠将鼻子在空气中深深一吸:“她没走远!她就在我们附近!既然她也能在迷雾中躲藏,那我们也可以!” “可以个屁!我们藏在迷雾中,她也藏在迷雾中,还怎么抓?”蓝色巨蟒白眼一翻。 “嘿嘿,女人就是满脑子浆糊!”老鼠阴恻一笑,压低声音:“迷雾我们熟悉,她不熟悉。” 对呀!小贱人不知道迷雾地形。而我们已经滚瓜烂熟。 蓝色巨蟒愤怒脸色渐渐舒展,用尾巴拍了拍黑毛蜘蛛的屁股:“走,玩死这个小贱人!” 说罢,三妖分头行动,在迷雾中穿梭寻找。 半个时辰后,三妖心急火燎聚头。 “没找到啊!”蓝色巨蟒气道。 “哈哈哈!”灵慕冰声音乍然响起:“我在这儿呢!” 三妖齐齐抬头,望着头顶白白浓雾中若隐若现的淡紫幽然的纤躯,浑身一震。 “你到底是什么人?”蓝色巨蟒询问。 “呵呵,这里没有外人,我就实话告诉你们三个笨蛋!”灵慕冰冷笑:“我乃七重天嫏嬛阁仙管使!” “什么?”老鼠大惊:“七重天!” “不错,七重天。”灵慕冰自豪道。 老鼠脸色刷白,愤怒地望着蓝色巨蟒,厉斥:“你这个蠢货!竟然惹了天界大神!老子才不帮你淌这趟浑水,走了!” 说罢,老鼠开溜,钻地不见。 剩下两只妖怪拥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第二十九章 无辜的狐王(五) 淡紫悠然的灵慕冰,躲在白雾上窃笑。 笨蛋,竟然将我当成了大神,其实我还没你们厉害。不过这样也好,装装大神吓唬它们! “咳!下面两只孽畜,面见本尊还不下跪参拜!”灵慕冰装模作样地学着嫏嬛阁阁主气势,向下方厉斥。 蓝色巨蟒和黑毛蜘蛛立刻乖乖从命,匍匐在冰冷潮湿的地上,毕恭毕敬道:“参见大神,小妖有眼无珠,不知你下界隐姓埋名,之前冒犯,还望大神开恩!” “哼!你们不好好在深山荒野修炼,竟然跑到人间作恶多端,吸食凡人阳气,罪该万死!” 两妖一听,骇的浑身无力,瘫软在地上,哀声求饶:“大神请给我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大神,我们再也不会了,请从轻发落。” 看着它们孙子般趴地哀求,灵慕冰心中愉悦极了,忍住笑容,故作愤然:“唉!好罢!看在你们如此有诚心的份上,就给你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如果你们再有下次,本尊一定把你们打回原形!” “是是是,小妖一定遵命!” “好了,本尊也陪你们玩累了,要回玉田村休息。”灵慕冰欲去,忽又转身叮嘱:“对了,本尊的身份,你们一定要保密,切记,修炼法术不是为了让你们害人,应该是帮助疾苦百姓渡过困难!” “是是是,小妖一定谨记!” 淡紫的身影如风般飘走。 许久,两只妖怪才从地上抬起脸,挺起身躯,伫立起来。 “夫人,我们走吧。”黑毛蜘蛛道。 蓝色巨蟒却若有所思,沉吟了许久,忽然恍然大悟,用自己尾巴朝脸狠狠一扇:“该死,中计了这小贱人的计!” “怎么了?”黑毛蜘蛛惊慌。 “这小贱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大神!” “此话怎讲?你可不要污蔑了大神!那可是犯天罪!” “笨蛋!你被她美貌给迷惑了吧!” “是……有点迷惑。”黑毛蜘蛛羞愧道。 “哼!你个脑子进水的,你仔细想想,这小贱人在洞里和我们打斗的时候,根本没有那么厉害,现在却又装大神,分明就是为了吓唬我们!” 黑毛蜘蛛一听,觉得有道理。但一想起灵慕冰绝丽飘逸若仙的容颜就忍不住道:“她的气质与谈吐确实很像天界仙子。说不定真是仙子下凡,隐居玉田村。” “啪!”蓝色巨蟒将自己尾巴毫不留情地扇在黑毛蜘蛛脸上。 “就算她是仙子,也不是大神天尊,一定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仙奴!”蓝色巨蟒气地咬牙切齿:“算这个小贱人会攻于心计。待老娘元气恢复,一定把整个玉田给烧了!” “夫人……也许……她真的是大神……” “闭嘴!” 最后两只妖相互搀扶着离开迷雾森林。 归至玉田村的灵慕冰将早赚来的钱分了一半给韩小萦。 韩小莹捧着沉甸甸的荷包,诧异:“慕冰姐,我的箩筐草药卖不了这么多钱。” “拿着吧,我的胭脂卖的炙手可热,等你身体恢复好了,别去干草药这一行了,跟我去卖胭脂,赚的钱比以前的多。” “可是草药是我家历代传下来的,转行我怕奶奶会说我!”韩小萦举棋不定。 忽然韩奶奶从屋后走来,慈祥地笑道:“现在外面不安定,妖魔作祟,去山上采草药也不方便。为了生计,你和慕冰一起去做胭脂,未尝不可。” 韩小萦听了,感动的热泪盈眶:“奶奶你真好。” “唉,事实造人,怎么容易生活,你就怎么去做。不要理会以前家族卖药的事情。”韩奶奶无奈道。 “嗯!”韩小萦点头,然后拉着灵慕冰的手道:“那我明天就去给你采花!” “好,玉田村附近野花很多,不用跑远。就这么说定。” 说罢,灵慕冰挥手告别,来到自己的茅屋前,看到风度翩翩,一脸温柔如玉的司明旭,摇着扇子笑容满面的望着自己。 她一愣,停下脚步,不敢再上前。心中暗忖,他该不会又是老鼠妖所化,来蛊惑自己的吧? 想着想着。 司明旭拢起折扇,朝灵慕冰走来:“你怎么看到我就停下了?难道我脸上有恐怖的东西?” 灵慕冰怔怔摇头:“不。你把手伸出来。” 司明旭困惑,但依旧照做,伸出右手。 灵慕冰沾有凤仙花汁的晶莹指甲在他掌心轻轻一点,一股温柔软软的感觉传了过来。 是他本人没错。 于是灵慕冰松开紧张地面孔,笑道:“你怎么来了?” 司明旭对她忽然转变的态度感到困惑,但未细想,笑道:“找你是想让你陪我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知州衙门的衙役不能陪你去?” “他们已经提前上路了,只是我还想要你一同前往。” “哦?说来听听。” “从晋安郡西边走十里路,过一条河,有一个小道观,里面住着会降妖除魔的女道士。她的功力比许、崔两位道士还要厉害!” 灵慕冰又一愣,这么巧,刚才那个欺骗她的老鼠妖,也是这么说,要走十里路过一条河。 “怎么了?慕冰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如果不舒服,我就在这里陪你,让衙役们自己去寻找那位女道士。”司明旭关切道。 “不!我去!”灵慕冰眸光坚定。 她必须去,因为她刚从迷雾森林九死一生回来,绝不能让那些衙役葬身在迷雾中。 于是,她迫不及待拉着司明旭朝西边走去。 正在屋内休息的灵愫雪,透窗看到自己姐姐和司公子走了,于是追出门大呼:“姐姐、司公子一路小心!” “知道了!你好好看家!”远处的灵慕冰挥着手大声回应。 灵愫雪百无聊赖的耸了耸肩,回至屋内,桌在桌旁,伸指轻轻搅水逗弄鱼缸里的小鱼。 “你叫小胖,好不好?”她支着下巴盯着一只比较胖的小银鱼。 然后将眸光移至另外一只稍瘦的小银鱼身上:“你就叫小柳,柳叶一样。” 两只鱼似乎听见了,高兴地摆鳍,吐着泡泡。 第三十章 长情真如水(一) 有两只小鱼的陪伴,灵愫雪果然不再那么寂寞。 独自吃完晚饭,便悠闲地揪着馍片儿给鱼儿投食。她凝望着淡蓝水中,嗷嗷待哺的两条小鱼,咯咯高兴地笑如稚童。 “呵呵,小胖你这么胖,不要总是和小柳抢吃的嘛,太霸道了!你看小柳瘦的,真可怜。”灵愫雪自言自语。 两只鱼儿甩尾卖萌。 忽然一阵阴冷的过堂风吹来,一个深蓝高挑的身影像鬼魅一样飘至桌前。 灵愫雪一愣,目瞪口呆地望着凤眸蓝衣男子,手中馍片儿瞬间跌落在桌:“你……你……怎么来了?” 她诧异万分! “我来看看你。”深蓝色高挑的身影淡淡道,冰冷的眸波浮动着细细隐隐的涟漪。 “看我?”灵愫雪吃惊,又羞涩,紧张地双眸无处安放,只好投在鱼缸的水波里。 “怎么?我还不如两条鱼好看?”蓝衣男子道。 “不不,你当然比它们好看。它们是寅炎从东海带来给我解闷的。”灵愫雪笑道。 蓝衣男子眸光瞬间凛冽,拂袖将鱼缸拍在地上。 “啪。” 鱼缸破碎。 鱼儿缺氧挣扎。 灵愫雪懵然地蹲下身躯,拾起两条无辜的小鱼捧在掌心,眼眶含泪:“都是妖怪无情善变,原来是真的!” 蓝衣男子愠怒,一把抓着她的胳膊,将她提起,眸光颤动而忧郁:“灵愫雪,你真的不认识我了?” “你弄疼我了,请放开!”灵愫雪挣扎。 “你果真不认得我?”对方再一次询问,眸光却充斥着悲伤。 灵愫雪轻轻摇头,抱歉:“对不起,如果我失忆前和你有什么仇怨,请你一定要释怀。因为我现在真的什么都不记得。” 蓝衣男子手一松:“你失忆了?” “是的,寅炎说我喝了孟婆汤,之前的事一概全忘,所以……”灵愫雪自责道。 “别说了!”蓝衣男子忽然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拥抱,用自己的脸贴在她垂坠的发髻上轻轻摩挲。 灵愫雪甚感温柔舒服,沉醉在他淡雅幽香的怀中,无法自拔。 他好奇怪,一会儿生气,一会儿温柔。 真是捉摸不透。 但,他的怀抱真的好温暖。 真希望永远能有这么一个怀抱供我依偎。 灵愫雪痴痴想着,心中所有烦恼荡然无存。 她感觉自己就像浸泡在温泉中的鱼儿,身心里外倍感舒畅。 许久。 怀抱还未松开。 门口却响起了脚步声。 南荣寅炎失魂落魄的站在门口,望着灵愫雪一脸沉醉的表情,心中燃起强烈的妒火。但他很快就把它们压抑下去,微笑道:“愫雪,我给鱼儿送海水来了。” 灵愫雪瞬间回过神来,轻轻推开蓝衣男子,跑至门边,高兴道:“太好了,鱼儿有救了,我正愁明天该怎么向你交代。”说完,她将眸光羞涩投在蓝衣男子身上,欲介绍。 却被南荣寅炎抢先道:“这不是狐王酆逝隐吗?怎么妖界女子玩腻了,来凡间寻找需求?” 呵呵,原来他叫酆逝隐,名字真好听。灵愫雪暗想着。 南荣寅炎侧脸向她提醒道:“狐妖最为狡猾,愫雪你最好小心一点。” 灵愫雪轻轻摇头,笑如春风:“不,我觉得酆公子挺好。” 酆逝隐听到酆公子三个字,瞬间心花怒放。然而他习惯了冰冷的眸光,只是浅浅掠过一抹欣喜。 他好久没有听到她这么温柔的换他,感觉自己仿佛等待了几个转世。 他目不转睛地凝望着灵愫雪,回忆历历在目,千言万语哽在喉,不知如何说。 于是,酆逝隐有些紧张,脸上扯出一丝淡淡的微笑:“我的目的已经达到,再见。” 再见二字,他说的意味深长。喻意,他还会再来。 灵愫雪有些不舍,但救手中鱼儿要紧,她拉着南荣寅炎走至破碎的鱼缸前:“刚才我不小心把鱼缸摔地上了,所以你赶紧用法术,把它变好吧。” 她刻意隐瞒。 因为,她不想南荣寅炎对自己喜欢男子有反感。 南荣寅炎锐利深沉眸光盯着破碎鱼缸,已然将什么都看透。但为了灵愫雪,他藏掖着不说,微笑:“下次不要再这么莽撞,鱼儿离开了水,就像人失去了空气。” “嗯!知道了!”灵愫雪吐吐舌头。 片刻后,鱼缸恢复原貌,搁在桌上,里面盛满了海水。 灵愫雪将两只鱼儿放入水中,很快它们又活蹦乱跳起来。 “嘿嘿,我给它们两个小家伙分别取了名字。” “什么名字?” “它叫小胖,它叫小柳。以后它们也是有名字的生灵了。” “取的真好听。我要去把多余的海水放入后院大缸中。”说罢,南荣寅炎朝后院走去。 他将收纳在袖中大量海水,倾倒在水缸时,眸光凛冽而犀利地盯着水缸里的海水,看到的却是灵愫雪倒影。 他对着水中影子,自言自语道:“愫雪,你不能因一时冲动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你应该至始至终都爱我才对。” 我是那么的爱你,以至于东海都无心打理。你不能违背我的一番好意,去爱上别人。 听到没有!灵愫雪! 南荣寅炎在心中呐喊着。 然而厅堂里的灵愫雪,望着鱼儿,回想着酆逝隐离开时所说的最后一句话:“再见,我们时候会再见?我有好多话还没说,下次他来,我一定要统统告诉他!” 幸福,像初绽的桃花,轻轻爬山她秀丽的脸颊。 到了晚上,月白星耀。 灵慕冰还没有回家,灵愫雪坐在昏黄摇曳的小烛灯旁,担忧的等待着。 一直到了深夜,她还孤独坐在桌前望着紧闭的门,十分期望门能被推动。 然而门就像被冰冻了一般,久久没有动静。 灵愫雪坐的有些困,右手支着下巴,打起瞌睡。头像鸡啄米,对着桌子一点一点。 忽然,门有了动静。 灵愫雪连忙抬头去看,只见酆逝隐穿门而来,站在她的面前不到一米。 四目相对,气氛微妙而尴尬。 灵愫雪羞涩垂眸,咬唇红脸笑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又来了?” “又?你不欢迎我?”酆逝隐淡淡道。 “不,欢迎。”灵愫雪声音越说越轻,自己都快要听不到。 但酆逝隐却听的一清二楚,扬起嘴角微微一笑。 第三十一章 长情真如水(二) 俊艳的脸庞,笑如春风。 深刻的五官,雕刻恢弘。 深邃的瞳孔,如夜幽澜。 灵愫雪认真而痴迷地望着蓝衣飘飘的酆逝隐,脸上挂着两抹绯红,吞吞咽咽不知说说什么是好。 酆逝隐眸光露出一丝疑惑:“你为什么会脸红?” 灵愫雪羞涩垂眸,双颊更红,如霞透紫,小声轻轻糯糯道:“看到喜欢的,淡然会脸红……” “你的意思是说你喜欢我?”酆逝隐难以置信。 灵愫雪轻轻点头。 酆逝隐顿时怀疑,她还是不是以前的灵愫雪? 以前的她,对爱无感,把他投来的一切好感都当做是朋友之间的关怀,从未露出羞涩或是脸红的表情。 他认真的凝视着她。 并确定她是真的在脸红。 “我不是在做梦吧?过去千般殷勤当友谊,现在我冷冷冰冰你却当殷勤!”酆逝隐自言自语,脑海忽然想起白日灵愫雪提到过喝孟婆汤之事,好奇追问:“你为什么要喝孟婆汤?” “因为我死了,灵魂到了奈何桥,就顺应孟婆,喝了碗孟婆汤!”灵愫雪道。 “你死了?”酆逝隐震惊,浓眉深拧:“可是你现在好好的坐在这里。” “那是因为寅炎又复活了我!” 事情突如其来,酆逝隐一时难以接受,他回想着当年在嫏嬛阁时离去时,看到龙四皇子抱着的灵愫雪,其实是她的尸体! 不可能,她死了,我不可能不知道!酆逝隐拼命摇头。 那个嫏嬛阁副管使良璃亲口跟他说,灵愫雪随龙四皇子走了,并未提她死亡一事。 灵愫雪死亡这么大的一件事,他竟然轻信良璃的话,与他们擦肩而过。然后错过许许多多…… “不!我要去问个明白!”酆逝隐坚定地告诉自己,然后怀揣着难以言喻的伤痛感飞离茅屋,朝恢弘巍峨的嫏嬛阁飞去。 茅屋,又流下灵愫雪一人。 她孤单地坐在凳子上,望着窗外越渐渺小的深色黑影,怅然而叹:“唉……他怎么突然就走了?难道是我表现的态度不好?看来他下次来,我要收敛自己的羞涩,不再脸红,免得惹对方不高兴,不打招呼就走。” 灵愫雪深深懊悔。 烛火亦越来越暗。 而七重天外嫏嬛阁处,早已易主。但副管仙使还是良璃。 引路的仙兵将酆逝隐领至神书楼时,良璃十分诧异,搁下手中的书卷,快步迎接上去:“狐王,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有出入天界的令牌。” “原来如此,但你也最好不要在此多留,因为新来主管嫏嬛阁的上神十分严格,绝不允许任何下三界的在此逗留。” “我明白了,所以我开门见山。” “你请说。”良璃洗耳恭听。 酆逝隐眸光渐渐凌厉:“当初我离开嫏嬛阁时,你跟我说愫雪随龙四皇子走了,其实她是不是已经死了?” 良璃眸光一沉,黯然忧伤:“我就知道,纸是包不住火的。” “这么说,你早就知道了,所以你故意骗我?”酆逝隐眼睛燃起两束愤怒之火。 “我不是故意的!”良璃立刻解释:“我知道你对灵愫雪情深意重,所以我不想把她死亡的消息告诉你。所以我就撒了个善意的谎言,说她随龙四皇子走了,这样你最多只是生气一段时间就会好。如果你知道她死亡,一定一辈子心中都惭愧不安,认为自己无能。所以……” “所以,是我误会了你。谢谢你的好意!”酆逝隐忽而又温柔起来。 良璃却还是一副深感同情的模样:“你还是知道了愫雪死亡的事情,你心里一定很伤心很伤心。” “不,我一点也不伤心。”酆逝隐扬起嘴角,微微一笑。 良璃愕然:“什么?是我自作多情了!” “呵呵,我逗你的。愫雪她并没有死,而是被龙四皇子复活了。我来此最后想知道,愫雪是怎么死的?” “她……”良璃犹犹豫豫。 “有什么话你尽管说。现在她能活着,一切都已经不重要。”酆逝隐是大度的,他已经做好准备受打击的准备。 良璃望着对方诚恳的眸光,心中一片感动,拍着酆逝隐的肩道:“你是一个好狐王!我相信愫雪最终会爱上你的。” “谢谢你的祝福,快说吧!”酆逝隐迫不及待想知道。 “当时龙四皇子与释迦狱魔女打斗,被魔女挖去了心脏,灵愫雪自责便将自己的玲珑心亲手挖出按在龙四皇子的胸腔里,复活龙四皇子,牺牲自己。其中灵愫雪对龙四皇子付出了多少感情,我不知道,但我能肯定她不想欠他,所以她献出了自己的心脏。” 如此听来,只不过投桃报李的桥段。 酆逝隐阴郁的心情顿时拨开云雾,轻松了许多,感激地望着良璃:“谢谢!” “不客气。”良璃道。 然后酆逝隐欲转身乘风而去。 良璃却突然叫住了他:“等等,我有一物希望你能交给慕冰。” 说完,他从怀中天掏出一枚玉佩,递了过去。 酆逝隐接过,轻轻瞟了一眼,晶莹剔透的玉佩上刻着一个字,瀚。于是他困惑:“为什么你把自己的玉佩赠给慕冰睹物思人?” 良璃忧伤一笑:“慕冰喜欢的是旧阁主,我把我的给她也是多余。我在天界不能帮助她一丝一毫,好不如将旧阁主曾经赠给我的玉佩给她,让她在人间生活无聊时,知道旧阁主还想着她。” “所以你的意思是,不让我告诉灵慕冰这枚玉佩是你送的?” “是的,你就说是旧阁主给她的。” “呵呵,你是我见过最傻的神仙,竟然在单相思里退让到这种可以隐形的地步。” “没办法,我是一个能力渺小的神仙,不能给喜欢的女子一个幸福的将来,所以我将自己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希望他们能有情人终成眷属。还有,你是要妖,如今灵愫雪已经剔除仙籍做了凡女,你一定要抓住机会,莫要错过了白头偕老的机会!”善良的良璃祝福着。 酆逝隐冰冷的心流淌着一波波感动,情不自禁地伸手在良璃左胸轻轻一锤,表示友好:“等我和愫雪有了好消息,我请你喝一杯喜酒!” “好!一言为定!”良璃道。 他很高兴自己能和一只妖结缘为朋友! 真是难能可贵! 第三十二章 长情真如水(三) 过了三日。 灵慕冰才踏着夕阳归家。 灵愫雪做好晚饭,搁下手中盛菜的盘子有些气恼:“姐姐,虽然有司公子照顾你,但这么一走三日无音无信,未免也太过份了。哪有男子带一个女子离开家三日的?” “呵呵!”灵慕冰忍俊不禁:“愫雪,你别生气,我与司公子之间并没有发生什么。这几天我和他在去蓬阳道观找了一个道行高深的道姑,乐道长,她是昆仑山墨羽观的高徒,对付狡猾厉害的妖怪十分有一套,而且降妖伏魔不收取任何费用,只需要晋安衙门派人帮她修补道观既可。” 灵愫雪一听,不在生气,而是好奇道:“墨羽观是什么样的道观?” “墨羽观是昆仑山上七大有名道观之一,比无定观的道行要高一级,所以乐道长一定比许、崔两位道长要厉害的多。到时候根本不用我出马,她自己就能轻轻松松搞定一切作恶多端的妖魔。”灵慕冰自傲地笑着。 灵愫雪也想分享前两日酆逝隐来访的事情。 灵慕冰却接着又道:“愫雪,你被厉妖迷惑,到时候我请乐道长也来帮你驱驱邪,把那些臭狐狸抓住!看他还敢不敢霍乱人间!” “姐姐,我……” “好了,我太累了,这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现在我要好好睡一觉,饭菜你自己吃罢。”说完,灵慕冰朝卧室走去,一头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灵愫雪追过去,看灵慕冰睡得那么香,不忍心打扰,只好关上房门,自个儿滚回桌旁,满腹心事地端着碗,执筷而食。 “算了,酆公子的事情,等姐姐明天早上醒了再说也不迟。希望她能够成全我对酆公子这么痴迷!”灵愫雪哀叹,吃菜味同嚼蜡。 到了第二天。 天色明亮的稍完,不知何时淅淅沥沥地雨淋湿着大地。 灵慕冰睡饱醒来下床,一边伸着懒腰,一边开门朝厅堂走去。 此刻灵愫雪已经熬好了清淡开胃的青菜山楂粥,端着两只碗,两双筷子,笑脸相迎道:“姐姐,快去洗漱,山楂粥可是你的最爱呢!” “不错!不错!”灵慕冰凑近粥碗轻轻一嗅,竖起大拇指夸赞:“愫雪你的手艺都快要赶上酒楼大厨了!” 然后,她笑着顶着一头凌乱的鸡窝,朝后院走去。 灵慕冰洗漱完毕,回到厅堂,刚坐下抄起筷子。 就听见有人敲门。 “谁呀?”灵慕冰转头高呼。 “灵姑娘,是贫道。”一个好听而沉稳的女声在门外回应。 灵慕冰连忙放下手中碗筷,开门接应:“乐道长,快请进!你怎么亲自来了,都说了今天司知州会派人抬轿子去接你。” “呵呵,无须那么多繁文缛节,贫道自己来比坐轿子要快!”乐道长一边收起雨伞,一边淡淡笑着。 灵愫雪坐在桌面,一脸郁闷。因为,她又错过了跟姐姐讲酆公子的事情。 乐道长朝桌旁瞟了一眼:“没想到灵姑娘家中还有一个人。” 然后她含笑,礼貌地朝灵愫雪点了点头。 灵愫雪连忙放下筷子,走至门口弯膝行礼:“小女子灵愫雪,参见大师。” 乐道长轻轻点头,然后望向灵慕冰:“来时我算了一卦,今日有雨,不适合捉妖。所以想趁下雨这个空档,想村民询问一些关于妖怪的事情。” “好的,我这就带你去找村长。”灵慕冰说罢,欲走。 灵愫雪拉着她,望着桌上的粥:“姐姐,你从昨晚一直到现在还没吃呢?” 灵慕冰轻轻拂开她的手,想忙正事。 乐道长却忽然笑道:“贫道一路走来,也食未裹腹,不知道灵姑娘介不介意我在此讨口早饭吃?” “不介意,乐道长一定要吃饱才行!”灵慕冰连忙将乐道长拉至桌旁坐下。 灵愫雪也拿来了碗筷递给乐道长。 乐道长一执筷子,一股强烈深蓝的妖气像蛇一样盘在她的手上,久久挥之不去。 “灵姑娘!你遇妖了!”乐道长神色凝重道。 灵愫雪轻轻点头,想说什么,却被灵慕冰打断:“乐道长,我妹妹中了男狐妖的魅惑,对他神魂颠倒,你一定要帮她驱赶心中的魔咒,恢复正常啊!” “这是当然,除魔卫道正是贫道该做的事情。请灵姑娘把遇到狐妖的事情详细的告诉贫道一遍。”乐道长认真严肃地凝视着灵愫雪。 灵愫雪深吸一口气,娓娓道来:“两个月前的一个破晓,我帮姐姐去晋安郡送胭脂,在去的路上……” 灵慕冰忽然惊叫起来:“就是他!他就是那个狐妖,乐道长快收服了他!” 酆逝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桌旁。 他也很惊讶,没想到屋内会多出两个人,所以不屑地望着桌边的道姑,冷冷道:“我只是来看一个人,不想多生是非。” 乐道长却长身而起,转身眸光锋利地望着面前俊艳的男妖:“莫要以为自己妖力高深,便可在人间为所欲为!贫道秉持正义之理,今日就除魔卫道!”说罢,她麻利地从袖中乾坤抽出一把雪白轻飘的拂尘,围着桌子画了一个大圈,望着灵愫雪叮嘱道:“这狐妖看中了你,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走出这个圈圈,否则他第一个吃的人就是你!” 灵愫雪摇头:“他不会吃我的!” “愫雪,别执迷不悟了!这狐妖好不容易送上门,今日我就帮乐道长把他拿下。”灵慕冰说罢,抄出淡紫幽然的长剑,朝酆逝隐挥去。 酆逝隐只是眼上黑色睫毛轻轻一动,灵慕冰的剑瞬间偏离,朝门刺去。 气地灵慕冰拔剑离门,鼓着全身力气朝酆逝隐再次刺去。 但是,酆逝隐动都没动,淡紫幽光的剑还是骗了正常轨道。 无论灵慕冰瞄的多么准,就是刺不到酆逝隐半分。 乐道长连忙闪过去将气喘吁吁的灵慕冰制止:“灵姑娘,你不要如此莽撞,这狐妖法力高强,带贫道试探他一番。” “如何试探?”灵慕冰好奇。 “你且进入圆圈,不要出来。”乐道长嘱咐。 灵慕冰乖乖走回圈内,拉着灵愫雪的手道:“你不要怕,乐道长一定会帮你摆脱邪念。” “不,姐姐我没有中邪,真的没有!”灵愫雪苦苦哀求。 灵慕冰置若罔闻,望着乐道长,默默地在心中为她加油! 第三十三章 长情真如水(四) 沉浸的厅堂内,肃杀的气氛。 乐道长眉目如刀地望着面前俊艳的男妖,用自己看不见的意念,像章鱼的触手一样朝酆逝隐大脑侵蚀而去。 高手过招,无须动手。 所以乐道长像木头一样伫立原地,什么招数都没发,想用意念打入酆逝隐的体内。 然而酆逝隐的脑袋像坚韧无缝的铜墙铁壁,任乐道长怎么使出浑身解数,她都钻不进他的世界。 看来这只妖很厉害,贫道五千年修为都攻不入他的精神世界,乐道长一边暗忖,一边担忧。 想要放弃,但又觉得不能放过如此高深莫测的妖怪,就算倾尽自己所生命已法力,也要制服他。 否则放虎归山,就是凡间百姓的不负责任! 无论如何,乐道长都要攻下酆逝隐。 她越用力驱使意念,脸颊越苍白。 时间让她的法力渐渐流逝,她的身躯突然像空壳一样追倒在地。 “噗……” 一口鲜血从乐道长唇中溢出。 灵氏姐妹二人见了心惊胆战,欲跑出圈外。 乐道长捂着疼痛的额头,制止:“别出来,此妖八千年道行之上,所以你们千万不要出来!” 乐道长喘息一口气后,目露愧疚,右手砸地:“贫道无能,无法为民除去这么大一个祸害。” 说罢,她扬起手朝自己天灵盖打去。 她要自杀! 一只深蓝色袖子轻轻一拂,乐道长的手变悬在了半空,怎么也拍不下去。 “厉妖!贫道无能收你,唯有以死谢罪于天地!你制止我,是想让我于羞愧中自生自灭?”乐道长厉斥。 酆逝隐冷面轻摇,无奈道:“女人就是喜欢胡思乱想,本座没有兴趣关注你怎么样,只是觉得你就这么死了,替老天爷感到不值。毕竟在凡俗民间,像你这么高强的道姑,实属罕见。” 说完,酆逝隐伸出宽掌,朝地上痛苦的人打出一到真气。 乐道长很快嘴里不淌血,头也不疼,安然无恙地从地上站起身。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乐道长惊讶地望着对方。 酆逝隐淡淡道:“并不是所有的妖,都是残忍无人性。” “可是妖就是妖!天生残暴无人性!” “那是你的看法,不代表所有。” 乐道长怔怔,心中五味陈杂,痴痴地望着酆逝隐,许久才道:“既然这次你放过了我,我也不再对你制造麻烦。但将来的某一天,我若见你祸害人间,我捉拿你直至生命的尽头。” “轻便。”酆逝隐云淡风轻道,然后他伸手轻轻一挥。 围绕桌子的保护环立刻消失不见。 灵慕冰本能地将灵愫雪护在身后:“你要对愫雪做什么?” “什么也不做。”酆逝隐淡然道,然后将一枚玉佩递过去。 灵慕冰以为玉佩是凶器法宝,立刻拉着灵愫雪后退。 乐道长忽然道:“两位灵姑娘不必如此惊慌,此妖道行随高,但品行却比普通妖怪要好,他不会对二位下手的。而且,他手中拿的玉佩,因为很重要。” 灵慕冰不信:“妖怪善变,谁知道他会不会在我接玉佩的时候,反咬我一口?小时候,愫雪救过一只狐狸,但那狐狸最后却咬伤了她的手臂,至今疤痕尤在!” 灵愫雪听闻,连忙捋起自己双袖,检查了一遍。 果然,右手臂上有一个鹅卵石大小,浅浅的环疤。 难道狐妖真的那么善变?灵愫雪纠结地望着酆逝隐。 酆逝隐淡漠的眸,亦凝视着她,流泪出一丝浅淡的温柔。 “姐姐,酆公子不是一般的狐狸!”灵愫雪不自觉地扯着对方衣袖劝道。 灵慕冰将手一甩:“你被他蛊惑,当然这么说。反正我是不会让他靠近你,让你再次被咬。” 灵慕冰吃了秤砣铁了心。 酆逝隐无奈,又不屑解释,将手中玉佩朝桌子轻轻一抛,玉佩轻飘飘地落在桌上。 然后他转身,朝门外走去。 灵慕冰慌张道:“乐道长,你就这么放过这只狐妖?” 乐道长轻轻一笑:“他是一个桀骜的妖,不屑对平头百姓产生杀害之心,所以请灵姑娘暂且放心。” 灵慕冰不解,不可思议望着乐道长:“你是不是也被他迷惑了?” “贫道没有被迷惑,你妹妹也没被迷惑。一切都源于你对狐妖的偏见。” “不可能!” “不信你看看桌上的东西。” 灵慕冰这才将凌厉眸光移至桌上,她凝望着晶莹剔透的玉佩上刻的字,忽然一愣:“阁主!” 她连忙跑至桌边,将玉佩握在掌心,贴在胸膛,久久不肯释怀。 灵愫雪没有了灵慕冰的管制,像兔子一样飞奔着朝门外追去,高声呼喊:“酆公子!酆公子!” 酆逝隐嘴角一扬,他早就知道她会追来,所以以步行的方式离开。 “酆公子!请留步!”灵愫雪慌张道。 酆逝隐止步,缓缓转身:“灵愫雪,难道你就不怕我咬你?” “你不会咬我的。”灵愫雪笃定,并央求道:“你能再多陪我一会儿吗?” “可是你姐姐并不欢迎我。” “我们可以去其他地方呆着。” “怎么?你想和我约会?” “不……不是,我想……”灵愫雪羞涩。 话还未说完,酆逝隐自负地打断道:“那我就满足你,跟你约一次会。明日傍晚红霞漫天之时,晋安郡穿城之河的小桥上见。记得,要打扮漂亮一点,我可不希望被你随随便便的对待。” 酆逝隐意味深长地望着灵愫雪,眸光带着几分得意地狡黠,追加道:“我要你认认真真的对待,我们每一场相遇!” “哈哈哈!”酆逝隐朗声笑离,如一抹蓝风消失在天际。 灵愫雪双手抓着衣角,垂眸羞涩:“我只不过想问他,我们之前有什么恩怨,没想到他竟然小题大做,扯道约会上去。” 真是弄不懂他的想法。 竟然还要我打扮漂亮点!可恶! 灵愫雪气地跺脚,转身朝茅屋走去。 远处的韩小萦,倾斜着身子探出自己家的门外,招手道:“愫雪!快过来!” “怎么了?”灵愫雪困惑地跑过去。 韩小萦目露惊恐:“刚才我看到了,那蓝衣男子化成一股烟消失不见。他是妖怪啊!” “是的,正如你所见。”灵愫雪淡淡微笑。 “那你还和他走这么近!”韩小萦不可思议地望着对方。 “我不仅和他走得近,明天傍晚还要去跟他约会呢!”灵愫雪幸福地笑着。 韩小萦浑身一哆嗦:“你可得想清楚了,对方是妖,人妖殊途!你要不是我朋友,我早就告诉村长了!” “你放心吧,他是一个不害人的妖!” 第三十四章 长情真如水(五) 早晨热闹的晋安郡,繁华的集市,人流川流不息。 灵慕冰早已卖完胭脂,来至街头与灵愫雪汇合。 韩小萦看见灵愫雪绰约的身影,便立神色紧张地刻拉住她绕至一旁静僻的巷弄里,询问:“慕冰姐,愫雪是真的喜欢上一个妖怪了?” 灵慕冰点头,无奈苦笑:“我也没有办法。” “怎么没有办法?你和司知州请来的道姑不就可以把那妖怪收服,让他不再纠缠愫雪?”韩小萦焦心道。 “那妖怪太厉害,乐道长也无能无力。”灵慕冰唉声叹气。 “原来道姑已经和那妖怪交过手了!”韩小萦诧异。 “是的。”灵慕冰哀叹点头。 韩小萦脸色一白:“这么说,愫雪被那妖怪盯上,死里难逃了!” “可以这么说,但如果那妖怪肯魅惑愫雪一辈子,也算他还有良心。我就怕他只是一时兴起,玩弄后愫雪就无情地抛掉!”这是灵慕冰最担忧的事情。 韩小萦越想越替灵愫雪不值:“愫雪真是命苦,竟然被厉害的妖怪盯上。” 说着,她眼角浮着泪花。 灵慕冰拍了拍她的肩,安抚:“别伤心了,爱上一个人对于灵愫雪来说是一件快乐的事情,你这么悲伤,她看到了只会烦恼。何不顺其自然,让她的命运去告诉她那个男人是否值得她爱呢?” “可是……那是妖怪啊!”韩小萦任不能接受。 “妖怪又如何,只要那妖怪是真心对愫雪好,她过的幸福,什么都无所谓了!”灵慕冰道。 韩小萦含着泪诧异:“慕冰姐,你什么时候看得这么开?” 灵慕冰怅然一笑,想起自己怀里的玉佩。 人生在世,分离是最痛苦的。 她与晏瀚文天地相隔,这其中的痛苦滋味她早已尝透吃遍,所以她不希望自己的妹妹也和她一样,与心爱的男子千里相隔。 许久,她轻轻歪头一笑:“放心吧,我虽然对妖怪看开了,但是我绝不会那么轻易地将灵愫雪拱手让给那个妖怪!我要给他一些考验,让他知道凡女也不是那么容易唾手可得!” “对!就得给他考验!谁叫他是妖呢,太让人心里不安了。”韩小萦握拳支持道。 灵慕冰眸光一燃,目露狡黠:“今天傍晚,愫雪就与那妖怪在城内小桥上约会,到时候我牵制住愫雪不让她去,然后你假扮成她模样,去与那妖怪相会,试探试探他的脾气!” “什么?”韩小萦惊讶头往后轻轻一扬,连忙挥着手拒绝:“我不去,我在那桥上出过糗,那里简直就是我人生的黑点。说什么我都不会再去。” “怎么?出糗一次,一辈子不走那桥?” “是的!”韩小萦坚定:“再说对方可是大妖怪,他发现我假冒愫雪,还不得一口吞了我。我可不想奶奶白发人送黑发人!” “你就是这么没出息!”灵慕冰愤怒地将韩小萦额头狠狠一戳。 “你有出息你去假扮啊!而且你还会岐黄之术,对付那妖怪还是坚持一会儿。”韩小萦怒着嘴。 “我去了谁来拖住愫雪?” “我啊!”韩小萦伸手指着自己鼻子,都快要戳瘪。 灵慕冰却重重摇头:“不行,我身上味道和你们不一样,我还未上桥,那妖怪就会认出来。” “怎么不一样?你天天在家里捣鼓胭脂,不就是那几种花香,熏的你和愫雪两人味出一辙。”韩小萦白眼。 “不好解释,就是不一样。”灵慕冰严肃道。 因为仙与凡体内散发的味道,完全不同。这种事情解释起来很麻烦,所以灵慕冰一把揪着韩小萦柔软的衣襟,瞪目如鬼,严厉地质问:“你到底帮不帮?” 韩小骇的后背一身冷汗:“帮……帮……慕冰姐你好凶。” “这才是好姑娘!也不枉我和司明旭入妖洞救你一场!是时候轮到你给我报恩的时候了!”灵慕冰一边放下手,一边狡黠地坏笑。 韩小萦心中叫苦连天,慕冰姐太坏了! “呵呵,好了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下午早点帮我采完花,然后我帮你打扮一番!”灵慕冰摸着下巴,思索下午的事宜。 韩小萦却不想在此久呆,朝大集市上看了看:“愫雪一定等得不耐烦了,我得过去帮她招揽生意了。” 说完,她朝集市走去。 灵愫雪望着一脸愁容韩小萦关切:“小萦,你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了?” “不,我很好。我只是担心你被哪个妖怪……” 韩小萦话还未说完,一个买茶的大龄成熟男性顾客唤道:“丫头,你这草药怎么卖的?” 韩小莹连忙过去招呼:“这位老板,今日是我最后一天卖药,这些药我便宜点都卖给你吧。” “可是我只要清热解毒草,不要其他的。”顾客道。 “帮帮忙嘛!其他制腹泻、腰酸疼痛的草药也经常会用到的。”韩小萦央求。 顾客看她穿着朴素穷苦,于是悲悯地点了点头:“好罢!你都给我包起来,反正我开武馆,我用不了,我的那些徒弟能用的了!” “谢谢老板!你真是个大善人!” 一下子韩小萦的草药全部卖了出去。她高兴地掂着沉甸甸的荷包,心情舒爽道:“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没想到这么快就买完了,我终于可以安心帮慕冰姐制胭脂水粉了!” 灵愫雪一听惊讶:“原来你不打算卖草药了?” “是啊,所以我这些天都在处理家里剩下的草药。”韩小萦乐呵呵,荷包掂的过瘾,笑道:“愫雪你也别采茶了,干脆我们两个都转行帮慕冰姐卖胭脂,然后开进城里开一间胭脂铺,如何?” 灵愫雪轻轻摇头:“我还是喜欢种茶。” 灵慕冰不知何时走了回来,轻轻往灵愫雪额头上轻轻一戳:“你呀!就是固执!” “对!就是固执!脑袋有时候跟榆木一样不开窍,不然我和慕冰姐也不会为了你和那妖怪的事,忧心忡忡。”韩小萦轻斥。 灵愫雪愧疚地垂下头:“对不起,但酆公子真的不是你们所想的那么坏!” “好了好了!你也别伤心上火了!”灵慕冰一把揽着灵愫雪的肩,安抚:“你和酆公子的事情,我决定顺其自然。” 说罢,她悄悄朝韩小莹打了个眼色。 韩小莹立刻心领神会地一唱一和:“是啊,没有什么比顺其自然更好的了!” 其实她们两个心中正在盘算下午,如何使坏。 第三十五章 长情真如水(六) 中午,太阳当空。 吃完饭,韩小萦毫不困倦,屁颠地冲往灵氏茅屋,打鸡血般围在灵慕冰身旁转啊转:“慕冰姐,你需要什么花?我去帮你采!” 灵慕冰从厅堂侧柜里掏出几张叠成三角形的纸,塞进对方手中:“呐!这是花的种子,你去把后院杂草和快要枯死的蔬菜打理一下,然后把这些种子种下,切记不要洒的太密,免得只长根叶不开花。” “噢!”韩小萦鼓着腮帮子,有些不愿意:“早知道是干粗重的活儿,我就睡一觉再来的!” “看你奶奶把你惯的!”灵慕冰白眼一翻:“快去吧!到了太阳下山的时候,我让你美美洗上一个澡!” 韩小萦又高兴起来:“还能泡澡?这待遇太好了!” 说罢,她捧着花种子蹦蹦跳跳地来至后院。 灵慕冰则在厅堂调试香粉。 正身处后院晒茶捻差的灵愫雪,看到韩小萦拿起锄头,好心询问:“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你家后院不大,我一个人就能搞定!”韩小萦笑道。 于是乎,和谐耕耘的忙碌景象,在烈烈熊日下缓缓,而安静地运作着。 时光到了半下午,太阳已入西方,遥远,很远的天边已经升起了飘飘渺渺的淡橘红色晚霞。 灵愫雪放下手中的忙活儿,心情愉悦地向还卖力除草挖沟的韩小萦招呼道:“我待会儿要出去,就不陪你在此忙啦。” “哦,你去吧,我等太阳下山了再回家。”韩小莹道。 灵愫雪身姿翩然地回至卧室,擦了擦身上的汗,换上一身干净香贻的淡绿色荷叶花边裙后,又撒了点香粉。 待她兴高采烈地离开家门时,灵慕冰立刻放下手中的调试剂,匆匆来至后院叫唤:“快!小萦!快收拾收拾你也准备出发。” 韩小萦一愣,指着被汗水浸湿的衣襟:“你就让我这么去啊?” 灵慕冰连夺过她手中锄头,拉她朝自己卧室走去:“当然是先洗澡啊!不然你一声烂臭去了,只会穿帮!” “可是,你什么时候烧好洗澡水了?”韩小萦困惑。 灵慕冰将她往自己卧室一推:“你进去洗就是了!” 韩小萦一个趔趄,扑倒在一个木质东西上,待她定睛一看,面前氤氲飘飘的雾气,真的是洗澡水! “好神奇!”韩小萦惊呼。 一件柔软飘然的粉红色纱衣瞬间被飘来。 韩小萦立刻接住,揉摸着:“好滑柔的衣衫。” “那是入夏时我给愫雪买的,但是她嫌颜色太耀眼,所以你待会穿了,正好合适约会的气氛!”说罢,灵慕冰轻轻将门关上。 半个时辰后。 韩小莹穿着美丽粉红的飘裙,头插玉兰花簪,落落大方地站在灵慕冰跟前,笑容灿烂。 “转一圈。”灵慕冰命令。 然后她将灵愫雪常用的香氛洒在韩小萦身上。 韩小莹头一次享受柔织衣服的包裹,表情舒服地享受着。 “好了!我们快去晋安郡吧!”灵慕冰拉着韩小莹朝绯红的夕阳奔跑去。 韩小莹一边跟在后面,一边担忧:“时间这么晚了,愫雪会不会已经和那妖精见面了?” “不会的,在大庭广众下,妖精不会在光线强烈地方出现,所以他会选择太阳将落未落之时到达。” …… 清清的河水,如虹的拱桥,一抹粉红飘逸的倩影像虞美人花般摇曳在微凉的风中。 天边夕阳已经快没入深紫如酱的云团中。 桥上翘首以盼的女子,怅然地望着远方,朱唇盈盈轻启:“他怎么还不来?” 这句话她一直念叨了二十遍,太阳彻底落山,对方还是没有来。 孤单的粉红倩影,只好垂头下桥,踏着清淡的月光,百无聊赖地归家。 “真是的说好的约会,对方竟然失约了!”韩小萦一拳砸在床榻上。 卧榻假装呻吟的灵慕冰窃笑:“幸好愫雪帮我熬治肚子疼的药,没有继续在桥上等,不然她一定伤心死。” “对啊!我都觉得失落,更何况愫雪。幸好我顶替了她,不然现在她肯定蹲在厨房里哭。”韩小萦同情地哀声一叹:“都说妖怪不信守诺言,看来是真的。第一次约会就失约,太不可信。” 灵慕冰眸光一沉,从床榻上缓缓坐起:“我迟早要让愫雪看到那个妖怪的真面目。” 片刻后,灵愫雪端来一碗热腾腾的黑色汤药,一边轻轻吹着热气,一边走进来:“姐姐,该喝药了。” 灵慕冰摆了摆手,从床上下来:“我肚子又不疼了,所以这药倒了吧!” “倒了多浪费,给我喝吧!”韩小萦一把夺过,咕噜两口灌了下去,抹了抹嘴角药汁,傻笑:“反正草药都是补身体的,没病吃了身强体壮。” 灵愫雪看得目瞪口呆,回过神来时才发现韩小萦穿着自己的衣服。 “小萦,你怎么穿我的衣服?” 灵愫雪轻轻嗅了嗅:“你怎么还摸我的香粉。” 灵慕冰立刻投眸朝韩小萦一瞪,示意她不要露馅。 韩小萦摸了摸后脑勺,傻乎乎笑道:“因为我今天想打扮漂亮一点,所以就找慕冰姐借了你的衣服和香粉来抹抹。” 灵愫雪并没有怀疑,反而慷慨大方:“以后这身衣裙就归你。” “那怎么能行,这衣服的料子一抹就知道价格不菲。” “没事,我又不穿,放在衣柜里发霉也是浪费。你穿了正好合身,看所以你就收下吧。” 韩小萦瞟了一眼灵慕冰。 灵慕冰无奈地点了点头。 韩小莹这才高兴感谢:“谢谢愫雪,等我有钱了,也给你买漂亮衣服。” “呵呵,不客气。”灵愫雪淡淡而笑,但神情总是有些惆怅。 然后,灵慕冰不客气地拉着韩小萦朝门边走去:“好了时间不早了,黑都那么黑了,你赶紧回照顾你奶奶去吧。” “知道了,你别推我。我还有话要说!” “什么话?” “帮你做胭脂的事啊。” “明天一早来给后院花浇水既可。” 然后灵慕冰关上门,歉疚地走至灵愫雪身边,轻轻拉着她的手:“愫雪,对不起,都怪我早不肚子疼,晚不肚子疼,偏偏在你快要约会时肚子疼!” “没事,只要姐姐现在不肚子疼就好。我相信酆公子他会体谅的。”灵愫雪痴痴傻傻,还以对方会如期守约。 第三十六章 长情真如水(七) 三日后。 灵慕冰随着乐道长出村捉妖。 灵愫雪与韩小萦两人依旧在晋安郡车水马龙的集市上叫卖。 现在,韩小萦转行卖胭脂,穿得是灵慕冰专门给她买的柔软锦织纱衫,款式轻灵缥缈,十分适合胭脂水粉。她将卖胭脂的摊位挪至原来卖草药的地方,与灵愫雪挨在一起,两人依旧相互有个照应。 由于女顾客习惯一边买胭脂,一边与灵慕冰胡侃,所以她们暂时对韩小萦还不适应,导致上午胭脂水粉只买了区区几盒。 临近快要收摊时,韩小萦挫败地望着眼前一罗列各色胭脂,捧着脸有气无力的哀叹:“我是不是干什么都不适合?慕冰姐一出摊一个时辰就卖完,我在这站了一上午,卖的还没她的零头多!唉!” 灵愫雪笑道:“是今天逛集的人少,你看我的白茶,也只买了几包,连今日的饭钱都没赚够。所以,你别灰心,生意总是慢慢熬,时好时坏。” “但愿吧!希望明天的生意不要那么难以启齿。”韩小萦唉声叹气。 灵愫雪忽然身躯一硬,像见了土匪般猫缩在韩小萦身后。 “你怎么了?”韩小萦扭头吃惊。 “快挡着我,就说我不在,今日没来。”灵愫雪瑟缩,局促不安。 韩小莹顺着她的视线过去,高挑俊艳的酆逝隐像美丽的孔雀,从阑珊人流中走过来。 韩小莹也紧张起来,小声道:“人家那么高,一个俯视就看到你了,要我怎么挡?” 灵愫雪目露忧伤,惭愧:“昨日姐姐突然腹痛,我没能赴约,酆公子一定很生气,此刻他肯定恨不得吃了我。” 韩小萦面容一苦,心中暗忖,愫雪啊愫雪,莫说你未赴约,人家酆公子也未赴约。如果我将实情说出来,你一定也很伤心。 所以,韩小萦保持沉默。 酆逝隐越走越近。 灵愫雪急促,想逃。 “站住!”酆逝隐声音像雷一样在灵愫雪头上响起。 反正躲也躲不过,干脆向他道歉。 于是灵愫雪走出韩小莹纤细的背后,低头像酆逝隐道歉道:“对不起,我昨天傍晚……” “别说那么多,跟我走!”酆逝隐一把拉着灵愫雪,如风般消失在集市上。 弄的韩小莹一头雾水,木愣良久。 这妖怪果然和凡人不同,真随心所欲,也不过问是否同意,就拉着愫雪跑了。 最重要的是,留她一人在此收拾摊位,一人干两个人的活! 她当然心情不悦。 而此时,酆逝隐已经带着灵愫雪来至城外一处景色怡人的湖泊旁。雪白的粼粼波光,像银色玛瑙飘浮在水面上,湖泊周围环绕着一圈珠帘般稀疏碧绿的柳树,柳枝间嬉戏着黄黄白白的蝴蝶,无忧无虑。 在湖泊的西侧停靠着一艘小木船,是酆逝隐专门准备游湖赏景所用。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将灵愫雪拉至船边,勾起冷冽的唇:“这里美吗?” “美……”但灵愫雪更困惑的是,他带她来此的目的。 酆逝隐凝望着她,目露一丝歉疚:“对不起,昨天傍晚我失约了。” 灵愫雪一愣,脱口而出:“对不起,我也失约了。” 酆逝隐神情一沉,柔眸一冽,不悦地厉问:“你为什么失约?” “因为姐姐她突然肚子疼的厉害,所以我就去药房给她抓药,于是耽误了赴约。”灵愫雪解释。 酆逝隐神情一松:“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刻意不来,想考验考验我的耐心。” “怎么会呢,我一向是守约之人,若不是情况突发太急,我也不会不去赴约。而且这几天我自己在心里自责,懊悔了许久,还害怕你为此而生气。现在看到你如此并没有生气,我反而松了一口气。”灵愫雪春风般笑了笑,继续道:“不知酆公子被何事羁绊,不能来赴约呢?” 酆逝隐脸色浮起一丝惆怅,脑海闪过自己姘头昨夜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 虽然这种事情时常发生,但就是那么凑巧,在他要与灵愫雪约会的时候,后院的女人无端升起是非。 酆逝隐心想,待自己与灵愫雪真正地确立的关系,他就把自己的所有后宫女妖扫地出门。 那些女妖皆是贪婪权贵的小人,不要也罢。 灵愫雪痴痴地望着酆逝隐,等待他的回复。 而他却只是淡淡道:“没什么,那天有些累,所以我没来。” “噢……”灵愫雪失落地应着。 酆逝隐感到抱歉,于是轻轻拉着她的手,飞上小木船,施法驱动它推波前行,徐徐朝湖心游去。 灵愫雪望着美丽如幻的湖光山色,却找不到什么话题。 气氛有些尴尬,但酆逝隐却一脸云淡风轻,舒服地坐在灵愫雪身侧,望着山湖风光,扬着笑容自然道:“你若愿意,我可以天天带你去看美丽的风景。” 灵愫雪一听,羞涩:“风景虽好,却不能填饱肚子,我乃凡人需要勤耕苦作方能偷得一日悠闲。” “你可以随我前往奉顺妖山,坐拥荣华富贵,一世衣食无忧。”酆逝隐道。 这句话让灵愫雪想起了自己在东海龙宫时不自由,又担惊受怕的生活。 她轻轻摇头:“坐在金山上什么也不干,人生太无意义,还不如赤着双脚享受泥土农耕,让自己在勤忙中体会人生真谛。” 酆逝隐欣赏的一笑:“愫雪,你真的很不同。我身边的女子,大多都是投怀送抱,就算有极个别性格刚烈,但稍微散点钱财,她们就会心花怒放地跟随我,任我摆布。” “呵呵,那是她们。我觉得在玉田村过平淡的日子很好。不知道酆公子肯不肯放弃身份地位,随我过平凡的生活呢?” 酆逝隐一愣。 爱是美好的,但两人在一起生活却是现实的。 他真的能放下狐王、妖皇护法的崇高身份,去与灵愫雪过平凡的生活吗? 酆逝隐凤眸渐笼迷茫,苦笑道:“愫雪,你知不知道舍弃自己拼了性命才换来的权贵,有多么不容易?” 灵愫雪脸上也笼上一层淡淡的哀伤,微笑:“既然酆公子不舍,那就让我们的缘分交由天定。说不定某一日你会想通,我也愿意割舍,又说不定你为因为突如其来的状况而忘记我,就像我现在什么也不记得一样……” 第三十七章 长情真如水(八) “不,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酆逝隐神情笃定,双眸坚毅。 灵愫雪羞答答地沉默。 忽而,一阵强烈的微风,兴波掀澜,船儿被吹的剧烈晃动。 灵愫雪重心不稳,身躯陡然倾斜,噗的一声摔进湖泊里,激荡起高扬的水花。 酆逝隐毫不犹豫地扎入水中,将水中挣扎的灵愫雪,揽入自己怀中。 清澈的湖水,涌动的暗流。 灵愫雪透过模糊的视线,凝望着酆逝隐,脑海乍闪过一丝熟悉的画面。但画面太模糊,她只看到两个模棱两可的身影,一个淡素,一个深蓝在沙沙的海水边伫立,不知道在干什么。 她还想深入去想,但灌入嘴中的湖水,憋的她快透不过气。 她挣扎,很快被酆逝隐带飞离湖泊。 二人站在杨柳清清的斑驳树荫下,彼此互望,痴楞。 因为他们都没有想到,泡湿的衣衫如此透明,又加之入夏穿的淡薄,都只穿了一件。 所以,湖水让他们的胴体在强烈的阳光下,若隐若现。 灵愫雪眸光触及酆逝隐的八块性感腹肌时,脸红立刻如苹果,垂下去,双手紧紧交握,不敢大声出气。 而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曼妙、凹凸有致的身形,已经让酆逝隐神魂颠倒。 他越看她,心脏越跳越快,体内的猛兽也越发蠢蠢欲动。 他情难自控地伸出潮湿的双臂,朝面前诱人的胴体拥抱过去。 灵愫雪连忙后退一步,紧张:“酆公子这里风大,吹多了会受凉,你还是快随我回玉田村换身干爽的衣服吧。” 酆逝隐双臂扑空,有些失落:“你害怕我?” 灵愫雪一直垂着头,唇齿轻颤,摇头:“不,男女授受不亲,我们还是快点回玉田村换衣服吧。” “无聊的人间繁文缛节!”酆逝隐冷冷道,扬手一挥,他们二人的衣服瞬间被烘干,若隐若有的羞涩风景,也荡然无存,只剩下衣袂猎猎作响声。 灵愫雪感激:“谢谢。” 酆逝隐冷冽的眸光朝动荡湖泊上瞟了一眼,只见远处乌云滚滚,有风雨欲来。 “快要下雨了,我送你回家吧。”酆逝隐道。 灵愫雪点了点头,脸颊已经不再那么红。 当二人临近玉田村时,头顶的乌云犹如被诗人打翻的墨,浓密乌黑。 灵愫雪心中突然滋生起一股不祥的预感,驻足仰头望着天空,着急道:“怕是要起暴风雨了,姐姐随乐道长去捉妖,不知道她们进行的顺不顺利。” “捉妖?”酆逝隐困惑:“你们招惹了什么妖?” “不是我们招惹的,而是那两只妖怪主动来招惹村民,吸食他们的阳气。晋安城知州大人请来过昆仑山玄机观两名道士,都未能降服这对妖怪,所以知州大人又请来了昆仑山墨羽观的乐道长,也就是那天要收服你而没成功的女道士。” “原来是她!”酆逝隐冷冷一笑:“墨羽观在昆仑山七大名观中排行倒数第六,真不知道晋安郡的知州大人是怎么想,竟然请这种虚有其表的女道士。” 很明显,他对凡人器重的墨羽观表示不屑。 灵愫雪仰慕昆仑道观,但此刻心中无比担心:“本来降妖之事是交给乐道长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她竟然叫姐姐一起了,难道那两只妖怪真的很难降服?” “不是妖怪难以降服,而是那位女道士能力不足。” “昆仑名观之徒,岂会能力不足?一定是那两只妖怪……” 灵愫雪话还未完,酆逝隐直接劫话:“我也不想浪费时间跟你解释,现在耽误之急就是去救你姐姐和乐道长。” 灵愫雪一怔:“酆公子能帮我们驱妖?” “当然,只要我一句话,他们必定乖乖俯首称臣!”酆逝隐道。 “可是妖怪跟你是一伙的,你对付自己人,会不会被触怒其他妖怪?”灵愫雪担忧道。 “不必顾虑,妖怪比人还要懂得如何划清界限,所以只要不是奉顺妖山的妖怪,对我来说都是陌生人。走吧,我带你去收拾那两个不知好歹的妖怪。” 说罢,酆逝隐带着灵愫雪腾云驾雾来至迷雾森林。 森林白烟幽幽如浪翻滚。 迷雾的中央闪烁着刀光剑影。 “看来她们已经打起来了。”酆逝隐伫立在云,俯视道。 灵愫雪亦跟着望着下面,透过浓浓白雾,若隐若现地看到一抹紫色的身影,立刻大呼:“姐姐!” 在下面打斗如火如荼的灵慕冰,听见高空有熟悉的声音呼叫自己,心神一散,被蓝色巨蟒用粗尾狠狠一抽。 “啊!”灵慕冰痛苦地大呼,手中的散发紫色幽光的剑瞬间跌落在地。 灵愫雪揪着心,拉着酆逝隐的胳膊,央求道:“你快制止他们吧。” 酆逝隐点了点头,深蓝色的广袖一挥,迷雾瞬间淡化,森林恢复原貌,不在被白雾遮笼。 底下的老鼠、蜘蛛、莽三妖瞬间惊呆,面面相觑。 “谁这么神通广大,把整座森林的迷雾都扇跑了?”蓝色巨蟒狰狞地吐着蛇信嘶嘶道。 片刻,三妖齐齐抬头,望着云上伫立的深蓝色傲立身影,困惑。 “何方神圣?”老鼠妖贼眉鼠眼道。 酆逝隐犹如王者,君临天下:“奉顺山狐王。” “狐王?”老鼠妖一愣:“那太好了!同道中人,您是来助我们的?” “哼!本座不与蛇鼠同流合污!”酆逝隐冷漠,桀骜,冰冷严肃的脸颊,使得他更显神威。 站在其旁的灵愫雪,对他心生仰望。 但底下三只愚笨的蠢妖却不以为然。 “哼!狐狸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有什么资格不屑与我们为伍?”蓝色巨蟒冷嘲热讽:“既然你不是来帮我们的,就请速速离开,免得我们三个打斗起来,伤及了傲慢的你。” 酆逝隐一听,愤怒,二话不说从袖中掏出一枚金光耀眼的令牌,扔在三只妖怪跟前。 黑毛蜘蛛对金色很感兴趣,立刻拾起令牌仔细一看。 金色令牌瞬间变成像烫手的山芋,被黑毛蜘蛛失手摔在地上。 “妖……妖……”黑毛蜘蛛脸色惊恐地结结巴巴。 “妖什么?”蓝色巨蟒愠怒。 黑色蜘蛛深咽一口道:“妖皇!” “什么?妖皇!” 众人听闻大惊失色! 第三十八章 相思挥不去(一) 呲牙咧嘴的老鼠妖立刻拾起令牌,仔细翻看了一遍,看到其背面刻着火护法三个字,顿时不屑笑道:“你们这对愚蠢的夫妻,也不知道是怎么看的,这令牌的背面还写着火护法二字,这说明天上站着的那位并不是妖皇,而是妖皇身边的五大护法之一,火。” 蓝色巨蟒与黑蛇蜘蛛依旧脸色惶恐。 “你不要鼠眼看人低,妖皇旗下五大护法之一也不忍小觑。就算这附近正片森林里潜伏的妖怪联手起来也打不过他。所以我们最好还是缴械投降,免得触怒对方打回原形,损失千年修行。”蓝色巨蟒提醒着。 老鼠妖心里不服,但能力确实如卵击石,只好忍气吞声。 云上蓝衣猎猎,酆逝隐冷若冰霜,俯视睥睨,将令牌吸了回袖中:“算你们识相,但既然撞见了本座,无论如何都是要受一些惩罚。” “什么惩罚?”身体负伤的黑毛蜘蛛大惊失色。 酆逝不语,直接伸手朝三名妖怪一吸。 三道浑浊如毒气的黄光从三只妖怪头顶聚飞至酆逝隐掌心。 蓝色巨蟒脸色惨白:“他吸了我一半的妖力!” 老鼠妖咬牙切齿,腹中暗骂:“孙子,等我修炼得通天之术,一定将此仇加倍奉还。” 片刻后,三妖相互搀扶着,欲狼狈而逃。 酆逝隐嘹亢的声音犹如霹雳,充满不可抗拒的威严:“站住,我需要你们向她们保证,日后不再祸害无辜的村民!” 三妖法力失缺,犹如弱鸡,不敢反抗,连忙对着灵慕冰和乐道长附身叩拜,齐声道:“二位姑娘,我们保证再也不会骚扰玉田村的村民!” 灵慕冰眸光一厉:“哼!不仅玉田村,其他村的村民也不是伤害!” “是是是。”三妖除了点头,别无他法。 乐道长扬着飘飘浮尘搭在自己左臂上,亦警告:“你们三位虽身为妖,但只要勤奋刻苦一心向道,待功德圆满,必定飞升成仙,到时候比你们在此山野林外苟且偷生要好得多。” “是是是,道长所言极是。” 应罢,三妖灰头土脸而去。 然后酆逝隐带着灵愫雪飘下云彩,望着两位娉婷之女,关切询问:“二位可有哪里受伤?” 灵慕冰胳膊疼,但她咬唇忍着未说。 乐道长轻轻摇头:“方才与那三妖打斗时,灵姑娘冲身在前,我垫势在后,并未受多大创伤。想必灵姑娘一定受了不少攻击,尤其是方才巨蟒很戾的甩尾,打掉了她手中的利剑。” “姐姐!你真的没事吗?”灵愫雪连忙上前摸索着灵慕冰查勘。 当她不经意摸到她的手臂时。 灵慕冰忍不住痛苦呻吟:“啊。” “姐姐,你为何要硬撑。酆公子法力高强一定会在瞬息之间帮你治疗好身上所有的伤势。”灵愫雪道。 灵慕冰脸色暗沉,别过脸固执:“他是妖怪,我不想他染指我任何地方。” “姐姐……”灵愫雪面露难色,偷偷瞟了一眼身旁男子。 酆逝隐不以为然:“我不强人所难,而且你的伤休息数月就会痊愈。” “我宁愿自己慢慢愈合,也不想受一只妖精的帮助。”灵慕冰冷冷道。 乐道长见气氛有些尴尬,呵呵笑道:“灵姑娘的伤也没有什么重碍,吃几味活血化瘀的药,十天半个月就恢复差不多了。” “那就好,姐姐只要伤势不重,我就放心了。”灵愫雪松了口气。 灵慕冰耷拉着胳膊:“没事,我还能走。” 说完,她朝前走去。 酆逝隐不想她们带伤长途跋涉,扬手一挥,地形转移,瞬间离开了没有迷雾的迷雾森林,来到了玉田村小茅屋出。 灵愫雪和乐道长扶着灵慕冰朝屋内走去。 酆逝隐站在外面目送道:“我要走了,就不进去打扰了。” 什么?酆公子要走了?灵愫雪连忙抛出屋来。 “酆公子,你下次什么时候再来?”人还未走,灵愫雪就已经期盼下次。 酆逝隐望着她渴望的眸光,心中涌过一丝暖流,情不自禁地扬起柔柔地笑容:“愫雪,你希望我什么时候来?” “我……”她当然希望他尽快来,但又难以启齿,只能青涩道:“你想什么时候来都可以。” 酆逝隐饶有兴致地望着身边红苹果:“以前你总是冷冷淡淡,对我的来去不以为然,现在成了凡女,虽然言行流露着凡间粗俗,我倒真的有些不舍得离开。” “那你就留下来吧。”灵愫雪心花怒放道。 酆逝隐淡淡的摇头:“不行,我乃一介狐王,奉顺妖山还有许多妖界的事需要我去打理。我不能在此久留,等过一阵子不忙了,我再来约你。” “好吧。”灵愫雪失落,但心中升起一丝甜蜜,至少对方期许了自己回再来。 于是她挥手告别倾慕的男子,伫立在门口许久才回至屋内。 接下来的日子过的非常平凡。 每一天都和前一天一样,循序渐进着。 但有所不同的是,后院的鲜红发了小丫,上面挂满了露水在阳光照耀下像珍珠一样,散发着璀璨微光。 韩小萦制作胭脂香粉的技术越来越来熟练,给灵慕冰腾出了许多空闲的时间。 所以灵慕冰带着家中所有的积蓄,前往晋安郡集市打听租店方面的事情。但人满为患的小城,已经容不下过多的外乡客,所以她只好放弃寻店之事,摸着满头的汗水,踏着夕阳归至家中满腹牢骚地拍桌道:“不就是银子少嘛!那些转让店铺老板也太黑心了,一间小小的屋子转让费竟然要十两银子,我这十两银子给出来,竟然还要二两银子的租金,太贪婪了!” “城里老板们就是这样的,转让店的时候就希望大捞一笔。”韩小萦一边对着捣鼓花草香瓶,一边漫不经心道。 “可恶,我就差那二两银子,就被后面来装让的生意人给抢走了,害得我现在一间空置店铺都找不到。”灵慕冰越想越气,自斟了一杯水灌下,降降火气。 “慕冰姐,别急嘛!等我们存够了大把银子,莫说和别人争一间小店,就算是个大店我们也毫不犹豫的把它买下来!”韩小萦道。 “对!多赚点钱,拿钱砸那些贪心的老板!”灵慕冰愤然道。 第三十九章 相思挥不去(二) 夏季燥热难耐,空气中不论白日还是黑夜都充斥着一股流火,无论走到哪里,脚板都是发烫的。 田中农作物,因长期未下雨,而蔫着头无精打采。 而泥路旁排排树木上,嗡鸣的蝉声越来越聒噪。 灵愫雪跨着腰篓挥汗如雨,在茶田里专心致志地采摘一枚枚叶牙。 鼎盛的阳光像火球一样肆无忌惮地灼着她的后背,使得她全身都在热血沸腾,汗如蒸汽快速地从体内流逝。 片刻后,灵愫雪终于忍受不了燥热,提袖抹了抹脸上黏腻的汗珠,穿过田埂来至旁边的梧桐树下坐下,解开事先就放在那里的包袱,喝了点水,吃了一块馍,然后抬头扬起一张被热红的脸,透过树缝看到刺目的阳光,心中却有些微凉。 十天了,酆公子还没有来找我。 他会不会已经忘了我? 灵愫雪胡思乱想着。 片刻后,她无精打采地归至家中。 灵慕冰与韩小萦亦是热的浑身冒火,坐在屋内香汗淋漓地扇着轻丝团扇,对着满桌子的瓶瓶罐罐,香粉彩末痴痴发呆。 “我要是这鱼缸里的小鱼儿该多好!”韩小萦羡慕地望着鱼缸中的小胖小柳。 灵愫雪这才回想起来,南荣寅炎也是十天没有来。 难道他忘记了要给鱼儿带海水? 灵愫雪困惑。 灵慕冰晃动着扇子,瞟了一眼身旁女子:“愫雪,你最近怎了?经常忘记给鱼儿换水,它们差点就要被自己排泄出来的东西熏死了!” 灵愫雪惭愧,望着两只小鱼,抱歉:“对不起,最近怠慢你们了。” 鱼儿不解人意,轻摆着尾巴,继续悠闲。 韩小萦慵懒地伸手指了指后院:“缸里的海水快没有了,你的朋友他什么时候才来,再过几天这两条可怜的海鱼可真就要死了。” 闻言,灵慕冰眉头一紧:“奇怪,当初南荣公子送鱼为的就是有个借口好经常来看愫雪,怎么现在一连十天甩下鱼儿不管,来也不来了?” “也许寅炎很忙。”灵愫雪想不出别的理由。 “忙?他一介东海之主,能有多忙?就算忙的厉害,抽空来给鱼儿换海水的时间还是有吧。”灵慕冰道。 韩小萦已经听得目瞪口,许久才收回张开的嘴:“东海之主?” 灵慕冰一愣,扇拍脑门:“我忘了,他的真实身份你不知道!” 韩小萦不可思议地望着她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认识的人都是神乎其神?” 灵慕冰却云淡风起地解释道:“你未修道,不知天地之大。南荣公子是东海之主,新等级的年轻东海龙王。” “龙王?”韩小萦再次目瞪口呆:“那你们是和他如何认识的?” “怎么认识的……说来话长,只要你记住这世间不只是有凡人,还有各种各样的生命。” “这么说,和我小时候听奶奶说的神话传奇故事一样,里面的神仙龙子、牛鬼蛇神都是存在的?”韩小萦惊讶。 “是的。”灵慕冰轻轻点头:“不然你又怎么会巨蟒蛊惑?” 韩小萦有了一次被妖怪所害的遭遇,心中的奇怪就没有那么浓,轻轻点头:“看来我真的是孤陋寡闻,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出去多走走,看看外面的世界。” “是啊,总是呆在一个同一个地方,目光会变得越来越短浅。”灵愫雪笑道。 “就像我奶奶那样,没点远见,总想着家里的柴米油盐!”韩小萦哈哈笑着。 “这样不能怪你奶奶,柴米油盐是生活必须,她要照顾你自然得天天考虑这些。”灵慕冰摆着一副历世颇深的大姐姐架子,温柔地告知身旁小妹妹:“正所谓父母在不远游,那些能出去游历世间的人,通常都是孤苦伶仃的孤儿,没有办法才到处飘零……” 说着,灵慕冰眼眸笼起一丝淡淡的哀伤。 她就是生来没有父母的人,而且和愫雪也不是真正血缘上的姐妹。 她们只是两千多年前雪域里两枚沐浴月光而成精的生灵。 所以每每看到凡尘俗世里一家老小的和睦情形,她便心生羡慕。 这种滋味,灵愫雪能够理解,于是给灵慕冰斟了一杯茶道:“小萦有奶奶,她觉得不会抛弃自己的亲人去到处远走的。” 韩小萦点点头:“放心吧,慕冰姐,我会一直照顾奶奶到百年的。” “那就好。”灵慕冰淡淡一笑。 于是三人围坐在桌前,斟斟饮饮,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话家常起来。平静和睦的气氛很快就让她们不再那么燥热。 反倒感觉轻松舒服起来。 女子就是这样,围坐在一起嬉笑言语比什么都快乐。 没多久。 乐道长带着许、崔两位道长一起来至小茅屋。 他们满身是汗,却笑面盈盈。 “灵慕冰姑娘,许道长非要来此向你感激降服妖魔的事情,所以我就把他们两位领来登门拜访了!”乐道长和善地笑道。 韩小萦与灵愫雪连忙给他们三位让座斟茶。 灵慕冰热情地帮乐道长扇着风:“降妖这件事我尽力绵薄,你们不应该感谢我,而是该感谢愫雪,要不是她带着她的好朋友及时感到,我和乐道长恐怕就遭殃了。” “噢?如此说来,那要感谢灵愫雪姑娘的那位朋友了?”许道长将眸光凝视在灵愫雪身上。 灵愫雪淡淡一笑,心中思量一番后道:“酆公子神出鬼没,一向都是他来找我,而我无从寻他。” 她不想将酆逝隐是妖怪的事情说出去。 乐道长似乎已经对灵愫雪心里想法心领神会,笑道:“是啊,酆公子来无影去无踪,所以我才没将他的事情说出来。现在你们知道了,应该可以死心好好回去修道了?” “哎呀!近日燥热烦闷,其实我就是想借故出来透透气,然后顺便来此探望一下受伤的灵慕冰姑娘,不知道她胳膊的伤势怎么样了。”许道长又将眸光移至灵慕冰脸色。 站在一旁一直笑而不言语的崔道长,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原来你是想出来闲逛!竟然好意思拉上我!” 许道长嘴一怒:“你不也天天叫天气热,烦闷至极?” “哼!”崔道长羞耻地垂下头。 女子们看了皆忍俊不禁,笑声银铃。 第四十章 相思挥不去(三) 茅屋虽小,热闹非凡。 三位道士,三位平凡人,坐在桌前谈笑风生。 “想当年我在玄机观,还有一位好兄弟,他叫皮啸天。”许道长乐呵呵,却面拂一丝怅然。 灵愫雪听见皮啸天这个名字,心脏突然猛烈一跳,甚是奇怪。 许道长继续道:“我的这位皮兄弟自从去往了无定观深造后就一直未曾跟我们有过音讯。我与崔老弟学术不精,未能获得前往无定观深造的机会,唉……” 然后他将怅然的眸光落在乐道长身上:“乐师妹,玄机观中你的造诣最高,不知道你在无定观时有没有遇见皮啸天?” 乐道长轻轻摇头,惋惜:“我进入无定观已是皮师兄离开的第六年,去到哪儿莫说皮师兄,就连英俊潇洒的大师兄景立秋都未见着。” 灵愫雪听到景立秋这个名字,心脏又突然猛烈一跳。 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听到这两个人的名字心跳就莫名剧烈?灵愫雪悄悄暗忖。 乐道长又接着道:“不知道大师兄他现在身在何方,过得怎么样了?” 毕竟善良惹心肠的景立秋,曾是玄机观的风云人物。 被人惦念也很正常。 许道长则不然,他心中一直魂牵梦绕着另外一位玄机观风云人物——林苏雪。于是他也怅然叹道:“不知道小师妹如今身在何方,生活的怎么样了?” 两位道长脸上皆露出怀感之情。 灵慕冰看着他们,忍不住笑道:“哈哈,没想到区区一个玄机观,竟然给你们的人生留下如此难忘而惆怅的回忆。” 崔道长却有些闷闷不乐:“不知道灵姑娘师承何处?” “我啊,只在普通小道观修行过几年。”灵慕冰笑道。 “那你为何看不上玄机观?”崔道长追问。 灵慕冰一愣,这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 在凡人的心里,昆仑山上的道观都是名门一流,容不得鄙视与小觑。 她刚才随口一个区区两个词,使得三位道长脸色都有些发青,于是扇着扇子讪笑:“呵呵,我这人比较好高骛远,心高气傲,所以非墨羽观那样的道观看不上。” 乐道长的脸稍微缓和了一些。 灵慕冰连忙在心中暗忖,幸好还能挽救一个乐道长,要不然我这张臭嘴真是要把三个道长都得罪完。 为使气氛不变尴尬,灵愫雪连忙机智地招呼道:“三位道长不辞辛苦远道而来,今天下午就在寒舍吃顿饭吧!” “姑娘客气,不必了。我们有法力,一路走来不消半个时辰,未觉多累。所以待会儿我们去晋安郡知州大人附上拜会一趟,就得回道观。”乐道长道。 “原来如此,那我就不强留你们了。”灵愫雪道。 “我们在此歇脚,喝上几口茶就已经很满足了。”乐道长道。 寒暄片刻后,三位道长起身你坐,拱手告别。 忽然,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红衣锦衣华袍女子,搀扶着一名高大的银袍华服男子,走了过来。 灵愫雪第一个看清来人的面孔,惊呼:“寅炎!” 他脸色惨白,双唇发紫,受了重伤。 而扶着南荣寅炎的正是林苏雪。她沾泪的眼睛,凄楚地望着屋内的灵愫雪道:“东海出事了!” 三位道长望去,纷纷愣住。 这,不是林苏雪与景立秋吗? 灵愫雪顾不了那么多,连忙走过去帮林苏雪搀扶受伤的南荣寅炎,着急询问道:“他怎么了?会受如此重的伤?” “东海被释迦狱的妖魔攻击,相公带海兵讨伐却节节连败,导致现在东海一片混乱,所以我不得不强制性将他带来这里,暂作躲避!”林苏雪一边哭着,一边道。 三位道长像木头一样痴立在旁边,心里五味陈杂地观望着一切。 待南荣寅炎坐立下来,镇定过后,才发现桌边站着的三位熟人。 他与他们八目相对,感慨万千。 林苏雪一心望着自己相公,待发觉他神情痴楞时,才沿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三名身披道服的人。 “是你们……”林苏雪惊讶。 他们也很惊讶。 良久,许道长才苦涩地笑道:“小师妹终于和大师兄终成眷属了!祝福你们!” “谢谢。”林苏雪温婉一笑,宛如柔风,刮在许道长脸上,情不自禁地陶醉,脑海回想起十多年前在玄机观一起修道时的单纯时光。 乐道长望着南荣寅炎亦情不自禁地想起玄机观玉树临风的景立秋。 谁也没有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故友重逢。 所以他们五个人心里不仅高兴,还蒙着一层层的伤感。 灵慕冰看着他们,好奇笑道:“没想到,你们都是熟人啊。” “是的,早年大师兄与小师妹跟我们一起在玄机观修道,所以我们大家今日算是道友重逢!”乐道长笑道。 灵慕冰嘴角一扬,玩味笑道:“没想到龙王与龙妃是师兄妹的关系,实在是难得。” “呵呵。”林苏雪淡笑回应。 三位道长却十分惊讶。 “龙王与龙妃?”许道长最惊讶。 灵慕冰亦被弄的惊讶:“难道你们不知道自己同道师兄是东海龙族之子?” “不知道。”许道长目瞪口吃。 南荣寅炎亲自解释道:“早年在玄机观修道,青阳道长帮我隐瞒身份,并取俗名景立秋。所以当时我连自己身份都不清楚。一直到后来我离开无定观走下昆仑山在凡间一处偏远郊外隐居,某天被东海来的一位龙皇子找到,才揭开了我的真实身份。当时我知道自己是龙时,也感到很惊讶,不可思议。” “那你现在如何登上龙王之座的?”许道长道。 南荣寅炎苦涩一笑。 龙王之路,披荆斩棘,千辛万苦。 其中滋味也只有最亲近的人能够体会。 于是林苏雪替南荣寅炎道:“相公自入东海犹如进脚踩刀刃,每走一步都千难万阻,所以其中细节不便详解希望大家能够体谅。” 三位道长纷纷点头,表示同情。 南荣寅炎为了坦诚相对,施法将门关上后,露出头上一双嶙峋威武的龙角。 林苏雪配合地也露出龙角。 许道长惊讶:“小师妹难道也是龙?” 林苏雪轻轻摇头:“我本不是,又一次性命堪忧喝了相公的大量龙血,所以就成了半人龙。” “原来如此,没想到你们如此伉俪情深。”许道长道。 林苏雪微微而笑,但眸光更多的是难以言喻的忧愁。 第四十一章 相思挥不去(四) 拥挤的茅屋内。 道士与龙族相聊融洽。 灵慕冰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于是左手拉着灵愫雪,右手拉着韩小萦走至后院阴凉的屋檐下:“让他们在里面叙旧,我们来做饭。” “嗯。”灵愫雪点头。 “小萦你去你家菜园里多摘一些菜来,就算三位道长不吃,南荣公子和他的夫人总是要吃的。”灵慕冰指挥着,然后卷起袖子朝厨房走去。 很快灶火艳红,油锅滋滋。炊烟袅袅。 空气中弥漫着炒菜的葱油香。 厅堂内的五位还在继续聊天。 “近些年下三界释迦狱的妖魔在世界各地偷窃奇书神卷,导致那里妖怪群魔妖法大增,有恃无恐地在凡间四处做害。如今他们又将凶戾的抓牙伸向大海,用蔚蓝的海水做掩护,在海中四处祸害海灵游鱼。原本天帝分发给东西南北四海龙王用来保护汪洋大海的《纵横捭阖》神书,不知不觉中不翼而飞,落入释迦狱妖魔手中。所以现在四海盘全皆在释迦狱妖魔的掌控中!”南荣寅炎将海宫遇难的原因讲述了一遍。 许道长目露同情:“想必你们夫妻二人从东海逃出来一定废了不少周折!” “是的,释迦狱妖魔侵占的海中各个领域,强行霸占龙宫,我们是在忠心的龟丞相帮助下,爬出只有狗才能通过的海底地洞一点一点地爬上岸的。”林苏雪说时,眼眶泛满了泪水。 南荣寅炎伸手握着她的一只冰凉纤弱的手,表示安慰。 “没想到妖魔如此猖狂,看来是该道士们联合起来替天行道的时候了!”乐道长声色凝重,沉吟片刻接着道:“我明日飞鸽传书给墨羽观、无定观、玄机观,让他们派道士下山,帮助大师兄……不,是龙王收复东海!” 南荣寅炎轻轻摇头:“乐师妹不要那么客气,还是和以前一样叫我大师兄吧。” 乐道长面色微微羞涩,点头。 南荣寅炎接着道:“你且先莫要连累无辜,先前释迦狱妖魔占领过七重天嫏嬛阁,已经将里面增强法力的神书仙卷皆抄袭去。所以现在他们十分强大,不是普通道士聚集能降服的了。” “那我们就焚经告天,请求天界出兵降服妖魔。”乐道长道。 “并非那么容易。”南荣寅炎摇头。 林苏雪也不想他那么操劳,于是央求三位道士:“相公现在身受重伤,所以待他恢复元气后,再想办法罢。” “也好,大师兄先调养身体要紧。而且心急也没用,降妖除魔这种事情,要做好充分的事前准备,才能克敌制胜,处于不败之地。”乐道长道。 其他两位道长纷纷点头。 因为他们自身修为低浅,学术也没有乐道长精湛,故而一直坐在一旁认真聆听而未发言。 没多久,灵氏姐妹与韩小莹一人端着两盘子香喷喷的菜,走至厅堂。 “饭菜来喽!今晚你们都必须给我留下在此好好聚一餐。”灵慕冰豪爽地笑着,然后扭头吩咐身后女子:“小萦,快去你家取些米酒来!故友重逢怎么能没有酒水相伴?” “好勒!我这就去!”韩小莹蹦跶地离开。 没多久她抱来一大坛子米酒送进屋来:“慕冰姐,我就不在此吃饭了,今晚我要陪我奶奶吃饭。” “好罢,好好照顾你奶奶!”灵慕冰一边接过酒坛,一边笑送小萦。 灵愫雪端来酒壶,将酒坛内清冽香醇的酒酿打出,然后围着桌子,给他们每一个人斟上一杯。 当她走至南荣寅炎跟前时,有意避开,未斟。 南荣寅炎轻轻抓着灵愫雪的手臂,眸光温柔:“愫雪,你给他们都满上了,为什么不给我斟?” “因为你身上有伤,不易喝酒。”灵愫雪道。 南荣寅炎微微一笑:“不,既然是你斟的酒,无论我身上有多大的伤,我都会喝。” 众人一听,皆露纳闷的表情。 为什么龙王对普通平凡的灵愫雪那么好? 龙王的原配林苏雪却十分温婉地劝道:“相公,灵姑娘说的对,你身体有伤!” “无碍,一杯普通的米酿对我现在身躯造不成多少的伤害。”南荣寅炎说着,将酒杯递至灵愫雪跟前。 灵愫雪无奈摇头:“寅炎,你最多只能喝一杯!” “嗯,我听你的。”南荣寅炎笑着,态度比对自己夫人好太多。 三位道长深沉锐利的眸光已经从他们言辞中看出了端睨。 很明显,龙妃不受龙王宠爱,反倒是普普通通的灵愫雪备受他的温柔。 难怪他们离开东海,所逃的第一个地方就是这间小茅屋。 想必龙王与灵愫雪之间有些不同寻常的关系。 可以说,他们夫妻之的关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 三位道长闷在心中思想,脸上却是平淡黯然。 气氛变的有些尴尬。 灵愫雪斟完酒水立刻离开,然后回道自己座位上,招呼道:“我敬大家一杯,感谢老天爷让我们在此相遇。” 众人都望着灵愫雪的脸。 灵愫雪毫不畏惧地第一个将酒喝下。 三位道长却是一边喝心中一边思量,这位平凡少言的小女子究竟是什么来头,不仅和龙王关系微妙,还和奉顺妖山的狐王关系不浅。 真是鱼潜水底,深藏不露。 片刻。 一场饭局下来,大家酒足饭饱。 送走了道士和龙王夫妇,灵慕冰终于可以伸着大懒腰坐在桌上,畅快地打着呵欠:“他们终于走了,我可以舒舒服服地睡觉了。对了,南荣公子和他的夫人去哪里居住了?” “我把他们送到村头,寅炎跟我说他们这几天会在晋安城酒楼居住,还招呼我们明天有空可以去看他。”灵愫雪笑道。 灵慕冰摇着头:“要去你去,我对他们夫妻没有太深的感情。” 灵愫雪无奈:“我知道姐姐还在为我在东海龙宫受委屈的事耿耿于怀,但是现在他们夫妻落难,我们该帮的还是得帮。” “唉,你就是这么善良,不记仇。那林苏雪跟你名字音相同,性格却和你大相径庭,她要是有你这一半的温柔体贴,也不至于不被自己相公恩幸。”灵慕冰唏嘘着,神情疲倦地透窗望着低沉的月亮,思绪渐渐飘远。 屋外的飞鸟虫兽子皆恢复平静,倚着月光昏昏睡去。 第四十二章 相思挥不去(五) 乌云,潮风,淅淅沥沥的雨,像珍珠一颗一颗滚落深黄的茅屋檐,然后支离破碎地跌落在地上。 灵愫雪面露愁容,有些伤感地站在门口,听雨思愁。 屋内正在研制胭脂水粉的,韩小萦一边摆弄着手中研钵,一边用手肘轻轻抵了抵灵慕冰的胳膊道:“慕冰姐,愫雪站在门旁看了一上午的雨,她是不是在担心南荣公子的伤势?” 灵慕冰白眼一翻,为对方的智商感到着急:“你呀!就不能动脑子想想?” “怎么了?”韩小萦蹙眉不明。 “南荣公子就在晋安城内,愫雪若是想他随便挑个时间就可以过去探望他。何必在此门边看雨,望穿秋水。” “你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猪脑子,她这是在惦记酆公子!” “哦!”韩小萦恍然大悟,很快又怒起嘴来:“南荣公子多好,贵为东海龙王,又是上三界正派人士。那酆公子再厉害,也是一个妖啊,妖都是遭世人鄙视唾弃的。愫雪要是不早点悬崖勒马,跟了那妖精,岂不是要受尽世人白眼蜚语?” “唉……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你看她此时此刻相思幽怨的神情,旁人劝阻也是无意,还不如顺其自然,她迟早会明白爱恋妖精是一场艰难痛苦的炼狱。”灵慕冰轻轻摇头,然后言归正传,吩咐韩小萦道:“你每次给我调的香粉有点太多,弄的好几个顾客都来跟我投诉胭脂比以前香浓太多。” “香不好吗?” “太香就是刺鼻,女人化妆讲究适宜,那些浓妆艳抹的女子哪个不艳俗?顾客们才不像她们那样俗不可耐,所以她们要的是香气恰到好处,这样才能使自己散发出优雅气质。”灵慕冰解说着。 韩小萦学习着,将研钵中的淡红色粉末小挖了一点入瓶罐里。 “很好,如果觉得太淡就再多加一点。记住是一点点一点点的加,这样才能调配出不浓不腻且不太淡的香气。” “知道了。”韩小萦认真而小心翼翼地添加着香粉。 屋外的风越刮越大。 灵愫雪不甘久吹,轻轻合上像行尸走肉般走回屋内,坐在旁边凳子上继续发呆。 半个时辰后,她还一动不动,整个人就像冰冻了一般。 灵慕冰已经制封好两了七八盒胭脂,灵愫雪任旧一动不动。她有些看不下去,蹙眉烦躁道:“愫雪,你怎么不去理后院那些晾晒的茶叶?” “早就已经弄好了。”灵愫雪面无波澜淡淡道。 “难道你就没有其他事做了?” “没有……”就算有,灵愫雪也不想做。 “既然你没事可做,可以来帮我封装这些胭脂。”灵慕冰提议。 灵愫雪轻轻摇头,一副失魂落魄:“胭脂我不懂。” “看来你真是中毒不浅!”灵慕冰愠怒。 “中什么毒?”灵愫雪明知故问。 “中了你心中所想的男子之毒!”灵慕冰轻斥,暗示她不要中想他。 灵愫雪羞涩一笑:“姐姐,你也看出来了。” “你魂不守舍一上午,是个人都像看到。”灵慕冰白眼一翻。 韩小萦帮腔点头:“是啊,从你在门边站着看雨,我就看出来你在想人。但没想到你惦记的是那个妖精,我觉得南荣公子比那妖精更适合你。” 灵愫雪微微垂头:“爱是不能勉强的。” 所以她要选择心中所爱,而是听别人说好,就去选择。 “既然你自己都说爱不能勉强,我看那酆公子心中一定是没你,所以才这么多天不来看你,所以你就不要勉强自己去想他,随便找点事做,转移注意力。”灵慕冰巴不得灵愫雪早点讨厌酆逝隐。 可是酆逝隐俊艳的英姿就像鬼魅,在灵愫雪脑海始终挥之不去。 故而,她轻轻摇头:“酆公子不是一个随便的人。” “你又知道?”灵慕冰将眉一挑:“你才认识他几天,就这么坚信他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是的,因为他的言行透露着一股严肃与认真。”灵愫雪眸光浮起浓郁的坚定之色。 “他的冰冷与桀骜,难道你就没有看到?”灵慕冰道。 “看到了,那只是他的伪装。”灵愫雪回答。 “啧啧啧……没想到你把他琢磨的那么透,看来我说什么你都不信了。”灵慕冰吃醋道,然后抱着封装好的胭脂盒罗列在旁边侧柜里,不悦:“我不管你了,你要是真被酆公子骗了,到时候别哭着来找我!” 气氛瞬间低沉。 屋内不再有人说话。 淅淅沥沥的雨声显得很大。 韩小萦不想继续沉闷,打破安静,一边碾着花瓣,一边道:“愫雪,你这样痴迷一个人,我看了既羡慕又可悲。” “为何如此说?” “羡慕是因为你心中住着一个人,心不空虚寂寞。可悲是因为,对方并没有像你思念他般那么强烈地思念你,所以我觉得应该公平一点,你这么沉溺最后伤害的一定是你自己。”韩小萦劝道。 她也算是有点爱情经验的过来人,所以她真心不希望自己的朋友陷在感情漩涡的窘境中。 然而灵愫雪却十分顽固,眸光深沉:“我有一股强烈的感觉,在我失意前,我和酆公子的关系一定不浅,所以凭着这股感觉,我断定我与他是有缘的!” “那只是一种感觉,说不定也是一种痴迷的错觉。所以你该冷静地考虑考虑,毕竟酆公子不仅第一次约会失约,现在他又许久不来看你,一定有把你当成不怎么重要的人。”韩小萦说完,一愣,才发现有些事情自己说漏了嘴。 好在灵愫雪淡然:“你怎么知道那次我和酆公子的约会他没有去?” 韩小萦羞愧地咬唇,犹豫了许久,才忍不住倾吐出:“其实那次你和酆公子约会,慕冰姐是假装肚子疼的。她支开你,让我去冒充你考验酆公子。可惜我等了很久,黄花菜都凉了,他都没有来,所以我觉得你很无辜,而且酆公子也很可恶。竟然第一次约会就失约!” “原来如此,我说姐姐为什么突然肚子痛。” “你……不生气吧。” “不生气。”灵愫雪轻轻摇头。 “你能体谅就好,慕冰姐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好,她觉得一场真挚的爱情需要接受一些考验。” 第四十三章 相思挥不去(六) 翌日,清晨天微微亮。 经过昨天一日风雨的洗涤,空气清晰格外清晰。 一抹深蓝飘逸的身影,像轻薄的雾,悄悄从窗缝飘入灵愫雪的卧室内,落入床榻旁。 “你睡的可真香。”酆逝隐谴眷地望着床榻上睡熟的女子,修长指尖轻抚着她柔嫩的脸颊。 然后留下一封信倚在枕头旁,便消失而去。 忽然床上的人辗转纤躯,微微睁开澄澈的双眼,抚了抚自己脸颊,小声微笑:“酆公子,你终究是来了。” 虽然来的不声不响,但她心里却是万分高兴。 于是乎,灵愫雪挺身而起,轻捻起枕头旁的信,下床推窗接着稀薄的昼光,对着信上苍劲有力的墨字认真的看着。 愫雪,近日妖界繁忙,未能及时来看你我感到很抱歉。但我承诺,一旦有空我便会来带你游历山河风光,享受珍馐佳肴。 “呵呵,我不需要山河风光,也不需要珍馐佳肴。我只想你偶尔能来看看我。”灵愫雪轻轻道,然后合上信掖入枕头下。 少顷,日出东方,天空既白。 灵慕冰亦从床榻上醒来,当她穿着外套,一边拆着凌厉发髻,一边经过厅堂时,忽然惊呼:“呀!小胖和小柳死了!” 灵愫雪闻言立刻奔了过去,忧伤地望着它们:“真可怜。” “但是去了也好,与其被禁锢在这种狭小空间坐吃等死,还不如早点投胎重归大海!”灵慕冰耸了耸肩,然后继续梳发。 灵愫雪捧起鱼缸走至后院,挖了小坑,将两条小鱼埋葬。 从此美丽漂亮的琉璃鱼缸,像无用品一样被灵愫雪搁在了无人问津的角落。 早上到了集市。 南荣寅炎潇潇洒洒地走至街头的摊位,望着三位妆容清丽脱俗的女子,笑道:“你们的声音怎么样?” 灵慕冰扫了一眼自己摊位上的胭脂:“快了,一张就买去了一半。” “那你呢?”南荣寅炎很快就将眸光温柔地落在灵愫雪素雅的脸上。 灵愫雪望着满簸箕的茶,无奈地笑道:“我的白茶一斤也没卖出去。” “没事,慢慢来。”南荣寅炎对待灵愫雪是不同的,所以他言行举止都充斥着一股酥骨的温柔。 看得韩小萦羡煞不已,自顾自的小声嘀咕:“愫雪,选择南荣公子吧。” 灵愫雪似乎听见,朝韩小萦微微一笑。 韩小萦不好意思地耸了耸肩,继续对着路人叫卖。 灵愫雪则望着身旁高大英俊男子关切:“寅炎你的伤好了吗?” “好了,所以我就出来看看你。” “那你们打算一直暂避在晋安郡内?” “是的,但我很快就会离开。因为东海还需要我回去解救。而龙妃将继续留在这里,直到东海安全了,我再来接她回去。” “东海太危险……”灵愫雪露出担忧的神情。 “危险我也应该回去,毕竟那里是我的故乡。我怎能因为一时的失败而放弃自己执掌的地方?愫雪,你放心吧,乐道长、许道长与崔道长已经帮我联系了昆仑玄机观、无定观、墨羽观,他们会在最短时间内派出道士,助我收服东海。故意明日他们就会抵达晋安郡。” “那就好,我不想你一个人孤军奋战。如果我有能力,我也想帮你一起降妖除魔。”灵愫雪愧疚。 南荣寅炎望着她柔弱美丽的脸,情不自禁地伸手朝她脸颊抚去,手指却在快要触及她的皮肤时,拐至她的刘海旁,帮她轻轻笼了笼刘海:“就算你有道行会法术,我也不会让你为我冲锋陷阵的,我只想让你在此等我的好消息。” 旁人听了一身鸡皮疙瘩。 “哎呀!今天的太阳又这么大,小萦我们去后面树下乘会儿凉吧。”说完,灵慕冰拉着韩小萦朝后面树荫走去。 韩小萦总是慢半拍,傻傻道:“慕冰姐,东西还未卖完,为什么要休息?” 灵慕冰感到无奈:“你脑袋什么时候能灵光点?” “怎么了?” “难道你没觉得我们站在愫雪旁边有些多余?” “没觉得,我觉得南荣公子好温柔!如果是我,我一定义无反顾的选择他!”韩小萦花痴地陶醉着。 灵慕冰泼冷水:“即使他有了妻子,你也义无反顾?” “呃……这样嘛,那我得考虑考虑,免得他夫人是个母老虎。” “他夫人就是一只母老虎,而且十分凶猛!”灵慕冰突然声色俱厉地吓唬对方道。 韩小萦骇的浑身一颤:“难怪愫雪总是对南荣公子保持着一段距离,原来他家装着一直母老虎,真是可怜了一个这么温柔的男子。” “好了好了,人家的家务事我们不要多管了。”灵慕冰双手环抱在胸前,凝望着灵愫雪纤弱的背影,心中暗暗祝福,我的好妹妹,但愿你能所选择的爱情不辜负你。 片刻后,南荣寅炎望着灵愫雪依依不舍道:“愫雪,明日一走,也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能够再见面,真希望我能在短时间内能回来看你。” 灵愫雪微微一笑:“寅炎,你且放心去吧,龙妃那边我会时不时去照顾的。” 虽如此,但南荣寅炎想起以前林苏雪对灵愫雪做的种种错事,便失落地摇头:“你比去照顾她,她以前也在凡间居住过,所以对什么都很熟悉,她自己照顾好自己就行。” “那怎么能行,她一个孤零零在晋安郡等待,你又不知何时能归,身为朋友我也应该偶尔去探望她。”灵愫雪好心道。 南荣寅炎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如果她要是有欺负你的地方,等我回来你一定要告诉我。” “呵呵,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想了,你应该给龙妃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说不定等你凯旋归来,我与龙妃成为了好朋友。” 灵愫雪总是这么善良,忘了曾经受过的伤。 也正是这一点,让南荣寅炎爱的欲罢不能。 最后,他实在是控制不住心中躁动的洪流,展开双臂朝灵愫雪狠狠一抱:“愫雪,你也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别总担忧着别人。” “知道,我有姐姐和小萦,她们也会照顾我的。” “那就好,我走了!” 南荣寅炎三步一回头地渐渐消失在街上。 第四十四章 相思挥不去(七) 灵慕冰终于拉着韩小萦走出树荫。 “哎呀,多么情深意重的道别画面,差点就让人误会你们是两夫妻了。”灵慕冰羡慕地调侃。 灵愫雪痴痴傻笑:“姐姐莫要开玩笑了,寅炎的夫人是龙妃。” “但是龙妃没有你更受宠!哈哈哈!”灵慕冰大笑,双眸却流露着严肃的神情,继续道:“愫雪,如果你实在不喜欢南荣公子,一定要将自己内心的想法告诉他,这样他才不会纠缠与你。而你与酆公子之间才能更加顺利的发展下去。” 灵愫雪有些诧异,吃惊:“姐姐,你不是反对我和酆公子吗?” “反对是反对,但你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我不想你到时候一手拉一个左右牵扯,来回蹉跎,那样你会很痛苦,而且谁也留不住。” “你以为我同时喜欢着寅炎与酆公子?” “不,我是觉得你应该与南荣公子来个划清界限,这样他才不会对你产生无端妄想,牵缠着你不放。” 灵愫雪困惑:“我在东海时就已经告诉过他,我也他不合适。为什么他还是会对我产生无端的妄想?” “因为你不够彻底!” “彻底?” “对,男人都是一匹不死心的狼,你若不给他来一次无情的拒绝,他总是会你心存希望,所以一定要找个机会和南荣公子郑重的表明自己的心态,这样他就会知难而退。” 灵愫雪有些不忍,但却认为灵慕冰说的很对。 与其让寅炎对自己纠纠缠缠而没有结果,还不如快刀斩乱麻,让他早点回到龙妃身旁,享受幸福的沐浴。 她沉吟片刻,点头凝重:“姐姐,你说得对,待寅炎归来,我就讲这件事跟他说清楚。” “嗯,这样才是对彼此最好的结果。”灵慕冰道。 站在一旁半天不吭声的韩小萦,欣赏地望着灵慕冰,忍不住打开嘴皮子道:“慕冰姐,你到底多大岁数?” 灵慕冰一愣,不解其意:“为何如此问?” “嘿嘿,因为我感觉你经历了好多事情,不然也不会说出如此精辟的话!”韩小萦傻头傻脑地笑着。 灵慕冰白眼一翻:“我不就是你看到的这么大!” “噗!”灵愫雪忍俊不禁:“小萦你好傻。” “嘿嘿,我天生就这么傻!”韩小萦羡慕地望着灵愫雪,觉得她能有一个这么充满智慧的严厉长辈,真幸福。 要是一直以来有个人能教导她,在她困惑时候指点迷津,该多好。 韩小萦兀自想着,突然耳朵一疼。 “又在发什么呆呢?快来给我卖胭脂!”灵慕冰一边揪着韩小萦的耳朵,一边命令道。 韩小萦捂着红红的耳朵,向灵愫雪连连叫惨:“愫雪你看看慕冰姐,好凶。” 灵愫雪咯咯而笑,帮村道:“姐姐,你别总拿小萦寻开心了!” “谁叫她脑袋笨,什么话该问什么话不该问都不知道!哼!”灵慕冰愠怒。 女子的年龄,一直都是个秘密。 特别是大龄女子,更忌讳别人询问年龄,要不是看在韩小萦脑袋太傻的份上,她早就一脑瓜子上去了。 很快,三人嘻嘻哈哈又一天。 第二日,天还未亮,灵愫雪就起来离开茅屋。 她一个人踏着微薄的月光,抱着包袱朝晋安郡奔着。 “愫雪,你怎么来了?”南荣寅炎惊讶地开门。 房间内就只有他一人。 一直以来,他和龙妃都是分居,所以他很自由,一看到灵愫雪便立刻将她拉入怀中,紧紧地拥抱:“你知道我今天要走,所以你来送我了?” “是的。”灵愫雪一边回应,一边挣脱。 但南荣寅炎的怀抱太近,她被圈的不能动弹,甚至呼吸不唱:“寅炎……我……给你……带东西来了。” “什么东西?”南荣寅炎依旧抱着。 “在我怀里……你得松开……” 这样,南荣寅炎才松开怀抱,望着灵愫雪怀中的包袱:“这里面装的什么东西?” “一点干粮。”灵愫雪道。 “哈哈!傻瓜,你忘了我不是凡人,一天不吃饿不着。”南荣寅炎目露温柔。 灵愫雪有些尴尬。 凡人送别就是如此,灵愫雪也没有什么好拿出手的,所以只能抱着食物就来了。 南荣寅炎却十分理解,伸手那过包袱塞进袖里乾坤:“既然是你送来的,我就算不饿,也会吃完的。” “谢谢。”灵愫雪木木道。 南荣寅炎伸指在她额头上轻轻一戳:“傻瓜,是我应该谢你才对。” 灵愫雪被宠溺地有些羞涩,积压在心里的话始终没有说出口。 南荣寅炎对她是如此好。 她不忍让他伤心,所以最后她说了些关怀的话后,合门而去。 待她走出客栈时,南荣寅炎站在窗边,挥手轻唤:“愫雪!” 灵愫雪回眸,灿然浅笑。 “你一定要等我回来。”南荣寅炎眸光颤抖,言辞充满不舍。 灵愫雪轻轻点头:“嗯,我会等你回来,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她挥了挥手,转身而去。 南荣寅炎却一直站在窗边,看着她纤弱美丽的倩影消失在人海才恋恋不舍地合上窗户。他坐在屋内,从袖中取出包袱,打开,取出里面的一块雪白的饼,细细咀嚼起来。 “愫雪,这饼是你做的吗?”他自言自语到。 就算不是她亲手做的,他咀嚼得也很香,然后将剩下的包扎好,重新放回袖中。 两个时辰后,乐道长终于领着人来叩门:“南宫公子,我已经带着墨羽观道长、无定观道长、玄机观道长而来,一切已经准备妥当!特来向你请示!” 门瞬间而开。 南荣寅炎一副整装待发的模样,右手握剑,剑尖点地,一派王者威严庄重地坐在椅子上,望着门口几位道长,冷静地笑着:“很好,既然大家都已经准备好了,那我们既可出发前往东海!” “是!” 四位道长站在门口,两两拍开,让出一条道路。 南荣寅炎威风凛凛地从中间经过,走出门槛时,不经意间看到隔壁房门口站着的林苏雪。 “相公,此去凶险,一定要多加小心。”林苏雪不舍道。 南荣寅炎点了点头:“嗯,你在此也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说罢,他领着道士们消失在门口。 林苏雪眼角,情不自禁流下一颗寂寞的泪水。 不知道相公,何时才能再见? 第四十五章 东海夺龙宫(一) 苍茫大海,表面平静蔚蓝,底下却是黑水暗涌。 南荣寅炎带着几位道长腾云驾雾飞往东海,与蛰伏在东海边境茫茫海藻丛里的许、崔二位道长回合。 许、崔二人呆在海底早已等候多时。 他们看见熟悉的身影,便立刻拨开海藻,上前迎接。 “参见龙王。”许、崔二人抱拳作揖。 南荣寅炎轻轻一笑:“不必拘礼,大家抱着一片赤诚之前来助本王攻打妖魔,实在感激不尽。” “哪里,龙王不必客气,降妖除魔本就是我们修道之人应该做的。”许道长笑道,然后转身朝身后大片灰蓝的海草大声一呼:“你们都出来吧!” 那些被海藻遮挡的道士们,像螃蟹出洞般,从一簇簇海藻中探出了脑袋,人数不容小觑。 “龙王,这里是三百名昆仑山优秀弟子,分别来自七大道观,现在可任你差遣!”许道长道。 那三百名道士有男有女,亦都恭敬抱拳作揖:“参见龙王,在东海我们以你马首是瞻!” “谢谢大家!”南荣寅炎感激:“大家肯舍命离开昆仑,对本王来说是莫大的恩情。待收服妖魔,恢复四海,本王一定给你重重嘉奖!” “龙王不必客气,替天行道,正是我的职责!”三百名道士万众一心。 果然是昆仑山七大道观培训出来的优秀弟子,做事体面,不求回报。 随后,乐道长从袖中抽出一张地图,摊开悬浮在水中,指着东边一角:“这是东海龙宫,如今已经被妖魔占领,而且诸多妖怪都将那儿当成了老巢,群居了至少上千名妖精,所以我们不能横冲直撞,应该选择一条小路进行侧攻。” “乐道长说的极是,在人数上我们没有那群妖怪多,所以我们最好不要横冲直撞,应立即兵分三路,从两旁与后侧进入攻击。而我,则在龙宫正门叫嚣,分散它们的注意力,你们尽力打杀妖魔然后道正门与我汇合。”南荣寅炎道。 其他道长纷纷露出担忧之色。 “龙王一人于正门挑衅妖魔,恐怕不妥!”许道长反对道。 “无碍!本王知道你担心我一个人应付不来那么多妖魔,所以请你们放心,我并非一个人跟他们蛮打,而是幻化分身分多方挑衅,搅乱他们的军心。而且我已练成东海神书《纵横捭阖》的第一部分,对付一群小兵小怪还是有把握的。”南荣寅炎肃然道。 “那就好。”许道长点头:“既然说定,那就快速兵分三路罢。” 然后三百名道士在几位年长的道士分配下,分成三路,每一路都有一百名,他们随着东海龙王的带领,浩浩荡荡地朝东海龙宫游去。 在临近辉煌绚烂的宫殿时,三个队伍像三条潜伏的长龙,缓慢而悄无声息地绕至龙宫两侧与后方,施法竖起海藻做掩护。 而龙宫正门,南荣寅炎袍摆飘逸地大大方方,威风凛凛地朝里走去。 那镇守在龙宫大门口两名黑豹子妖,懒散坐在地上抱着钢叉睡觉,听到脚步声便惊醒过来。 一看,是龙王。 两名黑豹子妖目瞪口呆,面面相觑:“他竟然回来了!” “是的,本龙王回来了!”南荣寅炎朗声大呼,刻意让声音穿透龙宫,传至宫内。 那镇守龙宫的魔头大犀牛,鼻子上顶着一根硕大犀牛角,耳朵忽闪一动,放下手中的水晶酒杯,对着身边数名把酒言欢的魔将,呲牙咧嘴道:“宫外有动静!” 其他魔将只当他草木皆兵,握着酒杯红着脸,继续憨笑:“哈哈,大王!您一定是太累了,所以出现了幻听。” 犀牛魔不信,将桌子一拍,抄起倚靠在旁边柜子旁的大板斧,一步一震地朝龙宫外走去。 “本尊的耳朵果然没有听错!没想到你这落水狗还有胆来!”犀牛魔扛着板斧,满脸横肉如坠石,不屑道。 南荣寅炎睥睨:“本王的龙宫,本王一辈子都不会放弃!” “那本尊就成全你,把你的骨灰扬洒在这龙宫附近!哈哈哈!”犀牛魔嗤之以鼻地横笑着,正欲挥动板斧砍杀,身后突然跑来一个深情急促的小妖兵。 “报……报告大王!” “快说!” “龙宫后院有道士突袭!” “道士?”犀牛魔双眸一眯,挥手不屑:“不就是道士,跟蚂蚁一样碾死他们!” “可是……” “可是什么?”犀牛魔不耐烦地一把揪起小妖兵地衣襟,将他提起剧烈摇晃。 小妖兵被摇的头晕眼花,但畏惧魔威,撑着身躯硬着头皮道:“那些道士看上去都很厉害!” “嘁!区区道士能有多厉害!我看是你们昨夜喝酒太多,所以现在打不过人家了吧!”犀牛魔愤怒,将小妖兵往地上狠狠一扔:“快去将几个还在睡觉的大将叫醒迎战!有多少道士就杀多少,片甲不留!听见没有?” “听见了!”小妖兵骇的轮滚带爬。 犀牛魔再一次将眸光转回在南荣寅炎身上。 忽然,发现竟然有三个东海龙王。 犀牛魔有些懵然,但为了不表现出来,他一直眼盯着三个龙王,叫嚣道:“别给本尊耍这么花花肠子,你会分身本尊也一样会!” 说罢,他哇呀呀蓄势数秒,然后自己肥胖的身躯里又蹦出两个一模一样的自己,站在跟前,眸光凌厉如刀地望着三名东海龙王。 很快,十二目相对,三对三交打了起来。 东海龙王伤势刚恢复,发力自然要比犀牛魔要弱。 但好在手中的银剑附过日月精华,神力不逊犀牛魔手中的板斧。所以他撑了很长一段时间,与对方莫约大战了七八十回合。 但时间越久,东海龙王体力越不支。 他脸色露出一丝苍白,犀牛魔看到又如刀子割肉般嘲讽起来:“不自量力的丧家犬,没有那个能耐来与本尊打架,就应该逃走后老老实实地呆在你该龟缩的地方,何必来此自讨苦吃。本来我还有心情赐你一个在东海挫骨扬灰的机会,但现在本尊只想将你吞入腹中,最后拉出翔肉去喂狗!” 南荣寅炎品德高尚,不语粗鄙宵小一般见识。 所以,对方骂什么,他都当做听不见! 第四十六章 东海夺龙宫(二)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牌。 所以才会去挑战不可能的事情。 南荣寅炎的底牌就是天帝赐予的《纵横捭阖》第一部。 虽然只是神功的第一部分,但完全担当得起天界的气魄。 所以当犀牛魔打散了南荣寅炎所有的假身后,将刚强锋利的大板斧像千斤顶一样朝南荣寅炎真身的脖子压来时,他立刻收剑挥动广袖运气,将身边的海水凝聚成一条巨大的长龙,吞吐着惊涛骇浪朝对方猛烈撕咬去。 犀牛魔头一次遇见法力如此强大的神功,不停闪躲的同时灵魂亦被震撼着。 可恶,没想到这该死的龙王竟然藏着一招杀手锏! 犀牛魔被巨水龙撕咬的筋疲力尽,喘息地单膝跪地,以板斧为支撑想在地上稍作休息。 可是战斗还没有结束,水龙像闪电一样再一次朝犀牛魔疯狂撕咬过来。 犀牛魔没有办法,立刻伫立身躯,蓄气集力,将浑身所有的魔力凝聚在手握的大板斧上,朝水龙一闪,窜至它的腰边,扬斧劈裂一盏。 水龙瞬间崩溃,化为海水,消失无形,激荡起一波动荡的高浪。 将犀牛魔排向了远方。 此刻他终于可以稍作喘息。 因为纵横捭阖不是想发就随意发出来的,它需要龙王大量的法力与体力,所以南荣寅炎此刻亦体力不支,喘着粗气。 两方隔着蓝蓝海水,互相用眼神鄙视着对方。 没多久,一个身负重伤的小妖兵,捂着自己淌血的胸膛,朝犀牛魔跑来,表情痛苦的呼嚎:“大王不好了!那群道士快要占领龙宫了!” “什么?那些魔将呢?难道连区区道士也拦不住?”犀牛魔不可思议,愤怒地将小妖狠狠一踹。 小妖趴在地上不能起身:“昨夜魔将小兵们喝的太多!又加上道士们突袭,所以打的措手不及。” “废物!”犀牛魔愤怒两眼冒火,望着脸色苍白倔强而立的南荣寅炎骂道:“你们这帮耍诈的伪君子!” 然后,他扛着板斧朝撒腿朝龙宫跑去。 南荣寅炎终于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双腿发软,盘膝在地,打坐运气起来。 但他这绝不是偷懒,而是吸收海水精华,帮助自己快速恢复体力。 所以五分钟后,南荣寅炎脸色又恢复的血气,他一股作势化成紫色长龙朝龙宫迅速游去。 此刻,龙宫内厮杀声此起彼伏,到处都是鲜血肉浆。 道士们搏杀时,看到紫龙在头顶盘游,心中顿时燃起了铁血般的士气,更加卖力的朝妖魔们不留余力地砍杀去。 “好漂亮的一只龙!”许道长一边刺杀着浑身穿满窟窿、摇摇欲坠的小妖,一边仰头称赞。 没想到昔年与大家在玄机观修行的小道士,竟然是一条金光闪闪的紫龙。 太不可思议了。 许葵有种做美梦的感觉。 所以在这杀伐惨死的战场,他情不自禁地扬唇浅笑:“没想到我能与龙成为朋友,真是三生有幸。” 是啊。 龙在凡间多么难得一见。 现在朋友就是一条龙,而且真身如此神武雄伟。 怎能不大快人心? 乐道长心情亦是如此,杀起妖魔来越来越带劲,拂尘像绞子一样,圈到哪里,哪里血溅一片。 道士们士气浩荡,妖魔们节节败退。 纵使其头犀牛魔能以一挡百,但此刻他体力不支,挥起板斧也是有气无力。 “可恶!一群不长心眼的家伙,已经胜利就会一直胜利,每日把自己灌的跟死猪一样,不败阵才怪!”犀牛魔怨声载道,眼见自己妖兵魔将越来越少,随即化成一股漆黑的妖风遁地而逃。 年长的道长们欲追。 紫龙在头顶唤止:“不必强追,那魔头一定是逃到另外一个魔头那里去了,我们本就已经损兵折将,再过去穷追猛打,吃亏的只会是我们自己!” “龙王说的极是!”乐道长点头赞同:“我们已经收复东海龙宫,应该在此稍作整顿,待商议计策后,再去解救其他海域。” “好罢!” 大家纷纷点头。 道士们处理掉剩下无数不多的妖魔后,便将东海龙宫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 龙宫很快又恢复了原来的华丽与庄严。 到了晚上,龙王借着黑夜的遮掩,在东海四处搜寻海中残活的海灵,把他们聚集起来组成一只强大的队伍。 一直到天快亮,焦急等待在龙宫门外的乐道长,才看到龙王身后更随的大批虾兵蟹将。 “龙王,一共收集了多少兵力?”乐道长迫不及待地迎上去询问。 “不多,一共一千多。要不是妖魔屠杀太多,东海也不至于只剩下这么一点海灵。”龙王忧伤悲悯道。 “唉!妖魔没有人性,屠杀对于他们来说只是手起刀落,殊不知给人带来多少黑暗与绝望。但是能搜寻一千多名海灵,也算不错。”说着,乐道长抬眼瞟了一眼头顶海水的颜色:“天快亮了,估计那挫败的犀牛魔救兵应该很快就会赶来东海,为他报仇了。” 龙王面色凝重,沉吟片刻,转身朝一千多名海灵高呼:“保护东海是在场每一位的责任,本王一定会带领大家奋力斩杀妖魔,重新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 “龙王威武!”海灵们高声齐呼。 虽然他们有一大半没有受过军队教育,担心中的愤怒与仇恨,俨然使他们化身成了一名准备奋斗的战士。 所以每个人眸光都充满着熠熠希望之光。 谁也不想自己的家园,被妖魔占领。 “所谓众志成城,我们一定要团结一心,这样方能驱除妖魔不敢再侵!”龙王鼓舞着士气。 海灵们纷纷点头。 然后龙王转身望向身旁女子:“乐道长,其他道长准备的怎么样了?” “他们已经休息了一夜,体力恢复了不少。” “那你也去休息吧,趁妖魔还未滚滚杀来之前,好多补充补充体力!” “谢龙王关系,贫道不累,愿陪伴在龙王左右鞍前马后。” “不必如此强撑,本王身边有这群善良的海灵,不会出事的,你快去休息吧。”龙王将乐道长轻轻一推。 乐道长羞涩而去。 第四十七章 东海夺龙宫(三) 有了一千名海灵助兵,妖魔再次来袭时,东海龙王很轻松就将他们赶跑。 三天不到的时间,东海成为受难的四大海域中第一个摆脱妖魔爪牙的胜利之都! 其他海域真正遭受折磨的龙王们,相继绞尽脑汁向东海龙宫传达求助的信息。 这日。 一只不属于东海品种的灰色如石头子儿的小螃蟹,神不知鬼不觉地爬进龙宫,闯入正在伏案沉思的龙王眼中。 起初龙王也没有在意。 但仔细一想,东海戒备高度森严,又设下保护屏障,连一只浮游生物都飘不进来,又怎么会突然出现一只小螃蟹? 龙王将它吸至手中,发现它嘴吞吐着细小的声音。 于是他将耳凑近。 一个陌生而苍老的声音来自南海龙王:“东海龙王,快救救南海,只要纵横捭阖四本书重聚,大海变无灾无难!” 龙王收回耳朵,望着小螃蟹感激笑道:“谢谢你千里迢迢赶来送信。” 说罢,他将小螃蟹放归海波里,眸光深沉地目送它离去。 然后龙王下令,传唤乐道长。 乐道长片刻即到。 她紧张地望着坐在案旁的威严男子:“龙王传唤贫道,所谓何事?” “刚才南海派信使传话,说只要聚齐《纵横捭阖》的四个部分,就可以打败妖魔,恢复大海平静。”龙王道。 乐道长若有所思:“《纵横捭阖》这本天帝亲自手绘的神书,贫道却有耳问,但不知道各方龙王可愿意拱手献出?” 龙王面容一沉:“这确实是一个极大的困难!《纵横捭阖》一分四部,每位龙王都当它如至宝,深藏在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就算要他们的命,他们也不会亲手拿出。虽然南海龙王愿意浮出信任,投身相助,但其他落难的龙王未必会拱手让出。所以,我们只能试一试,看四位龙王是否肯同仇敌忾!” “恩!只能如此了,以东海一方之力,攻打三方妖魔之力,如同如卵击石。”乐道长道。 “故而本王需要你派遣三名得力道士潜伏进另外三片海域,找到被关押的龙王,然后说服他们,并让他们借出《纵横捭阖》。”龙王道。 乐道长轻轻摇头:“这个办法成功率很低,除非龙王您亲自出面,其他龙王是不是轻易相信我派去的道士。” “本王也想亲自出面,但东海还需要我来主持大局。这样,我将象征龙权的令牌交托给你,你让挑选好的道士带着龙权令牌去说服其他龙王,成则皆大欢喜,败本王则另谋它法。” 龙王只能做到如此。 他掏出深藏在袖中龙权令牌毫不犹豫地放在乐道长手中。 乐道长拿着冷冰冰的令牌,心却是滚烫的。 她敬仰地望着面前高大威猛的男子,心中充满了钦佩。 于是乐道长带着龙王的吩咐,前往道士居住的地方,挑选了两名聪明机智的年轻道士。 三日后。 乐道长唉声叹气面见龙王。 “龙王,贫道真是办事不利。墨羽观两位弟子分别潜伏各个海域,寻找到了各海域被关押的龙王,但他们见了龙权令牌也不相信,不同意合作之事。” “这也不能怪他们,《纵横捭阖》之书乃天帝亲赐之书,天帝下过严令不允许除了龙王以外的人翻看,所以他们不肯借也实属常理。” “龙王,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龙王蹙眉沉思,头疼欲裂,他轻轻摇头:“本王这些日子费劲精力,也想不错一个可靠的办法。现在只能保住东海不失守,其他的都只能走一步是一步。” 乐道长望着他紧锁的眉头,怜惜:“龙王不必太过操劳,现在东海太平无忧,您可以给放下手中的事情,让自己休息几天,养精蓄锐。不然您的身体熬垮了,东海万灵都将担惊受怕。” “本王知道,但是妖魔一日不驱除出大海,东海的安逸也只是暂时的。所以我们应该想到收复四海的办法。” “有些事情急也是急不来的,龙王何不让自己轻松几天,紧绷的大脑有个喘息的机会。这样说不定反而能想到更好的办法。” “是的,你说的没错。我是该放下脑中思绪,休息休息。”龙王深沉地叹了一口气。 乐道长将挂在旁边衣架上的披风取下,温柔地为龙王披上:“最近海水有些凉,龙王应保重龙体。” “谢谢。”龙王轻浅一笑,将挺直的背微微一松,倚靠在椅子上,闭眼小憩。 片刻,忽然他又睁开眼睛。 “本王要去见一个人!”龙王突然道。 “您要去见谁?”乐道长惊讶。 “愫雪!只要看她清丽的容颜一眼,我心中的烦恼忧愁都会烟消云散,这比让我怀着愁绪休憩还要有效!” 说罢,龙王抛下肩上披风,情不自禁地含笑离去。 乐道长望着他渐渐消失的背影,怅然一叹:“大师兄,但愿你的痴情能够得到应有的回报!” 苍茫大海,深情紫龙。 南荣寅炎怀揣着希望,穿云越雾,来至凡界小村庄玉田村。 灵愫雪是他的对抗妖魔的希望。 所以他迫不及待地要见她一面。 此刻正是晋安郡赶集的时刻,灵氏姐妹不在家中。 南荣寅炎便飞身来至晋安郡最繁华的街道上,着急地握着灵慕冰的双肩摇光道:“愫雪呢?” 灵慕冰困惑不解:“南荣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我需要见她!”南荣寅炎快速回应。 “你是这么着急,是不是东海发生了什么事情?”灵慕冰关心。 南荣寅炎等不及,于是换个人摇晃,向韩小萦道:“愫雪呢?” 韩小萦被摇的头晕,但还是回答了:“她有内急,去后街如厕了。” 于是,灵愫雪从茅坑出来的一刹那,尴尬了。 这里空气难闻,环境肮脏,南荣寅炎竟然毫不避讳上前将她紧紧地拥抱在怀中。 仿佛周遭的一切,都是虚伪。 “寅炎……怎么了?”灵愫雪对他拥紧的怀抱感到困惑。 南荣寅炎将脸埋在她柔顺温香的发间,闭着眼:“没什么,我只是想你了。” “呵呵,我以为你打败了妖怪,所以来看我了。”灵愫雪笑着,怀抱充满了温柔。 南荣寅炎喜欢这种如水的温柔,贪婪地深吸着灵愫雪身上的优雅清香:“抱歉,我没有打完妖魔就回来了,因为我太累了,我需要你的拥抱。” 灵愫雪体谅地轻轻拍着他的后背:“那么多妖魔,你一定会很累,就算你没有成功,还是可以随时来看我。” “真的吗?” “是的。” 第四十八章 东海夺龙宫(四) 南荣寅炎心底温暖的来源,恐怕就只是灵愫雪。 灵愫雪虽然未对他怦然心跳过,但仍可以感知他,是多么的需要她。所以一抹淡淡的愁绪笼在她的心房上。 姐姐,你要我斩断寅炎的爱,可是只要一想到他会生不如死,我便不忍…灵愫雪惆怅的暗语着。 没多久,他们便回到集市。 灵慕冰刀子嘴豆腐心,看到一脸愁容的东海龙王,依旧会关切道:“南荣公子,收复东海是不是遇到了困难?” 南荣寅炎轻轻摇头:“收复东海十分顺利,但是其他三方海域却还未从妖魔抓牙中解救出来。所以他们一日不重获自由,东海的安宁也不会长久。” “说的是,四海一心,光东海自由也不是长久之法。看来南荣公子还需要继续为奋战而努力。”灵慕冰道。 “是的。”南荣寅炎有气无力地笑着,哀声一叹:“唉!本来大海有保护自己的办法。可是长久的安逸让四海龙王军心涣散,互相不信任。” “噢?此话怎讲?”灵慕冰追问。 南荣寅炎沉吟片刻,还是将事情说了出来:“慕冰姑娘应该知道《纵横捭阖》这套神功吧?” 灵慕冰点头:“知道,这本神书一分四部,是天帝亲手写制给四海龙王用来保护大海的神功。” “对,就这一本神功,只要四部分聚齐,神功再先,莫说释迦狱妖魔,就算是下三界妖皇、魔君、鬼冥其中任何一个人,都打不过这个神功。” “所以,南荣公子聚齐《纵横捭阖》未成功!”灵慕冰恍然大悟。 南荣寅炎点头:“聪明。” 灵慕冰忽然仰头一笑:“哈哈!南荣公子你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何出此言?”南荣寅炎不解。 灵慕冰扫了一眼周边人,觉得此处说话不方便,于是拉着南荣寅炎走至后面无人打扰的墙角,神情自信而骄傲道:“你忘了?我来自嫏嬛阁!” “这……又如何?”南荣寅炎还是不解。 摊位旁的韩小萦好奇地回眸瞟了一眼后面角落两个人,情不自禁道:“他们到底在说什么秘密?竟然要背着我们?” 灵愫雪轻轻摇头:“我也不知道,但姐姐这样做,一定有她的用意。” “噢。”韩小萦点头,很快就打消了好奇心,继续叫卖胭脂。 而墙角处南荣寅炎已经愁眉舒展,感激地望着身旁女子,笑道:“没想到天下之书嫏嬛阁皆有备份。” “是啊!只要是天下名书神卷,都会被嫏嬛阁传书使者收入篆文镜内复制一份,所以那儿是天下最大的赝品书聚集之地。只要您不嫌弃书并非真迹,随时都可以用你龙王的身份,去嫏嬛阁走一趟。但我要提醒的你,嫏嬛阁管制现在很严格,很珍贵的神书仙卷你未必能触摸得到。”灵慕冰道 她这算是给南荣寅炎投出了一只救命稻草。 南荣寅炎感激万分:“谢谢慕冰姑娘好意相告,不管嫏嬛阁仙使肯不肯借《纵横捭阖》四部分神书一看,我都要试一试。” “嗯,不尝试又怎么能知道能不能成功。” “是的,谢谢!” 说罢,南荣寅炎快步回至摊位旁,目露高兴地望着灵愫雪:“愫雪,我要走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知道了,难道你不会去客栈看看龙妃?”灵愫雪道。 “不了,时间有限。” “那我会帮你照顾她的。” “你有空就去看吧,她也不小了,我留给她钱财充裕,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所以你不用担心她。” “但是……” “好了,我走了!” 南荣寅炎对灵愫雪做了最后的拥抱,然后带着希望,消失在集市的人流中。 韩小萦羡慕地无以复加,手把弄着垂发,嫉妒道:“南荣公子真是痴情,来到晋安城就慌张来找愫雪了,连自己夫人都不看一眼!” 灵慕冰右手在韩小萦肩上一拍,安慰:“对自己有信心,你迟早也会遇到对自己好的人。” “是吗?你们两姐妹都有找到关心自己的男子,而我却还孤家寡人一个,真是太悲惨了!”韩小萦将双肩一跨,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灵慕冰却一愣:“你哪只眼睛看到有男子关心我了?我一直也都是孤家寡人!” “哼!知州大人不就是很关心你?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愫雪,你说是吧!”韩小萦轻轻推了推身旁女子。 灵愫雪点头轻笑:“是啊!知州大人对姐姐一直都很好,而且带着一股特别难的温柔。 灵慕冰脸色囧然:“有吗?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要不是小萦这笨蛋提起,我都快忘了晋安城的知州叫司明旭。” “啧啧啧,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韩小萦嫉妒。 忽然,灵愫雪伸手朝人群中一抹潇洒翩然的身影指去:“快看!说曹操曹操到!” 司明旭竹纹青衫,儒雅地朝她们走来。 他温柔的双眼,锁着灵慕冰美丽的容颜,瞬也不瞬。 韩小萦看了越发生气,不吱一声就转身朝后街走去。 灵愫雪连忙追问:“小萦,你怎么了?” “没怎么,我去内急!”韩小萦挥手,伤心而去。 她暂时还没有从失败的单相思中走出来,所以看不得自己倾慕的男子跟别的女人说话。 所以她要找个角落,躲一躲,静一静。 彼时。 在七重天巍峨宏伟的嫏嬛阁里。 南荣寅炎以龙王的身份受到嫏嬛阁副阁使良璃的招待。 良璃一见着南荣寅炎就是抱拳作揖恭贺:“贺喜龙王成为东海之主。” “不必拘礼!本王今日来此是想借四本神书一看。”南荣寅炎开门见山道。 良璃眸光一沉:“四本?分别是什么神书呢?” “其实确切来说应该是一本,只是它分了四部!”南荣寅炎道。 良璃一听,似乎猜到,但还不确定,于是追问:“究竟是哪一本?” “《纵横捭阖》。” 果然是这本。良璃暗忖。 “怎么了?副管使为何突然沉默?”南荣寅炎追问。 良璃淡然一笑:“哦,是这样的,虽然天下名书嫏嬛阁皆复制了一本,但是太过珍贵的神书仙卷没有天帝手谕,任何人都不能翻看。”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想翻看《纵横捭阖》必须要得到天帝的手谕!” “不错。”良璃点头,很快他又笑道:“但是,既然是东海龙王你来了,而且借书是为了解救四海,我愿意相信你的人品!” “太好了!谢谢副管使的信任!”南荣寅炎感激道。 第四十九章 东海夺龙宫(五) 良璃领着南荣寅炎来至神书楼顶部,一边走着一边道:“数年前嫏嬛阁被释迦狱女魔头侵犯,当时龙王为嫏嬛阁出了不少力,所以现在东海被释迦狱的妖魔侵犯,嫏嬛阁也应当为其施手相援。” 说着,他们已经来至最后方一排书架旁。 良璃望着头上书架最顶层:“《纵横捭阖》四部就在那里,但是我不能违反嫏嬛阁规定将它借出,所以我给你取下来翻开一边,然后能记多少是多少。” 说罢,他双脚腾起一团小云,飞至书架顶部,取下四本金光熠熠的神书,递给南荣寅炎。 “你快翻看它们吧,我去门口帮你把风,争取让你看时间长点,将上面内容多记点。”良璃好心道。 南荣寅炎点头:“放下,我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这四本书不消一个时辰就能全部记住。” “那太好了,时间越短越不会被看管神书楼的仙使怀疑!”说完,良璃飘然而去。 南荣寅炎立刻施法将四本书依次排开悬浮在自己面前,除了第一部分他已经学过,剩下的三分部,他一页一页的快速而认真的翻阅着。 果然,未到一小时他就已经全部看完,印在了脑海。 然后将四本书物归原处。 “这么快就看完了?”站在门口的良璃诧异。 南荣寅炎点头,并伸指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已经全部记在这里了。” “书是否已经放归原处?” “是的。” “那好,我送你离开。” 说完,两人并肩朝嫏嬛阁高耸玄门走去。 在门口,良璃说了几句祝福话才作揖而去。 而南荣寅炎亦马不停蹄地飞回东海龙宫,与道士和海兵们汇合。 站在东海龙宫门口,翘首以盼的乐道长,看到龙王归来,立刻心情愉悦地迎了上去:“龙王,你终于回来了!” “是的,我去七重天嫏嬛阁逗留了片刻!”龙王肃然回答。 “为何会去哪里?” “因为……” 龙王将原因细说了一遍,二人来至龙宫议事厅,吩咐海奴召集了其他道长后,随即开始商议举兵讨伐之事。 有了《纵横捭阖》的全套神功,东海龙王之军走到哪里都所向披靡。 收复其他三海简直势如破竹,毫无主动。 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占据海洋各处的妖魔被虾兵蟹将打的落花流水,皆灰头土脸的滚回了释迦狱! 是夜,四海龙王相聚,在东海龙宫举办庆功宴。 而东海龙王却抛下一群乐不思蜀的龙王们与海将们,来至人间玉田村。 清冷的月下,茅屋昏灯如孤。 小村里的村民皆已安然入睡,唯独灵愫雪还燃着灯坐在桌旁缝补着一张深蓝色娟帕。 她没有想到这么晚,还会有人来访。 所以当门被轻轻叩响时,她直接放下了手指针线活儿,开门。 “寅炎!”灵愫雪惊讶。 南荣寅炎高兴地拉着她手,喜悦道:“胜利了!” “太好了!大海太平了!”灵愫雪也高兴起来。 不经意间,南荣寅炎看到桌上软躺的深蓝色娟帕和绣线,连忙走过去轻轻捻起,看到上面用黑线缝补的诗:山有木兮木有枝,吾悦君兮君不知。 这是一首思念男人的情诗。 南荣寅炎不假思索地认为这是灵愫雪缝补给他的。 所以他高兴地赞许:“愫雪你的手真巧,没想到你绣的这么好看!” “呵呵,是吗,我觉得有些地方绣的还不够精细!” “不!我觉得非常好,我非常喜欢!”南荣寅炎温柔捏着娟帕,温柔地笑着。 灵愫雪却面容微浮尴尬。 因为这块娟帕她不是送给他的,而是她思念酆逝隐时用来打发时间的。 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绣这一句诗,只是以前在一本书薄上看到,觉得里面意境很适合自己的心境,所以就绣了出来。 灵愫雪想解释。 南荣寅炎却爱不释手:“愫雪,今天正好是我打胜仗的日子,你却恰好绣了一张娟帕给我,我们真是心有灵犀。” 灵愫雪痴痴:“我……” “你什么?你是不是想说还没绣好?” 灵愫雪望着对方开心的眉目,不忍扫兴,把哽咽在喉的话又全部咽了回去,木讷地点点头:“是的。” “那你快绣,就差一点了,绣好了我带你去晋安城最好的酒楼吃最美味的宵夜!”说完,南荣寅炎将绣帕塞回灵愫雪的手中。 灵愫雪脉脉地望着手中柔物,始终狠不下心,于是乖乖坐回椅子上,捻针走线接着绣起来。 片刻后,昏灯黯然,南荣寅炎就施法将它变亮。 他坐在桌子对面,凝视着她认真的神情,心中被甜蜜填塞的满满的,越看越映入心底,无法忘记。 没多久,绣帕就已经制好。灵愫雪将它从依依不舍地捏在手中:“弄好了,我们走吧。” 南荣寅炎挑眉一笑,迫不及待:“既然绣好了,就快将它给我,我会每天将它带在自己身上,一刻也不让它离开。” 灵愫雪强颜欢笑:“寅炎别急,我想将它洗干净了在给你。” “没事,我每天海水里来海水里去,它跟着我泡着海水,不用洗也干净!” “好吧。”灵愫雪无奈一笑。 南荣寅炎高兴地将娟帕揣兜,然后拉着灵愫雪的手,闪身消失在小茅屋内。 此刻已近子时。 晋安郡内繁华的街道上依旧灯火阑珊,人声不断。 因为,夜晚是善男信女们气氛最佳的相处时间。他们可以通过皎白的月亮,闪烁的星星,来传达心中隐藏的羞涩。 故而,夜越晚,气氛越浓。 南荣寅炎与灵愫雪坐在晋安郡最豪华的酒楼月满楼内,闲散而随意的聊着。 “寅炎,你这次回晋安郡,还没有去看龙妃吧?”灵愫雪有些哪壶不开提哪壶。 但也是南荣寅炎无法摆脱问题。 他沉吟片刻回道:“是的,我一来就光顾着寻你,还未来得及看她。”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看她呢?” “等我陪完你。”南荣寅炎真挚,眸光火烈地望着对方。 若不是她提起龙妃,他恐怕早已忘了她。 第五十章 东海夺龙宫(六) 月色渐隐,星光微稀,行人寥寥。 美味的宵夜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吃完。 临走时,灵愫雪还不忘打包一份,要南荣寅炎带给龙妃。 离开酒楼后,他们肩并肩在冷清的街道上,朝晋安郡城门走着,晚风轻拂着发丝与衣袂,显得他们飘逸而非凡灵。 片刻后,长卧的城门出现在视野。 灵愫雪轻轻一笑:“寅炎,就送到这里罢。” “我想送你回家。”南荣寅炎不舍。 灵愫雪瞟了一眼他手中拧着的食包:“食物该凉了。” “不怕,我可以用法术将它温热。” 无论如何,南荣寅炎想送她回家,看到她睡觉为止。 他越是这么爱如潮水,灵愫雪越慌促。 她不敢看他英俊的脸和深邃的双眼,一直低着头:“既然如此,那你就施法将我送回家罢,剩的走城外这条漫长而黑暗的路。” 南荣寅炎失落:“你不想跟我一起走了?” “不,太晚了,我累了。”灵愫雪道。 南荣寅炎忽然目露愧疚:“对不起,我为了自己高兴,害你陪到这么晚。” “没事,知道你大获全胜我也很兴奋,只是白天采茶太累,身体不允许我熬那么晚,不然我一定陪你彻夜不眠。”灵愫雪困倦地笑道,忍不住轻轻打了个呵欠。 南荣寅炎看着她可爱的模样,摸了摸她的头:“好了,这就送你回家睡觉。” 说罢,他正欲施展一步千里之术。 微白的月光下飞来一个纤细娉婷的身姿,是乐道长。 她扬着飘然的拂尘,从天降落,神态恭敬地伫立在南荣寅炎身旁,垂首行礼:“龙王,东海盛宴需要你!” 南荣寅炎恍然:“对啊!我差点忘了,本来想着出来看愫雪一眼就走,没想到跟她呆着了这么长时间,真是罪过。” “那里快去吧!”灵愫雪催促。 “不,在我回东海之前,必须先把你送回家。”南荣寅炎温柔而坚持道。 乐道长轻轻一笑:“呵呵,龙王真是细心,送灵姑娘一事可以交给贫道,请您先回东海主持大局,不然时间再拖,其他三位龙王可真要忍不住要生气了!” 南荣寅炎眸光一沉:“乐道长所言极是,本王乃盛宴之主,竟然私自外出逗留,着实有失礼数。” 然后,他将手中拧着的食包递给乐道长,吩咐:“这宵夜,也麻烦你替本王送给龙妃。” “是。”乐道长点头。 南荣寅炎最后望了一眼灵愫雪,笑:“祝你今晚做个好梦。” 说罢,他飞身入天,在漆黑的云中化身威凛的紫龙,匆匆穿云朝东海飞去。 剩下乐道长笑容满面望着身边女子道:“灵姑娘,我送你回家。” 她也是施展一步千里之术,迅速地将灵愫雪送到了她的卧室。 然后,她再用同样的法术,来至龙妃所住的客栈客房内。 漆黑中,乐道长轻轻将手中食包放在桌上。 也许是她的动静太大,惊醒了卧榻而睡的龙妃。 “相公,是你吗?”龙妃语伴忧伤。 她等待他的到来已经很久,久的仿佛地老天荒。 但黑暗中传来的却是乐道长怜惜的声音:“龙妃,龙王未来,但派我给你捎了宵夜。” “宵夜?”龙妃一阵沉默,许久才道:“看来,相公来过晋安郡。” “是的。” “他为何不亲自来看我?”龙妃声音带着哭泣:“他是不是看了灵愫雪后就把我给忘了?” “不不不,请龙妃不要忽视了乱想。”乐道长连忙道,她不忍一个独守空房的女子伤心,所以善意地谎言道:“龙王确实来了,而且还给你在晋安郡最好的酒楼打包了宵夜,但是在他赶往客栈的路上,是贫道将他拦截,让他早点回东海龙宫主持大局,毕竟四海相聚的晚宴,缺了主人不好。” 龙妃缓缓止住眼泪,辗转起床,将床头柜上的蜡烛点燃,昏暗的光线微弱却洒满整间屋子,她望着桌上食包,憔悴的脸上,嘴角微微扬起笑容:“看来,相公还是很惦念我的,这么晚了还知道给我送宵夜来。” “是啊,龙王心里是记挂龙妃的,所以您好生在此等待,过不了多久,龙王就会来接你回宫!”乐道长看着龙妃消瘦的容颜,有点心酸。 于是告辞而去。 留下龙妃孤独地坐在桌前,一口一口地吃着香贻的糕点。 暗淡的灯火,消瘦人影,将龙妃衬托的悲婉凄凉…… 接下来的日子,各大海域重整新修,驱除释迦狱妖魔留下的乌烟瘴气。 很快,海底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机与斑斓,海底植物与生灵不再奄奄一息,而是卯足了劲向上生长,吸取阳光。 不日,东海龙王送别了数百名好心的道士,然后安顿好曾经一起攻打妖魔的海兵,又迫不及待地来至玉田村。 此时正是下午,灵愫雪忙碌在茶田内,摘取新茶。 当她看到南荣寅炎的身影时,双眸情不自禁地泛起忧伤。 怎么又是他?不是酆公子? 酆公子,我们已经有三个多月未见面了,难道真如姐姐所说的那样,妖魔无情无义,你已经把我忘了? 灵愫雪痴痴愣愣着,手中的新芽被风刮落。 南荣寅炎快步上前,关切:“愫雪,你怎么了?” 灵愫雪一愣,勉强自己挤出一丝微笑:“没什么,就是有些累。” “累了就休息一会儿。” “不,我得赶紧把新茶收了,不然过几日就没有白茶可卖了!” “看来你的茶叶生意很好。” “呵呵,并不是想象那么好,小本生意,赚不了几个铜板,只能勤快一些多忙碌一些。” 南荣寅炎听言,心疼,扬手一挥施法将整个茶园的新叶掐断,飞至灵愫雪挎篓里,装不下的他便用自己袖子将它们收纳。 “好了,新叶已经全部采完,你不用再忙了!”南荣寅炎微笑。 灵愫雪望着满载的挎篓感激:“谢谢。” “不用谢,不过你真要谢,就得陪我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一个好看又好玩的地方!” 说罢,南荣寅炎拉着灵愫雪闪回家中,将所有刚采好的茶叶摊置在后院晾晒。 第五十一章 东海夺龙宫(七) 美丽的湖波,灵秀的山峰,流苏般柔细的柳枝就像翠帘一般倾泻在湖泊四周,将湖泊映衬成无瑕的白玉,在阳光下散发着耀眼光芒。 南荣寅炎赏心悦目地望着这片美丽景色。 然而,灵愫雪不仅脸上无波,眸光还有些忧愁。 因为这片湖光山色,她来过。 是酆公子带她来的。 所以她看到这满眼白波翠绿不仅没有一点喜悦,反而愁绪更浓,浓成相思之泪,情不自禁地淌出眼眶。 南荣寅炎望着她眼角的晶莹闪光,连忙一惊:“愫雪,你怎么了?哭了?” 灵愫雪立即拭去泪水:“不,是沙子眯了眼睛。” “那我帮你吹吹。”说完,南荣寅炎便将自己线条优美的唇靠近她的眼睛,轻轻吹拂起来。 灵愫雪亦收拾起糟糕的心情,扬面望着美丽的湖光山色,深吸一口气,长叹:“既然我们来了,就不要辜负这片美丽的风景。” “是啊,那边有一艘小船,我们划它去湖中心看看。” 于是二人登船划桨,推波入湖。 来至湖心,空气更加清新,景色更加怡人。 愁郁的灵愫雪渐渐舒展眉头,神情也缓和了许多,享受着湖中清凉的微风,笑道:“寅炎,你什么时候将龙妃接回龙宫?” 她有哪壶不开提哪壶。 南荣寅炎无奈苦笑:“愫雪你真善良,你比我这个做夫君的人还要挂念着她。” “因为她是的妻子。”她是故意的,她必须让他时刻不忘记龙妃,这样他才不会深陷她而无法自拔。 有时候过份执着而深沉的爱,就像一张巨大的蜘蛛网,将人缠缚的窒息。 灵愫雪面对南荣寅炎,就有一种窒息感。 但善良的她,并没有学会决绝,所以一直煎熬着自己。 南荣寅炎却乐在其中,与她靠的那么近,也没有看出她眉宇的忧伤,所以他自顾自遥望着粼粼波光,笑道:“愫雪,我实话告诉你吧,你和苏雪名字音相同,每次都很希望自己妻子就是你,而不是每次我唤她的名字时,想起的却是你。” 灵愫雪凄然一笑,不解:“这么长时间,龙妃为你付出不少,难道你就对她没有一丝感情?” “有!但是不是夫妻之情,她有时越发靠近我,我越想和她疏远。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明也觉得她独守空房,十分寂寞可怜,但是我就是迈不出步伐去陪她卧榻同枕。”南荣寅炎忧伤。 灵愫雪未林苏雪感到悲凉,不知说何是好。 因为她忽然觉得自己和她一样可怜。 心中所想的男子,却一点也不在乎自己。 老天爷真的爱捉弄人。 既然没有缘分,为何还要让两个见面,牵扯出千丝万缕的思念? 半个时辰后,小船缓缓行驶至岸旁。 南荣寅炎将灵愫雪小心翼翼地牵下船。 两人并肩行走在青葱草绿间,一路说笑着,不知不觉来至晋安郡集市上。 他们一边闲逛一边继续聊天,途上竟然巧遇到司明旭。 司明旭一身威仪官帽官袍,看到灵愫雪倩碧的身影,连忙甩下手下两名衙役上前来招呼:“拜会灵姑娘。” 灵愫雪含笑回眸,行礼:“拜见知州大人!” “不必如此多礼,近日本官公务繁忙,一直未能去探望你和你姐姐,深感歉疚。”司明旭道。 灵愫雪不明白他为什么愧疚,尴尬笑道:“知州大人繁忙是应当的,姐姐那边你不用挂心。” 南荣寅炎却已经看出了司明旭潜藏的心意,会心一笑:“呵呵,看来日夜操劳的知州大人心中十分挂念灵慕冰姑娘呢。” 司明旭脸颊瞬间羞涩飞红:“哪里,只是觉得慕冰人好,心地善良,一直想找个时间去看看她,却一直没空,所以劳烦灵愫雪姑娘帮我向她转告一声好。” 灵愫雪淡然地点了点头。 然后司明旭嘴角扬笑地领着两个衙役施施然离去。 剩下南荣寅炎与灵愫雪继续在衣鲜靓丽的人流中慢慢闲逛着。 走着走着,灵愫雪将他领至龙妃所居住的客栈。 “寅炎,这次来你应该把龙妃接回龙宫了。”灵愫雪忽然道。 南荣寅炎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惆怅:“其实我这次来,只想和你散散心。” “可是龙妃她也很想你。你不在的期间,我探望了她好几次,她精神越来越不好,越来越消瘦,已经瘦成了皮包骨,如果你不再不把她带回龙宫,她一个人在此孤零零的太可怜了。”说着灵愫雪情不自禁眼眶擒泪。 南荣寅炎自责:“唉,我与她真是一场剪不断理还乱的孽缘。我也不希望她为我消瘦,但是……” “别再但是,但是了!”灵愫雪忽然愠怒:“你既以是她的夫君,就算你们之间没有什么爱情,你也得担起照顾她的责任!你把她甩在这里不闻不问,太不君子!你还是以前那个心底善良做事负责任的寅炎吗?” 南荣寅炎一愣,没想到灵愫雪会如此生气。 他连忙解释:“愫雪,我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有考虑过将她接回龙宫,但不知为何她还不在龙宫我反而轻松了许多,所以心里总是想着你,想多陪陪你,既然你不喜欢我这样,我现在就将她接回龙宫。” “嗯,这才是我认识的那个有责任心不怕麻烦的寅炎。”灵愫雪眉目温柔起来。 南荣寅炎去摇头苦笑:“真拿你没办法。” 然后灵愫雪挥手告别:“我先走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龙妃,她是个可怜的女人,她需要你的关爱,你不能随手把她抛下,毕竟她也一直都在为你付出。” “知道了,我不会做让你不高兴的事。” 说罢,灵愫雪翩然离去。 南荣寅炎目送心爱女子离开后,才缓步安袖地走至客栈内。 林苏雪开门的一刹那,看到是自己相公,立刻喜极而涕,泪水两行地拥抱上去:“相公,你终于来接我了!” “是的,我来接你了。”南荣寅炎强颜微笑,痴痴道。 “你能来我真的好高兴,你不知道我多担心,你就此要将我抛弃,再也不来寻我了。”龙妃谦卑,对爱无可奈何。 南荣寅炎表情虽然淡漠,但心中滋生着一丝怜惜。 多么好的女子,偏偏要爱上一个心有所属的我。 唉…… 第五十二章 妖魔搬救兵(一) 我就是这么固执,一条路走到底,走到黑,走到了尽头还不肯回头。 反正这世间有那么多条路,总要挑一条来走,而且谁也不知道它是好是坏,所以我只要坚持自己的方向,不停歇,一直努力走下去,我相信时间会给我带来光明。 尽管现在我说走的路看上去一片黑暗。 而黑暗,没有永远,只是暂时的。 所以,我至死不渝地执着着。 林苏雪坐在空荡的卧室,眸光沉凝地想着。 就算相公心里还有一个人,但我在他饮食起居的范围内,我便能在他心中留有一席之地。 只要他不抛弃我,一席之地再小,只是一个点,也无所谓。 加之她已独守空房习惯,再多独守空房几日又有什么所谓? 于是,她就这么一直脉脉地等待。 把等待化成生命的一部分…… 泱泱东海,波涛斑斓。 身置水中的生灵,总是比陆地生灵多一份柔情。 南荣寅炎何不是为情执着,而烦恼? 他坐在龙宫正殿的宝座上,凝望着手中深蓝色娟帕,愁眉紧锁。 愫雪,为什么我如此靠近你,我们之间还是有一道隐形而无法逾越的沟壑? 我究竟哪里做的不够好? 南荣寅炎至回来后,就一直坐在那里困惑地思索了一个晚上。 而彼时。 群魔扎居的阴山鬼峰南面,一团黑暗的地方,里面蛰伏的释迦狱妖魔们,正对着袭一身黑袍有形无身、悬浮在半空中的狱魔大王,仰面蠢蠢躁动。 “狱魔大王!东海龙王那乳臭未干的小子,不知道哪里弄来的厉害神功,竟然震的整个大海不停晃动,将妖魔们全部掀了出去!”犀牛魔面容苍白,显然身体受了不小的伤。 而狱魔大王居高临下,用一张空洞没有形态的面孔俯视着他们:“愚蠢!那神功就是天帝亲手写制的《纵横捭阖》!当初侵犯海底时,本尊就亲口叮嘱过你们,不要小看海里那四条龙王,他们凝聚起来,三倍释迦狱妖魔也打不过他们。” “可是属下并没有让他们关押在一起,而是各自关押在各自管辖的海域里,没有一丝见面的机会。”犀牛魔解释,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你们这群饭桶,就知道打了败仗来叨扰本尊。本尊即将闭关练法,没有时间去帮你们复仇!”狱魔大王愤然挥袖。 “狱魔大王,你是创造释迦狱的人,不能看着小的们被打落花流水而不顾!”犀牛魔哀求。 “当初本尊千叮万嘱,要你们做好万全准备再去,而你们总是操之过急,现在失败了,你们才知道回来寻本尊!” “属下知错,但请您能出面为死去的妖兵魔将主持公道。” “念你们几位魔将跟随本尊多年,本尊将自己令牌给你,你去妖皇那里借兵,他一定会帮本尊替你们好好主持公道。”说罢,狱魔大王隐匿而去,留下一枚玄黑冰冷的令牌,落在犀牛魔面前。 犀牛魔高兴地拾起令牌揣入胸口,带着手下两位小将乘云前往芒康山妖境。 当日,妖皇便毫不吝啬地派出自己五大护法之一的火护法酆逝隐,帮助犀牛魔。 犀牛魔见着酆逝隐的第一眼,便彻底沉醉他俊艳的容颜,棱角分明的五官,以及他深邃凤眸中一丝淡淡忧愁。 “没想到几十年不见,孤王不仅登上了荣耀之位成为妖皇手下护法,还越发英俊迷人了。”犀牛魔目不转睛地赞赏着。 酆逝隐眉目凛威,肃面朝天,冷冷淡淡道:“身为一代狐王,就得让自己子民感到光荣。” “说的是,那我现在就改口唤你火护法。”犀牛魔道。 “随便。” 说罢,酆逝隐来至芒康山西北部的妖兵大营,挥斥方遒地点将挑选了三千名妖兵。 然而犀牛魔却不满意:“对方可是会纵横捭阖神功,三千名妖兵无异于以卵击石。” 酆逝隐镇定至极:“对方有神功,我方有良策,难道打一场仗非得靠法力去硬拼,不运用一点脑子?” 无异于在说犀牛魔没有脑子。 但犀牛魔没有听出,苦笑:“再聪明的脑子也抵挡不过威震四海的神功!” “那是你们!” “……” 犀牛魔吃了瘪,不再说话,随着酆逝隐大军浩浩荡荡地朝东海挺近。 此时太阳当空。 东海一片宁静安逸,许多海灵趁着美丽温暖的太阳,趴在礁石上懒洋洋地晒太阳。 当它们察觉道一股强大的压迫感时,纷纷抬头朝天空望去。 乌云! 比海还大还没尽头的乌云,像瘟疫一样朝东海的白云蓝天压来。 “快躲起来!”一直受惊发抖的螃蟹高呼着。 其他海灵皆纷纷缩回水中。 一只头脑聪明,富有责任心的小银鱼,匆匆摆着尾巴奋力朝东海龙宫游去。它来至龙宫门口,像门口守护大呼小叫道:“妖魔又来了!东海上的黑云,超过了东海的面积!” “胡说!释迦狱的妖魔已经被龙王打跑,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杀来?”守卫不信,将小银鱼驱赶。 没多久,住宿在宫门外泥动里的海灵纷纷躁动沸腾起来,它们望着不远处压来的黑色海流,惊恐地朝安全地方游逃。 守卫这才相信小银鱼的话,立刻入宫像东海龙王禀报。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浩浩荡荡的三千名芒康山妖精踏着蓬勃的黑云,张牙舞爪地将东海龙宫上上下下包围了起来。 领头的酆逝隐与犀牛魔威风凛凛地伫立在东海龙宫之巅,郡王一般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里面惊慌失措,四处逃窜的龙宫侍奴。 一瞬间,龙宫天黑。 南荣寅炎放下手中毛笔,利索地化龙踏波朝上方的黑云飞去。 “原来是你!”紫龙眸光凌厉地望着酆逝隐。 犀牛魔还以为他在说他,厚脸皮地接茬道:“当然是本尊!本尊一向有仇必报!” 紫龙根本不理聒噪的他,直勾勾地盯着酆逝隐:“你来此与本王对仗,就不怕愫雪知道你滥杀无辜?” 酆逝隐冷眸不屑:“愫雪是愫雪,你是你,不要把你们混为一谈。而且本座听从妖皇之令,身不由己。” 第五十三章 妖魔搬救兵(二) “很好,你如此铁石心肠,不分好歹,本王就跟加有理由去保护愫雪,不然你只乌合之众去玷污她!”紫龙厉斥,神情愤怒。 “……”酆逝隐感到无奈,却又不得不回应一句:“请龙王别把私事跟公事混为一谈。你维护你的东海因为你是龙王,本座维护妖魔因为本座是妖皇的护法。我们各位为一方而已。” “哼!妖魔正邪不分,胡作非为!今日本王就要替天行道!”说罢,紫龙瞪目呲牙,高甩龙尾朝对方扇出一道强劲的水墙,轰轰烈烈地朝他们排山倒海而去。 犀牛魔对上次失败之战心有余悸,连忙缩头躲至酆逝隐身后:“火护法小心他的纵横捭阖!” 然而酆逝隐岿然不动,双手一个大开大合后,砸来的高涨水墙瞬间分崩消失。 海水恢复平静。 犀牛魔惊讶,从酆逝隐身后探出头来,竖起大拇指,大快人心地赞叹:“火护法!你好浑厚的妖力!竟然一掌就将对方的神功打散了!你真是比龙王还熟悉水的特性!” 酆逝隐觉得聒噪,面若冰霜不予以回应。 他却是这般冷傲孑然,犀牛魔越是欣赏,觉得这场仗胜算极大,于是笑道:“火护法,你做主力,我做侧力,我们两个联合起来,再加上下面三千妖兵,一定能将东海打的瓦砾横飞!” “别那么多废话,快接招吧。”酆逝隐提醒。 他们面前已然多了数百名虾兵蟹将,纷纷挥舞着钢叉面目憎恨地杀来。 犀牛魔不屑与这些宵小打斗,朝脚下黑水呼斥道:“小妖们,快上来干掉这些不知死活的虾蟹!” 然后黑水一阵涌动,隐藏在里面眸光幽碧吓人的妖兵们挥舞着刀剑浮了上来。 酆逝隐带着西牛魔一闪,闪至一处无人察觉的阴暗处。 “你带着妖兵与龙王正门交战,让他分身无瑕。”酆逝隐冷冷地吩咐。 “那火护法你呢?” “本座会给他来一招背后偷袭。所以成败与否就看你们是否卖力了!” 犀牛魔有些害怕:“万一东海龙王使出纵横捭阖,怎么办?” “你们区区几千妖兵,他还不值得打出那么大的招数!” “哦……”犀牛魔心不甘情不愿地回答,然后抄出板斧,加入打斗。 酆逝隐则借着黑暗的掩饰,穿过刀光剑影和厮杀哀嚎之声闪移至东海龙王的身后。 此刻,龙王已化成人形,傲立在黑暗中,挥剑如神,手起刀落不知舔了多少妖兵浑浊之血。 一瞬间,黑色海水充满了血腥的红色丝绸。 犀牛魔见自己身边妖兵接二连三的倒下,恐慌地四处张望着,寻找酆逝隐的声音。 火护法怎么还不出手? 妖兵马上就要被赶尽杀绝,难道他害怕纵横捭阖,自己先逃了? 身处死亡阴影下的犀牛魔,十分没有安全感的胡思乱想着。 龙王察觉他脸上异常,这才察觉不见酆逝隐的身影,心中暗呼,不好,那只臭狐狸一定躲在暗处酝酿着什么坏事。 于是,龙王更加警惕地环顾着四周。 当他看到一抹暗蓝的身影从自己身旁闪过时,忽然一根水箭像匕首一样插在了他左肩上。 龙王咬牙忍痛,挥剑朝水箭打来方向飘去。 那里果然站着酆逝隐阴恻的身影。 黑色的海水,突显得他俊艳的脸,就像地狱的恶魔,不动声色地望着龙王。 咻咻咻! 又有三根水箭在眨眼之间,穿透龙王背后三个地方! 紫色的鲜血就像黑暗中绚烂的曼陀罗花,片片飘零在水中,随波荡漾飘远。 龙王忍着剧痛,咬紧牙关,挥剑朝酆逝隐劈去,无奈自己右手一软,剑竟然被对方给吸了过去。 随后一卷激荡的涌流像绞子一样将龙王搅至酆逝隐身边。 他掐着他的脖子,朝犀牛魔呼道:“抓活的还是死的?” 犀牛魔大喜,拍手叫好:“当然是要活的!” 酆逝隐手中立刻幻化出一根捆仙绳,三下五除二将龙王捆绑起来。 跑来的犀牛魔没想到事情进行的如此快速,又对酆逝隐赞不绝口起来:“火护法,你的阴招真是绝,半个时辰不到,就将龙宫之首擒在了手下。” 龙王身躯躺着紫血,面容苍白,浑身无力地垂着头。 犀牛魔得意地一把抓过捆绳子,摇晃着龙王高大的身躯,耀武扬威地朝黑水中打斗的虾兵蟹将道:“你们的龙王已经被擒,如果不想群龙无首,立刻放下刀剑缴械投降!” 虾兵蟹将们一听,纷纷一愣,脸色刷白。 “怎么会这样?” “龙王不是会神功吗?” “怎么这么快就被生捉活擒了?” 虾兵蟹将们躁动着,你一言我一语。 犀牛魔觉得吵耳,不耐烦地给自己手下下令:“这些虾虾蟹蟹太吵,全部给本尊绞杀!” 妖兵们一听,兴奋地扬起武器朝虾蟹们心脏与腹部疯狂刺去。 一时间,巍峨辉煌的龙宫,成了海灵哀嚎连天的十八层地狱。 龙王望着自己手下的尸身,一个个倒在血泊中,愤怒至极地朝酆逝隐怒骂:“你个阴险狡诈的狐狸!竟然手段如此龌蹉!” 酆逝隐冷然,无语,站在一旁冷漠地望着一切。 仿佛海水里的生生死死,都与他无关。 犀牛魔却冷嘲热讽:“龙王难道没有听过兵不厌诈这四个字?既然技不如人就应该老老实实的承认,在此骂骂咧咧有失风度。” 龙王将头一别,不再看犀牛魔。在他眼里,他也只不过是宵小。 犀牛魔虽然不爽,但也忍不住好奇道:“今日龙王为何不施展纵横捭阖?” 龙王闭嘴不语,不想解释。 酆逝隐却依已然透对方的心思,淡淡道:“想必那纵横捭阖需要十足的体力与元气,才能发挥出来罢。” “不错,自上次一役本王消耗了大量体力与元气,所以需要调养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完全恢复,这就是本王为什么迟迟未打出纵横捭阖的原因。”龙王望着酆逝隐。 这群妖魔里,唯一有资格和他说话妖,就是他。 酆逝隐淡然:“我早就想到,神乎其神的神功不是随便说发就发的!” “原来火护法知道,难怪那么胸有成竹,你是不是也练了什么神功?”犀牛魔好奇。 酆逝隐凤眸一冽,下令:“回芒康山!” 于是妖兵们,浩浩荡荡地打道回府。 第五十四章 妖魔搬救兵(三) 黑水渐渐消退,龙宫四壁砖瓦成灰。 红衣娉婷的龙妃,浑浑噩噩地走进破损的大殿内,看到墙壁上沾着几道紫色的血迹,立刻落着眼泪奔至墙壁旁,纤手抚摸的墙壁,轻轻呼唤:“相公……” 一阵凄婉哭泣后,龙妃踏着水波出海,来至玉田村。 没有办法,她只能找灵愫雪求救。 所以她来至灵氏茅屋,就急切地拉着灵愫雪的手,弓着背,弯着腿,谦卑的哀求:“愫雪,想办法救救相公吧!他被妖界的人抓去了!” “什么?”灵愫雪吃惊,难以置信:“释迦狱的妖魔不是早就已经被驱除出海了吗?” “这一次又来一帮,而且是妖皇的手下,替释迦狱妖魔报仇的!”龙妃梨花带雨道。 灵愫雪一懵。 她也没有办法! 就算她一万分想去救,也只是死路一条。 正在忙着调制胭脂的灵慕冰听见,连忙走过来询问:“这次侵犯东海的妖魔是谁?” “我也不知道,我被相公反锁在一间废弃的屋内,无法出来。等我用身躯撞开门锁时,龙宫一间尸海一片,没有半个活灵。”龙妃道。 灵慕冰闻言,心中愤怒至极,双手握拳,咬牙切齿:“这群没有王法的妖魔,竟然还敢卷土重来!看来我得去芒康山妖境走一趟。” “谢谢灵慕冰姑娘!”龙妃诚恳地感激道。 忽然,灵慕冰拉起灵愫雪的手:“你跟我走,找那只狐王,看他能不能帮忙!” 灵愫雪一愣:“姐姐,说的人可是酆公子!” “当然!” “我……”灵愫雪犹豫,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愫雪,我知道酆公子数月未来见你,你见了他一定会尴尬。但是你不出面,谁出面呢?认识他的人只有你啊!”灵慕冰劝道。 灵愫雪点头:“我明白,我只是有些紧张,怕自己突然见了不知道如何面对。” “别想那么多了,这次为了南荣公子,就算在尴尬,不好开口,你也得央求他帮忙!”灵慕冰道。 “知道了。”灵愫雪有气无力的回答。 本来这些天灵愫雪都快要从思念酆公子的迷茫中走出来了,现在为了南荣寅炎不得不去亲自见她,她害怕自己又再一次迷失在思念他的肝肠寸断中。 一路上,灵愫雪跟在龙妃与灵慕冰身后,满脑子都在胡思乱想,乱成一团麻。 高空强劲的风亦未能吹散灵愫雪体内的愁绪。 没多久,她们乘云来至芒康山以西数千里之遥的奉顺妖山。 奉顺妖山高耸入云,环翠如碧。 山顶巍峨挺拔的宫殿,像一位历经沧桑的黑衣玄服的老者,俯瞰着茫茫大地。 明媚的眼光,照耀着奉顺妖山的一草一木,让人看了完全没有身置妖界浑噩之感,仿佛入了世外桃源。 少顷,三人轻飘飘地降落在宫殿外。 “没想到酆公子竟然将自己地盘打理的如此山清水秀,景色宜人。”灵慕冰忍不住夸赞。 龙妃却是心急如焚:“两位灵姑娘,快进去找狐王寻求帮助吧。” “好的。”灵慕冰回答,拉着紧张而脸红的灵树形朝入宫的玄门口走去。 原本空无一物的玄门,有生人靠近,立刻左右幻化出两只毛皮最普通的灰毛狐狸,像石狮一样蹲在那里,阻拦。 其中一只凌眼厉斥:“站住,没有令牌,闲杂人等速速离开。” “我们不是闲杂人,我们找你们狐王有正经事要办!”灵慕冰道。 “既然是正经事,那一定有令牌了!”灰毛狐狸伸手讨要。 灵慕冰摇头:“没有,但你们能不能通融一下,因为事人命,不能拖延耽搁!” “不能!”灰毛狐狸斩钉截铁:“就算是天王老子的命要丢,没有令牌一样进不去。” “你们真是一帮迂腐没脑的妖精!”灵慕冰怒骂。 两只狐狸突然跃身而起,不悦地呲牙,喉咙发出嘶嘶震耳声音望着她。 “怎么?你们两只守门妖,想撕咬我们三个弱女子?难道不怕传出去丢了你们狐王的脸?”灵慕冰翻着白眼道。 龙妃已然摆起干架的姿势。 为了相公,与两只狐狸开打,算得了什么? 忽然,一只灰毛狐狸态度软了下来,眸光直勾勾地望着灵愫雪,吃惊道:“姑娘,是你!” 灵愫雪露出困惑的表情。 “姑娘!你忘了十几年前我们被关押在狼王洞府的漆黑日子?”灰毛狐狸情不自禁地走近一步道。 灵愫雪恐慌的后退一步,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姑娘虽然你的头发变成了白色,但是你身上的气味没有变,你还是那个你,也许是时间太久远,所以你忘了那件被关押的事。” 灵愫雪依旧摇头。 灰毛狐狸继续道:“是你和一个小男孩帮我们从狼王地牢里逃出来的,我们一直都很像感激你,但是却一直没有机会,毕竟人妖殊途,妖精不能随意进入人间……” 灵慕冰心领神会了什么,立刻附耳告知灵愫雪:“快回答记得。” 灵愫雪一头雾水,但姐姐怎么说,她就会怎么做,于是点头:“对……我想起来了,我和一个小男孩就过你们。” “太好了,你还记得,当时我只有这么高,年岁虽小,但脑袋特别记事。”灰毛狐狸比划着。 灵慕冰不想听成年往事,不耐烦道:“既然我妹妹是你们的恩人,那你们可否行个方便,进去通报一声,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啊!” 灰毛狐狸犹豫了半晌,终于点头:“好吧,欠姑娘的恩情我一直记得,现在就当给你报恩了,但狐王见不见,那就得看你们的造化了!” “快去吧,别忘了给狐王提我妹妹的名字,她叫灵愫雪!”灵慕冰道。 “嗯。灵、愫、雪,真好听的名字。”说罢,灰毛狐狸转身进去。 没多久,它带着遗憾的神情垂头耷尾的跑了出来:“很抱歉,狐王不再洞内。” “什么?他不在洞内,你个守门的竟然不知道!”灵慕冰不悦。 “是的,狐王有时来无影去无踪,宫内狐奴也不知道他的去处。”灰毛狐狸惭愧。 “那里知不知道他去了哪儿?”灵慕冰询问。 “据我所知,狐王最近与释迦狱的妖魔走的很近,他应该会在释迦狱吧!” “好!那我们现在就去释迦狱!” 第五十五章 妖魔搬救兵(四) “释迦狱岂是你们想来就来的!” 同样的,三位弱女子被镇守关口的兵魔阻挡。 但这里妖魔比任何一个地方的妖魔都要贪婪好色,看到三位纤纤美女,便精虫上脑,涎水欲滴地搓着手,扛着背畏缩道:“三位妞,你们身上没有妖气,不是打凡间来,就是从天上来。嘿嘿!本大爷就喜欢你们这样体味幽香的灵秀女子,不如从了本大爷,让你们在释迦狱安家落户,如何?” “呸!”灵慕冰一唾沫腥子吐在对方脸上,灵眼怒瞪:“大胆刁魔,你可知道我们是谁?” “他奶奶的,你是谁?你们身上没有一个人法力超过两千年,而且那白毛女还是个凡女!你们能是谁?”守关兵魔抹掉脸上吐沫,怒发冲冠。 灵慕冰毫不畏惧:“听好了,这位姑娘是狐王未婚妻!” 她将身后灵愫雪往前一拉。 灵愫雪目瞪口呆,不可思议。 姐姐,你怎么会想出这种馊主意? 万一酆公子不认我,我们岂不是都得遭殃? 然而灵慕冰顾不了那么多,继续道:“快去将狐王请出来,招待他的未婚妻!” 守关兵魔半信半疑:“你说的狐王可是妖皇身边的火护法?” “正是!”灵慕冰斩钉截铁。 守关兵魔望着她笃定不移的神情,有点相信。 而一直杵在一旁的龙妃,有些等不及,一脸哀伤地乞求着守关兵魔:“这位魔大哥,你一定不想得罪火护法,何不将我们引荐给他,他见了我们自然就能证明我们说的是否是事实。” 守关兵魔沉吟一阵,挥手道:“也罢,反正你们撒谎死的是你们,我只不过是个看守关口的!就算放错了人进去,火护法也一定会看到狱魔大王的面子,给我网开一面!” “谢谢!”龙妃感激不尽。 于是她们三人跟着守关兵魔进入阴森幽暗的释迦狱大牢内。 这片地方,本是西方释迦之佛们关押莲花座下犯错弟子的地方。谁知时间越长,这里怨念聚集的越深,不仅没有让身披罪孽的弟子度化悔改,反而加重了他们心中戾气转化为魔,将释迦狱据为己有。 而成魔的释迦弟子互相残杀,血洗释迦狱,最终让这片承载着惭愧、内疚、向善的地方,完全成为恶魔之地。 狱魔大王就是魔与佛不平衡下的罪孽产物。 释迦狱的空气,自然充满了一股幽深透骨的怨戾。 三位初来乍到的女子,踏在阴暗压迫的环境中,纷纷情不自禁地打起冷颤。 “这里真是一个极度糟糕的地方。”灵慕冰小声感叹。 灵愫雪紧紧地挽着对方胳膊,白齿涩涩颤抖。她有一种被幽魔环抱,深处地狱的感觉,所以每走一步都仿佛踩在海绵上,不真实。 没多久,守关兵魔将她们领至一间黑门紧闭的门口。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先进去通报!”守关兵魔说罢,轻轻从门缝飘了进去。 透过纤细的门缝,不仅可以看到里面模糊的人影,还能听到里面隐隐约约传来的声音。 “启禀火护法,您的未婚夫人来寻。”守关兵魔对着身姿挺拔酆逝隐抱拳弯腰。 酆逝隐冷眸一沉,不悦:“你遇到骗子了!” “啊!”守关兵魔为自己的愚蠢感到震惊。 站在一旁的犀牛魔粗壮的手指像铁锥一样戳在守关兵魔脑门上,厉斥:“你个蠢货,火护法要是有未婚夫人,他们之间一定有属于他们自己传言方式,还需要她亲自来此释迦狱寻人?她一定是东海派来的奸细!” “可是那白头发的女人,是个凡女。”守关兵魔捂着疼痛的脑门无辜道。 “人家装成凡女!你也相信!要真是个凡女,火护法更加看不上!他要娶的妻子不是妖姬就是魔女……”犀牛魔气的吹眉瞪眼。 酆逝隐忽然打断,威凛的凤眸盯着守关兵魔:“那女子白头发,凡女?” “是的,千真万确,小的虽然魔力不深,但看个人还是能看透的!”守关兵魔道。 “她现在在哪里?”酆逝隐迫切问道。 “她就在外面!” 说罢,酆逝隐迅速扬袖一挥。 黑门应风而开。 灵愫雪雪白的头发,清丽的容颜像百合花一样闯入酆逝隐桀骜的眼睛,融化掉他眸中的冰冷。 “愫雪……”酆逝隐启唇轻呼。 一瞬间,灵愫雪痴痴愣愣不知如何是好。 她看着他的脸,仿佛自己翻山越岭,穿云过海般经过了漫长的光阴。 心中五味陈杂,有喜悦,也有悲情。 终于看到他了,他还是那么俊艳让人沉醉无法自拔。 也不枉我提心吊胆地走这一趟释迦狱。 站在一旁的龙妃,看到二人彼此沉醉,望穿秋水的模样,情不自禁地拉了拉灵慕冰的衣袖,小声地高兴道:“看来有希望。” “是啊,我没有想到酆公子看愫雪的神情也是如此痴迷。”灵慕冰耸肩一笑。 忽然,犀牛魔表情不悦地打破气氛,站在酆逝隐更前,拦住他的视线:“火护法,你该不会真的喜欢一个凡女吧?” 酆逝隐既不点头,也不摇头,而是用自己独特的方式回答:“本座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与你无关。” “可是你身边那群女妖,个顶个的美艳,统统都艳压这头发花白的丑凡女!”犀牛魔嘲讽着。 “闭嘴。”酆逝隐闷闷不悦,缓缓走至灵愫雪跟前,充满期待地询问:“你怎么来了?” “我……”灵愫雪支支吾吾,变成了不会说话的孩子。 灵慕冰连忙将龙妃往酆逝隐跟前轻轻一推:“喽!东海龙妃需要你的帮助,希望你能看在愫雪的面子上,出手帮帮忙。” 酆逝隐已然知道她们来此的目标,心中有些不悦,与吃醋,痴痴地望着愫雪:“你是为了东海龙王才来见我的?” 灵愫雪垂眸,不语。 灵慕冰愠怒:“怎么?火护法不高兴了?” “我没有问你,我问的是她!”酆逝隐眸中不自觉地飘起两团细小的火。 灵慕冰护犊子,将灵愫雪拉在自己身后:“火护法凭什么这么质问我妹妹?你数个月未去寻她,她为了你茶饭不思,现在好不容易从看不到你的阴影中走出来,你现在竟然还来怪她!” 第五十六章 妖魔搬救兵(五) 好端端的公事,忽然又成了谈论私人感情。 犀牛魔眸光如刺地盯着灵愫雪,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 从一开始攻打东海时,酆逝隐与东海龙王的对话,就隐藏着一个女人。没想到竟然这么一个白头发模样一般的女人。 犀牛魔越看越不爽,鼻孔冒着愤怒的热气。 龙妃更是心急如焚。 灵慕冰再这么与酆逝隐吵下去,说不定什么事都办不成。 于是,龙妃立刻抛出言语:“是我求愫雪要她帮忙救相公的,而火护法你是唯一能帮助我们的人!” 这么一听,酆逝隐心情好了许多,眸光不再锋利,温柔地望着愫雪:“你能想到我,说明你心里还有我!” “现在就看你心里有没有我妹妹了!”灵慕冰咄咄逼人。 酆逝隐不予计较,直勾勾地望着酆逝隐,等待他的回应。 然而酆逝隐眸光深邃而浑浊,沉吟在那儿,让人捉摸不透。 犀牛魔早就已经看这三位女子不爽,开门见山道:“火护法受妖皇之令报复东海,难道你要他把抓的龙王又放了?” 什么? 三位女子一听,震惊。 原来攻打东海的人,正是酆逝隐! 龙妃接受不了这个晴天霹雳,身躯摇晃欲坠。 灵慕冰连忙伸手去搀扶,轻轻拍着龙妃的后背,安抚:“别怕,总有办法的。”然后,她朝灵愫雪打了个眼色。 希望她不要再保持怯懦与沉默。 过了许久,灵愫雪混沌的心情,终于清醒恢复神智。 她镇定地望着望着对方:“酆公子,你是妖,你的思想是站在妖魔一方考虑,我不会拿世俗大道理去指责和强求你什么。但我现在想知道释迦狱的妖魔为什么要去侵略大海呢?” 灵愫雪镇定,自信,不卑不亢的神情,突然让酆逝隐想起了以前的灵愫雪。 那时的她说话也是这般温和思路条理清晰,不掺杂任何私人感情。 于是,他微微一笑,用青睐而欣赏的凝视着她:“战争还需要理由吗?” 灵愫雪想想也是,这世间看似平和,里面却是弱肉强食。 “既然寅炎成了您们的俘虏,那有什么条件,可以让我们把他换取过来呢?”灵愫雪道。 犀牛魔恐酆逝隐心软,立刻插画:“活捉一条龙王是多么至高无上的荣耀,岂是你这种凡女可以用物件可以换走的?” “不说说又怎么知道我能不能换呢?” “哼!”犀牛魔用看狗屎的神情望着她:“你全身上下一无是处,能拿出什么?” 灵愫雪眸光犀利,机智回应:“以前在七重天嫏嬛阁寅炎对付释迦狱某位魔女时,我便掏出了自己的玲珑心复活他,你说我有没有价值?” 犀牛魔一愣,开始看好灵愫雪,但嘴硬倔强:“估计你除了玲珑心,就没有其他东西了。” “你又怎么知道没有?说不定我体内还藏着比玲珑心更有价值的东西!”灵愫雪镇定至极,不像撒谎。 酆逝隐在一旁默默地看着,欣赏着,一言不发。 犀牛魔这才恍然大悟,为什么火护法和龙王会同时看到这么一个其貌不扬的女子。 原来她是七重天嫏嬛阁的仙子。 真是深藏不露。 犀牛魔也不想自己地位瞬间拉低,态度更加强硬尖锐道:“你觉得有价值的东西,也许放在释迦狱并没有什么用。” “那你开个价,你想要什么才能放过寅炎?” 一时间,犀牛魔也不知道要什么。 灵愫雪却已经看透他的心思,继续道:“你活捉寅炎,不就是为了满足自己不甘上次败仗的心思,关押他愉悦你自己。倘若我能拿出让你更愉悦的东西,寅炎对你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不是吗?” 犀牛魔被打动,粗手摸着下巴,沉思了许久,扬眉高兴道:“本尊有四千一百年法力,还差九百年修炼就能达到五千年法力,只要你去离棘火山取来火焰凤凰花,本尊就将龙王释放!” “你……”酆逝隐忽然躁动起来。 “火护法别忘了你身份。”犀牛魔却得意地提醒道。 灵愫雪不了解离棘火山的穷胸险恶,立马点头:“好!我一定为你取来火焰凤凰花!” “哈哈,你真是一个聪明的女子,难怪火护法对你倾心。”犀牛魔阴险地笑着:“但是我有个要求,这火焰凤凰花必须你自己去取,不能让火护法帮助你。” 光是想一想,犀牛魔就觉得刺激。 酆逝隐却瞪目而怒:“你这是在让她送死!” “诶!她若能取来火焰凤凰花,这说明她配的上你,难道你要劝妖界的人都知道,你喜欢的女子是个废物?”犀牛魔越笑越阴险得意。 龙妃察觉出失态严重,向对方恳求:“我可以帮愫雪去采花吗?” “当然可以,龙王是你相公,你不去帮忙采花,难道真打算把功劳都让给情敌?”犀牛魔道。 酆逝隐怒不可竭,欲怒气发作。 灵愫雪将他一拦:“酆公子不必激动,正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我们努力就一定会将火焰凤凰花采来!” “愫雪,你傻!那离棘火山是天下最烫的地方,就算你姐姐灵慕冰有法力的人去了,都会被烤化,你是更加万万不能去!” “总有办法的!”灵愫雪执拗,这一点她永远未变,沉吟了许久,又道:“我不想连累你,毕竟你在妖界还要生存!” “哈哈!火护法看到没有,这女子胆识过人,你就不要阻挡她去施展她的胆识了!”犀牛魔狂笑着。 灵慕冰冲犀牛白眼一翻:“空口无凭,我怕我们采来了火焰凤凰花,你这魔头会反悔,所以我们最好立下连火都烧不掉的字据!” “好!立就立!”犀牛魔一口答应。 灵慕冰挑眼望着酆逝隐:“这字据就让火护法来写,待会我们按下手印既可!” “行!姑娘若是不放心,我咬手滴血都可以!” 很快酆逝隐便用法术写好了字据。 “这张纸已经被我施了咒,没有我的解咒永远也烧不掉泡不毁。” 于是,犀牛魔心甘情愿地在字据上滴下自己金贵的血,来作为保证。 第五十七章 妖魔搬救兵(六) 三名女子前脚离开释迦狱,酆逝隐后脚就要追上去。 但是犀牛魔拦下了他,并怒目不悦道:“你身为妖皇身边的大红人,被一个其貌不扬的白毛女弄的心神不定,是不是大有所失火护法的身份?” “我的私事与你无关!”酆逝隐暴戾,两鬓上青筋凸起。 犀牛魔不屑:“火护法,你已经把私事和公事混为一谈!这一向不是你的作风,小心本尊把你爱上那小娘子的事情告诉妖皇。” “你敢!” “你敢帮那小娘子,本尊立刻去告知。你也知道,妖皇性情古怪难以捉摸,怕他一个不悦,就吸了那小娘子的精魂,让你们落不得好下场!” “你……”酆逝隐气极,眸中飘起熊熊大火。 犀牛魔反而兴奋,变态的昂头大笑:“哈哈哈!” 然后他粗糙的爪子在酆逝隐肩上拍了拍,洋洋得意地离去。 酆逝隐积蓄着满腔怒火,来至释迦狱地牢。 他望眸光厉灼地着阴暗牢笼的角落,南荣寅炎正盘膝闭目地坐在那儿调息打坐。 他狠狠一拳砸在牢笼铁棍上,愤怒地大声道:“你身为东海龙王,为何如此没用?竟然连妖界的妖魔都打不过,成了这里的阶下囚!” 南荣寅炎身躯轻轻一震,缓缓睁开眼睛,不明白对方为何如此生气。 “都怪你!如今愫雪与你的夫人被犀牛魔逼着前往离棘火山采火焰凤凰花!”酆逝隐愤怒地嘴唇发白。 南荣寅炎未听过离棘火山和火焰凤凰花,一脸困惑迷茫。 “你知不知道,离棘火山是天下最炙热的地方,没有五千年修为以上,进去就会被烤成白灰!” “什么?如此严重!”南荣寅炎立刻从地上爬起身来,奔至牢笼边,目露不可思议:“愫雪她来过释迦狱了!” “不错,是你的好妻子劝她来的!她们以为找到我就可以解救你,殊不知抓你的人,正是我!”酆逝隐大吼。 弄人的造化,让他气急败坏。 南荣寅炎神情立刻痛苦,蹙眉擒泪:“她们真傻,为什么要为了我以身犯险?” “还不都是因为你没用!”酆逝隐一边怒骂,一边伸手穿过牢笼揪住南荣寅炎衣襟一阵摇晃。 忽然,一块轻柔深蓝的娟帕,从南荣寅炎怀中飘出,落在酆逝隐深蓝色的靴旁。 酆逝隐弯腰拾起,鼻尖突然闻到一阵灵愫雪身上的清幽之香。 他便立刻将娟帕放在自己的鼻前。 果然是她做的。 然后他发觉娟帕上绣着清秀美丽的字,便摊开在掌心一看。 山有木兮木有枝,吾悦君兮君不知。 酆逝隐立刻心情糟透,跌入谷底,却还是忍不住向牢笼里的囚徒问道:“这块娟帕,是愫雪绣给你的?” 南荣寅炎轻轻点头。 酆逝隐肺都要气炸,立即将娟帕揉成团,狠狠往地上一扔,挥袖而去。 灵愫雪啊灵愫雪,亏我每日十二个时辰都惦念着你,没想到你在我未去找你时候,竟然将自己的心给了别人的男人。 你如此不忠贞,休怪我无义! 回到奉顺妖山,酆逝隐浑身不悦地像手下老狐奴下令:“去,把本座赶走的那些妖姬美女都给我统统找回来!” “啊?代王,怎么了?”老狐奴关切道。 酆逝隐懒得解释,走至宝座前将身躯往上一瘫,厉斥:“快去!” 老狐奴骇得一哆嗦,垂着头朝殿外跑去。 “等等,去找她们之前,先把本座深藏多年的好酒拿过来!”酆逝隐道。 老狐奴点头,快速奔去。他来至宫殿的后方,叫了几名其他等级稍低的狐奴,然后一起来至酒窖。 “唉!不知道代王怎么了?去了一趟释迦狱竟然满身愤怒地回来了,难道是在那里受气了?”老狐奴喃喃自语道。 低等级的狐奴好奇:“代王回来时候还有没有说什么?” “当然,他愤怒至极,要老奴我把前几天刚赶走的那些妖姬美女统统重新召回来!” “哦?”低等级狐奴沉思了半晌,灵光一闪道:“代王绝对是受了情伤!” “此话怎讲?”老狐奴困惑不解。 “你想啊,本来狐王把那些妖姬美女赶走,是为了给自己一份清静。而且奉顺妖山不是一直都有传闻狐王爱上了一个凡女。想必一定是那凡女不知好歹,伤了狐王的心,所以狐王要酒要美女来麻醉自己,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让自己继续伤心!”低等级狐奴总结的头头是道。 老狐奴苦笑:“也许吧。” “嘿嘿,小的以前为情所伤也是这样,喝酒玩弄女人,来麻醉自己。”低等级狐奴羞涩地笑道。 没多久。 美酒入殿,艳妖款摆而来。 酆逝隐坏着一股醋劲儿,伸手将妖艳的女妖和美味的酒酿一并吸入怀中。他灌下一大口闷酒,让后张唇在美妖雪白的脖子上肆无忌惮地疯狂亲噬。 美妖疼的嘤咛,却又快活,忍不住娇嗔地哈哈大笑。 老狐奴站在门边,看到颓废的代王,摇头苦叹:“问世间情为何物……” 忽然,美妖香软的身躯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砸出一个大坑。 “代王,你怎么能这么对妾身?”美妖妖冶的容颜沾满了泥尘,愤怒而不解道。 酆逝隐灌下一口酒后,身旁其他美妖轰走:“滚!你们这群妖娆的贱货,身上散发的浓烈香粉味实在是令本座作呕!” “哼!”几只美妖不敢还嘴,只好跺脚而去。 老狐奴目送她们离去,忍不住又是一番感叹:“酒入愁肠,相思更相思……” 是的,自从他酆逝隐心中被灵愫雪占据,就算是倾国倾城没有妖骚之气的妖精,也入不了他的法眼。 他满脑子都是灵愫雪优雅清丽的身影。 特别是她的一头雪缎般的白发,在明媚的阳光照耀下简直就像纯洁无瑕的茫茫白雪。 酆逝隐抱着酒壶,像个孩子,缩靠在宝座上,闭着眼睛似睡未睡地梦见许多许多年前,自己在苍茫雪白的雪域上,一个笑容纯真的少女,搭救了一只身躯受伤的狐狸。 从那个时候起,命运的石轮就已经将他偏移至灵愫雪的生命里。 所以无论时间过去多久,即使她已经忘了他,他内心都无法磨灭她存在的痕迹。 第五十八章 火焰凤凰花(一) 山有木兮木有枝,吾悦君兮君不知。【零↑九△小↓說△網】 愫雪,我悦你,你何尝不是不知?酆逝隐满身酒气,大梦醒来,仿佛过了几个世纪。 “与其看着你心悦其他男人,还不如当你死了更好……”酆逝隐深邃幽暗的眸,淌下一颗清冽的泪。 怔的门边老狐奴一骇,连忙快步走至宝座前关切:“代王,您若心中有什么伤心事,可以告诉老奴。老奴虽然法力微薄,但也经历过不少世事变迁,愿为您分担忧愁,排忧解惑。” 酆逝隐蒙雾的眸光,缓缓投至老狐奴刻满沧桑的脸上,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如何让一个女子对自己死心塌地,永远不变心?” “代王,那名女子可是流言所传的凡界女子?” “正是。” “凡界女子虽不如妖界女子变化莫测,但她们却十分容易健忘,因为老天爷恩赐给天下所有生灵一味能让所有事情都变平淡的良药,时间。尤其在凡界女子心中,时间的作用更甚,能让在短暂时间内抚平她们的喜怒哀乐……” “别说那么多废话,直接告我本座办法!”酆逝隐不耐烦,讨厌听这些迂回婉转的道理。 老狐奴泯然一笑:“老奴想说,那凡女并非自己忘记了代王您,而是被时间消磨了对你的记忆,所以代王需要多花点时间去探望对方。居老奴所知,距离你上一次前往凡间到现在,已经有将近四个月没有去看那位姑娘,她肯定会对你感情有所淡化!” “淡化?可本座一直都在思念她!”酆逝隐愠怒。 “老奴刚才说过,时间淡化一切的效用对凡人更甚。妖魔记得几百年的事,而凡人却只记得几十年,因为他们的生命本就短暂,记忆又岂会过长?” “原来如此。”酆逝隐揪疼的心稍微舒坦了一些,但一想起那块娟帕,又抓狂起来:“我多日不去见她,她便为别的男子绣制了一块精美的娟帕,上面还绣着肉麻恶心的情诗!什么山有木兮木有枝,吾悦君兮君不知,简直是薄情寡义!” “噢?薄情寡义?”老狐奴不这么认为,嘴角忽然微微扬笑:“代王有所误会,这情诗表达了那女子爱而不得的深刻情感,这说明她所赠帕之人不爱她,所以她才会用这句诗,来晦涩地告知对方,她喜欢他。” 酆逝隐一愣。 龙王喜欢愫雪,她是知道的。 为何她又会绣制这么一句充满悲情的诗,来表达自己的爱意? 酆逝隐百思不得其解。 老狐奴却一脸看透,笑道:“代王与那位凡女之间有没有什么误会?” “误会?”酆逝隐若有所思,轻轻摇头:“那块娟帕就从别的男人怀中落出,能有什么误会?” “说不定,那个男人喜欢那位凡女,误会娟帕是她绣给他的呢?” “呵呵。”酆逝隐汗然冷笑:“老伙计,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会想象?” “既然代王不信,何不亲自把心中的愁苦告知那位凡女,也好让她知道您是在乎她的。” “不去!”酆逝隐决然回应,但心中却是蠢蠢欲动。 老狐奴精明的眼眸,看穿狐王的内心,耸了耸肩,一边云淡风轻地朝门口走去,一边意味深长地大声自言自语:“唉,喝闷酒的人通常都是想不开的人。” 这句话就像一把扇子,瞬间就将酆逝隐心中愁云惨雾扇跑。 对啊!本王窝在宫里喝闷酒,一个人苦闷,也不是个头,还不如亲自去找愫雪解答心中疑惑,说不定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不管收获好不好,总比喝闷酒要好! 想罢。酆逝隐深蓝如蝶的身影,朝门外青蓝的天空投去。 “哈哈,代王能想通最好,但愿您的痴情不被辜负。”老狐奴望着天空祝福。 虽然狐王年轻时而任性,但他心系奉顺妖山的心,却是让山上每一个狐狸都感动。 所以他的一颦一笑,都牵扯着其他狐狸的心情。他高兴,其他狐狸也高兴;他悲伤,其他狐狸也跟着悲伤。 这就是一山之主的力量。 酆逝隐身为厚德的一山之王,当然也能感受到其他狐狸对自己投来的关心与牵挂,所以他更加需要尽快解决心中的不悦。 于是他用最快的速度飞往玉田村。 “愫雪!”酆逝隐欣长身姿,像鬼魂一样出现在茅屋敞开的门口。 正在屋内收拾包袱的愫雪骇了一条,连忙转头回眸:“酆公子,你怎么来了?” 酆逝隐看见她手中的包袱,蹙眉阻止:“你不能去离棘火山!” 灵愫雪摇头,心意已决:“不去,救寅炎就没有希望了!” “那你也不能去,要去让他的妻子去,你去算什么?难道你就不考虑考虑我的感受?”酆逝隐声音越说越大,快要抓狂,双手情不自禁地握着灵愫雪的纤肩轻轻摇晃。 灵愫雪困惑,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激动:“酆公子,为何如此关心我?” “因为……”酆逝隐吐到嘴边的话,忽然因为羞涩而难以启齿。 “因为什么?”灵愫雪追问。 酆逝隐灼热激动的眸光微微一颤,下定决心,一鼓作气道:“因为我、喜、欢、你!” 灵愫雪一愣,心田一酸,眼泪夺眶而出:“既然酆公子喜欢我,为什么四个月都不来看我。” 她以为他不喜欢她了,所以想把他忘了。 现在他又突然出现,说喜欢。 这算什么? 灵愫雪内心纠结的无以复加,呼吸变得急促,心跳亦在加快。 酆逝隐深情凝视:“我是不会让我喜欢的女子,去以身犯险的!” “难道要让龙妃独自上路,独自涉险?”灵愫雪于心不忍。 “愫雪,我知道你善良,不忍龙妃一人吃苦,但是那是他的相公,她为自己相公牺牲全部,那也是应该的!”酆逝隐劝道。 灵愫雪任旧摇头:“我也应当为寅炎付出些什么。” “你……”酆逝隐气的脸色发白,修长十指狠狠抓着她的双肩:“难道你就这么在乎那条紫龙?他有妻子,给不了你全心全意啊!” 言下之意,就是他能给她全心全意。 灵愫雪感动,轻轻抹着泪花:“谢谢酆公子,寅炎对我有恩,我需要为他付出。” “所以你就不顾自己性命了是吗?”酆逝隐怒然。 第五十九章 火焰凤凰花(二) “那好,愫雪,我问你。如果被关押的人不是那条紫龙,而是我,你会为我毫不犹豫的付出吗?”酆逝隐迫切望着对方。 他需要一个真挚的回答。 “我……” 她犹豫了。 她竟然真的会犹豫! 酆逝隐骄傲的凤眸浮上一层薄薄的忧伤,心如石坠崖。 她犹豫不是很正常吗? 她曾经说过,自己的理想夫君是南荣寅炎那样阳光而善良的男子。 所以她没有什么不对。 酆逝隐强压着心中的难受,英俊的脸上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情绪低落道:“愫雪,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已经知道自己在你心中的分量。” “是吗?可是我还有话没说完。”灵愫雪道。 酆逝隐苦笑摇头:“不必说了,我不想听。” “不,我必须说,不然心中会留下遗憾。”灵愫雪坚定。 酆逝隐默然,不拒绝,也不强求。 灵愫雪嘴角浅浅一笑,漾散了凝重忧愁的气氛,羞涩轻懦道:“我想说,如果是酆公子被关,无论对方提出多么无礼的条件,我都会全力以赴,不惜生命代价……” 话未完,吻已至。 酆逝隐性感的唇像温热的海绵朝灵愫雪樱唇覆来。 一瞬间,灵愫雪双颊通红,脑充血得不知所措。 酆逝隐便坏坏地趁机用潮湿的舌头在她可爱的红唇上,轻轻一舔。 灵愫雪整个魂都要出窍,纤弱的身躯轻轻倚靠在酆逝隐宽拓的胸膛,大口喘息着。 “酆公子……”她嘤咛着,终究还是将他推开了。 “愫雪,有你刚才那句话,我再也不胡思乱想了。”酆逝隐躁动的心,终于平息下来,深情地凝视着对方。 灵愫雪脸红如苹果,羞涩地垂下,下巴埋在锁骨间,模样可爱娇滴极了。 酆逝隐看了,满腔的保护欲陡然膨升,情不自禁地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拥抱:“愫雪,对不起,这段时间我没有来看你,因为奉顺妖山有很多事要我处理。” 比如处理后宫那些图财图色的女妖们。 他可是费了九牛二虎才将她们这群吸血鬼全部轰走。 所以被她们拉拉扯扯耽误了数个月,要不是妖皇派遣他前往东海帮助犀牛魔复仇,那些女妖们还厚着脸皮抱着他的大腿,不让他走。 现在好了,烦人的女妖们都清理走了,现在他可以一心一意地跟心爱女子相处,而不受干扰。 想到这,酆逝隐笑容温暖,紧紧抱着灵愫雪久久不肯松开。 过了许久,灵愫雪从他炙热怀中脱离。 话题还是回归到了原来的。 “酆公子,时候不早了,我得去晋安郡找龙妃前往离棘火山了。”灵愫雪道,目露着恳求。 她希望他让她去。 因为寅炎对她有恩,她一定要去为他做什么。 酆逝隐已然不再生气,换成担忧的表情:“你心意已决,我也阻止不了你,但在你们去之前一定要先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一个能让你对付离棘火山灼烫之火的地方。” “我还是不懂。” “就是你的故乡,北极雪域。” “北、极、雪、域?”灵愫雪对这个地方感到陌生。 “是的,北极雪域有一颗降火灵珠,你把它踹在怀里,到了离棘火山便不会觉得热。” “原来世间还有如此神奇的宝物。” “不错,世间万物遵循五行相生相克,能克服离棘火山的宝物就只有降火灵珠,所以你必须去一趟雪域,这样才能帮助你们采摘火焰凤凰花。” “可是,虽然你说雪域是我的故乡,我却一定也想不起来它在哪里。” “你跟我来就是。” 说罢,酆逝隐牵着灵愫雪的手,带她瞬移至北极雪域。 呼啸的白色风雪像刀子一样刮在灵愫雪身上。 她瑟瑟发抖:“好冷……” “对不起我忘了,你现在是凡躯,不再是雪灵,抵御不了雪域的寒冷!”说完,酆逝隐幻化成一只毛皮雪白、高大雄壮的狐狸,转头朝灵愫雪道:“你快骑上来,爬在我的背上,我温暖的毛皮能帮你抵御寒冷!” 灵愫雪第一次看到这么高大如牛马的狐狸,有些痴楞。 “快啊!不然你会被冻僵的!”酆逝隐催促。 灵愫雪听话地抓着他背上的温暖白毛,攀爬上他宽拓的背脊,将身躯压低倚靠在他的白毛里。 然后酆逝隐又给她幻化出一张雪白的毛绒斗篷裹在身上。 这下,灵愫雪的后背也不怕风吹了。 酆逝隐带着她,朝白雪皑皑的苍茫雪域深处快速奔去,留下一道蜿蜒的脚印。 一路上,他问她:“愫雪,你可记得我原先毛皮的颜色?” “原先毛皮的颜色?”灵愫雪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如此问。 酆逝隐温柔解释:“我本是天下罕见的蓝狐,毛皮湛蓝如深海,后来为了你给智慧树做了交换,所以他抽走了我毛皮的颜色,成了现在雪狐。” 灵愫雪一听,脑海闪过破碎模糊的画面。 片刻,她恍然大悟:“智慧树!我头发变白前一夜梦到过他。在梦中,他老人家说我欠他的该换了,所以我的头发也白了。” “真巧,我们失去的都是同一样东西。”酆逝隐感到幸运,又忍不住追问:“你还记向智慧树索求了什么吗?” “不记得。”灵愫雪茫然地摇头:“喝了孟婆汤,真的什么都不记得。” 语气流出悲伤。 “我自己也很想知道,自己向智慧树索求了什么。”灵愫雪哀声一叹。 “也罢!你不记得,智慧树他老人家一定会记得,等我帮你找到降火灵珠,我便亲自找他问一问。”酆逝隐道。 “好。”灵愫雪微笑,心中充满了期待。 没多久,他们就来至雪灵们居住的地方。 那儿冰屋层层,白袍白面的雪灵来往川流,忙碌不息。 一位大龄妇女,白面瓷肌,云鬓雪花白衣飘飘然地驻足在灵愫雪身旁,惊讶:“雪域勇士!” 雪域勇士? 是谁? 灵愫雪望了望自己身旁,没有其他人。 难道她在说她? 灵愫雪半信半疑,那大龄妇女眼眸直勾勾地望着她:“雪域勇士,你怎么头发变白了?” 看来真的是我。 灵愫雪坐在狐狸背上,抬起身躯,牙齿打颤还不忘礼貌地微笑:“大姐你好!” “呵呵,你不认识我也是应该的,因为我在雪域没有什么名声,但雪域勇士你的画像可是被挂在祭司坛里,雪域的每一个人都知道……呀!狐狸!”原本还笑容可掬的大龄妇女,在看到对方胯下高大的狐狸后,立刻花容失色! 第六十章 火焰凤凰花(三) “来人啊!有狐狸!”大龄妇女挥着雪白晶莹的手帕,招摇着尖叫。 灵愫雪连忙跳下狐狸的背,去捂住大龄妇女美丽的嘴。 “唔……唔……” “大姐,不要喊那么大声……” 突然,灵愫雪就被冰寒的风雪给冻成雕塑,说不出一句话。 酆逝隐立刻幻化回人形,将冻僵的灵愫雪抱在怀里,用法力将她的身躯暖热。 大龄妇女看见,惊讶:“雪域勇士,你怎么会害怕寒冷?” “我,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我。”灵愫雪浑身颤抖道。 大龄妇女忍不住伸手朝灵愫雪冰凉透骨的手轻轻一摸,难以置信:“呀!你不是雪灵之躯,你的躯体是普普通通的凡人!” 然后她将困惑而同情的眸光移至酆逝隐脸色,凶狠起来:“是不是你把雪域勇士的雪灵之躯吃了?” “不是,大姐不要胡思乱想。”灵愫雪连忙解释。 大龄妇女看着酆逝隐拥抱灵愫雪的体贴姿态,也不再继续怀疑什么,而是建议道:“雪域勇士既然你回到了雪域,而且还成了现在这副柔弱的模样,无论如何你都得去祭坛面见一次长老,给她一个详细的交代。” 说罢,他们来至雪域象征神圣的祭坛旁。 祭坛四周伫立着八根树石,上面皆刻有玄妙难懂的文字。 一名头发花白,服饰奇特的气质老妇,脸上虽攀爬了皱纹,但她通透雪亮的双眼却散发着朝气之光。她手挥着法杖在祭坛中央,对天念咒,施展着美丽梦幻的法术,让法杖上的水晶球吸收风雪来获得巨大的能量。 片刻后,老妇终于察觉道祭坛旁所站立依偎的一双男女,于是停下一切,杵着长长的法杖一步一步地走至灵愫雪跟前。 “愫雪……”老妇轻呼,眸中含着泪水。 睿智沧桑的她,双眸落在灵愫雪满头晶莹的白发上,已然体会出灵愫雪过去经历的事情是多么多舛。于是伸手在灵愫雪雪白的脸上轻轻抚摸:“我的孩子,离开雪域后,你受苦了。” 灵愫雪亦情不自禁地掉下眼泪,心中深深自责:“长老,对不起。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 “不记得也好,记得太多人反而更累。”老妇安慰着。 “可是我竟然把我自己故乡的人和事统统忘记。”灵愫雪眼泪越落越大。 酆逝隐掏出怀中的帕子递过去:“你不能怪自己,因为喝了孟婆汤,便永远不会记得以前的事。” “什么?愫雪你喝了孟婆汤?”老妇淡淡地吃了一惊。 “是的,两年前她死亡过一次,被东海龙王复活,却不巧灵魂已经在黄泉奈何桥喝下了孟婆汤,所以把过去的一切全部忘记了。”酆逝隐道。 老妇怜悯地凝望:“好孩子,我不管过去经历了什么风波,既然你已经将过去的所有都忘记,这说明老天爷是在给你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所以你不要耿耿于怀着什么,只需要坦坦荡荡地过好现在的人生。而且,你已经不再是雪灵,也就说你再也不用背负雪域勇士这一沉重的职责。放下心中疑惑和烦恼,珍惜眼前的人或事。” “嗯,我会的。”灵愫雪拭掉眼泪。 老妇又道:“不知慕冰现在生活的如何?” “姐姐她和我在凡界一个小村庄无忧无虑的生活着。” “看来这些年她过的也不是很顺利,竟然从仙使碧落到了凡尘。但你说你们无忧无虑,我相信这一切都是慕冰自己选择。她的性格倔强的骄傲,没有人能左右她的思想,只要你们能在外面生活的好,无所谓仙使或是凡人。”老妇意味深长的一叹。 片刻,她又想起了什么,继续道:“愫雪,玄冰神弓可还傍在身旁?” “玄冰神弓?”灵愫雪茫然。 “就是你当选雪域勇士那天,我赐给你的雪域神情,玄冰神弓。”老妇一边解释,一边伸出沧桑的食指在灵愫雪的眉心轻轻一点,通过法术透过她记忆深处,寻找玄冰神弓的下落。 灵愫雪的记忆就像一片片后退的薄云,在老妇探索下,终于拨开云雾,显现出玄冰神弓惊天一发的神奇一幕。 “看来,玄冰神弓已经消失了。”老妇惋惜到。 “消失了?”灵愫雪很想知道原因,她害怕是自己的过错,导致雪域神器消失。 老妇慈祥地微笑:“你的玄冰神弓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帮过去的你打退了妖魔,也算是功德圆满。” “那就好。”灵愫雪松了口气。 然,老妇笑着语气却忽然变成了轻轻的责备:“但是你身为雪域勇士未能好好将玄冰神弓保护至今,所以你需要付出一点代价,来抚平下一位雪域勇士遗憾。” “我愿意付出代价。”灵愫雪善良的回答。 “那就请你贡献自己的一根肋骨,让我们长老重铸玄冰神弓。”老妇道。 “不行,肋骨怎么能随随便便贡献?”沉默半天的酆逝隐,终于插画道。 老妇眸光锋利,鄙夷地望着眼前的狐狸:“看在你对愫雪一片痴心的份上,我不计较你对雪域的污染。但是我要郑重的告诉愫雪,玄冰神弓是雪域勇士的象征,虽然它的寿命没有想象中那么坚韧长久,但无论是哪一代勇士将神弓丢失,他都将付出代价来重铸新的馈赠给下一代勇士。这是雪域恒古不变的规矩!” “那也不行……”酆逝隐还想阻止。 灵愫雪连忙阻拦:“酆公子你不要在袒护我了,我相信长老说的每一个字。毕竟玄冰神弓是从我这里消失了,我便有责任帮下一代勇士重铸新的玄冰神弓。” “可那是活生生的一根肋骨!不是一点皮毛!”酆逝隐担忧至极。 “酆公子,谢谢你的担心。如果我不贡献出肋骨,我一定会愧疚一辈子的。”灵愫雪不想对自己故乡有任何亏欠。 酆逝隐明白,但又不忍。 灵愫雪用坚定的眸光望着老妇:“我准备好,你随时口可以取我肋骨。” 老妇目露悲伤:“对不起,雪域的规矩,我也没有办法。” 说罢她苍老的手发着微光,朝灵愫雪的腹部狠狠插去。 “等等,她现在是凡人,受不了如此巨大的疼痛。请让你来拿我的肋骨吧!”酆逝隐央求。 老妇遗憾的摇头:“谁的错,谁来还,别人无法替代。” 说着,她的手用力往灵愫雪腹部一扎,飙飞的鲜血像击飞的浪花,噗的高溅在空中,冷凝成洋洋洒洒的红梅,缤纷而下。 第六十一章 火焰凤凰花(四) 雪白的世界,善良的面孔。 灵愫雪忍着腹部的巨疼,紧咬着牙齿,不仅没有发出半点痛苦的呻吟,而且时刻保持着平淡的神情。 她想用自己的态度告知老妇,取肋骨之事,她无怨无悔。 毕竟身为雪域的一份子,应当为雪域付出些什么。 她的大度,感动得酆逝隐眼角擒泪:“愫雪,疼就喊出来吧!” 灵愫雪面色苍白,缓缓摇头。腹部鲜血越流越汹涌。 “咔”的一声,肋骨断裂。 老妇面带喜悦地从灵愫雪的腹部抽出一根血淋淋的纤骨,笑道:“这根肋骨将铸就成雪域有史以来最好的玄冰神弓!” 说罢,她苍老的手在灵愫雪腹部轻轻一摸。 灵愫雪淌血的地方瞬间愈合,再也不疼,完好如初。 但是失血过多,灵愫雪脸色依旧苍白,双腿发软地靠在酆逝隐灼热的怀里,笑道:“祝雪域下一任勇士能够永远的保护好玄冰神弓。” “哈哈,愫雪你还是那么善良,你要是有你姐姐一半的小自私,你也不用回到这里受这份罪了。”老妇笑着。 灵愫雪轻轻摇头:“我不是为了这件事才回来雪域的。” “哦?那你们为什么而来此?”老妇微微吃惊。 酆逝隐不想怀中女子继续消耗体力,于是主动回答道:“我们来雪域是想借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降火灵珠!” 老妇闻言,眸光一沉,脸上的皱纹充斥着一丝不悦:“降火灵珠乃雪域奇宝之一,岂是外人说借就借的。” “我就知道灵珠没那么好借,但请您看在愫雪刚才贡献肋骨的份上,网开一面。我们用完灵珠便立刻归还!”酆逝隐表情郑重。 “愫雪我肯定放心,但你这只狐狸,说话能有几分真实呢?” 老妇和天下大多仙灵一样,不相信妖精。 “长老。”灵愫雪轻唤,觉得有必要亲自解释:“是这样的,我的好朋友东海龙王被释迦狱妖魔囚禁在地牢,那看守地牢的犀牛魔头要我前往离棘火山采火焰凤凰花给他作为交换。所以,酆公子才想到要来雪域借降火灵珠。” “也就是说你来雪域不是因为命运的驱使而来,而是你要来此借降火灵珠?” “是的。” “那你有没有想过这是妖魔们使的连环计?”老妇的双眼对酆逝隐一直都很警惕。 灵愫雪摇头不解:“什么连环计?” “先让你来雪域借灵珠,然后你再去离棘火山釆火焰凤凰花,最后出尔反尔不释放东海龙王,最后将你们其他人一网打尽!”老妇毫不避讳道。 酆逝隐一脸沉静,权当自己什么也没有听见。 因为他一代狐王,没有必要跟一个一只腿跨入坟墓的老妇人去计较太多。 随便她怎么诋毁,他清者自清。 灵愫雪自然是相信他的,袒护道:“长老,酆公子是一只好妖,他对我绝对没有半点歪心邪思。” “呵呵,他对你怎么样我不管,但我干肯定他的双手一定沾染过许多上三界生灵的血。”老妇一针见血。 酆逝隐仍旧一脸沉定,不为所动。 灵愫雪却情不自禁垂眸瞟了一眼酆逝隐白净修长的手。 是啊,长老说得对,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妖精,怎么可能让人相信? 该怎么办? 三人相视,沉默许久,气氛严肃而凝结。 酆逝隐终于开口打破沉寂:“如果长老不相信我,我可被你扣作人质,一直等愫雪归来。” 老妇深沉的眸子微微一颤,情不自禁问了一句不相干的问题:“狐狸,你真的喜欢愫雪?” “是的,我从见她第一面,就把她深深地烙印在自己脑海里。”酆逝隐回答。 “那好,你法力不浅,火焰凤凰花,将由你去帮她采。我和她在此等你归来。”老妇道。 “可以。”酆逝隐一口答应。他本就是这么想的。 只是灵愫雪不同意。 现在,她依旧强烈反对,激动地脸上浮起一沉红晕:“不可以!犀牛魔说过,酆公子不可以出手相助,否则我和龙妃所有的努力都将无事于补。” “愫雪,我可以化作你的模样去采火焰凤凰花,犀牛魔他不会知道的。”酆逝隐紧紧地搂着她的腰,轻轻摇晃,央求。 老妇点头:“不错,既然狐狸愿意为你付出,那么你就该给他一次接受考验的机会。愫雪性情温婉善良,没有慕冰那么决断,现在我来帮你们做主,让狐狸化成你的模样,前往离棘火山。” “不行!”灵愫雪坚持反对。 “就这么决定了!”老妇微微一笑,一边转身,一边朝他们招手:“来,随我去取降火灵珠。” 什么?这么快长老就同意了?灵愫雪匪夷所思地望着对方微驼的背,心中趟过一丝感动的清泉。 没多久。 老妇带着他们二人来至祭坛后方一间隐蔽没有门头的木屋。 打开锁,推开门,里面规格不大,但里面陈设与物件摆放的井井有条,给人一种神圣不容乱碰的感觉。 老妇走至墙边一个高大黒木置物架上,取下一个巴掌大的黄纹密织锦盒,然后将手中法杖轻挥而收,纳入袖乾坤。 然后,她苍老的双手,打开锦盒,一颗焕发七彩光芒的透明珠子,闪闪夺目在眼前。 老妇小心而认真地凝视着它道:“愫雪,这就是降火灵珠,你把它取出给那只狐狸。” 灵愫雪不敢相信,伸出手来,却有些迟疑:“真的吗?” “是真的。”老妇将锦盒往灵愫雪跟前推了推。 灵愫雪纤纤素手小心翼翼地拿起闪耀的降火灵珠,捧在手心,轻呼:“真不可思议。” “呵呵,愫雪你以前为雪域出过不少力,现在我要拿这枚降火灵珠来考验这只狐狸的真心。”老妇意味深长地笑道。 “如何考验?”灵愫雪道。 “这枚降火灵珠不是白借的,他必须采完火焰凤凰花后速速送来,否则愫雪将已勾结妖魔盗宝之罪,处死在雪域的菜市口。我相信狐狸你应该没有那么残忍吧?” 酆逝隐点头:“是的,我绝不对让愫雪受到一点伤害。” “那好,你就呆着降火灵珠去吧,给你三日的时间。否则,我将把愫雪的冤魂送至你身边,永生永世缠着你,让你日也不得安宁!”老妇越说越声色俱厉。 似在警告酆逝隐一个最简单的道理。 任何事情都需要付出代价! 第六十二章 火焰凤凰花(五) 有了降火灵珠,极怖的离棘火山显得平淡无奇。 酆逝隐头一次幻化成女子的模样,所以他还有些不习惯身姿轻盈,碎步小跑的模样。脸上挂着幸福而尴尬的笑容,站在红焰冲天的火山前,兀自喃喃:“其实不需要降火灵珠,我一样可以采来火焰凤凰花……” 忽然,一阵黑风刮过,飘起纤弱女子的衣裙。 “等等,怎么就你一个人?”犀牛魔的声音突然响起:“难不成你是火护法幻化而成的?” 因为他的鼻子闻到了一股只有酆逝隐才有的特别狐臊味儿。 灵愫雪连忙摇头:“怎么会呢?我就是我。” “那为何只有你一个人,龙妃呢?她的相公她不出力救,要你一个人来闯离棘山?”犀牛魔眸光锋利。 灵愫雪水灵的眼睛,往旁边一座小石山轻轻一瞟:“龙妃就在那儿!” 很快,红衣似火的龙妃匆匆忙忙从小石山后面跑来:“对不起愫雪,我内急时间有点长,让你久等了!” “没事,提前解决完不耽误事。”灵愫雪一边讪笑,一边伸手牵着龙妃让她站在自己跟前。 犀牛魔将她们二人仔细打量了一番,又发问道:“你们怎么不怕这里的火?” 灵愫雪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闪闪发光的透明珠子:“喽!因为我们有降火灵珠!” “降火灵珠!”犀牛魔惊愕:“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竟然把雪域的奇珍异宝借来。” “那当然,要不然我怎么会答应采火焰凤凰花!”灵愫雪道。 犀牛魔瞬间对她刮目相看,低声喃喃:“这小女子本事不小,看来火护法的眼光赖不赖。” 灵愫雪不想耽误时间,冲犀牛魔冷冷道:“你若没什么疑问,我们走了?” “去吧!去吧!希望你们早去早回!我在释迦狱等你们!”犀牛魔挥手放行。 灵愫雪拉着龙妃款款走入离棘火山,渐渐淹没在火焰如浪翻滚的火山中。 没多久,灵愫雪扬手轻轻一挥,将身边龙妃消散成无形。 “哼!无聊的犀牛,竟然亲自来此检查,也不想想自己有多愚蠢。”灵愫雪冷嘲,然后毫不顾忌女子仪态地大摇大摆地朝离棘山上飘飞而去。 原本艰难万险的事情,在酆逝隐的帮助下,信手拈来。 半个时辰,他就采到了美轮美奂的火焰凤凰花,披着蓝天白云,重归雪域。 此时雪域风雪已停。 视野一片清新无尘,皑皑白雪延绵无边。 雪族祭坛后方的黑瓦屋内。 灵愫雪与老妇坐在桌边,一边品饮着醇香的清茶,一边漫谈过去。 从而了解到一些雪族的传奇事迹。 灵愫雪听得认真沉醉,忽然酆逝隐深蓝英俊的身影像风一样飘进屋来。 “火焰凤凰花已经采到。”他说。 “很好,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完成了考验。我终于可以放心地将愫雪交换给你。”老妇说道。 酆逝隐将降火灵珠掏出归还。 老妇接过灵珠,将灵愫雪纤白的右手递给酆逝隐:“她就交给你照顾了!” 酆逝隐温柔牵过,郑重点头:“放心,我绝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灵愫雪听言,羞耻垂头:“谢谢。” “呵呵,愫雪,虽然狐狸不是下三界最狡猾的眼睛,但是我从他桀骜的眸中看了一丝真诚,所以我希望你们两人在一起好好生活。不管风雨,还是电闪雷鸣,都要携手并进,这样才不会落下怅然一世的遗憾。”老妇人深邃的慈眸,流露着一丝羡慕。 每个人都有年轻。 但并非每个人都能拥有执子之手的幸福。 所以她不希望自己族下的孩子,和她一样落得最后孤独一人,心无所依。 离开茫茫雪域,来至晋安郡的某间客栈。 灵愫雪心情愉悦地扣响客房的门。 “砰、砰、砰!” “龙妃,火焰凤凰花被我们来了!” 里面的龙妃连忙快步来开门,惊讶:“愫雪,你说什么?” “火焰凤凰花带来了!”灵愫雪合不拢嘴,激动地双手拉着龙妃的双手,像小孩子一样摇晃。 龙妃半信半疑:“在哪儿?” “就在酆公子的乾坤袖里!”灵愫雪喜悦地指着身旁男子。 “哦?可否让我一睹花容。”龙妃迫不及待地央求。 “当然。”酆逝隐点头,随即从乾坤袖中掏出一朵茎长花瓣似凤凰舞火的花朵,亮相在龙妃眼前。 龙妃目瞪口呆了几分钟,然后雀跃地望着酆逝隐,泪花涟涟:“谢谢酆公子,待相公重归东海,我们夫妻二人一定好好宴请你。” “不必客气。说到底这里面还有愫雪的一部分功劳,若不是她故乡的长老,看在她的面子上,降火灵珠也不会那么快能借出来。”酆逝隐道。 “降火灵珠……”龙妃慢述道,瞬间就明白了它的用途,笑道:“天下真是一物降一物,离棘火山那么热,降火灵珠正好可以抵抗它。” “是啊,所以酆公子才会这么快就采到了火焰凤凰花来了。我们现在就去释迦狱救寅炎吧。”灵愫雪道。 “好!” 说罢他们三人瞬间消失在客房,来至漫天黑云的释迦狱大门。 “愫雪,我不方便进去,这火焰凤凰花就交给你了。”酆逝隐将手中奇花递给灵愫雪,然后用蕴含法力的手在她右手腕轻抚了一下:“我已经帮你的乾坤袖打通,你可以把花藏在袖子里面了。” “嗯。”灵愫雪小心翼翼地按照吩咐去做。 然后酆逝隐放心的消失。 灵愫雪与龙妃无惧无畏的走至释迦狱高大玄门的守卫妖跟前。 “去,通告犀牛魔,他要的东西我带来了!”灵愫雪一脸镇定淡然道。 守卫妖一听是找犀牛魔地立刻转身朝释迦狱离奔去。 “报!” “说!”犀牛魔一边大口喝着美酒,一边漫不经心回应。 “外面有个白毛女,说您要的东西她带来了!” “这么快!太有本事了!”犀牛魔拍着大腿高兴道,然后朝旁边一直妖奴勾了勾手指头。 妖奴立刻走上前。 犀牛魔附耳,狡黠道:“玄门口离此处还有一段距离,你在白毛女来见我之前,把她手中的火焰凤凰花盗走!” 此乃计中计。 第六十三章 火焰凤凰花(六) 灵愫雪与龙妃一前一后,被守门妖奴领至犀牛魔说居住的小宫殿内。 犀牛魔一脸邪笑地望着她们。 “白毛女,你真是好本事,竟然不到一天时间,就把令妖魔望尘莫及的火焰凤凰花从离棘火山给采来了,我真是小看了你普通的外表。”犀牛魔赞扬,眸光却浮着一丝魔头中常见的傲慢,伸手朝灵愫雪索要:“快把珍贵的火焰凤凰花拿出来让我开开眼界。” 灵愫雪欲从。 龙妃忽然摁下着她的手,朝犀牛魔呵道:“像看火焰凤凰花可以,但请先将我的相公带来让我瞧一瞧。” “可以!我是大度的!”犀牛魔笑着,朝身旁妖奴使了个眼色。 没多久,一脸苍白的南荣寅炎被妖奴搀扶至小宫殿内。 龙妃心疼地跑过去,双手捧着他有气无力而耷拉的头,泪水盈盈:“相公你受苦了。” 灵愫雪亦流下眼泪,怜惜地望着南荣寅炎。 南荣寅炎缓缓仰起头,望着她们,像男子汉一样逞强道:“我没事。” “呜呜呜,相公你总是那么坚强……”龙妃泣不成声。 犀牛魔看得不耐烦,挑着下巴,催促灵愫雪:“快将火焰凤凰花拿出来,这样我们就可以完成交换。” “好。”灵愫雪点头,立刻伸手去掏袖里乾坤。 摸了一遍,袖里乾坤竟然什么也没有。 空空如也! 龙妃感到灵愫雪的表情不对劲,立刻走至她身旁,问道:“花呢?” “花……不见了……”灵愫雪傻眼。 “怎么会不见呢!”龙妃如受晴天霹雳,身躯一晃瘫倒在冰冷硌人的地上。 灵愫雪眼泪越落越大,惊恐又自责地自言自语:“这么会这样?我明明把火焰凤凰花放在了袖子里,而且这袖子被酆公子施了法,只有我自己能拿里面的东西。” 犀牛魔容颜一怒:“哼!还以为白毛女你有什么本事,原来骗人的本事倒是不小!没有火焰凤凰花,休想将东海龙王带走。来人!即刻处死东海龙王!” 命令一下,南荣寅炎身边的妖奴便破空抽刀,朝他雪白修长的脖子挥去。 一道猩红的血光,像激浪一样喷溅在妖奴狰狞的脸上。 “啊……” 痛呼的人,却是灵愫雪! 她的胳膊竟然帮南荣寅炎挡下了这刀。 但妖怪无情,砍个凡女就像砍片叶子,毫不在乎地又挥起一刀。 犀牛魔忽然下令:“住手!” 他还估计火护法的面子,不想将事情闹大,于是放下手中酒杯,走至灵愫雪跟前,嘲讽:“人家的相公,你竟然如此在乎,有点不合情理。” “有什么不合情理的?”灵愫雪捂着胳膊上的刀口,讨厌地问道。 “当然不合情理,火护法看上的女人,竟然在意别的男人是生是死。”犀牛魔感到匪夷所思。 但灵愫雪心中非常明了:“那是因为你是魔,没有善良与关心,所以你不懂上三界的感情,觉得杀人是一件非常普通的事情。但在我眼里,生命是可贵的。” “所以,你想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取他的苟活?”犀牛魔鄙视。 “那又如何,我总不能看着他被手下砍死吧。”灵愫雪坚毅道。 “哈哈哈!你真是个愚蠢的女人,火护法真是瞎了眼,看上你这么个不懂得珍惜自己的人。”犀牛魔越笑越狂。 他要用自己的狂傲的笑声来彰显,他对凡人的鄙视,从而突出下三界生灵的可贵。 灵愫雪不予计较,捂着血流不止的胳膊,踉跄地走至龙妃跟前,咬牙颤抖道:“你有法力,快帮我止血。” 龙妃这才从哭泣中回过神来,望着灵愫雪满袖的鲜血,一边施法治愈,一边愧疚:“对不起,让你为相公受如此大的伤害。” “没事,风雨一定会过去的。”灵愫雪坚定地望着龙妃,给她希望。 待胳膊上刀口消失,灵愫雪便镇定地走至犀牛魔面前恳求:“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犀牛魔狡黠一笑。 有意思,这女人真是不卑不亢,坚韧不拔。 不如索性利用到底,让她帮自己找来所有想要的东西,直到她累死为止。犀牛魔奸诈地想着,沉吟片刻后,微笑地望着灵愫雪:“好,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谢谢。”灵愫雪感激,浑然不知自己中计。 “你去黄泉尽头帮我采一朵幽灵彼岸花,那花乃半人半妖,会移动,所以你找的时候一定……” 话还未说话,酆逝隐英俊高挑的身影鬼魅般出现在犀牛某跟前,将灵愫雪护在自己身后。 “犀牛魔,你又再耍什么花招?” “花招?我这是在格外开恩!” “你一次一次地让愫雪为你以身犯险,寻找提升修为的奇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背后使了什么阴谋!” “什么阴谋?火焰凤凰花是她自己弄丢的,我没有动怒让手下杀了她,已经算是菩萨心肠了。火护法莫要在此血口喷人,污蔑了好人。白毛女你说是不是?”犀牛魔故意询问灵愫雪。 灵愫雪点头,内疚:“是的,火焰凤凰花被我不小心弄丢了,犀牛魔能开恩再给我一次机会,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 “错!”酆逝隐厉声而斥,但语气很快又转而成温柔:“傻愫雪,你被骗了。” “被骗了?”灵愫雪震惊。 犀牛魔神色显现一丝局促:“火护法,请不要为了在自己喜爱女人面前,为了表现自己英勇神武,而坑害自己的同胞!” “我是就事论事。”酆逝隐淡然道。 “酆公子,你快说,我哪里被骗了。”灵愫雪迫不及待地追问。 酆逝隐娓娓道:“你在进入释迦狱玄门时,就已经被犀牛魔派的妖魔给盯上。虽然乾坤袖只能自己碰触,但是有一类专门不学好的妖魔,比如老鼠,它就喜欢钻研如何从别人手中盗取珍贵的东西。” 如此一说,灵愫雪仔细回想来小宫殿的路上,确实看见了耗子从跟前窜过。但是魔窟有耗子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所以她没有在意。 没想到越是让人不在意的东西,竟然成了窃取别人东西的小偷! 第六十四章 火焰凤凰花(七) 酆逝隐飘逸的身躯往犀牛魔身后一闪,一掌将他的妖奴拍回原形,化成老鼠。 “原来是它!”灵愫雪惊愕的大叫。 酆逝隐伸手朝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老鼠一吸,一朵火焰耀眼的凤凰花从老鼠腋下盘旋飞入他的掌心。 犀牛魔见计谋被识破,立刻推卸责任:“没想到这只该死的老鼠竟然敢窃取奇花,看我不处死它!” 说罢,他肥厚的脚,将老鼠狠狠一踩。 老鼠凄惨地吱呼几声后,死亡。 犀牛魔狡黠一笑,顺利地将阴谋隐藏在老鼠碎烂的尸体中。 酆逝隐不在乎,也懒得戳穿,将火焰凤凰花递给对方:“花已在此,一手收花,一手交人。” 犀牛魔心有不甘,本想一箭双雕,没想到火护法胳膊肘往外拐,竟然帮助卑微的凡女。 实在太可气! 犀牛魔坏心思又涌上,暗忖,火护法被爱情冲昏了头,我应该让他清醒清醒,好好认知一下自己所爱的女子到底在不在乎他。 哼! 沉吟罢,犀牛魔一边接过火焰凤凰花,一边不安好心道:“这么珍贵的花,若非是为了救挚爱,绝不可能这么轻易脱手。白毛女,你刚才为龙王挡刀那股劲儿,着实令我佩服!” 酆逝隐一听,紧张地望着灵愫雪打量:“你伤着哪儿了?” “没事了,龙妃已经用法力帮我治好了。”灵愫雪回答。 犀牛魔暗中推波助澜:“本尊以为最关爱龙王的人应该是龙妃,没想到白毛女你竟然反应那么快,真是内心时时刻刻都在为龙王着想。你这份真挚情感实在是令人感动。” 酆逝隐听了,脸瞬间一黑:“犀牛,你旁敲侧击到底想说什么?” “我没想说什么,只是表达了一下白毛女对龙王炙情的钦佩!”犀牛魔故作淡然,内心的坏肠子恨不得酆逝隐立刻与灵愫雪翻脸。 然而,酆逝隐像中了蛊毒,浑然不接受犀牛魔的话语,痴痴地望着灵愫雪,尽显温柔。 犀牛魔看了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放出狠招,走至被绑的虚弱龙王跟前,将他朝灵愫雪那边狠狠一推。 龙王一个趔趄,欲倒。 灵愫雪反应超快地伸手接着龙王,任他苍白纤软的身躯倚靠在自己温暖的怀里。 “寅炎,你还好吧?”灵愫雪着急地关切着对方。 酆逝隐见了,心底一凉。 没想到她真的如犀牛魔所说的那样,时刻都关注着南荣寅炎的情况。 不然她怎么如此快速地将他接在自己怀里? 酆逝隐沉着脸,暗暗吃醋,望着灵愫雪紧紧地搀扶着南荣寅炎走至龙妃跟前。 “龙妃,快将寅炎待会东海,好生调养吧。”灵愫雪将怀中虚弱男子,小心翼翼地交托龙妃。 忽然,一张深蓝色娟帕从南荣寅炎微敞的胸襟前飘落了出来,落在龙妃地红色绣花鞋边。 龙妃略微弯腰,顺手将其捡起,不经意间看到娟帕上绣的精美诗句。 山有木兮木有枝,吾悦君兮君不知。 这不是情诗吗? 到底是哪位女子给相公绣的? 龙妃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南荣寅炎望着绣帕轻轻一笑:“愫雪,对不起,我把你送给我的绣帕弄脏了!” 原来是灵愫雪。龙妃脸上浮起一丝苦笑,无可奈何地将娟帕塞回南荣寅炎怀兜中。 “等等。”酆逝隐忽然发生,抽出娟帕神色凝重地望着南荣寅炎:“这真的是愫雪送给你的?” “是的。”南荣寅炎眸光瞬也不瞬地望着灵愫雪回答。 酆逝隐不信,又朝灵愫雪重复地问了一遍:“这真的是你为他所绣的?” 灵愫雪迟疑:“我……” “看来是真的了!”酆逝隐笃定,情绪低落,胸膛憋闷。 犀牛魔立刻逮着机会,煽风点火:“火护法一向火眼金睛,怎么在这种事情上浊了眼?” “……”酆逝隐汗然,不予理会。 龙妃为了表现大度,将深蓝色娟帕抽了过来,塞回自己夫君怀兜中,一边轻轻拍抚,一边大度笑道:“相公一直喜欢灵姑娘,她为他绣一张娟帕也很正常,酆公子不要太在意。在凡间友人之间互赠信物,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不是友人!”南荣寅炎突然大声道,故意激怒酆逝隐:“我对愫雪的感情真挚无悔,日月可见!” 他这是在宣告,他爱灵愫雪。 酆逝隐双眸飘起怒火,望着当事人灵愫雪。 犀牛魔一副做看好戏的模样,在旁边阴恻坏笑:“白毛女择日不如撞日,既然龙王也向你表白了,不如干脆一点,从火护法和龙王之间选择一个,免得我们家可怜的火护法悬着一颗脆弱的心,患得患失。” 灵愫雪尴尬地无言以对。 一场解救龙王的事情,怎么会变成这种局面? 难道就不能简简单单? “咳、咳、咳!”南荣寅炎难受地轻咳,身体虚弱地犹如一张白纸。 灵愫雪不想耽误他回东海的时间,水眸闪动,祈求地望着酆逝隐道:“酆公子,有些话在此不方便说,等过些时日你去玉田村找我,我告诉你自己心中一切的想法!” 犀牛魔不嫌事乱,插嘴冷嘲:“白毛女,你不敢在此表态,说明你心中有鬼!难不成你和外面那些妖娆贱货一样,想脚踏两只船?” “不是!”灵愫雪坚定大呼。她不想将自己私人感情放置在释迦狱这种浑噩糜烂的地方回答,而且南荣寅炎需要快些回东海,于是她毫不解释地转身,帮龙妃搀扶着南荣寅炎朝玄门口走:“寅炎,身体要紧,快回东海罢。” 南荣寅炎温柔地笑望:“愫雪,不管你心里有没有我,我都是真心实意对你好。” 龙妃听了自然伤心不已,但一想起以前自己害灵愫雪受了那么大的苦,只好强压心中的悲伤,大度地微笑:“是啊,灵姑娘,相公的心一直都有一个你。不管你爱不爱,他都会对你不离不弃。” 灵愫雪早已看透龙妃眼睑下隐藏的悲伤,体贴地轻轻摇头:“不要说这些了,什么爱不爱的,没有寅炎的健康重要,你快带着他回东海罢!” “好,我们就此告别!” 于是三人在释迦狱玄门口挥手告别。 第六十五章 司公子之情(一) 东海,无风,湛蓝的海水平静浪细。 东海龙宫里更是平静,鲜少有过大的声响。 龙妃安置龙王卧榻睡下,才松心离去,归至自己屋内休息。 可是南荣寅炎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脑海却如翻滚的海浪,白日的画面层出不穷,全是关于灵愫雪一举一动。 回想起数个时辰前,在释迦狱的场景,灵愫雪总总表现,他又一次体会到,她不爱他这个悲伤的事情。 南荣寅炎缓缓睁开眼睛,摸出怀兜里深蓝色的绣帕,握在自己脸上,眸光露出一丝幽怨,喃喃自语道:“愫雪,其实这块绣帕不是绣给我的吧?” 因为这块绣帕的颜色,和酆逝隐的衣衫颜色一模一样! 在他看到灵愫雪绣这块帕子时,他就猜到她是为酆逝隐所绣的。 但是醋意,让他迅速将绣帕夺为己有。 不管这帕子是灵愫雪要绣给谁的,反正他不能让它落入酆逝隐的手中。 因为爱的机会本就渺茫,如果再让愫雪拉近与酆逝隐的关系,那么他真的要孤心一人了! 所以,他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抓着绣帕,紧紧地揣在怀里,不放弃。 有时候。 他虽为龙王,却觉得自己爱的卑微,为了灵愫雪他完全放下了身段,像普通人一样进出玉田村,走入晋安郡,只为博红颜一笑。 奈何红颜愁多笑少,不为他所动。 他就像一只悲伤的蚕,越是得不到,吐露的相思情线越多,将自己一圈一圈地缠绕在自己造就的情茧中,沉溺,无法自拔。 最后,南荣寅炎困倦袭头,握帕的手轻轻一松,娟帕像温柔的吻,贴在他英俊的脸上,一起沉睡过去,在梦中寻找自己快乐无忧的身影。 与此同时。 灵愫雪刚被酆逝隐送回玉田村。 他们站在微风轻抚,花朵摇曳的小茅屋前,彼此凝望。 “愫雪,我马上就要走了,你有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酆逝隐带着一丝期盼道。 灵愫雪有些疲累。 毕竟凡人体力有限。 她轻轻摇头:“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好。”酆逝隐失落,本想着她能说些能自己心悦的话,没想到她态度如此淡然,于是点头苦笑:“你去休息吧,过几日我再来找你。” “好。”灵愫雪疲累地转身,走入已经敞开的房门内。 酆逝隐则带着一丝愁绪,飘然离开。 正在屋内摆弄胭脂水粉的灵慕冰,瞟了一眼门外渐渐消失的深蓝色身影,漫不经心道:“酆公子的表情好像有些失落。愫雪,你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惹他不开心了?” 灵愫雪一愣,走至桌边,斟了杯茶缓缓饮下,敞开心扉道:“姐姐,我……喜欢酆公子,又放不下寅炎。” “这么说,酆公子脸上的忧愁,正是因为你心中装着两个男人喽!”灵慕冰放下手中胭脂盒,认真地凝视着面前的妹妹。 灵愫雪轻轻点头,表示承认。 灵慕冰沉吟而思,片刻后微微一笑:“既然你两个都放不下,何不让他们自己去争取你的心?” “此话怎讲?”灵愫雪头一次遇着感情问题,不太懂灵慕冰所言之词的深意。 灵慕冰以过来人的身份,语重心长道:“以前在七重天嫏嬛阁,我爱慕阁主之事全阁的大小神仙都知道。但偏偏有那么一个固执的男人,明知我心中对他没半分爱慕的好感,他还是对我关爱有加,时不时来妖书楼询问我最近的状况,久而久之,我也把他放在了心里。于是我的一颗心,开始有了两个男人的身影。” “有时候,阁主很忙,我们数个月才能见一次,而且见了面他未必会投来嘘寒问暖的关心,只谈有关藏书的事情。但我对他的爱慕却并没有随对方冷漠而减少,反而随着时间的增加越来越浓。而那位经常来关心我的男子,他的分量在我心中永远只是那么一点,从未增长或减少。所以,爱这种事,是自己也说不清的,只有靠时间来证明,自己内心到底爱谁。” 说到这,灵慕冰平静的脸,微露一丝怅然。 她是如此的倔强,从来不将自己心事与忧愁,说予旁人知。 所以就像在她现在讲述出来,她也依然要倔强地故作心底淡然,没有涟漪的模样。 灵愫雪能体会这种痛苦,情不自禁拉着灵慕冰的手,怜惜道:“没想到姐姐心中还还住着两个男人。” “呵呵。”灵慕冰讪然一笑,故作坚强:“如果你没有和孟婆汤,不用我说,你都会知道,这两个男人是谁,长什么模样。可惜一碗孟婆汤让你与前尘往事全部斩断,所以我现在把自己心里怀揣的故事告诉你,就是想让你知道,在你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把内心交托给时间,让它告诉你心中谁该去谁该留。” “嗯。”灵愫雪表示通知,又忍不住好奇:“姐姐,那你现在心中比较思念谁呢?” “时间告诉我,我永远也无法忘记阁主。” 不知不觉,姐妹个人漫谈心事起来。 “既然你还思念着阁主,为何不去七重天,回到嫏嬛阁继续做妖书楼管理仙使。这样就不用在这这凡间,抱着思念在黑夜中独自伤感。” “现在嫏嬛阁亦了主,以前的阁主因为被释迦狱魔女算计,锒铛入了天牢。故而我已经无心在眷恋嫏嬛阁,索性主动请求下界来此与你一起生活。”说着灵慕冰紧紧拉着灵愫雪的手道:“没有了爱情,我还有你这个姐妹。所以我并不孤单。” 这些年,她早已看透。 不管爱如雨露,还是风霜,她都还有一个妹妹需要她来照顾。 所以,现在与灵愫雪过好每一天,才是灵慕冰心头最大的事情。 灵愫雪听姐姐一席言,困惑迷茫的心头,恍然而悟。对啊,我何苦沉溺爱情每日食而无味?我还有姐姐需要我去照顾。 这些天,她被相思病困扰地忘了顾忌家人。 若不是今日将心事掏出,她也不会知道姐姐也深陷相思之苦。 看来,真正需要她体贴关怀的人,是她眼前这位美丽绝色的女子,灵慕冰。 “姐姐,今晚我们一起睡好不好。” “好。” 亲人的谈话,是天底下最温暖,而感动的。 第六十六章 司公子之情(二) 窄小的床榻,温馨的气氛。 灵氏姐妹并肩躺在一头,紧紧地挨在一起,她们一同望着漆黑的天花板,两小无猜地闲话家常。 “姐姐,这一阵子怎么没看到小萦?难道不来帮你采花捣粉了?”灵愫雪关心地询问。 “你呀!还知道关切其他人?”灵慕冰纤指在灵愫雪额头狠狠一戳:“你最近沉醉在相思痛苦中,哀叹连连,都不知道小萦她奶奶生病的事吧!” “韩奶奶生病了?” “对呀,三天前小萦就跟我说,韩奶奶腿上旧疾又患了,不能下床走路,所以在我这里告了几天假。” “糟糕!那我明天就去看看韩奶奶。” “明天你自己去吧,我三天前就去看过了,明天一早我要去晋安郡集市卖胭脂,不然这你家都揭不开锅了!”灵慕冰言辞带着一丝轻斥。 灵愫雪歉疚:“最近我也没好好采茶卖茶,吃喝都是花姐姐你卖胭脂的钱。我保证!从明天起,我一定重新振作起来。” “好了好了,你那两亩破茶地,每日也卖不了多少钱,还不如跟我一起卖胭脂,赚女人的钱来的快。而且你是我的好妹妹,人生第一次为情而郁郁寡欢没有干劲,我反而觉得高兴。” “高兴?” “是啊,你都不知道你以前在七重天嫏嬛阁时的闷劲,整日看书不和旁人说一句话,我都快要以为自己妹妹是个木头幻化的。现在看到你在人间,有喜有悲,而能为情而愁,我当然会很高兴。因为这样的你,才是真实的你,以前在嫏嬛阁的你,简直就是一个木头摆设,跟你说话也没劲!”灵慕冰讪笑着。 灵愫雪心头酸涩:“对不起,我总是让你操心。” “别傻了,以前在嫏嬛阁我不也是沉沦爱情,忘了关照你,而且有时候还嫌你拖我后退,现在在玉田这个安宁的小村庄,躁动的心反而宁静,淡泊。和你就这么一直过下去也不错。” “嗯!我会和姐姐白头到老的!”灵愫雪傻笑。 灵慕冰感动泪花闪烁:“傻妹妹,白头到老是要跟自己爱的人。” “姐姐现在就是我爱的人!” “好吧,我也爱你!时候不早了,早点睡吧,明天我还要卖胭脂呢!”灵慕冰温柔催促。 茅屋外淡清的月亮也倚云,温柔而睡。 时间在两姐妹旖旎的梦中匆匆流逝。 待清晨日光刚出,灵慕冰就背着盛满胭脂水粉的包袱,和其他赶集的村民一起踏着露水微湿的泥巴地,来至晋安郡最热闹繁华的街道。 “慕冰,今天又是你一个人?你妹妹和小萦今天又不来出摊?”旁边摊位的老妇人,头发花白,关切地询问。 灵慕冰一边摆着摊位,一边漫不经心的回应:“是的宋奶奶,今天又是我一个人来陪你卖东西了!” “呵呵,你真是好姑娘,每次都陪我这个没本事的老婆卖到最后。” “反正我卖完了也没有多少事做,陪你一起回村我也不无聊嘛!” “那愫雪什么时候才回来跟你一起继续卖茶?”宋奶奶慈祥笑着。 “你想愫雪了?” “是的,她也是个好姑娘,每次我有事,她都主动帮我看摊位,而且知道我身子骨容易累,还不嫌麻烦的为我端茶倒水。” “呵呵。”灵慕冰苦笑,但又觉得多帮助别人一些小事,无所谓,所以耸肩道:“既然你这么想念愫雪,明天我就要她来一起卖茶!” “哦!太好了。”宋奶奶喜悦笑着,不忘关心道:“愫雪的心情好些了吗?” “她的心情还是那样,但肚子饿了要吃饭,她来卖茶赚钱还能转移注意力,不用老想一些虚无缥缈的感情之事。”灵慕冰道。 宋奶奶点头:“真希望愫雪这个好姑娘,能快点找到自己的归宿!” “呵呵,缘分这种事情由天定,急不来的。”灵慕冰笑道。 她不就是等了几百年,还是没有终成眷属的最好例子。 所以天命、缘分这种事情,只有老天爷知道。 灵慕冰不再多想,专心叫卖,声如黄鹂:“胭脂,今日又有上好的胭脂!” 很快,就有爱美善容的女子,闻声而来。 一名家规森严,鲜少出户的富家少女,着一身古白弹墨的百花裙,面若芙蓉,头顶精致的垂髻挂着一根反光灼眼的金质流苏,温润款款地走至小摊位前,含齿雅笑地招呼:“原来灵姑娘把摊位从街尾搬至了街头,难怪三个月前出来逛街,没有看到你的身影。” 灵慕冰笑容可掬地望着眼前贵客,真诚而善良:“没想到小姐您还一直惦记着我的胭脂。其实你大可不必自己亲自登访,派出府上丫鬟一样可以来我这里买胭脂。” “呵呵,其实我来此并非为了买胭脂这件事。”大家闺秀时刻保持着温婉的笑容。 “哦?那还为了何事?”灵慕冰诧异。 “为了知州大人的婚事。” “婚事?与我何干?” “因为我家父屡次向知州大人提亲,他都说自己已有心仪的女子。后来家父经过打听,原来知州大人心仪的女子就是最热闹的集市上买胭脂的女子。” “我?”灵慕冰不敢相信。 “是的。”大家闺秀轻轻点头,发髻上的钗饰闪烁如星,十分晃眼。 灵慕冰下意识地别了别脸,望向其他不做眼的地方,轻描淡写道:“爱是两情相悦的事情,知州大人心仪我又如何,我心中早已有挚爱的男子。请小姐不要胡思乱想,让你的父亲继续向知州大人家提亲既可。” “是吗!灵姑娘这么说我就放心了。给我来两盒桃花脂。”说罢,大家闺秀取了胭脂,付了钱,心情舒爽地走入路中,消失在行人叠影中。 而坐在一旁的宋奶奶却摆出一副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模样,闷闷不乐道:“慕冰,你一直单身一人,哪儿有什么心仪的男子?你为什么要放弃大好姻缘,难不成是害怕那位大家小姐不买你的胭脂?” “宋奶奶,我哪有那么鼠目寸光,为了能多卖点胭脂,去向大家闺秀示好?”灵慕冰苦笑,轻轻挥手:“您老人家还是多顾虑顾虑自己吧,少为我们这些年轻人操心。” “唉……你的性子倔,我也不必多费唇舌。但以过来人的身份,还要是告诫你,有好人家公子心仪,你一定要抓住机会,错过了,可就是一辈子的遗憾!” “知道了。”灵慕冰吐了吐舌头。 第六十七章 司公子之情(三) 知州家府。 富商领着他的四名手下,提着上等丝绸娟布,与玉器珍品,大包小包地再一次厚重脸皮登门拜访。 正所谓良婿难求,不来个三顾茅庐,不显诚意。 所以富商厚着脸皮向司母拱手作揖道:“好亲家,你就收下这些昂贵的聘礼吧,我这么来来回回折腾脸上挂不住啊!” “冯老爷,你跟我说也没有用,关键是旭儿他的态度。”司母坐在厅堂,一边绣着入冬的棉服,一边无可奈何地回答。 富商冯老爷肉脸挤着褶子,一笑:“呵呵,儿女婚事父母做主,只要您老人家一点头,我相信知州大人不会不孝。” 司母脸沉,眉锁:“冯老爷,你不必再说,我就旭儿这么一个儿子,他要是不开心,我也不会开心。所以请你还是回去吧,好好劝劝你家闺女,让她打消无妄的念头。” “欸!您这话就言之尚早了。我在晋安郡有头有脸,家中规矩又森严,培养调教出来的女儿一定配的上知州大人。而且我们怡然亲自去打听了,知州大人心仪的女子,压根没把他当一回事儿。你说知州大人多可怜,多亏了怡然去询问,不然一直想着一个不喜欢自己的女子,错过了嫁娶的最好年龄,这辈子就完了。” “什么?”司母一愣,捻针的手瞬间停止:“冯老爷,你们已经知道旭儿喜欢的女子是谁了?” “怎么?亲家你还不知道自己儿子喜欢的女子是谁?”冯老爷也一脸诧异。 司母露出一丝尴尬:“那女子是什么样的人家?” “呵呵,告诉您也无妨,自己儿子的心上人母亲有权利知道。” “快说。”司母急催。 因为在她的思想里,儿子有心上人这一说法,只是拒绝冯府提亲的借口。 从未曾想过自己儿子,真的有心上人。 她能不急? 冯老爷淡淡道:“数日前派人在知州衙门暗中寻访,从知州大人贴身衙役处问得,知州大人喜欢集市上一名卖胭脂的女子。故而今儿一大早怡然就按耐不住性子,亲自去买胭脂女处询问。这一问,才知道可怜的知州大人,一直以来都是单相思。那胭脂女,不仅没把他放在心上,反而心中早已有人。” 司母听之,脸色刷白,双手紧握,手指关节发白。 没想到自己最心疼的儿子,竟然被一个胭脂女给辜负。 真是不能容忍。 于是她不顾身旁一切,直接吩咐身后的贴身保姆:“如妈,收拾收拾东西,我要出府一趟。” “好的。”如妈领命,开始收拾棉服与针线。 然后,司母缓缓起身,肃然地走至冯老爷跟前,询问:“那女子在哪里买胭脂?” 冯老爷眼神精明地望着对方,狡黠笑道:“就在本郡最繁华的集市上,您只要走到街头就会看到一个穿紫衣卖胭脂的美丽女子。” “好,谢谢你的相告。现在我要出去,恕不远送。”司母毫不客气地撵客。 男人一般不予女人计较。 更何况有好戏要上演,冯老爷巴不得快点出去看戏,于是亲自撵走自己手下,要他们带着东西提前回府,自己则悄悄地尾随司母身后,朝集市上跟去。 此刻,集市人流正旺,鲜衣香颦。 灵慕冰的声音似悠扬的百灵鸟:“胭脂!上好的胭脂!” 忽然,司母风韵犹存的身影,款款地出现在灵慕冰眼前。 “啪!”一记响亮的巴掌,掴的灵慕冰右脸通红。 接踵而来就是司母劈头盖脸的谩骂:“你个小妖精!心中有人了,还勾搭我家旭儿,是不是觉得自己有几分姿色,就可以充当花魁了?也不看看自己底下的身份!” 灵慕冰捂着脸,双目茫然。 完全不知道司母演的哪一出? “看在你昔日帮助旭儿破案子的份上,我今天只给你一个警告!要是你再缠着旭儿不放,耽误他的前程,你就等着被轰出晋安郡吧!”噼里啪啦说完,司母调头就走。 灵慕冰郁闷地脸色通红。 那躲在马路对面菜摊后的冯老爷,望着司母背影,鼠模鼠样地奸笑,心中暗忖,打的好,一个臭卖胭脂的女子,也敢跟我家怡然抢风头,活该! 无辜的人总是无辜,连原因都不知道,就被挨了一巴掌,并被满街的人看笑话。 灵慕冰心情糟透,连忙收拾了摊位飞奔回家。 “姐姐,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灵愫雪惊讶,坐在厅堂分拣茶业的好坏。 “气死我了,我卖胭脂好端端的,司伯母突然走来扇我一巴掌,并且还把我痛骂了一顿!”灵慕冰指着右脸上通红的印子。 灵愫雪连忙放下手中伙记,走至灵慕冰身旁,端睨她的右脸:“真的,好大一块红印,巴掌扇的可不轻!这司伯母究竟中了什么邪?” “谁知道中了什么邪?” “她都骂你什么了?” “她骂我狐狸精,心中有人还勾搭他心爱的儿子!” 灵愫雪听了愤然:“她误会了,姐姐你连男人都不靠近,怎么会勾搭知州大人。倒是知州大人,他自己心仪着你。” “他心仪他的,我清清白白我的。与我何干!” “唉……为人之母,从不怨自己孩子,总把一切过错归究给别人。”灵愫雪怨愤:“我去晋安郡帮你把话说清楚,免得人家还以为真的是你的错。” 说罢,灵愫雪欲走。 灵慕冰拉着她:“别去,去了越洗越黑。” “难道姐姐你就这么受冤枉?” “我秉持自己,并没有受什么冤枉。倒是你去了被厉害的司母臭骂一顿,让旁人听了笑话。” “我不怕笑话。” “别傻了,我们是外乡客,最好不要生事端,否则被别人流言蜚语传的无地自容!” 灵愫雪听了,认真一想:“也是,但我替姐姐感到不值。” “没什么值不值,把大事化小才是正确的,因为我们还要在此居住很长一段时间,总不能发生一点事就要去弄的满城风雨吧。” “嗯!姐姐说得对。”灵愫雪同意:“毕竟我们还要在此生活。” 为了能平静的生活,有时候忍气吞声是应该的。 这并非是懦弱,而是一种为了平淡而释然困苦的强大心境。 第六十八章 司公子之情(四) 淡定的人,非常淡定。 不淡定的人,却已经暴躁如雷。 正在公堂上办案的司明旭,听见手下衙役附耳说的几句话,严肃的脸色顿时一沉,草草结束了案情,拍板退堂。 他匆匆忙忙地往自己府邸赶。 入了门,见着了司母,便一脸怨怒轻泄不满道:“娘,你怎么能打慕冰呢?” “你这么快就知道了!你竟然直呼她的名字?”司母不悦,不想抬眼,气氛地继续绣着棉服。 “在集市上巡逻的捕快,看到您打慕冰后,便立刻赶往衙门报予我知!”司明旭也不开心。 “既然你都知道了,为母的就郑重地告诉你,以后你心里不能再喜欢那个狐狸精!” “慕冰很好,她不是狐狸精!” “怎么不是狐狸精?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女子都心术不正!” “她哪儿有吃着碗里地,看着锅里了?您就喜欢把事情想严重!孩儿知道您为孩儿着想,但是孩儿感情的事,求您不要掺和了好不好?” “我没掺和!是冯老爷他今儿早上又来提亲时告诉我,你喜欢的女子已经有了心上人!”司母苦口相劝。 司明旭浑然不信:“冯老爷说的话你也信?” “怎么不信?你要是被哪个女子辜负,伤了心,娘可是看了会心如刀绞!” “娘!冯老爷这么说都是为了给他提亲的路做铺垫。” “什么铺垫?我看你就是着了那狐狸精的魔!冯老爷要没有确切的情报,他能笃定你喜欢的人是那狐狸精。连我这个做娘的都不知道你喜欢是那狐狸精,冯老爷却知道了,看来他在打探这件事上下了功夫!” “那又如何?反正我是不会娶冯家小姐的。” “你真是着了魔!你要是不信,你可以亲自去问那狐狸精心里是不是有别的心上人!”司母气的面红耳赤。 司明旭就是不信,觉得这些都是冯老爷的挑拨离间,于是哀叹着摇头,挥袖而去:“衙门最近很忙,希望娘不要听信别人的说三道四。” 然后他回至衙门,继续焦头烂额地秉公办案。 三天下来。 司明旭升堂办案越来越没精神,神情恍惚,总是惦记着灵慕冰是否有生气。于是办完公案,招来专门负责巡逻集市的衙役,询问得知,灵慕冰这几天没有卖胭脂。 而换成了她妹妹灵愫雪在卖胭脂。 “看来,慕冰真的生气了。”司明旭浑身提不起劲地瘫坐在太师椅上。 旁边衙役见了跟着忧愁,提议道:“大人,既然你如此惦记那位姑娘,为何不亲自前往她家探望探望?” “唉,最近娘管的严,要我下了公堂就得回家,我哪里有时间去玉田村探望慕冰。”司明旭唉声叹气。 衙役却想出了一个办法:“大人,您干脆现在就去玉田村,待会伯母派人来询问小的就说你临时有公干,出去查案去了。” “这……岂不是欺骗?”司明旭有些不安。 “大人,这不是欺骗,这是为了你自己好。而且就算伯母知道了,她也会体谅的苦衷。所以大人,不要耽误时间,快去玉田村吧!”衙役替对方着急。 司明旭内心蠢蠢欲动,沉思了许久,终于点头。 “好,我这就去向慕冰问个究竟!” 说罢,他卸下官帽,撩着官袍,快步朝玉田村奔去。 夕阳的余晖,在通往村庄的徜徉小道上洒下片片金黄。司明旭修长的背影,像多愁善感的诗人笔下一抹悲伤的墨迹。 此刻。 玉田村家家户户炊烟袅袅,正是做晚饭,享受清闲的时刻。 灵氏茅屋里也不例外,妹妹生火,姐姐炒菜。两人协力合作,很快就炒好了两盘美味可口的蔬菜,端子厅堂,落座而食。 “姐姐,你好像很久没有吃烤鸡了!” “本来今天想买的吃,但是司明旭他娘的一巴掌,把我打得一点食欲都没有。今晚,我打算随便吃点,然后继续捣弄胭花粉。” “好吧,希望你能快点从不愉快中走出来。” “没想象的那么难受,我只是有些纳闷。我灵慕冰从来不招惹任何人,也很少管闲事,没想到竟然被一个护犊情深的大娘给扇了巴掌!”灵慕冰确实想放下,但想着想着又来了气。 “姐姐,别气了,你都说了大事化小。” “嗯。今晚睡一觉就好了。”灵慕冰忍下郁闷,继续吃饭。 她已经不是小孩,不会为了一点小事就生气不吃饭。 所以饭,她还是照样吃,不悦也照样承受,只是表面上不会显山露水。 把一切不愉快,掩藏在心中。 饭后,夕阳西下,夜幕月升,什么都回归正常。 昏黄的小烛灯悠悠地燃着。灵慕冰开始捣鼓她胭脂水粉,弄的满屋子花香四溢,仿佛置身花海。 灵愫雪就坐在虚幻的花海中,心情愉悦地拨捡着茶叶。 “姐姐,今晚我捡完这一簸箕白茶,明早就可以去集市卖茶了,你明早会跟我一起去吗?” “去,再不去家里又穷了。”灵慕冰回答。 忽然一个高大的黑色影子,倾斜地朝桌前压来。 灵慕冰望着黑色影子,警惕地转身:“谁?” 正巧,她的鼻尖碰到司明旭的鼻尖,轻擦起一阵非同寻常的感觉。 “怎么是你?”灵慕冰微微羞涩,挪步走至灵愫雪跟前,埋怨:“司明旭来了,你怎么也不提醒我?” 灵愫雪无辜地耸肩,摊手:“我是想提醒你的,可是司公子摇头打眼神不要我惊扰你,所以……” 灵愫雪话还未说完。 灵慕冰连忙将司明旭轰到门外:“知州大人,小小茅舍容纳不下你,你还是早点回娘身边给她捶背吧!” 言辞中尽是讽刺与苦涩。 司明旭温怜地望着灵慕冰,心中百感交集,木讷了许久才道:“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一场误会,我还是能自我消化的。所以还请知州大人早点回家,去陪你的母亲。” 她一句一个对方的母亲,司明旭听的声声锥心。 但他又忍不住双手握拳,紧张地询问:“慕冰,你心里真的已经有心上人了?” 灵慕冰脸色沉静,不想撒谎,坦白:“是的,我心中一直住着一个男子,我来玉田村生活,就是为了等他。” 听完,司明旭瞬间心如雷劈,六神无主地挥了挥手:“告辞。” 然后他浑浑噩噩,踉踉跄跄地回至晋安郡。 第六十九章 司公子之情(五) 这些日,晋安郡风平浪静,没有任何民事纠纷。 司明旭坐在衙门办公房越是清闲,脑袋越是胡思乱想,越食难下咽。 终于在七天后,一场感染风寒的高热,催到了他高大的身躯。 他躺在自己府邸温暖的卧室内,司母端来一碗棕黑的药汤,忧心忡忡的走至床头:“旭儿,快把药喝了,身体才能早日康复。” “我不喝。”司明旭转过脸,望着其他地方。 “旭儿,快喝吧。我知道你为了那狐狸精的事,耿耿于怀,放不下,但是身体是你自己的,你为她伤了自己,她又不知道,这样不值得。”司母锁眉劝道。 司明旭置若罔闻,闭着眼睛继续睡觉。 司母无奈,只好先将汤药搁在一旁,亲自伸手去拉自己儿子坐起。 司明旭挣扎几下,却又没有力气,只好顺着母亲意识坐起身来。 “旭儿,不要和娘闹别扭了。”说罢,司母又把药端了过来。 司明旭望着,神情漠然:“想要我喝药可以,娘必须先答应我一个要求。” “好好好,只要你肯喝药,娘答应你什么都可以。”司母顺从,很快又机智地追加了一句:“但是有关那个狐狸精的事,说什么我都不会答应。” 司明旭苍白的脸略微阴沉,淡淡的恳求:“我只希望娘不要再叫慕冰狐狸精。” 司母眸阴,脸虚笑:“好,不就是一个称呼,只要旭儿你肯好好喝药,娘不叫她狐狸精,叫灵姑娘可以了罢!” 如此一妥协。 司明旭才提起劲把药喝了。 但是到了吃中午饭的时候,他又表示拒绝。 司母只好要如妈将富有营养的两菜一汤拿至房间,她亲端碗夹菜像喂幼儿一样,把一块可口瘦肉递至司明旭嘴边:“来,旭儿乖,快吃了。” “不吃。”司明旭摇头,表示厌烦。 母亲的溺爱,对于成年男子来说,是一种负担。 所以他不像要母亲把自己还当做小孩子。 “娘,我真的没有胃口。你把饭菜搁在那里,等晚一些,我肚子饿了,自己就会起来吃。”司明旭用着几近哀求的语气。 他是孝子,没办法与母亲大动干戈,只好软懦躺在床上用被子蒙着头,做无声地反抗。 司母无奈地沉着脸,将碗重新阁回桌上。 “好吧,既然不真不饿,那娘也不强求你。”说罢她合门离开。 翌日上午。 司母再来送汤药时,发现桌上搁着原封未动的四盘菜两碗汤,和一碗中药。 意味着,司明旭不仅昨日中午没吃,下午也没吃,而且连药汤也没喝。 他这是要死? 司母气愤地将床榻上的被子一拉,愤怒道:“旭儿,不就是一个女子?你何苦……” 话还未说完,司母脸上的表情瞬间坍塌,惊恐地望着床上,面如死灰如一潭死水的儿子,大呼:“如妈!如妈!” 如妈杵在不远,立刻提裙奔来。 “老夫人,怎么了?”如妈惶恐的回应。 “快去把之前大夫请来!”司母命令着。 如妈快速转身朝门奔去。 “等等!”司母又命令。 如妈顿步。 “请完大夫,去吧城内最好的驱邪法士给请来!”司母望着床榻神色凝重,像从司明旭身上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东西。 如妈骇得脸色微白,立刻跨门槛而去。 突然,天空一阵炸雷,骇的如妈双脚趔趄地坐倒在地。 随之瓢泼大雨不期而至。 仿佛老天爷有意掺和一脚似的,骤然挂起狂风暴雨,要给人多加阻拦。 然而人是坚韧,不易被催倒的。 如妈从地上爬起,便立刻冲入雨幕,沿着小路朝府外跑去。 不到半个时辰,背着药箱的大夫撑着雨伞匆匆入了司府。他瞟了一眼桌上冷置的汤药,然后给床上病怏怏,任昏迷不醒的病人望闻问切了一番后摇头:“知州大人本就体虚耗掉了元气,现在又不喝药,病情当然会加重!” “旭儿脸为什么会如此发灰?”司母急切地问道。 大夫愁眉苦脸:“本来简单的风寒不应该呈现这种症状,恐怕知州大人在感染风寒前,就得了什么其他的病。” 看不出确切病因的大夫,只能将原因嫁祸给其他。 “那大夫你快帮旭儿看看,他还有什么其他的病?”司母央求,眼角擒着泪。 大夫依旧摇头:“刚才我已经给知州大人把过脉,探过息,他现在的症状和风寒差不多,只是比风寒严重许多,所以……” “所以,您赶紧开药结账吧!”司母不悦地接话,委婉地想撵人。 没用的大夫,继续给旭儿看下去只会耽误时间。 我都看出来旭儿脸色不对劲,像中邪,这愚蠢大夫愣是说风寒所致。 为了脸面,司母只能在心中抱怨。 大夫开了方子,接过出诊费,唉声叹气而去。 他可是晋安郡数一数二的名医啊。 被司母如此撩冷脸,心中自然有些不悦,但又不敢表现出来。 只好灰头土脸的撑伞离去。 门外的风越刮越大,砸的窗户哐哐直响。 司母焦急地坐在床边,握着儿子的苍白软无力的手,眼泪阑珊:“旭儿,你可不要离开娘,娘这辈子就剩下你这么一个儿子,千万不能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旭儿,不管你心里多么郁闷委屈,都还有娘在你身旁守护着,所以你一定要坚强地挺过来。” 说着,没过多久。 病如瘫的司明旭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虚弱地望着面前哭成泪人的司母,惊讶:“娘,你怎么了?” 司母喜极而涕,眼泪更多:“旭儿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要离娘而去了!” “怎么会……我只是累了,睡得沉而已,所以没注意你的存在。”司明旭说完,大口喘气起来。他自己也感觉有些不对劲。 之前说话还有力气,现在说话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 他困惑茫然地望着司母:“娘,我怎么了?” 司母松开手,一边擦着眼泪,一边从旁边拿来一块巴掌大的铜镜,摆在司明旭脸前照着:“你看你的脸色,就像一个将死之人!” 司明旭望着自己死灰的脸,一惊:“怎么会这样!我只是没有胃口,少吃了几顿饭而已!” 第七十章 司公子之情(六) 电闪雷鸣,风雨交加。 司母心情极度难受,泪水又控制不住落下,比先前还要汹涌,所以扯出怀兜娟巾一边擦拭一边道:“旭儿,身体是最重要的,你不吃饭,所以导致风寒演变了更严重的症状。” 司明旭推开铜镜,缓缓从床上坐起,将眸光移至旁边桌上:“娘,我要吃饭。” “旭儿!你终于想通了!”司母高兴地合不拢嘴,收起眼泪,转身朝桌子走去,端起两旁菜,激动道:“娘这就去给你热饭菜。” 说罢,她走至门口,正好迎上如妈领着黄袍白袜法士冒雨走来。 于是司母把手里两盘菜塞给如妈,吩咐她去热,然后她热情地领着法士走近屋内。 法士站在门边抖了抖身上雨水,才缓过神来走至床榻边,朝司明旭一望。 “哎呀!知州大人这脸色灰色,明显是中邪了啊!”法士一眼就看破司明旭的病症。 司母深信不疑,连连点头:“是的,我也怀疑是中邪,所以我才要如妈把您请来。你快帮旭儿看看,他究竟中的什么邪?” 法士微躬腰,右手食、中二指捏成剑,朝司明旭的仓灰的额心一点。 突然一道强劲的黑色气流,像弹簧一样将法士的手弹了出去。 “这妖怪法力不小!”法士惊叹道。 然后他又嘴巴开开合合小声念了一段普通人听不懂的咒语后,墨黑的双瞳瞬间贴金般闪烁着金光。 这是再施展火眼金睛。 能看到司明旭体内隐藏的妖魔。 只见一团黑雾若隐若现地藏在司明旭的肚子里。 法士瞪大双眼,打起十二分精神盯着那团黑雾,发现竟然是一只缩成团的黑毛狐狸。 “好家伙,知州大人中了狐狸的邪。”法士总结道,然后抽出背后背的桃木剑,朝司明旭肚子用力一砍。 那团黑雾像弹簧一样,把桃木剑也弹飞离手,夺的一声插在对面的墙壁上。 “看来这只狐狸精很厉害,跟它来硬的是不行了!”说着法士从怀中掏出一打黄纸朱砂字的驱邪符塞进司母的手中:“这驱邪符,三张一烧,把其灰烬放在杯中冲茶喝,一日三次,知州大人体内的狐狸一定会慢慢消融。” 司母诧异:“狐狸精?” “对,狐狸。”法士笃定地点头。 司母脑海瞬间闪过灵慕冰温婉而笑的面孔。 “可恶,一定是灵慕冰那个臭丫头,给旭儿施了咒。”司母气愤地跺脚。 法士一愣:“谁是灵慕冰?” “就是住在郡附近的一名乡野丫头!” “乡野丫头能有这本事?”法士怀疑。 “自从旭儿认识了那丫头,他就被她迷惑住,而且一直瞒着我。要不是现在邪气吞身发作,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一个丫头能有这么厉害!”时母咬牙切齿,心中认定灵慕冰就是罪魁祸首。 司明旭痛苦地蹙眉,摇头:“娘,你不要胡说。” 法士旁观,心中不敢妄下定论污蔑一个村野丫头,便提议道:“现在天又黑,风雨又大,我没法跟老夫人你去真实灵慕冰是不是狐狸精,所以你先把符文烧成灰给知州大人冲水喝,呆明日风雨过去,我再来随你一起去找那丫头!” “好!我们约定!”司母点着头,表示同意。 送走法士后,司母立刻烧了三张符文冲水,端至床边。 司明旭不想让母亲再担心,毫不犹豫地接过汤碗,将里面苦涩剌喉的灰烬之水一饮而尽。 然后如妈重新热好的饭菜,司明旭也小吃了一碗。 经过一天一夜的正常作息后,司明旭终于比原先有了一些体力,再也不需要人扶,自己就可以从床上坐起。 但他的脸色依旧白中带灰,蒙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 有时候喝完混符灰的水,司明旭就静静地坐在床上思考,自己的身体为什么会衰弱成这样。 难道慕冰真的是狐狸精? 不不不,我怎么能这么想她呢? 她看上去那么直爽美好,灵动的眸光看上去没有欺骗的意味。 司明旭胡思乱想,脑袋挣扎,懊悔着。 但道士说他体内有狐狸精的事情,像不知疲倦的鸟儿在他脑海里不停盘旋,怎么也不肯停歇。 他痛苦。 抱着头躺在床上,内心煎熬,不知不觉泪水染湿了枕头。 端药来的司母,看到自己儿子卷缩而痛苦的模样,立即放下碗,心疼地将他抱在怀中,一双慈祥的手轻轻在他后背拍着,安慰着:“旭儿,娘知道忘掉一个真心喜欢过的女子很难,但是你一定要向前看。等治好体内的邪,娘就帮你寻一门亲事,找个好姑娘来照顾你,这样你就能快点从单相思的痛苦中走出来。” “娘,我忘不了……”司明旭窝在温暖怀抱,抓着衣服,哭地像个孩子。 “忘不了只是暂时的,等身体好了,时间长了,你自然就忘了。到时候你回想起来,还觉得自己傻呢。”司母望着窗外瓢泼个没完的雨,怅然安慰着。 司明旭像个乖孩儿,点了点头,然后昏睡在母亲怀里。 数个时辰后。 到了傍晚,雨终于停了下来。 司母伫立在卧室门前,望着面前潮湿无星的黑夜:“夜已至,想必法士明早才会来罢。” 站在其后的如妈神情有些局促,垂着头,不安地轻唤:“老夫人。” “你我二十几年的主仆关系,有什么话就直说。”司母似乎也预料到了什么。 “法士他下午派徒弟送来口信,说大人体内的邪他驱不了,要您另请高明!”如妈道。 “什么?”司母怒目竖眉,愤然地将手在门上一拍:“没用的东西!他昨天怎么不亲自说他降服不了旭儿体内的邪?” “为了面子。” “哼!他的徒弟还说了些什么?” “并没有多说什么。” “看来旭儿体内邪气很重,不然那法士也不会投降。”说罢,司母沉吟了半晌又接着道:“明儿一早,你就跟我去玉田村一趟。” 如妈困惑:“灵慕冰真的是施邪之人?” “不是她会是谁?今天上午我派人去衙门打听了,那日旭儿晚归并不是去办公,而是去玉田村见灵慕冰这个头丫头,回来他就感染风寒一直病到现在。” “原来如此!”如妈深信地点了点头。 第七十一章 黑狐妖夫人(一) 夜景漆黑,晚风微凉。 如妈担忧地提醒道:“老夫人,既然灵慕冰姑娘乃狐狸精转世,我们就这么冒然前去,被她害了怎么办?” 司母一愣,苦笑:“对啊,看我都被气糊涂了。我们得先从别地方找个厉害的法士来。” 如妈转眸沉思,忽然想到一个人:“数个月前不是有一名年轻貌美的女道士帮大人捉过妖?” “对,旭儿把他带回家过,好像唤乐道长。”司母也想了起来,暗灰的双眸也燃起希望,立刻吩咐:“如妈,明天一早你就派人去请乐道长,无论她开价多少银两,都答应。” “是。” 事情如期而行。 翌日下午乐道长翩然仙逸的身影就在司府的大门口。 开门的如妈看到神采奕奕的乐道长,立刻热情邀请:“乐道长,快进来,老夫人等你好久了!” “呵呵,平心观发生了一点小事,所以耽误了赶来的时辰,还望老夫人见谅!”乐道长乐呵呵地客气。 “哪里,你能来就是看得起司家。” 很快,如妈就把乐道长领至司母的卧室门前。 敲门,禀报一番后,司母开门激动拉着乐道长的手,像见了亲闺女一般,热泪盈眶:“乐道长你总算来了,旭儿有救了。” 乐道长一听,连忙道:“事不宜迟,快带我去瞧瞧知州大人。” “嗯!” 随后她们脚前脚后来至司明旭的卧室内。 此刻,司明旭正躺在床榻上迷迷糊糊地昏睡。 乐道长步履轻悄地走至床边,用手中洁白的拂尘在司明旭所盖的被褥上来回扫拂了三次后,透过被布衣里看到一团黑色的邪气窝在他的肚子里。 “狐狸?”乐道长微微诧异。 司母连忙伸手将乐道长拉至一旁,小声道:“乐道长你也看出来了旭儿是中了狐狸的邪?” “是的。”乐道长轻轻点头。 “那我索性把一切都告诉你。” “哦?你且说来。” “是这样的。五天前旭儿去了一趟玉田村,看望灵慕冰这个臭丫头,回来就一蹶不振,病怏怏的模样。后来发烧请大夫以为是感染了风寒,可是他食不下咽,病情越来越重,所以我怀疑他是中了邪,后来请晋安郡最好的法士,他也发现旭儿体内是中了狐狸的邪。” “如此说来,知州大人中邪的原因极大可能就是在玉田村中的。” “是的!就是灵慕冰给旭儿施的邪!”司母咬牙切齿的笃定。 乐道长一愣:“灵慕冰姑娘?” “就是她,若不是她,旭儿也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为什么司老夫人对灵姑娘如此耿耿于怀?难道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乐道长想知道更多,有助于帮司明旭驱邪。 司母气地两眼通红:“没有误会!灵慕冰那臭丫头就是勾搭旭儿的狐狸精!” “啊?”乐道长一懵,缓了缓,继续追问:“为何如此说?” “她心里有心上人,还勾搭我家旭儿,不是狐狸精是什么?现在弄得旭儿为了她魂都要没了……”司母说道痛处,眼泪控制不住地一颗颗滚落。 乐道长了解对方疼子心切,安慰道:“据我所知灵姑娘不是一个狡猾的人,她的心和天上的白云一样纯洁。” “难道乐道长你也被那狐狸精给迷惑了?”司母怨怒。 “不,我乃修道之人,比普通人要看的更加清楚。灵姑娘她不是什么阴险毒辣的狐狸精,而是从天上降落的仙子,心灵比世间任何一个女子都纯净。” “那她为何还勾搭我家旭儿?” “司老夫人,那是不勾搭,而是吸引。正如花香蝴蝶自飞来的道理一样,灵慕冰用自己美丽容颜与特殊的气质,虏获了知州大人的真挚的心。所以灵慕冰并没有什么错。” “可是旭儿确实是从玉田村回来后,就身体各方面不正常。” “那也只能说明知州大人是在去玉田村往返的路上受了其他狐狸的邪,并不是灵姑娘作的恶。”乐道长严肃道。 因为她深知,话不可乱说的道理。 忽然,司明旭的声音从床榻传来,带着一丝喜悦:“真的吗?慕冰不是狐狸精幻化?” “呃……”乐道长无奈苦笑:“没想到知州大人也怀疑灵姑娘。” “抱歉,我把她想坏了,真是难以启齿。”司明旭愧疚得眉头拧成一个结。 司母却不苟同:“就算她不是真正的狐狸精,但是她欺骗旭儿感情的事,说明她心术不正。” “呵呵,看来司母对灵姑娘的偏见很大。但贫道还是要劝你一句,男女感情的事没有谁对谁错,知州大人没有详细了解灵姑娘便一头扎入了单相思中,怪不得人家。” 司母闻言脸色一沉。这乐道长句句都在袒护灵慕冰,我说再多也没用,于是转回话题,央求:“乐道长既然你也断定旭儿中的狐狸邪不是灵慕冰施的,就请快想办法帮旭儿驱邪吧。” “自是当然。”乐道长转眸望着床上虚弱的男子,神色凝重:“知州大人所中之邪很厉害,一般的驱邪方式驱不走。我必须亲自前往玉田村查探一翻,找出源头,这样才好对症下药!” “好,我要如妈领你去。”司母提议。 乐道长轻轻摇头:“不必,玉田村我去过好几趟,熟悉那里。你让府上的人跟着我反而累赘,不如一个人来来回回潇洒自如。” “好罢,那你需要什么其他帮助尽管提。”只要能治好儿子,司母愿意帮任何忙。 乐道长淡然摇头:“不必,我自有办法!” 说罢,乐道长如风一般飘出门外,乘云驾雾朝玉田村赶去。 司母目送过后,连忙走至床边劝着伤心的儿子:“旭儿这次乐道长帮你恢复后,你一定要忘记灵慕冰,她真的不适合你。 司明旭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挥了挥手:“娘,我很累,你先出去让我静一静。” 既然灵慕冰不是狐狸精所化。 他心中的困惑与痛苦反而放下了许多,对灵慕冰更多的是一股歉疚。 他后悔自己怀疑她。 就算她心里有其他男子,那也只能说明她对爱情十分忠贞不变。 这种忠贞,不正是男子欣赏女子的最根本原因? 所以,司明旭暗自下定决心,等自己病一好,他就向她倾吐自己多日来的相思之情。 第七十二章 黑狐妖夫人(二) 黑夜,像狼深邃的眼睛,傲然而冷漠地俯视着苍茫大地。 乐道长独自一人慢慢地游走在通往玉田村的泥道上,踩着蓬松青草,擦过细碎摇曳的野花,一片一片地搜索着,看哪儿有妖气,她就往那里去。 一般妖怪晚上出没诸多,所以趁黑好寻。 一个时辰后,天色更晚,夜云遮挡了星与月,视野黑压压一片,完全看不到一草一木。 好在乐道长身经百战,对此极黑之夜早有应对,瞬间从自己袖中摸出一块通透发亮,光如白昼的圆形玉佩捏在指尖,做为明灯,照亮四周。 因玉佩散发的光力有限,只能照亮周围一米。 所以乐道长每走一步,都十分小心翼翼。因为夜越黑,越容易滋生不寻常的异动。 漆黑的夜,徐徐的风。 乐道长朝前摸索了一番后,前方不远处忽然出现一团模糊橘黄色的光亮,亮影飘飘渺渺,似真又似幻。 会不会是妖魔? 乐道长警惕地站在原地,缓缓蹲在身躯,以草做掩护,一动不动 那橘黄色的光渐渐靠近,直到离乐道长只有三米时,她才看清来那是一盏普通的纸灯笼。 而提灯笼的人正是灵慕冰。 灵慕冰诧异地望着蹲在草丛中的乐道长,忍俊不禁:“乐道长,你蹲在这里做什么?难不成在解内急?” 乐道长一听,脸色羞红,连忙从草你站起身来:“灵姑娘误会,我以为你的灯笼是妖怪发的光,所以躲在草里潜伏。” “哈哈,你手中捏着那发光的白疙瘩,害的我也以为是什么妖怪。所以我就走过来一瞧究竟。”灵慕冰呵呵笑着。 乐道长也忍俊不禁:“呵呵,没想到我们被彼此的光所吸引。” “是啊。不知道乐道长这么晚来此做什么呢?” “我来查探妖怪的行踪?” “哦?这一带又有妖怪?” “是的,知州大人中了狐狸妖的邪,司老夫人找我来驱邪,所以我必须来此查探妖邪的源头。” 灵慕冰听了一惊:“司明旭他中邪了?” 乐道长也一惊:“灵姑娘难道不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 “知州大人如此爱慕你,我以为你们关系很好,应该会是除了司母以外第一个知道的人。” 灵慕冰垂眸闷闷不乐:“我哪有跟他关系很好。” “呵呵。”乐道长淡然一笑,人家感情的事她懒得琢磨,于是转移话题道:“灵姑娘这么晚,为何挑灯出来?” “喽!给晋安郡某位夫人送胭脂。”灵慕冰抖了抖怀里的包袱。 “原来如此,但是白天送会毕竟安全。” “我也想白天送,但是今儿早上在集市那位夫人就要的急,说明天早上一定要见着十盒玉兰花脂,所以我好不容易制作完工,就想着趁夜给她送过去,明天我好睡个懒觉不出摊。” “也是,你是一个不寻常的女子,会法术防身,所以不用担心走夜路。” “就是!我可不是一般的女子!”灵慕冰得意笑着。 乐道长却望了望其他方向:“好了,我就不与灵姑娘闲聊了,你路上小心,但愿你回来的时候,我们还在再见。” “嗯!那我先走了!”灵慕冰微笑着挥手而去。 很快她纤倩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送完了胭脂。 灵慕冰独自一人走在杳无人烟的晋安郡小巷,脑海想起乐道长说的话,于是身躯一拐,朝司府走去。 她叩门却被如妈轰了出去。 “这里不欢迎你这种心猿意马的女子!”如妈声色俱厉。 灵慕冰想大声为自己辩驳,却遭到对方闭门。 她只好咬牙生气地跺脚:“哼!你不让我进我偏想法子进,反正我行的正坐的端,问心无愧,随便你们怎么诋毁我,本小姐就是岿然不动!” 说罢,她飒爽地转身,沿着司府围墙朝南面走去,走了没多久,她突然停在黑漆漆的墙前,兀自摸着下巴嘀咕起来:“按照记忆中的位置,这面墙的背面应该就是司明旭的卧室!” 大门不让进,我就走偏门。 反正我是怀着一颗好心去探望对方的。 灵慕冰抱着这样的想法,提着灯笼轻飘飘一跃,悄无声息地落在司明旭卧室的面前。 卧室内还燃着昏黄的灯,透过倒映在窗纸上的黑色人影,而透缝飘来的声音,可以断定司母正在屋内伺候着她心爱的儿子。 没多久,屋内昏灯熄灭,紧闭的房门有了被拉动的声音。 灵慕冰连忙吹熄手中的灯笼,贴在旁边黑暗的墙壁旁,躲避。 “旭儿,你早点睡,明儿一早说不定乐道长就找到了你中邪的来源。”说罢,司母关上门。 但是她并没有迅速离开,而是站在门口朝灵慕冰所藏的方向凝望了一番后,看到一片漆黑,没有任何异常与动静,才缓缓离去。 “好险,幸亏司母的眼神不太好,不然我就被发现了。”灵慕冰一边小声吐槽,一边抽身离开墙壁,小心翼翼地走至门口,捏着嗓子细唤:“司明旭,我来看你了。” 屋内的男子一愣,连忙翻身下床,抱着虚弱的身躯,走至门口,半信半疑地对着门缝闻到:“你是谁?” “是我。”这回灵慕冰用了正常的声音。 司明旭瞬间惊喜,露出久违的笑容,轻轻打开门,望着漆黑的外面:“慕冰,真的是你吗?” “是我!”灵慕冰将灯笼搁在门边,摸着黑走近屋来。 司明旭闻到清幽怡人的脂粉香,便肯定下来:“真的是你,你怎么偷偷摸摸就来了?” “我能不偷偷摸摸吗?你家老奴那么凶,我敲大门,她把我轰走,我只好翻墙进来瞧你了!” “没想到你这么惦念我!”司明旭感动地热泪盈眶。 无奈屋内太黑,灵慕冰看不到他喜悦的泪水,云淡风轻道:“我也不是特别过来看你的,而是晚上我来晋安郡送胭脂,在半道遇见了乐道长,她说你中邪了,所以我送完胭脂就顺道拐道你府上来看看你。” “不管你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你知道我中邪后立马来看我,我感到很高兴!”司明旭虚弱的身体趟过一涓暖流,仿佛身体充斥了一些力量。他挺直身板,用力地凝望着灵慕冰纤细的身影,温柔地微笑:“不管你里有没有别的男子,但此刻你心里是有我的。” 灵慕冰听了立马羞涩:“别说那么多了,看你还活着,还能下床说话,我就放心了。你赶紧回床睡下吧,我走了!” 说罢,她轻轻摸门而推,凭着感觉摸起灯笼,飘身一跃,飞出高墙。 第七十三章 黑狐妖夫人(三) 悄悄的来,轻轻的走。 虽不带走一丝半缕,叫搅动了司明旭平静的心。 “慕冰,你真好。”他望着漆黑的木门,痴痴笑道。 没想到爱情的滋味这么甜。 纵然是单相思,他也是幸福的。 因为他遇到了一个重情重义的好女子,得知他中邪,会半夜三更翻墙来看他。 他怎么能忘? 于是,他躺在床上,望着漆黑的天花板,想着一个人走夜路的灵慕冰,担忧地自言自语:“虽然你很厉害,会法术与剑,但夜深人寂,你一点要小心。” 他担心她路上会出状况。 所以一直辗转难眠。 而彼时,灵慕冰已经提着重新点燃的灯笼在离玉田村不远的路上,重遇乐道长。 她朝白亮的圆光跑去,招呼:“乐道长,还没找到狐狸精的蛛丝马迹?” 乐道长转眸而望:“是啊,我有些怀疑那狐狸精可能不在这附近。” 说完,她一筹莫展,忽然又追加一句:“灵姑娘送一趟胭脂好像花了不少时间。” “嘻嘻”灵慕冰咧嘴一笑:“我翻墙去探望知州大人了,看到他能站能说话,我就放心了。” “原来你去探望知州大人了,可为何要翻墙?”乐道长不解。 “司府上下除了知州大人通情达理,其他都视我如豺狼虎豹,所以我根本从正门进不去。” “于是你就施展轻功从围墙跳了进去?” “是的。” “哈哈,还真像你的性格。”乐道长目露钦佩地笑着,继续道:“知州大人看到你一瞬间,必然十分感动。” “屋内太黑,他什么模样我不知道,但我现在可以放心回家了。” “你真是一个像风一般重情重义的女子,看来司老夫人真的对你有所误会。” “无所谓!”灵慕冰耸了耸肩:“她爱误会就误会罢!反正我还是那个不变的我!” “一点也不假,做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乐道长赞扬道。 少顷,灵慕冰望了望漆黑的四周,好心道:“反正我能熬夜,不如我陪你一起逮狐狸精吧。” “这……”乐道长犹豫。 灵慕冰伸手将对方手轻轻一摁,给予坚定的眼神:“两个人办事效率会快一些,而且我也想知州大人快点好起来。” “好吧,你真是一个好姑娘。”乐道长越来越欣赏对方。 于是二人分头行动,一个在西,一个在东,利用自己法术认真的搜寻着每一片草地。 四个时辰后,天空破晓,朝阳微弱的光穿透黑色的乌云,给大地洒下淡淡的光。 玉田村灵氏小茅屋内。 灵愫雪翻身下床,走至厅堂,眼角的余光发觉隔壁卧室空空如也,便立刻对屋前后呼唤:“姐姐?姐姐?” 没人回应。 “送胭脂送一夜?”灵愫雪担忧地喃喃,预感不祥,立刻草草梳了头发,穿上外套,匆匆关门而去。 她一路踏着青草晨露,跑过通往晋安郡的黄泥小道,然后来至晋安郡的最繁华街道上。 此刻太早,集市上摊的人很少。她挨个询问了一番,众商贩皆是摇头:“没见过灵慕冰。” “姐姐你在哪里?”灵愫雪无助地站在空荡的街道上,四处张望。 担忧中,她想到了司明旭。 他是本郡知州,又对姐姐有爱慕之情,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出动人手去寻找姐姐。 灵愫雪想着想着,没多会儿就来到了衙门。 看门的带刀衙役认识灵愫雪,但为了纪律,他还是将她拦了下来:“灵姑娘怎么你来此了?” “我姐姐昨夜给郡中一位夫人送胭脂,一夜未归,所以我想找知州大人帮忙派人寻找我姐姐。”灵愫雪焦急道。 带刀衙役哀声一叹:“你来的真不巧。这些天知州大人身体不适,一直在家休息调养,衙门的事务全部交托给了师爷处理。但是你想要衙门差使差役出去寻人,必须经过知州大人盖章同意才可以。” “那我就去司府找知州大人盖章!”灵愫雪道。 “那你先随我来取文案。” 于是衙役将灵愫雪带入衙府后院办公屋,取了文案并指明了去司府的路后。 灵愫雪揣着文案立刻朝司府奔去。 开门的如妈一看是灵愫雪,灵慕冰的妹妹! 她立刻声色俱厉地推着对方,轰赶:“走走走!司府岂是你这种乡野村姑能来的。” “我找知州大人有要事!”灵愫雪恳求。 “知州大人身体不适,暂不处理公务,所以请你快走,免得路人看了不好!”如妈轰着,一把将灵愫雪推出老远。 灵愫雪连忙站稳脚跟,掏出怀中文案,摆在如妈面前:“我有请示公文,如果你不让我见知州大人,你就是在妨碍公务!” “那又如何!我是为了我们家知州大人好!”如妈蛮不讲理,继续推着灵愫雪。 灵愫雪也不甘示弱,拿出强硬态度:“你再推我,我现在就大叫,让满街人都知道知州府上老奴仗势欺人,到时候败坏谁了的名声,我可就顾不上了!” 如妈一听,立刻停下手,脸色刷白:“真有你的!比你姐姐厉害!” 她心不甘情不愿地让开身躯,忍下心中怒火:“进来吧!进来吧!” 说罢,如妈把灵愫雪领至卧室前。 卧室的门是敞开的。 正在里面伺候儿子喝药的司母瞟见灵愫雪纤细的身影,立刻放下药,走出门槛,关上门,对如此厉斥:“你怎么把这祸害带进府来了?” “夫人,她有请示文案,要找大人办事盖章!”如妈附耳小声道。 司母面容不屑地望着灵愫雪:“你找旭儿办什么事?” 灵愫雪一看司母就知道她想阻拦,于是绕着弯子回答道:“我家遭小偷盗窃,需要知州大人盖章立案。” “遭窃?”司母冷冷一笑:“一个乡下人家,能有什么可偷的?你最好别给我耍什么花招,我这双老眼睛还没瞎!” “你不信?”灵愫雪苦笑:“你不信也没有办法,失窃就是失窃,我跟你解释只是在浪费时间!” “臭丫头!你姐姐都没干这么跟我说话!”司母气的双目怒瞪。 灵愫雪早就想替姐姐包一巴掌之仇,现在气气她也算扯平了。 第七十四章 黑狐妖夫人(四) “如果老夫人你再不让开路,让我面见知州大人,那我就要怀疑我家的失窃与你有关!”灵愫雪一脸云淡风轻,嫁祸不眨眼睛。 “你!”司母愤怒的身躯微晃。 如妈立刻上前搀扶。 “好你丫头片子,张嘴就是污蔑!”司母指着对方眉心厉斥。 灵愫雪将她皱皮的手指轻轻一开:“不然你想让我怎么想?前几天你扇了我姐姐一巴掌,我还能把你当好人?所以老夫人不要片面以为,扇人一巴掌是一件小事。这种小事很容易扩大成难以控制的大事。” 灵愫雪越说眼神越犀利,让司母情不自禁的背脊发凉,不敢再继续反驳什么,挪开身躯让道:“灵姑娘,我也是通情达理之人,既然你家……” 说还未说完,屋内传来司明旭虚弱的叫唤:“娘,外面是谁?” 司母连忙转头回答:“是灵姑娘。” 司明旭一听,大喜,翻身下床,使出全身力气走至门边迎接。 当他看到灵愫雪时,脸上笑容微微一僵:“是你,愫雪。” “是我,我们进屋说话。”灵愫雪搀扶着司明旭入屋,并把门关上。然后她掏出怀中文案:“大人,我姐姐彻夜未归,我怕她出了什么事!所以我上衙门要了请示文案,需要征得你的同意后,才能派人去寻找她的下落。” “什么?慕冰彻夜未归?”司明旭苍白的脸,更加苍白,焦急地额头隐隐冒汗。 “是的!” “她昨晚翻墙来我卧室瞧我,没想到走后便不见了!”司明旭担忧至极,自责至极。 昨晚他就该派人送她回家! “大人,快在文案上盖章吧!”灵愫雪心急如焚。 忽然们哐当一声被人推开。 乐道长英飒的身姿飘逸地从门口走来,含笑:“幸亏我回来的及时,不然愫雪姑娘恐怕要急死!” 司、灵两脸懵然,异口同声:“何意?” “我刚才在门口都听见了,愫雪姑娘是不是以为慕冰姑娘丢了?” “是的!” “哈哈,她现在回家休息去了。” “啊?”灵慕冰不解。 司明旭恍然大悟,瞬间松了口气。 乐道长徐徐解释道:“昨夜慕冰姑娘送了胭脂,探望了知州大人,然后就随着我一起去寻找施展妖邪的狐狸精去了,现在我们总算找到了一点线索,所以各自归家小作休息,等天黑再相约一起捉妖。” 灵愫雪一愣,心中悬石尘埃落定,尴尬地笑着:“原来如此,看我大惊小怪,真是太沉不住气了!” “不怨你,是我害的慕冰姑娘一夜未睡!”乐道长道。 灵愫雪松了气,将眸光落在司明旭苍白的脸上:“大人,原来你不是生病,而是中邪!” “嗯。”司明旭点了点头,感激望着乐道长:“没想到你与慕冰为我之事如此操劳。” “呵呵,这应当感谢慕冰,要不是她心急你快点好起来,我们也不会那么迅速地找到狐狸精的踪迹。”乐道长笑道。 司明旭心头温暖:“没想到慕冰如此惦记我的情况。” “呵呵,姐姐外冷内热,对自己的朋友一直都很关心。”灵愫雪插了一句,不想让司明旭误会什么,所以把朋友二字说的特别音重。 然而身体虚弱的人,在受到自己倾慕女子关心时,总会产生对方在乎自己的强烈错觉。 所以司明旭认为,灵慕冰心中存在他的一席之地。 故,他苍白的脸上情不自禁地荡漾起幸福的笑容。 这笑容,让灵愫雪不忍打扰。 所以她无奈地转眸望向乐道长:“既然姐姐已经回家休息,那我也不在此继续打扰了。” 说罢,她将文案搁在桌上,匆匆离开。 乐道长则停留在屋,从袖中摸出一张黄纸黑字的符文,用法力驱使它飞至床顶上,悬在空中像守护神一样守护睡觉之人。 “知州大人不要再和符灰水了,有了我这张守护符,您身体内的邪气,会慢慢净化出去,直到我与慕冰姑娘将狐狸精收服,你就会完全康复。”乐道长叮嘱。 司明旭却神色不安:“慕冰也要帮着捉妖?” “是的,她的法力跟我差不多,有她帮助,会更容易抓住作乱的妖怪!” “但是她……” “我知道知州担心她的安慰,但她执意要求加入捉妖之列,所以你就成全她一片好心罢。而且有我照应她,不会让她受伤的。” “那我就放心了。” 通往玉田村的小道上。 大风乍起,掀起一阵泥沙遮挡了灵愫雪前进的脚步。 她抽出淡蓝入水的娟帕捂着自己的鼻子,另一只手遮挡的双眼,前倾着身躯继续前行。 不料风沙越来越大,大得不同寻常。 有草有木的地方,怎么会刮起如此大的风沙?灵愫雪郁闷。 忽听左手边的远处传来一声娇弱细幼的哀呼:“救命!救命!” 难道是谁家孩子掉陷阱里了?灵愫雪毫不犹豫地寻声走去。 离哀呼越近风沙越来,几乎满眼滚滚黄沙。 “太奇怪了!真是可怜的孩子,起这么大的风沙一定被刮的十分痛苦。”灵愫雪替对方感到难受,加快脚步,尽力小跑过去。 抵达声音源头时,风沙忽然眯了她的眼。 于泪光中,她看到一只黑毛的动物窝缩在地上,瑟瑟发抖,像一只兔子。 “刚才是你在呼喊?”灵愫雪放回娟帕,将黑兔子从地上抱起来。 黑兔子像找到了救命稻草,紧紧地依偎在灵愫雪怀里,娇弱道:“是的,你真是我的有缘人。我在此呼喊了一上午,都没有一个人能听懂我的呼叫。” “你怎么了?”灵愫雪关切询问,眼睛依旧被沙子眯的泪水哗哗,看什么都不真切。 “我的腿被猎人的箭所射伤,我拼命咬断了箭,逃到了这个地方。现在我走不动了,需要你帮我把残存在腿里的箭头拔出来!”小黑兔哀求。 灵愫雪摸索着它身上毛皮,找到血淋淋的伤腿,摸到一块硬质的东西,怜惜道:“这里风沙太大,我的双眼被眯的全是泪眼,不如我把你带回家,然后在帮你处理伤口。” “好,谢谢好心的姑娘!”小黑兔感激道。 第七十五章 黑狐妖夫人(五) “你怎么把一只狐狸带回家了?”刚睡醒的灵慕冰连忙从床上蹦起,鞋也不穿,赤裸着双脚跑至厅堂,抓着灵愫雪的手腕,强烈要求道:“不要帮它处理伤口!” 灵愫雪手中的染血的面团跌落在地,惊讶:“姐姐,它明明就是一只可怜的兔子!” 小黑兔骇地紧紧缩在灵愫雪怀里,乞怜。 灵愫雪一只手揽着它,安抚:“小兔子,不要怕,我姐姐不是坏人,她只是眼神有点不好。” 眼神不好。 听到这四个字,灵慕冰下意识地瞟了一眼灵愫雪的双眼。 只见她的眼睛没有水润的色泽,被一层薄薄的如糯米纸般半透明的薄膜挡住。 难怪她会把狐狸认成兔子。 看来这只臭黑狐狸不是什么好东西。 “妹妹!你眼角有东西,快揉揉眼睛!”灵慕冰提醒着。 灵愫雪笑了笑:“刚才外面风沙巨大,被不少沙子眯了眼,所以眼角有干涩的泪污。”说着,她伸手欲擦眼角。 怀中小黑兔突然哀呼:“哎呀,我的腿好疼,好心的姐姐,你快帮我看看!” “好好,我这就帮你看!”灵愫雪连忙放下手,去摸小黑兔脆弱的大腿。 灵慕冰吃惊:“你在跟它说话?” “嗯,它说它腿疼!”灵愫雪道。 “快把它扔了!”灵慕冰连忙抓起小黑兔,往窗外狠狠一抛。 “姐姐!它还有伤,你怎么能就这么扔掉它呢!”灵愫雪又气又不解。 忽然,一阵强大的风沙灌入屋内,和灵愫雪赶回来的路上所遇的情况一样。 无数砂砾就像千万根细针,打在她们身上隐隐作痛。 灵愫雪这才幡然醒悟:“真的是妖怪!” “是的!而且还是我昨夜和乐道长苦苦追寻的黑狐狸妖!”灵慕冰抬着袖子挡面遮沙,笃定道。 灵愫雪也用水袖挡着面,但她更想看一眼外面,于是伸手去撩开衣袖,只见一阵风沙过袖扫眼,将她整双眼睛都眯瞎。 “我的眼睛!”灵愫雪哀嚎。 灵慕冰连忙念诀施法,在她们周围竖起一道强韧而隐形的圆罩,挡住了风沙侵袭。 “愫雪,你的眼睛怎么样?” “睁不开了。” “那就经历睁开,我帮你把沙子吹走!” 灵愫雪便尽力睁开双眼。 一阵轻柔温软的热气,从灵慕冰唇中吹出,像观音轻吐的除浊清风将遮盖在灵愫雪双眼上的浑浊一吹而尽。 灵愫雪视野恢复澄澈干净,立刻朝风沙深处扫视起来,发现一双阴恻凶戾的双眼蛰伏其中,若隐若现。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那真的不是小兔子?” “当然,要是兔子,它能造这么大的妖风?”灵慕冰一边说着,一边从袖里乾坤中抽出紫光幽然的长剑,朝隐形的护罩外走去。 “愫雪,你就好好呆在这里面,千万不要被自己的妖精迷惑了双眼!” “嗯!”灵愫雪郑重点头。 灵慕冰握着剑,身姿轻盈地跃窗而去,然后眯着双眼,站在茅屋上怒吼:“妖孽,出来!我和你单打独斗!死了任你鞭尸!” 她想把妖精注意力全部放在她身上。 这样,灵愫雪才会安全。 片刻后,风沙果然停歇,茅屋周围却是一片乌蒙,被妖精设下了结界。 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的任何动静。 所以村民们依然相安静好的继续忙着自己的农活,浑然不知村中有妖怪正坐在作孽。 但灵慕冰不怕,以她将近三千年的法力来说,完全可以对付这只阴险狡诈的黑狐狸。 许久,黑狐狸现出真身,比原先的身躯大了不止三倍,漫不经心地招摇着尾巴,蹲在屋顶,眼神蔑视地望着手执长剑的女子:“我有九条命,你觉得你杀的过来?” 说罢,砰的一声黑狐狸的尾巴,瞬间炸开分为九只,像巨大的黑色鸡冠花一样在风中轻轻摇摆着。 灵慕冰愕然,凝视着它的一堆尾巴,扬唇一笑:“我默着数了数,你只有八只尾巴。据我所知,八尾狐和九尾狐差着天壤之别!” “不错,八尾不如九尾。但我消失的那一尾正在晋安郡知州大人的体内,吸取他的精元呢!哈哈哈!”九尾黑狐狂放地大笑,声音尖锐凄厉,像全世界都欠着她一样。 灵愫雪听了情不自禁地牙齿颤抖。 都是我的错,错把狡猾的狐狸当做小兔儿,带回了家! 灵愫雪深深自责,冲动地想走出隐形保护罩,但一想起灵慕冰的叮嘱,她又从新站回了原来的位置。 “我不会武功,也没有半点法力,出去只会是累赘。” 所以,与其冲动冒失,她选择原地静待。 而屋顶上正在对峙的人和妖,四目飘火,恨不得彼此焚烧扬灰。 “你还在等什么?还不出手攻击我?”灵慕冰迫不急地挑衅。 九尾黑狐云淡风轻:“不急,等我蓄完体内的气,就把你瞬间杀个清白干净!” 原来它在蓄气! 灵慕冰有些等不及,挥舞着手中美丽紫剑,像闪电一样在九尾黑狐周遭四面闪动身影。 黑狐八尾钢韧如叉,得心应手地反击着灵慕冰的攻刺。 虽然打断了对方的蓄气,但几分钟后,灵慕冰就手臂酸涩,挥剑吃力。 她小看了这只臭狐狸。 一个人对付八条尾巴,就像在对付八个手执武器的黑衣人。 不仅要防御格挡,还要攻击突袭。 着实累的不轻。 “哈哈,你看你喘的,如果累了,不如我让你沉眠?”九尾黑狐嘲笑着。 灵慕冰咬牙硬挺:“只要我不倒,就还能打!” “你真是我见过最可笑的女人。”九尾黑狐放肆地大笑:“本来我想进了茅屋,一口把你和你妹妹一起吃了,但是我想了又想,直接让你们死划不来,我应该让你们留下最后一口气,供我玩弄乐意了,再赐死你们。” 说罢,九尾黑狐尾巴一甩,打掉灵慕冰手中的剑,然后将八只尾巴交织成一张黑网,向捕蚊子一样把她困缚在里面,包裹的严严实实,无缝可逃。 随后,九尾黑狐带着圆鼓的尾巴,轻跃下茅屋,一步一步如魔鬼般阴沉着脸,朝灵愫雪走来,鄙夷地嘲讽道:“虽然你是没用的凡女,但玩弄两天还是可以的。” 说罢,它的尾巴像食人花一样,轻而易举地冲破隐形护罩,将灵愫雪吞了进去。 第七十六章 黑狐妖夫人(六) 幽暗阴冷的洞穴,光像一种奢侈,微乎其微。 灵氏姐妹二人像挂腊肉一样,双手被缚,痛苦地吊在洞顶上,离地约一米。 她们的胳膊已经被拧得发青,发麻,没有了知觉。 灵愫雪什么时候醒来,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只知道前方五米左右袭一身黑纱衣,五官凌厉带威的女子,正在盘膝闭目地打坐。 可是她身上散发的气息之光,不是下三界生灵所独有的黑色,而是和神仙界一样的淡淡金光。 一个妖精怎么会散发金光? 灵愫雪匪夷所思,睁大双眼仔细凝视,也百思不得其解。 许久后,灵愫雪移动眸光,发现黑衣妖女身后放着一本也散发着金光的东西。 看上去像是书的一角。 于是她继续认真凝视,脑海经过一番判断与分析,她恍然大悟。 会散发金光的书,不是神书就是奇卷! 这妖精怎么会有神书奇卷? “姐姐,姐姐。”灵愫雪连忙侧脸,小声呼唤身边被吊的另一个女子。 灵慕冰陷于噩梦无法自拔,所以灵愫雪呼唤了许久,她也未醒。 一直到一个时辰后,黑衣妖女打坐完毕,缓缓睁眼,站起身来朝旁边洞门走去。 灵愫雪雪亮的眼睛才到那本散发金光的神书上写着:玉女绮星神功。 神功! 灵愫雪倒吸一口凉气。 一只妖精练上三界神功,真不得了。 难怪姐姐对付它会败下阵来。 灵愫雪心中恐慌,顾不上那么多,大唤起来:“姐姐!姐姐你快醒醒!” 灵慕冰终于迷迷糊糊醒来:“怎么了……啊……” 双臂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哀呼。 “我们被那只九尾狐抓了,现在正在她的洞里。”灵愫雪连忙解释,然后将自己刚才所看到小声讲了出来:“那里放着一本神书《玉女绮星神功》。” “什么?”灵慕冰诧异。 “就在哪儿!”灵愫雪用下巴挑了挑书的位置。 灵慕冰神色凝重地望去,果然看到一本散发金光的书躺在黑色蒲团旁,书皮上的黑纸很好认。 “玉、女、绮、星、神、功!”灵慕冰不可思议地,一字一顿地重复。 这本神功不正是嫏嬛阁神书楼里收藏的神书之一么? 怎么会在这妖洞里? 灵慕冰匪夷所思地五官纠结在一块。 “姐姐怎么了?”灵愫雪关心道。 “这是神书楼的书。” “嫏嬛阁?” “正是。虽然你忘了,但我却记的清清楚楚。因为前任阁主晏瀚文经常去神书楼打理公务,而那时的我总有事没事围着他转,已然将神书楼里的书摸得一清二楚。而且这《玉女绮星神功》收藏在神书楼顶层。越是楼层高,收藏的书越少。” “所以姐姐确定那本神书是出自嫏嬛阁神书楼?” “不错!” 灵愫雪深深吸了一口凉气,继续追问:“天界嫏嬛阁里的书落入妖精手中,恐怕背后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灵慕冰眉头越纠越紧:“按理来说新上任的嫏嬛阁阁主,应该比前阁主还严,为什么如此重要的神书,竟然遗落下界?” “也许……”灵愫雪不敢说。 事关重大,还是不要妄下定论的好。 二人焦头烂额之际,黑衣妖女风飒飒地走了进来:“你们两个嘀咕什么,吵死了!” 灵氏姐妹二人立刻闭嘴,将所有情绪掩藏在心,以一副淡然神情望着对方。 “呦!二位真是心宽无虑,竟然不在乎自己身处的地方。”黑衣女妖鄙视道,心中暗忖,看你们死撑的模样就恶心。 灵慕冰不惊不恐:“臭妖精,你不一口吃了我们,难道留着我们来反杀你?” “哈哈哈!笑话!你们有能力反杀吗?”黑衣妖女不屑。 “不管有没有能力,总之我们现在还没死,不是么?”灵愫雪镇定至极。 “没想到你一个凡女,比旁边这位仙灵还要轻狂。”黑衣妖女凌厉的双眸更加凌厉,涌出两道火焰,打在灵愫雪惨白的脸上:“既然你这么淡定,那我就让尝尝痛不欲生,求死不能的感觉。” “你想怎么样?”灵慕冰急躁起来。 “就是这样!”说罢,黑衣妖女充满妖力的右手,将吊着灵慕冰的绳子挪远了一点,然后她又将手指在灵愫雪身上轻轻一点。 一团凶猛狂暴的火焰,在灵愫雪身上瞬间点燃。 “啊啊啊……”灵愫雪被灼烧的浑身疼痛,大声呼嚎。 灵慕冰看了完全不能控制情绪地激动挣扎,哀求:“快灭了火,把你心中的怨怒全部冲我来!” “姐姐……不要……好疼……”灵愫雪被烧的难受之极,全身像虫子一样扭摆着,怎么也挣不脱。 灵慕冰心疼的泪水涟涟,哀呼不断:“求你放过愫雪!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怎么能承受如此大的折磨?” “放心,我施的妖法不会让她身体受半点伤害,只是让她尝尝被火烧的疼痛而已。”黑衣妖女得意地笑着。 这样还不如直接被烧死来的痛快。 灵慕冰心如刀绞,泪流满面:“快放了愫雪,我愿意承受十倍……” “报!洞外蛇精女求见!”一只未成人形的黑狐奴撒着四腿,匆匆奔了进来。 黑衣女妖挥了挥手,灵愫雪身上的火焰瞬间消失。 “好了,本座有事要忙,过一会儿,再来折磨你这个伶牙俐齿的丫头!” 说罢,黑衣女妖飘然而去。 灵愫雪面色痛苦地吊在那儿,浑身瘫软无力,眼睛半睁不睁地望着泪人灵慕冰,用力微笑:“姐姐,你别哭,我没事了。只要我不死,一点折磨算不得什么。” “愫雪……”灵慕冰已经悲伤地不知说什么是好,垂着头嘤嘤大哭。 “姐姐,别哭了,留些力气想想怎么出去。” “嗯!” 渐渐的灵慕冰收起眼泪,镇定下来。 受过火烧的人都没哭,所以她更加不能哭! 灵慕冰定了定神,蓄积体内法力汇置于喉咙,然后她轻轻吐出一口气,那气竟然未飘多远就消失无形。 “可恶,这只臭九尾狐妖把我法力给封锁了!”灵慕冰抱怨。 灵愫雪有气无力地安慰:“再想想其他办法。” 第七十七章 黑狐妖夫人(七) 夜沉星埋。 晋安郡司府。 乐道长坐在厅堂,慢饮青茶,内心却十分焦急。 司母给儿子喂完粥菜,途径厅堂看到乐道长还坐在里面,诧异地走过去:“乐道长怎么还不去寻妖?” “我在此等慕冰姑娘。”乐道长淡然道。 “灵慕冰?”司母不解,甚至有些反对:“她能帮什么忙?” “慕冰姑娘是个特别的女子,她曾经修过道,而且法力不逊于我,所以我们两个联起手来对付妖精会事半功倍。” “噢?”司母不信:“看不出来她还会捉妖的本事。既然她这么厉害,为什么屈尊卖胭脂,帮人捉妖施法岂不是能生活的更好一些?” “呵呵,老夫人偏面了。为道捉妖的日子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好,还不如卖胭脂来得生活平淡。” “这么说,灵慕冰很聪明,她知道怎么生活安逸。” “也不能完全如此。只能说她心性淡泊,不喜欢轰轰烈烈,风风雨雨。” “呵呵,算了,只要旭儿能早点好,谁跟道长去捉妖无所谓。所以道长您在此继续等,我去吩咐如妈到大门口去等灵慕冰,不再将她驱赶。” “谢老夫人体量。”乐道长微笑。 随后,司母转身而去,吩咐如妈将大门敞开,随时欢迎灵慕冰进来。 可是左等右等,足足过去了一个时辰,一壶茶水已经倾尽,灵慕冰还未到。 乐道长忍不住掐指算了算,一股不祥的气息从她指尖窜至眉心:“不好,慕冰姑娘有难。” 说罢,她起身离椅子,踏着厅堂门槛朝漆黑的天空像鸟儿一样飞去。 “乐道长,你怎么一个就走了?”守在大门口的如妈,望着天空乐道长猎猎飘飞的身影高呼。 “如妈你不用等了,我直接去玉田村找慕冰姑娘!”乐道长声音飘渺的传来。 如妈只好百无聊赖地合上门,喃喃吐槽:“现在的年轻人,真不守时。” 然后她带着疲倦,施施然走至屋内。 与此同时,天近戌时。 玉田村的老少皆在家中,整理的床铺被褥,准备睡觉。 乡下的人习惯早睡早起,没有熬夜通宵的习惯。 所以乐道长抵达村里时,已经有三分之二的农户已经吹灯就寝。 村泥道上的光源并不是很亮。 但灵氏姐妹家中的灯还燃着,门也敞开着。 乐道长立刻松了一口气:“灯燃说明家里还有人,灵愫雪在灵慕冰就应该没事。” 于是,她加快步伐朝茅屋走去,临门,一股强大的狐狸骚味像热浪一样扑面而来。 “咳!咳!咳咳……”乐道长呛得喉干舌燥。 待屏住呼吸,定下神来时,忽然发现屋内晃动着一个高大威猛的深蓝色身影。 酆公子? 乐道长不敢相信,连忙走近屋内。 酆逝隐正好转过身来:“乐道长?” “酆公子,真的是你。两位灵姑娘呢?”乐道长反问。 “我也正纳闷,这晚了她们没有一个人在家,而是屋内一阵强烈的狐狸味儿!” “难道这味道不是你的?” “我怎么可能有这种低劣的味道。”酆逝隐脸色一沉。 “呵呵,我以为天下狐狸味道都一样。” “就像天下乌鸦一般黑一样?”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乐道长不好意思道。 “不是就好。”说罢,酆逝隐朝灵愫雪卧室走去,查探了一番后,走出来:“她们被狐狸精给掳走了。” “我也正想说,屋里狐狸味道这么重,一定是昨夜我与慕冰姑娘搜寻那只狐狸还报仇了!”乐道长也总结道。 “昨夜你和慕冰姑娘搜寻狐狸做什么?”酆逝隐神情凝重,心底对灵愫雪担忧至极。 “晋安郡知州大人被狐妖降了邪,司母派人千里迢迢请我来此降妖,而昨晚我在查勘妖怪踪迹时巧遇灵慕冰,于是她便加入捉妖队伍中。” “所以,那狐妖搞不定你们两个,就来迷惑柔弱的灵愫雪?”酆逝隐眸光掠过一丝责备。 乐道长一愣,觉得他分析的有些道理,连忙愧疚道:“都是我考虑不周,光想着慕冰姑娘加入能尽快抓到狐妖,没想到狡猾的狐妖会对愫雪姑娘下手。” “愫雪那么善良,那狐狸随便幻化成一只温顺的小动物,跟着她回家,她一定不会拒绝。”酆逝隐已然猜到狐妖是怎么欺骗灵愫雪的,然后他大步流星朝门外走去。 “酆公子,你去哪儿?”乐道长追上去。 “当然是去找愫雪。” “可是你知道那狐妖在哪里吗?” “我可是妖皇座下火护法,随便找个愫雪贴身之物,就可以追踪到她确切的位置。” “那太好了,我跟你一起去!” “随便,只要你能跟的上我的速度。” 说罢,酆适应像流星一样划过玉田村漆黑的上空,将乐道长甩的老远。 乐道长用尽浑身解数才勉强跟上。 片刻后,酆逝隐落在一片茂盛的草地上。 参差不齐的草无月无星,黑压压一片。 乐道长气喘吁吁追来,尾随在酆逝隐身后,掏出袖中会发亮的玉佩照了照:“这里到处都是草,那狐妖会藏在哪里呢?” “就在这里。”酆逝隐伸手一挥,一道无形的气流像风一样吹开他脚边的密密麻麻的草。 只见群草中央,黑洞毕现。 “这个洞好小,恐怕只有兔子能钻进去。”乐道长目露怀疑。 “不,这就是可恶的狐狸洞。” “噢?” “因为越是成精的普通妖精,越要将洞口缩小,这样才能掩人耳目。” “所以里面的狐妖都会幻化成小动物的模样出来。” “是的。” 废话不多说,酆逝隐化成一股深蓝色的烟,飘入洞内。 乐道长没有这种即刻变化的本领,只能在洞外不急不慢地比划幻化咒,将自己变成一只小蜻蜓,然后再飞入洞内恢复真身。 洞口虽小,洞内却大如宫殿。 里面构造就像密不透风酆墓地,墙壁上每隔五米挂着一盏明灯,将里面照的非常通亮。 所以很快就有两只未成人形的守卫狐奴,一胖一瘦,寻着人影,奔了过来。 “站住!何方妖孽竟敢私闯狐帝洞府!” 两只狐奴左右横着,硬生生拦住酆逝隐的去路。 第七十八章 黑狐妖夫人(八) 酆逝隐顿足屹立,以王者姿态地居高临下,不屑地望着鞋边两只愚蠢的狐奴:“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谁才是狐妖界的主宰!” 两只狐奴目光短浅,犹如井底之蛙。 胖狐奴嗤之以鼻:“晋安郡方圆千里的狐狸都唯黑狐夫人是从!” “噢?看来我不显山露水,你们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王。”说罢,酆逝隐雪白蓬松的尾巴从背后招摇而出。 “哈哈,一只尾巴能说明什么?”胖狐奴亦摇着自己黑色尾巴,讥讽。 但,下一秒。 它们的神情瞬间僵硬,崩坏。 “十……十尾!”两只狐奴目瞪口呆,发声整齐。 在后的乐道长面容也惊恐万分。 从来只听说狐狸九尾,从未料过世间竟然有十尾! 这该有多可怕? 一瞬间灯火都显得失色。 酆逝隐却一脸淡然地轻摆着背后如扇子般的十跟白毛十尾,仿佛天下唯我独尊。 “难道您就是奉顺妖山的狐王?”胖狐奴斗胆而问。 酆逝隐神情桀骜,默认。 “快快快!快去通知黑狐夫人,狐王驾到!”胖狐奴推搡着瘦狐奴。 瘦狐奴垂头谦卑地朝洞深处撒腿奔去。 “狐王您大人有打量,别跟我们这种有眼无珠的渣滓一般计较。”胖狐奴哀求。 酆逝隐毫不放在眼里,眸光笔直地望着前方:“被黑狐夫人抓来的俘虏在哪?” “您是说那两位漂亮的姐妹?”胖狐奴回答,然后扭头朝洞深处望去:“小的这就带你去。” 彼时。 灵愫雪又一次被火灼烤着。 阵阵痛苦撕裂的叫声就像惨绝人寰的地狱。 黑衣女妖却像欣赏火焰玫瑰一样,凝视着扭鼓挣扎的灵愫雪,咯咯冷笑。 “黑狐夫人!黑狐夫人!”瘦狐奴冲了进来,来不及刹车一头扎在黑色石榴裙下。 “慌什么?没看到我正在享受折磨别人的乐趣?”黑狐夫人一把揪着裙下狐狸,往旁边墙上狠狠一甩。 瘦狐奴为了顾全大局,贴在墙上忍着背脊上的剧痛,气喘吁吁道:“狐王……来了。” “狐王?”黑狐夫人怔了怔:“哪片区域的狐王?” “十尾那个。” “十尾!”黑狐夫人一惊,脸上瞬间露出喜悦羞涩笑容:“奉顺妖山的总狐王!太好了!” 说罢她黑爪子一挥,将灵愫雪身上的火焰熄灭。 “先让你喘一会儿,等我伺候好狐王,再来折磨你!哈哈哈!” 黑狐夫人心情大好地仰头狂笑而去。 她刚走出厅室内没几步,就看见英姿潇洒的酆逝隐冷漠地朝这边走来。 她盯着他身后的尾巴,想开开眼界,看看十尾聚集的美丽模样。 然而她什么尾巴也没看到,怀疑地嘀咕:“对方真的狐王?” 不管了,帅得那么天下无双,就算不是狐王,我也要据为己有!哈哈哈!黑狐夫人内心打着羞臊地如意算盘。 谁知英俊的深蓝色衣衫男子仿佛什么也没看见,把黑狐夫人当做空气一般,直接掠了过去。 “等等!”黑狐夫人不满,叫住对方:“难道你没有长眼睛?” 酆逝隐不顿足,边朝前走边回答:“我的眼里只有愫雪,其他人等都是陪衬。” 愫雪?黑狐夫人一愣。 不就是那位被她火烧玩弄了两次的女子。 “呵呵,我不管你是谁,但在本座的洞府内就得守规矩,否则你就那个叫什么臭雪的女子一样,痛不欲生,求死不能!”黑狐夫人挑衅。 酆逝隐瞬间暴怒。 由人形转化成半人狐,露出锋利的爪牙和十指如剑的尾巴! “狐王!”黑狐夫人惊恐地坠身下跪,不停磕头:“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冒犯!” 因为在她印象中,狐王应该神情沧桑,气质中年。 怎么能是眼前这为英俊到无法无天的小伙子? “我真该死!该死!”黑狐夫人又开始自扇耳光起来。 尾随在后的乐道长见了,忍俊不禁地提袖掩笑:“活该!真是一只懂得谄媚的畜生。” 酆逝隐摁压下心中怒火,冷冷道:“带我去找愫雪。” “好好好!这就去!请!”黑狐夫人肿着脸蛋,爬起身来,像夹着尾巴的走狗,连忙快速朝厅屋走去。 在酆逝隐还未入门前,黑狐夫人将吊着灵氏姐妹二人的绳子立刻驱散,像丫鬟一样奔至灵愫雪跟前,搀扶着她驱寒温暖道:“愫雪姑娘,你哪里不舒服,我帮你治愈。” 灵氏姐妹诧异。 狐狸献殷勤,非奸即盗。 灵慕冰连忙跑过去将黑狐夫人推开:“你要干什么?你要是敢再对愫雪施刑,我就和你同归于尽!” “诶!一场误会,别对我抱有那么大的怨恨。你们看谁来了!”黑狐夫人纤细黑爪子朝门口轻轻一指。 酆逝隐深蓝的身影,像一阵微风,掠至虚弱的灵愫雪跟前,将她紧紧抱在怀中:“愫雪,你受苦了。” 灵慕冰看得感动,热泪盈眶:“酆公子,你能来太好了。不然我们姐妹二人早就被这心很毒辣的臭黑狐给害死!” 乐道长怜惜地走过去,拂着摇摇欲坠的灵慕冰,安慰:“慕冰姑娘,有酆公子在,他不会让你们再受一丝伤害。” “谢谢,你们。”灵慕冰感激地摸着眼泪。 他们都被不知道,她看到愫雪被火灼烧的痛苦,她的心已经碎裂了不知多少次。 现在酆逝隐来了,她也就安心了。 态度改变的黑狐夫人,像奴才一样垂着头自责:“都怪我!不看清你们的身份,就胡乱处置。不如我也让我自己用火烧一把,就当给愫雪姑娘赔礼道歉?” 灵愫雪处于善心,伸手制止:“算了罢,我只要没死,你也算不上造了什么大罪。” 黑狐夫人羞愧:“愫雪姑娘真的慈悲大度。” 然而酆逝隐却没有那么慈悲大度。 他是妖。 黑狐夫人做的出来的事,他也做的出来。 他冷若冰刀的凤眸,充满愤怒地锁着黑狐夫人:“你是怎么对待愫雪的?竟然把她弄的气若游丝!” “我……我只是……给她施了一点点,小小的惩罚!”黑狐夫人故作委屈。 “撒谎!”说罢,酆逝隐冷眸一闪。 一道寒光从他眼睛射出,打在黑狐夫人身上,瞬间燃起熊熊大火,将她滚滚灼烧起来! 第七十九章 黑狐妖夫人(九) “狐王饶命!饶命啊!”黑狐夫人在烈焰火团的包围中,痛不欲生地呼号着。 灵慕冰看了十分解气,忍不住道:“活该!” 然而灵愫雪体验过火烧,看到黑狐夫人痛苦凄惨的模样,便忍不住想起自己刚才受罪的模样,别过头抓着酆逝隐的衣服,小声哀求:“别烧了,太恐怖了。” 她颤抖着,看着别人被火烧,仿佛自己也在被火烧。 “别烧了……”灵愫雪眼眶忍不住淌下善良的泪水,沾在酆逝隐左肩衣服上,透在肌肤上。 酆逝隐心中有怒,但看愫雪瑟瑟发抖,于是停下火焰,望着黑狐夫人警告:“下次要是本座再看到你伤害她们姐妹二人,决不轻饶!” “是是是!”黑狐夫人趴在地上,谦卑的点着头。 站在一旁的乐道长身为替天行道之人,绝不想就此放过一只为祸人间的妖魔。她掏出袖中的收妖葫芦,正欲打开,却被酆逝隐拦住。 “给它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酆逝隐淡淡道。 灵慕冰不乐意:“酆公子,虽然你救了我们姐妹二人,但黑狐妖作恶却是铁打的事实。它有罪就该被乐道长收起来绳之以法。” “是啊,妖精性情无定,此刻它卑微给你磕头,下一秒可能就在心怀怨恨想着如何报复,不如让我收了它,把它带至昆仑山锁妖塔潜心悔过!”乐道长道。 黑狐夫人露出极其可怜的愁眉苦脸:“狐王!我是真的下次不敢了,求你帮我躲过这一劫罢!” 酆逝隐挑了挑眉,望着怀中虚弱女子,询问:“愫雪,你说该怎么处置它?” 灵愫雪元气虽伤,理智还在。 她斟酌了一会,秉着慈悲为上的信念道:“给它一次重新悔过的机会。” 灵慕冰厌烦她这种无度的善良,不犹豫地反对:“不行!我不相信妖精会改过自新,必须让乐道长收了它!” “姐姐……” “你不用再说了。乐道长快收它。”灵慕冰拉着乐道长的手,要她快点行动。 酆逝隐的脸沉的犹如漫天乌云,似要暴发电闪雷鸣。 “酆公子,你生气也好,愤怒也罢,反正我是不会心软的。”灵慕冰绝然表态。 “姐姐,为什么?”灵愫雪对她的顽固感到不解。 灵慕冰一把抓过灵愫雪右手,撸起袖子,指着她雪臂上一道凹凸不平的咬痕道:“这就是我为什么态度坚决的原因!有了第一次,我就再也不想让它发生第二次。所以愫雪,你把这只狡猾的狐狸带回茅屋时,我就万分害怕你会被它撕咬!” “可是它现在知道自己错了。” “我不管,它只是表面上知道错,过一阵子好了伤疤忘了疼,就会又出来作恶多端。所以把它关入锁妖塔是最安全的办法!” 说罢,灵慕冰凌厉的眼神,移至酆逝隐沉黑的脸上,像在示威。 酆逝隐望着灵愫雪右臂上可怜的咬痕,心微微一软:“好吧,你们说怎么样就怎么样罢!总之它至少保住了一命。” “不!狐王!你不能放弃我!我可是你族下的子民啊!”黑狐夫人哀嚎。 酆逝隐眸光冷冷如霜,沉默,当做没有听见。 黑狐夫人失望至极,愤怒地从地上跳起,伸出漆黑狰狞地十指爪子,趁人不备,掐着灵慕冰的脖子,瞪目喷骂:“你个贱人!狐王都说了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你竟然仗着你妹妹被狐王宠爱的份上,在狐王面前自作主张,毫不把大家看在眼里!既然你要置我于死地,那我拖你做陪葬!” 说罢,黑色十指像铁钳一样夹的灵慕冰透不过气,脸色冲血涨红。 “住手!”灵愫雪连忙离开酆逝隐的怀抱,去抓黑狐夫人的手臂。 黑狐夫人顾上那么多,直接用内力将灵愫雪震开。 灵愫雪往旁边一倒,后脑勺撞在坚硬的地上,瞬间昏了过去。 酆逝隐暴跳如雷,扬手一挥,将黑狐夫人扇在旁边的墙壁里,嵌成了壁画。 “愫雪!愫雪!”酆逝用抱起灵愫雪。 灵慕冰喉咙痛的难受,扶着乐道长不停的咳嗽。 “刚才,我真应该早点同意乐道长将那不知好歹的东西收进葫芦,这样愫雪也不会被它打晕。”酆逝隐一边心疼地望着怀中女子,一边施法帮她恢复元气。 乐道长无奈苦笑:“酆公子是妖,袒护狐妖是应该的。反而是慕冰姑娘太激动了,刺激的狐妖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我?咳咳咳……”灵慕冰脖子疼,说不出话。 酆逝隐轻轻摇头,忽然自责起来:“都是我害的,要不是两千八百年前我把愫雪咬了一口,慕冰姑娘也不会在心里留下阴影。所以她恨妖如仇也是应该的。” “哦?原来万般结果自有其因。看来事情至此,都是天命使然。”乐道长说罢,朝墙壁走去。她探了探黑狐夫人的鼻息,哀声一叹:“它已经死了。” “死了?”灵慕冰不敢相信。 “是的,刚才酆公子太激动,挥劲过大,把它砸在墙壁上直接丢了性命。”乐道长淡淡道。 “没事,它乃九尾狐,死一次还剩八条命,你把它收了,及时带至昆仑山锁妖塔既可!”酆逝隐吩咐道。 乐道长听命行事,打开葫芦嘴儿,将狐妖收了进去。 “好了,我要前往昆仑,剩下的就交给慕冰姑娘你了。”乐道长拱手拜别。 灵愫雪点头:“好,狐妖以带走,我会帮知州大人尽快除却他体内的狐邪之气。” “嗯,我走了!”乐道长揣着葫芦,念了几句咒语,化成蜻蜓飞了狐帝洞府。 而还在洞内的三个人,过了许久,灵愫雪终于睁开了眼睛。 “谢谢酆公子帮我疗伤。”灵愫雪感激道,自己完全可以站稳身躯。然后她走至灵慕冰身边,摸着她通红的脖子道:“姐姐,你没事了吧?” “没事了,多亏酆公子及时挥手,把狐狸精拍在了墙上。”灵慕冰笑道。 “乐道长呢?” “她已经收妖赶往昆仑锁妖塔了!” “那太好了。我们回去吧。”灵愫雪一刻也不想在这洞中继续呆下去。 灵慕冰点头:“好!我们离开,我还要赶往晋安郡帮司明旭驱邪!” 第八十章 短暂的陪伴(一) 离开充满狐臭的狐狸洞府,酆逝隐绅士地将灵氏姐妹二人送至司府门前。 “你们在此等我,我进去给司明旭驱个邪就出来!”灵慕冰朝紧闭的大门走去。 酆逝隐好心道:“需要我帮忙吗?” “不需要,那黑狐狸已经元气大伤,存留在司明旭体内的邪气也会变弱,我很容易就能帮他驱除。” 说着,如妈已经开门,看到是灵慕冰,立刻热情地邀入府内。 剩下酆逝隐和灵愫雪两人,孤男寡女,在无风无月的黑夜中静静地等待。 他不眨眼地凝望着她,仿佛视线就像灼热的光线,打在灵愫雪脸上,羞涩不敢抬头。 两人静默许久。 灵愫雪终于抬头,打破沉寂:“酆公子,我……” “别再叫我酆公子。”酆逝隐修长冰凉的手指,蜻蜓落荷般轻轻点在她温软的红唇上,温柔:“像以前一样叫我逝隐。” “逝隐……”灵愫雪更加羞臊,脸烫的像开水,削尖的下巴都快要戳进脖子里。 途径的几名凡人,虽然看不到黑夜里发生的情况。 但酆逝隐一双眼波流转的凤眸,透过黑夜已将灵愫雪可爱的模样一点不漏的看在眼里。 他情不自禁地手指移至她柔滑的下巴,把她清丽素雅的脸抬起来,不偏不倚地对着自己英俊令人窒息的脸。 然后,一阵灼热如浪的气息从酆逝隐嘴里吐出,满满当当的倾泻在灵愫雪脸上。 她被灼地轻轻一颤,整个身体都紧张地肌肉僵硬。 冰凉的晚风,也吹不灭她此刻沸腾的心。 突然,酆逝隐无限温柔的吻贴住灵愫雪娇嫩的唇,轻轻地吮吸,柔柔地啃噬,舌尖在她唇上来回舔啄,辗转反侧,吸取她口中所有的温柔甜蜜。 灵愫雪大脑一片空白。 浑然不知自己酆逝隐的另外一只手,像蛇一样滑在她的腰间,将她整个身躯紧贴着他的身躯。 漆黑的夜,灼热的吻。 灵愫雪此生头一次心脏狂跳,几乎蹦出嗓子。 她被酆逝隐的热吻冲坏了脑子,半天也不挣扎一下,任他唇舌挑逗宰割。 许久。 司府的门有了被人打开的声音。 灵愫雪像被泼了一头冷水,立刻清醒过来,将酆逝隐推开。 “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灵慕冰心情愉悦,大步流星地走来。 灵愫雪双唇酥酥麻麻,说话结结巴巴:“姐姐……给……知州大人……弄好了?” 酆逝隐听了,偏头忍俊不禁。 灵慕冰诧异地望着对方,关切:“你怎么说话打颤?” “我……有点……冷。”灵愫雪找不到好的借口。 其实她整个身躯热血沸腾,几乎控制不住体内洪荒之力。 灵慕冰连忙展开怀抱,像用拥抱温暖灵愫雪。 谁知灵愫雪往后一躲,害怕对方靠近:“姐姐,我身体太冷了,你抱着我只会被我凉着。” “不怕,我搂着你,你就不会那么冷了。”灵慕冰道。 但灵愫雪本能的拒绝,缩在酆逝隐身后,害怕灵慕冰窥探到她羞涩的事情。 酆逝隐看着她可爱又可怜的模样,脱下自己深蓝色的华丽外套,搭在灵愫雪双肩上:“这样你就不冷了!我送你们回家。” 说罢他朝玉田村方向走去。 出了晋安郡的城门,天上乌云退散,月光明媚洒下皎白的光芒,将黑暗大地照射成乳白。 灵慕冰走在灵愫雪右侧,好奇盯着对着脸:“愫雪,你不是说你冷吗,怎么脸这么红,该不会是发烧了体热四肢凉?” 说着灵慕冰伸手去摸灵愫雪的额头。 灵愫雪的头微微一偏,躲过对方的抚摸:“姐姐,我没事,过一会儿就好了。” “是的,她一定是被我的外套裹热的。”酆逝隐打着圆场。 “那你就把外套敞开一点,不要裹那么严实。”灵慕冰提醒。 灵愫雪听话,把外套的衣襟往外拉了拉,然后一阵凉风灌入衣服,她热血沸腾的身体渐渐缓和了许多。 三人并肩而行,走了没多久。 风吹乌云又至,将月光遮挡的一干二净。 酆逝隐不想她们继续走夜路,于是暗中施法,三步两下就踏到了茅屋的门口。 “谢谢酆公子施展一步千里之术。”灵慕冰道完谢,匆匆推门而入。 这一天她累坏了,所以不顾一切跑至卧室,倒床就睡。 而灵愫雪仍站在门外,望着酆逝隐恋恋不舍。 “酆公子……” “叫逝隐!” “逝隐,这是你的外套,你也快点回去休息吧,时候不早了。” “你真的想我走?” “我……不想。”灵愫雪羞涩地说出心里话。 酆逝隐欢愉地伸臂将她纤腰一揽,揽入怀中,紧紧地拥抱,又欲用吻让她昏天黑地。 灵愫雪这次拒绝了。 幸福来得太快,她有些无所适从。 所以,她轻轻挣脱他的怀抱,往后退了一步:“逝隐,我想慢慢的,一点一点地了解你。” “好!你想细水流长,我奉陪到底。”吻虽然被拒,但酆逝隐眼眸依旧温柔。 他穿回自己外套,深情凝视着灵愫雪:“时候不早了,你也早点睡吧。等我有空,再来看你。” 说罢,他化成一阵风,消失在黑夜。 灵愫雪望着面前的漆黑,许久才不舍地归至屋内。 当她刚一坐入床榻,隔壁卧室传来灵慕冰慵懒而讪笑的声音:“刚才在司府门口,我看见酆公子吻你了!” 啊。 灵愫雪一愣,又结结巴巴起来:“姐姐,你都看到了。” “是的,我不仅看到了,而且还站在门口欣赏了许久。”灵慕冰毫不羞愧道。 “呃……”灵愫雪窘迫,许久才又道:“姐姐开门的时候,我明明已经推开逝隐了。” “嘿嘿,大半夜司府的人都睡了,所以如妈开门关门的声音特别小,你听到的声音是我施法故意弄出来的。”灵慕冰狡黠笑道。 “姐姐你好坏!”灵愫雪一把抓起床上枕头,羞涩地埋着头。 “这有什么。我只不过是想通过你们的接吻,来观察酆公子对你是否真情。” “那么黑,你能看清楚什么?” “你忘了,我不是普通人,天再黑,我想看什么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灵愫雪听了更是羞涩得不成人形,恨不得一头扎进地里。 第八十一章 短暂的陪伴(二) 翌日天色灰蒙,暗沉。 空气中充斥着潮湿与闷热。 “应该要下雨了。愫雪你别去卖茶了,家里的银子够花。”灵慕冰一边从床上爬起,一边望着厅堂忙碌的身影说道。 灵愫雪整理着装茶的大箩筐:“我想多存点,好让姐姐早点去晋安郡盘下一间店面。这样就不用在清晨走漫长的泥道,赶往集市卖货。” “唉!盘店这事急不来!晋安郡里人满为患,盘店不仅需要金钱,还需要时机。上一次我拿着钱去盘一间小店,不就其他老板捷足先登了!所以啊,等存够了钱,还得等那里有没有空店。”灵慕冰打着呵欠,慵慵懒懒。 “那等我卖完茶,就去看看有没有转让的店。” “你真的要去?天色这么阴,不出半个时辰绝对下雨!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呆在家里,没事可以去看看韩奶奶她身体怎么样了。” “韩奶奶我回去看,但我不想错过几天。说不定我刚一摆摊,就大户人家来收的茶叶。” “好吧,天道酬勤,记得带伞。” “嗯!” 为了防止待会儿下雨太大,灵愫雪不仅带了伞,还带了一块厚实的黑布。 片刻后,她背着大箩筐,握着伞,迎着潮湿的风,踏门而去。 突然,一道深蓝的身影,像鬼魅一样从茅屋顶上燕子般落下,站在出门人的身旁。 灵愫雪一骇:“你怎么没有回奉顺妖山?” 酆逝隐凤眸带着微笑:“因为我不舍得走。” 灵愫雪脸又情不自禁地红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每说一句话都仿佛带着滚烫的温度,她一听就醉。 “你难道不忙?”灵愫雪关心道。 “怎么?你希望我走?”酆逝隐挑眉,挑逗。 “不希望。”灵愫雪羞羞懦懦。 “那我就不走。”酆逝隐一把将她背后大箩筐取下来,准备背在自己背上。 灵愫雪连忙去夺:“不行,你一代狐王,妖皇旗下红人,不能帮我背这种降低身份地位的东西。” “我喜欢随心所欲,不在乎什么身份地位。”酆逝隐温柔反驳。 “不行,你不在乎,我在乎,因为那是你拼命辛苦挣来的。” 酆逝隐听了心里暖融之极,感动:“没想到你这么为我着想。” “因为你是我在乎的人。”灵愫雪一边背回大箩筐,一边朝前走去。 她纤细的身影,像弱不禁风又坚韧不催的小草,让人又怜又佩服。 酆逝隐沉醉了许久,追了上去,抽出她手里的伞,自己紧紧握着。 “拿伞这种小事交给我,待会儿雨来了,我保证不让你淋到一滴雨。” “好!” 灵愫雪甜甜一笑。 酆逝隐醉的无法自拔,跟在她身旁,心中充满了甜蜜。 很快,二人来至集市。 摊位刚刚摆好。 司明旭便袭一身官袍,身后尾随着两名衙役,匆匆朝茶摊走来。 “愫雪姑娘,今天你姐姐怎么没有来?”司明旭失落又焦急。 “她昨日太累,又看今天天气不好,所以没有跟我一起来。知州大人要有什么事,我可以代为转告!”灵愫雪道。 “唉!她一定是昨夜帮我驱邪导致身体太累。我这就去玉田村,亲自给他道谢!” 说罢,司明旭带着两名衙役,匆匆朝城门外赶去。 酆逝隐望着他们火急火燎的背影,忍不住发表感慨:“这位知州大人,应该是爱慕上了慕冰姑娘。” “是啊,他喜欢姐姐那份情谊,谁都能看出来。”灵愫雪忽然伤感:“可是,姐姐早已心有所属。” “心有所属又如何?慕冰姑娘喜欢的男子不陪在她身边,与她一起经历风风雨雨,时间的长河迟早把他抛弃在遗忘的角落里。” “可是,我不这么认为。姐姐是一个痴情的女子,这一年多在玉田村,多少俊汉壮丁,才子儒生像她表达爱慕,她理都不理,一心只想着心中所爱之人。” “那她就太固执了,竟然空等一个不来看她的男子,而放弃身边绝好的选择。”酆逝隐耸了耸肩,显然对灵慕冰的做法不看好。 灵愫雪眸光涟漪阵阵,楚楚动人地凝视着他:“难道爱不该执着?” 短短一句反问。 道破了爱情的真谛。 爱,就该执着。 酆逝隐震在当场,痴痴地望着灵愫雪。是啊,她说的对,真爱就应该执着? 我怎么傻了? 我一定是在妖界混乱的社会关系中待的太久了,都忘了一些事物的本真…… 他想着,脸色有些怅然,落寞。 灵愫雪心细道:“逝隐,你怎么了?难道身体不舒服?” “不……我只是觉得你说的,让我很感触。” “感触?” “嗯,在下三界,没有生灵会为了一件得不偿失的事情去执着,浪费时间。它们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变化无穷,随时翻脸,没有真情可言。所以,下三界的世界观与上三界世界观是完全颠倒的。只要你们觉得应该的,妖魔都觉得无知可笑。” “可是你并没有笑?”灵愫雪眸光如柔波。 酆逝隐怔了怔,没想到不动声色的灵愫雪,已经把他彻底看透。 “逝隐,你虽为妖,但你却与众不同。”灵愫雪凑近酆逝隐耳朵,小声道。 这句话犹如春风,将他的心湖吹皱,动荡不息。 过了许久。 酆逝隐缓过神来,镇定而严肃地望着对方:“你真的觉得我,与众不同?” 他期待她的回答,就像期待妖皇的肯定一样。 “是的,没有妖王愿意为一个女子逗留凡间。就像天上的神仙,极少有逗留凡间的时候一样,显得那么特别。” 没想到她竟然把他与神仙相比。 酆逝隐顿时心花怒放,英俊地脸忍不住羞涩一笑:“原来你这么看好我。” 灵愫雪咬唇,可爱:“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第一眼看到你,知道你是妖,但是我心里就是觉得你是特别而温柔的。” “噢?”酆逝隐更加高兴,迫不及待地追问:“第一眼看到我,难道说从我们在逍遥快活楼时,你就对我有了特别的感觉?” “啊?什么逍遥快活楼?”灵愫雪听不懂。 酆逝隐忽然抿唇,神秘一笑。不再言语。 灵愫雪望着他,感觉奇怪,但很快买白茶的顾客,打断了她心中的疑虑,忙碌了起来。 第八十二章 短暂的陪伴(三) 天色越来越阴沉,空气闷湿地仿佛能拧出水来。 “好了好了,我第一次来买你的白茶,先买三两,回去冲泡着喝,如果好喝下次还来买。”抓茶的顾客着急地望了望天色,生怕雨下了下来,所以手忙脚乱地付过铜板,匆匆奔跑离去。 “愫雪,要不要我把天上的乌云驱赶走?”酆逝隐提议。 灵愫雪摇头:“风雨自有道理。不能因为下雨出不了摊就不让它下雨,因为田地的庄稼需要雨水的滋润。” “好吧,听你的。” 话音刚落,就有一滴雨低落在酆逝隐的鼻尖。 “真下了,快收拾。”酆逝隐一边催促,一边将雨伞撑起。 灵愫雪将厚实的黑布遮盖在大箩筐上,然后背着它,向身旁买菜的大娘询问:“宋大娘,你带伞了吗?” 宋大娘将收在一旁的斗笠拉出来:“你看,我带了斗笠,不怕淋雨,可以继续在此再多卖一会儿。” “好吧,青菜也需要水分,那我就不陪您了。” 说罢,灵愫雪依靠着酆逝隐朝路上走去。 倾斜的风,簌簌的雨。 却没有半滴洒入灵愫雪的身上。 她知道,一定是酆逝隐在周身施了法,所以雨再大都侵蚀不进伞来。 两个人悠闲漫步在哗啦啦的雨道上,惹的屋檐下避雨的孤单乞丐,忍不住辛酸地冷嘲热讽:“雨这么大,还有闲心散步,真是被爱情冲昏了头。” 酆逝隐听见了,但他不介意。 因为她此刻满心装的都是身边的女子,所以外界说什么,他都当没听见。 两人默默的走着。 不说一句话,气氛依旧微妙而融洽。 酆逝隐希望时光能够停留,这样他就能永远地为她撑伞,挡风挡雨。 但好景易逝。 不知不觉间,烟雨朦胧的玉田村,飘渺梦幻地出现在他们眼前。 走在村口,灵愫雪忽然停了下来:“逝隐,谢谢你的陪伴。” 酆逝隐神色一落:“怎么?你这在跟我告别?” “是的,虽然我很不想让你走,可是奉顺妖山还需要你打理。”灵愫雪满心都在为酆逝隐的事业考虑。 然而酆逝隐仍流连忘返:“我想陪着你。” 灵愫雪微微一笑,也不舍:“好罢,就让你再多陪我一会儿,待会我给你做饭吃,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太好了!”酆逝隐激动,情不自禁拉着灵愫雪的纤细柔软的手,放在自己心脏跳动的胸膛前:“相信你做的饭菜一定很好吃。” “不一定,妖精大多大鱼大肉,而我与姐姐每日三餐素菜,怕你吃不习惯。” “吃的习惯,只要是你做的,我一定爱吃!” 陷入爱情的男子,总是痴痴傻傻。 灵愫雪感动地望着他:“等我赚够了钱,就给你做一顿红烧肉。” “你的拿手好菜是红烧肉?” “不,我觉得红烧肉是贫苦人家最奢侈的菜,所以我想做给你吃。” “没事,只要是出自的手,荤与素无所谓。”酆逝隐幸福笑道。 况且身为一个狐王,荤肉他早就吃腻了。 两人正开心的,没有嫌隙的,聊着。 忽然潇潇雨幕中走来几个人影。 是司明旭和两名衙役,他们用袖子盖头,遮挡着倾斜大雨,朝村头狼狈的跑来。 “愫雪姑娘!”司明旭呼叫着。 灵愫雪连忙迎了上去,酆逝隐跟在她身旁,不让雨伞离开她半步。 “雨这么大,你们怎么不在我家避雨?”灵愫雪唤道。 “慕冰不在家,我们在门口等了许久,而我又必须赶回去处理公务,所以顾不上下雨不下雨了。” “可是这么淋着会着凉的!”灵愫雪一边担忧,一边将伞从酆逝隐手中抽出,递给司明旭。 司明旭推开:“不用,我们快速跑回去就可以。” “不行,你的身体刚刚好,还是快打着伞吧。到时候你又生病了,姐姐一定会担心。” 如此一说,司明旭毫不犹豫地接过伞:“对啊,我不能让慕冰为我担心。好了,我先走了,你们快点回家罢!” 说着他带着衙役,踏着水花,匆忙奔去。 灵愫雪伫立原地感到奇怪:“为什么伞没了,雨还是淋不到我?” “因为我早就帮你把头顶的雨云驱散了。”酆逝隐温柔道。 灵愫雪感动地抬头,果真头顶的乌云有一小片是空荡荡,没有雨下。 于是,她娇弱的身躯,轻轻地朝酆逝隐依偎过去。 酆逝隐像触电一样,一颤,合不拢嘴地笑陪着她走回屋内。 摸着钥匙,开了门,灵愫雪望着空旷的茅屋,纳闷地嘀咕:“姐姐,会去哪里?” 酆逝隐帮她取下肩上背篓,隔在墙角:“也许你姐姐,出去忙急事了。” “急事?”灵愫雪困惑,数秒后又顿开:“也对,说不定她是去送胭脂了。” 很快她又愁眉苦脸起来:“外面下这么大的雨,她一定没有伞回来。” 说罢,她匆匆跑至后院,取了一把油纸伞回到厅堂。 “我得去给她送伞!”灵愫雪着急朝门口跑去。 酆逝隐修长地手将她纤细胳膊一拉,把她拉入自己怀中,紧紧拥抱,下巴抵着她的头顶,享受着青丝优雅的发香:“你姐姐那么厉害的女子,不需要你冒着风雨去给她送伞。所以你就好好呆在家里,哪儿也不许去,给我做一顿丰盛的午餐!” “对哦,我忘了。姐姐会法术,她随手一变就有伞了。”灵愫雪傻傻地笑着,片刻后,挣脱温暖的怀抱,将油纸伞斜倚在墙角。 一炷香的功夫后。 灵愫雪拧来一壶沁香的茶,一边往酆逝隐身边空杯倾倒,一边闲话笑聊:“这就是我卖的白茶,亲手泡给你品尝,看看我泡的茶与妖界所喝的茶有何不同?” 酆逝隐望着清冽见底的茶,轻轻一嗅,表情陶醉,赞叹:“光是香味就已经与众不同。” 说罢,他轻轻端着茶杯,柔柔地吹着上面的热气。 “呵呵,之前寅炎买下了我两筐白茶,分发给东海龙宫的海灵们喝,它们也说香味独特。”灵愫雪笑着。 酆逝隐的脸却陡然一沉,犹如乌云。 他浅抿了一小口后,闷闷不悦:“时候不早了,我该会奉顺山了。” “你要走?”灵愫雪一愣。 没想到如此突然。 “是的,我想起还有一件事等我去处理,所以走了,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说罢,他毫不犹豫消失在椅子上。 灵愫雪心情顿时一落千丈。 难道我说错了什么? 第八十三章 短暂的陪伴(四) 潇潇风雨,昏昏天地。 桌上的茶已凉。 灵愫雪一脸忧愁,无奈地坐在桌边,叹息:“好好的,为什么会突然不高兴要走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脑海回放着无数次酆逝隐冷漠的表情。 “为什么呢?” 问也问不出个答案。 一个时辰后。 灵慕冰披风带雨地推开了屋门,望着屋内死气沉沉地女子:“怎么了?受了什么打击?” 灵愫雪无精打采,眉头也抬不起来:“逝隐,生气了。” “生气?”灵慕冰一边合上门一边摸腮忖思:“你是不是说了他不爱听的话?” “我也不知道。”灵愫雪心情灰沉,将早上到刚才发生的叙述了一遍。 灵慕冰捧腹讪笑:“哈哈,我知道了。酆公子一定是喝茶时听你突然提起南荣寅炎这个人,所以不高兴,要离去。” “我只是随口一提。”灵愫雪无辜。 “随口也不行。在下三界生灵的观念里,喜欢就来,不喜欢就走,十分潇洒无羁。更何况他视南荣寅炎为情敌,听到他的名字自然倒胃口。” “可是我并不是故意的。” “你不是故意的,他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妖魔习惯爱憎分明,听到不喜欢的话,本能地想要离开。其实,你应该高兴才对。” “高兴?” 说实话,灵愫雪半点也高兴不起来。 “是的,高兴!身为一直生性狡猾的狐狸,对你毫无保留地展现自己的喜怒哀乐,你应该觉得庆幸。换做其他狐妖,说不定会假装宽容,然后心里却在咒骂。” “原来如此。” 如此一听,灵愫雪心情好了一点,脸色也微微放晴。 “所以说能在你面前像孩子一样,毫无保留地施展真性情的男子,才是真心对你的。”灵慕冰走至桌旁,将凉茶灌入腹中。 “这么说,姐姐你觉得逝隐比寅炎要好?” “不不,我可没这么说,我的意思是酆公子是抱着真性情与你交往。” “那寅炎呢?” “他裹着一层世俗礼仪,一颦一笑都经过了内心的掂量,为人体贴,却带着几分虚伪。” “如此一来,寅炎反而不好了。” “我没说他不好。” “那姐姐是什么意思?” 灵慕冰白眼一翻,伸手在灵愫雪额头上轻轻一戳:“念在你失忆,没有经验的份上,我索性就告诉你。男人没有十全十美,就算有那也是伪装的。但这种伪装若是善意,也就无所好与坏,只要他对我们就可以。但如果伪装君子却是另有所图,那么我们就要提防。而有一类男子,他面对感情时不会伪装,就像酆公子一样,喜怒哀乐全部都表现出来,这样反而让人放心,不用去猜疑他是否真心还是假意,因为他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虽然这样很像刺猬,但他温柔的一面却比大海还要柔情!” “也就是说,事事都好都和气的男子,他的内心很难琢磨。而喜怒摆在脸上的男子,内心却是简单明了。不过,我这说的是在感情方面。在其他方面,男子也许又会有不同的表现。”灵慕冰解释的够详细。 灵愫雪一听就懂,若有所悟:“逝隐和寅炎就像两朵不同的花,一个是荷花,一个是月季花。” “呵呵,荷花?月季花?你可真会比喻。”灵慕冰苦笑。 “荷花开放花瓣花心花蕊根根分明,月季花开花瓣繁复花心掩藏。” “说的一点也不假。就看你喜欢哪一朵花了。” “嘿嘿。”灵愫雪傻笑,闪烁地双眸却充斥一丝神秘。 她想选择哪一朵花? 灵慕冰不想深究,只希望无论她选择哪一朵,那朵花都能陪她芬芳一辈子。 片刻后,灵愫雪将注意转移到灵慕冰身上,关切地询问:“之前你做什么去了?知州大人寻你,家中无人。” 灵慕冰眸光一烁,从怀中掏出一个会发光的物件:“喽!我去找这本神书了!” 灵愫雪凝视着书皮定睛一看:“玉女绮星神功!” “不错!我昨夜左思右想,百思不得其解,觉得还是先把这本书找回来,免得被其他妖魔窃取学习,那就不好了。” “你把它找回来,想怎么做呢?” “我要把它送回天界嫏嬛阁。毕竟神书被窃,是一件违反天轨的事,虽然新阁主跟我不熟,但我也不想嫏嬛阁里其他仙使因神书被窃而受连累。所以,我回来告诉你一声,怕你一个人在家看不到我,又犯傻到处寻找。” “嗯!姐姐你放心去吧!” 说罢。 灵慕冰将神书揣回,化成一缕青烟朝烟雨朦胧的天空飞去。 入了天,世界无风无雨,分外明媚。 灵慕冰带着期待的心情,直冲七重天,来至嫏嬛阁高耸的玄门口。 那儿早有仙姿飘渺的男子良璃站在门口,翘首等待。 “良璃,你怎么知道不会来?”灵慕冰诧异。 良璃许久不见佳人,低头轻轻羞涩,小声喃喃:“因为我每一天都在盼着你。” 声音太轻细,灵慕冰没听清:“你说什么?” “哦,我说我正好要出去,看到你来,先接待你罢。” 羞涩的话语,男人通常不好意思重复,所以良璃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 “那太好了,我正好有事要问你。”灵慕冰拉着良璃走至嫏嬛阁内一处偏僻地方。 “什么事?”良璃困惑凝视着她。 “阁主他怎么样了?”灵慕冰迫不及待,眸光火热灼灼。 良璃知道,她问的是前阁主,心情有些失落,但面容依旧保持微笑:“前一阵子我抽空去看了前阁主。” “快说快说,他怎么样了?” “他除了没有自由,一切都很好。” “那他有没有提到我?” “没有。” “好吧。” 灵慕冰晴朗的脸色,微微浮现一丝乌云。 良璃看了心生怜惜,忍不住撒谎:“我忘了,他有提到你。” “哦!他都问我什么了?”灵慕冰脸上乌云瞬间退散。 “他说他挺想你,希望你有空能去看看他。”良璃淡淡忧伤道。 灵慕冰羞涩像个孩子,柔指绕弄着胸前一缕垂丝:“我也很想他,但是我没有能力去见他,只能拜托良璃你下次去看他时,帮忙稍一句话。” “什么话?” “说我在人间东晋王朝的玉田村,一直等着他。” “好……” 第八十四章 短暂的陪伴(五) 良璃的心,就像被秋风席卷过的森林,盎然青葱瞬间凋敝。 她还记挂着阁主。 她的内心难道就没有一丝一缕是在惦念我? 良璃越想越伤心,但有不敢暴露于形,嘴角扬笑,眼眸含伤地望着对方:“慕冰,你来此不会就是为了询问前阁主的事吧?” 灵慕冰轻轻摇头:“当然不是。我要把这个送回来。” 说着她从袖中摸出《玉女绮星神功》。 良璃望着素手上的金光,诧异:“神书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你不要误会,这本书不是我偷的,而是玉田村附近的一只黑毛狐妖偷的。它把我和愫雪抓入妖洞,无意中被我们看见了。后来狐王亲手处置了那只狐狸,我才有机会从妖洞把这本书再偷了回来。” “这么说,这本神书被下三界生灵触碰过。” “不错。要么是黑狐妖自己来窃的,要么就是其他妖魔。总之事情十分蹊跷。你赶紧将神书遗落之事告知现在的阁主,让他命人查勘是否还有其他神书仙卷丢失。” “嗯。”良璃接过神书,怅然一叹:“自从新阁主执掌大局以来,虽然重新修改的规章制度十分严苛,但他改完制度后就把阁内一切事务交由我打理,而他自己整日关在屋内,闭目打坐,聪儿不闻窗外事。” “还有这等事。那新阁主岂不是成了甩手掌柜,而你却大小事务统统包揽?” “是的。所以还有什么事快点说吧。”良璃终于露出一丝疲态。 灵慕冰怜惜地关心:“身为副阁主虽然要把打理很多事务,但该休息的时候,你也该好好休息。” 一句关心,像旱地里的春雨,润泽了良璃阴沉无力的心情。 “谢谢慕冰,没想到你还知道替我着想。”良璃笑着。 灵慕冰纤指措不及防地在对方额头上轻轻一弹,怒嘴:“我当然想着你了,你可是我曾经的好同僚啊!” “呵呵,同僚。” 也罢,只要她心里还记挂着她,她给他安什么名分都无所谓。 毕竟单相思这种事情,只有他自己知道,不奢求灵慕冰给予多少。 很快,灵慕冰挥手作别:“我走了,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你也是。” 然后良璃将灵慕冰送至玄门口,目送她离去后,自己才转身朝高大耸云的神书楼闪身而去。 “仙使你查看一下《玉女绮星神功》原本放在哪一层哪一号书架?”良璃命令着身旁抱着一叠新书的仙使,命令。 仙使立刻放在怀中一大摞书,小心翼翼接过泛着金光的神书,走至旁边案台翻了翻记载薄后才道:“回禀副阁主,《玉女绮星神功》原本位置是在六楼第三号书架顶层。” “很好!”说罢良璃将神书吸入自己手中,闪身直接来至六楼三号书架处,顶层罗列整齐的书籍果然出现一道空裂的缝。 看来这不是一本赝品。 但是又有谁有这个权利将神书带下凡界? 良璃带着困惑,将神书放回原位,又闪身回至一楼案台旁询问:“仙使,你帮忙查一下最近可有仙官来此借书?” 仙使从旁边抽出借书记事薄,翻了又翻,轻轻摇头:“没有,自从新阁主执掌嫏嬛阁以来,阁里的书一律禁止外借。” “好,你忙吧。”然后良璃带着疑虑离开。 他内心有一股浓浓的不祥预感,但又不敢妄下定论,所以再还没查探出神书遗落下三界的原因前,他不想张扬此事。 因为他怀疑嫏嬛阁内有奸细。 所以一切都要按兵不动,自己默默细察。 …… 灵慕冰归至玉田村,大雨依旧瓢泼滂沱。 她走至屋内厅堂时,南荣寅炎正坐在桌旁,神态悠闲地喝着杯中凉茶。 “愫雪呢?”灵慕冰询问。 “她在后厨做饭。许久没有尝过她的手艺,今日中午,我要好好吃一顿。”南荣寅炎放下茶杯,拧起茶壶给另外一个茶杯斟满茶水,递给面前女子:“给,润润喉。” “你倒是很熟练嘛。”灵慕冰接过茶杯,调侃:“弄的好像我是客人,你是主一般。” “不敢,我只是与愫雪关系亲密,所以不自觉地把这里当成了第二个家。如果慕冰姑娘觉得我失礼,我可以改。”南荣寅炎总是微笑,让人看不出真假。 灵慕冰最不满意就是他这总是一副老好人的模样。 难道他就没有生气的时候? 灵慕冰突然燃起了试探的心情,眸光狡黠,故意戳对方痛处:“一般深情的男子,心中都只装着一个女子,但是南荣公子你的心里好像同时装着两个女子,难道你就不觉得累?” 睿智的南荣寅炎一听,就知道对方故意在打击自己。 他不在意,淡然一笑:“龙妃对我有恩,我不能抛弃她。而且她是个可怜而执着的女子,如果不在我不把她放在自己身边,她真的能郁郁而终。所以……” “所以你用你的大度,接纳一个自己不爱的女子在身边,然后又对愫雪朝思暮想?’ “是的,我对愫雪朝思暮想。”南荣寅炎巧妙的回答,将话题的重心拉至灵愫雪身上,继续道:“虽然我身边已有妃子,但我的心却只为愫雪动情而跳。” 他神态真诚,不带半分含糊。 灵慕冰微微一怔,被感动,打消挖苦对方的念头:“好吧,我暂且相信你。不管你和酆公子谁更爱愫雪多一点,我都希望你们不要带半点虚情假意。” “请你放心,我一定会珍惜愫雪,不让她受任何伤害。”南荣寅炎郑重至极。 刚言罢。 灵愫雪高兴地端着两盘菜走了进来:“姐姐,你和寅炎在聊什么呢?” “没什么。”灵慕冰轻唆一口茶,将话题转移至菜上:“你今天炒的菜没有往日显得鲜亮,是不是炒过头了?” 灵愫雪望着两盘暗沉的菜,郁闷地点头:“是的,我炒菜时心不在焉,所以炒过了火。” “何事心不在焉?”南荣寅炎急忙追问。 灵愫雪觉得彼此感情很深,没有必要隐瞒,于是哀叹道:“一个时辰前,我把酆公子惹生气,他不欢而去,所以我一直担心他会不会不开心” “原来如此。”南荣寅炎微笑,脸上没有任何波澜。 第八十五章 短暂的陪伴(六) 不对吧。 哪有男子听到心爱女子为别的男子担忧,却纹丝不动的? 灵慕冰凝视着南荣寅炎,想从他微笑脸庞上找出一丝小气。 然而南荣寅炎大度的气量,就像所管辖的大海,不仅没有半分动容,还帮助灵愫雪解答着心中困惑。 “愫雪,酆公子身为狐王,不会因为你的一句话,而不高兴。他一定是突然想起奉顺妖山有什么事,所以才匆忙赶去。”南荣寅炎竟然给情敌找台阶下。 灵慕冰佩服又带着一丝怀疑,天下真有这么大度的男人? 她继续观察。 南荣寅炎见灵愫雪放不宽心,又道:“愫雪,你要是实在担心,吃完饭后我可以带你去奉顺妖山见酆公子,把话解释清楚。” 灵愫雪一听,心动,但又保持矜持:“不必了,等下次他来,我再解释吧。” “好,这段时间东海不忙,我可以一直陪着你,你有什么需要我都会帮助你完成。”南荣寅炎就像守护神一样,慈祥微笑。 灵愫雪感动的同时,又自责。 他殷勤的心,应该属于龙妃,为龙妃服务才对。 如果她不出现,寅炎早就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爱上了龙妃,又怎么可能为了她放下公务,一次一次的离开东海,来到玉田村? 灵愫雪心里浓郁的忧愁,才下心头又上眉头。 她整个脸都挤不出一丝笑容。 旁观者,灵慕冰看得透彻。她知道她夹在南荣寅炎感情关系中,像一个善良而无辜的傀儡。 想离弃,却又害怕他伤心;想接纳,却又无法接受他有龙妃这件事情。 总而言之,生性优柔寡断的灵愫雪,造成了她自己两难的局面。 灵慕冰不忍,情不自禁地插话道:“既然南荣公子这段时间有空,你应该多陪陪龙妃才是,毕竟喜欢愫雪的男子也不只是你一人。” 南荣寅炎毫不在乎,自信道:“我总觉得将愫雪交给一只妖精甚是不妥,慕冰姑娘,你说是吗?” 灵慕冰一怔。 没想到他如此会甩锅。 “呵呵,我同意你的说法,但抛妻不顾在外另寻新欢,显得太不君子,南荣公子你说不是吗?” 灵慕冰又将锅抛了回去。 在感情上,她才没有愫雪那么阴柔不断! 南荣寅炎从灵慕冰倔强的神情中看出,她不好对付。 于是将锅抛给灵愫雪。 “愫雪,别人怎么说我不管,我想知道,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的一席之地?”南荣寅炎含情脉脉地望着灵愫雪。 灵慕冰心中不停地呐喊,这男人真会打玄机,推来推去,竟然把问题推了愫雪。 愫雪,快说你们之间的感情没有爱! 这样他就不会自我感觉良好地把你硬绑在身边了! 快说呀! 灵慕冰瞪着双眼,恨不得用眼波把自己心里话传到她的耳朵里。 然而温柔的灵愫雪却回答:“当然,寅炎在我心中是无可替代的!” 我的天!灵慕冰气急败坏地伸手将脑门一拍,心中百般无奈,愫雪,虽然你这么说一点也不假,但是你却给了南荣公子追究你的动力。 难道你就不能说一句冷漠没有温度的话? 唉,算了,愫雪这辈子都说不出这种话。 所以我还是不要管为好。 让他们自己闹去吧。 “吃饭吃饭,菜都凉了。说那么多没用的做什么,爱情的道路上光靠嘴与承诺是不行的,要看行动!”灵慕冰点着灵愫雪。 灵愫雪懵懂不知,好心地帮南荣寅炎夹菜。 她善意的举动,就像沙漠里的甘泉,一滴就将南荣寅炎心润泽成了盎然的绿洲。 所以他怎么看都觉得她好。 灵慕冰觉得自己很多余,快速扒了几口饭菜后,拿起倚在门边油纸伞,一边撑开,一边向雨里走去:“我吃饱了,去看看韩奶奶,你们二个慢慢吃,慢慢聊。” 刚走两步,伞的边缘撞到一个硬物。 灵慕冰微微抬伞,看清楚后惊讶:“酆公子,你怎么又回来了?” 酆逝隐比对方高一个头,目光笔直地望着屋内,冷冷道:“我是不是不该来?” “呃……不,你来的正好,愫雪做的菜还没吃完!”灵慕冰尴尬地笑着,连忙移开伞,挪动身躯,朝雨里跑去。 愫雪,你的爱情路自己走吧,姐姐我真的无从帮忙! 因为两个男人的目光,在相碰的那一刻,已如刀枪大战了三百回合。 所以,她必须得走,不让硝烟弥漫道自己身上。 然而灵愫雪这块木头,阴沉的心情瞬间愉悦地放下筷子,走至门口迎接:“逝隐,你又回来了?我还以你走了就不在来了。” 酆逝隐眸光锋利地望着桌边男子:“是不是我的到来,打扰了两位?” “你怎么能这么说?你知不知道你刚才走,我有多伤心,还以为你生我的气。”灵愫雪愧疚。 “我怎么会生你的气?我只是觉得两个人的爱情不应该有第三者参和。”酆逝隐冷冷道。 灵愫雪听闻,脸色顿时羞红。 “你承认我们的关系了?” “当然,昨晚我吻你的时候,不就是承认了吗!”酆逝隐拉回眸光,宠溺地伸手在她脑门上一弹。 故意气南荣寅炎。 南荣寅炎内心翻江倒海,面孔却十分冷静,如一汪波澜不兴的春水:“没想到十多日未见,你们的进展如此迅速,真是替你们感到高兴。但愫雪,我对你的心永远不变,只要你受了伤需要我,我一定永远陪伴在你身边。” “不需要,她已经有我了。”酆逝隐争风吃醋道。 “但我在她心里任有一席之地,我不会辜负她对我的珍惜。”南荣寅炎也不示弱。 “她只是不好意思拒绝你,其实她真正喜欢的人是我!” “她内心是喜欢我的,只是她被你迷惑,还不能真正看清!” “她若真喜欢你,为何不随你呆在东海?” “东海不适合她居住。” “那都是自欺欺人的借口……” “停!”灵愫雪连忙大叫,不然他们针锋相对越演越烈。 两个男人终于沉默。 灵愫雪站在中间,感到悲伤。 她讨厌争吵。 更讨厌别人为她争吵。 看来是时候听姐姐的话,做一个了断! 第八十六章 二者择其一(一) 事情还没有开始,灵愫雪就陷入两方混战的局面。 她不能适应。 所以必须放弃一个,告诉对方,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这样才不能让彼此都受累受伤。 于是她望着酆逝隐,哀求:“请你先回奉顺妖山好吗?” 酆逝隐一愣:“看来我的折返真的打扰到了你们。” “不是所想的那样,我只是有些话想和寅炎说。” “什么话,非要背着我说?” “是很重要的话。” “多重要?”下一秒,酆逝隐便觉得自己不该多问。她都要撵自己走了,他还在乎那么多做什么,旋即,他立刻板着脸冷冷道:“你们说罢,我走了。” 酆逝隐满身不悦,想冒白烟的寒冰一样飞离茅屋。 灵愫雪再一次陷入愁绪,她知道这一回,是真惹他生气了。 但是,她真的有重要的话必须和寅炎单独说清楚,所以没有办法,只能将酆逝隐的事情暂时搁置在一边。 然后,她转身走回桌旁坐下。 此刻南荣寅炎心情很好,情敌被气走,他自是爽心悦目,满面春风地望着灵愫雪:“愫雪,究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灵愫雪不慌回答,她深吸一口气,酝酿了一些情绪。 许久,她才鼓起勇气,瞬也不瞬地凝视对方,认真道:“寅炎,我觉得我和你的感情,就像兄妹。” 兄妹! 南荣寅炎脸色顿时煞白。 仿佛糟了雷劈的大树,挺拔的背脊瞬间颓萎,心轰然裂成碎渣。 “愫雪,你终于说出了这句话……”南荣寅炎唇齿微颤,眼角氤泪,十分可怜。 灵愫雪看了内心揪疼,后悔自己太直白,但有一个声音像梦魇一样不绝于耳:快斩断他对你的无妄念想,好好跟酆逝隐相处,不要让其他人干扰了你追逐幸福的脚步。 是啊,快刀斩乱麻,长痛不如短痛! 灵愫雪再吸一口气,鼓足勇气继续道:“寅炎,我知道你听到这些话会很痛苦,而我也挣扎了许多个日日夜夜,才考虑清楚,要把自己心底最的感觉告诉你,这样我们之间才不存在欺骗与误会。这样你也能认清,自己所爱的女子并非真的爱着你……” “别说了!”南荣寅炎突然大声怒吼。他悲伤至极,眼角泪水越积越大,像两颗珍珠,滚滚沾落在衣襟,晕染出忧伤的水纹。 灵愫雪心情也是一塌糊涂,眼角沁泪。 两人沉默了超过半个时辰。 南荣寅炎终于收起眼泪,坚强而镇定:“愫雪,你是一个善良的女子,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不想我为你而继续浪费光阴,但是你知不知道,有一种爱叫不怕浪费,不求索取,一心只想看对方一颦一笑,足以。所以,我希望你不要把我拒绝的那么死,让我们保持朋友的关系,让我有空就来看看你,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回龙宫后,会变成什么样。” 为了不离开她,他选择退其次,接受朋友这一说法。 灵愫雪看了难受,答应:“好,这里永远欢迎你。” “谢谢。”说罢,南荣寅炎筋疲力尽地从椅子上站起身,然后长叹一声后,离开。 他轻飘的身影,在天空就像一朵忧郁的云,用极慢的速度,飘回了东海龙宫。 “相公,你怎么了?神色不太好。”龙妃说这句话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她实在忍不住对自己相公的思念,所以双脚不听使唤地朝他的寝宫走去。 然而南荣寅炎一脸惨淡,眉头微蹙,有气无力地坐在案台旁,盯着上面的公文薄痴痴发呆,未听见龙妃的声音。 龙妃担心至极,快步走至旁边茶水桌,斟了一杯茶,递过去,关切:“相公,要是公务太累,就让自己休息一会,或者去玉田村看看灵愫雪,这样你的心情就会好起来。” 南荣寅炎一怔,许久才冷冷漠漠道:“昨天去过玉田村了。” “噢?那今天也可以再去。” “不去了。我被愫雪残忍的拒绝了。” “拒绝?”龙妃困惑。 “是的,自从那只该死的狐王闯入她的生命,她就开始看淡我,遗忘我,然后选择了一只妖精,而且还是狡猾的狐狸,简直不可思议。” “这么说,灵愫雪她爱上了狐王?” “是的。” 龙妃听了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她望着相公惆怅悲伤的神情,自己的心也跟着流泪。 “相公你一定还不想放弃吧。” “当然!”南荣寅炎回答的斩钉截铁。 龙妃听了伤心,但她不想让他伤心,所以劝道:“既然相公不想放弃,那就要更加努力,让灵愫雪感觉到你比狐王要好。” “可是,她已经把我看成哥哥一样的存在。” “那又如何?难道你就这样打退堂鼓了?” “不然我能怎么样?”南荣寅炎就像泄了气的囊,心情黑暗,完全迷茫。 “继续努力,不放弃,让自己的执着和痴情感动对方。而且灵愫雪不是一个薄情的女子,她会正视你的好,重新回眸,调转相思,知道谁更爱她。” 听罢,南荣寅炎一怔,自愧不如。 没想到自己身旁女子就站着一个感情军师。 于是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痴痴地凝视着龙妃,讨教起来:“快教我如何抓住愫雪的心,我不能没有她,更不能看着她被一只妖怪糟蹋!” “好,莫急,相公听我慢慢说。” 虽然龙妃很凄凉,但这已经是相公跟她说话最多的一次,她心里感到十分高兴,像吃了蜜般,甜丝丝。 “首先相公你要调整心情,把心中的不愉快扔掉,然后镇定地想一想愫雪她的喜好是什么,平日里她都在干些什么,这样你就可以从她的日常生活中去帮助她,一点一点地俘获芳心,让她慢慢感动。” “具体该怎么做?” “每天给她送一点不同的惊喜,比如她卖茶,你就帮她打理地里的茶叶,或是给她送点好吃的,买一些简约的小首饰。让她知道你时刻都在关心着她,不比那只狐妖感情浅。” “嗯。” “然后你还要把握狐妖去看她的时候,一定不要让他们相见。这样狐王与她见面次数少了,她就会慢慢淡化自己对狐王的感情,从此你就可以趁虚而入。在她寂寞的时候陪她花前月下,在她不开心的时候陪她谈天说地,如此一来,久而久之,她定对你死心塌地。” 第八十七章 二者择其一(二) 这些招数都是龙妃想用在自己相公身上的。 可惜,相公沉迷其他女子,深受痛苦。 所以,她只好拿出来给他用,帮助他寻求快乐。 只要相公不愁眉苦脸,她就安心了。 聊了许久。 南荣寅炎挂在脸上的愁苦渐渐释去,被信心取而代之。 他为自己刚才颓废的姿态感到苦笑:“呵呵,我东海龙王竟然觉得自己不如一只妖王,我真是被悲伤冲昏了头。” “是的,所以相公你一定要时刻保持理智,告诉自己,龙王比狐王要优秀许多。”龙妃淡然一笑:“很多时候,我们自己并不是被别人打败了,而是被自己的不自信所打败。所以情场亦如战场,付出真心的同时,也要保持冷静,这样才不会轻易被打败。” “嗯!龙妃,本王听你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以后你就是本王感情上的军师。”南荣寅炎感激地扬起唇角。 他笑了。 久违的笑容。 龙妃看的在眼里,如受天恩,心情好的如花怒放。 “相公,妾身愿为你化解感情之惑。”龙妃娇羞着。 南荣寅炎轻轻点头,理了理脑子里的思绪,然后从椅子上长身而起:“好了,本王要去玉田村重新拾爱,所以想趁这些天的清闲,顺利将愫雪芳心夺回!” “祝相公马到成功!”龙妃祝福。 但她的笑容却裹着苦涩的哀伤。 天下有哪个妻子,愿意自己的相公为别的女子劳心劳力? 归根到底,龙妃害怕被抛弃,所以万事皆顺从。 相公高兴,她就高兴。 然而南荣寅炎沉浸在自己的感情世界,完全感觉不到身边女子投来的哀伤。 他毫不犹豫地飞身离开龙宫,重新驾着白云,悠然地朝玉田村方向飞去。 此刻,灵愫雪正在午休。 她躺在床上沉睡地像个孩子。 平缓的呼吸,让她丰满的胸膛轻慢的起伏,仿佛微风吹拂的牡丹花,沉浸而又美丽。 在梦中。 她梦见酆逝隐又回来了。 而且他的笑容好似春风,吹散了她心中千愁万缕。 “逝隐……”她忽然梦呓。 片刻后醒来,睁开朦胧的双眼,看到的却是南荣寅炎五官深刻的俊脸。 灵愫雪有些失望。 南荣寅炎笑容满面,殷勤地将她扶着坐起:“愫雪,你口渴不渴?” “不渴。”灵愫雪轻轻摇头:“寅炎怎么又回来了?” 难道她说的话还不够清楚? 南荣寅炎笑着摆出大度的模样:“愫雪,我知道我们现在是朋友,但是我心里就是忘不了你,所以请你成全我最后的痴恋,让我这些天好好照顾你,等时间一长感情淡了,我就会不再来打扰你。而且我看得出来酆公子,他是真心爱你的,要不然刚才他离开时也不会那么生气。” “是啊,我会好好和他解释。谢谢寅炎,你比我想象中要大度,竟然这么快就原谅了我对你的不好。”灵愫雪道。 “没什么,感情这种事本就不能强求,我的付出不能将你打动,说明我做的还不够。从现在开始,我会做的比酆公子还好。”南荣寅炎承诺。 灵愫雪感动,又感觉麻烦。 但她内心的慈悲告诉自己,不能再让对方伤心。 因为南荣寅炎心底的悲伤已经够多,只是他强笑不露而已。 窗外的雨倾斜瓢泼,不知何时能停。 整个下午,南荣寅炎都陪着灵愫雪分拣茶业的好坏。 一直到天色渐灰,灵慕冰才撑着雨伞,踏着水花归至家中。 她一推开门,便诧异万分。 在她的思想里,最终留下来的人应该是酆逝隐才对。 为什么是南荣寅炎? 于是,她忍不住道:“酆公子呢?” 灵愫雪抬眸,欲答。 南荣寅炎抢先:“酆公子生气,回奉顺妖山了。” “噢……又生气了。”灵慕冰噢的意味深长:“没想到他这么容易生气。” “呵呵,妖魔性情不定,所以比较随心所欲。不过,如此也可以看出,酆公子对愫雪用的真性情。”南荣寅炎笑道。 灵慕冰放下伞,耸了耸肩:“无所谓,只要他没欺骗愫雪就行。对了,天色已经不早,难道南荣打算跟我们姐妹二人挤在这栋简陋的小茅屋内?” “不,过一会我就去晋安郡找一家客栈住下。这样就能每天来陪陪愫雪。” 灵慕冰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你要在晋安郡住下,每天来陪愫雪?” “是的。” “东海呢?你不管了?” “最近东海稳定,鲜少患乱,我已经将公务交托给了龟丞相,他会帮我打理好一切,所以我有足够的时间,来让愫雪感知我对她的爱并不比酆公子少。” “呵呵,你对着我说有什么用。”灵慕冰略感尴尬,将眸光在灵愫雪身上挑了挑:“你应该对着她说才是。” “不,说都是耍嘴皮子,我要用实际行动感动愫雪。” “很好,祝你好运!”灵慕冰带着艳羡的目光转身朝后院的厨房走去。她一边用木勺舀着水,一边纳闷:“从刚才一番后,很明显南荣公子是被愫雪轻视的那位,为什么他一点也不悲伤,反而表现的很有自信。真是匪夷所思,太不正常。” 普通人知道自己被心爱女子不重视,都会伤心欲绝。 南荣寅炎却反其道而行,不仅不悲伤,还满脸无所畏惧的笑容。 真是一个让人琢磨不透的男子。 灵慕冰思虑着很快就被手捧的一泼冷水,忘记了所有。她自己的感情之事都无处安放,压根没有劲再去琢磨其他男人。 所以她打算放任灵愫雪,让她自己去成长。 毕竟经验这种东西,只有自己亲身经历去琢磨,才会懂得什么该选择,什么不该选择。 半个时辰后,灵慕冰炒好了晚饭,端至厅堂,却发现只剩下灵愫雪一个人。 “南荣公子呢?”灵慕冰一边随口而问,一边放下菜盘。 “他去晋安郡了。” “哦,也好,我炒的菜也不多,本就没想着他晚上再吃吃饭。”灵慕冰摆着筷子。 灵愫雪一脸忧愁的走至桌边,愁苦道:“姐姐,是不是我的表达方式有错误?” “怎么了?”灵慕冰一愣。 “我中午把逝隐支走,跟寅炎坦白的心声,告诉他我对他的感情犹如兄妹,并没有往携手白头那边去想。” “你真这么说了?”灵慕冰眼眸一喜。 “是的。” “太好了!我还在担心你想脚踏两只船,故意牵着他们谁也不放。” “怎么可能!”灵愫雪愠怒。 第八十八章 二者择其一(三) 她灵愫雪虽然身份卑弱,从未经历爱情的沐浴。如今一次性来了两个男人的爱情,她绝不会做摘了玉米丢了西瓜,捡了西瓜丢了玉米的人。 每一个爱,都应该用双手紧捧,而不是颤颤巍巍地一手贪婪一个。 所以,她要选择。 选择一个,然后倾尽所有,这样才不辜负对方投来的深情炙热。 “姐姐,你都能为一个仙官,孤守至今,我为何要脚踩两只船,浑噩不自醒?”灵愫雪浅淡地说道。 灵慕冰一愣,露出愧疚神色:“对不起,我怕你拥有了凡心凡身,被爱冲昏了头,不知道如何取舍。” “没关系,姐姐现在知道我想法也不迟。”灵愫雪泯然一笑:“而且,我现在做了选择,姐姐就不要总我担忧。我自己会把握分寸。” “那就好!”灵慕冰伸手在灵愫雪额头亲昵地搓了搓:“平常看你傻乎乎,木愣愣,没想到关键时候头脑异常清醒。你都不知道,自从酆公子给你表白心迹,我就一直担心,怕你一个人在两个男子之中周旋不过来。毕竟龙王与狐王,都不容小觑。你区区一个弱女子,要是被欺骗了感情,我这个做姐姐的就太失败了。” “嘿嘿,姐姐放一万个心,我会认真审视自己的感情,做出正确的选择,所以你继续朝卖胭脂存钱开小店的目标前进!” “嗯!虽然我不能为你做什么,但无论你是悲是喜,我都陪在你的身边!”灵慕冰灿然一笑,握起筷子夹了一块青菜,放进灵愫雪的碗里。 两人和睦融融。 而独自坐在晋安郡一间普通客栈三号客房内的南荣寅炎,却是一脸阴沉与愁容。 他所有的笑,都在灵愫雪那里耗尽了力气。 所以现在,他满心只剩下悲伤与不甘,坐在茶水桌旁一动不动,像一块被阴霾裹了身的黑色雕塑。 许久。 有客栈小二敲门招呼:“屋子里的客官,晚饭时间到了,需要点菜吗?” “不需要!”南荣寅炎冷冷的回答。 小二识趣的离去。 天色越来越晚,客栈外的雨终于有所小转,淅淅沥沥的雨声寂寥地敲打着屋檐,仿佛老人的呜咽。 所有住人的客房都燃起了烛灯。 唯独三号房一片漆黑。 “里面的客官真奇怪?天黑了不知道点灯,难道出了什么事?”途径的小二停在三号房门前,嘀咕后又扣了扣门:“客官,你还在里面吗?” “在。”屋内传来沉闷的声音。 “天黑记得燃灯。”小二好心地提醒。 “知道,请你让我静一静。”南荣寅炎有些不耐烦。 受尽冷嘲驱赶的小二已经习惯客人这种态度,耸了耸肩,不以为然地离去。 一个时辰后。 坐在黑暗中的南荣寅炎仿佛想通了什么,他阴沉的双眸在漆黑中陡然一烁,然后化身成风,朝潇潇雨幕快速飞去。 他飞离雨云,飞离凡界大陆,来自篝火冉冉的奉顺妖山。 哪儿泱泱狐群们,正在举行晚宴。 所以每一只狐狸的脸上,喝得比篝火还要通红。 它们东倒西歪地抱着杯盏,露齿流涎的一簇一簇拥抱在一起,神情痴迷地望着篝火旁边的舞台上,红衣艳丽,身姿妖娆如水蛇勾魂摄魂的舞女,频频称赞。 “下三界第一绝色绯婵竟然肯来为宴会献舞,这说明我们大王在她心目中地位不浅呐!” “是啊,去年狮族举行宴会,狮王给绯婵发了千八百张邀请帖,她都置若罔闻。没想到今日狐族举行一年一度的庆族宴会,大王一个邀请,绯婵就香飘来此,立台便舞。真佩服大王的本事!” “嘿嘿,谁叫我们大王长的骏,下三界第一潇洒,绯婵自然会倾心大王这样的。” “我还以为绯婵看不上下三界任何一个人,一心只想着追求神仙上圣呢。” “唉,妖终究是妖,即使再美再惊鸿,神仙都不削一顾,因为天上漂亮的仙子数不胜数!” “说的是。” …… 南荣寅炎站在一旁阴暗的树下,听着小妖们闲言碎语,情不自禁地扬唇而笑。 原来舞台上的妖女,暗恋酆逝隐。 难怪他总是和愫雪聚少离多。 看来他心另有其人,才会如此孩子气,不珍惜愫雪。 想着,南荣寅炎一下子轻松起来,觉得自己的对手根本没有想象的那么强大棘手。 于是他满面微笑地走出树下,身姿挺立翩然地走至火光中,穿过满身酒骚的狐妖们,来至酆逝隐的食台旁,像朋友一样盘膝坐在他身旁,彬彬有礼:“难怪狐王中午走的急,原来奉顺妖山在举行庆宴,而且还有如此美丽绝的妖姬为您献舞,真是羡煞我也!” 酆逝隐凤眸冷冽,目视前方,却空洞无物:“你来做什么?” “呵呵,我来此就是想帮愫雪看看你在做什么。”南荣寅炎不客气地自斟自饮,小酌一口,咽喉仿佛被冰雪沁过,快赞:“好有劲的酒。” “尝了酒就快走,这里不欢迎你。”酆逝隐撵客,恨不得他立刻消失在眼前。 南荣寅炎却偏不走,稳坐案前,又饮了一口:“你这么着急让我走,难道就不怕我回玉田村告诉愫雪,你急匆匆回奉顺妖山,就是为了看妖姬跳舞?” “随便,你的嘴巴我管不住,但我的内心自己了如指掌就够。”酆逝隐脾气很倔。 南荣寅炎便更觉得他不是自己的对手,讪笑:“可是愫雪她不知道。” 酆逝隐一愣。 终于明白对方是来挑衅的。 于是他凤眸犀利,露出一丝丝寒光:“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我说的已经说完了,现在我只想吃喝几口你的美酒。”说罢,南荣寅炎又斟了一杯,一饮而尽。 很快,他的脸浮起晕晕的绯红,眸光迷离痴醉地望着舞台上眉眼如丝,身材性感的舞姬,情不自禁地伸臂搭在酆逝隐的肩上,故作情深意好道:“狐王,你不必对我那么充满敌意,只要你对愫雪好,我们就是朋友!” “你醉了。”酆逝隐抖肩撇下对方的手臂。 南荣寅炎脸色酡红,老实收手:“呵呵,你的酒太强劲,我一喝酒醉,不好意思碰了你,我向你赔礼道歉。” “不必。” “那算了,我走了,有机会我还会再来奉顺妖山探望你。”说罢,南荣寅炎笑容狡黠地飞去。 第八十九章 二者择其一(四) 回至晋安郡,雨依旧飘朦。 客栈三号客房内,南荣寅炎立刻定神,清醒过来。 他根本就没醉。 只是装醉与酆逝隐勾肩搭背,为了用手指在他后背写下感应符。 这种符文,可以帮助施法者知晓对方存在的地方。 所以,只要酆逝隐一出现在玉田村,他就能有所感应,好带着灵愫雪离开,不让他们相见。 如此一来,自己接触的机会多了,就不信愫雪不回心转意。 南荣寅炎抱着愉悦的心情,入榻而睡。 梦虽然做的不踏实,但一觉醒来便把一切忘记,所以接下来的日子,南荣寅炎操控的十分顺利。 清晨天刚亮,他就在茅屋门外等待愫雪一起前往集市。 卖完茶叶,他就跟着她一起回村,一起摘菜做饭,一起在碧绿清新的茶田除草摘叶,无时无刻不黏在一起。 灵愫雪感动的同时,也感到压抑。 她看到南荣寅炎和自己一样,一身粗布麻衣,就觉得他很委屈。 身为龙王,他完全没有必要为了她体验农夫的生活。这样她只会更加愧疚。 “寅炎,你累吗?”灵愫雪站在茶树间询问。 南荣寅炎抹了额头上的汗,幸福笑着:“不累。我整日呆在龙宫感到烦闷,来此帮你打理茶田,流一身汗,感到轻松多了。” “那就好。”灵愫雪浅浅回应,继续采茶。 两人说虽不多,但只要他能呆在她的身边,足矣。 到了傍晚,二人归至茅屋。 南荣寅炎卸下肩上的锄头和背篓,便挥手告辞。 他知道灵慕冰不欢迎他,所以不打算继续打扰,于是独自踏着夕阳,拉着纤长的背影,孤独地朝晋安郡走去。 灵愫雪走入屋内,灵慕冰已经倒弄好明日要卖的一摞胭脂。她抱着胭脂,在墙角柜子旁一边摆列,一边漫不经心道:“南荣公子一听说你要拿他当朋友,便立刻变的如此殷勤,帮你干一天活。不知道,酆公子听你说做朋友,他会怎么做?不如,愫雪,你也这般试探试探他?” 灵愫雪放下手中工具,苦笑:“还是不要了,试探是对对方的不尊重,而且我真是的把寅炎当朋友,并不是故意要是他对我怎么样。” “好好,我知道。你是大好人吗,不会耍小女人心机。我不我猜啊,酆公子要是和南荣公子一样沦为你的朋友,他一定什么都不做,直接消失走人。” “也许。” “像他那么骄傲不逊的狐王,才不会像南荣公子这般温顺,知道放下尊严,谦卑地想尽办法陪着你身边。” “也许。” “别老也许也许。”灵慕冰嘴巴一怒:“啰!桌上有一包糕点,你把它提去看看韩奶奶。这些天你被这两个男人弄的晕头转向,一直没有去慰问过她老人家。” 灵愫雪一愣:“是啊!我前两天还打算去,却被寅炎缠着一直没有抽出空来。现在,我这就去。” 说罢,她拧起食包匆匆朝韩氏茅屋走去。 “愫雪,你还知道来啊!我奶奶的伤都快要好了!”韩小萦一边接过食包,一边责怪,仍不忘礼貌地招呼:“天色这么晚了,你就在此吃完饭吧?” “不了,我来看看韩奶奶就走,姐姐还在家等我回去帮她做饭呢!” “好吧,不过我奶奶在房里睡觉,不能起来招呼你了。”韩小萦步履轻悄地将灵愫雪领至卧室门口,温情地凝望着床榻上酣睡的老人:“她年纪大了,晚上总是睡不着,所以瞌睡虫白天才来找她。” 灵愫雪望了望:“看她睡的那么香,真希望她能长命百岁。” “呵呵,我也这么希望,但是她却觉得人越老越受罪,再活个三五年就够了。” 迟暮之哀,纵使身边有亲人伺候,自己的身子骨也熬不住岁月的蹉跎。 韩小萦看得很开,耸了耸肩:“寿命天定,奶奶能活多久是多久,我只要好好在她人生最后一段旅程,好好尽孝就行。” “嗯,小萦是个孝顺的孩子。”灵愫雪夸赞。 韩小莹将她拉回厅堂,笑容狡黠地附耳小声道:“最近我看你挺忙的。” “没有多忙。” “我不是说卖茶的忙,而是感情很忙。” “呵呵,有点。” “我每天有时无聊透过窗户,就能看到你要么与酆公子一起,要么与南荣公子一起。怎么你想学男人,一妻多夫?”韩小萦调侃。 灵愫雪汗然:“你想太多。我已经听姐姐一席话茅塞顿开,拒绝了南荣公子。” “啊!你竟然拒绝了南荣公子!他比酆公子来探望你的次数多多了!你竟然好的不要,要疏远的!你到底怎么想的?”韩小萦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灵愫雪苦笑:“我将寅炎一直视为兄长,而且他还有需要照顾的妻子,所以我不能做第三者,和龙妃抢她好不容易获得来的丈夫。” “唉!爱情是自私的!你为那龙妃考虑有什么用,你应该多为自己考虑!我觉得南荣公子比酆公子好太多。酆公子桀骜高冷,总是给人一副冷冰冰的感觉,不如南荣公子来的亲切。” “我知道,可是我就对酆公子一眼难忘。”灵愫雪也很苦恼。 毕竟选夫是女人一辈子的事。 选不好,则抱憾终身。 韩小萦羡慕地哀叹:“哎呀……我要是有你这么好命就好了,两个非同寻常的公子哥围着你转,真是羡慕死我了。如果你真不想要,南荣公子,不如把他让给我罢!” “噗!”灵愫雪忍俊不禁:“小萦,你是说真的吗?” “怎么?只许你这个白毛女与龙族结缘,就不许我靠近攀亲?”韩小萦挑眉,闷闷不乐。 “你误会了,我笑是因为你很逗,很可爱。如果你不嫌弃和别人分享丈夫,随时都可以对寅炎出手。他那么大度善良,一定很容易被你感动!”灵愫雪拿肩抵了抵对方的手臂。 韩小萦一想起龙妃阴沉幽怨的脸,抱着身躯一哆嗦:“算了,我开玩笑的。我好好一个黄花大闺女,没必要和别人分享夫君,我还是老老实实在附近村里找个年轻壮士嫁了为妙。” “哈哈,你怂了?” “我不是怂,我是为自己考虑!”话一出,韩小萦瞬间明白灵愫雪不接受南荣寅炎的原因。 原来,爱真的是自私的。 与其跟别人分享,还不如找个对自己一心一意的。 第九十章 二者择其一(五) 翌日,阳光刚破云而出。 南荣寅炎就伫立在茅屋外,迎风招展地等待着。他修长高挺的身姿,袭一身劣质的灰衣麻布,在薄薄的晨光中,依旧潇洒不挡,仿佛从时光缝隙中走来的仙灵嫡神。 惹得途径买菜的盘头妇女,忍不住笑面兮兮地上来搭讪:“这位公子,这两日总看你在灵氏茅屋前等待,不知道你看中了这屋里哪位姑娘?” “回大姐,是愫雪。”南荣寅炎气质温雅地回答。 盘头妇女如沐春风,脸上泛红:“那白毛女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我叫翠儿美丽。不如待会我卖完菜,把我家翠儿介绍给你认识认识?” 原来是想攀亲的。 南荣寅炎轻轻摇头:“我心执着,不会轻易变心。” 盘头妇女脸色一沉,但南荣寅炎笑容实在太令人陶醉,便不再生气,而是笑面盈盈:“也罢,我家翠儿命苦,没有白毛女那么好的福气。” 说罢,她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十米远处,她还不死心,笑着高呼:“俊公子,要是白毛女不愿意你,你一定要来我家看看翠儿,她可是这十里八村第二美丽的女子。” 第一美丽的,自然是灵慕冰。 白毛女要不是一头银发不讨喜,不然也能名列前茅。 所以在凡人眼里,纵使灵愫雪容颜清丽卓绝,但一头白发却不能接受。 但其他界的生灵,却不以为然。 南荣寅炎反而觉得她白发比黑发时还要美丽动人。 随便想一想,他的嘴角便情不自禁的上扬。 “呦!南荣公子你这是在傻笑什么呢?”灵慕冰一边推开窗户,一边调侃。 南荣寅炎一愣,羞涩:“愫雪,起来了吗?” “已经起来了,现在差不多洗漱打扮好了。”说着,灵慕冰朝门边走去,打开,邀请:“进来吧,免得在外面站时间长了,被别人说我们待客不周。” “慕冰姑娘还是那么伶牙俐齿。” “没办法,天生如此,改不掉了。所以如果你想做我的妹夫,必须得接受我这坏毛病。”说罢,灵慕冰朝后院走去。 南荣寅炎站在厅堂情不自禁地想入非非。 她说我她的妹夫,难道她这是在暗示,她接受我? 真难得,被慕冰姑娘接受,这说明我的努力没有白费,前进了一小步。 灵愫雪已经整理好一切,背着箩筐,诧异地望着对方:“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呵呵,没什么,在想慕冰姑娘刚才说的话。”南荣寅炎不好意思地笑着。 “姐姐心直口快,说了什么不好听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知道。”南荣寅炎体贴地点头。 忽然他感应到酆逝隐的存在。 此刻酆逝隐已经踏入村头。 南荣寅炎立刻拉着灵愫雪的手,急匆匆道:“愫雪,我不想你走那么远的路程,不如我直接带你闪入晋安城集市内?” “每天都这么走,不觉得有多远。” “但是今天我想带你早点出摊。” “为什么?” “因为我刚才预感到,半个时辰后,晋安郡入城的人会与守城之兵起争执,然后将城门口堵住。” “竟然有这等事。” “是的,所以我带你直接闪过去!” “好。” 说罢,两人消失在茅屋内。 而酆逝隐翩翩身姿,正好踏在门槛前。 “愫雪。”他轻唤。 无人应。 “愫雪。”他又唤。 灵慕冰蹙眉从后院走至厅堂,一边拂着褶皱的袖子,一边埋怨:“谁呀?喊什么?” 说罢,她一愣:“原来是酆公子。” “是我,愫雪呢?”酆逝隐不温不火。 “她刚才还和南荣公子在此屋内说话呢,这一会儿怎么不见了?”灵慕冰望着空荡的客厅,莫名其妙。 “他一定是知道我来了,所以带愫雪闪了。”酆逝隐敏锐的总结。 “也许吧。”灵慕冰耸了耸肩,一边转身继续朝后院走去,一边道:“酆公子,您自便。” 酆逝隐懒得逗留,直接闪身来至晋安郡集市上。 此刻,帮灵愫雪出好摊位的南荣寅炎,感应到酆逝隐的靠近,立刻拉着灵愫雪跑至后面无人的小巷。 “寅炎你做什么?你感觉好奇怪。”灵愫雪不解地望着对方。 南荣寅炎立刻不痛不痒地胡诌了一个理由:“愫雪,我感应到今天会有坏人对你不利,所以我必须时刻警惕,好好保护你。” “坏人?什么坏人?”灵愫雪困惑至极。 “就是之前捉过你的妖怪,它派人来暗杀你。” “不是吧。”灵愫雪不敢相信:“那妖怪已经被逝隐降服,保证过不会再出来害人。” “可是妖怪的话又有几分是真呢?” “……”灵愫雪无言以对。 是啊,妖怪变化无常,说话能有几分真呢? 许久后,灵愫雪露出焦急的神色:“可是我的茶摊没有人管。” “我帮你卖,你站在这里躲着,哪儿也不要去。”说罢,南荣寅炎用手指在她脚边轻轻划了一圈:“着圈仙障能帮你隐身,所以你呆在这儿绝对安全。” “好,我等你。” 然后,南荣寅炎扬笑而去,来至茶摊前,酆逝隐早已站在那儿。 酆逝隐张望的眸光,死死地盯在刚走过来的男子身上,冷若冰霜道:“别耍花样,愫雪呢?” “愫雪身体不舒服,在家休息,所以今天我帮她卖白茶。” “胡说,我刚才就从茅屋那儿来,她根本不在家里。” “也许她又肚子不疼了,下地打理茶田去了,所以你可以去茶田看看。”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故意不让我们见面。”酆逝隐咬牙切齿。 南荣寅炎笑容得意:“你的能力比我强,我怎么可能阻拦的了?” “哼!”酆逝隐眸光一冽,朝南荣寅炎来时的路走去。 他来的方向是后面那条小巷,愫雪一定是被他藏在那里。 但南荣寅炎一点也不害怕。 因为隐身了愫雪,就算酆逝隐把整个晋安郡翻个底朝天,也找不到! 所以他心情愉悦地扮演小贩,朝来往行人高声叫卖:“白茶!上好的白茶!喝一口唇齿留香,喝两口荡气回肠,喝三口终身难忘……” 第九十一章 二者择其一(六) 无人的小巷,微风习习。 灵愫雪被困在仙障中站的十分无聊,她痴痴地望着树梢上啾啼的麻雀,情不自禁地吹哨逗弄。 没有半点反应的麻雀,让她恍悟过来:“我忘了,我现在隐身,谁也看不到。” 于是她收起挑逗,乖乖地像木头一样站着,期待南荣寅炎早点卖完白茶。 没多久。 一个深蓝的高挑身影由远及近。 灵愫雪一眼就认出,对方是酆逝隐,于是挥手呼唤:“逝隐!逝隐!我在这儿。” 然而酆逝隐只是在灵愫雪跟前站了站,便拐弯离开。 他一边走远,一边闷闷嘀咕,我真是魔怔了,竟然出现了幻听。 灵愫雪站在那儿,望着他洋洋洒洒离去的背影,失落地眼角擒泪:“都说相爱之人,无论多远都会心心相印。我和逝隐刚才就在咫尺,我如此呼唤,他都听不到……” 越想越心酸。 灵愫雪无力地蹲下身躯,抱着双膝,埋头闷哭起来。 许久后。 南荣寅炎轻轻松松的走来,他解开仙障,看到灵愫雪蹲在地上,浑身散发着悲伤,心头一紧,自己立刻蹲下身去关心:“愫雪,你怎么了?” 灵愫雪抽噎了一阵,缓缓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刚才逝隐就从我身边走过,我呼唤他,他却听不见。” 南荣寅炎看到她流泪,心中也不是滋味。 但爱是自私的,所以他只能无济于事的安慰道:“仙障让你隐了身,所以他看不到也听不到。” “可是他妖力那么高强,连一道仙障也感应不出来?” “也许他感应了,但是他并不知道那里面站的就是你。” “都说相爱的人心灵相通,他竟然感应不到我的存在。” “也许,他并非真的爱你,只是对你一时兴起。”南荣寅炎说这话时,心中感到愧疚,但自私的爱,迫使他不得不这么说。 灵愫雪不信:“我相信他是真心爱我的。” “傻丫头,其实……”南荣寅炎故意欲言又止。 灵愫雪迫不及待地追问:“其实什么?” “其实……我说出来,你不要伤心。”南荣寅炎双手握着灵愫雪的双臂,紧张道。 “嗯。”灵愫雪点头。 “其实酆公子生气走的那天晚上,我去了一趟奉顺妖山。我本想着帮你看看他究竟在做什么,谁知他在饮酒作乐,看美艳的妖姬跳舞。而且那妖姬是下三界第一美艳妖姬,一般不给别人跳舞。” 灵愫雪一听,脸色立刻刷白,许久才缓过神来:“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南荣寅炎眸泛忧伤,替她难过:“而且过去讨了杯酒喝,听到旁边其他小妖闲话,才知道那美艳的妖姬暗恋酆公子。” 灵愫雪心一疼,如受暴击。她难以置信地咬着唇,颤抖着:“原来……逝隐他……并不是生气才离开。” “是啊,他为了要你上心,故作生气,然后赶回奉顺妖山看妖姬跳舞。”说罢,南荣寅炎心生罪恶感。 对不起愫雪,我不是故意让你伤心的。 我只是想你能早点忘掉那只臭狐狸,快点发现我的好。 所以你只要此刻疼一疼,以后有我在,绝对加倍爱护你。 南荣寅炎怜惜地望着她,情不自禁地将她揽入怀中,安慰:“愫雪,对不起,其实我早该告诉你,这样你就不会对这只狐狸越陷越深。” 灵愫雪咬着唇,泪水涟涟。 许久她才缓过劲来,抽离南荣寅炎温暖的怀抱。 “寅炎,我们走吧。” “好。” 而酆逝隐独自一人在郡内七闪八闪,将每纵横交错的每一条小巷寻了个遍,都没有找到灵愫雪的身影。 最后,他失落地坐在最高一栋楼倾斜的瓦顶,背对着悠然地青天白云,眼神忧郁地望着下面来往的人流,既怅然又怨怒:“臭紫龙,究竟把愫雪藏到哪里去了?” 没人回答。 只要习习微风,撩拂着他乌黑的秀发。 他一个人失意地坐了许久,亮白的日头移至头顶,他才消失在瓦顶,来至玉田村的灵氏茅屋。 屋内。 灵慕冰刚从外面送完胭脂回来,匆忙灌了一杯茶入腹,发现酆逝隐深蓝的衣衫闪现在门口,忍不住提醒:“酆公子,这里好歹是凡间,你总这么飘来闪去,会吓坏附近的村民。” 酆逝隐沉眸无波,寡欢:“我只是有些心急。” “心急?”灵慕冰痴痴一笑:“没寻到愫雪是吧?” “是的。” “南荣公子也真有点子,每当你快要接近愫雪的时候,他总能有办法让你看不见她。”灵慕冰调侃。 酆逝隐不以为然,转身欲去。 “诶!等等!你就这么走了,岂不是让南荣公子白白霸占着愫雪,增进感情?”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你怎么关键时刻脑子像浆糊?” “……” “你想想,难道愫雪不回家?” “你是让我在家等?” “对!” “好吧,我等,可是奉顺妖山还有事等着我坐。”酆逝隐一边说着,一边无精打采地朝桌边走去,坐下。 灵慕冰冷冷一哼,最看不起这种借口诸多的人:“你都不肯卸下公务追求爱情,难怪你跑一趟晋安郡找不到愫雪。你可知道,南荣公子为了不让愫雪放弃,他已经推掉所有公务,在晋安郡里租了一间客栈。” “他是在垂死挣扎。”酆逝隐冷冷道。 “垂死挣扎也好过你漫不经心!好了不跟你说了,我要去做饭,你可别嫌弃做的饭菜不好吃。” “我不吃。” “随便,你是妖狐,十天半个月不吃饭都可以。” 说罢,灵慕冰款摆地朝后院走去。 入夜,玄鸟栖树,低声啾啼。 听得酆逝隐眉头一片惨淡。 灵慕冰点燃桌上的烛火,望着窗外皎白的勾月,淡淡道:“这么晚了,愫雪应该快回来了吧。” 然而一个时辰过后。 夜更深,天更暗,仍不见灵愫雪归来。 她此刻正和南荣寅炎在晋安郡最豪华的容德楼,一楼大厅,一边欣赏歌舞升平,一边把酒言欢。 “寅炎,这个酒的好好喝。”灵愫雪双脚绯红,醉模醉样地唆着酒。 “好喝下次还来带你喝!”南荣寅炎高兴地夹了一粒下酒花生米,递至灵愫雪嘴边。 她醉了,所以忽视了礼数,什么也不顾地张开嘴,享受对方的喂食。 “这里的花生米儿那么香脆,比普通小贩卖的好吃多了!不知道它用什么秘方炒炸出来的?”灵愫雪想着什么说什么。 南荣寅炎看着她憨醉的模样,胸膛溢满幸福。 第九十二章 二者择其一(七) 美味的菜,高醇的酒。 悠扬飘渺的音乐,胜过天上宫阙。 “愫雪,真希望我们两人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我帮你斟酒,你对我敞开心扉的说话,毫无顾忌,就像一对真正的夫妻。”南荣寅炎自言自语。 灵愫雪饮下一杯,忽然趴在桌上浑身过去,但嘴里还不忘梦呓地回应:“寅炎,你对我真好……” “傻瓜,我不对你好,又能对谁好呢?”南荣寅炎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摸对方通红的滑脸,然后自斟自饮起来。 就让那只臭狐狸继续在茅屋等吧。 等到天亮,我也不会送愫雪回家。 我要带愫雪回客栈,与她同床共枕,身伴在侧。 南荣寅炎想着,已经不知不觉连饮了三杯。 酒壶已空,再也倒不出一滴酒水。 于是他放下酒壶,掏出一定金子搁在桌上,然后抱起昏睡入童的灵愫雪,走出熙熙嚷嚷的酒楼,来至空荡无人的大街上,踏着浅薄的月光,慢慢徐行。 忽然一阵凉风吹来。 灵愫雪哆嗦地微微睁眼,但醉意未散。 “寅炎,你这是要抱我回家吗?” “是的,跟我回家。” “好。” 彼时,灵氏茅屋内,烛火燃去了大半。 酆逝隐坐在桌旁,脸色沉得就像黑墨。他克制着心中的愤怒,像石雕一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气氛十分压抑。 灵慕冰亦感到尴尬,坐在桌边捣碾花粉许久,忍不住打破沉寂,缓和气氛:“也许愫雪在帮晋安郡里大户人家烧茶。以前她就有过一次一整天都没回来,第二天我询问才知道,她被某采茶的商人看中了茶艺,请去家中教他们如何烧茶。” 说罢,还是一阵沉默。 酆逝隐压根不信她这些说法。 灵慕冰激灵地双眼一转,又道:“又或许,她被某个酒楼的评书给迷住了,忘了回家的时间。以前又一次她也是……” “不必说了。”酆逝隐生冷道,修长英挺的身躯从椅子上站起,从袖中掏出一个白瓷通透的玉瓶,放在桌上:“这是天界斑斓神河水里的水,可以将头发染黑。等愫雪回来,你就帮她用上。” 说罢,他消失在厅堂。 灵慕冰放下手中的伙计,怔怔地望着反光熠熠的玉瓶,痴痴道:“天界斑斓神河水。” 天啊! 斑斓神河水! “他是用什么办法得到的?据说此水由西王母娘娘钦点的水中骸骨形神兽帕加看管着,其修为不逊于二品上仙!他能将此水弄来,一定废了不少心思。”灵慕冰惊讶着,小心翼翼地将玉瓶放在桌子中心,生怕它跌落了下来。 “愫雪啊愫雪!你怎么还不回来,真是辜负了酆公子一片好意!”灵慕冰抱怨,片刻后她也懒得等待,吹灯回屋而睡。 奉顺妖山却依旧灯火阑珊,毫无歇息入暮之意。 酆逝隐黑着脸,带着愁绪回至狐王宫殿,像离了魂的僵尸,凤眸空洞地一步一步走至自己的寝宫,推开门,看到红衣似火的妖姬绯婵,身姿凹凸性感地坐在床榻上,淡淡道:“你怎么来了?” 绯婵媚眼如丝,勾唇羞笑,朝门口走来,抚摸着酆逝隐英俊的脸道:“尊敬的狐王,我的手下帮你从天界斑斓神河那儿窃来一瓶水,差点被神兽帕加欺凌地就剩一副骨头,难道你不打算报恩?” 说罢,她黛眉一挑,期待对方能赐予一些亲昵。 然而酆逝隐冷冷道:“那就让你的手下来领赏。” 绯婵眸光一凝,失望,很快又转而温柔的笑:“狐王,你先赏赐给我,我再重重赏给我的手下,如何?” 她凝望着他线条性感而薄的唇,忍不住怒气自己红热的樱唇吻去。 四瓣柔软即将相碰。 酆逝隐连忙将绯婵狠狠推开,摔倒在地上。 绯婵露出不可思议地表情。 她明明是下三界万男追捧的第一绝色,怎么在这儿却被嫌弃? 真是匪夷所思。 难道是自己用错了方法? 狐王不喜欢投怀送抱,喜欢矜持含蓄? 绯婵从地上爬起,拍了怕身上的泥尘,毫不气馁地含蓄微笑走至酆逝隐身边:“狐王,你若觉得我做的太过分,我在此给你陪个不是!日后我一定会在你面前规规矩矩,像个闺秀。” 酆逝隐未理,直接走至床榻:“我累了,赏赐一事我会仔细斟酌。” 仔细斟酌。太好了,这说明他很上心,需要经过一番考虑。 绯婵高兴地行礼告退。 她绰约如仙的身姿渐渐走出寝宫。 两名守门的狐奴,陶醉地望着她的香影,痴痴迷迷。 “你看,大王又把绯婵美人制服的服服帖帖。”其中一只狐奴钦佩道。 “就是,每次绯婵美人都控制不住想占有大王,大王将她推开,她都依旧笑面盈盈。”另外一只狐奴频频点头。 “这说明大王魅力无限。” “哈哈,这些美人可真是受苦了!” 翌日。 微弱的阳光破云出岫,洒在晋安郡客栈的小轩窗上。 灵愫雪酒劲未消,还想继续酣睡,但噩梦里的酆逝隐面目狰狞,暴怒地模样将她吓醒。 “我不是故意的!”她高喊着,从梦中离身,睁开双眼,头疼欲裂。 灵愫雪双手捂着头,微微翻了个身。 突然一股灼热的气流温柔地扫在她的脸上,她侧目定睛一看,发现南荣寅炎正香甜的睡在她身边,而且手臂还搭在她的纤腰上。 完了完了! 昨晚喝大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灵愫雪立刻掀开被子,发现自己衣服完好无损,便松了口气。 “还好没脱。” 要脱了,她这一辈都对不起酆逝隐! 于是,她轻轻挪开南荣寅炎的胳膊,悄悄翻身下床,提着鞋猫着身体,蹑手蹑脚地朝门口走出。 “站住。”南荣寅炎的声音温柔响起,他侧躺着身躯,右手支着脸,一脸幸福地望着愣在门边的女子:“愫雪,昨晚我睡的很香。” “呵呵。”灵愫雪尴尬地笑着:“我昨晚睡的不是很好。” “那是因为你喝多了酒。” “是啊,我怎么能喝那么多酒呢?”灵愫雪一脸懵然。 “我得感谢那些酒,不然我也享受不到你温暖的身躯。”南荣寅炎满足地一笑。 灵愫雪心里却苦兮兮。 要知道凡间男女授受不亲! 第九十三章 二者择其一(八) 晨雾朦胧的玉田村,还在安静的沉睡。 灵慕冰不乐意地拉开木门,望着门外一双男女,挑眉愠怒:“南荣公子,你终于舍得把愫雪送回来了?昨夜你们去哪里逍遥快活了?” “姐姐……”灵愫雪羞愧地垂头。 灵慕冰白眼一翻,伸指重戳南荣寅炎肩头:“你说!” “慕冰姑娘莫气,昨晚我们并没有做什么,只是在酒楼多喝了点小酒,愫雪醉了我变带她去我所居住的客栈睡了一觉。” “睡一觉?”灵慕冰历眸一瞪。 黄花闺女夜不归宿,在别的男人房间睡一觉,这事可大可小。 她立刻追问:“同床了吗?” 灵愫雪脸红的更透。 南荣寅炎却淡淡一笑:“没有,她睡她的,我睡我的。” 灵慕冰半信半疑,望着灵愫雪许久才道:“我且信你们一回。” 说罢,她将她们放进屋,自己走直桌边,拿起白玉通透的瓷瓶递给灵愫雪:“给,这是酆公子给你带来的斑斓神河染发水。” “斑斓神河……染发水?”灵愫雪接过。 “是的,神河,有凶恶的神兽看守,所以来之不易。在你想用之前,一定要好好保管。” 灵愫雪望着手中瓷瓶,不仅头不疼,还感动的脸上渐渐浮笑。 没想到酆公子给我带神水来了。 她笑着。 南荣寅炎心情瞬间一凉,作日的努力与陪伴尽然还不及对方一瓶神水。他压制心中醋意,淡然到:“酆公子妖力那么高,取斑斓神河水应该很容易。愫雪,如果你想要什么奇花我也可以给你取来。” 灵愫雪沉醉在酆逝隐送的礼物,什么话语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完全不在意。 过了许久她终于回过神来,将瓷瓶小心翼翼的放在衣柜深出搁好,然后继续卖茶的征程。 此时,孤王宫殿。 酆逝隐坐在床榻前一脸静肃不满,测夜未眠,一直思考南荣寅炎究竟是用什么办法知道自己行踪的? 难道前夜山内盛宴,南荣寅炎来讨酒喝时给他身上装了追踪法器? 酆逝隐立刻浑身上下摸了摸,并没摸着任何异常。 这就百思不得其解了。 他困惑,愤怒,脸色越来越黑。 自己堂堂正正一个狐王,竟然从法力不及自己的龙王手中夺不回女人。 太好笑了。 “哈哈哈……”酆逝隐忽然仰面自嘲起来,声音高亢阴戾,骇得门口两只狐奴身躯一颤。 “大王怎了?” “不知道,回来时脸色看上去不好。” “唉……” 片刻后。 绯婵绰约的身影款摆走来,面带笑容地推开门,不顾气氛地盈盈道:“狐王,昨晚我来讨要恩赐,忘了告诉你一件事。” 酆逝隐黑容冷面,不理。 绯婵不在乎,纤足翩然地走至床榻边,伸手搭在酆逝隐的肩头,妩媚地暗送秋波:“就算你装听不到,但我还是要说。” 她玉莹如水的手,轻轻划过酆逝隐的后背,继续道:“有人在你后背施了追踪之符。” “真的?”酆逝隐连忙侧面急问。 两张精美绝伦的面孔差一毫厘,就要贴上。 绯婵嘴唇微微一挺,便在酆逝隐薄薄的唇上蜻蜓点水:“是的。” “好了,这个恩情一并算在斑斓神河水上。”酆逝隐无心纠缠,起身走至衣架旁,褪下真丝水滑的外套,搭起来一看。 衣服背后果然若隐若现着巴掌大的符文,淡淡浅黄。 “现在看你还怎么追踪我的行踪。”酆逝隐凛唇一笑,然后他幻化出一身崭新的外套,消失而去。 绯婵望着空荡荡的屋,失落地走至衣架旁,轻轻一嗅:“海水的气息,看来施法是海中的生灵。”说罢,她也消失在屋内。 此时,晋安郡繁华的街道,人流量比以往还要大,车水马龙络绎不绝。 因为再过三天就是中秋节了,出来采买的百姓自然要比平常多的多。 这两日灵愫雪的茶,灵慕冰的胭脂,都卖的特别快。 借着生意高峰期,存了不少钱。 灵慕冰早早卖完,掂着沉甸甸的荷包,走至茶摊旁,笑道:“今天我们又可以吃烧鸡了!” “呵呵,姐姐嘴又馋了!”灵愫雪笑着。 南荣寅炎殷勤道:“不知慕冰姑娘要吃哪一家烧鸡,我帮你去买!” “好啊!拿着这些钱,去郡东头二里巷的烧鸡店买。”灵慕冰将荷包扔至南荣寅炎手中。 他又塞回给她:“我请你们。” 说罢,他离开摊位,没入人流。 “这个跟屁虫终于走了,害得我这段日子想跟你说话都不成。”灵慕冰噘着嘴向妹妹抱怨。 灵愫雪内疚:“我也觉得寅炎这几日太缠人,但是一想想他是为了我好,也就罢了。” “什么为了你好,他明明就在为他自己!” “不,寅炎前几日说他掐指算出我这几会遭歹人袭击,所以要时时刻刻保护在我身边。每每大街上一有风吹草动,他就把我放在后面巷子隐身。” “难怪酆公子找不到你!原来他把你隐身了!太有点子了!”灵慕冰有怒又对南荣寅炎刮目相看,然后右手纤纤五指来回掐算了一阵后,翻着白眼道:“愫雪,你哪有什么歹人袭击。都是南荣公子胡编的借口。” “什么?寅炎他骗我?” “是啊!我方才也掐算了一遍,你平淡的人生风平浪静的很,所以你这是被南荣公子给耍了!他故意粘着你,不让酆公子有靠近你的机会。” 灵愫雪闻言,一想。 也对,这些天寅炎有些怪怪的,原来他是在阻拦逝隐不和她见面。 “唉……痴情到耍手段的地步,南荣公子也真的豁出去了。”灵慕冰一边哀叹,一边拍了拍愫雪的肩,苦笑:“能为爱情劳心费力的男子,并不多见。” 灵愫雪一愣:“姐姐,你到底是正是邪?为什么有时候很讨厌寅炎,有时候又却在帮他说话?” “有吗?”灵慕冰耸了耸肩:“我只是觉得爱情里没有好与坏,只有努力不努力。” “噢。”灵愫雪懵懵懂懂。 忽然灵慕冰挑了挑下巴:“啰!你想见的人来了。” 灵愫雪望去,只见酆逝隐英俊的身影像傲立人群的蓝色孔雀,带着春风,一点一点地走近。 “愫雪,跟我去个地方。” 说罢,酆逝隐便拉着灵愫雪没入来往人流。 留下灵慕冰站在茶摊旁,怅然地哀叹:“真羡慕,我什么时候也能被男子如此热烈地追求?” 第九十四章 灵慕冰一副望穿秋水的模样,痴痴伫立,幻想着晏瀚文绝世无双的飘渺仙姿,穿过凡俗人流,笑靥盈盈地走来,向她温柔似水道,慕冰,我们终于相见了…… 阁主。 灵慕冰沉醉其中,忘了周遭。 忽然一个响亮的声音出现:“慕冰,你在想什么呢?” 灵慕冰这才暮然回神:“是你……司明旭。” “是我。”司明旭一身便装,手摇折扇,儒雅地玉立在茶摊旁,目光遥望道路上的人流,好奇::“你刚才在看什么那么出神?” 灵慕冰眸光一收,羞涩低头,尴尬:“没什么。” “哦?”司明旭阳光灿烂地咧嘴一笑,将眸光移至茶摊上:“怎么就你一人在此卖茶?愫雪姑娘呢?” “她呀!她跟公子约会去了!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看摊位!”灵慕冰愠怒。 司明旭噗呲一笑:“别气了,我来帮你一起卖茶。” 说罢,他跨至灵慕冰身边。 灵慕冰莞尔拒绝:“知州大人还是赶紧回公堂处理公务吧,卖茶这种粗活不适合你做。” 司明旭眉头一蹙:“你为什么又叫我知州大人?” “为了提醒你的身份,免得累着你,司伯母心疼。”灵慕冰不冷不淡。 “没事,她老人家就是太喜欢操心,所以慕冰你不要介意。”司明旭拢起扇子插在腰畔,将身边女子拉至旁边坐下:“你坐,我来帮你买。” “也罢!有知州大人的人际关系,卖的更快,这样我也好早点回家。” “就是。” 于是,司明旭放下身份地位,谦和地卖起茶来。 没多久,南荣寅炎提着两只金灿灿香油油的烤鸡走来,发现灵愫雪换成了司明旭,立刻着急走至灵慕冰身边,询问:“愫雪呢?” “她和酆公子走了。”灵慕冰漫不经心回答。 南荣寅炎心想,坏了,买个烧鸡的空档就看丢了愫雪。 他立刻将烧鸡塞入灵慕冰手中,快步离去。 司明旭收了顾客的铜板,转身好奇地询问:“慕冰,南荣公子怎么突然来了,又突然走了?” “他呀,追愫雪去了。” “追愫雪?” “是的,他现在和另一位公子疯狂的追求着愫雪,所以对愫雪的一举一动都十分上心。” “原来如此,呵呵,没想到愫雪比你还要走桃花运。” “你说我没有桃花运?”灵慕冰白眼。 “不不,其实你也很有桃花运,但是你心里有了别人的男子,所以桃花运即使送上门来了,你也不在意。”司明旭羞涩道。 灵慕冰心不在焉,完全不知道他说的桃花运,指的就是他。 “唉……我也很羡慕愫雪,能被两个公子追求,真是难得一场好情缘。”灵慕冰羡慕地痴痴呆呆,模样甚是可爱。 司明旭忍俊不禁:“噗!慕冰你要是愿意,我愿意满足你的心愿,做热烈追求你的公子。” 灵慕冰听了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连忙挥手:“我开玩笑的,你别放在心上。” “我就知道,你是个执着的女子,嘴上说羡慕,其实心里并不想其他公子追求你。要不然以你绝色的芳容,怎么可能身边一个公子都没有。”司明旭很了解她。 灵慕冰感激地望着他:“对呀,我就是这么一个表里不一的执拗女子,就算表面再羡慕愫雪,心里也还是一如既往坚持己见。所以,司明旭你不要再在我心上白费心思了,我是不会再爱其他男子的。” 司明旭不悲,反笑:“嘿嘿,我说过非你不娶吗?我们现在是朋友,我帮你卖茶并不是献殷勤,所以收起小脑袋瓜子里的胡思乱想罢!” 话虽如此,但他心里是苦的。 他是个满腹学识的才子,不能幽怨。 所以他尽力保持笑容,不给灵慕冰增添烦恼。 灵慕冰听他如此一调侃,心情轻松了许多,自信地讪笑,反击回去:“哈哈!看来本姑娘的魅力在你哪儿发挥不了作用!不过也好,这样你就不会被为我美貌神魂颠倒。” “哈哈。”司明旭笑着。心魂却早已为她颠倒,只不过理智让他表现的十分从容罢了。 有一种靠不进弃不舍的感情,就像司明旭这样,以朋友的名义,痴痴陪伴。 彼时。 酆逝隐带着灵愫雪已经乘云驾雾,飞离了晋安郡十离。 却不知身后还跟着粗衣麻布的南荣寅炎。 南荣寅炎透过层层薄云,望着酆逝隐深蓝潇洒的身影,咬牙切齿,喃喃自语:“可恶,你究竟要把愫雪带到哪里去?” 忽然一抹淡红色的风,像飘带一样环绕在南荣寅炎身边,阻扰他飞行的步伐。 “是什么妖孽?”南荣寅炎望着红影呵斥。 “咯咯,是我!” 红色的环风瞬间幻化成一名身材性高,凹凸有致的绝色魅姬。 “你是谁?” “我是下三界第一美人,绯婵。” “不认识,快让开。”南荣寅炎将身一绕。 绯婵立刻闪至他面前,阻挡,潋滟的眸光露出一丝不甘:“怎么我第一美人在你眼里,也不如那白发凡女?” 南荣寅炎汗颜:“让开!” 绯婵涂有凤仙花汁的手指,朝南荣寅炎腰畔轻轻一点,一到猩红刺目的屏障将他生生拦住。 “那凡女有什么好的?竟然让你跟狐王双双沦陷,见了美人都不削一顾!”绯婵不悦。 “真心这种事,你们妖精不会懂,所以还请姑娘不要多管闲事!”南荣寅炎脸色威怒。 “哈哈哈!我哪里是多管闲事了?我这是在帮自己夺回狐王的心!”绯婵讪笑。 南荣寅炎一愣,摸不透对方想法。 “既然你视愫雪为情敌,为什么要阻拦我去追他们?你这样岂不是成全了那只臭狐狸?” “啧啧啧!俗气!”绯婵露出极度地不屑:“你这种生掰硬拆的方式,太老套,不上档次!” “哦?” “你应该欲擒故纵!帮助他们卿卿我我,直到彼此生厌,这样才能真正地拆开他们!” “……” 这是什么逻辑? 南荣寅炎想不懂,轻轻摇头:“愫雪如今乃凡身,经不起瞎折腾。等到他们生厌恐怕要待下辈子!” “蠢!亏你还是东海龙王,这点耐心都没有。”绯婵数落:“她是凡人怎么了?正因为她是凡人,狐王才不会与她白头偕老,玩玩而已,腻了就把她抛开,到时候我就迎面而上,让狐王知道谁是最痴心爱他的人。” “……” 南荣寅炎无言以对。 第九十五章 妖城的集市(二) “所以说,你不要去阻扰他们,让这段殊途恋轰轰烈烈的发展,然后在凄凄惨惨的收尾。然后等那凡女下辈子,就没人跟你抢了。”绯婵得意地笑着。 仿佛一切尽在她的掌控。 然而她低估了南荣寅炎的感情。 他虽然讨厌愫雪和酆逝隐在一起,但他更不想看到愫雪伤心。所以他双手打出一道强烈的气波,将横在面前的红色妖障震碎。 绯婵媚眸一凛:“阻碍狐王的人,就是我的敌人。我三界第一美,也是不容小觑的。” 说罢,她手中立刻多了一把红的折扇。 扇子一开,一道浪潮般的熊熊烈火,在空气中扇出一只火焰凤凰,鸣啸着朝南荣寅炎猛烈攻去。 南荣寅炎手中握剑,与火焰凤凰拼击起来。 “哼,水正好克火!就不信我满肚子的海水浇不灭你这只不识好歹的火鸟!” 说罢,南荣寅炎摇身幻化成一条巨大的紫龙,从嘴中喷出滔滔海水,倾泻在火焰凤凰身上,将它淹没。 然而绯婵一脸云淡风轻站在旁边,摇着红扇:“我的火,是三昧真火。” 什么! 南荣寅炎一愣。 没想到这妖姬竟然练就了三昧真火。 那问题就变得很棘手。 于是他加大海水倾泻的量,让火焰凤凰飞不起来。 “没用的,普通的海水对三昧真火来说,就像空气。”绯婵犹如看戏,晃着扇子打着呵欠,想看看紫龙腹中究竟装了多少水。 谁知喷泄的海水突然便成了淡淡的蓝色。 火焰凤凰凄厉哀嚎的声音接踵而来。 “不可能!”绯婵这才紧张起来。 可惜一切已经来不及,火焰熄灭,凤凰成灰。 紫龙收水闭嘴,还原人形,英姿潇洒地站在风中,不屑地望着红衣妖女。 “怎么会这样?明明我的三昧真火有多少海水都不能被浇灭!”绯婵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那是因为海水没有混合我的血。”南荣寅炎淡淡道。 “血?龙血?难怪刚才海水蓝的有些异样,没想到你为了一个凡女竟然浪费自己的龙血!” “不浪费,为了保护心爱的女子,流失龙血又算得了什么。” “哼!看来你铁了心要阻扰我的计划!”绯婵神色阴戾,怨憎:“我绝不会让你得逞!” 说罢,她打开扇子,用力一挥,一道猛烈如高墙的火焰,朝南荣寅炎排山倒海而来。 南荣寅炎连忙躲闪。 然而火墙会追踪! 追着南荣寅炎紧紧不放。 “哈哈!我的三昧真火用之不竭,你有龙血又如何,失血过多,跌下空中可是会死的很没面子!”绯婵妖娆地掩唇笑道,把妩媚与羞涩表现的唯美淋漓。 可惜南荣寅炎眼里只有愫雪,不然也会被迷的神魂颠倒。 片刻后。 南荣寅炎不在闪躲,而是用剑在手心狠狠一割,让鲜艳的蓝色龙血涂抹在剑刃上。 如此一来,几番挥斩下,火焰高墙被劈的消失殆尽。 绯婵亦不敢掉以轻心,挥舞在扇子,谨慎的与南荣寅炎打斗起来。 三十个回合后,他甚感头晕。 体内流逝蓝血过多,再这么纠缠打斗下去,恐怕真的会一不小心跌下空中。 南荣寅炎为了保命,只好先逃入东海。 绯婵胜利,洋洋得意地摇着扇子,望着紫龙飞去的方向,裂唇大笑:“哈哈!东海龙王也不过如此!” 说罢,她转身如流星般朝西南方投去。 东海海水潺潺,万里安静。 岁月静好的日子,让整座东海龙宫的臣与奴神态懒散,不是东倒西歪,就是呵欠连连。 龙王负伤归来,海奴也无一人未发现。 这样也好,免得节外生枝。 南荣寅炎悄悄闪如龙妃香闺,她此刻正在卧榻小憩,听到动静,缓缓睁开双眼,朦朦胧胧看见是相公,便立刻起身下床搀扶。 “相公,你怎么受伤了?是不是狐王打伤的你?” “不是。”南荣寅炎轻轻摇头,被搀扶至桌边坐下。 “不是狐王,会是谁?总不会是身怀法力的慕冰姑娘?” “也是,是半路杀出的一个妖姬。” “噢?”龙妃困惑,但看丈夫脸色惨白如纸,便放下疑惑,上下观察道:“相公,你伤哪里了?” “这。”南荣寅炎摊开手掌,一道深刻的蓝血口子像沟壑一样横在眼前。 “只是手被划破了?”龙妃不解。 “是的,那妖姬会三昧真火,我的水术对她无用,只好用自己的龙血混着水来抵抗三昧真火!” 龙妃瞬间彻悟:“所以相公你是失血过多了!” “嗯。” “那我这就去药房给你取最好的补元丹,让你益气生血。” 吃过朱红的补元丹。 南荣寅炎面色凝重地望着龙妃:“苏雪……” “相公,我现在不叫苏雪了。”龙妃微笑着打断。 “那你叫什么?”南荣寅炎惊讶。 “为了不和灵愫雪的名字重音,我想了数日,决定给自己改名为梦盼。” 作梦都在痴盼。 南荣寅炎不以为然:“不过是个名字,你觉得好听就行。” “嗯。”龙妃点头,温顺地又将话题扯了回来:“相公,你刚才要说什么?” “苏……哦不,梦盼。我想问你,一个女妖姬喜欢狐王,她不仅不阻挠他和愫雪见面,反而成全他们,并且打伤我,还警告我也别插手,这是什么心态?” “这是爱到深处成人之美的心态。”龙妃苦笑。 “成人之美?”南荣寅炎困惑,他的感情还未达到那种高尚的境界,自然不懂,追问:“万一成全了他们,孤独了自己,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不,相公没有经历过,不懂。那女子已经把狐王爱到了心里,所以只要他在她心里就够了,至于他的身体与灵魂被别的女人占据,已经无所谓了。这就像佛法里说的菩提自在心中的道理一样,无论对方在不在自己身边,他始终都在她的心里。这是一种境界超然的爱,不需要相依相伴,只需要独自爱恋。”龙妃回答着,就像在叙述自己的内心。 她就是这般看透。 得不到的,决定留在心里。 只要对方开心,跟谁已经无所谓。 第九十六章 妖城的集市(三) 南荣寅炎沉默地凝思了许久,将那妖姬一言一行重新回忆了一遍,觉得有些不对劲,便轻轻摇头:“那妖姬不像是心胸豁达的生灵,她这么做一定是另有目的。” 虽然他情商不高,但智商却是绝对的聪明。 所以他不认为绯婵胸襟宽广,反而觉得她城府颇深。 “相公,我没有见过那妖姬的模样,但我这里有收藏许久的法器,可以用来对付三昧真火。”龙妃道。 “噢!”南荣寅炎终于将眸光轻投在龙妃的脸上,忽然觉得她脸色不再似从前那么阴沉,便对她有所改观,微笑道:“是什么法器。” “相公跟我来。” 说罢,龙妃与寅炎化成两道透明的海水,一前一后消失在屋内。 他们来至八年前在海边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龙妃曾经居住过的破旧小茅屋已经被时间侵蚀的东倒西歪,只剩四根粗壮的木桩和几缕枯草。 她走至木桩的中央,凝望着绣花鞋前的土地,纤指施法将地面打出一个巴掌大的黑洞。 然后洞内飘出一枝一尺长干枯的细树枝,轻捏在她手中。 “相公,这是净莲观音玉净瓶里的柳枝,虽然已经干枯,但我长期将它封存在土地里,所以还能枯木逢春。” 南荣寅炎凝望着它,忍不住好奇:“你从哪里得来的观音净瓶柳枝?” “这是我在无定观,帮他们消灭了来盗窃奇书的妖魔,所获得奖励。” “原来你还在无定观有过这种奇遇。当年我与愫雪在无定观过的平淡无奇,什么大事都没发生。没想到那儿还有净瓶柳枝这种神奇的宝贝。”南荣寅炎刮目相看道。 “呵呵,我若不是为了追随相公努力修行到了无定观,也不会有此机遇。其实这根柳枝,无定观的掌门道长赠赐予我时,就是这般干枯模样,所以根本算不上什么宝物。但是现在它终于有了可以发挥自己作用的时候了。”龙妃笑着将柳枝塞入对方手里。 南荣寅炎捏着它,晃了晃:“怎么样才能让它复苏呢?” “龙血。”说罢,龙妃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匕首,将掌心割破,滴滴鲜红的血液,像红色透亮的玛瑙滴在枯柳上。 没多久,枯柳立刻发芽生叶,长成一根长长的翠绿柳枝。 龙妃收刀,愈合伤口,望着柳枝高兴道:“没想到我这半人半龙之血还真能唤醒它的复苏。” “其实,可以让我的龙血来唤醒它。” “相公才刚从失血过多缓和过来,所以我想试试自己的血,反正我每天在龙宫好吃好喝,不怕没血。” 一瞬间,南荣寅炎感激地无话可说,沉吟半晌才道:“谢谢。” “我们之间不必言谢,相公快将它收入乾坤袖,重返玉田村罢!” “不急。我未痊愈,先在龙宫休息几日,免得下次又不知得罪哪个妖精。” “好。” 于是二人飞离海岸,打道回府。 妖界最繁华的城市里,亭台楼阁美妙瑰丽,大街小巷繁花似锦,虽然格局景色不敌天宫仙阙,但却比人间最繁华的城郡大都市要美丽数千倍。 又加之再过三日就是中秋节,下三界千千万万的妖、魔、鬼们聚集在此偌大的妖城,进行中秋买菜。 故而妖山妖海,走到哪儿都是形态各异的妖魔鬼怪。 灵愫雪虽为一介凡女,但失忆前见的两千多年见过不少大世面,所以她看到不像人的恐怖生灵,却一点也不害怕,挺着胸膛,堂堂正正地与酆逝隐走在拥挤的街道上。 “愫雪,你雪白的头发,正好蒙混了它们,它们真的以为你是同道中人。”酆逝隐目视前方,潇潇洒洒地领着路。 灵愫雪走在他的右肩侧,微微一笑:“不知道为什么,我见了这些形态狰狞的妖怪一点儿也不害怕。” “不害怕就好,一开始刚入街道时,我还担心要不要把你藏起来,等到了渊物阁再把你放出来。毕竟凡人一见着妖怪就会吓飞了魂。”酆逝隐目露温柔。 “可是我不是一般的人。”灵愫雪鼻头一仰,骄傲。 酆逝隐忍俊不禁:“呵呵,你真的很不一般。” 不然他一代狐王也不会看上。 两人闲庭漫步的走着,徐徐观赏两旁摊位的所卖的奇形怪物。 灵愫雪高兴地乐不思蜀,脚步越走越慢,好多下三界物品都是她没有见过的,所以她要一一看过来。 酆逝隐耐心陪在她身边,享受着陪伴的幸福。 没想到平日拘谨含蓄的灵愫雪,在市场如此活泼,问东问西,一点也不烦闷,相处十分自然轻松。 “逝隐你看你看!这镜子好奇特,我脸对着它,它竟然照不出我容颜。”灵愫雪一边扯着他的衣袖叫唤,一边手捏鸡蛋大小的镜子左右打量。 旁边的妖精纷纷露出嫌弃的神色。 摊位的黑猫头人身的老板,更是翻着犀利的猫眼:“姑娘,你是刚修炼成人的小妖精吧?” “是的是的!”灵愫雪连忙尴尬地点头:“所以有些东西不了解,大家不要见怪啊!” “不怪,但就怕你低浅了修为损了我的法器,所以你还是赶快放下那块通灵的宝玉罢!”说罢,黑猫老板锋利的猫爪一把夺过灵愫雪手中的物件,重新摆回原来位置。 灵愫雪手被它锋利爪子刨了有些疼,揉搓着手,愤愤道:“不碰就不碰,对于我来说这法器也没有什么用!” 她正欲转身,酆逝隐深蓝的身影挤了进来,玉树临风地站在摊位旁,修指捻起那枚法器,询问:“一对多少钱?” “价值是一颗夜明珠!”黑猫老板眸光缩成两根针。 酆逝隐毫不犹豫地从袖中摸出一粒硕大的白色珠子,搁在桌上:“可够?” 黑猫老板拿过夜明珠端睨掂量了一番,点头:“绰绰有余。” “不必找了!” 说罢,黑猫老板从摊位下的口袋又摸出一块通灵的法器递给酆逝隐。 酆逝隐接过一双,拉着灵愫雪走至街道中央:“给,你一个,我一个。” “为什么要买一对?”灵愫雪把弄着手中物件,放在太阳下照了照,反射出五彩的光芒打在她的脸上,煞是好看。 “因为这是用来传声的法器,所以要买一对。” “用来传声的?不是镜子?” “当然不是镜子,你以为表面光滑的都是镜子?” “嗯。”灵愫雪忽然觉得自己笨如猪,忍不住掩唇大笑起来:“哈哈哈,我真傻!没想到它是用来传声的!” 第九十七章 妖城的集市(四) 有了传声的宝玉,自然要找一个心灵手巧的女工把它们串成挂坠。 于是乎酆逝隐领着灵愫雪来至一家手工编织店,对着柜台上陈设的几十种五彩缤纷的线,道:“挑一种线,让编织娘帮我们做一对腰坠,这样既美观又携带方便。” 灵愫雪点头表示同意,微微倾斜着纤弱上半身,对着眼花缭乱的线团来回看了好几遍,扔选不出心仪的颜色。 总觉得每一种线色,都很漂亮。 片刻后,酆逝隐看出她挑花了眼,于是靠近过去,随手捻起一撮淡紫色的缎质彩线,递至她的手中:“你看着颜色怎么样?” 灵愫雪大喜:“好看!” 她拿着线在他深蓝衣衫上比对一番后,赞道:“这优雅的淡紫跟你的衣服非常合衬!” “跟你素雅水淡的青衫也非常合衬。”酆逝隐亦赞。 两人如此互夸,惹得店内上下无不羡慕。 一炷香的功夫后,一对美丽精巧的腰佩,闪动着盈盈光泽被陈置在棕漆扇形木质托盘里。 “请二位检查一下腰佩是否有不满意的地方。”美丽的编织娘温柔道。 灵愫雪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块,手捧着顺滑亮紫紫的穗子,合不拢嘴:“太好看了,穗子与宝玉间的结花简直个真的蔷薇花一模一样!” 说罢,她毫不挑剔地系入自己的腰畔,晃了晃柳腰,笑靥如花:“挂着真好看。” 编织娘望着她憨实的模样,忍俊不禁:“姑娘,还不快将另外一串帮狐王系上,狐王可是难得的第一次与女子拥有同一对物件。” 她能如此了解狐王,因为也是爱慕狐王的众者之一。 所以这条大街上,不管是出嫁还是未出嫁的女子,曾经都对俊艳无双的狐王有过一段单相思。 故而,她们对狐王的感情经历特别在意,自然也听说过几回关于白毛女的事迹。 灵愫雪单纯如斯,没想那么多,开心地拿起另外一串温柔地帮酆逝隐系上。还情不自禁地将自己腰肢靠近,与他的比对了一番后,乐道:“逝隐,从此你就是我的人了!” “噗!”编织娘失态一笑。 酆逝隐诧异:“此话怎讲?” 灵愫雪调侃:“在凡间,养阿猫阿狗的人家里,都会给自己宠物拴上与自己一样的东西,这样便于辨认。” “咯咯,姑娘所言极是!没想到堂堂一代狐王也会有今天!”编织娘笑着双肩颤抖。 酆逝隐不怒,反而伸出净白的手指挑着灵愫雪的下巴,拿出王者尊贵的架子,反受为攻:“本王虽然是只狐狸,淡莫忘了,在妖界,凡人才是我们的宠物!” “呃……”灵愫雪没想到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坑,连忙缩回下巴转移话题,捧着传声法器困惑道:“这宝玉要怎么使用?” 酆逝隐顺了她的意,解释:“需要一方用法力驱使,这宝玉才会开始传声。” 说罢他修长的手在她的宝玉上轻轻一抹。 宝玉便立刻微光显烁。 “姑娘,法器已经开启,我带你去门外传音试试。”编织娘将灵愫雪拉闪在门口。 灵愫雪紧张地对着宝玉道:“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能听到。”酆逝隐的声音果然从烁光的法器上传来。 编织娘又带着灵愫雪闪回屋内。 “太神奇了!”灵愫雪感叹。 酆逝隐温柔如水的眸光忽然泛起一丝怜惜,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你这是失了忆,不然你也会使用这宝玉。” “噢!”灵愫雪摸着额头轻轻回应,乐观的笑道:“失忆挺好,让我又对世界充满了新鲜感!” 话虽如此,但酆逝隐听了反而心疼。 他结完帐,拉着灵愫雪走出编织店,一边护在她身边不受人挤,一边道:“以后等我空,带你游览天上地下,把你以前遗忘的地方全部补回来。” 灵愫雪将头一偏:“逝隐,你现在不就有空。” “不,近日下三界很动荡,妖皇需要我随时待命,我此番偷空出来,只能陪你两个时辰就得赶回去。所以你一定要耐心等待,莫让龙王迷了你的心神。” 嘿嘿,他吃醋了,灵愫雪心头一甜,双颊蔓开薄薄绯红:“既然你这么忙,那我现在更得好好享受逛街的时光。” 说罢她左右探头,寻找新鲜好玩。 忽然不远处有晶莹剔透的红色光芒,隐隐闪动。 灵愫雪穿过人流走上前去,看清那是卖糖葫芦的小贩,于是高兴回眸道:“逝隐,没想到妖界还有卖糖葫芦的,真不可思议。” “下三界生灵大多浮躁,于是零食小吃他们做不出精美的味道,于是掌管此城的妖主派人抓了一些手艺极好的凡人来此卖小吃,所以凡间街道有什么,这里就有什么。”酆逝隐一边解释,一边从杵棍上抽下一根红润玉团的糖葫芦递给她。 灵愫雪接过,孩童般幸福地张开玉牙咬下一小块,享受酸酸甜甜的味道。 “呵呵,记得第一次买糖葫芦给你吃,你以为这是红色风铃花。”酆逝隐忍不住回忆道。 “红色风铃花?”灵愫雪一愣,噗呲一笑:“当时我的眼神该有多不好啊!” “不是不好,而是在天上闷惯了的小仙女犹如井底之蛙,没见过世面,所以你姐姐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原来姐姐她也曾以为这是风铃花!哈哈哈!”灵愫雪笑地捧腹:“那她也眼神不好!” 笑声犹如风铃,清脆悠扬,拂去酆逝隐心中所有的烦恼。 他痴痴地望着她笑,沉醉,喜欢,情不自禁地也跟着不羁地笑了两声。 在妖界可从来没有女子如此无忧无虑,放声大笑,所以酆逝隐越看越喜欢,把她笑靥如花的模样悄悄地刻在心里,供无聊寂寞时想念。 二人沿着街道又逛了许久,糖葫芦也已食完。 因不想让酆逝隐破费,灵愫雪只是走在街道中央随便看看,免得靠近了又忍不住想要。 快到街尾时,乎闻有小贩叫卖:“卖书,神书仙卷,奇薄珍页,样样都有。” 灵愫雪一听,心头莫名地痒痒起来,想走过去瞧瞧,但又怕自己控制不住双手,想抱几本回去。 兀自犹豫不决了半晌。 酆逝隐瞥了一眼书摊:“想去就去,这本就是你最喜欢的东西。” “我最喜爱的?” “你以前在嫏嬛阁,就天天看书。” “你真了解我。”说罢,灵愫雪经不住劝道,欢天喜地跑至书摊旁巡视起来。 第九十八章 妖城的集市(五) 灵愫雪对着长台上一长排书籍,看得眼花缭乱,并不是所有的字她都认得。 因为书有天文、梵文、汉字、妖文……十几种她不认识的字。 她捡了一本自己能看懂的书,轻轻念着书皮上的字:“玉、女、绮、星神功。” 念罢,手一抖,差点将书跌落在地上。 这么巧! 自己竟然挑中这本神书! 灵愫雪愣住,凝视许久,觉得这本书有些不对劲,于是用手前后翻腾了一遍检阅。 对了!神书都自带金光,这本书没有! 显然是赝品! “老板,你这本假书从哪里来的?”灵愫雪想要追个究竟。 卖书的老板脸色瞬间一黑,夺过来:“谁说老子这是假书,这些书全都是货真价实的珍品书!” “可是这真的是假的!”灵愫雪刚正不阿。 旁边几位挑书的小妖小魔听她如此笃定,便挥手一哄而散。 有的还不忘数落:“竟然卖假书,真以为钱那么好赚!” 卖书的老板闻言,脸沉的像黑铁坨子,伸出两只手将灵愫雪猛推:“走走走!哪来的野丫头,不识抬举!你可晓得老子表叔是谁?” “是谁?” “我表叔就是这座城的城主!” “城主又如何?买假书,特别是天界嫏嬛阁里的假神书,等于无视天条,要受天谴的!”灵愫雪一副天不怕地不怕,死磕到底的模样。 卖书的老板锐利地眸中浮出一丝惊讶:“你怎么知道这本书仿的是嫏嬛阁里的书?” 说罢,他目露精光,迅速将灵愫雪上下打量了一番,暗忖,这姑娘明明是个凡人,怎么会知道那么多。 灵愫雪心直口快,并非毫无脑,而是实话实说:“我以前和姐姐就在七重天嫏嬛仙阁里当过差!所以……” “所以你是仙子喽!”卖书的老板抓住对方的把柄,高声大喊:“快来人啊!这里有仙子出没,大家快抓住她!” 路上行妖一听,纷纷呲嘴獠牙地朝灵愫雪扑来。 好在有酆逝隐保护,他们才如泥鳅划水,轻松飞出集市来至城外的一座废墟旁。 “愫雪,妖界不比凡间,没有严苛的规矩制度。虽然下三界对天仙两界俯首称臣,但是私底下他们最憎恨的就是神仙,所以你一提天界的事情,他们就起了杀心。切记!下一次随我来妖界,一定不要提半句关于上三界的事情。”酆逝隐柔和地叮嘱。 毕竟此次风波她是无心。 但她心里还存在疑虑:“没想到下三界假冒伪劣如此猖狂。姐姐曾说,若要在天界,被发现有人仿摹仙书神卷,一定会被五雷轰顶。” “那是别人的事情,你不必多想,好好在人间做好自己就行。”酆逝隐有意回避着假神书一事。 毕竟盗窃天书神卷这种事,他也不是没干过。 只是近些年来盗神书仿造的事情越来越多,下三界有身份地位的妖尊首领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天界不问罪,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灵愫雪站在凡人的立场,对刚才妖魔们的态度感到不悦,失去了逛街的兴致,垂着头,闷闷不乐道:“我有点累,想回玉田村。” 酆逝隐一眼就看穿她的小心思,知道她此刻十分厌烦此地。 而他身为狐王,不好解释什么,于是看了看头顶的天色:“两个时辰差不多快到了,我也该去妖皇那里复命了。” 说罢,他拉着灵愫雪轻飘飘地闪回了玉田村。 然后他们站在村头一旁粉粉绿绿的花草间,挥手告别。 临消失之际,酆逝隐握起腰畔的挂坠,微笑道:“等我有空,就给你传音,希望到时候你能马上回复我。” 灵愫雪羞涩地一嗯,垂眸望着自己腰畔随风摇摆的淡紫色穗子,痴痴入神。 待她回过神来时,他已经消失不见。 她望着面前空空荡荡的花草,心里仿佛空了一块,无精打采地走回家门口时,忍不住看了一眼腰畔的安安静静的腰佩,暗暗傻笑,人家刚走怎么可能就传音,至少也得忙个几天,逝隐才会抽出空来。 灵愫雪自我安慰,然后抬起眸看到司明旭也在毛屋内,便立刻上前行礼。 司明坐在桌旁,面前摆放着几根鸡骨头,笑道:“在屋内只有我们三个人的时候,愫雪姑娘不必多礼,和你姐姐一样直呼我的名字就行。” “就是,别看他在外面官架子拿捏地有模有样,在我这里就跟粘人的孩子一样,怎么也赶不走,所以愫雪,你就叫他司明旭就行。”灵慕冰嘴巴闪着油光,一边扯着桌中央的烧鸡,一边笑道。 但灵愫雪跟他不是很熟,不想失了规矩,依旧客气而礼貌道:“司公子,你今天怎么有空来陪姐姐了。” 灵慕冰听着,嘴巴一噘:“哪里是他陪我啊,明明是我陪他!你看看,我不仅请他吃烧鸡,还耽误了做胭脂的时间。” 然后她将眸光直勾勾地勾在对方身上:“司明旭你说,你要怎么赔偿我的损失?” “呵呵。”司明旭羞涩一笑,想说以身相许,但又咽了回去,说了句十分礼尚往来的话:“日后我请你到郡内好吃的酒楼吃一顿,连本带利还给你。” 这样也好,你请我,我请你,一来二回,就有了黏住她的借口。 灵慕冰却不是贪小便宜的人,明晃的水红色袖子一拂:“算了罢!我要努力卖胭脂赚钱,哪有那么多时间陪你去酒楼吃。” “那我就在酒楼打包来给你吃,绝对不亏待你。”司明旭立刻追加一句。 两人有说有笑,浑然忘了灵愫雪的存在。 灵愫雪也插不进话,自觉地朝后院走去,开始打理明日早晨要卖的茶叶。 时光溜逝的很快,三天过去。 韩小萦终于屁颠屁颠地踏着微薄的晨光,来灵氏茅屋门口敲门:“慕冰姐我来了,今儿我就复工!” 所以今早韩小萦跨着鼓鼓的包袱与灵愫雪一起出现在晋安郡的集市。 她们刚到摊点,南荣寅炎已经粗衣麻服整洁而干净地站在那里,像望夫石一样期盼着心爱之人到来。 “南荣公子,你好早!”韩小萦礼貌地招呼着。 南荣公子付予一个微笑后,熟练地帮灵愫雪摆起茶摊。 第九十九章 神书被伪造(一) 刚铺陈好所有的东西,南荣寅炎被灵愫雪腰畔的闪光给晃了眼。 他定睛凝视着灵愫雪腰间的淡紫色,询问:“这枚玉佩真好看。” 灵愫雪微微垂眸,浅笑:“我也觉得。” 韩小萦亦八卦地伸长脖子,探头探脑:“什么玉佩?也给我看看!” 灵愫雪顺应地侧身,轻晃腰畔,玉佩在初新的晨光下散发夺目的光彩。 “这个看上去价值不菲啊!”韩小萦啧啧称赞,羡慕之态溢于言表:“南荣公子你真是对愫雪太好了,竟然送这么贵重地东西给她。” 说着,她情不自禁地上手抚摸着玉佩圆润光滑的表面,爱不释手。 灵愫雪干涩一笑:“不是南荣公子送的。” “噢?那就是酆公子了!”韩小萦道。 “嗯,是他。前两日他带我去了一趟妖界,在那繁华的妖城集市里买下了这块玉佩。”灵愫雪轻描淡写道,不像将它真实的用途说出来,害怕寅炎对此心有不悦,所以她很快就转移话题:“小萦你若是觉得好看,下次他再带我去妖城,我也帮你挑一个腰佩!” “好啊!好啊!我这辈子还没拥有过玉石之类的东西,真是谢谢愫雪你的大方!” 一番感激后,就有客人前来又买胭脂又买茶。 此时,乌云压城的妖境血骨山上,风声肃杀。 紧闭安然的摩云宫前,五大护法,五种颜色不同的真丝华袍,金色、棕色、白色、蓝色、黑色像五个迎风招展的战旗,以五形阵法地方式伫立各自的方位,神色严肃静默,一动不动,静静地。 他们在等,等待妖皇风尘仆仆的出关后,能在这五形阵法中调息运气,让新练就的一身神功,乖乖归顺于自己。 历来妖皇闭关修炼高法阶的神功,出关时都需要受到五位护法的顺气调息。 所以五位护法早早摆好五形之阵,静候于此。 然后时间流逝,左等右等,三天三夜摩云宫都未开门。 “这是怎么了?三天了妖皇还未动静,难道此次闭宫修炼遇到了难以参悟地的地方?”金色真丝亮袍的金护法终于耐不住性子道。 “谁知呢,以前的妖皇闭宫修炼,也曾出现过这种情况。兴许是修炼的太过入神,一时间忘了抽身,所以耽误了一些时辰。”白色真丝袍的水护法,满头白发,白须顺长,是五大护法中年寿最大的,所以他如此一说,其他护法也就安静了下来。 而酆逝隐是新晋的火护法,对妖皇的事情还没有深入的了解,所以一直沉默而冷静地看着一切,不发表任何意见,也不动半分身姿,冰冷地像个石雕。 黑色丝袍的土护法,闲着也是闲着,瞟眸望着身旁蓝色巍然不动的身影,没有温度地笑道:“火护法,五形当中属你最火热,怎么你却像千年寒冰一样一动不动地冻在那里,连呼吸都是无声的?难不成你睁着眼睛,灵魂却已经睡着了?” 酆逝隐合着的两半薄唇,微微一动,恭敬而疏离:“本座没睡,只是年纪尚轻,不太懂摩云城的规矩,所以一直站立在此细心观察。” “呵呵,不愧是只狐狸,年纪轻轻就懂得老谋深算,不错不错!”黑袍土护法夸赞。 棕衣木护法是在场年寿第二大,捋着灰白的长须,轻轻点头:“护法试炼不是人人都能通过,当年酆逝隐半个时辰破了试炼,成为妖界第一快,说明他本就很不一般。现在我们五大护法在下三界名望齐天,一点也不逊于天帝老儿坐下四大天王!” “是的,妖界五大护法,魔界三辉至君,鬼界六绝幽冥联合起来与天帝坐下三清六御九位上尊相比,绰绰有余!”金护法眼眸露出满意之色。 他们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有野心,都不干屈尊于天上那些神仙脚下。 所以每每一提到神仙二字,言辞都带着浓浓的火星味。 唯独酆逝隐就这么淡然地伫立在那儿,双耳竖听,气息平稳稳,极少插语。 四位前辈亦懒得琢磨他这个新人,各说各的起来。 聊地累了,白袍水护法便提议坐下。 于是五人高矮不同地弯膝坠身,盘坐在原地,继续闲话家常。 又过了一日,血骨山上有暴雨不识好歹地倾盆而下。 平稳端坐的水护法轻轻举手摇动雪白的广袖一挥,斗大的暴雨就像时光倒流一样,在快要贴近他们头顶时又匆匆重返天际。 “呵呵,水护法的水术越来越炉火纯青,雨还未沾地就被你赶了回去。那站在云顶布施云雨的仙官,一定气地咬牙切齿!”木护法捋着灰须笑侃。 “气他的,我只管血骨山无雨就行!”水护法不痛不痒道。 金护法精眸一沉,觉得不妥,立即手挥动金光闪闪的广袖,在天空施下一道薄薄的金障,将整个血骨山笼罩起来。 而被驱回的雨,又重新啪嗒啪嗒地下了起来。 他解释:“天官行雨是顺应天道雨时,水护法还是收敛些好,毕竟我们还处于天界的底下。” “哼!处于天界底下又如何!待妖皇法力出关,他的妖力与天帝差不多齐平,我们何须理会头顶上一介区区雨官的喜怒?”水护法愠怒。 “这不是妖皇还未与天帝齐平,我们还是小心谨慎为妙,免得那雨官抓着这个小把柄告状天帝,到时候给妖皇添麻烦,我们都没有好果子吃!”金护法劝道。 其他两位护法频频点头。 酆逝隐却事不关己,纹丝不动。 一炷香的功夫后,摩云宫大门终于打开。 五位护法立刻站起身来,挥袖施法,启动五行阵法。 然而,从里面风尘仆仆飞出来的身影,却不是万众瞩目的妖皇,而是一个身子骨纤细如柴的黑袍黑面奴仆。他玄鸟般落在渐渐消失的五形阵法边,对着年寿最大的白发水护法抱拳作揖:“各位护法久等了。” “妖皇呢?怎么出关,出来的却是你这个奴才?”水护法急切道。 “妖皇……他……”黑袍奴仆支支吾吾,脸色太黑,看不清表情。 “他怎么了?”五位护法齐步上前,异口同声。 黑袍奴仆长叹一口后,缓缓道:“失败了。” 五位护法一听,双肩垮塌,脸色皆沉如炭灰,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 第一百章 神书被伪造(二) “为什么会失败?”水护法难以置信地抓着黑袍奴仆的手,不肯松开。 黑袍奴仆被对方愤慨的气场震慑地浑身颤抖,结结巴巴:“妖皇……之前都……都修炼的……很顺利,但是……” “但是什么,快说!”水护法厉斥。 黑袍奴仆被骇得脑袋一懵,不敢再结巴,一口气快速顺溜的说完:“妖皇之前修炼都很顺利,但是半个月前他突然在屋内走火入魔,随即将自己封印,是以到现在才平息心中魔业,缓过神来解除封印,让我来请五位护法入内一叙。” 五位护法仍沮丧着脸,一时半会儿不能接受失败之事。但主子请他们入内,他们不敢怠慢,面面相觑一番后,快步朝摩云宫阴暗的殿内走去。 绕了几绕,终于寻着门缝漫着黑烟的房间。 哪儿就是妖皇闭关修炼的地方。 妖皇法力深厚撼然,所以他身上的妖气浓如雾霭,黑如深墨,即使开了门,也只能看到滚滚黑烟,看不到他具体的神形。 五位护法一字排开,恭敬地跪在地上,行了大礼,黑雾中才缓缓传来低沉却震耳的声音:“混账!竟然拿一本假《通天凌霄妙法》给本尊!” 说罢,一本泛着金光的书,猎猎疾飞至水护法的脑门上,扎出一个凹坑。 水护法见大事不妙,立刻又扣头磕地,神色急促地哀呼:“妖皇息怒!这本神书是本座亲手从七重天嫏嬛仙阁取来的,绝不会有假!” “不假?本尊修炼至最后一层境界,差点就被它弄的灰飞烟灭,若不是及时封印住体内倒施逆行的气脉,恐怕你们就要亦主了!”妖皇愤怒至极,声音如雷霆万钧,震的整个摩云宫不停的颤抖。 “妖皇,本座……”水护法还想解释什么。 妖皇立刻打断:“不必多说,本尊要彻查此事,看是谁在背后加害本尊。” 说罢,一双深红凄厉的眸光,穿透黑雾朝屋外射来,骇的五位护法面色刷白,战战兢兢不再说话。 妖皇沉吟许久,再次开口:“金、木、水、土四位你们最好安分守己,自己去释迦狱令罚。火护法留下,本尊还有话要交代。” 金、木、水、土四位皆一愣,忍不住投眸朝火护法望去。 妖皇怎么不怀疑他? 留下他做什么? 难道火护法这小子有什么特殊本领深藏不露? 想着想着,他们也想不出所以然。 妖皇不耐烦地轰赶:“还不快去!难道要本尊亲自领你们上释迦狱受罚?” “不不,我们这就去。”水护法连忙拉着身边三位,仓皇离去。 片刻后,偌大的摩云宫安静的只剩下妖皇身上黑色气息在空中翻腾的呜咽声,像黑夜里的乌鸦,低声哀鸣。 酆逝隐独自跪在房门前,正襟挺背,望着里面,不敢有半分懈怠。 黑色浓雾中,突然出现了脚步声,妖皇高挺威武的身姿,像擎天柱一样施施然踏出门槛,走至跪人跟前,睥睨俯视。 酆逝隐本就修长高大,跪着的身姿也不显矮。 但在如柱擎天的妖皇面前,他却像一个矮木桩,高度还不及对方的膝盖。 故而妖皇像看蚂蚁一样冷视着他:“你可知嫏嬛仙阁现任的阁主是谁?” “属下不知。”酆逝隐回答。 “真不知?”妖皇重声重复,不容含糊。 “真不知!”酆逝隐回答的镇定自若,诚恳,没有半分虚假。 “很好,不愧是护法试炼用时最短的妖王,处事风格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妖皇深黑凛冷的嘴角微微上勾,继续道:“你速敛去身上的妖气,带着仙家玉牌,前往嫏嬛阁单独面见那里的阁主,然后告知他我今日已经练成《通天凌霄妙法》,让他再给本座拿几本固本培元的仙书。” 酆逝隐面色平淡地接旨,内心却感到十分茫然。 为什么妖皇要撒谎?为什么妖皇与嫏嬛阁主有过密的关系?为什么他单单只派任他? …… 许多的疑惑困顿在酆逝隐心里像一团乱麻。 但既然妖皇有令,他只能千依百顺。 于是他接过妖皇抛来的仙家玉牌,收了自己浑身上下熠熠腾腾的狐妖之气,匆匆朝七重天嫏嬛仙阁赶去。 那镇守嫏嬛阁大门的仙兵,见了玉牌便立刻放行。 不消一炷香的功夫,酆逝隐便款款摆摆地出现在嫏嬛阁主专门用来办公的书房。 虽不知新任阁主名唤何许,但他气宇轩昂神采奕奕地模样却比前任要风采许多,让人一看就过目难忘。 而且更让人心神驰往的是,新阁主眉心正中央美奂的奇特印痂像一只栩栩飞翔的青龙。印痂下剑眉如罡,一双墨绿如泱泱洲泽的双眼,闪烁得却是星火燎原的点点红色。 酆逝隐一愣。 不对! 这双色彩奇特的双眼,他似乎在哪里见过。 他拼命深刨着自己记忆的深处,终于挖出一个拥有同样双眼的狰狞面孔——释迦狱的狱魔大王,他就是这么一双墨绿红点的眼睛! 难道天底下竟然有这么巧的事情? 酆逝隐冷静地想了想,想起离开摩云宫时妖皇对他说的一番话。 显然这新阁主与妖皇关系匪浅,不然也不会随意将天界仙书借给妖皇。但是天界一向戒律严苛慎明,绝不会委任一个与妖皇有过交情的仙人来担当重职。 难不成……酆逝隐脑子里蹦出一个不可思议地想法,那就是:新阁主是伪神。 不然近些年怎么会有如此多仙书神卷遗落下界? 酆逝隐经过一番头脑风暴,忍不住开启法眼,透视新阁主的真身。 不看还好,这一看顿时把他骇的脸色微白。 新阁主神勇无双的外皮内,包的果然是狱魔大人! 好大的阴谋,没想到狱魔大人的爪牙已经伸到了天上! 酆逝隐怔怔地望着他,连呼吸都忘了。 新阁主奇异的绿中带红的双眼,看透世间一切般俯视着眼前所跪之人,凛冽浅笑:“不愧是妖皇挑选的人,一眼就瞧出了我的真实身份。” “不敢。”酆逝隐客气而恭谦。 “既然被你识破,本尊也不再拿腔捏调。你此次前来,妖皇要你稍的什么话来?” “妖皇闭关修炼已成,需要阁主再借几本固本培元的仙书。” “他练成了?”新阁主有些惊讶。 “是的,今日刚刚出关。”酆逝隐按照妖皇的意思顺着回答下去。 当他拿着仙书赶回摩云城,将新阁主惊讶的神情说予妖皇知时,妖皇顿时愤怒地跺裂脚下的地板,目呲红色怒火:“没想到狱魔真的会欺骗本尊!看来本尊当把自己的手下全部从释迦狱撤出!” 原本妖皇与狱魔关系情同手足。 没想到狱魔竟然会在《通天凌霄妙法》上动手脚。 很显然,狱魔和妖皇的感情大不如前。 第一百零一章 神书被伪造(三) 玉田村祥和且安宁,农民村妇朝九晚五作息终年如一。纵使东晋国周边四围狼烟四起战火纷呈,但处于国土中央地带的晋安郡安逸稳坐,丝毫没有狼烟的味道。 反而大街小巷彩缎迎风,花灯锦绣,串流之人鲜衣怒马,一寸一缕都充斥着中秋节的味道。 入夜后,华灯初上,五彩斑斓,与天上闪闪银星交相辉映,映衬着天上银盘美伦美奂。 明媚的月光星光灯光一应俱全地撒在善男信女的身上,自然少不了灵氏姐妹与韩小萦。 灵慕冰夹在中间,左挽愫雪,右挽小萦,一点也不逊于趁夜揩油的风流公子,左拥右抱地徐徐走在街道上,漫不经心地欣赏道路两旁被商家精心布置过的景色。 “郡内的集市真是一年比一年美啊!”韩小萦没见过什么世面,傻傻地醉叹着。 灵慕冰见过天宴仙会,看到绚烂美丽的景色也如饮茶水,没有半分新鲜感,无精打采地当自己是个带路的陪衬,带着身边两位女子过过干瘾。 灵愫雪自然也跟小萦一样,左顾右盼,目不暇接,恨不能把每一片景色都映入心底,带入梦境。 长长的街道,三人行了一半。 人越来越多,拥挤地寸步难行。 灵慕冰下意识地挽紧身边两位女子,不让她们被人流冲走,免得丢了害的浪费时间寻找,所以她们的步调放的极慢,像蜗牛一样一点点挤着人群往前挪着。 无奈速度再慢再小心翼翼,灵愫雪还是被人碰的人仰马翻。 幸亏灵慕冰出手快,拦着她的腰,才没致使她倒下去。但与此同时,她纤细有力的手掌摸到她腰间的硬物,忍不住道:“你腰间挂的什么,这么硌手!” “慕冰姐你怎么才知道,那是酆公子送给她的腰佩!”韩小萦长舌地抢先道。 而人流越来越多,实在寸步难行。 灵慕冰讨厌嘈杂拥挤,拉着她们转身一折,折入旁边一间茶水店,挑了一个空桌坐下。 点了一壶茶水后,灵慕冰一本正经地斜视灵愫雪腰畔继续刚才的话题:“你腰间挂的腰佩是妖石,充满了妖气,对你的凡胎肉体有腐蚀作用。酆公子为何要送这种东西给你?” 灵愫雪诧异,托起腰佩:“这不是用来传声的通灵宝玉?” 灵慕冰凝视它好一阵子点头:“是用来传声的不错,但这是妖石,需要净化你才能佩戴。” 坐在一旁犹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韩小萦,一听这腰佩能传声立刻伸长脖子,对着腰佩傻乎乎地喂喂起来。 喂了半天腰佩没有半点反应,韩小萦只好打消好奇心,斟茶饮水起来。 灵慕冰一边喝着水一边刨根问底:“这妖石是酆公子从哪里弄来的?” 灵愫雪一五一十告知:“前两日酆公子带我去了一趟妖界的繁华集市,是我在那里看中这块宝玉,所以酆公子就一颗夜明珠换了两块,然后拿到编织店编成了腰佩。” “看来他也是一番好意,但是他忽略了妖石对凡人的副作用。”说完灵慕冰饮了一口茶,接着叮嘱道:“这妖石不是普通的法器,我的修为不能将它净化,所以下次酆公子来找你,你一定要他帮你将它净化。而且你现在最好将它取下来放在我身上,这样肉躯就不会被它侵蚀。” “可是我没有感觉到异常。”灵愫雪不舍。 灵慕冰露出一副无奈:“这两天你晚上可有做噩梦?” 灵愫雪一愣:“有。” “这就是异常!”灵慕冰忽然神色严肃,不容小觑:“傍妖物在身畔,它会一点一点地侵蚀你,特别是晚上你入睡时,神魂最疲乏之际,噩梦就是它爪牙。所以你赶紧将它取下来给我,不净化完最好别带在身上!” “可是……”灵愫雪仍不舍,想找理由婉拒。 灵慕冰砰的一声将手中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搁,神色严厉地伸手讨要,如母亲施威下令:“拿来!” 灵愫雪迟迟不肯动手去解腰佩,觉得区区一个噩梦影响不到她什么,垂着头装耳聋。 然而唯恐天下不乱的韩小萦,说时迟那时快,已经帮灵愫雪解下了腰佩,串在指尖转了两圈,准确无误地扔至灵慕冰手中。 “慕冰姐,不用感谢我了,这顿茶水你请。”韩小萦厚着脸皮讨要恩情。 灵慕冰一边大度点头应允,一边将妖石收进自己乾坤袖中。 灵愫雪从此一蹶不振,浑身没劲地耷拉着眼皮,喝茶茶不香,说话话无趣。原本她还指望酆逝隐通过传声石给她传话,现在被姐姐收了起来,连思人睹物的东西都没有,一副生无可恋地模样,坐在桌旁,右手支腮,昏昏欲睡。 连饮三杯茶后,韩小萦在灵愫雪面前挥了挥手:“不是吧愫雪,不就是被没收了一个腰佩,你至于这么百无聊赖的模样吗?” 灵愫雪抽动嘴角轻轻干笑两声。 灵慕冰却饮地津津有味,兴致阑珊,瞟着眼调侃:“我终于可以再次认定,她喜欢酆公子多过南荣公子。所以小萦,不如你帮愫雪把南荣公子吸引走,这样你也不用再孤家寡人一个了!” “噗……”韩小萦一口水没咽下去,全喷在了桌上,末了还被呛的剧咳:“咳!咳!咳!慕冰姐好坏,不要总是拿我开玩笑。我连知州大人都吸引不了,怎么可能吸引一个东海龙王!” 说曹操曹操到。 司明旭素服翩然,儒雅地摇着折身,微笑盈盈地从门口走过来。 灵慕冰潋滟眸光一沉,低声轻斥韩小萦:“你个乌鸦嘴,说什么招来什么!” “慕冰姐,我哪里乌鸦嘴了?知州大人出现多好,你看他的笑容就像美丽的迎春花,温温柔柔。”韩小萦从单相思中还未抽身,所以一看到司明旭就没有免疫了,双手托腮如花儿一样痴痴醉醉地望着他。 灵慕冰不想再次被司明旭黏得没有自由,连忙放下杯子,拉着灵愫雪胡诌了一个借口:“刚才我看到马路对面有一家首饰店,正好你的发簪前两日坏了,我给你重新买一支去。” 说罢,她带着灵愫雪鱼般滑过司明旭,利索地将韩小萦撩给了他! 第一百零二章 神书被伪造(四) 对面马路根本没有首饰店。 灵愫雪的发簪也好好插在云鬓上。 所以灵愫雪为自己被利用感到无奈,觉得姐姐撇下司明旭这种做法不近人情,于是劝道:“姐姐,知州大人对你的情谊大家有目共睹,你就这么招呼也不和他打,直接把小萦扔给他,会不会不太好?” “我就是想让他心情不好。让他知难而退,不在我这颗树上吊死,耽误了人生大事。”灵慕冰板着脸神情坚定,水潋的双眸却拂过一丝有气无力的无奈。 姻缘这种事她不能定夺,但她爱谁这种事,心里却分外明晰。 除非晏瀚文亲口对她说,他从未喜欢过她,不然她不会死心。所以她不希望除了晏瀚文以外的男子喜欢她。 在她的爱情观里,始终如一这四个字看得比生命还重要。 虽然司明旭面对笑如花痴的韩小萦感到很尴尬,但是他爱一个人的心,却未曾动摇。他将灵慕冰这种忽冷忽热忽不近人情的做法,当做是老天爷对自己的考验。一门心思地认为,只要考验通过,便能获得芳心。 这比寒窗二十载头悬梁锥刺股的苦读来说,算不得什么。 所以司明旭很快就将心中的郁闷转化为动力,儒雅地笑对着面前花痴,一边帮她斟满杯中的茶,一边淡淡地询问:“韩姑娘,你可知道慕冰喜欢什么款式的发簪?” 方才灵慕冰就是已买发簪给灵愫雪为由,迅速躲开他,所以他也想给她买一支,讨她欢心。 韩小萦喝着甜甜茶水,笑眯眯:“大人不必给她买什么发簪,其实她们两个人的发簪都好好的。” 说罢,她才意识到自己站错了队伍,连忙拍了一下自己的嘴,暗暗自我厉斥,我应该帮慕冰姐说话才对,怎地一看到知州大人就叛变了? 于是她又抽动嘴角笑了笑:“呵呵,大人,慕冰姐最喜欢白玉兰花,你给她买一支白色的兰花簪子,她一定喜欢。” 她觉得说的还不够多,又追加一句:“而且慕冰姐头上发簪都用灰了,大人正好送一支新的,辞旧迎新!” 司明旭握杯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如浴暖风道:“辞、旧、迎、新,这四个字好!我趁今晚有空,这就去首饰店挑一只白色玉兰花簪!” 说罢他欲起身。 韩小萦不想错过与知州大人独处的良机,连忙抓着他柔软的衣袖自告奋勇道:“大人!我知道慕冰姐的喜好,我跟你一起去首饰店挑!” “好!女子的眼光比较细腻,你且随我一起!”司明旭掏出了茶钱,领着韩小萦走出茶楼。 站在马路对面的灵慕冰看到司、韩二人双双出了茶店,便立刻拉着灵愫雪拐进旁边幽僻的小巷躲避。 阴暗里,灵愫雪看不清对方的脸,心想姐姐一定很为难,不然也不会像躲瘟神一样躲避司明旭,于是提议道:“姐姐,要不我们搬家吧?” “搬家?”灵慕冰吃惊,她还没有为一个男人举家迁移的打算。 灵愫雪却觉得这是最快斩断司明旭念想的办法。 “搬家了,知州大人就不再会对你有任何想法,这样你也不用苦恼他对你的追求。” “可是搬家不是小事,寻找新的住所又很费事,我从未想过搬家。”灵慕冰神态模糊,但声音却低落犹如古井里的幽月,充斥着哀凉。 灵愫雪严肃表情陡然裂开,噗呲一笑:“姐姐,我是开玩笑的!” 灵慕冰一愣,随即伸手捏了对方胳膊一把:“好啊,你是不是在试探我?” “没有没有……”灵愫雪连忙摇头,追加解释:“在凡间年轻男女都喜欢出双入对,我身为凡人自然也要帮姐姐考虑婚配之事,但是姐姐一直说心里有人,然而这两年来我却觉得姐姐像是对着空气相思……” “你失忆了,你不懂!”灵慕冰伸手在她额头上一敲,愠怒:“我是仙灵,寿命无尽长,等一个人三年五载对我来说只是弹指一瞬,对于凡人来说却是一截时光不菲的生命,所以我才不想要司明旭为我浪费生命。” 灵愫雪这才算是领悟了慕冰的良苦用心。她不是故意不接受司明旭,而是出于长远的考虑。看来司明旭只能把这段情缘当做露水,方能快速释怀。 灵慕冰不想好好的八月十五被司明旭打扰,所以挽着愫雪在偏离人声鼎沸的主道旁的小岔道上悠闲地走着。 渐走灯火渐幽暗,天上皎月更是明亮,摆的就像月宫娘娘温柔似水的脸庞。 灵慕冰仰着头,看得却是月亮,她望着天空西南方最幽暗的地方,那里是天牢的方位。不知道晏瀚文在那里怎么样了?被雷霆万钧之刑伤的有多严重? 真希望他能早点被释放。 灵慕冰真心期盼着,眼角情不自禁朦胧潮湿起来。 幸好巷子黑,愫雪只注意到美丽的月亮,没注意她的眼泪。 所以她还借着黑暗伤心缅怀一阵。 过了许久,兴许是路黑人静,大脑得到了安宁,前日日子的发生的事就像走马灯一样浮现在灵愫雪的脑海,她忽然想起自己在妖界集市看到假仙书的事,连忙收回望月的目光,告知身旁的女子。 灵慕冰一听,愤然地垂着双手道:“岂有此理,下三界真是混乱不堪,竟然盗版天界仙书。” “是啊姐姐,我觉得那个摊子卖的其他字体的书,说不定也是盗版嫏嬛阁里的!”灵愫雪猜想,认为自己猜想八九不离十。 灵慕冰紧张地抓着她的手,追问:“你可知道那妖界集市在哪里?” “不知道。”灵愫雪轻轻摇头:“逝隐都是带我闪过去的,所以我当时也不知道自己身处哪里,只知道与那集市美伦美奂,商户丰富。” 灵慕冰脸色一沉,觉得大事不妙:“嫏嬛阁的书从来都只有天界上神阶位的神仙才能外借,又怎么会突然被下三界如此盗版?” 说着她想起自己在黑狐夫人洞府时看到的《玉女绮星神功》,心里瞬间咯噔一下:“不好,嫏嬛阁内恐怕又出了奸细!” 第一百零三章 神书被伪造(五) 幽光下灵慕冰忖思。 天上一天地下一年,晏瀚文入天牢迄今为止天历也才两日,下地妖魔鬼怪窝子里就出现了嫏嬛阁仙书真品、仿品。这件事若是传到天帝的耳朵里,岂不是要给晏瀚文罪加一等? 原本晏瀚文要身处天牢三千年,现在嫏嬛阁里的仙书仍被下三界妖魔糟蹋,天帝得知心情好给他加个几百年,心情要是不好加个上千年,灵慕冰岂不是要等到地老天荒? 她想想都发怵,颤动着肩膀紧张地嘀咕:“仿仙书之事我必须得去查一查。” 灵愫雪耳尖听见,羞涩地指了指她的衣袖:“姐姐,你若是要去查,可以用法力启动传音石询问逝隐,那妖界集市在哪里?” “不!”灵慕冰脸色沉然,回绝:“仿仙书一事出自妖界,酆公子乃妖界一员,绝不会实心实意地帮助我,这件事情我必须亲自去查,暂时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灵愫雪有些失落,但又关心姐姐的想法,追问:“姐姐你怎么去查?据我说那妖界不比凡间小,你盲目去找,岂不是大海捞针?” “就算是大海捞针,我要得找,不能让阁主再罪加一等!”灵慕冰毅然决然,不想耽误时间,立刻向愫雪告别道:“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寻找仿书的来龙去脉,你待会儿一个人回村多注意安全!” 说罢灵慕冰纤细地身影如一抹烟影消失在巷弄里。 灵愫雪抓着那抹烟影的尾巴,既担忧又欲哭无泪,姐姐你把我的传音法器给带走了,要是逝隐给我传音,岂不是没人回复? 唉……算了,还是姐姐查仿书的事要紧。传声法器被带走一事,就等逝隐来了再解释罢! 灵愫雪只能如此想。 片刻后,她闷闷不乐地走出巷弄,来至人声鼎沸的繁华街道。她不用躲司明旭,所以可以大大方方游逛起来。而中秋佳节热闹的气氛,很快就帮她驱散了心中的烦恼。 她独自悠闲地左看看右逛逛,不知不觉走了很久,路上的行人减少了不少,但依旧车水马龙络绎不绝。 又过了一会儿,腿有些酸乏,口舌有些焦躁,灵愫雪张望道一间露天茶铺,正准备过去卖茶解渴,却听见韩小萦兴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愫雪!愫雪!” 灵愫雪回眸望去,只见小萦与司明旭走在一快,他的手中不仅潇洒地摇着折扇,还多了一个长方形的锦盒。 韩小萦三步并做两步地快步走至灵愫雪跟前,晃动着水灵灵的明眸道:“慕冰姐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灵愫雪神色未变,心下暗忖不好,姐姐说过不想让人知道她的行踪,于是她转动脑筋,胡诌了一个理由道:“姐姐去给宋员外的夫人讲解调香磨粉的知识去了!” 司明旭也走了上前:“可是本郡宋姓一族里的豪绅?” “是的。”灵愫雪点头。 司明旭掂了掂手里锦盒,笑眯眯:“那好,我这就去宋员外家找慕冰。” 什么?灵愫雪一愣,脸上表情僵硬,连忙迈步横身拦在司明旭跟前,干巴巴地苦笑:“大人,姐姐给他家夫人和小姐讲解时不喜欢被人打扰!” “那我就安安静静地在门口等她出来。” “那也不行!”灵愫雪苦笑几乎要变成哭笑:“姐姐走时跟我说了,她今晚八成回不来会借住在宋员外家,所以有什么事,日后再说罢!” 司明旭困惑,不明白愫雪为什么百般阻扰,一时间脸色青灰地站在原地,不知说何是好。 韩小萦替他感到失望,一边推搡着灵愫雪一边指着他手中的锦盒:“这里装着司大人精心为慕冰姐挑的白玉兰花簪,价格不便宜!” 灵愫雪一听,觉得自己有些过份,但姐姐的旨意她也不想违背。再说司明旭不可能与姐姐有什么情缘延续,于是她替慕冰表态,垂着头惭愧地断然拒绝:“那又如何,姐姐不喜欢大人,大人纵使送金山银山她也不会要!所以还请大人把这价格不便宜的玉簪退了!别再对我姐姐心生妄想!” 此话犹如晴天霹雳,霹的司明旭愣在当场。但他沉默了好一阵,把一切归咎为老天爷对他的考验后,他又迅速展开笑脸,春风和煦地望着愫雪,将锦盒塞入她的手中:“愫雪姑娘不让我找慕冰,我不找便是,但这玉簪我是绝对不会退换给首饰店了,所以你要是觉得我买的东西不配给慕冰,那么就你拿着罢!” 锦盒瞬间变成了烫手的山芋,连忙又塞回给司明旭:“我才不要!” 司明旭手劲儿大,又将锦盒摁回愫雪手中:“你不要就给小萦。” 韩小萦亦连忙头摇如波浪鼓,并退后一步,远离:“不不不,这是大人你花了半个时辰千挑万选的,小萦万万不能收。所以愫雪,你就帮慕冰姐收下罢!” “姐姐她……” “别犹豫了,大人一片好心,如此在大庭广众下推来推去多丢面子,你快收下!”说罢,韩小萦又上前一步,夺过愫雪手中锦盒,塞入她的袖兜。 司明旭一直保持翩翩微笑,见锦盒入了愫雪袖兜,握着扇子抱拳一礼:“谢谢。” 说完,他悠然地转身离去,袍衣飘摆地消失在人影憧憧的街道里。 灵愫雪揣着烫手山芋为难至极,忍不住对韩小萦轻斥:“小萦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明知道姐姐不喜欢大人,你还跟着他一起去买发簪!” 韩小萦惭愧,极力地解释:“我没有往外拐,我只是看大人那么情深,害怕他挑的慕冰姐不喜欢,所以就帮去去参谋参谋,没想到一番辛苦腿都走麻了,竟然连慕冰姐的人都没见到。”说完,她越想司明旭脸上的微笑十分凄凉,于是追加一着道:“大人真是有涵养,被你们姐妹二人如此戏弄,还能一直保持温柔的微笑,真是难得一见的好男人。慕冰姐看不上,真是可惜了。” 灵愫雪也觉得司明旭十分有涵养,无奈地笑道:“大人确实是温柔体贴,奈何造化弄人,我们也帮不了。” “是啊,造化弄人。”韩小萦怅然一叹。如果司明旭与她之间没有慕冰姐,而慕冰姐与司明旭之间没有其他人,那么一切的相遇都是调单而枯燥无味。 正是这些曲折迂回,让爱显得荡气回肠。 韩小萦揣着淡淡的愁绪,挽着愫雪,踏着皎白的月光,双双还家。 第一百零四章 神书被伪造(六) 芒康山后澜沧江涛涛江水奔流不息,自上古天父开天辟地以来,它便一直作为妖、凡两界的分界线,恒流在大陆板块的西北,淘尽不知多少场妖神、妖人等战役。 故而江水的戾气可谓猩红幽暗,沸反盈天。一般下阶小仙就算万不得已也不会来此,因为过澜沧江就像过毒雾林,浓郁蓬勃的戾气就像腐蚀皮肤的毒一样,毒得小神仙浑身脱皮。 所以,灵慕冰飞过澜沧江后,垂直地跌落在地上,脸色惨白,浑身欲血。身上的皮肤更是溃烂地白一块红一块,血肉模糊,像极了趴在地上的行尸走肉。 好在过了澜沧江戾气便不再那么浓厚,灵慕冰咬牙使出浑身力气,用一双腐烂的手勉强将自己的身躯支持起,盘膝坐在地上,静心调息起来。 身后澜沧江水滚滚而流,搅的月影一片零碎。 渐渐的,半个时辰后,天色灰蒙将至破晓,她的元气终于恢复了大半,身上的腐伤也渐渐消失。除了法力暂不如从前,其他方面一切都好。 她盘膝继续坐着,望着辽阔而模糊的前方心中一片迷茫,我该从哪个方向开始搜寻呢? 一阵凉风吹过,她头脑清醒许多,想起自己袖兜里的传声腰佩,便情不自禁地摸了出来。她刚施法要启动它传声,理智便立刻阻止了她。 不行,我得靠自己,酆逝隐那只狐狸说不定也知道嫏嬛阁仙书被仿制的事情,找他只能打草惊蛇。我真该将这块妖石先放回茅屋,省的愫雪一直记挂。 然后,她又将腰佩放回袖兜。 凄冷的凉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身上,灵慕冰被吹的冰凉透骨,实在不想继续呆在澜沧河边,于是裹紧衣服随便挑了一个方向,用蜗速朝前走着。 走了没多久,就有半人形的狰狞妖怪呼啸着风,一边张牙舞爪喊着有仙子,一边朝灵慕冰扑来。 好在这突然袭来的妖修为低浅,本领不打,两下就被灵慕冰用紫幽剑撂倒。 然后她拖着腮对着脚边奄奄一息的妖怪思忖了一会儿。为什么四旷荒野,这么快就有妖怪发现我的踪迹? 因为我身上有仙气。 这该死的妖怪一定是闻着我的仙气来的。 “看来你今天必死无疑了!”说罢,灵慕冰毫不犹豫地将紫幽剑插入妖怪的咽喉,让它断气而亡。 然后她用剑割下妖怪的皮,毫不嫌弃地披在自己身上,幻化成妖怪的模样,用皮上的血腥味和呛人的妖气来隐藏自己身上的仙气。 末了,她还不忘知恩报恩,将脱了皮的妖怪超度往生。 于是乎披着妖怪的皮,灵慕冰一路毫无阻挡,想走哪儿走哪儿,没有半点阻挡地奔驰在苍茫妖境,来至一个妖怪聚集的小山寨。 她本不想入山寨,因为那里根本不可能有她想要的线索。 无奈途径之路有悍匪之妖,虎头虎脑地扛着一把环铃大刀,对着她道:“此地是我开,此树是我栽……” 神神叨叨一阵后,灵慕冰不得不停下脚步。怎的?还有妖精劫妖精的? 转念一想,凡间也有路匪劫人,更何况妖界这么混乱,又喜欢拉帮结派,打劫这种事应该天天上演。 她只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脸和气走上前,望着扛大刀抱拳作揖道:“这位大哥,小弟初来乍道,身上没揣半分值钱的东西,你就搞抬贵手,放小弟过去罢。日后,等小弟飞黄腾达了,一定回来报你这放行之恩。” “放屁!少给老子行这种虚礼!老子劫过的妖比你身上的毛还多,快把身上值钱的东西掏出来,不然掳你上寨里清理粪池!”扛大刀说话带着一阵臭风。 熏的灵慕冰直泛恶心。 扛大刀见对方朝自己干呕,立刻挥舞大刀铃声隆隆地朝灵慕冰的脖子架去。 灵慕冰矫健地往后飞出数丈,挥袖甩出紫幽剑,在空中划了一道美丽的剑花后朝扛大刀飒飒削去。 扛大刀头一次见这么美丽的剑与秀气的挥剑姿势,木愣道:“你是个女扮男装的娘儿们吧?” “休要废话!吃我一剑你就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娘儿们!”灵慕冰伶牙俐齿,毫不逊于自己的剑气。 扛大刀饶有兴致地望着对方,目露绵绵色意,挥甩大刀只守不攻:“小娘子,虽然你样貌有点丑,但是你耍剑的秀气姿势却是个美人胚子,不如让老子渡你一点法力,让你脱去半人半妖的模样,幻化成真正的女子,随我一起入寨逍遥快活如何?” “呸!”灵慕冰一口唾沫漫天飞花般喷洒在扛大刀的脸上。 扛大刀受了羞辱,宽毛手掌抹掉脸上潮湿,火冒三丈地改守为攻,一边连连逼打,一边厉斥:“抄你祖宗十八代!不识抬举的东西!今日老子定把你打的稀巴烂,然后喂老子寨中那两条恶狗!” 灵慕冰不与粗俗下贱之妖一般见识,沉着冷静地见招拆招。 几十个回合后,灵慕冰法力有些不济,酸乏的双腿被冲击来的刀风吹的一个趔趄往后仰倒而去。 扛大刀立刻顺应时势,虎虎挥动阔刀朝灵慕冰的脖子削去。 然而她的双眼,就像天上闪烁的北斗星,明亮又泛着水光,柔柔地荡漾着澜动的波涛,涌进扛大刀的心里,一阵酥酥麻麻。 所以,阔刀在灵慕冰的脖子一毫厘前停下。 “你骨子里是个美人吧?”扛大刀痴痴地凝视着她水漾的双眸,粗犷的内心趟过一条温暖的小河。 灵慕冰为了保命,眨了眨眸光星烁的双眼。 扛大刀魔怔般咧嘴咯咯笑了起来,并收起阔刀继续扛在肩上,像傻小子一样挠着后脑勺:“小娘子,你能不能化成人形给老子瞧瞧?” 灵慕冰顺从地上站起来,点了点头,忽而又摇了摇头,哀叹:“唉,我法力本就浅薄,方才与你大战百来个回合,体力更是大不如前,就连站着都十分勉强。” “没事没事,你站不住,哥哥来扶你。”扛大刀欢腾地朝灵慕冰靠过去。 灵慕冰连忙后退,被对方口臭熏的又开始反胃作呕。 扛大刀哈了一口气给自己闻,也欲作呕,羞涩惭愧道:“没想到嘴这么丑,待会儿回寨里我就用花茶漱口!” 第一百零五章 意外的邂逅(一) 扛大刀为了不让灵慕冰嫌弃,自觉与她保持一个手臂的距离。威厉的眸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眸子,渴望道:“小娘子,这就随我回寨子里罢,我会好好对你的。” 灵慕冰故作楚楚可怜,轻轻摇头:“不去,我一向独来独往,讨厌人多。” “那好,这路的尽头有我的别苑,那里谁也没有。你若不嫌弃,去我的别苑调养生息,待身体恢复了,幻化成美人,我宠你一辈子!”扛大刀傻笑。 灵慕冰轻轻点头,暗忖,反正身上元气不足,去他的别苑调养,等元气恢复了,趁机逃走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一炷香后,扛大刀领着灵慕冰来至别苑。 那别苑就是一个破山洞,除了泥土,什么都没有。 灵慕冰对着空空荡荡,忍不住嫌弃:“这就是你所谓的别苑?” “嘿嘿,地方虽然破烂了一些,但凡间那些贵公子都把自己另外一个家叫做别苑!”说罢,扛大刀觉得有些牵强,连忙给自己贴金道:“我在山寨里的地位可是三品以上,比那些贵公子身份要高多了!” 灵慕冰翻了翻白眼,无所谓了,只要不被他带入山寨,蹲哪里都行。 于是她飘飘然地往前走了三步坐下,盘曲着膝盖闭眼打坐起来。 扛大刀为了不耽误自己劫道的事业,临走时在山洞口施了一道看不见的屏障,让里面的妖精逃不出去。 入夜,一缕清幽的月光透过屏障温柔地洒入洞内。 灵慕冰褪下身上的妖皮,露出丰腴婀娜的女儿身,款步悠悠地走至洞口,享受月光的沐浴。 月光之气如蚕丝银水,浇灌在她身上,对仙灵元气的恢复有极大的帮助。 所以她尽量靠在屏障前,让自己整个纤躯沾满月光。 半个时辰后,她惨白如纸的脸,终于恢复一丝血气,笼上淡淡浅红,月光、星光衬托地她更加优雅动人。 “砰、砰、砰砰砰……”石头滚动的声音。 灵慕冰连忙望向声音来处,警惕询问:“谁?” “嘿嘿,是我!”扛大刀裂着嘴,从洞旁黑暗中若隐若现地走了过来,轻轻拂掉洞口屏障,眸光痴痴地凝视着面前国色天香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女子,像情窦初开的傻小子般结结巴巴:“我的……口臭……没有了。” 方才他回了一趟寨子,潜入寨主夫人的闺房偷窃了一包最香的花茶,所以现在他吐气如莲,清爽怡人。 灵慕冰也不再嫌弃,直勾勾地望着面前半人形妖男,耸了耸酥肩:“我运气不好,真身被你看到了,你打算如何处置我?” 扛大刀痴如憨儿,傻笑许久:“我在来的路上,还琢磨你恢复元气要变成什么样的美人,没想到我运气这么好,你竟然是个仙子,而且比月亮还美!”他顿了顿,露出一副迫不及待地表情:“不如今晚你跟我在此野合,然后生个大胖小子……” 对方话还未完,灵慕冰心下暗忖,生你个屁! 随即她脚尖轻轻一跺,如一团腾升的飘云,纤姿渺渺,衣袂飘飘地离地面越来越远。雪亮的皓月在她背后,衬地她犹如嫦娥奔月。 柔光下扛大刀昂头看的如痴如醉,忘了她是在逃跑,至到她轻盈美丽的身姿朝南方一折,这才恍然醒悟过来,连忙腾云追了上去。 但灵慕冰已经没入没有月光的黑暗,香踪无影。 扛大刀只能凭着嗅觉,闻她一路留下的清幽香气,循序追捕。然而时间越长,两者拉开的距离越大,香味也渐渐淡的没有一丝。他不甘心地停飞在空中,迎着冷夜凄风,望着面前如墨的黑暗懊悔。 我真不该沦陷美色,大意地将山洞屏障打开云云…… 忽然黑暗中飘来一张看不清颜色的丝巾,携着灵慕冰的香气,正中红心地打在扛大刀的脸上。他忍不住消魂地深深地长吸一口,丝巾几乎要钻入鼻孔,许久他才将它从脸上缓缓扯下,柔柔地握在手中轻轻揉搓。 “老天爷待我还算不薄,仙子没了,但她的贴身之物却被风吹到了我这里。”嘀咕着,他嘴角咧笑地转身飞回“别苑”。 而逃脱了追捕的灵慕冰,则了一处安全空旷的地方,沐浴着月光打坐了一夜。 数个时辰后,朝阳破空洒下淡黄金光,大地渐渐苏醒。 灵慕冰也渐渐睁开眼睛,茫然地望着未知的前方哀想,昨夜真不该把妖精皮剥下,现在我一身仙气如不找地方躲起来,迟早又要被妖怪发现。 而且我在此吸了一夜的月光精华,元气仅仅恢复了一层,连低修为的妖怪都打不过,真是前途堪忧啊!她忧心忡忡地从地上站起,张望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异动,才小心翼翼地朝前走着,哪里草深树多,就走哪里。 安然无恙了地半日,一阵透心凉地邪风刮过丛林。 灵慕冰一顿,汗毛倒立,心下暗呼不好,阴风这么冷一定是个十分厉害的妖怪。 刚一想罢,面前一棵满身枝藤叶蔓的大树瞬间震动起来,摇晃的地上小草小木东倒西歪。大树万枝千桠像有生命的海藻,朝灵慕冰袭卷而来。 难怪我入小心翼翼还能招惹妖怪,原来此树林就是个妖窝! 灵慕冰苦着脸,心中暗暗叫苦,骂自己是个笨蛋。早知道这妖界数步一难,我就不那么火急火燎,多在凡间买些法器再来。 想法虽好,但为时一晚。 大树妖的枝条像绿色蟒蛇,将她紧紧缠绕。特别是脖子勒的快要窒息。 “救……命……”灵慕冰本能地大呼起来。下一秒她便缺氧窒息昏迷过去。迷迷糊糊间,体内的意识将她带至死亡的边缘,她仿佛看到一身白袍冰姿的晏瀚文,冷桀地站在远处,眸光无风无波地望着她。 阁主,慕冰无能! 想帮你减轻一点罪孽的本事都没有,慕冰不配你惦念思慕! 阁主…… 晏瀚文淡如冰片地消失。 “阁主!”灵慕冰不舍地大呼,纵然是个幻象,她也喜欢他能多留一会儿! 滚烫的泪像高温度的水,不停地簌簌流淌。 第一百零六章 意外的邂逅(二) 迷糊中灵慕冰一惊,我还能感受到自己泪水的温度说明,我还没有死。体内强大的求生欲,强迫她立刻睁开眼睛。 没死,就得一搏! 她视野未清,手中就瞬间多了一把紫幽剑,扬着胳膊朝前凶狠一刺。 “咣!呲——” 兵刃击擦之声尖锐刺耳,轰麻耳膜。 灵慕冰连忙停下剑,愣愣地望着面前熟悉的环铃大宽刀,数秒后她将视线缓缓地移至刀的后面,一张英俊如画轮廓分明的脸,干干净净地面对着她。 “你是……”她不敢肯定,所以后面的话压在了舌尖。 “小娘子!正是我!”男子勾唇邪黠地一笑,参差不齐的牙齿与扛大刀的毫无二致,接着他右眼眉挑逗地一挑:“怎么样?我变的这般俊模样,可与你的倾世容颜匹配?” 灵慕冰脸色一沉,剑风一动紫幽的光贴在扛大刀修长的脖子上,只要她稍微用力,他便见血封喉。 扛大刀俊俏逼人的脸,神态饶有兴致地凝视着她:“啧啧啧!小娘子你好歹也是个神仙,知恩图报这种事情不用我多解释吧?” 灵慕冰恍然,这才想起自己之前被树妖凌虐地场景。 对啊!要不是他我已经死在该死的树妖手里了,也不会这么安逸地躺在这里,还能右手握剑。 说起来,她还真得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但仔细一想,他救她是为了占有她,她便一点也不想感激这个救命之恩,反而恨不得一剑刺死他,于是手抽剑轻轻一剌,将他的脖子割出一道血痕。 扛大刀再花痴也会顾忌生命,他捂着脖子后退一闪,站在离她一米远的地方,想怒又不敢大怒地压抑着胸中怒火,不悦:“你还是不是仙子?竟然对自己救命恩人以剑相报?” “哼!”灵慕冰不想废话,左手在粗糙的草席上用力一摁,纤躯如倒葱挺身站立起来,搅着眼花缭乱的紫幽剑朝扛大刀攻去。 扛大刀不想和如此美丽柔弱女子打架,不停地连连后退,同时也用法力愈合了脖子上的刀口。 灵慕冰越是刺不到他越生气,双眸绽放怒火地直往前冲,由于体力不支,她纤细的脚踝突然像棉花般一软,整个身躯朝前不争气地倾斜而去。 她这朵悲惨地娇花,不偏不倚地倒在了扛大刀迎面投来的宽阔胸怀前。 锋利的紫幽虽然刺穿了他的左胳膊,但这都是小伤。所以扛大刀不在意,紧紧地抱扶着灵慕冰柔软如条的身躯,得意地傻笑:“小娘子,你身子弱不要随便大动干戈,不如我渡些法力给你,让你恢复元气?” “不要。”灵慕冰身躯虽然无力,但说话的劲还是有的。她别着脸,不想去看对方的脸。 扛大刀无奈,打横将她抱起,走回草席重新将她卧倒,并摁着她的肩不让她挣扎,好心叮嘱:“这里是妖界的地盘,没有不吃小仙子的妖精,所以你最好养好了伤再想办法离开。” 灵慕冰缓缓放弃挣扎,有些惊讶:“你不打算霸占我了?” “霸占?噗!”扛大刀美俊的脸忍俊不禁,泛起一丝羞红:“虽说仙人六根清净,但霸占这种让人想入非非的词,你说出来难道不怕我真的对你不客气?” 灵慕冰抽了抽嘴角:“你敢对我不客气!我就咬舌自尽!” “哈哈哈!咬舌自尽又如何,难道你没听说过****扛大刀目露邪光地吓唬道。 灵慕冰身躯一颤,下意识地伸手紧紧抱着自己:“你敢!” 她生气的模样也那么美丽与众不同,掘的扛大刀心中怜悯之泉汩汩涌动,不再吓唬她而是摆出一副十分认真正经的模样道:“放心吧,我虽然好色,但亵渎仙子这样的亏心事我现在还做不出,所以你要好好保护自己,让身体快点恢复!” 她在他眼里,已经是一个不可亵渎的纯洁形象。 所以为了改善自己在她心中的印象,他打心底从现在起,不再会对她做一丝一毫过份的事情,一定对她轻拿轻放。 灵慕冰躺在草席上,身虚体冷,纤弱身子不停地颤抖。 扛大刀蹲下身躯,想施法帮她暖身,但一想到她对妖法的嫌弃,便哀叹地变了一张厚厚的被褥盖在她的身上。 如此暖心的举动,让灵慕冰放下了戒心,昏昏欲睡起来。 她这一睡,就是整整三日。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身子骨上下舒服了许多,她掀开棉被望着坐在脚旁闭目养神的扛大刀,不客气地愠怒:“你是不是趁我睡着时用妖法帮我恢复体力了?” 扛大刀睁开无辜的双眼:“没有!你那么讨厌我,我哪敢帮你疗伤。” “那我身体为什么好的这么快?元气恢复了八成!” “因为这三天我给你一日三次地灌下了复元的汤药。”说完,扛大刀又追加了一句:“那些草药都是我亲自在附近森林里采的!所以你放心,我没有用半点妖法之类的东西。” 灵慕冰一愣,痴痴地望着他,感觉自己现在做梦。 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肯定是在做梦! 灵慕冰下意识地掐了掐自己的脸腮,好疼,不是梦。 那他为什么…… 还未想完,扛大刀忍不住笑道:“你已经醒了,不是在做梦!”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灵慕冰终究还是问了出来。 “因为我喜欢你。”扛大刀直抒胸臆。 灵慕冰听见喜欢这两个字就来气,脸色青灰:“就因为我是仙子,所以你才喜欢我。我要不是仙子,你是不是早就一刀砍死我了?” 这根本就不是喜欢,而是一种向往、占有欲。 仙子是每个男妖精的向往,所以他一看到就不想占有着不放。 扛大刀忽然十分淡定,他知道越解释越让自己显得粗俗,于是淡淡道:“我遇见你的时候,你是一个丑陋的妖精模样。” 所以他并不是因为她是仙子。 而是真的喜欢。 一种莫名其妙,连他自己都难以解释的感觉,像生根破土的绿芽,在她出现的那一刻,牢牢地生长在他心里,难以自拔。 第一百零七章 意外的邂逅(三) 又过了两日。 灵慕冰元气恢复的完完全全,脸上的血色如同新生,眸光亦坚韧不再疲弱。可是新的困扰又笼上了她的心头,她婷婷伫立在山洞的洞口,望着斑黄绿稀的景色怅然。 扛大刀虽然是要心狠手辣的妖怪,但他大抵也算救过她的命,她总不能杀了恩人取他的妖皮来裹在自己身上。但是现在元气恢复,周身围绕的仙气比之前还要浓烈,就这么走出去,不消片刻一定会引来妖魔。 该如何是好? 灵慕冰紧紧蹙眉,踌躇地头发都要变白。 没多久,忽然听见有脚步声传来,她立刻闪身入洞,藏进被褥。 该不会仙气又引来了其他妖怪?早知道还不如不回复元气,这样淡淡的仙气也不会那么快又被妖怪发现! 灵慕冰正恨自己一身仙气时,扛大刀的声音突然响起:“你捂在被子里做什么?” 原来不是其他妖怪,幸好幸好,灵慕冰松了口气,掀开被褥脸色尴尬笑道:“我以为又有妖怪闻着我的仙气,来杀我了!” “哈哈!不可否认你身上的气味确实好文,一般男妖闻了神魂颠倒,女妖闻了羡慕嫉妒恨!”扛大刀嘴贫道。 灵慕冰从被褥里走出来,又闷闷不乐地走至洞口,心事重重地望着洞外,一副望穿秋水的模样,好生惹人怜惜。 扛大刀忍不住靠近,但又不敢太靠近,与她保持一个手臂的距离,同她一起眺望远方:“仙子,你一定很少来妖界吧?” 灵慕冰头轻点,默认。 “其实过妖界不需要直穿澜沧江,可以从北面阴山绕过来!”扛大刀道。 灵慕冰眸光灰沉,漫不经心:“那又如何?阴山的阴戾之气不比澜沧江妖戾之气薄多少!” “呵呵,也是!”扛大刀觉得自己嘴笨,尴尬地干笑了两声,继续道:“仙子孤身勇闯妖界,想必一定带着重任而来。不知道可否告知我,帮你排忧解难?” 灵慕冰冷冷回绝:“你不必管我,还是回去劫你的道去罢!”说完,外面的景色她有些看腻,转身朝洞内走去。 扛大刀不想与她断了说话的机会,连忙转身追了上去:“你不告诉我,但我还是想帮你。” “……”灵慕冰无语,坐在草席边上伸手幻化出一把桃木篦子,梳理自己肩前凌乱的瀑发。 扛大刀锲而不舍,将身躯蹲在灵慕冰面前。她转向右边,他就移到右边;她转向左边,他就移到左边,如此来来回回好几次,她头发都没梳好,便放下梳子眸光凶狠凌厉地望着他,愠怒:“你到底想怎么样?” 扛大刀却被她凌厉眸光刮得心一阵痒痒,高兴地笑道:“我能帮你脱去身上的仙气。” 灵慕冰不信,翻着白眼:“我不是那么好耍的。” “并非耍你,是真的!”扛大刀认真道。 灵慕冰一副看透所有地哀叹道:“就算你不是耍我的,那你也一定会提出条件作为交换。” 扛大刀一愣,没想到自己心事被她看穿,反而欣赏有佳地望着她:“你真是冰雪聪明!” 灵慕冰一脸无语:“你脸色狡黠,是个傻子都能看出来。”末了她又追加一句,打击他道:“若是要我嫁给你,你宁愿现在就走出去,被其他妖怪抓走。” “难道你选择其他妖怪也不选择我?”扛大刀神情瞬间落寞。 灵慕冰轻轻摇头:“因为其他妖怪我可以动手杀,而你救过我的命还给我熬制那么多汤药,我下不去手。” 扛大刀一听,落寞的眼神瞬间燃放美丽的烟花:“你真是一个好仙子。” 他痴痴地笑着,平生第一次被人视作救命恩人。这种愉快的感觉就像喝了一碗酥软温柔的甜汤,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自我沉醉了半晌,扛大刀笑不拢嘴地回到正题:“其实我想跟你交换的事,不是让你嫁给我,因为这些日子我深刻地觉得自己配不上你。” 灵慕冰一愣,妖怪竟然还有自知之明的时候,真是难得。她挑了挑黛色的柳眉:“那要跟我交换什么?” “交换一个陪伴在你身边的机会。”扛大刀英俊的脸浮上一丝害羞,像情窦初开的少女正等盼着良人一个温柔地点头。 灵慕冰思忖了一会,觉得自己不亏,便点了点头:“好,反正妖界我也不熟,你若觉得不耽误你劫道,这些日子你便随我一起。我要去哪里,你就带我去哪里,不肯违抗!” 最后的语气含夹的命令,但扛大刀心甘情愿地从怀中掏出一个黄玉色小瓷瓶。 “这是我从寨主夫人那里偷来的消泽粉,她经常背着寨主去凡间勾搭美男子,用的就是这个粉来去掉身上的妖气。所以我觉得你用了,也能消掉身上的仙气。” “噢?”灵慕冰灰蒙的眸光终于提起了一丝兴趣,认真地凝望着他手中黄玉小瓷瓶,有些担忧:“你盗她的东西,她知道了一定会惩罚你。” “惩罚就惩罚!老子早就看她不爽,大不了与她这无情的妖女断绝关系!”扛大刀气极,说完才知道自己说快了嘴,把自己与寨子夫人苟且过的关系说了出来,连忙慌张地加词掩饰道:“不不不,不是与她断绝关系,是与寨子断绝关系。” 灵慕冰才不在乎,耸了耸肩,十分体量道:“下三界关系复杂混乱,众所周知,你不必解释。你身在黑暗的地方,一身黑暗也是应该的。” 如此一说,扛大刀反而觉得自己更配不上眼前美丽纯洁的仙子,垂着头自怜自哀道:“以前我太年轻,不懂如何控制心中的欲火,才会被寨主夫人魅惑上勾……” “咳、咳、咳!”灵慕冰连忙用咳嗽打断他的话语:“你的糜烂往事我不想听,快把小瓷瓶给我吧。” 扛大刀一边愧疚,一边将瓶塞拔开后递给她。心中却不停暗暗咒骂自己,怎么这么管不自己的嘴,仙子是何等高尚纯洁,怎么会听我这龌蹉的前尘往事! 我真是玷污仙子的耳朵。 他兀自愧疚着,灵慕冰已经将消择粉悉数倒染在自己身上,然后感激地粲然一笑:“真的很管用,仙气没有了!谢谢你!” 扛大刀一愣,望着她怒放的笑,心中阴霾抑郁瞬间荡然无存。 第一百零八章 意外的邂逅(四) 有时一个不经意的笑,会成为他人灰暗人生里的阳光普照。 于是乎,扛大刀更加钟情灵慕冰,特别是笑着的她,仿佛整个脸都在发光。他控制不住心中的悸动,想要了解她更多,便厚颜道:“我总唤你仙子容易引起其他妖怪注意,不知道仙子真实姓名是什么?” 没有了仙气,灵慕冰心情大好,想都没想地直接告知:“我姓灵,唤慕冰。所以你就唤我灵姑娘罢!” “灵姑娘。”扛大刀迫不及待地小声默念着。 没想到灵慕冰忽然又道:“那里呢?我该怎么称呼你?” 扛大刀一愣,喜出望外道:“我叫平阳!” “姓什么?”灵慕冰可不想越矩,跳过姓直接唤他的名。 平阳自卑地摇了摇头:“没有姓,下三界没有那么多规矩,在我入寨前我连一个姓名都没有。” 他低垂的神情隐藏着还未说完的话。 灵慕冰追问:“你的名字难道不是父母取的?” “不是……”平阳欲言又止,但看灵慕冰双眸直勾十分想往下知道什么,于是他哀声一叹,索性讲了出来:“我的名字是寨主夫人领我入寨时那天取的!” 又提到了寨主夫人,他觉得对不起她,连忙追加一句:“你要是觉得她取得不好听,我愿意为你换一个名字!” 灵慕冰却未考虑那么多,耸了耸肩:“不会啊,挺好听。名字这种东西嘛,只是一个称谓,是什么都无所谓,只要你这个人不变就行。” “灵姑娘你真是通明豁达!”平阳感激地望着她,忍不住又扯了几句自己在寨子里的不幸生活:“当初寨主夫人为我取这个名字的时候,大家都在嘲笑我,我没有文化读书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笑,如今遇到了灵姑娘,你是仙子一定懂得不少,你能告诉我当时他们为什么笑吗?” 灵慕冰一愣,完全没有想到他会问这种事,于是沉吟着思考起来。 平阳二字很普通,他寨子里的妖怪为什么要笑? 琢磨了半晌,她忽然想起面前英俊男子半人形时的样貌,好像是一只……虎。 黄毛老虎! 老虎与平阳这两个字在一起,不正是成语:虎落平阳! 原来如此。灵慕冰同情地望着他道:“你们寨主是不是一只犬妖?” 平阳惊愕:“是的!” “那你现在就改名字!”灵慕冰强烈提议,她实在不敢想象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悲惨画面。 一只老虎竟然被一只犬欺负到如今,真是大开眼界! 平阳又高兴又茫然:“我该改什么名字好?” “改个霸气、威风、顶天立地的!”灵慕冰振振有词,已经把他改名一事当成十分重要的事来办。 平阳虽然不懂她为什么突然愤慨,但冲她认真决绝的态度,心里感到十分高兴,痴痴地望着她樱红饱满地两片红唇,期待新名字的降临。 灵慕冰一只手托着下巴,一只手幻化出一本专供取名字的书籍,放在双腿上不停地翻阅。愁得就想一个为子求福的母亲,嘴里不停念叨取哪两个字好呢。 翻着翻着,指尖如蝴蝶般跳跃,许久后,圆润的指甲盖在一句话前用力一指,猛地高呼:“就它了!” “哪个?”平阳凑过去看,但上面写什么,他一个字也看不懂。 灵慕冰知道他胸无点墨,将手指的话念了出来:“腾逸,取自腾飞超逸之意,喻人生终将飞黄腾达超凡飘逸!” 虽然有些文绉绉,但看她表情喜悦豁然,眸光闪烁如星,平阳点了点头:“好,就叫腾逸!” 灵慕冰也十分满意,合上书收入乾坤袖中,高兴地望着对方:“以后你要像你的新名字那样,做事大胆无谓,腾飞超逸!什么平不平阳不阳的,让它见鬼去吧!” “嗯!谢谢灵姑娘赐名!”腾逸感谢道,必要的礼节他没有忘记,俯身对着她重重磕了个头,表达心中谢意。 灵慕冰觉得这是小事一桩,连忙将他从草席上扶起,拉着他朝洞口走去,望着苍茫的风景,笑道:“时间不早了,我要出发了,你要是不嫌弃,就跟着我!” 说罢,她迈步出洞。 腾逸在她身后轻声呼唤:“等等。” 灵慕冰回眸望去,只见一只高大略显消瘦的黄毛黑纹的老虎伫立在洞口,眸光诚恳地望着她:“灵姑娘双脚走路不如四只脚跑的快,我驮你!” 灵慕冰觉得此办法很好,但又不想继续收他太多恩惠,于是提议:“我骑你背上,你奔跑,我翔云,搭配着能更加快速。” “好!”腾逸点着硕大的虎头:“不知灵姑娘要去哪里?” 灵慕冰不想将来此目的详说,于是饶了弯子道:“我近日听闻妖界一些集市上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是天界与凡界没有的,所以我想去各大集市看看,寻找一些特别的宝贝儿!” 腾逸不傻,他知道她是来寻某种重要东西,既然她不肯详说,他便不深问,驮着她朝最近了一个大集市腾云飞奔而去。 半个时辰后,他们降落在一条繁华精美地街道上。 “这里是里澜沧江最近地一座大妖城曲云城!因天空飘动的白云,被这里强大的妖气所冲折,云都是弯弯曲曲的。”腾逸一边慢踱前行,一边简单地介绍着。 灵慕冰坐在他毛软的背上,抬头望去,天上的白云果然弯曲如一截截小波浪。这种异常的景象,她在天界也曾看到过,所以并不觉得有多新奇,很快就收回了眸光,望着比晋安郡还繁华的妖界街道,凝眸深邃道:“可有卖书籍的地方?” “书籍?”腾逸微微一愣,这种东西他平生从来没有碰过,但是曲云城他来过不少次,至于卖书籍的地方,他得停步好好想想。 想了许久,脑袋瓜子一片空白,他惭愧地笑道:“我从来没有买过书,所以忘了买书地方在哪里。” 灵慕冰早就料道他会不知道,于是一边张望,一边漫不经心道:“无碍,你带我往前走,我们一边看,一边询问,总会找到卖书的地方!” 腾逸听命,放开步伐走马观花地走了起来。 第一百零九章 意外的邂逅(五) 繁华的曲云城,街道宽拓,但憧憧来往的妖魔却不似凡间,凡间的人大多体格纤细,再胖也不会像一堵墙。而这里的妖怪不是高如瞭望塔,就是胖的跟寺庙里的大洪钟,有些贵妖富怪乘着马车更是比凡间马车庞大好几倍,十二匹黑鬃汗血宝马,横在马路左右,把所有视线都阻挡。 热闹是很热闹,但阻碍物太多,导致灵慕冰寻找书店十分费劲,脖子伸的酸麻了都看不到对面商铺卖的什么。 于是她跳下虎背,拦了一个正好走在身边的路人,礼貌地行礼后只说了请问两个字,对方便呲嘴裂牙,目露凶光,十分厌恶地看着她后甩白眼离开。 灵慕冰热脸被泼了冷水,尴尬地站在原地。 腾逸心疼望着她,幻化成人形依偎在她身旁,安慰:“灵姑娘你有什么事跟我说,我愿意像奴仆一样为了鞍前马后。” 灵慕冰苦笑:“我只是想问问哪里有卖书店的,没想到这里的妖精那么彪悍无情。不似凡间,问个路或是地址陌生人都会热情的回答。” “是的,这是妖界,没有规矩,不讲情面。所以你想知道什么,尽量让我来帮你问。”说罢,腾逸转身望了望来往的人群,揪了一只身材瘦小的臭鼬妖过来询问:“这条街上哪里有书店?” “书店?”臭鼬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但看对方呲牙咧嘴,目露凶光,是比自己威猛强壮的妖怪,所以不敢敷衍,转着滴溜溜的眼睛想了想后指着街对面道:“那儿有条小巷,往里面走莫约一里地,右拐再走半里就能看到一间古色古香的书店。” “谢了!”腾逸将臭鼬甩回街道里,自己则幻化回老虎的模样抖了抖皮毛,打着呵欠伸了个懒腰道:“灵姑娘上来吧,我带你去,很快就到。” 灵慕冰听从地跃上虎背,侧坐在上面,水裙随风飘然如烟地消失在街道。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静僻的巷子,找到了古色古香的书店。 “没想到混乱的妖界也会有如此典雅古朴的书店,真是难能可贵。”灵慕冰一边望着简约不失风雅的店门,一边赞叹,脚尖轻点地跃下虎背。 她正要走进书店,衣袖却被英俊的腾逸拉住。 “灵姑娘,呆会你进去说话千万要小心,虽然你身上没有了仙气,但善于欺负弱小的他们有时候会变态到一言不合就处死对方,所以尽量少说话,或者告诉我。”腾逸千叮万嘱。 灵慕冰淡然一笑,不以为然。她对书有好感,所以认为卖书的妖怪一定也知书达理,所以她抱着平常心态踏入书店。 起先她什么话也不说,对着书架一排一排地仔细观察,许久也不挑一本捧在自己手心。 卖书的妖老板见客人只看不买,脸越沉越黑十分不乐意,走过去找茬:“姑娘,我这里的书可不是白给你看的,看一行要一两银子!” “什么?”灵慕冰一惊,诧异地回头:“光看也要钱?你打劫啊?” 打劫二字十分粗俗,触怒了老板,双眸狠狠一瞪:“你说谁打劫?我这店可不是一般人能进来了,要不是看你有几分姿色,不然早把你轰了出去!”说着,老板的双手坐着轰人的动作。 腾逸连忙闪至灵慕冰跟前,将她护在身后,怒瞪回眼里只有钱的老板道:“你说什么?你要是不然这位姑娘看,我烧了你的书店!” “好大的口气!”当老板的最讨厌受人威胁,立刻摆着一副要打架的模样,咬牙切齿:“你们给我出去,小店不欢迎你们!” 腾逸懒得跟他废话,抄出环铃大刀叮叮当当毫不示弱地刃指对方眉心,挑衅:“来,只要你出招,我的大刀就把你这些书架全部削碎!” 老板最重视货物,听对方如此威胁,咽了咽,但又不甘心。 灵慕冰不想因为一点小事就引来一场腥风血雨,连忙将娉婷仙躯闪至二位中间,展臂制止道:“别打,我有的是钱!” “哼,既然是钱能解决的问题,那都不算问题。”老板摸着台阶立刻给自己下,还厚着脸皮伸手讨要:“既然姑娘有钱,先把钱拿来。” 灵慕冰大大方方地伸手入袖掏了掏,摸了颗石头子儿幻化成一锭金子递过去道:“给,够吗?” 老板金钱如见亲爹,脸色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由阴转晴,拿过金子堆笑道:“姑娘随便看,随便看!”说罢,识趣地闪回了柜台,老老实实地不再过来打扰。 腾逸虽然爱财,但从未如此没用尊严的爱财,他一边收起阔刀,一边不屑地谩骂:“他奶奶的,真是一只老鼠妖,惜财如命!” 灵慕冰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压根没听他的念叨,兀自对着书架噗呲一笑。 “灵姑娘,你笑什么?”腾逸感到好奇。 灵慕冰顺手拉着他的衣襟,将莹红薄唇贴近他的耳朵,呼出一口痒痒的热气,带着笑腔小声道:“刚才那锭金子是我用石头幻化的!” 腾逸一听,也忍不住咧嘴噗呲,抖动双肩。 灵慕冰纤玉之手在他唇上轻轻一捂:“别笑地那么激动,让那老板知道了,说不定真的会与我们大打一场!” 腾逸点了点头,双颊绯红如透,他没有想到她柔软的香手会如此轻描淡写地捂在自己的唇上,只要他轻轻噘一噘嘴,就能亲到她的掌心。 但是羞涩让他错过了机会。 灵慕冰放下手,走向其他书架继续查视起来,留下腾逸站在原地心扑通狂掉,脑子里不停回想方才灵慕冰捂他嘴唇的动作。 片刻后。 灵慕冰在书架的深处,发现一个藏书的锦盒。 从锦盒上散发的淡淡光泽来看,里面收藏的不是仙书便是神卷。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伸手欲打开锦盒盖子,却还是被老板给发现了。 “姑娘,这个锦盒里面装的可是宝书,你若要看得加钱!”老板一脸洋洋得意地模样。 灵慕冰柳眉一挑,大方道:“加多少钱?” “至少十锭金子!”老板狮子大开口。 灵慕冰下意识去掏自己乾坤袖,摸了半天里面只有五个石头子儿,于是抽出空荡荡的手道:“我身上没带那么多钱,不如先给你五锭金子?” “不行!”老板一口回绝,斩钉截铁。 第一百一十章 意外的邂逅(六) 灵慕冰只好悻悻离开锦盒,来至临门的书架,看到门外斜对面蔓满青苔绿藓的墙壁前躺着一片半露头角的小碎石,便立刻撒腿跑过去用摇曳及地的淡水色长裙挡住,然后施法将地上大点的碎石吸入袖中,再化以青苔覆盖。 回到书店,灵慕冰走至柜台,用水袖在老板面前轻轻一拂,十锭闪闪发光的金子诱人地呈现在台面上。 老板又惊又喜又有些怀疑:“姑娘怎么突然又有钱了?” 灵慕故作镇定:“我本来想走的,可是走到那边墙壁前又想了起来,我右边袖子钱不够,可是左边袖子还有钱,于是凑凑正好有十锭金子。” 她说完,老板也用牙一一验证完金子的真假,立刻谄媚地躬身,谦卑和气地将她领回书架后方的锦盒处,将盒盖轻轻打开。 一本圣光璨黄的书,散发着刺目的光,迎面扑来。 待灵慕冰双眸适应强光,才缓缓放下遮挡在眼前的纤手,凝望着盒中的宝书——《通天凌霄妙法》。 是它! 灵慕冰一惊,脸色苍白,脑海顿时浮现昔日晏瀚文同她在嫏嬛阁神书楼顶层,讲述神界十大圣书的来历与曲折历史。 这本书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 灵慕冰忍不住伸手欲摸。 苛刻地老板立刻阻止:“姑娘这本神书只能看不能摸。” 灵慕冰手停在半空,忍不住道:“这可是真品?” “如假包换!”老板脸上呈满自信,一副谁也不能小觑的模样。 “这神书是从哪里来的?”灵慕冰问道。 老板晴爽的脸上瞬间乌云密布,合上锦盖,将灵慕冰驱至一边:“去去去,姑娘参观的时间已到!” “哪有这么快!”灵慕冰眸光恋恋不舍地粘着锦盒不放。 “我说到就到了,除非你再来十锭金子出来,我才继续开盒给你看一会儿。” 灵慕冰冷冷一哼,转眸暗忖,与其十锭金子看一次,还不如多变些金子直接将它买下来! 于是,她豪爽大方道:“那神书值多少钱,我买下来!” 老板白眼一翻,回答的很快:“不卖!” “怎能不卖?这本贵重的神书你摆在店里不卖,准备让人偷啊!”灵慕冰气急火燎。 “就是不卖!我靠这本神书镇店,绝不会卖!”老板也很刚毅,说话掷地有声。 骇得杵在隔壁书架旁发呆的腾逸一个哆嗦,收回痴醉于灵慕冰红唇的魂,走过来询问:“灵姑娘怎么了?” 灵慕冰指着金光淡淡的锦盒:“我想买那里面的书,老板不肯卖!” 腾逸一听,立刻板着脸呲牙咧嘴地做出极度生气的模样,对着老板厉声恐吓:“你不卖?” 老板完全不受吓,云淡风轻地双手剃着指甲里的灰,漫不经心道:“我说不卖就不卖,你要是有本事砸了我的店,这曲云城的城主必定会天下放榜,派人追杀你一辈子。” 瞬间,腾逸脸色惨白,被骇的身躯一紧,怂怂地转眸向灵慕冰劝道:“城主不好惹,灵姑娘还是不要买这本神书了,换其他书买罢。而且神书价格一定很高,没有几座金山银山是换不来的!” 灵慕冰不畏强权,望着腾逸的怂样苦笑:“你就这么怕这里的城主?” 腾逸轻轻点头。 老板小人得志地挑眉:“姑娘若是不怕,可是砸了我的店试一试。” 闻言,腾逸像见了鬼一样,拉着灵慕冰走至门口,苦口婆心地哀劝:“灵姑娘,你不懂妖界的规矩,这里每一座城的城主就像凡间的土皇帝,谁惹了后半生都不好过!所以你还是收敛脾性,打消买那本神书的念头,免得惹祸上身,到时候菩萨都救不了你!” 灵慕冰见他如此担惊受怕,便相信地点了点头:“好,我不为难你,我不买那本书了,我只想打听一下神书从何而来的。” “嗯,你说话一定要温柔,那老板已经被你惹怒!”腾逸好心劝告。 灵慕冰深吸一口气,松了松脸上的表情,和气地走回店内向老板淡淡的道:“书我不买,也不看,只想打听一下像贵店这样珍贵的神书是从何而来的呢?” 老板见对方态度和善,自己也暗中松了口气。虽然有城主做后盾,但是这书店真被砸了,陪的可是他自己,所以他也不想挑起事端,松下表情,淡淡道:“想打听神书从何而来,给钱我就说!” 灵慕冰忽然呵呵一笑,只要他肯要钱,说明他已经不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于是从袖中掏出一枚李子大小的夜明珠,慷慨地递过去:“这枚夜明珠产自南海的深海,比一般夜明珠要通透无瑕,不知道够不够买你接下来要说的话!” 老板盯着夜明珠,垂涎欲滴:“够!够!绰绰有余!说不定我还会退回一些金子给你!” “退钱就不必了,你只需要老老实实地告诉我神书的出处!”说罢,灵慕冰毫不犹豫地将夜明珠塞入对方手里。 老板脸上的阴霾瞬间消散,换成合不拢嘴的艳阳高照:“这神书来自天界七重天嫏嬛仙阁。嫏嬛仙阁你知道吗?” “知道。” “那好我对此就不多解释了,其实这神书怎么落到妖界的我不知道,但这书是城主搁在本小店保管的,所以就算我有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卖。但是我是一个生意人,有人肯拿金山银山来换此书,我肯定会想办法弄出一本。”老板话道此处停了下来。 灵慕冰聪颖的思维已经明白了什么,连忙道:“所以你就仿造真品,那赝品来卖给买家?” 老板一怔,竖起大拇指夸赞:“姑娘好脑力!但是我这儿的仿品与真品九层相似,就连上面散发的金光都是靠法器吸收日月精华后镀上去的!以假乱真的程度为何无人识破!” 他自卖自夸,最后还不忘推销:“怎么样?姑娘若想要一本,我可以令人防制一本给你,顺便给你打个折扣。” 灵慕冰摇头:“不要。” 说罢,她转身离去。 她终于明白,愫雪为什么会在集市上看到一些盗版的仙书神卷,原因就是出自这些无良的黑心老板,不想卖真品就不停的仿造,最后流落街头小摊的书籍更是假冒伪劣。 第一百一十一章 意外的邂逅(七) 真品买不到手,仿品灵慕冰又不要。只能带着腾逸离开这间书店,在静幽的小巷道上缓缓走着。 她思索,既然老板说真品神书是曲云城城主搁在书店的,那么城主一定知道神书是怎么来的,于是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她脑中油然而生。 那就是,暗查曲云城城主! 想到这她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跟随在后的腾逸突然撞了上来,诧异:“灵姑娘怎么不走了?” 灵慕冰想起腾逸听见城主二字时的怂样,脸上掠过一丝无奈,侧目道:“我有重要的事去做,你跟着我恐怕会有危险,所以我们二人的缘分到此为止。” 腾逸一愣,脸愁成苦瓜:“难道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所以灵姑娘要赶我走?” “不是,是我现在要做的事很危险,我一个人反而好应付一些!”灵慕冰认真而肃然。 腾逸与她经过这短短几天的相处,对她有所了解。她不是那种无情冷酷,说诀别就诀别的人,她是真的要去做一件危险的事。 那么她要做什么危险的事,竟然如此突然? 腾逸虽虎,但脑子有时却转的很快。他将来曲云城的经历回想琢磨地一遍,恍然明白她驱赶他的意图,心直口快道:“你是不是要去找曲云城城主?” 灵慕冰一愣,没想到心里所想的事,这么快就被他发现了,唉声叹气地点头:“是啊!既然你看出来了,我就不满你了。我本是嫏嬛阁的仙使,发觉有书遗落在妖界,所以来此查探。这也是我为什么入了曲云城只找书店的原因。” 腾逸一副了然的模样,淡笑:“我早已猜到,但是没想到灵姑娘会亲口告诉我。” 他顿了顿,觉得自己说的还不够,接着用温和的语气道:“这说明灵姑娘信任我,所以我绝不会让你去找曲云城城主,他是一个极不好惹的强大妖怪,所以请你换一种方式,不要直接去硬碰硬!” 灵慕冰虽然固执,但绝不妄自尊大,内心掂量了一番后,同意:“好,我不找这里的城主。我先暗查一下嫏嬛阁到底有多少书遗落妖界!如果数量太过庞大,到时候我还是会亲自会一会这里的城主。” 她把自己意图说的一清二楚。 腾逸听的也一清二楚,知道她很刚毅,不会因为畏惧而退缩放弃自己要做的事情。但现在至少让她不那么冲动,延迟了面见城主的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只要他努力做她的思想工作,她一定会打消去见城主的念头。 所以腾逸充满信心地笑道:“只要灵姑娘不见城主,你想怎么做,做什么,我都奉陪到底!” 这话很暖。 灵慕冰脸颊微浮一抹淡红,宽和地笑道:“忽然觉得你也不那么讨厌。” “嘿嘿,我的好只是对你而已,其他人我可顾不了。”腾逸甜言蜜语着,想她听了能更加高兴。 可灵慕冰短暂的笑容后是一副淡如水的平静,她望着集市的方向,淡淡道:“我们走吧,希望嫏嬛阁遗落在妖界的书不要那么多!” 她在心底祈愿着,然后熟练地跳上腾逸的虎背上,随着他不紧不慢地步伐,缓缓朝集市移去…… 此刻,玉田村又下起了倾盆大雨。 厚重的雨幕将生长在墙角边的紫色地丁花砸地花瓣飘零,随着新聚成的雨泽小溪悠悠飘向远方。 灵愫雪素服色雅,薄衣轻飘地站在雨水微溅的窗台前,遥望白烟旖旎的雨幕,心重,怅然。 姐姐她走了十天,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她那里是否也下了这么大的雨,是否买了伞? 灵愫雪想着她的同时,心里还思怅着另外一个人——酆逝隐。 他已经十五天没来看她了,他到底在忙什么?为什么每次短暂的来,说一番肉麻的情话后都要一走很长时间? 难道他不知道,她会想他想的寝食难安,浑身无力? 唉…… 灵愫雪对着雨重重一叹。虽然觉得自己可很怜,与宫闱里日夜期盼恩宠的孤寂妃子一样,时常站在窗边翘首期盼。 但好在还有寅炎时不时来看她,所以茅屋里鸦雀无声的日子过的还不算惨淡。 这些日子,韩奶奶腰酸背痛腿脚不便的病又犯了,所以韩小萦也没来做胭脂卖胭脂。那些搁在墙角的一簇簇花儿,早已凋谢枯萎,被压成了肥料埋进了后院的两分地里。 现在雨大,无事可做,灵愫雪唯有站在窗前看雨,看累了就搬个凳子来,坐着看。 时间一晃就到了傍晚,雨幕变成了灰幕,茅屋也暗地模模糊糊,看不太清。 她又坐了一会儿,面颊与手指被湿风吹的冰凉,肚子感到了饥饿,才终于起身离凳,摸着灰暗朝桌子走去。 刚靠近桌子,一股暖暖的气流朝她身侧扑来,随之一件温暖的玄色软厚的披风像情人的双手,落在她纤弱的肩头。 灵愫雪微微一怔,随之微笑,侧目朝身旁阴暗的身影望去,朦胧地望着对方:“寅炎,你这么快就又来了。” 暗影一片沉默。 一股特殊却熟悉的雅香飘入灵愫雪玲珑的鼻子,她这才意思到自己唤错了人,眼角潮红,齿颤道:“是你,逝隐。” 暗影动了动,桌上的烛盏瞬间照亮了整个厅堂。 酆逝隐修长高大,俊艳无双的身姿,笼着一抹淡淡的忧愁站在桌旁,愧疚地望着眼眶沁红的女子:“对不起,我来晚了。” “不……”灵愫雪原谅的话还未说完。 一道强劲地吸力将她吸入酆逝隐温暖的怀中,暖着她冰冷的身躯。 其实他刚入屋时就想趁着黑暗给她一个惊喜的拥抱,但是她唤的却是别的男人的名字,所以他嫉妒地犹豫了。等燃了灯,她红润的双眼与脸上欣喜的表情,他才知道自己对她来说依旧那么重要。 所以此刻他要久久地拥抱,让她也感知道,她对他来说也十分重要,恨不能将她娇弱的身躯揉进自己的身躯,化成骨与血。 许久过后,灵愫雪趴在温暖怀中,肚子不争气地连番嗷叫。 她羞涩抓着他的丝滑的衣襟道:“我饿了。” 酆逝隐这才放开她,牵她一同并排地坐入桌前,从袖中掏出一个包袱,一边解开,一边笑道:“我来时已经料到你会肚子饿,所以在上回集市给你买了一些吃的。” 第一百一十二章 意外的邂逅(八) “有糖葫芦!”灵愫雪望着内容丰富多彩的包袱十分惊喜,她首先地将红盈盈的山楂串子拿出来,正准备裂齿轻咬,却被酆逝隐轻轻夺了过来,横架在茶水杯上。 “先吃饭,然后再吃它!”他像老妈子般语重心长道。 灵愫雪闷闷一哦,望着包袱里飘着肉香的荷叶包,瞬间闪烁着眼睛,兴奋道:“是烤鸡?” “不错,正是你们最爱的黄油蜜汁烤鸡!”酆逝隐刚一说完,就想着屋子少了一个人,连忙问道:“慕冰姑娘呢?” 灵慕冰身躯一抖,眸光飘向别处,一边想着如何敷衍,一边结巴道:“姐姐、她、她……” 她了一阵子,灵愫雪终于想出一个好理由:“她闭关修炼去了!” 酆逝隐自然不信,伸出修长净白又尖尖的手轻捏着她的下巴,移动她的面颊,不歪不斜地面对着自己俊艳美丽的脸,肃然:“你有事隐瞒我。” “我没有隐瞒!”灵愫雪无辜地摇头。 “你有!”他还能看不穿她? 灵愫雪脸色绯然,垂眉敛眸,羞愧地伸手捋了捋耳鬓一缕垂发,和盘托出:“姐姐去妖界已有十天。” 酆逝隐肃然的神情一松,还以为是什么重要事,原来是慕冰去妖界这种小事,于是他松开手,拿起放在包袱早就准备好的上等玉竹筷递给她:“好了,快吃吧,不然饿坏了你的小肚子,你姐姐回来定会劈头盖脸地数落我一顿!” 灵愫雪听了心里很是幸福,握着筷子一口一口地咀嚼鸡肉亦都满口如蜜,觉得自己这半个月的辛苦等待有所值得。 至少时光未让他们生疏,他还是那般体贴,温柔而宠溺。 待吃完饭屋外的大雨忽然就这么停了,停的安安静静,清清丽丽。 微扁的皎月没有半片云彩的遮掩,把所有光泽掏心掏肺地撒入大地,映衬出一片朦朦胧胧的美丽光景。 灵愫雪喝完压食的茶水,转身望向窗外的月忍不住感叹:“这雨终于停了,明天我又能早起卖茶赚生活费了!” 酆逝隐握着瓷杯,单手支腮,悠闲地望着她道:“现在有了我,你不必再干那粗重的卖茶之活。需要多少银子,我给你便是!” 话虽如此,但她未嫁就算不得他的人,所以伸手要钱这种事,她暂时还做不出来,轻轻摇头婉拒:“我知道你很富贵,但我更想自给自足,存些钱帮姐姐在郡里盘一间店面。” 酆逝隐就欣赏她这种独立自主、冰清玉洁地品质,眸光更加温柔地从袖中掏出一锭金子塞入她的手中:“拿着!应急时用!” 灵愫雪推了回去,他便硬塞。 她又推,他还塞。来来回回十几次,灵愫雪拗不过他的手劲,勉为其难地收下,然后用帕子包好后小心翼翼地存放在床底的暗格里。 酆逝隐望着她一系列的动作,忍不住揶揄:“不就是一锭金子,非被你弄的跟藏传家宝似的!” “一锭金子对于你来说可能凤毛麟角,但对于平民百姓可是一辈子都难得一见。”灵愫雪一边拍着衣裙上的褶皱,一边走回桌边。 酆逝隐见窗外月色明媚清丽,甚是美丽。于是拉着她的手,一个飘然二人来至村附近一方不大的小潭水边,对着银光粼粼的波浪,欣赏梦幻旖旎的荷塘月色。 入秋的荷叶自然没有盛夏的茂密,但稀稀落落几一枝老荷托着月光,依旧赏目怡人。空白处潺潺清水,折射的银光正好打在岸上,照的灵愫雪犹如身置白昼,五官衣裙分外清晰。 酆逝隐望着她,有些痴醉,仿佛看到了坐在仙云缭绕中的握书而读的小仙奴,一派书香优雅,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唯独满头银发惹人心怜,他伸手撩起一缕她散落在肩上的银丝,用拇指抚摸着:“我给你带来的斑斓神河水,你怎么不用?” 灵愫雪已经习惯白发,突然恢复黑发她怕村民不适应,所以一直没用。但若酆逝隐觉得白发不好看,她愿意为他改变,于是眸光深凝地望着他:“你觉得我的白发不好看?” 酆逝隐嘴角漾起浅笑:“不,我觉得你的银发反而比黑发时更好看。” “那你为何还给我带变发水来?” “因为我怕你因白发而受人非议,在村子里过的不好。” “不会,玉田村的村民已经接受我一夜白发的事实,他们待我也很亲切。” “可是你在晋安郡集市卖茶时,还是会有来往行人对你窃窃非议。”酆逝隐心疼地望着她。 灵愫雪早已习惯,舒展着笑容,不让他担忧:“一点非议而已,我只把它们当做苍蝇,在耳边飞一飞就没有了,而且也不会影响我的正常生活,所以无所谓了。” 说完,她还轻松了抖了抖肩。 酆逝隐望着乐观的她,忍不住将她拥入怀中,紧紧地抱着又不敢太用力:“愫雪,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灵愫雪微微一怔,含羞半晌才道:“你是说失忆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酆逝隐将头微微一歪,直勾勾地望着她:“你失忆前与失忆后没有什么不同,因为你的品性一直都是如此?” “哦?那看来你是很喜欢我的品性!”灵愫雪终于摸着一些眉目。 酆逝隐轻轻点头,鼻息的暖浪一阵阵扑在她的脸上:“不错,我喜欢的你正是你刚强乐观的性格,这些在下三界是极为罕见的。” 如此一夸,灵愫雪脸颊更红,像熟透的苹果一掐就能出水。 湖光月光又恰到好处地洒在她的脸上,使得她整个人充满不可抗拒的诱惑,吸得酆逝隐双唇越靠越近,一阵薄风刮过,黑、白两缕发丝纠缠成一团正好挡住四瓣交叠的唇。 湿湿软软甜甜蜜蜜的味道,携着粉红的气氛像醉人的酒,从男子的舌尖送入女子的味蕾。这比吃糖葫芦还甜,所以灵愫雪情不自禁地多吮吸了几口,弄的酆逝隐唇齿一阵酥酥麻麻,浑身就像喝了迷魂汤,渐软无力。 好一阵子,二人才分开,让微凉的夜风灌入中间,但风再怎么吹,他们依旧面红耳赤,炙热不减。 第一百一十三章 意外的邂逅(九) 赏完月光,夜更深,风更冷。 酆逝隐搂着灵愫雪依偎不弃地归至茅屋,在昏暗的灯光下,他忽然像起之前买的传音石上面还沾着妖气,便询问道:“愫雪,传音石呢?” 灵愫雪一愣。他不说她差点忘了,那宝贝疙瘩在姐姐的袖子里。但就这么告诉他,他会不会生气? 酆逝隐慧颖的双眸已然看出她在心中打着小九九,便试探性地笑道:“你不会弄丢了吧?” “没有没有!”灵愫雪手头齐摇,但又不敢说出真相。 酆逝隐上前一步,严肃地目视,给她一记下马威:“你若不说实话,我这就走!” 灵愫雪犹如受了一道霹雳,脸色苍白,连忙求饶:“我说,我说!” 她真的怕他走。 她希望他能多陪陪她,以解多日的相思之情。 所以她毫无保留地坦白道:“传音石在姐姐那儿!” 酆逝隐困惑,但很快他就明白了过来,惭愧道:“慕冰一定是发现妖石对你有副作用,所以收在自己身边,打算用自己的仙气度化它。” “也许罢……她说她的修为不够,想等你来亲手驱散它的妖气。”灵愫雪说道一半,哀声一叹:“可惜,现在姐姐又不再,只能等下一次你来时再来弄了。” 酆逝隐听出一些端睨,深问:“慕冰走的很急?她去妖界做什么?” 话题忽然又绕了回来,弄的灵愫雪措手不及,神情窘迫,本想着不再撒谎或是敷衍,现在她又不得不隐瞒姐姐的事,所以又开始结巴起来:“她、她、她去妖界,找、找重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酆逝隐这次言语缓和,不忍戏谑她。 “找、找……”找了好大一会,灵愫雪脑海终于闪过一个好借口,快语接道:“找一种神奇的花,做成胭脂,可使女人涂抹后皮肤嫩上十岁!” 对!就是这个原因! 灵愫雪暗暗在心中自我赞,找了个完美的借口! 酆逝隐果然相信并夸慕冰为了事业真是拼心拼力,真是世间最有上进心的胭脂老板! 灵愫雪闻言嘿嘿傻笑,顿时松了口气。 没想到酆逝隐此次来,一连陪了愫雪整整三日,而且没有寅炎来打扰,所以二人世界过的十分愉快。就连送别时,她也未觉多么悲伤,因为这一次他给她心中灌了许多幸福,都要溢出,所以酆逝隐消失的那一刻,她还很高兴地期盼他下一次来时能带其他好吃的来。 心被塞满了幸福,便身轻如燕,做什么都不觉得累。 故而一下午的时间,灵愫雪就忙完了这几天要干的活,并将屋内屋外屋后院打扫的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碎屑。 连韩小萦来串门时都觉得自愧不如,连连羡慕地嚷嚷:“我也要去找个男朋友,让他滋润滋润我,好让我懒散的生活变得有些精神。” 话虽如此说,但她对着镜子打量了一番自己平淡无奇容貌与衣着,顿时灰心丧气道:“我一没有容颜,二又不勤快,真不知道哪家的公子会看上我这只懒猪!” 灵愫雪听她自暴自弃,连忙放下手中扫帚上前来安慰:“你能知道自己的毛病,改还为时不晚!” “怎么改?”韩小萦生无可恋:“我每天忙着伺候奶奶,哪有时间去想怎么改变?” 灵愫雪乐于助人:“我帮你!” 说罢,她拉着小萦的手离开家锁上门,来至对方家打开小萦的衣柜捣鼓一番后,搜罗出一堆破烂残旧的衣服道:“都烧了!” 韩小萦惊呆,心疼地夺了过来:“烧了你给我买布做?” “好!”灵愫雪点头答应,于是她又把烂旧的衣服抢了过来。 很快,韩氏茅屋的厨房灶台里燃起一堆充满染料的青烟,为了不浪费资源,韩小萦将自己的衣服拿来生火了一碗粥,亲手喂了韩奶奶后,她便携着好闺蜜兴高采烈地朝晋安郡集市走去。 小萦像刚喝过花蜜的蝴蝶,围着灵愫雪左转右转,兴奋的不得了,一只手撮着一缕青丝甩啊甩。 “愫雪,我早就想去布店扯布做衣服了,可一直碍于家中米缸难满,所以总留着钱一点一点的买米,都不敢花在其他地方。现在你肯送衣服给我,我也不会白拿,我一定会帮慕冰姐多采很多很多花,帮她做很多很多胭脂。” 质朴的村姑,深深懂得赚钱不易,所以买布做新衣这份恩情,韩小萦会永远记在心里。 灵愫雪反倒没有想那么多,反正钱还能再赚,给自己亲密的朋友扯布再正常不过。 于是二人说着笑着来至晋安郡价格适宜销量最多的布店,挑了几匹花样清丽优雅的布踏着夕阳归至玉田村。 反正灵愫雪一个人在家,韩小萦便拉着她不然她回家,吵着嚷着今晚就要做新衣服。 韩小萦几番央求,灵愫雪只好抛开身躯的疲累,挑灯夜忙地握着剪刀认真地剪着新布,帮忙制作新衣裙。 经过一夜不合眼的奋斗,一件飘逸如仙的百合花阔摆及地裙,终于在第一缕晨光倾泻下穿入韩小萦消瘦的身躯上,将她衬托地犹如管家小姐般充满贵气。 “愫雪,真的好看吗?”韩小萦对着镜子左看右看,既高兴有又些不自信。 灵愫雪困眼惺忪地坐在桌边,支着腮使劲地挤出笑容,称赞:“很美!比以前漂亮多了!” 如此一赞,韩小萦自信多了,挺直了腰板在镜子前搔首弄姿起来:“还真的比以前好看多了。” “是啊!”夸赞的灵愫雪已经不想说,此刻她只想美美地睡上一觉无人打扰到自然醒。 韩小萦却打了鸡血般,双眼睁的大大,没有半点困意地走回桌边,拿起剪刀对着另外一匹花色的布正准备剪,发现愫雪已经双眼闭合,小鼾连连地做起了美梦。 于是她将睡得昏昏沉沉的她,搀扶至自己的床榻盖上被子,然后再美滋滋地回桌继续做下一件新衣服。 而身处睡梦的灵愫雪,睡的十分香甜,梦里都是韩小萦找到合适良人促成美好姻缘的幸福画面。所以她辗转翻身时,脸上挂着的微笑,正好让韩小萦见了忍俊不禁。 第一百一十四章 意外的邂逅(十) 翌日。 三件美服完成,也养足了精神。灵愫雪拉着羞涩的韩小萦来至晋安郡内最牵线率最高的红媒坊,给嘴角挂着大黑痦子的媒婆塞了银子,并描了低眉信手的画像。 不过三日,红媒坊就派人揣了帖子朝玉田村赶去。 此刻灵愫雪正陪韩小萦悠闲地坐在茅屋内吃茶,刚聊着媒婆拉亲牵线不知什么时候能轮到她,门外赶来了红媒坊的下人。 那人个矮脸圆,额头挂着密密的汗珠,杵在门口微微喘着:“这、这里、可是韩小萦家?” 韩小萦认得对方极其吻合红媒坊招牌的衣衫,立刻放下茶杯,跳起身来快步走至门口,双眸放光:“我就是韩小萦!” “那这请帖给你!”那人掏出红帖给毕,转身欲去。 韩小萦连忙叫住:“你就这么走了?” “是的姑娘,一切事情红贴里已经写的清清楚楚,我再说也只是重复里面的内容,况且我还有其他帖子要送,所以不久留了!”说罢,那人抹了抹额头的汗,匆匆离去。 韩小萦欣喜地打开红帖,上面大抵写了些相亲的时间地点与对方家庭情况云云。看得她面红耳赤,心跳加开。没想到洒了点钱,桃花运便来的如此快,兴奋地连茶也不想再喝,直接进屋开始挑选相亲时能穿的衣服与首饰。 灵愫雪不忍打扰她的兴致,毕竟姻缘这种事旁人使不上多大的力,所以她招呼了一句后归家继续整理刚晒好的茶叶。 没多久,南荣寅炎便捧着一束花瓣粉嫩的海棠花,衣袂飘飘,潇洒到万物失色地出现在茅屋的后院。 灵愫雪听见脚步声,以为小萦犯了选择困难症来找她挑选衣饰,没想到一抬头,一阵清凉沁人心脾的香风从寅炎身上刮来,吹的她浑身一震。 只见他手捧粉嫩鲜花,耳边还斜着一朵海棠花,衣衫不在是从前那般银白而稳重,换成了一身风流轻松的水青色淡紫镶边纹的公子哥服饰,与郡内那些整日在街上游手好闲追捧花姑娘的富家小伙子一般无二。 这衣品简直就是大转变。 灵愫雪望的痴楞,忘了言语。 寅炎自己也从未穿过这般仪态轻薄漫挑的衣服,神情微笑却略显尴尬,好在手中高高的捧花遮了他的一半的容颜。于是他深吸了一口花香,自己暗中鼓劲,梦盼说凡间女子就喜欢这中风流倜傥的男人,愫雪也一定喜欢! 是的,喜欢! 他用力地默吟了一遍后,摆出十分有自信地仪态走过去,生动地挑眉道:“愫雪,我今天好看吗?” 灵愫雪双肩一颤,对此巨变感到惶恐,露出不知所措的苍白神色:“你……这是……怎么了?” 寅炎一愣,心情瞬间由晴转阴,甚至飘雨。没想到一番精心打扮竟然适得其反,弄的灵愫雪像见了入室强盗一般感到窘迫,他只好挥袖,退去这身斑斓的衣衫换回原来锦素的银袍,苦笑:“既然你不喜欢,我以后再也不那样穿了!” 灵愫雪这才恢复正常的神态,尴尬笑道:“也不是不好看,就是一时间无法接受你轻佻恣意的模样。” 闹了一场小笑话,寅炎很快就此翻篇,在手中幻化从一个样式朴素的花瓶,灌了点水后将海棠花悉数插入,然后转身笑问:“数日未来见你,今日你想去什么地方?” 灵愫雪痴痴地望着他,想了想:“我想去找姐姐。” “慕冰?”寅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几来都没看见她,于是追问:“她一直没在家?” “是的,她已经离半个月了,也不知道她在妖界怎么样了!”灵愫雪毫不保留地告知对方,因为寅炎的身份不是妖,所以说出来也无妨。 寅炎听了目瞪口呆:“慕冰一个人去了妖界?” “是的。” “她胆子怎么那么大,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能力,真不敢相信她已经去了半个月!”寅炎内心惶恐。 一个没有阶品的小仙子,修为不过两千多,寅炎实在不敢想象她在妖界被凌辱的画面。 灵愫雪自失忆就未尝过妖界厉害,一脸担忧与茫然地央求:“寅炎,你带我去妖界找姐姐罢,我想劝她早点回来。” 寅炎一愣,不是不想去,而是思忖怎么去既快又安全,沉吟许久后询问:“你可知道她所去的地方具体在哪儿?” 灵愫雪摇头:“不知道。” 寅炎倒抽一口凉气,不知道对方地址,去了妖界岂不是大海捞针? 而且仙、凡进去就算做事先做好防护罩不被妖气侵蚀,但时间寻找久了,也会被里面强大的妖气侵蚀。没了保护,嗅觉灵敏的妖魔们一下子就能扑过来杀的他们措手不及。 事虽小后果去严重,寅炎不敢轻举妄动,更何况带着自己心爱的女子,他更不能随随便便就去。于是他向灵愫雪讨要道:“可有慕冰贴身之物?” 灵愫雪困顿,不明白他要的贴身之物指的是哪一类,于是羞涩道:“可是肚兜、亵裤之类的?” 寅炎一听沉眸羞笑:“不是,帕子、首饰之类。” 他怎么可能要女儿家贴身内衣。 灵愫雪还是不明,追问:“你要姐姐贴身之物做什么?” 寅炎以为她有所误会,慌忙解释:“我并非真的要她的东西,只是借来施法追寻她身处的地方,这样我们入妖界才不会如似沉大海,找不到方向!” 原来如此!灵愫雪松了一口气,还以为相处时间长了,寅炎暴露了自己的一份怪癖。于是她连忙放下手中半干不湿的茶叶,去卧室取来灵慕冰的一串翡翠耳环,道:“这个怎么样?” “可是她每日都带的?” “不是。”灵愫雪轻摇头:“她首饰极少,娟帕也就那么一条,已经被她带走,唯一剩下的就是衣柜里的肚兜、亵裤……” “咳、咳咳!”寅炎实在不想让她看成流氓,连忙接过耳环:“就这个吧,说不定也能追踪到她的踪迹。” 说罢,他立刻捏诀施法,掌心盈盈玉翠的耳环受了感应,立刻散发强大的光芒,在空中投影出,灵慕冰骑虎奔跑的模糊画面。 黄虎跑的很急,似在被什么追赶! 如果施法之物非常贴身就能完完全全的看清楚,可是这经常闲置的耳环着实映不出清晰的画面。 第一百一十五章 意外的邂逅(十一) 寅炎又用法力加了把力,可依旧无法清晰空中的画面,最后只能作罢。 怎么办?没有看到慕冰的确切位置,只知道她与一直黄毛老虎在一起奋力往前奔跑,好在愫雪没看出来他们是被追捕,不然一定会心急如焚恨不能马上飞至她的身边。 他暗忖着,好一会儿才拿捏出一个勉强可行的方案,望着身边银发女子,神色凝重道:“愫雪你乃凡人,入妖界不消半日一定会妖气蚀伤,所以我希望你就呆在家里,让我独自一人去妖界帮你找慕冰。” 灵愫雪有所失望:“我也想去。” “你真不能去!倘若知道慕冰存在地方我们快去快回是可以的,可是方才你也看到那画面,很是模糊,根本看不出具体方位,所以要找上好一阵子!”寅炎握着她的双肩解释,神情中充满一万个不愿意她去的表情。 所以灵愫雪只好作罢,失落地点头应允。 临走时她将慕冰寻书之事告知,寅炎也便带着这唯一的线索消失而去。留下愫雪一个人在屋,又开始了漫长的等待与期盼。 而同时。 妖界曲云城以西千米之外的一座赤红色的山丘上,一只状如大象的赤炎兽咆哮着石缸般大的巨口,吞吐炙风热炎地追捕着面前渺小的猎物。 那猎物正是背着灵慕冰奔跑的腾逸。 他们这几天本在曲云城呆的风平浪静,哪里有卖书就去哪里逛,灵慕冰把曲云城内所有卖书的点用纸和笔记录下来,谁知今早正准备出城时,之前的书店老板不知怎么的发现自己钱柜里的金锭是假的,便小题大做地将收假钱之事上报了曲云城的城主。 那城主与老板是世代的亲戚,看在面子上,立刻派出坐下最威猛的妖兽,一路浩浩荡荡地朝灵、腾二人凶猛追来。 这才奔逃出城误打误撞至滚烫灼热的赤炎山上。 此山乃妖魔都不敢乱闯的活火山,地表高温滚烫不说,泥土皆赤红灼脚。腾逸跑了这半晌,四肢已经烤的半熟,但他一想起灵慕冰纤细美丽的脚,他便腰紧牙关道:“不疼,一点也不烫!” 灵慕冰知道他这是在安慰自己,所以用自己冰系的法术在他四条腿上包裹了一阵厚厚的冰晶。 但地太烫,冰晶很快就化成水,滴在地上哧哧成烟。 赤炎凶兽追的猛,腾逸除了奔跑根本无心顾旁它。再跑一个时辰,就能脱离赤炎山,我一定不能倒下!他内心刚毅地告诉自己。 无论如何,他都要护背上仙子一个周全。 然而赤炎兽追得有些狂躁,四腿后曲猛扎着身躯用力来了一个长虹贯日的大跳,直接跃入腾逸跟前,像堵巨墙,挡他前路阻拦。 跑的时候爪子熟了还不觉得多疼,这一停下反而疼的眼球暴突。腾逸忍着四肢传来的巨疼,闷在嗓子里呜咽了一声后,回眸挂着斗大汗水道:“灵姑娘,我来帮引开赤炎兽的注意力,你快逃吧!” 灵慕冰与他也算共患难,绝不会再危险时刻夹尾巴逃走,于是摇头从袖中拔出紫幽剑,纤足在虎背上一蹬,踏着滚滚灼热之风,施展自己最拿手的冰晶仙术,呼啸着一片暴风雪朝赤炎兽飞杀过去。 然而火山极热,小暴风雪还未撑数秒就化成了白雾。但灵慕冰还是要拼上一拼,独自翻身飞至火焰兽的背上,忍着双脚被灼烧刺痛,挥剑削了又削。 火是削不死的,只要大量的水或者冰方能将其湮灭。 可她修为太弱,又加之身上消择粉被火燎的所剩无几,仙体被灼的浑身冒烟。赤炎兽的后备突然多生出一张嘴,将灵慕冰吞进了腹中。 腾逸顿受晴天霹雳,乱了方寸地挥舞着半熟的爪子朝火焰兽不要命的拼去! 虽处下风,但他也与那凶猛的畜生交大了一炷香的时间。 然而时间越流逝,他的心情越沉重,觉得自己越无能,慕冰说不定已经在赤炎兽的肚子里……他不敢继续想下去,而是把满腔的愤怒与悲伤化成爪子间的锋利,不停刨打。 少顷,一阵冰凉的冷风鬼魅般刮过。 腾逸一喜,含泪的眸光燃起了希望,朝赤炎兽大声呼唤:“灵姑娘!灵姑娘!” 他以为那刺骨冰凉的寒风是灵慕冰施法而成,随之好一番呼唤却不见对方回应。他心情又一落千丈,以为是自己将死前的幻觉,便无法控制地泪水涟涟,嚎啕大哭起来。 澎湃的哭声中,又一阵冰冷的寒风幽凉地刮过。 暴戾的赤炎兽突然安静下来,不再发出凶猛的怒吼。 腾逸感到奇怪,拂去眼眶厚厚的泪,看到赤炎兽整个身躯像西瓜一样被裂成了两半,中间一道空白的口子,隐约可见爬满灼烧之伤的灰色纤手与纤足。 是灵慕冰! 他的直觉告诉他,那是她千真万确! 她被灼烧成灰碳的模样,让他看了浑身发抖,双脚发软,趔趄地倒在地上。 忽而,一道黯淡幽蓝的光从空中倾泻而下,打在她的身上,仿佛生肌焕然水,使她焦炭的身躯瞬间恢复原来的白皙与柔嫩。 怎能么会这样? 难道天上有仙神来救? 腾逸带着惊奇抬起头,只见一名深蓝色真丝华袍的俊艳男子凌空而立。 那黯淡幽蓝的光真是出自与他的掌心。 从其周身散发黑暗气息来看是一只妖,而且气息的浓烈程度彰显出他非一般的妖,品级至少城主以上。 难怪赤炎兽见了他匍匐着身躯不敢妄动,原来是见了很厉害的妖主。不知道对方是何方神圣,竟然知道来此搭救灵姑娘。想必他与她之间交情一定不浅。 想到这儿,腾逸喜悦的心情夹杂着一丝悲伤。自己与那蓝衣妖主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灵姑娘肯定是喜欢对方更多一些。 片刻后,灵慕冰从赤炎兽的肚子中清醒过来,仿佛大梦初醒般,朦朦胧胧地望着自己完好无缺的身躯,惊讶:“我没死?” “你当然没死!”一个冰冷的声音从空中泄下,酆逝隐俯视了片刻继续道:“幸好愫雪的传音妖石在你手里,不然我真无法如此迅速的赶来救你!” 原来是传音妖石施的恩。 那妖石受到危险便会自动触发传音功能,传给自己的“伴侣”。 所以酆逝隐腰间一有动静,他便立刻朝这边赶来。 第一百一十六章 意外的邂逅(十二) “谢谢!”灵慕冰非常感激地躬身磕头,然后轻飘飘的来至仍是虎形的腾逸跟前,温柔而懊悔地握起他一对半生不熟的前爪道,一阵哭泣。 酆逝隐凌云于空,却也感到炙热难耐,挥了挥深蓝阔袖,将他们一并带出赤炎山,来至一处山清水秀的湖泊旁享受湖风的清凉。 灵慕冰伤了运气,法力薄弱,施了半晌仙术也未能帮腾逸将两只前爪复原,只能泪流满面地向酆逝隐哀求:“酆公子,你妖力高湛,求你快帮他治愈伤势!” 酆逝隐在妖界一向冷傲淡漠,但看在愫雪的面上,他嘴角扯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淡淡道:“好!” 灵慕冰立刻腾出位置,站在一旁擦着眼泪。 不消半刻,酆逝隐掌心打出的蓝色妖光不仅治了老虎四条腿,还一并将他身上大大小小的灼痕也治愈的一干二净。 腾逸感激不尽,连忙化成人形,伏在地上连连磕头。 酆逝隐看在愫雪面子上,拂袖制止:“不必感恩戴德,救你们对我来说小事一桩。” 腾逸闻言一愣,立着腰板痴痴地凝望着眼前华贵而威严的蓝袍男子,想起刚才灵姑娘唤他酆公子,莫非……莫非他就是奉顺妖山的狐王? 想罢,又连忙参拜地磕头:“小妖有眼不识泰山,还望狐王恕罪!” 酆逝隐不拘小节,轻轻拂手示意不必多礼,然后他望向身旁擦干了眼泪的女,淡然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来妖界做什么,但你遇到危险我一定会赶来救你,而如今妖界比较动荡,我劝你还是早日回玉田村比较好。” 灵慕冰垂首敛眸,晓得自己在此危险异常,但没找到仙书遗落线索,她不甘心回去,所以漫不经心地敷衍:“知道了。” 酆逝隐深邃之眸一眼就看穿她的心思,好意道:“我知道你性子刚烈,不似愫雪那般容易被说动,倘若你想继续呆在妖界,遇到困难需要帮助,可随时用传音石告知予我。” 灵慕冰微微诧异,没想到外表冷漠的酆公子,心肠这般柔软缜密。于是她掏出传音石,顺水推舟道:“这传音石妖气很大,对我的仙身有所不适,所以麻烦你帮忙把它的妖气散了。” 这本来就是他该做的事,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将手掌在传音石上晃了晃,数秒后,它蕴集的妖气如青烟般一散而尽。 为了好人做到底,酆逝隐扬袖在灵慕冰面前轻一扫,将自己身上的狐妖之气传渡与她零星半点。如此一来灵慕冰仙气渺渺的身躯被狐妖之气取而代之。 她连忙收起传音石,欠身感激:“谢谢酆公子!”顿了顿,觉得光谢谢二字太过礼轻,于是又追加一句:“回去我定会在愫雪面前,多夸夸你的好!” 酆逝隐一听,忍俊不禁,冷峻的面孔微微荡漾:“那到不必,我的好她早已看在眼里。你只消好好保重自己,莫让愫雪为你担心。” “放心罢!再过两日我就回去。”灵慕冰轻巧地挑眉,并不认为接下来的日子自己会受到什么伤害。 更何况有了传音石,就等于有了这只大狐王撑腰。她更不需要害怕,便与酆逝隐作别后,坐回腾逸的虎背上分花拂柳,穿草过林。 湛蓝的天空,片片白云如絮悠然,碧青的矮草不停地倒退。 腾逸奔跑在一片辽阔的草原上,耳边除了呼呼的风声,甚是觉得枯燥无味,只好主动提出话题来打破沉静:“灵姑娘,你是怎么结识狐王的?” 灵慕冰也觉得赶路甚是无聊,便将愫雪与狐王的纠缠情缘当做故事粗粗细细地讲了出来,其中还时不时替到可悲又痴情的第三者龙王。 腾逸听了觉得自己甚是卑微渺小,没想到驮着这位灵秀仙子在妖界与大海人脉如此好,越发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但能给她做坐骑,又甚感幸运。 多少妖界宵小痴心妄想着能与仙界结缘,一直没有结到。而如今自己误打误撞讨得了灵慕冰的信任,真是一段匪夷所思的情缘。 故而告诉自己要珍惜,于是他一刻也不懈怠地驮着灵慕冰穿越辽阔草原,来至另外一座巨大庞然的妖城——迷离城。 这城在妖界历史悠久,属于古董级别。其楼栋飞檐款式低矮老旧比不上建立不到五千年的曲云城,故而街道窄小,格局凌乱,有一种脏乱差的错觉。 但灵慕冰不是来视察的,她走在石板破裂的街道上,并不以为然。而是发挥自己极快的适应能力,像老住民一样漫不经心地边走边东张西望。 腾逸对迷离城很熟悉,因为古城格局虽乱,但里面所拥有的建筑却是一应俱全,要什么有什么,仿若一方小世界,住在里面一辈子不出去依然能快快活活。 所以这里的妖,大多深居简出,气质朴素,不如曲云城那座新城那边朝气而锐利。 灵慕冰走在里面感觉很是舒服,忍不住也拔腿窜入几间小店观摩欣赏。如此走走游游日近黄昏,腾逸双腿早已酸乏,但看灵慕冰心情愉悦也不忍打扰,只能跟随在后享受近距离的跟从之乐。 没多久,灵慕冰也考虑到自己有些贪玩,于是顺着路随便择了一间小客栈住了下来。 到了夜晚天空如洗,清风明月景色宜人。 灵慕冰推开轩窗斜倚着身躯支腮赏景,正对着皎月酝酿思亲之情,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窗边徐徐走过。 而且风中带着一股咸涩的海浪味。 这不是南荣寅炎身上的味道吗? 难道他来了? 灵慕冰伸长脖子,寻影望去,只见道路的北侧轻轻晃动的银色肃然的袍子,渐行渐远。她忍不住对影呼唤:“南荣公子!” 不料,那银袍影子果然顿足回头,星罡的眉目惊讶地跃跃闪烁:“慕冰姑娘!” 他也没有想到每日每夜地寻找,灵慕冰竟然就与他擦肩而过。 太不可思议了! 南荣寅炎连忙走过去作揖招呼:“看到慕冰姑娘安然无恙,我就安心了。”说罢,他欲走。 灵慕冰连忙叫住:“你就这么要走了?” “是的,愫雪很是但心你,本想随我一起来妖界,但是我怕她受不了妖气灼蚀,所以我才独自一人来妖界寻你。”寅炎微笑着解释。 灵慕冰心头一暖,觉得南荣公子也很是不错。忽然便替愫雪发起愁来,如此痴情地两位男子,抛弃任何一位都是残忍! 她哀叹着,挥手再见。 第一百一十七章 家有一条狗(一) 两日后,灵慕冰果然离开妖界,归至玉田村。 然而却不是她一个回家,而是带了一个面目英俊,神情凌厉的男子。 灵愫雪从晋安郡卖茶归来,推门而入的一刹那,感到十分吃惊。看到那男子正熟练地帮姐姐斟茶倒水,更是心中发怔。想起半个多月前司明旭塞给她的锦盒,还躺在慕冰卧室的床头,便立刻拉着她走至门外,慌张地询问道:“姐姐,你怎么带了个男人回来?” 灵慕冰眉目淡然,正欲回答。那男人忽然走上前府首作揖,行大礼:“想必这位就是灵姑娘的妹妹罢?” “是、是的。”灵愫雪讷讷地回答。 男子知道她想问什么,于是伸手将她们姐妹二人请至屋内:“灵二姑娘,外面说话不方便,不如进屋我再与你详细解说!” 弄得他是主,愫雪似客般。 但为了了解情况,灵愫雪乖乖听话顺从地与他们回至屋内。 男子合上门,便开始手舞足蹈绘声绘色地将灵慕冰在妖界一番奇遇涛涛不绝地讲述了出来。 半个时辰后灵愫雪终于弄清原委,战战兢兢地望着对方不怒自威的脸:“腾逸,原来……你是……虎妖!” “不错!法力低微没有地位虎妖。”纵使他将自己说的一无是处,但光是老虎没有修为灵愫雪也觉得害怕。 她小碎步移至灵慕冰身后,抓着她的衣摆,小声埋怨:“姐姐既然离开妖界,为何还要把他带来?” 灵慕冰却一副云淡风轻,耸了耸肩:“不能怪我,是他自己要跟来的!” “……”灵愫雪哑然,撵人送客的话她平常有胆子说,但现在面对一只老虎妖,她只能闭着嘴能离多远离多远。 腾逸也不是木头,看出愫雪对自己的惶恐,便立刻矮身化成一条只有膝盖那么高的小黄狗,嚎嚎着狗嘴巴冲她温柔道:“灵二姑娘,我知道你害怕我,但我是真心想陪在慕冰身边,所以我幻化成小狗模样,你就不害怕了!” 呃……灵愫雪哭笑不得,没想到这痴男妖,竟然为了姐姐愿意屈膝凡间做一条小黄狗。 真是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老虎委身做狗! 不对,有点想偏。灵愫雪连忙将眸光拉回至慕冰身上,苦笑:“姐姐,去一趟妖界竟然勾搭回一只男妖,你要知州大人可怎么办?” 灵慕冰一听知州二字,浑身一个激灵,鸡皮疙瘩层层而起,连忙抱着自己手臂揉搓:“我累了,要回房休息一会儿!” 说罢,她撂下他们朝自己卧室走去。忽而看到床头放着一个崭新而漂亮的长方形墨绿色锦盒,便拿起它一边打开一边咋呼道:“愫雪,这玉兰花簪是你给我买的吗?” 灵愫雪窃笑,心忖,她终于发现了,看她要将这玉簪如何处置。 “是你给我买的吗?”灵慕冰又重复了一遍,修长的手轻捏玉簪纤细的那头左右打量,红唇白齿忍不住上翘盈笑。 “是知州大人送的!” 灵慕冰像受了一道雷劈,身躯一猛烈颤,手差点没捏住玉簪,连忙将它放回锦盒匆匆盖上,扔在梳妆台上,不再问津。 片刻后,她睡了。 灵愫雪却站在客厅望着小黄狗不知所措,不敢前进也不敢后退,生怕自己一个动静惹得它张开大嘴朝自己撕咬过来。 虽然村里大大小小的狗她一只都不怕,但是眼前这只披着狗皮的黄毛老虎,却骇得她局促不安,真不知日后要怎么去面对! 恐惧的要死。 小黄狗忽然迈动前腿朝灵愫雪走去。 灵愫雪骇得连连后退,小黄狗却用自己温柔的毛颈来回蹭着她的腿。 感觉好痒,灵愫雪瞬间对它有了改观,把它视作一条可爱的小黄狗,并蹲下身躯伸手轻轻捋摸它头顶的毛。 小黄狗感知到她没有那么紧张,才缓缓地开口友善道:“灵二姑娘,日后我就是你们家看大门的狗,会保护你们姐妹俩,所以你不必再害怕。” “好。”灵愫雪羞愧地小声答应,对自己方才惊恐的仪态感到尴尬。 一番抚摸后,小黄狗扭身朝门走去,直接穿门而过,像普通的看门狗一样前爪交叠,慵懒地趴在门外享受午后轻柔的日光浴。 到了傍晚,灵慕冰还未苏醒。在妖界耗费了许多元气,她这一睡估计要睡到明天。 灵愫雪做了一些小菜,开门招呼正仰头欣赏天边夕阳的小黄狗:“腾逸,该进屋吃饭了。” 腾逸轻轻摇头,用右前爪在地上点了点,示意他要在门口吃。 灵愫雪讶然:“你真打算把自己当成一条狗?” 是的。腾逸轻轻点头。 “好吧。”灵愫雪是一个不会强求别人的女子,于是她用干净的大陶瓷碗给盛了满满当当一碗饭菜送至门口搁下,并揉了揉腾逸的头:“吃罢。” 腾逸望着一碗素菜和白米饭,有些犹豫。一惯吃肉的他,突然吃素,他有些不习惯。 灵愫雪又揉了揉它的头:“知道你吃不习惯,今晚先凑合一顿,明天我上午卖完茶我就给你买烤鸡吃!” 腾逸一听烤鸡泪花滚滚地凝望着她,忽然觉得这银发少女比慕冰还要温柔还要体贴,一瞬间它平静的小心脏又开始突突急跳起来,仿佛在她身上看到了一晕晕的桃花色。 他知道自己不安分的心,又动了。连忙垂下羞涩的脑袋,脸上挂着两团酡红,细细咀嚼碗中的素菜。轻轻一尝,破天荒地头一次觉得素菜如此好吃,便大口大口地狼吞虎咽起来。 看他吃的如此欢愉,灵愫雪高兴地笑颜如花:“没想到你的适应能力这么强!竟然对素菜也吃的这么香!” 腾逸听到夸赞,三口并做两口如傻小子般很快将饭咽完,痴痴地望着灵愫雪,十足狗儿乞怜的模样,摇着尾巴,表示还要一碗。 灵愫雪知道老虎胃口大,便将自己那份米饭与饭菜全部倒进了它的碗里,自己则抱啃小小的果子坐在门槛上,与它一同享受夕阳旖旎之光。 第一百一十八章 家有一条狗(二) 翌日中午,韩小萦带着好消息,脸挂两团粉红的来至灵氏茅屋正欲敲门,却看见门口趴睡着一只小黄狗,便爱心泛滥地蹲下身躯,顺着它背上软软的毛一边摸一边关切:“小狗,以前没见你,你是慕冰姐捡来的还是愫雪捡来的?” 腾逸一听便知对方与灵氏姐妹二关系很好,便睁开眼睛好客地摇着尾巴示好。它望着她平淡不令人深刻的容颜,汪汪地叫了两声。 韩小萦开心地更甚,抱起毛茸茸的它放入怀中,像搓丸子一样轻轻搓着。 搓得腾逸心中瘙痒又温暖,没想到这位凡间女子如此好应付,给两声汪汪叫,就乐不思蜀。于是乎它对韩小萦也充满了好感,连带着认为只要是和灵慕冰要好的人,都是容易满足的好人。 没多久,一阵淡雅的清香随着风从小泥路上飘来,灵愫雪纤细袅袅的身影背着竹篓从路头走来。 腾逸立刻跳脱韩小萦地怀抱,张着嘴,撒着欢儿朝愫雪跑去。 韩小萦跟在后头,笑眯眯地望着走来的女子,头脑简单道:“愫雪你不是对小动物过敏吗?连鸡鸭鹅都不敢养,怎么突然捡小黄狗回家了?” 腾逸一听,四肢脚立刻停在路上不再往前跑。它无聊了一个上午,本想看到灵氏任何一个姐妹,便扑过去来一场久别重逢的拥抱,但没想到愫雪如此善良,对小动物过敏,也不嫌弃它,还抱着它玩。 此刻,它心中百感交集,眼眶湿润。 韩小萦瞟到狗儿眼角的潮湿,打趣地讪笑:“瞧!你这小东西知道你对它过敏,自个人垂头伤心呢!” 灵愫雪也跟着呵呵傻笑,不忍将腾逸的真实身份讲出。不过她确实过敏,手上细小密麻的红点此刻正在发痒,她忍不住两手交叠地轻轻挠了挠。 以前刚来玉田村时,灵慕冰在茅屋后院圈养了一群半大毛疏的小鸡小鸭,准备过一阵子养肥了下蛋解馋,谁知愫雪给它们喂了一次食物就满身发起红疹子,瘙痒难耐。故而从那以后,不仅卖了鸡鸭,家里再也不养小动物。 那个时候,身为地地道道的凡人韩小萦,一看愫雪手上的红疹就知道她对动物的毛皮过敏,那时千叮万嘱不要再靠近有毛的东西。 然而时间一长,灵氏姐妹皆淡忘了此事,知道昨晚愫雪睡觉发现双手发痒才知道自己过敏症又犯了。但是既然已经接纳了腾逸,就不好再将它驱赶,所以今天卖完茶叶便跑了一趟药店,买了一些止痒去敏的膏药。 她知道此刻腾逸心中惭愧难过,于是掏出背篓里的药膏走过去蹲下,摸着它的头安慰:“你看,这是止过敏的药膏,涂在手上之后就不痒了!” “汪!汪!”腾逸感激地回应。 韩小萦见了心中一阵发寒发怵,觉得这狗通灵的有些过份,竟然能听懂人话! 她连忙拉着愫雪走至一旁小声提醒道:“这狗儿如此通灵,难免是妖精幻化!愫雪,你可要小心啊!” 灵愫雪一边放回药膏一边摇头,轻描淡写:“这是慕冰姐捡回来的狗,不会有问题,而且他要真是妖怪所化早就把我这个没用的凡人给吃了,哪还有机会现在出现在你面前跟你说话。” 韩小萦一想,也是! 于是她傻呵呵地笑着,走回腾逸身边亲昵地将它抱进怀里,一边啧啧地引逗,一边笑道:“愫雪你瞧它多可爱,你不能抱,我帮你抱。” 于是两人一狗悠哉悠哉地回到屋内。 灵愫雪卸下背篓,斟饮了一杯茶后才想起来询问:“小萦,你今天来找我做什么?” 韩小萦一愣,她不说还忘了,光顾着逗狗,于是一直手抱着狗,另一只手从怀中摸出一张红色帖子递过去。 灵愫雪接来打开一看,片刻后高兴地笑如桃花:“呀!你这相亲怕是要成了!” “是啊,所以我才想将这好消息带来给你知道!”韩小萦合不拢嘴,忽然觉得抱着狗儿不方便靠近愫雪,便放下它,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毛,才走过去指着红贴上的黑色字迹接着道:“你看,上面的日期写着要我九月初六,也就是后天巳时准时带着家属前往红媒坊与宋公子家属商谈最后的事宜!” 字面上的意思就是,双方见家长。 灵愫雪震惊又喜,捏红帖的手有些颤抖:“太不可思议了,没想到红媒坊的效率这么高,短短几天就给你牵上了红线。不知道那宋公子人品怎么样?” 韩小萦回味着前几天与宋公子见面的场景,忍不住双手绞着衣角扭捏娇羞起来:“那宋公子长的还可以,家境比我家好挺多,是晋安郡里的普通小户,有房,父母都是集市上的工人。” 相比较起来,比韩小莹无父无母的孤儿要好太多。 灵愫雪实在为她感到高兴。 但很快,韩小萦艳阳高照的脸渐渐变成阴郁,拉着灵愫雪的袖子支支吾吾道:“其实我……撒了个小谎。” “什么谎?” “相亲那天我跟媒婆说,我有父母……”她说到后面已是羞愧难当,声音小的犹如蚊子。 好在灵愫雪耳尖听得真真切切,没让她面红耳赤地重复一遍,于是苦着脸语重心长地责备道:“姻缘这种事急不得,你如此撒谎日后要怎么圆谎?这红帖上红纸黑字清清楚楚的写了,后日携父母相见。这该如何是好?” 韩小萦咬着唇,懊悔:“所以我来找你求助,希望你能帮我央求慕冰姐,看她能不能想些招数。” 原来如此,她不是单单带好消息来的,还带了一个让人头疼的问题。慕冰就算再有办法,也不能帮她变出两个大活人装父亲母亲罢! 灵愫雪眉头拧成一个结,将红帖塞回韩小萦手中,自己则不再理会地朝背篓走去,把今天从菜场买来的新鲜鸡肉从里面拿出来,捧在腾逸面前晃了晃:“瞧,马上就让你开荤!” 腾逸望着鸡肉内心一阵感动,其实他身为妖精,几天不吃也没问题,但没想到她如此真诚说话兑现,于是装作百分之二百的开心,蹦跶着四条腿兴奋直叫。 忽然之间,它发觉只要愫雪笑,他做一只小黄狗逗趣她们也还不错! 第一百一十九章 家有一条狗(三) 头脑颇灵活的灵慕冰不在,韩小莹只能焦头烂额地围着灵愫雪死缠烂打。嘴里不停地念叨自己昔日如何如何对她们姐妹二人好,现在真遇到困难竟然连忙也不帮之类云云。 腾逸不懂凡人俗世,看戏般趴在墙角边打呵欠边合眼小盹。 半个时辰后,灵慕冰终于风尘仆仆地从外赶了回来,左膀右臂挎着大包小包把她整个上半身都给埋没,只留一道小缝隙供眼睛看路。 腾逸闻着她的脂粉味儿,早就奔门去迎接,若不是韩小萦也在他一定幻化成人,帮她抱下这一堆包袱。 入了屋,灵慕冰跌跌撞撞地来至桌前,将所有包袱往上面一扔,松了松酸乏的手臂筋骨道:“小萦你怎么来了?” 韩小萦愁眉苦脸地匆过来,一把抓着她的衣袖左摇右晃,哀求:“慕冰姐看在朋友一场的面子上,你一定要帮我啊!” 灵慕冰胳膊本就酸疼,被她这么猛烈一晃更是感觉要断,连忙甩手挣脱:“说罢,什么忙?” “喏!问题就出在这张红帖上。”韩小萦递了过去。 已灵慕冰聪颖的智商,她一看完红帖满是赘述的内容,便了然了一切,挑眉讥笑:“你想让我帮你变一对父母出来应付你的相亲家长见面会?” “是的是的!”韩小萦连连点头,水汪汪的眼睛闪烁着星星泪花,乞怜的程度不亚于一条哈巴狗。 灵慕冰见她如此卑诚的模样,水淡的眸子在灵愫雪银白的头发上一瞟:“愫雪不就正好可以给你做母亲!” 灵愫雪一愣,放下正准备斟茶的手,鄙夷的苦笑:“姐姐,你可真会出馊主意!” 灵慕冰挥了挥手:“就这么决定!” 然后她将心思放回到大包小包的包袱让,至于韩小萦再嘟囔什么,她已经听不见。她望着一堆包袱里五花八门的法器道具,开始一一将它们分类。 探物器作一类,收纳器作一类,加强功力之器作一类,等等一簇一簇把桌子摆了个满。 韩小萦对此不敢兴趣,坐在一旁椅子上对着帖子发愁。 灵愫雪却好奇走过来凑热闹,拈起一个巴掌大的黑白阴阳八卦前后翻看,并漫不经心道:“姐姐,这些法器都是从哪里来的?” “都是我在附近几个大集市上买的!”灵慕冰回答。 灵愫雪忽然就考虑到了钱的问题,这多么法器得花多少钱?而且家里就剩一吊子铜板,总不会卖法器老板个个都大放血跳楼价吧? 她犹豫了半晌,实在忍不住终是问了出来:“姐姐哪里来的钱?” 灵慕冰忙着分类,未细想什么,直接爽快一答:“腾逸给我的!” 好在韩小萦不知道小黄狗名字叫腾逸。于是灵愫雪悄悄将腾逸引至后院,小声道:“谢谢你借钱给姐姐。” 她还想继续说自己会存钱换之类的,却听见腾逸咧着狗嘴一开一合,十分配合地也小声道:“不是我的钱。” “那是谁的钱?”灵愫雪惊愕。 腾逸没有解释,迈开四条腿款款地回至厅堂,绕过灵与韩来至她的卧室,然后它钻入床底将一块熟悉地布从地下扒了出来。 是酆逝隐给她的一锭金子! 灵愫雪望着抱金子的布几乎晕却,心情不悦地瘫坐在床上,望着门外厅堂对着法器忙的心无旁骛的慕冰,感到一阵哀伤。 没想到这狗鼻子,不,是虎鼻子这么灵,趁自己上午出去卖茶,竟然把自己宝贵的金锭子扒了出来贡献给了姐姐。 懊恼一阵,灵愫雪觉得也罢。姐姐买法器一定是急用,腾逸也是出于好心才将她私藏的金子扒了出来。反正自己还有一双手,努力赚钱不在话下。于是灵愫雪深吸几口气,理了理郁闷的心情后起身去后院厨屋开始做饭。 谁叫她是凡人,一顿不吃饿得慌。 做好了饭菜,她将整盘鸡肉直接端给了腾逸。 韩小萦看来狗儿留着口水羡慕嫉妒恨:“你让它吃肉,我们吃素?” “我昨天答应他今天让他吃肉吃饱!”灵愫雪轻描淡写,对吃肉一向抱着无所谓的心态。 灵慕冰也是如此,比起肉她更喜欢吃素。 韩小萦却一脸肉包子打狗的心态,愤愤不平地望着腾逸咀嚼得贼香的脸,恨不得把鸡肉夺过来。但人跟狗抢太有失风度,她只好咽了口水,有气无力地夹着青菜往嘴里塞。 满满一盘,整整一只鸡,被腾逸吃的渣都不剩,最后抱着滚圆的肚子趴在地上打了个嗝后逍遥地睡去。 睡梦中,免不了要对灵愫雪一番感谢,所以微张带笑的嘴口水流了一地。 韩小萦蔫巴地吃完饭,不经意地瞟到腾逸惬意的睡样,深刻地体会了一把人不如畜的辛酸滋味。 但很快,红帖的事又占据了她的内心,她拉着灵愫雪道:“我刚才想了又想,你满头银发脸上画几根皱纹却是可以装作我母亲,但这父亲谁来扮演呢?” 灵愫雪本就不同意此办法,忍不住翻白眼:“劝你趁早打消这念头,因为你没有父母之事迟早是要被男方家知道。” 韩小萦不甘心,还将责任推给媒婆:“媒婆知道我没有父母,但是她说女孩子父母不总要,因为女孩子嫁过去,一年与自己父母也见不得几回!只要能找个好人家嫁过去就行了!” 原来这罪魁祸首是媒婆。难怪一头豆腐脑的韩小萦会如此胆大! 灵愫雪依然不看好。 韩小萦就开始上演一哭二闹的戏码,捶胸顿足道:“我好命苦,自小先死父后死母,再死爷爷……”等等七大姑八大姨的死都轮了一遍,听的人脑壳疼。 腾逸被吵醒,也忍不住抛下不屑地神情,躲至后院继续睡大觉。 想必这哭闹地招数也是红媒坊媒婆告诉她的。 灵愫雪甚感发晕,连忙一只手支着额头,一只手拉着她心软地劝道:“别哭了!别哭了!” 站在一旁继续掇弄法器的灵慕冰感到聒噪,忍不住抬头又抛出一个馊主意:“腾逸不就正好可以当你父亲!” 她又忘了腾逸现在是一只狗。 灵愫雪头更疼,胀的两个大,真服了自己的姐姐! 第一百二十章 家有一条狗(四) 韩小萦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着愫雪的手腕,尽管脸上满是泪水,但眸子闪过一丝喜悦:“谁是腾逸?” 后院打盹的狗儿听隐约见有人唤自己的名字,猛然抬起头,却又没有任何声响,便只当是幻听继续睡觉。 而灵愫雪苦涩又为难。姐姐都帮小萦到这份上了,她再不点头显得不近人情,于是戚戚苦笑:“腾逸,是最近认识的一个朋友,正好是男的。” 韩小萦一听连忙拂去脸上厚厚的泪花,追问:“他多大?家境如何?” 灵愫雪一愣,小萦转变话题的能力也忒快,眼前的问题还没解决,就寻思再物色一个。她干笑解释:“腾逸年纪很大,孤家寡人一个!” 韩小萦顿时失了兴趣,松开手支着腮沉思,想着如何在见面会上蒙混过关的事情。 片刻灵慕冰忽然挥手将桌上杂七杂八的物品全部收入袖中,然后向灵愫雪告别。她还要去妖界查探仙书的事情,此次回来就是想带一些防身又能帮助快速找到线索的工具。 临走时,她拍了拍灵愫雪的肩,温柔而严肃:“不要太为那锭金子上心,我会尽快筹钱还给你。” 灵愫雪岂会计较,摇头告别后,忽然想起在后院打盹的小黄狗,便提着裙子纤足速奔地追了上去:“姐姐,难道不带腾逸一起回妖界?” “本来是想带着他,毕竟有他我会多一份安全。但是既然小萦遇到了难题,就让腾逸帮我去解决。”说罢,灵慕冰嘴角掀起一丝惭愧地笑意,望着灵愫雪长满红点的手道:“对不起,我的粗心大意让你的过敏症又犯了。你可以告诉腾逸,让他变成一朵盆栽呆在家里。” “不必了。”灵愫雪轻轻抬起自己两只雪爪,晃了晃:“抹了药后就不那么痒了,过几天说不定我就克服了!” 灵慕冰轻轻点头,钦佩地望着坚强的妹妹,然后挥手告别。她要尽快查出仙书遗落妖界的原因,这样说不定还能就此立功,帮孤寂在天牢的晏瀚文减刑。 所以,其他事她一点也不想操劳,只想全心全意为晏瀚文做点什么。 两日后,晋安郡城西部红媒坊张灯结彩,将家长见面会当做一场盛宴在举办,所以坊内外嘈杂喧嚷之声此起彼伏,参加与参观的人不在少数,填满了坊的里里外外。 此坊乃附近五城六郡牵媒口碑最好的媒人坊,固然每场活动都做的排场十足,氛围朝热。 韩小萦牵着“双亲”挤如红媒坊报道时,没有人注意灵愫雪脸色的皱纹是用颜料画的。人越多红媒坊的主事与下人越焦头烂额,谁也不再在意那些无聊的细节。 幻化成白发老头儿的腾逸头一次见这种热闹的会亲场面,免不了像小孩子一样探头探脑地四处张望,拉着灵愫雪衣角问东问西。 韩小萦怀疑他是从山窝里来的井底之蛙,忍不住将灵愫雪拽向一边询问道:“你这老朋友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灵愫雪一愣,心中筹集撒谎的借口,忽然便寻不到腾逸的身影。他刚才还站在那儿,一眨眼就不见了。 她连忙与韩小萦分头寻找,拨人拂衣向红媒坊门外跑去,但愿腾逸不是因为不能适应热闹的人群而不打招呼离去。 刚一出媒坊高大的红漆拱门,便撞到一袭熟悉的缎质蓝衣。 这不是逝隐的衣服吗? 灵愫雪抬头便看到一个英俊而高大的银发老头儿,和自己银发颜色一模一样,没有半点灰迹。再仔细凝视,老头儿深刻的轮廓五官和逝隐长得极像,脸上横躺的数条皱纹分明是老版的逝隐。 她忍俊不禁,噗呲一笑:“逝隐,你怎么打扮成这样?” 酆逝隐刻满沧桑地脸微微一笑:“我刚去茅屋看到桌上放着的红帖,便知道你们是来此了。” “那你也不用装变成老伯伯啊!” “我掂量你一定会帮小萦,而你的头发正好适合做她的母亲,而父亲这角色我怎么能够让其他人做呢!”酆逝隐来时就做了打算,无论是佯装韩小萦的父亲,他都要将他撵走。 在他心中,唯一能与灵愫雪配对的人,就是他自己。 灵愫雪凝视着他披肩的银发,赞叹:“没想到你银发竟然比黑发要帅多了。” “是吗!”酆逝隐意味深长地一笑:“我本就是银发,为了配合凡间习俗,才将自己头发变成黑色。”说罢,他大摇大摆地朝红媒坊里走去。 灵愫雪跟在其后,着急道:“我要找一个人!” “别找了!”酆逝隐背对着她挥了挥手:“那人已经被我撵回玉田村了!” 所以腾逸才会突然消失。他本想借着此次机会多了解了解凡间婚配习俗,没想到韩小萦拉着愫雪走至一旁咬耳朵没多久,狐王冷冽地眸光像鬼魅一样飘现在憧憧人影之中,瞪的他直发毛。随后他眼前一黑,就到了茅屋里。 为了不打扰狐王与愫雪相聚,他只好退去苍老的容颜,幻化成一缕青烟飘出门缝朝妖界飞去。既然此处已经不需要他,他便要立即赶往灵慕冰身边,护她周全。 片刻后,红媒坊会亲大会马上就要开始,成排的男女家已经开始按部就班地登上红布搭建的高台。而韩小萦的双亲还没到场,她着急地到处寻找,终于看见了灵愫雪便拉着她催促:“你的那位老朋友丢了就丢了罢!只有母亲在也不碍事!” 说罢,酆逝隐地声音在小萦身边响起:“怎么能少了我?” 韩小萦诧异,愣在原地,痴痴地望着银发苍苍满脸皱纹的酆逝隐,一时半而反应不过来。许久,她才缓过神来笑的合不拢嘴:“太好了!太好了!有酆公子装父亲,我一定能马到成功!” 说着,她拉着他们两位朝红台走去。 入了坐,灵愫雪有些惶恐,她头一次在众眼眼球下扮演老妪,一是害怕穿帮,二是人多羞涩。弄得她浑身微微颤抖。 好在大家心中都有人老病多的思想,小小的颤抖不算什么。 少顷,一只温暖的手掌朝她的手伸了过来,将她小手紧紧握着,酆逝隐微笑而温柔地望着她,小声道:“不用紧张,待会儿你只管看着,我来说话。” “嗯。”灵愫雪轻轻点头,手间传来的温暖,让她很快恢复了轻松。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东海又受难(一) 红台上,一共一十二个家庭,女方六家,男方六家。有的并非来的双亲,而是家中亲仆,也就韩小萦老实憨厚,弄了一对头发银白的双亲来。 害的酆、灵两人被台上台下的人说了不少闲话,嫌弃他们二位太老不能操办家务等云云,谁要娶了这家闺女便连带着多了两个“不动产”,不仅不能被伺候,反而还得亏本去伺候。 所以许多家长见了纷纷摇头。 而红媒坊的媒婆却不在意这些,她只在乎如何让自家招牌更响亮更远播。所以推上以为漂亮优雅的女司仪走上台,彬彬有礼地对着台下观众行礼一番后,开始讲解此次活动各项事宜。 特别是最后一句:“不管是台上还是台下的客户,不满意先前所挑选的对象,皆可以在散场后重新在管事人那里登记。” 声音软糯悦耳,撩的气氛红热,春心荡漾。 老实坐着的愫雪,忍不住扯了扯酆逝隐的衣袖打趣:“这里翘首待嫁的姑娘很多,你要不要物色一个?” 酆逝隐脸色顿时一灰,歪头在她头上轻轻一撞,以牙还牙:“你就不怕我有了新欢忘了旧!” 这番吃醋的话也不怎么就传到了司仪的耳朵里,身姿娉婷地走过来,拔着嘹亮的嗓门讪讪笑道:“韩父亲,您要是觉得自己还身强体壮,我坊不介意给你牵出一场夕阳红!” “哈哈哈……”惹得大家一阵翻笑。 弄的韩、灵二人好一阵尴尬,不敢把头抬起。 酆逝隐这厮却眉目清淡不以为然,好像说的不是他一样。 玩笑片刻气氛愉悦不少,司仪又袅娜地站回红台中央,开始一家一家的介绍,整场面亲会进行的十分顺利。那原先与韩小萦配好的宋公子,其家父却因灵愫雪太老而撇下小萦,拉着儿子走向其他父母年轻的女儿家。 韩小萦受了冷落,走至主持人跟前埋怨人情冷暖。 司仪忙着给活动增添气氛,没有时间理会这种小事,一边搪塞一边拂开她:“谁叫你双亲那么老,你来时应该带一名年轻发黑的姑姨来。” “可是红帖上明明写着带家长。”韩小萦觉得自己吃亏。 话还未说完,司仪打断:“家长不一定是父母啊!” “……” 这亏吃的委实憋屈。韩小萦一气之下拉着灵愫雪匆匆抛下台,离开红媒坊。 凑热闹的观众看到这对银发老夫妻跟着自己闺女疾步跑了出去,纷纷诧异,没想到两幅老骨头竟然如此身轻如燕。 但诧异很快就消失,他们继续围观台上有趣的场景。 韩小萦虽没牵线成功,但对身边男女抱以感激,于是乎在路途上一间普通的茶屋请他们喝了两壶茶,算是报答扮亲之恩。 茶将饮完时,她还不忘对酆逝隐拍马屁:“酆公子,你丝垂的银发比黑发要好帅多了。” 酆逝隐捏着茶杯,云淡风轻地回应:“我本就是银发!” “噢!”韩小萦目瞪口呆,看惯了他黑发的模样,一直以为天下的人都是黑发,转念一想自己幼时在集市卖地摊书处看的《妖闻录》里的妖怪,有狰狞有美艳,不知道酆公子是哪一种。 顿时好奇心大起,拉着灵愫雪手腕摇晃:“你可见过酆公子的原身?” 灵愫雪摇头。 自打她在玉田村起,每一次见到酆逝隐都是黑发如瀑,蓝衫堂堂,与郡内富家贵公子无异。被韩小萦这么一说,她也很好奇逝隐原形是什么样的。于是痴痴巴巴地望着他,用眸光传达自己的好奇心。 酆逝隐感到无奈,用茶杯在她额头上轻轻一撞:“你没失忆前,见过我的真身。” “可是愫雪现在失忆了,什么也不记得了。”韩小萦帮衬着。 酆逝隐凤眸微眯,放下茶杯,大度道:“好罢!你们这么想看,本公子就让你们看个一览无余!”说罢,他广袖一挥瞬间将这世间的时间停止,茶馆里外的所有人全部被定格成木头,不能动弹。 韩小萦那里见过这般神奇,张着嘴欢腾地提着裙子准备离开茶桌,看看那些被时间禁锢的人是不是真的不能动。 却被酆逝隐硬生生唤住:“不要乱动,损碍了别人的运数,小心遭报应。” 韩小萦这才老实坐回凳子,不在动歪心思。 灵愫雪却已是迫不及待,催促身边俊男:“逝隐,快让我看看你的真身。” 酆逝隐温柔点头,肩上蓝衫瞬间如丝般滑落在凳子上,一只毛皮雪白的雄壮狐狸蹲坐在衣服上,气场强大,炯炯威仪地望着她们。 韩小萦头一次见人幻化成狐,惊地下巴都要掉下来,但斜眼望着酆逝隐背部有些失望道:“怎么才一条尾巴?” 酆逝隐省得解释,越下凳子傲立在灵愫雪脚边的空白,身躯微微一抖,尾巴如怦然绽放的雪白花朵,长出十白色“花瓣”,在过堂微风的吹拂下轻轻摇曳,刹是好看。 灵愫雪望着十尾,微微震惊,忍不住说了出来:“相传最厉害的狐狸是九尾,这十尾还当真没有听过。” “是呀!十尾狐很少罕见!”韩小萦也惊讶着。 酆逝隐却不在意,只含情脉脉地望着心爱的女子道:“你可记住我的形态了?” “记着了!”灵愫雪点头,她怎能不记着,单单这十条尾巴就已经让她刻骨铭心。 没多久,酆逝隐便回至人形,坐在凳子上拢了拢自己的衣襟,轻轻拂袖将时间恢复正常。 归至玉田村天色已经不早,小茅屋内就只有灵、酆两人,很是自由。厅堂桌子上摆放着散发食香的包袱,今晚不需要张罗晚饭。 因为酆逝隐来时给愫雪带了一堆好吃食物,里面自然少不了她最爱的冰糖葫芦。 二人并排坐在木桌前,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吃的正欢愉,忽然一股强烈的血腥味在屋内飘荡起,随后便听见龙妃磕磕绊绊的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相公……” 灵愫雪连忙放下筷子,转身去扶龙妃。 龙妃满身是血,话未说完便昏了过去。 灵愫雪将她扶入自己的床上,并央求逝隐施法帮她疗伤。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东海又受难(二) 被治愈的龙妃依旧昏迷地躺在床上,灵愫雪不仅给她擦净了身上的血,还帮她换了干净的衣物。 接下来酆逝隐本想趁龙妃未醒的空档,与灵愫雪在厅堂好好独处,毕竟他此次赶来是瞒着妖皇的,明天就必须得回去。 然而灵愫雪忧心忡忡,一脸愁云惨雾地拉着他的衣袖恳求:“逝隐带我去东海罢,我要看看寅炎他是否安全。” 她如此忧心,本是善举。 酆逝隐却心情低落,眼神黯淡。虽对东海无感,但他就是不想去那个地方。 然,灵愫雪眼睛渐渐氤氲出通红的泪水。 他只好心软,忍着心中妒火,无奈地将她送往东海,还装出平静淡然地站在水晶龙宫前,拂了拂她鬓角凌乱的碎发,叮嘱道:“如今世道混论,见了龙王,就不要到处乱跑。” 灵愫雪点了点头,转身欲去。 海水中却飘来一丝血腥味,鼻子灵敏的酆逝隐立刻拽着灵愫雪的手臂,将拉了回来:“等等,我同你一起进去。” 说罢,他施法在愫雪周身环起一圈妖障,才牵着手一起走入龙宫。 越往里去水中血腥味越浓,大殿也安静地诡异而异常,让人有一种身子黑暗的压迫感。 灵愫雪情不自禁地往酆逝隐身边靠了靠,望着空旷肃然的空殿诧异:“怎么连一个海奴都不见。” 酆逝隐也感到奇怪,细心观察着宫殿里的一品一物并未察觉有何不同,但浓烈刺鼻的血腥味却告知他这里曾经有过一场血拼,只是被人施法抹去了打斗留下的痕迹。 他对着干净殿堂,拉着灵愫雪情不自禁地朝后面走去。穿过了大半座龙宫,不知不觉来至灵愫雪以前所居住的地方。她忽然像被什么吸引了一般,挣开逝隐的手,朝自己卧室奔去。 推开门,一条大紫龙满身浴血地蜷缩在床榻上,脸色煞白,前爪捏着蓝色的绣帕抵在唇间,昏迷不醒。 灵愫雪连忙跑过去,泪水簌簌地摇晃着他。许久后,他终于缓缓睁开双眼,迷迷蒙蒙地望着面前的泪人,伸爪轻抚潮湿的脸,颤颤弱弱道:“愫雪,你怎么来了?” 他以为他会就此无人问津地死在这里,没想到她来了。 他很高兴,但没有力气去笑。眸光轻轻一飘,便看到她身后站着的狐王,立刻激动而凌厉地撑着身躯,龙头颤抖,咒骂道:“畜生!你还有脸来?” 酆逝隐茫然,不知道他何故如此。 灵愫雪也十分吃惊,抱扶着寅炎坐在床上,焦急地询问:“寅炎,到底怎么回事?” 寅炎捂着疼痛锥心蚀肺的胸口,轻吸一口气后道:“昨日,这畜生带着妖皇旗下另外四大护法,前来我东海龙宫讨要《纵横捭阖》四部秘籍,我没有答应,携千名龙宫护卫与他们浴血厮杀。他们不仅杀光了后面赶来的几十万海兵,还毁了龙宫,并吸走了我的全部法力,我现在就像一个废龙,谁拍一掌都会魂飞魄散。” 说到这他顿了顿,咬牙切齿十分费力地伸出一只染满深红的手,摇摇晃晃地指着酆逝隐,怨怒:“你们逆天而行毁了东海,如今你还带着愫雪来,是要笑话我么?” 酆逝隐站在那儿,静默不语,再还未弄清楚一切之前,他觉得自己最好不要开口为好。 灵愫雪像受了暴风雨洗刷过一般,脸色苍白,难以置信地望着伫立在面前的男子:“逝隐,东海龙宫真的是你们妖界的人血洗的?” 酆逝隐眸光平静没有波纹,沉默了许久,才微露愧疚:“是妖界,但……” 我没有参与这五个字,硬生生地被他压在了舌尖,没有吐出去。因为以现在的情形来看,他说实话也会被龙王反驳并痛骂成有胆做却没胆承认的阴险小人。 他不想在愫雪面前做小人。 但她却急切地想知道他是否有背天道,便追问:“但是什么?你昨天也来龙宫大杀特杀了是不是?” 酆逝隐不语,脸色沉如无月之夜,没有一点色泽。 龙王见了更加愤怒,暴躁地抖动着身躯怒骂:“畜生,昨日你与你同袍满手鲜血,杀的欢声笑语,怎的现在哑巴了?” 酆逝隐依旧沉默。 龙王气极,锐眸如刀:“你不敢承认,我便将你昨日杀人的情形告知愫雪,让她知道你是一个多么残暴无情的人!” “住口!”酆逝隐终于不再无动于衷,凤眸温柔地凝视愫雪:“你要相信我!” 灵愫雪惊恐,困顿,脆弱的心脏像被一只黢黑的魔手拿捏,疼的无法言喻。一个是爱她的挚友,一个是她爱的狐王,她两个都相信,但残忍狂暴的事实却让她觉得酆逝隐十分陌生。 他俊艳干净地外表,裹的却是实实在在的妖孽。 她一直被爱情蒙蔽了双眼,局限在画地为牢地狭小世界,只看到他对自己的好与温柔,便觉得他就是世界上最好的男子,却从未静下心来深深沉思,他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是否能真正地能托付终生,她都从来没有考虑过。 每天就这么等啊等,希望他能早点来看望她。从未想过他在妖界到底在做什么。 灵愫雪脸色渐渐弥漫上失望的神色,迷离而疏远的双眼就像一双利刃,狠狠地刺在酆逝隐的脸上。 她竟然不相信我!酆逝隐心狠狠地揪疼,像是被人重捏了一把。 两个人就这么望着,疏远着,气场再也不成像之前那样契合在一起,有了缝隙。 龙王对酆逝隐已经痛恨至极,不介意再往他身上插一把刀子,于是双掌捂着灵愫雪潮湿的脸,将她扳过来看着自己,一字一顿地郑重提醒道:“愫雪!他是妖,他的好全都是伪装出来的,说不定哪一天他对你腻了,厌恶了,就无情地把你给杀了!” 灵愫雪摇头,不信。 “别傻了,他杀人不眨眼,死在他手上的人不止千千万!难道你要与一个满身恶孽的人在一起长相厮守?” 这句话就像突然劈下来的雷,将脑袋浑噩的灵愫雪瞬间劈醒。 是啊……他是妖! 再俊美,再对自己好,他还是妖!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东海又受难(三) 经过一番思想挣扎,灵愫雪再望酆逝隐时的眸子是一片冰冷无温的雪域。她冷冷地望着他:“现在我与寅炎无力反抗,要杀要剐请随君便。” 酆逝隐的心瞬间一凉,身躯微微摇晃,但最终还是站稳了脚跟,悲伤却不怨恨地望着她。都说人妖殊途,恐怕指的就是此时此刻。 杀人对人来说是罪恶,对妖来说却是稀松平常。 更何况像愫雪这般善良的人,她一定觉得我的双手就像两只嗜血的恶魔,不然她的神情也不会寒如玄冰,冷透我的心里。酆逝隐眼角垂下一弯清泪。 他知道此时此刻,再多的解释也暖不了她的心。 于是他生无可恋地挥了挥手:“也罢,随便你们怎么想。” 音落,他想就地消失,但伤痛的内心终究不忍,像抛橄榄枝一般伸出手来:“让我带你们离开此地罢!” 灵愫雪如躲厉鬼般往紫龙的怀里缩了缩,紫龙也将她依偎地更紧。 酆逝隐嘴角挑起一丝苦笑,轻蔑地讥屑:“龙王,你法力尽废连幻化人形的能力都没有,你打算怎么保护愫雪?” 说罢,他扬袖一拂,爽快地将紫龙幻化成人形。 龙王诧异,忽又想起他昨日杀人如麻的神态,便立刻将愫雪护在身后,厉斥:“你以为把我恢复人形我就会感激你?” “非也,我只是觉得你这样更能保护愫雪。”淡淡说完,酆逝隐化作泡沫随浪而去。 他归至阴暗的摩云宫,拜见了妖皇,妖皇却甩袖将他拍伤在地上,狠狠训斥了一番。言辞大抵都是指他玩忽职守,年轻不稳健,就知道游戏人间。字字珠玑,如狗血喷头。 酆逝隐皆忍了下来,令了妖皇赐予的三鞭子责罚,扛着疼痛装作无恙地走出摩云宫,腾云飞往奉顺妖山。 半道上犀牛魔的跟屁股小魔兵突然踏着云横了出来,截住道:“火护法,我家主人已在曲云城迷香楼久候您多时。” 酆逝隐闻言,恍然间明白昨日出现在东海的自己一定是犀牛魔派人幻化的。便片刻不耽误地匆匆跟着小魔兵赶往曲迷香楼。 迷香楼下三界有名的青楼之一。里面不仅格局奢华,包间繁多,更出名的是里面的酒香如仙酿,姬美如天仙。 所以雄性妖魔聚众,大多以迷香楼为首选。 此时,一间宽大豪华、载歌载舞的包间里舞姬们片纱裹身,十分凉快。然旁边的曲柳木朱漆大红桌旁的五男六女,喝的是热火朝天面红耳赤。 犀牛魔一人就独占两名妖妓,其他四人金木水土护法一人拥着一位。 酆逝隐刚一入屋,犀牛魔拍了拍身边两妖妓丰腴的圆***开她们迎了上去:“真是大忙人,找了两天终于找到你了!” 这是客套话,他根本就没有派人找他。 但为了彼此的面子,他拉着酆逝隐急急走至酒桌前,端起一杯酒递上去:“来的这么迟,你得自罚三杯!” 其他护法一边摸着美妓一边纷纷点头,催他喝酒。 酆逝隐身上有三道重重的鞭伤,望着酒脸色轻微地沉了沉。 这细小的表情被犀牛魔抓着,讪讪调侃:“你一向饮酒如水,怎么今儿见酒却迟疑起来?难不成你身上有重伤?” 酆逝隐想隐瞒,随即伸手握酒。 谁知年纪最大的白发水护法眼尖敏锐,也察觉到他的异常,立刻闪身过去捏着他手腕上的脉搏轻轻一号,脉动虚弱,微微震惊:“妖皇鞭罚你了?” “是的。”酆逝隐想咳,却忍了下来,轻描淡写地回答。 水护法急问:“几鞭?” “三鞭。” “不多,不多。”水护法唉声一叹,妖皇的毒棘鞭他年轻时也尝过,那上面不尽淬有腐蚀皮肤的剧毒,还有倒刮肌肉的毛刺,一鞭子便下去就让人疼的浑身哆嗦,三鞭子勉强可以站着身躯。于是他露出一丝钦佩,拍了怕酆逝隐了肩,便闪回了自己的位置继续抱着妖妓饮酒食馐。 犀牛魔也知道妖皇鞭子令人闻风丧胆,但他才不在乎别人伤的有多重,依然端着酒杯往他唇边轻轻一推:“好兄弟,经验丰富的水护法都说了,三鞭不多,而且你还能挺直腰杆站着,这说明你很强悍,妖皇那鞭子打在你身上犹如挠痒痒。” 酆逝隐平静地望着眼前飘香美酒暗忖,看来这酒不喝不行了。 但他不能就这么白白喝,于是提议道:“喝完三杯,我要问一个问题。” 犀牛魔狡黠,早料到他会如此一说,连连点头:“喝完三杯,莫说一个问题,一百个问题我也耐心地回答你!” 此言一出,酆逝隐便连灌三杯,滴水不漏。 犀牛魔佩服了拍起手来:“兄弟,你有什么问题,随便问!” 酆逝隐灌了酒,血脉喷张地身上伤口愈发作疼,他双脚微微发软,顺势坐入身旁的空椅上,仔细地理了理袖子上褶皱后淡淡道:“昨日东海……” 问题还未说完,犀牛魔连忙抢着道:“原来你要问这个问题,我现在就一五一十地告诉你。” 昨日清晨水护法手执妖皇令伫立在自己盘踞的黑水泽,共邀其他四位护法商议夺取《纵横捭阖》四部神书来弥补妖皇闭关修炼时所出的差错。然而等了一上午,金木土三位护法相继应邀而来,唯独不见火护法其人。 水护法派出百名水妖兵在妖界四处打探,一直等到晚上还未寻着火护法。而妖皇令上写了,妖皇明日就要见着《纵横捭阖》,否则吞噬他们五个人的修为来弥补自己法力的空缺。 为了不因小失大,四位护法聚成一团商议一番后前往释迦狱搬救兵,顶替火护法的位置。 于是乎,在释迦狱经过一番交涉,犀牛魔愿出手相助,并借机报复年轻的东海龙王。所以他幻化成酆逝隐的模样,已情敌的身份打击东海龙宫,到处施放妖火将海中虾兵蟹将一顿乱炖。炖熟后皮也不剥地抓来就此,还咧嘴狂笑:“不剥壳,补钙!” 气的龙王容颜大怒,挥剑以一敌五。最终因自己资历太轻,败下阵来,被吸走了所有法力。 那记忆在脑中的《纵横捭阖》四本书,也被他们施法硬生生地剜走!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东海又受难(四) 犀牛魔说完事情的大概,又倒了一杯酒递至酆逝隐面前:“好兄弟,我讲的口干舌燥,你陪我喝一杯润润喉。” 酆逝隐额上挂着细密的汗珠,前三杯酒的后劲还没有过,刺激的浑身疼痛难受,这厮竟然又斟来一杯,果真是满口兄弟仁义,做事却心狠手辣。 他知道犀牛魔品行阴险狭小,便忍着难受,接下酒杯一饮而尽。 凉酒下肚,如冰遇火,烧得他两眼发懵。定了定神后,他故作镇定地望着对方:“我还有一个问题。” “尽管问!”犀牛魔一边笑着,一边斟酒。他还要灌他。好让包间内的舞姬美妓看看狐王是多么不胜酒力,从而衬托他的威风霸气。 “昨夜东海之战,你为什么不假扮别人的模样?”酆逝隐道。 “哈哈哈!”犀牛魔仰面讥笑,觉得他问的愚蠢,但看在他吃醉脑袋糊涂的份上,解释道:“反正五大护法四却一,我干脆帮忙帮到底幻化成你的模样弥补空缺,顺便还能气一气那东海龙王。他知道自己心仪的女子爱着一个十恶不赦的杀人狂魔,一定会激愤地失去理智。如此也助长我们的气势。” 一针见血。 若不是他幻化成酆逝隐成功羞辱了龙王,夺得了他的全部注意力,使出调虎离山之计,东海十几万海军也不会军心大乱。 所以一夜的功夫,被妖魔觊觎了万万年的《纵横捭阖》成功掠走。 回想起来,犀牛魔还沾沾自喜,情不自禁地就手中盛满酒的杯盏递了过去。 酆逝隐未感接,只怕再喝就要昏死在此。 犀牛魔不甘心地催促,片刻后水护法袒护道:“昨日东海之战火护法未去,妖皇已经施以惩罚,犀牛魔将就不要再给他灌酒了,免得损了他元气,日后帮妖皇办事不利,害的怪罪到你的头上。” 犀牛魔见他年纪最大,便承了他的人情,将酒自己灌了下去。然后抹着嘴,直勾勾地盯着酆逝隐,不悦道:“这两天你都干什么去了,竟然连人都找不到?” “我……”酆逝隐想说又不想说,毕竟是自己的私事,但转念一想,不说出来犀牛一定会刨根问底,便又接着道:“我去东荒百暮野找精铁石了,想做一把可以千遍幻化的武器。” 去玉田村的事,他没说。因为他想保护愫雪,不让犀牛魔有非分之想。 犀牛魔信以为真,挑了挑眉,不以为然:“你不是有一个能劈山脉的武器,为何还要劳心劳力去弄另外一把武器?” “我的武器哪里比的上四位前辈的,所以我希望能找到好的精铁石铸造一把能配的上自己身份地位的武器。” “说的也是,你现在是妖皇座下火护法,不再是小山头的狐王,那旧武器是该换换,但东荒百暮野有高纯质的精铁石也只是传闻,你不如直接拿出一座金山让跑腿人帮你去寻天下奇石……”犀牛魔还想说,但被水护法打断。 水护法年长懂得体贴小辈,关切道:“火护法,你身上有伤还是快回奉顺山调养吧。” 其他三位护法年轻力生,只关心自己大腿上的美人嘴有多甜,胸有多软,对其他事情漠不关心。 不过这样也好,少了三双盯着酆逝隐的眼睛。 他就快要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连忙拂手告辞离开。 回至狐王宫殿,天色已如水墨。漆黑暗沉的大殿,酆逝隐独自坐在宝座上,深情凝重地茫视前方,想起白日在东海龙宫灵愫雪冰冷的眼神,便什么劲也没有,不想动,不想疗伤,只想就这么边疼边坐至地老天荒。 他很累,前所未有的疲累,身躯渐渐瘫软。 以前狐族长辈皆傲岸自诩狐狸是天下最聪明,最懂得拿无情换真心的生灵。 可如今在他这里,怎么就反了,一腔滚烫的真情却因龙王的三言两语砸的粉碎,再也暖不了灵愫雪冰肃的脸。 她下一次遇见他,还会不会笑? 酆逝隐枯坐了一夜,天色渐白时,一抹深红旖旎的倩影像轻烟一样飘落在他眼前,是绯婵。 她已经有七天八个时辰没有看见狐王了,所以实在按耐不住地飘至狐王殿瞧一瞧。本想着化轻烟在房梁上偷窥一眼就走,但一入殿看见气息孱弱脸色惨淡的他,便忍不住落下来走至他跟前,担忧道:“狐王,你怎么去了一趟玉田村回来成了这副模样,难道那条不知好歹地紫龙,把你打伤了?” 酆逝隐眸光犀利一沉:“你派人盯梢我?” 绯婵羞涩地用尖指绕弄着一缕垂发,难为情道:“我哪敢派人盯梢你,我只是安插了一朵花妖在玉田村而已。” 酆逝隐很累,胸口隐隐作痛,没有力气再去计较什么,便任由她。 绯婵喜欢他这种安静又隐忍的模样,欣赏又怜惜地望着他:“狐王,让我帮你疗伤吧?” 酆逝隐轻轻瞌眼,默许。 一道温柔猩红的妖光,像血月普照般洒在他俊艳而苍白的脸上,慢慢移至线条优美的脖子,宽阔的胸膛,修长的腿,直至脚尖妖光才缓缓结束。 照了一遍,酆逝隐疼痛不在,身体也舒适了许多,但虚弱的元气使得他任旧提不起力气。 绯婵望着他白中透着淡红的脸,松了口气道:“狐王,要不要我用三味真火去教训教训紫龙那小子?” 她笃定他的伤就是紫龙造成的。 酆逝隐轻轻摇头,又不想将护法攻击东海之事告予旁人,只淡然道:“东海龙王伤不了我。” 绯婵倔强,追问:“那是谁伤了你?” 酆逝隐沉默,许久后拖着虚乏的身躯归至寝宫,合被休息。 绯婵不忍离去,独自站在空旷的宫内,对着眼前冰冷的雕梁画栋凄婉一叹。狐王未遇灵愫雪之前,这宫殿姬妃成群,喧闹不止。现在除了几个奴仆,就再也听不到任何一个女人的欢笑。 狐王受了伤,连一个细心照顾在身边的女人都没有,真是越活越孤独。于是乎绯婵就有了留下来的理由,陪在狐王身边连着照顾了三天三夜。 第一百二十五章 狐王被冤枉(一) 这三天三夜,原本冷傲不羁的狐王忽然像受了沉痛打击的书生,对着床前空气频频哀叹。 绯婵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为什么每一次狐王爱的凡间女子,都让他如此六神无主,魂不守舍? 难道妖姬真的不如凡女? 绯婵越想越不甘,端着已经被狐王喝光的汤药碗,立在床榻边忧愁而纳闷,启唇又合,合唇又启反反复复好几次,才终于鼓起勇气道:“狐王,如今你身体恢复了,但精神却依旧萎靡不振,是不是灵愫雪让你伤心了?” 这是沉闷的宫殿三天来第一次响起言语之声。 然而酆逝隐依旧不想回答,倚靠在床头,眸光空洞无波,仿佛死了半条命。 他不说,绯婵便砰地放下碗,起身朝门走去。 他终于回了点神,讷讷地望着门:“你去哪里?” “狐王不说,我自己去玉田村向灵愫雪问个究竟。”绯婵愠怒。 “别去。”他劝道。 绯婵不听,直接飘身而去。 来至玉田村,此时是傍晚夕阳西下。村内炊烟袅袅,正是农户家家起灶做饭之时。 灵慕冰不在家,家中又有两名刚脱难的客人,所以一切大小事宜都由灵愫雪操办。她此刻正在后院吹着灶炉生火,不知屋内来了不速之客。 迎接绯婵的人是龙妃。 她第一眼看到她时,就被她美艳妖冶的容颜给迷住,盯了莫约一分钟才恍过神来询问:“不知道姑娘要寻谁?” 绯婵面冷,眸中带着凌厉的凶意,对龙妃劈头一顿喷薄:“把灵愫雪给老娘叫出来!” 躺在屋内休息的南荣寅炎,听见门口叫嚣,连忙下床踱步出来。他一看到门口妖冶的女子,便立刻大声嚷道:“梦盼!小心!她就是那会使三昧真火的妖女!” 龙妃一听立刻关上门。 然而一股强烈猩红的妖风又将门吹开,吹倒龙妃,绯婵的身影像鬼魅一样随着风飘至后院,凶狠地掐着灵愫雪的脖子道:“你伤了狐王的心?” 灵愫雪淡然:“是他伤了我的心。” 绯婵只当她在推卸责任,反手一掌掴在她的脸上,厉斥:“你知不知道,他每次来玉田村看望你都回去妖界最繁华的集市给你买好吃的,而且最近妖界动荡,他害怕你被连累,便去百暮野寻找稀世罕见的精石,欲打造一把可以千变万化的兵器给你。”气极,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继续道:“你竟然有脸说是狐王伤了你的心,他可是我见过最重情重义地妖王!” 说的激动,绯婵的香涎喷在愫雪脸上。 愫雪面色平静,仿若什么也没听见。此刻她脑海里不停回想着寅炎说的那句话:别傻了,他杀人不眨眼,死在他手上的人不止千千万!难道你要与一个满身恶孽的人在一起长相厮守? 自从听了这句话,愫雪的耳朵就像被塞了两团厚厚的棉花,其他话语一概听不进去。所以这三天她就像一个聋子,不停的做事,却不说一句话。 所以,现在她也不想解释什么,任由绯婵掐红自己纤细的雪颈。觉得死了,反而解脱。 绯婵看着她这要死不活的瘫软模样,越发来气:“你凭什么伤心?你有什么资格伤心……” 厉斥未完。 龙妃手执一根枝桠弯垂的碧绿长柳,凛然地站在厨房门口,呼喝:“妖孽!放开愫雪!” 她身后站着寅炎,正咬牙切齿。他现在没有能力,不然早拿着柳枝与绯婵打斗起来。故而只能借自己妻子的力量从对方手里夺回愫雪。 绯婵犀利的眸子,望着门口法力微薄的两人,冷冷道:“一根破柳枝就想来对付我?” “破不破,试一试就知道!”龙妃毫不畏惧。 绯婵懒理,扬手扇出一道强劲的妖风。 龙妃连忙带着寅炎闪至一旁安全的角落,神色凝重的叮嘱:“相公,你有伤,让我来!” 说罢,她以迅雷之速闪身归至厨房,挥柳如鞭子,啪地朝掐着灵愫雪脖子的手抽去。 绯婵吃了疼,缩回手摸了摸红肿之处后亮出自己的武器,一把娟丝颜色诡异的扇子,对着门口猛烈一扇,一阵滚滚巨火像猛兽一样凭空跃出,朝龙妃呼啸而去。 龙妃连退三步,躲开火舌,将柳枝对着蓝碧的天空轻轻一挥,一场冰凉沁人心脾的大雨不期而至,噼里啪啦砸在玉田村每一个角落。 厨房门口的大火沾雨的瞬间,陡然熄灭。 绯婵这才意思到龙妃手中的柳枝非同一般,凝缩着瞳孔仔细看了一番才知道,那是坐莲观音净瓶之柳,专门用来对付三昧真火。 她区区一个半人龙怎么会有如此宝物? 绯婵既想不通又不甘,于是又扇出一道强烈的火兽。 火遇到雨水再一次化成白气。 她只好调转锋芒,将扇子对着厨房的灶台扇去。她暂不想弄死愫雪,只想给她一个教训。 然而火刚铺上灶台,龙妃手中的柳枝轻轻一动,厨房内也开始啪啪滴雨,瞬间浇灭了大火。 绯婵次次失利,心中实在憋屈,连忙收起扇子,闪身离去。 有净瓶之柳在她永远也发挥不了自己的大火,所以她十分有自知之明地离开,回至狐王宫殿。 寝居内,酆逝隐灌了三天汤药,神情气色恢复了许多,稍带精神地望着衣衫尽湿的绯婵道:“玉田村下雨了?” 绯婵有所隐瞒,微微点头:“是,那里下雨了。” “雨大不大?”酆逝隐纵使伤情,依旧关心着玉田村的近况。 绯婵替他不值,别过头望着脚边的黑暗,扯了个谎:“那里的雨不大也不小,很快就会消失,所以狐王不用担心。” 酆逝隐暗暗松了口气,但依旧不相信她只是去玉田村看看愫雪,便追问:“你有没有对愫雪怎么样?” 绯婵冷冷一笑:“她有两位龙族贵客保护着,我能对她怎么样?”她觉得自己说的有些是风度,便添加了一句:“狐王看中的女子,我何时给她们施加过难看?” 若不是这次狐王真的伤心,她断不会失去理智地掐灵愫雪的脖子。 第一百二十六章 狐王被冤枉(二) 数日后,妖皇召集护法聚集摩云城。 摩云城黑气冲天,说明妖皇法力又飞跃了一层。故而他高高地坐在宝座上俯视着面前五位护法,熠眸称赞:“《纵横捭阖》果然名不虚传,本尊练成后感觉身躯不仅轻盈了许多,境界更是产生了质的飞跃。估摸一番,本尊的法力不比天帝老儿低多少!” 话毕,摩云宫内所有人,皆俯首贴地,赞拜妖皇威力更近一层,法力与天同齐。 妖皇听后大喜,拍着椅扶大赦妖界,让各地妖王妖官,甚至下品妖奴皆停工放假两日,享受休闲。在摩云宫当差的妖奴得知后欣喜若狂,皆放下手中活儿计离开工作岗位,走的走散了的散。 最后妖皇只留下火护法一人独自呆在空旷无人的殿内,神色凝重的询问:“前些日子你去嫏嬛仙阁见了阁主,你可发现有何异常?” “有。”酆逝隐不敢隐瞒,实话实说。 妖皇凝重的神色缓缓舒展:“把你观察到的说出来。” 酆逝隐面容未动,但心底却冷颤了一下。他记得自己站在七重天神书楼里识破嫏嬛阁主真面目时,阁主语重心长地告诉他一个惊天的秘密:妖皇要反天。 前一任阁主晏瀚文走火入魔,便是妖皇施计派释迦狱一品魔女幻化成晏瀚文已故的心爱女子良茵模样,蛊惑他一步一步堕入魔道,最后打入天牢,才有得新阁主接受嫏嬛阁,被狱魔大王附身的机会。 当时酆逝隐也不明白,既然妖皇与狱魔万年交好,为何他会突然改变想法,将一本假《通天凌霄妙法》让水护法带给妖皇。 后来狱魔的解释,才让酆逝隐明白,他是有多么深明大义。 他虽为魔,但却比天神梵佛参透的还要大彻大悟。他说,所谓的正与邪不过是世界万物生存时孕育出的一种宏阔的道德标准,警醒世人不要犯大错,并非真的就是指天界为正,魔道为邪。 神仙佛祖也会犯错的时候,妖魔鬼灵也有向善求诚之心。 妖皇不安守本分,觉得自己才是正道,欲反天而行,派出无数妖魔前往嫏嬛阁偷窃仙书神卷来修炼,助他早日达成所愿。殊不知,他真的带着一帮修炼大有提升的将士妖兵攻打天界,只会给下三界生灵带来无尽的灾难。 我不想下三界好不容易得来的平稳安逸,就这么被他毁了,所以不停地编制假神书仙卷让妖魔带入下三界,让他们功力无所提升。这是狱魔说予酆逝隐听的最后一句话。 酆逝隐听后心中百感交集,一时间也分不清谁对谁错。所以他在狐王殿考虑许久,今日他不得不种下谎言的种子,告诉妖皇:“我在嫏嬛阁使用探身眼,发现新阁主是狱魔大人所化。而且他也发现我发现了他,并关切地向我询问您《通天凌霄妙法》是否修炼成功。我告诉他您修炼的很成功,他则让我给你带来祝贺。” “看来,他不是那个传送假书的奸细!”妖皇这是在试探,凝视座下其人的眸子一瞬也不瞬,仿佛看透对方骨髓。 酆逝隐紧张却神情泰然,总算是蒙混了过去。 妖皇却任有一丝不放心,继续追问:“你在嫏嬛阁可看到了其他异常?” “没有,属下来去匆匆,除了阁主是假的,并未发现其他异常。”酆逝隐淡淡摇头。 妖皇心里依旧存着硌肉的疑虑,直直地望着坐下:“嫏嬛阁里有奸细,而你是唯一一个除我以外知道阁主来狱魔化身的人,所以我要派你去嫏嬛阁辅佐狱魔,并暗中查探谁是出卖假书的始作俑者!” 这是命令,没有违抗拒绝的余地。 酆逝隐磕头接受,摒弃了一身妖气,随即便带着妖皇的旨意朝九重天飞去。 片刻后,他伫立在嫏嬛阁高耸的玄门前,愣了愣,想起愫雪也曾在此当过差,原本缓和的心又微微疼了起来。 真是一场难以摆脱的宿命。如今他不能违抗妖皇的旨意,只能卷入纷争的烘炉在里面做一颗随波逐流的棋子。就算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灵愫雪,她此刻也未必接受。 也罢…… 酆逝隐冗长地叹了一口气,心想,不如将姻缘爱情交由天定。 可是当他跟着看门的守卫走入嫏嬛阁,感受到腾腾浩淼的书香,与茫茫平静的仙气时忽然觉得自己真的太过血腥。这里简约云白的景色,就像一块纤尘不染的绸布,没有半分不好的杂志。 以前他来此都未觉得天界如此纯净无尘,只觉得这里空气十分干净。 若不是灵愫雪心灰意冷的冰眸,他也许永远也感受不到天、妖的诧异如此巨大。 光是这里的空气,便让人觉得心平气和,烦恼多余。 不多时,酆逝隐便面见了阁主,交代一番后,阁主屏退了所有隐藏在神书楼顶的仙奴后,酆逝隐才说出来此的目的。 阁主冷峻的容颜,浮上一抹惭愧:“妖皇没有怀疑那奸细就是本尊,说明他对本尊还很信任。” 而他为了天道大义,出卖了挚友。 “既然妖皇把你送至本尊身边暗查谁是奸细,本尊一定会想方设法给他一个好的交代,也断然不会为难你。”阁主接着又道。 酆逝隐感激地拜了拜,忍不住询问:“妖皇为何会选择掠取四海的《纵横捭阖》来提升自己的修为?” 阁主炯然冷冷一笑:“那本神书出自天帝手笔,他掠夺它只是想给天帝一个挑衅。” 如此一个挑衅,东海便再次遭受殃祸,酆逝隐也替南荣寅炎感到命苦。 但又能如何? 大家都是命运洪流的一颗小沙粒罢了。 分神了片刻,酆逝隐对着阁主又拜了拜,带着受职腰牌大摇大摆地朝神书楼外走去。 有了腰牌,他再也不用担心被这里的神仙当做另类,于是悠闲地在偌大恢弘的嫏嬛阁里闲庭信步起来。虽有妖皇旨意在身,但奸细是阁主,他暗不暗查都无所谓,权当在此仙阁度假悠闲,缓解心中郁闷。 不知不觉间,酆逝隐走至巍峨的妖书楼附近。 他站在垂荫凉爽的碧柳下,望着妖书楼,透过窗户看到一名淡黄云衫,手执书卷的年轻小仙蛾,忽然想起愫雪认真看书的模样,也是这般安然美丽。 第一百二十七章 狐王被冤枉(三) “你可认识愫雪?”酆逝隐不由自主地闪进妖书楼,立在看书仙蛾的面前询问。 小仙蛾一惊,仰望着他俊艳的容颜差点窒息,手中的书应也声落地,痴痴巴巴的回答:“哪,哪个愫雪?” “灵愫雪。”酆逝隐淡然重复,却又懊悔。明明他想将她暂时遗忘一阵,好好放松放松自己心情,然而身躯不争气地来到仙蛾面前,嘴巴还控制不住地将她提来。 小仙蛾被他眸光盯的羞涩脸红,垂下头糯声道:“小奴对灵愫雪不太了解,但对她的姐姐灵慕冰很熟悉。” 酆逝隐略显失望。 但小仙蛾不想让他失望,于是指了指天花板道:“楼上的玉梨以前与灵慕冰妹妹很是要好,公子可以去楼上问问。” 酆逝隐一听,神情有了起色,道了声谢谢,闪身来至楼上。 也是一名淡黄云衫的环髻小仙蛾,正拿着鸡毛掸子对着缕缕阳光拂扫着书架上的灰尘。因这里每日都有打扫,所以灰尘并不多,空气依然干净。 酆逝隐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身后,凝视着她较弱的身躯,仿佛看到灵愫雪正对着书架手握鸡毛掸子,正在专注的打扫着卫生。 一时间,他忘了说话。 待玉梨转身时,瞬间一惊,窒息的感觉油然而生。她从未见过如此俊艳无双的男子,仿佛书卷里走出来的一般,超妙绝尘。 “你可认识愫雪?”酆逝隐淡然,眼眸却期待着什么。 玉梨轻轻点头,嘴角勾起灿烂的弧度:“公子,愫雪曾经与我是好友,不知你为何来此寻她?” “我只是随便问问。”酆逝隐故作淡然,沉默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道:“她曾经在此当差时,每日都在做些什么?” 玉梨微微诧异:“公子,不是来找她的?” “不是。我只想在此打听一些关于她的事迹。”酆逝隐微微笑道。上扬的嘴角,勾起令人炫目的光芒。 玉梨微微垂下头,羞涩:“在告诉你关于愫雪事迹之前,我能问公子一个问题吗?” “可以。” “公子……为什么对愫雪上心?” 酆逝隐一愣,立刻收起笑容,急促地将眸光移至书架上,随便扯了个不足轻重的理由敷衍:“我在凡间有缘结识了她,听说她曾在这里当差,所以闲来无事,来此问问。顺道了解仙奴们都是怎么打理藏书楼的。” 话音刚落,一颗晶莹的泪珠滑下玉梨的脸颊,闪烁出一道浅浅的忧伤光芒:“愫雪她没有死?” 酆逝隐错愕间微微茫然:“她怎么会死呢?” 玉梨轻柔地拂着眼角的泪花:“很久以前,前一任阁主还在时愫雪所看管的妖书楼被盗,她被阁主调配至仙阁护卫兵处与他们一起下界追妖,可谁曾想到她就这么一去不复返。后来听护卫兵说,她与当时的将士头领一并葬身在峨眉山上……” 说道后面,她已经哽咽泣不成声。 酆逝隐哭笑不得,静默地站了许久,待她停止抽噎,才安慰道:“愫雪未逝,在凡间一直待的很好。” “是吗!她活着就好!”玉梨忽又喜极而涕,刚拭净的眼泪又花花落了下来:“在这偌大的嫏嬛阁,我与她感情最好,每次烦闷无聊我都会倚靠在窗前与她漫谈聊天,她坐在楼下的窗前告诉我雪域里发生的事情,我告诉她桃林香桃花是多么的美丽。” 桃林香是她的故乡,她与愫雪一样是天地滋养孕育出来的一名小桃花仙。于五百多年前的同一天,与灵愫雪被嫏嬛阁收纳成为看书的仙奴,所以她们的感情从一起楼上楼下共事的那天起,就一直延续到今日。 若不是酆逝隐带来灵愫雪还活着的消息,恐怕玉梨这辈子都会觉得自己是一个没有朋友缘的人。 曾经淡然却温暖的记忆像飘零的桃花瓣一样,一片一片纷飞过自己的潮湿的眼眸。玉梨激动地上前一步,抓着酆逝隐的胳膊轻轻摇晃:“公子,你可知道愫雪如今在哪里?” “知道。”酆逝隐轻轻点头。 “那里能带我去见她吗?”玉梨泪光闪闪,几近哀求:“我真的很想她!” 酆逝隐无能为力,轻轻拂开她的手,不冷不热道:“据我所知仙奴不可以随意擅离职守。” “可是我真的好像她,呜呜呜。”玉梨越哭越汹涌。 酆逝隐觉得自己不该来此,转身欲去。 玉梨不甘,拉着他求道:“公子你不带我去不要紧,请你告诉我她住在凡间哪一国哪一镇?” “……” 酆逝隐没有回答,漠然的甩开她,朝楼下走去。 嘤嘤凄哀的哭声就像梦魇一样萦绕在他脑海,挥之不去。就算来至离妖书楼很远的角落,酆逝隐也依旧能幻听见玉梨悲惨的哭声。 他哀声一叹,无奈地又飘回妖书楼,像救世主一样伸出手来,望着瘫坐在地上泪流满面的玉梨:“别哭了,我带你去。” 玉梨惊讶地目瞪口呆,泪水淌进嘴里,微微苦涩。 “公子,真的吗?”玉梨一边从地上爬起一边擦着眼泪,两双袖子已经完全湿透。 酆逝隐轻轻摇头,对女人的柔情感到怜惜:“区区一个朋友,值得你为她哭若泄洪?” “值得,愫雪就像一个聆听者,听我倾诉着永远说不完的苦恼,没了她我的人生也渐渐苍白,真希望某一日我也能下凡与她为临做伴……”倾诉起来,玉梨就又说个没停。 酆逝隐打断:“别耽误时间了,我带你去,你路上说予我听。” 于是一个闪身,他带着她已经飘离嫏嬛阁千里远。他们立在一片洁白的云上,迎着凉爽的大风,穿越过一片又一片广袤的土地。 半个时辰后,他们来至一片宁静和谐的小村庄,踏着青葱草绿来至灵氏茅屋附近。 “那里就是她的家。”酆逝隐指着不远处一座矮小的茅屋。 玉梨迫不及待地快步走过去,走至一半她又停下脚步,回头望着站在原地的酆逝隐:“公子你不同我一起去看看她?” “不了。我与她不熟。”酆逝隐淡淡道,心里却是悲伤,尔后又追加了一句:“玉梨姑娘,待会儿你见着她就说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玉梨不明白他为何如此,但心急见友便也顾不得那么多,转身高兴朝茅屋扑去。 第一百二十八章 狐王被冤枉(四) 此时恰巧愫雪一个人在家,龙王夫妇去集市买东西未归。玉梨见着愫雪便一头扎入她怀中放声哭泣。 愫雪拥着她,被悲伤感染也跟着哭泣,最后抱成一团,眼泪沾湿了彼此背后的衣衫。 许久,玉梨才擦了眼泪将自己与愫雪在嫏嬛阁时的关系解释清楚。 “原来你叫玉梨,难怪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很熟悉。”灵愫雪忧伤道。如此一个情深意重的仙友竟然被她忘得一干二净,简直该死。 玉梨不介意,万里红尘哪有仙庭安逸,愫雪出一些小毛病是正常的。她此刻唯一心疼的就是她满头的银丝:“愫雪,你的头发怎么白了?” “我也不知道。”灵愫雪微微摇头:“两年前的某天晚上做了一个梦,醒来便是一头白发。” “什么梦?” “梦中有一个巨大的榕树,它说我欠他的该还了。” “智慧树!”玉梨大惊。 “智慧树?”灵愫雪茫然,它虽然听灵慕冰提起过,但现在她很想了解:“它在哪里?有能做些什么?” “它具体在哪儿我忘了,但它能帮人完成心愿,然后并从那人身上夺取宝贵的东西。”玉梨望着银发的眼睛微微眯起:“看来它帮你完成了心愿,并把你头发的颜色给夺走了。” “愫雪,到底是什么心愿竟然让你舍弃了宝贵的黑发?”玉梨追问。 灵愫雪只能摇头:“不知道,我失忆了……” 好吧,她失忆了。连我们五百年交情都不记得了,若不是我来寻她,恐怕这一辈子她都从未想过见我。玉梨哀婉一笑,轻轻抚摸着愫雪的脸不舍道:“愫雪,我要走了,在这村里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有机会我还会来再看你。” 愫雪亦不舍,拉着她柔软的手不放:“你什么时候还会来?” 玉梨神情悲伤,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恐怕她能再下凡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人世了。但为了不让她失望,她故作开心的微笑:“很快,一两年后吧!” 说完,玉梨消失在茅屋,来至酆逝隐身边随他一起回至七重天。 乘着雪白的云,临近仙气浩淼的嫏嬛阁时,玉梨好奇地随口一问:“公子,可知道智慧树在哪个地方?” 酆逝隐立刻想起自己与愫雪划船出海寻找智慧树的情形,淡淡点头:“知道。” “在哪个地方?” “时间长便忘了。”酆逝隐并没有细想这个问题对玉梨来说多么重要,所以随后回答,便与她分道扬镳。 玉梨不死心。 她想知道愫雪银发的来由,便拐个弯,打着妖书楼管仙使要借书的油头来至神书楼,翻了几本仙籍典卷,终于找到智慧树的存在的地理位置。 她抱着闪闪发光的仙卷,对着上面描摹的智慧树小图,喃喃道:“反正擅离职守的一回,再离开一回也不多。” 所以,她选择天色入暮夜黑时,在自己所看守的书房燃了灯,施法塑造了一个假的自己后,悄悄离开嫏嬛阁再一次下界来到人间。 此时,已是人间数月后,空气冰冷,寒风刺骨。 又加之运气不佳,海上正电闪雷鸣风雨瓢泼。玉梨像不怕狂风的海燕,在斗大雨点里穿梭前行。数个时辰后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找到了智慧树。 雷电闪烁轰鸣,智慧树竟然依旧睡的香甜。 若不是玉梨用力拍打粗糙的树皮,它恐怕都不知道自己睡在雷声中。 “哈哈哈,小仙娃你湿透了。”智慧树惺忪的双眸狡黠的望着衣衫被雨浇成透明,身材凹凸一览无余的玉梨。 突然天空一道雪白的闪电拉过,玉梨精致的胴体更是看得一清二楚。 玉梨忍不住捂着胸,咬唇羞涩地轻斥:“老东西,你敢乱看我劈了你做柴火。” 智慧树抖擞着枝桠:“我没有乱看,是你把我叫醒,我想不看都不行!” 不正经的老顽童。玉梨在心中暗骂,愤慨地将身躯转过去,但后背窈窕的腰肢,丰腴的臀部还是暴露无遗。她只好又将双手捂着自己的屁股。 智慧树讪然一笑,不再让她窘迫,挥了挥自己最长的枝桠,头顶的电闪雷鸣立刻消失不见,被晴空万里取而代之。 它又挥了挥枝桠,玉梨潮湿的身躯便干燥蓬松起来。 玉梨拍了拍衣衫的褶皱,羞涩地转身:“咳,咳,谢谢。” “小仙娃你违规下凡来我这里,一定是有什么急事。”智慧树一眼将玉梨看穿。 玉梨舒展面容,钦佩地作揖:“不错,我确实有事。” “说罢,你想交换什么?” “不是交换。” “噢?” “是打听。” “打听?”智慧树温柔地挑了挑眉:“打听也需要付出代价。” 玉梨一愣,仙卷上没有如此记载啊。 “当然付出的代价比直接交换要少许多。”智慧树又添了一句。 玉梨这才松了一口气,摊了摊手:“我全部身价就在此,你看中什么就说吧!” “那得看你想打听什么。” “我想知道灵愫雪头发是怎么变白的?” “哈哈哈。”智慧树讪笑:“原来是这种芝麻绿豆的小问题。” 玉梨讷讷,这怎么会是小问题? 但转念一想,这老家伙寿命比天高,自然什么都看得比较淡。于是耸肩道:“说说看,你需要我付出什么代价你就会回答?” “简单,刚才我无意透过湿衣服看到了你的身体,就当你已经付出过代价了。”智慧树笑容变得狡黠。 玉梨闻言愠怒,下意识抱地又抱着自己胸道,气呼呼:“你……” “哈哈,怎么?觉得不公平?我还觉得不公平呢!”智慧树戏谑笑着。 玉梨哀声一叹:“也罢,谁叫我运气不好,来此便刮风下雨!” “我运气也不好,明明可以多捞一次,却无意看到了你的酮体。其实,我活了这么久,女人身体早已看腻!”智慧树反倒发起牢骚。 玉梨不想再围绕她的身体说来说去,连忙扯开对方注意力:“既然我们交易达成,那你就快告诉我,愫雪是怎么变白头发的。” 智慧树定了定,硕大入盆的眼睛凝思了一会儿,才开始缓缓陈述开来。 第一百二十九章 潜伏九重天(一) 时光回溯。 一头乌发如瀑,身姿欣长的灵愫雪玉立在智慧树前。 天空是澄澈的净蓝,偶尔有几朵悠闲的小云飘扬而过。 “智慧树,我想知道如何成为凡人。因为只有做了凡人,我才能回应酆公子对我的感情。”灵愫雪凝重的双眸,像两颗纯粹的黑色玛瑙,闪烁着真挚无欺的光芒,深深打动了面前的老树。 一炷香后,交易达成。 智慧树索要的不止是她美丽的黑发,还有纯洁无暇的雪灵之元。 当然,睿智的它没有立刻抽取她的元神,而是等待她命运的契机,再来履行他们之间的交易。 所以南荣寅炎在嫏嬛阁与释迦狱魔女大战,失心身亡时,灵愫雪脑海突然响起智慧树的声音:“把玲珑心掏给他!” 愫雪就是听了这句指令,便毫不犹豫掏心舍己。 在玲珑心离开胸腔那一刻,雪灵之元也脱离躯壳,乘着微风离开七重天来至智慧树的跟前。 树枝捧着雪灵之元,智慧树凝视着慈祥一笑:“愫雪,你已如愿以偿。为了不显得我太贪婪,你美丽的黑发,我迟一些再来索取。” 这就是灵愫雪的代价。 可惜运气不佳,在寅炎将她从九泉之下拉回时,一碗孟婆汤灌入了腹中。 玉梨像看了一场生动难忘的戏,眼角擒着泪水,感慨:“爱情,真的那么充满魅力?” 智慧树耸了耸树枝:“确实是一个很有魔力的感情。愫雪在与我交易时就已经对那人动了情,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真希望她能与那人早日在一起。”玉梨期盼着,毕竟凡人寿命有限。 智慧树沧桑一笑:“会的,旦凡在我这里有所付出的人,最后都会达成心愿。” “谢你吉言。”说罢,玉梨乘风而去。 在天上,半个时辰未到,她擅离职守的事情不知道被哪位嘴碎的人传到了副总管仙使良璃的耳朵里。 良璃衣袍威严,神色凌厉地望着跪在地上小仙蛾一连串厉斥。 玉梨没有机会还嘴,最后令了罚灰头土脸地弓身退去。她在临近门槛时,酆逝隐俊长的身姿轻灵地走了进来。 良璃一番招呼,玉梨才知道他姓酆。然后她一边朝领罚处走去,一边回想着酆公子与自己交谈过的种种言谈举止,片刻后恍然大悟,对着自己脑门狠狠一拍:“哎呀!他就是愫雪动情的男人!” 领了罚,玉梨扛着背上三道深刻的鞭痕,额头冒汗地往自己岗位处走。走至一半疼的浑身颤抖,双脚发软,一个趔趄身躯前倾地倒下,昏迷。 当她醒来时,自己已经身处妖书楼书屋冰凉的地板上,而且背部伤不见了,平平整整,没有一丝疼痛。她情不自禁地反手掏衣摸着自己光滑的后背,模模糊糊的想起,酆逝隐深蓝色的真丝衣袍也是这般光滑。 看来,是他把她捡回来,并治疗了背后的伤。 从此以后,玉梨就像孤守轩窗的小娘子,不移地坐在窗边,满含期待地等待酆逝隐的路过。 未多时,天随人愿,酆逝隐深蓝飘逸的身影果然如春风一般朝这边吹来。 玉梨连忙离凳,扒着窗户探出身躯,挥着淡黄如新柳的手臂边招摇边呼唤:“酆公子!酆公子!” 酆逝隐听见却未理,只当是寂寞无聊的小仙蛾在对自己搭讪,不急不慢头也不偏地过妖书楼,渐行渐远。 玉梨有了之前的教训,不敢擅自离开书屋一步,只好唉声叹气地重新坐回凳上,继续单手支腮,发呆等待。 一个时辰后,酆逝隐原路返回。 玉梨又招摇着手大呼,惹得其他楼层的看守仙蛾忍不住探头而出。她们皆似看到了行走的稀世奇宝,眸光灼灼地望着途径的酆逝隐,一阵唏嘘。 “好帅啊!” “比前阁主还要帅一百倍!” “臭玉梨,什么时候比我们先知道有这么一位仙使存在的?” 仙蛾们一边望着酆逝隐,一边朝玉梨投去艳羡的眸光。 引得酆逝隐一度尴尬至极,只好应了玉梨的招摇,闪身来至她看守的书屋,冷冷不悦道:“你难道没有听过一句话,叫树大易招风?” 玉梨脑子笨,神情无辜地摇头表示不懂。 酆逝隐脸色一沉:“本仙只想在此闲逛数日后无声无息的离开。” 玉梨这才反应过来,连连欠身:“对不起,我不知道酆公子是一个心志淡泊的人。”但转念一想,对方容颜俊艳地让人窒息,不想招风是不可能的,所以惊动附近仙蛾也不能完全算做她的错,于是又摆出无辜的神情道:“酆公子如此引人注目,我就算不呼唤你,你自个人也能引起不小的骚动。” “……” 她还有理了。 是不是天界仙蛾在手委屈时都这么伶牙俐齿? 酆逝隐面若寒霜地望着她:“你唤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当然不是。”玉梨连忙留客:“我有十分重要的话要告诉酆公子。” “且说。” 玉梨便毫不客气,指手画脚,竹筒倒豆子般将从智慧树那儿知道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酆逝隐闻言一愣,冰冷的脸渐渐浮起一抹淡淡的绯红:“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玉梨红唇一噘:“我那三鞭子可不是白挨的!早知道愫雪动情的男子是你,之前你带我去玉田村,就该说你也在。” 酆逝隐脸色却渐渐蒙上一层阴霾,轻轻摇头道:“当初她对我动情又如何,现在她只怕一辈子也不想再见到我。” 说着又情不自禁地想起灵愫雪冰冷的眸光,那是失望透顶的眼神,他忍不住心里打了个颤。 玉梨却劝道:“酆公子,虽然我不知道你与愫雪之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但我知道愫雪不是那么容易变心的人。一定是你们之间有所误会……” 她还想再劝,酆逝隐却扬手阻止,失魂落魄地转身,带着萧瑟的气氛离开妖书楼,嘴里还喃喃道:“一切都是宿命。” 妖就是妖,性情不定满手血腥,这些都是世人所不齿的。 愫雪她一定是想透了这点,才会对他抛出如寒冰箭一样的眼神…… 第一百三十章 潜伏九重天(二) 越想越难受,酆逝隐任凭双脚漫无目的地走着,最后累了,便随意择了一处烟渺干净的地方就地而坐。 这里不是狐王宫,没有酒,他只能痴痴地仰着头,望着一望无垠的纯净天空,尽量不让自己的软弱随着眼泪滑下脸颊。 悠悠的云,痴痴的心。 一阵凉风拂过,悲伤更甚。 在他眼角快要决堤时,一个修长飘逸地身影走了过来,是良璃。 “我听旁边扫地的仙奴说,你的身影往这边来了。”良璃招呼着,望见对方潮红的双眼微微一愣,忘记自己要询问的事情,连忙关切:“怎么?何事让狐王如此伤心?” 酆逝隐未答,敛了敛心情,眼角红润很快消失,恢复平静道:“你来找我做什么?” 良璃粉拳在他肩上轻轻一砸:“我不该来找你吗?别人不认识你就罢了,我可是知道你真实身份的人,当然要来问一问,一个狐王为什么突然成了嫏嬛阁闲散的仙使?”他顿了顿,凝视的眸光犀利起来:“你隐藏妖气的本事可真厉害,竟然一点也嗅不出来。” “这是当然,我若不厉害又怎么会来此做仙使?”酆逝隐忽然调侃起来。不想自己的悲伤被对方抓着不放,所以故作阳光。 良璃却不愚笨,他也经历过情伤,一眼就看透酆逝隐嘴角勾起的微笑是故作逞强,便将话题绕回了他的私人问题上:“对了,你和愫雪怎么样了?” “……” 酆逝隐苦笑,漠然片刻才道:“你难道不怀疑我来此做仙使的目的?” 良璃爽朗笑着,又拿粉拳砸在他的肩上:“你虽为狐妖,但你的心肠并不坏,只是人有些时候身不由己罢了。而且你若真要来此使坏,又怎么可能在此悠闲仰望天空呢?” 一语中的! 良璃看上去年轻,心思却已老陈缜密。 酆逝隐干笑道:“没想到你这么了解我。” “那是,没有一点眼力如何担得起嫏嬛阁副仙使之责。话说回来,你和愫雪到底怎么样了?”良璃仍旧追问。 酆逝隐便胡诌了一个理由:“我与她甚好,她一直在凡间等我。” 说罢,他欲离开。 良璃连忙快步走过去,拦在他跟前:“不对,你眼神飘离,是在说谎。其实你与她一点也不好吧?” 又一语中的。 他真像一只蛔虫。 酆逝隐纳闷,自认为自己演戏很足,怎么还是被他一眼看穿了?他凝望着良璃一双如星闪烁的澄澈眸子,神色凝重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因为我有经验。以前慕冰与我生气时,我也是这般故作潇洒。”说着,良璃陡然一乍:“对了,慕冰怎么样了?” “她在妖界。”酆逝隐随口答了出来。 没想到良璃晴空万里的脸瞬间乌云密布,拧着眉头着急道:“她去妖界做什么?她是一个人去的吗?妖界到处穷凶极恶,她一个弱女子跑去那里可是很危险的啊……” 吧啦吧啦一堆,酆逝隐就记得前面三句话。 待良璃镇定下来,已是气喘吁吁。没想到他如此在意灵慕冰,早知道那她来转移他的注意力,自己的心伤也断然不会被他刨出来。酆逝隐耸了耸肩:“你到底想要我回答哪一个?” “你就告诉我慕冰为什么会去妖界?” “我不知道。” 良璃脸色一沉,双眼渐红几乎哭出泪来。 酆逝隐忽然取下自己的腰佩,在他面前晃了晃:“这是传音石,慕冰身上也有一个,你可以开启它来与她对话。” 良璃立刻兴奋地接过传音石,正欲施法开启,忽然又愣了下来,醋意大增:“传音石通常都是一对,怎么你和慕冰有一对?” 酆逝隐淡然解释:“本是我从妖界集市买来跟愫雪一对,慕冰担心妹妹被妖气侵蚀,便自己拿去保管。没想到最后被她收在袖中带去了妖界。” 良璃紧绷的心顿时松了口气:“她大咧咧,一定是放进袖子忘了拿出来。”说罢,他安心地施法开启传音石。 没多久,那边就传来灵慕冰可亲又可爱的厉声:“臭狐王,没事骚扰我做什么?本小姐好不容易睡着!” “慕冰是我!”良璃兴奋地双手颤抖。久不见,便与她欢快地聊了一番。 聊道后面,灵慕冰打了个呵欠,警惕道:“那狐王可在你身边?” “在。”良璃回答。 “让他去一边,别偷听我们说话。”灵慕冰警告着。 酆逝隐早就想走,拍了拍良璃的肩道:“这传音石暂且搁在你手上,等你们聊完再给我送来。”说罢消失在良璃面前。 于是,他又择了一处空旷的地方,独自黯然伤神地枕着双臂,望着一朵一朵的云彩,迷迷糊糊的睡去。 此时玉田村内已经下了一天一夜的雪花,到处银装素裹,晶莹无瑕。 灵愫雪呼着白气,穿着厚厚的印花团云纹棉服,右手挎着一篮子鸡蛋刚刚踏雪出屋。走至村头,正巧碰上提早采花归来的韩小萦。她鼻头与脸颊被痛的通红,对着手哈了一口气道:“愫雪,天这么冷,你还要去瞧南荣夫妻二人?” “是的,好久没去了,今天隔壁王大娘给我凑够了一篮子鸡蛋,所以我去瞧瞧。”灵愫雪微笑道。 “唉。要是慕冰姐在,她一定不会让你这么冷的天出去。”韩小萦很思念慕冰。 慕冰已走三个多月,胭脂买卖无人做,她只好亲自操办,每天早上出去采花,下午在家制作胭脂,晚上拿给灵愫雪第二天去卖。 所以现在,韩小萦做胭脂的手艺越来越炉火纯青,存了一些小钱,打算慕冰姐回来重整旗鼓。 两位女子又聊了几句,便分开。 半个时辰后,灵愫雪娇弱且寒冷的身躯,终于在晋安郡一条民居的小巷弄尽头停下了脚步。她冻僵的手在面前冰冷黑木门前敲了敲。 南荣寅炎英俊的身影便开门而出,惊喜道:“愫雪,天这么冷,你还来看我!” 他帮接过菜篮子,将她请进了屋内。 一杯热茶终让灵愫雪冻僵的身躯恢复了温度。她微笑着环视了一圈窄小的屋子,道:“梦盼不在家?” “是的,她不在家。”寅炎回答,眸光灼灼如火。 第一百三十一章 潜伏九重天(三) 旦凡妻子不在,寅炎见愫雪的表情都会摆出十分渴望,恨不能将她吸入体内合二为一的神态。 愫雪越是和他单独相处,越是内心发怵,希望能早些离开。 “愫雪,不要走的那么急。”寅炎突然从背后将她抱住,脸深埋入她冰凉的脖子间:“你看你,浑身冰冷,让我好好暖暖你。” 灵愫雪局促,不安。总有一股背叛的感觉像鱼刺一样卡在喉头。 “愫雪,那狐王已有三个多月未来寻你,想必他早就已经把你忘记。”寅炎的脸在她后颈轻轻摩挲起来,继续道:“这我看晋安郡里的男子三妻四妾如此平常,为什么你就是放不下成见,来接纳我?” 灵愫雪只知挣扎,却不知要说什么。 “难道你还在等?”寅炎语气变得有些愠怒:“狐王若是心里真的有你,又岂会一次又一次的抛下你,让你空等?” 忽然,灵愫雪就不挣扎了。 他说的对。 每一次都是她身心疲累地等待酆逝隐。 而自从东海龙宫被毁,他就从未再出现过。难道自己一道冰冷的眸光,就让他打了退堂鼓? 如此这般,他也太经不起考验了。 灵愫雪愣了愣,讷讷道:“我谁也没有等,我只想安安静静的好好生活,希望寅炎你不要胡思乱想。” “可是冰天雪地,你都能为我送鸡蛋来。”寅炎不甘心。 灵愫雪却语气冰冷,不亚于身躯的冰冷:“那是因为隔壁王大娘今日才凑够一篮子鸡蛋。” “愫雪,你在找借口。其实你很想来看我是不是?”寅炎悲伤着,一颗滚烫的泪水滴在她的后颈。 他抱着她的双手情不自禁地紧了紧。 灵愫雪感到憋气,又开始挣扎。 寅炎就是不松。 两方僵持了许久,开门的声音随着冰冷的风灌了进来,是梦盼归来。她双耳通红地望着屋内一前一后紧贴在一起的一双人,尴尬地转身打算再次出去吹冷风。 灵愫雪却叫住了她:“别走。” 梦盼身躯轻轻一震,阴沉道:“我不走,难道看你们紧紧拥抱?” “不,你误会了。”灵愫雪用力将寅炎一推,走至门边向梦盼道了声再见,便顶着刺骨寒风离去。 关上门,梦盼的心情才轻松了许多,然而转身看到一脸落寞的相公又于心不忍地上前关切:“相公,愫雪还是没有接受你?” 寅炎干巴巴地望着门,涩涩苦笑:“她心里还有那个人。” “可是,那日在东海龙宫她不就已经死心了,为何还迟迟忘不掉那个人?”梦盼不解,又继续追问:“难道那日在龙宫,你装的不像?” 寅炎轻轻摇头:“我怎么可能装的不像,连法力高深的狐王都没看出来。只是愫雪的心太执着,就算忘记一个人,她也不会那么快去接纳另外一个人。” “那相公与愫雪之间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我怕时间不够。” “为何?” “因为我隐居在这里三个月,暗暗查访出妖界将有大动静,会对天下都不利。” 梦盼一听,脸色刷白。 三个月前,妖界五大护法突袭东海龙宫,南荣寅炎一眼就识破酆逝隐是犀牛魔假扮。他本想当场戳穿他,但听犀牛魔狂妄自大的笑道:“火护法那小子指不定又是去幽会凡间那位白发俗女,他不来此大开杀戒真是他的损失。” 音落,寅炎便被一身墨绿衣袍的木护法偷袭,变成了一根不能动弹的木头,随后便节节失利。他们兵分两路,一路砍杀着虾兵蟹将,一路威胁寅炎交出《纵横捭阖》。 有梦盼的保护,寅炎并未受多重的伤。 只是两夫妻与五位凶神恶煞的护法斗法,实在力不从心。 最后他们法吸走了寅炎脑中神功,一路欢笑着离去。 梦盼不忍自己相公被妖界欺凌,当即想出一招一石二鸟之计,技能帮助相公获得愫雪芳心,又能打击酆逝隐的办法。 她满身鲜血地提着剑,抓着并未怎么受伤的寅炎说:“相公,你把自己弄伤一点,我即刻就去玉田村向愫雪寻求帮助。到时她定会来寻你,你便将狐王与其他妖魔恶行统统说予她知。” 而那时恰巧慕冰正好身处妖界不在家,愫雪定会为了寅炎求酆逝隐前往龙宫一探究竟。 后来,愫雪果然按照梦盼所想,与酆逝隐一起来至东海龙宫。 寅炎为了让灵愫雪望到自己那一刻心若刀割,他寻来药房里的敛气丸服下,让自己恢复龙身看上去法力尽失。 没想到这招竟然真的蒙骗过酆逝隐的敏锐的双眼,灵愫雪亦在三言两语的挑拨下对他心灰意冷。 可是寅炎没有想到,灵愫雪如此执着,三个月来从未肯接受他一星半点。 他重重的哀叹:“盼儿,自从我复活愫雪那一刻起,我就一直在努力,想要她接纳我,把我放在心上。可是为什么,我这么久的努力,却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隐约间,他的眸光闪着潮湿的泪花。 梦盼心被刺痛一下,情不自禁地上前抱住忧伤的他,劝道:“相公,凡间有句谚语,功夫不负有心人。不懈的努力终将会给与你回音。” “可是我的回音却是一次又一次地让我失望……” “不,你一定会成功的。你看看我,我不懈的努力,你不也对我好了起来,不再像从前那般冷漠无语?” 寅炎一怔。梦盼的话就像一把锥子,打在他的胸膛,穿入心脏,隐隐作痛。 他将潮湿的眸光投在她冻的通红的脸上,痴痴地望着,觉得自己并不可怜,可怜的人是她。 她一直不离不弃地陪伴在他左右,他却从未曾正视一眼,一直将她当做他生命里的寄生虫,既厌弃又不忍抛弃她自生自灭。 于是他们的感情就像长畸的植物,歪歪扭扭,从未被正常的修剪过。 此刻,他伤心意冷的时刻,才恍然懂得,身边陪伴自己的女子虽然犯过不可磨灭的错,但也比愫雪感到温暖。 他凝望着梦盼,情不自禁的抬起手想去帮她捋一捋耳鬓的碎发,但最终还是被收了回来。 我这是怎么了? 难道被梦盼打动了? 可是我的心不是只装着愫雪一个人吗? 第一百三十二章 潜伏九重天(四) 当一个人的思想与心意产生矛盾时,他的神情就会变得不安。 梦盼一直小心翼翼,以为是自己的言行让丈夫感到不适,便立刻转移了一个轻松的话题,走至桌边道:“愫雪今天带来的鸡蛋真新鲜,我去给你做炒蛋吃。” 说罢,她朝后屋走去,蜿蜒的身躯在阴暗光线下弱成一道浅浅的线。 寅炎杵着,望着她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 而屋外的冷风刮的窗户呜呜直叫,有几点冰花透缝落来。 寅炎走至门边,忽又停下脚步,干涩地苦笑两声后,自言自语:“恐怕愫雪并不希望我去给她遮挡风雪。” 于是他又退回桌边坐下,斟满一杯热气腾腾地茶,心灰意冷地听着风声。 灵愫雪归到家时,眉毛沾着雪花,双颊冻红,双手麻木。连掏钥匙的力气都使不出。 好在她一靠近屋门,门便自动而开。 难道是姐姐回来了? 灵愫雪披着风雪踏入茅屋,却看见玉梨一身轻衫薄裳地端坐在桌前喝着热茶。 “玉梨,你来了!”灵愫雪很是兴奋,走过去拉着对方的手。 玉梨一惊:“哎呀!你的手好凉。” 说罢她对着她的手哈了一口温暖的仙气,愫雪顿时寒冷消退,身躯暖洋洋不再打颤。 “这么冷的天你还出去,难道是有什么急事?”玉梨关切。 灵愫雪缓缓摇头:“没什么急事。”说着她从卧室衣柜里掏出一件厚厚的披风,递给玉梨:“天冷,你穿这么少,快把这件披风披上吧。” 玉梨摇头:“我是仙灵,凡间这点小雪冻不着我。” 灵愫雪只好将披风收起,一边仔细整叠,一边询问:“你怎么今儿有空下凡来瞧我了?” “我是来告诉你一件重要的事。”玉梨神情严肃。 “什么事?” “关于你头发变白的事。” “噢?你快说予我听!” 玉梨将愫雪摁至桌旁坐下,丰盈的红唇微微一抿,目露狡黠,那能让她如此轻松得知,便卖起关子来:“你能否想起一点点关于你与智慧树交易的事情?” 灵愫雪茫然若白摇头:“想不起来。” 玉梨捏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来回踱步:“不对呀,幽冥地界忘川河上老婆子的孟婆汤也不是完全管用,怎么你一定也想不起来,难道真如酆公子所说你其实喜欢的不是他,而是紫色的东海龙王?” 灵愫雪听见酆公子三字,立刻坐不住地站起来:“你遇到酆公子了?” 问罢,她才知道自己太过激动,迅速地整了整心情,又淡淡地坐回椅子上。 “哈哈,你这么激动做什么?”玉梨像逮着了乱撞的小鹿,指着灵愫雪的鼻尖,画着圈圈坏笑:“你是不是还很在乎酆公子?” 灵愫雪故作镇定:“咳、咳,我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 玉梨一愣:“哦对!那我就告诉你吧。”她似乎站累,一屁股跌坐在另一张椅子上,漫不经心道:“酆公子如今已是嫏嬛阁的仙使,所以我经常能见着他。”她神情忽然又失落起来:“可惜,他这个人比较散淡,希望独来独往。所以我们说话的机会少之又少,不然我能向他多了解一些你在凡间的情况。” “噢。”灵愫雪淡淡回应。 玉梨立刻蹙眉不悦:“你怎么反应如此平淡?” 灵愫雪咧了咧嘴,再附送上一抹淡淡的笑容。 玉梨瞬间觉得自己这趟下凡委实有些亏,便握拳敲着自己的额头苦笑着埋怨:“愫雪,你失忆怎么把自己温润如玉的性格也给失没了?态度冷冷淡淡太过令人失望。” 灵愫雪也觉得如此不好,但一想起寅炎那日在东海所说的话,着实提不起兴致,阴阴郁郁道:“他其实是只狐妖。” “啊!”玉梨一惊,差点跳起脚来:“难怪他凤眸英姿,俊的远超前一任阁主。但是,他身上一点妖气也没有,怎么会是妖呢?” “他身上的妖气怎么没有的我不清楚,但在三个月前东海龙宫发生了一场海战,就是酆逝隐与他的同僚一起血洗的龙宫。” 玉梨目瞪口呆,完全想象不出蓝衣翩翩面白手净的酆逝隐是一只手染血腥的妖精。她脑袋空白,懵了许久终于回过神来,转入正题:“且不说他是妖是仙,我来此就是想告诉你,你的死亡与白发都是为了让从智慧树那里换取做凡人的机会。而要做凡人正是为了让自己能能够去回应酆公子对你的感情。” 灵愫雪一呆,没想到自己付出那么大的代价,竟然是为了他。忽然心底涌上一股强烈想见他的欲望,但很快就被理智给搁浅,她故作镇定,淡淡道:“玉梨,既然你与他能够见面,就请你告诉他,让他把我忘了吧。” 玉梨瞬间觉得自己在棒打鸳鸯,脸色微白:“他如今是仙,你还要拒绝他?” 灵愫雪五味陈杂,想静一静,故而未答。 玉梨立刻拉着她的手劝道:“我不知道我这个朋友现在在你心里有多少分量,但我想最后说一句,你好不容易舍命换来的机会,千万不要因为人妖殊途而擦肩而过。” 说罢,她消失在茅屋,留下灵愫雪一个人痴痴地坐在那儿,失了魂般,一动不动。 归至自己岗位,玉梨拍着胸脯松了一口气:“幸好这趟私自下凡没有被人发现。” 忽然,旁边书架走出一名黄衫双髻仙蛾,与她一模一样,发的却是酆逝隐沉而淡的声音:“要不是我,你今天又免不了受一顿重罚。” 玉梨嘿嘿傻笑,挠着头瞬间一愣,连忙后退了一步,露出惊恐的表情,指着幻化回潇洒郎君的酆逝隐,颤齿道:“你是,你是,是妖!” 酆逝隐不为所动,一边漫不经心地从她身边走过,一边漠然道:“可我从未伤害过你。” 然后他挺立的身躯徐徐消失在妖书楼。 玉梨许久才收起颤抖,空空地望着前方,愧疚地喃喃道:“是啊,他来此不仅没有伤害过任何人,刚才反而还帮我在此看书。他就算是妖,也是一个好妖。” 酆逝隐的言行举止在她脑中过了数遍,也未察觉他有何异常,倒总是闲散无所事事的模样。 第一百三十三章 潜伏九重天(五) 三个月在凡间转瞬即过。 冬雪无声无息地消融,亦如来时。风虽寒冷依旧,但渐渐回暖的阳光,让干冻的泥土已有点点新绿破土而出。 灵愫雪百无聊赖地坐在桌旁,望着桌上洁白无瑕的花瓶,是前两日无意在瓶罐摊位上买回来的,里面插着一根泡水的桃花枝。 枝桠分两根,光秃秃什么都没发。 但卖陶土罐子络腮胡子老伯说了,他做的瓶子一般都带点灵性,随便找个未发芽的干枝条泡上几日也能发芽开花。他在自卖自夸,就算泡不发芽,也能被越渐回暖的空气暖生芽。 灵愫雪只是觉得白瓶好看,所以才买了回来,给空寂寂的屋子添点色彩。姐姐已经走了半年,这半年来她一个忙里忙外,过的简单而充实。 唯一难过的时候便是下雪的时候。天上飘着雪,地上积着雪,她哪儿也不能去,只能闷在家里胡思乱想。所以这雪一化,她就像恢复了自由的小鸟,开始早出晚归,不停劳作。 好不容易今儿早上卖完胭脂与茶,便趁机给自己放一下午假,准备休息一会儿后傍晚再去韩小萦家取胭脂。 灵愫雪对着桃花枝,望着望着便眼皮撑不住,昏昏打起盹来。她刚伏下身躯趴在桌上,便有脚步声伴着开门声响起。但太困她没太在意,继续趴在手臂上困困睡着。 因为自从慕冰走后,愫雪就配了一把钥匙给小萦,让她有什么需要随便进屋取。 可那脚步声在灵愫雪跟前轻轻停下,一张毛茸茸的披风搭在她肩上,随后一个温婉清脆的声音响起:“愫雪,天还很凉,你怎么独自在桌旁睡着了?” 灵愫雪一个激灵,连忙张开眼起身望着面前女子,高兴地眼泪沁出:“姐姐,你终于回来了!” 灵慕冰轻轻点头,脸色比以前惨淡而沧桑,望着孤家寡人的愫雪惭愧道:“对不起,这半年让你一个人在这村里无依无靠……” 话未说完,灵愫雪轻轻摇头:“没有,我还有小萦照应,过的也很好。倒是你走了半年,回来变得如此憔悴,一定是在妖界受了不少欺负吧!”她眼角的泪,忍不住滑落下来。 灵慕冰也轻轻摇头,涣散地眸子瞟了一眼脚边的黄毛小狗,拉着愫雪的手安慰:“有腾逸一直在我身边,我过的很好。” 灵愫雪这才想起还有一个老虎精腾逸。 来至人间,腾逸化成狗的模样跟随着灵慕冰寸步不离。 灵慕冰淡淡地吩咐一句,小黄狗才走至一边趴着休息。她拉着愫雪缓缓走至卧室,双双坐下,开始讲述这次回来的原因。 “我本想着查出仙书遗落的原因帮瀚文减轻一些罪行,可是这半年来我明察暗访走了许多妖魔鬼城,最后发现这些书前面九成内容都很正常,最后数页都是胡扯八诌。而且没有一本书是真正的仙书,全是假冒伪劣。如此一来我便没有证据说明嫏嬛阁仙书遭窃,后来我不甘心,继续又查访了更多妖城,还是没有找到一本真迹,于是腾逸劝我回村,不然我将还在妖界茫茫寻找。” 如此一听,灵愫雪终于明白姐姐为何神情憔悴。 一是在妖界每天寻书劳顿所累,二是不能帮晏瀚文减刑而困苦。灵愫雪帮她捋了捋鬓角微乱的碎发,安慰:“姐姐,这半年你一定过的很累,先在家里好好休息一阵,再想其他办法帮晏瀚文减刑。” 说着,她帮她退去外衣,盖好被褥,沉沉睡去。 为了能让姐姐过的舒适,灵愫雪趁她睡着之际,把卧室上上下下擦了个遍,特别是梳妆台上罗列地一推礼盒。 这些礼盒都是除夕那几日司明旭差下人送来赠与灵慕冰的。本来元宵节那日,和后面几日也还有送两样礼物来,但到后面,就没有人来了。一定是觉得慕冰没有半点回音,所以司明旭心灰意冷不再送礼。 灵愫雪望着一堆礼盒可惜的婉叹,将它们统统抱至后院的柴房,等哪天姐姐心情好了,把晏瀚文的事情淡忘了,再拿出来告知于她。 翌日,韩小萦采花归来,看见灵氏茅屋前趴着的小黄狗,便兴奋地晃着背篓飞奔至灵愫雪家。一入屋便看到灵慕冰正坐在桌边吃茶。 “慕冰姐!你总算回来了!”韩小萦跑过去给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弄的灵慕冰茶水洒了大半,对着桌上凌乱的水迹长嗟短叹。 “慕冰姐你怎么了?不开心?”韩小萦松开怀抱,一边卸下背后沉重的篓子,一边关心。 灵慕冰心事重重,不想回答。觉得和小萦聊心事如同对牛弹琴,更何况她喜欢的男子是九重天的罪神,更不知如何说起,于是只能对着茶杯哀叹连连。 灵愫雪不在,韩小萦不知如何是好,双手拧巴着衣角干笑:“慕冰姐你好不容易回来,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什么也不想吃。”灵慕冰仿佛丢了魂。 韩小萦苦笑,觉得自己很笨,不懂得如何安慰人。于是尴尬地指了指旁边的篓子,拼命地找话题道:“你看我今天采的花,是不是很好看?” “好看。”灵慕冰看也不看,直接回答。 韩小萦略显尴尬,于是起身走至门边逗起狗来。和人交流比起来,她更容易和动物打交道,于是轻松地抱起小黄狗,摸着它背上柔顺的毛道:“小黄,你家主人好像不开心。” “汪!汪!”腾逸叫了两声,意思是它不叫小黄。但对着凡女又不能讲人话,它只好汪汪叫着。 韩小萦以为它同意她的说法,便抓着它毛茸茸的黑爪子摇晃道:“你知道她为什么心情不好吗?” “汪!汪!”腾逸想说我知道。 韩小萦又自以为是以为它也不知道,于是瘪着嘴在它额头上轻轻一弹:“你连你主人为什么心情不好,你都不知道,真不是一条好狗!” “……” 腾逸欲哭无泪,终于明白慕冰不想同小萦讲心事的愿意,因为她不仅没有眼力见,还把责任推给了它。要不是看在她怀抱很温暖柔软的份上,它早就跳开寻一处静僻呼呼大睡起来。 第一百三十四章 执着的爱恋(一) 一个时辰后,灵愫雪终于回家。 蹲在门口啧啧把玩小狗的韩小萦,见着灵愫雪就像见到了救命的菩萨,连忙搁下狗儿拽着她的衣袖询问:“慕冰姐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灵愫雪望了一眼屋内,蔫蔫道:“她在为心爱的男子发愁。” 韩小萦像听着稀奇古怪的事,嘴巴喔成一个圈:“她还有心爱的男子?” “是的。” 韩小萦仍不敢相信:“慕冰姐一直都不近男色。” 怎么会突然蹦出一个心爱的男子? 很快灵愫雪便给出了一个合理地解释:“正因为有了心爱之人,所以姐姐才不会觊觎其他男子。” 韩小萦顿悟,转瞬又犯起愁来:“真是苦了知州大人。” 她还在为自己初恋操心。 灵愫雪苦笑着戳了戳她的额头:“年已过,又添了一岁,你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 韩小萦摸着额头,噘嘴不服气地嘟囔:“你不也是,又添了一岁。除了有妻之夫南荣公子偶有来瞧你,酆公子可是半年没来了……” 话未说完,灵愫雪脸色微沉,厌厌地扔下她朝屋内走去。摸了摸桌上的茶壶,已经冰凉。 韩小萦见气氛阴沉,连忙识趣地背起篓子挥手离开。毕竟女儿家的心事,只有自己思索才会彻悟,旁人多语只会让其更加困扰。她秉着一颗过来人的心,安逸地回家干自己的活儿,打算晚点再来。 腾逸目送了她,然后回至屋内用鼻子将大门顶合上,才变回人形走至光秃秃的后院,对正在扇炉烧水的灵愫雪关切道:“酆公子已经有半年未来看你了?” 灵愫雪未语,用落寞的神情表示默认。 腾逸怜惜,想再说什么却压在舌尖始终没有说出来。 两人对着火炉沉默了许久,灵愫雪忽然打破沉寂道:“腾逸大哥,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憋在心里不好。” 她真是善解人意,腾逸感动地眼泪夺眶,从袖中掏出一枚丝线编织精秀的玉呈在她面前,惭愧道:“这个传音石本是酆公子赠予你的,却阴差阳错一直搁在慕冰身上。离开玉田村的日子慕冰从未使用过它,她回早上将此物给我,让我有空转交给你,但方才我听小萦说酆公子已有半年没来看你,所以……” “所以你在犹豫要不要将传音石给我,怕我睹物思人,心情不好。” “是的,在妖界常听慕冰提起你为酆公子郁郁寡欢的事情。” “呵呵,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我一个人过了半年,觉得独自也很逍遥。所以传音石不必给我,你找个地方扔了罢。” “好。”腾逸嘴上虽这么答应,却还是将传音石小心翼翼地收回袖中。他低头望了望脚边泥土新发的清新小绿芽,忍不住道:“难道你与酆公子真的没有希望再在一起了吗?” 灵愫雪也不想放弃,但一想到他满手血腥这种事,便怅然摇头:“他是妖,背后藏着许多残酷与杀戮。” 腾逸一愣:“这就是你想放弃这场情缘的理由?” 残酷与杀戮对于妖界生灵来说跟吃饭一样稀松平常,没想到愫雪如此介怀。腾逸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因为这种情况在灵慕冰身上也有发生。 旦凡上三界神、仙、人都以滥杀无辜为不耻,所以下三界妖魔鬼随便杀个什么就好似犯了天大的罪孽,更别说曾经为了利益而屠宰其他族群的狐王。 越是位高权重,背后隐藏越多的腥风血雨。 灵愫雪有所介怀也算是理所当然。 腾逸哀叹一声,对着萧瑟的后院木讷地看起来。 站得久,灵愫雪怕他乏累,便好心道:“腾逸大哥,如果你累了,不嫌弃就去我床上躺躺吧。” 腾逸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你这么善良,酆公子不应该抛下你,他一定是有什么事脱不开身,所以才没来探望你……” 灵愫雪脸色微沉,怎么又扯回酆逝隐身上,很是不悦。 腾逸干巴巴一笑:“呵呵,我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说罢,他转身离去,临走时体贴地撂下一句话:“女孩子的闺床我睡不习惯,还是化成看门狗趴在地上比较舒服。” 就冲他这句话,灵愫雪今晚晚饭给他连炒了四个鸡蛋。 数日后,灵慕冰的精神终于有所恢复,不再像以前那般死气沉沉,只会趴在桌旁喝茶,什么家务活也懒得做。 今天,兴许是阳光大好,风和丽日,所以灵慕冰一大早就如打了鸡血般,不仅把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还抱着腾逸脚步轻盈且快速地来至晋安郡的集市,寻着愫雪卖茶的摊子,放下狗儿,殷勤道:“愫雪,你去休息吧,我来帮你卖茶!” 灵愫雪微微震惊,望着呆在屋中都要发霉的慕冰,怔怔道:“姐姐你心情好了?” 灵慕冰一脸阳光,眸光烁烁如星,勾起唇角:“我岂是那种自甘堕落的人?这些天我一直在恢复元气,现在好了,我当然要重新享受生活。” 灵愫雪呆的嘴微张,没想到姐姐的自愈能力如此强,但又怕她是故作逞强,便关切道:“你真的不再伤心了?” “是的,我想明白了,伤心没有用。”说罢,灵慕冰嘴角闪着光,笑容带着几分天真。 灵愫雪忍不住轻轻拍手,以表佩服。 灵慕冰则嫌她碍眼,从袖中摸了一包沉甸甸的银子塞给她,还将她轻轻一推:“这么些日子让你受委屈了,这里就交给我,你快拿这些银子想买什么买什么。” 灵愫雪连忙将荷包推了回去:“我什么都不想买,只想在此多看看你。” 灵慕冰噗呲一笑,直接将荷包塞入她的袖兜:“那等卖完茶,我们一起逛一逛?” “好。”灵愫雪甚是欢喜,抱着狗儿轻轻抚摸。 腾逸趴在温暖怀里,昏昏欲睡。 灵慕冰忽然揪着他的脖子,将他扔至一边,轻斥:“你难道忘了愫雪对毛绒动物过敏?” 腾逸白了白眼,无辜地走至一旁,冷眼瞧着她们。 灵愫雪讪笑:“姐姐我没事,我自打半年前腾逸让我过敏一会儿,就好了许多,对毛绒不那么敏感。”说着她摊开双开,敞开温暖的怀抱,冲狗儿笑道:“快来。” 腾逸一想起怀中的暖香,完全不顾灵慕冰鄙夷的眼神,屁颠屁颠地投怀而去。 第一百三十五章 执着的爱恋(二) 卖完茶,姐妹俩就抱着狗悠闲地漫步在晋安郡集市上。 此刻摆地摊的商贩基本已经回家,所以道路两边就剩下商铺还开着。 她们一边缓步慢,一边随口闲聊。本就日近中午,所以肚子也饿的咕咕叫,她们寻了一间普通的小饭馆坐下。 灵愫雪刚将腾逸当小娃娃一样放在凳子上时,他便立刻跳下地,朝门外疯跑。愫雪追了上去,在踏出门的那一刻撞着一具柔软又结实的胸膛。是腾逸幻化成俊小伙的模样又回来了。 灵愫雪水眸诧异地望着他。 腾逸浓黑的剑眉一挑:“既然是吃饭,还是这个模样吃好。” 说罢他绕过她悠悠朝桌子走去。 灵愫雪顿时松了口气,觉得自己方才太过紧张,便忍不住摇头苦笑,我真是寂寞慌了,以为腾逸要跑。 然后她也落座,一起点了三菜一汤,吃的酒足饭饱后正欲结账离席。腾逸却将灵愫雪掏钱的手一摁:“且慢。” 灵愫雪诧异望着他,只见他又向小二点了一壶酒。 灵愫雪更加诧异,眼睛也睁的斗大。 灵慕冰却不以为然,执着筷子专注地捡吃着盘中剩下的生姜与蒜末。 片刻,三只空杯被刚上上来的酒壶斟满。 腾逸举起自己的酒杯,忽然辞行道:“承蒙这阵子二位姑娘的细心照顾,我吃的膘肥体胖。而如今我也找到了自己的人生目标,所以不能在此就陪二位姑娘。是以这杯酒我先干为敬,感激二位照料之情。” 说罢,他下巴一抬,满杯清酒淌淌入腹。然后又斟了一杯给自己,再敬再喝,如此反复做了两次,喝完三杯他望着两位毫无动作的女子,失落道:“你也喝啊,不然我走的不安心。” 灵愫雪从木愣中反应过来,笑中带着伤感:“你不是说要一直追随姐姐吗?为何突然要离开?” “因为昨日听你一席话,我想通了。”腾逸借着酒劲开着玩笑,不想离别的气氛太多沉肃。 灵愫雪一愣:“什么话?” 难道是因为自己说人妖殊途这个事,导致腾逸觉得仙妖更殊途? 罪过罪过。 “呵呵,和你开个玩笑,看你紧张又惭愧的模样。”腾逸调侃着,将手捂着嘴凑近灵愫雪的脸,低声咬耳朵道:“其实是我想通了,爱情不能强求,慕冰心里已有一位大神,我再赖在她身旁不走,只会招她厌烦,所以为了在她心中保持良好形象,我觉得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 原来如此。那我就不罪过了。灵愫雪顿时松了口气。瞟着灵慕冰淡淡爱理不理的模样,想必也是对黏着自己的腾逸感到无奈。此番他要走,确实是明智之举。有时候寅炎粘着她,她也觉得烦,但碍于面子出于友情,没法直接拒绝,只想着有朝一日对方自己能够想通。 腾逸能想通,真是给姐姐造了七级浮屠。 灵愫雪举起酒杯,灵慕冰也蔫蔫地举起酒杯,她大抵是不舍的,毕竟在妖界受过他诸多照顾,所以笑容也显得干涩。 然后,三人最后碰了一次杯子,腾逸便洒脱地离开饭馆,隐没在来往的人流。 灵慕冰痴痴地望着大街许久,眼角什么时候滑下泪都浑然不知,若不是灵愫雪地上娟帕,恐怕她就要泪流满面被人看笑话。 结了帐,二人又坐了许久,才手挽手地幽幽离开。 也许今日运气不佳,刚送走一位好友,便在街上看到司明旭挽着一名衣衫华丽的富家小姐,正你挨着我我挨着你衣无缝隙地逛街。 好在司明旭注意力全部都在佳丽身上,并未察觉前方站立的两位素衣女子。 此番场景,灵愫雪忍不住尴尬一笑:“姐姐,知州大人果然优秀,这么快就寻着了心仪良伴。” 灵慕冰淡瞟一眼,便将目光望向回家的方向:“他优不优秀又与我有何干。”然后她拉着愫雪朝前走去。 没多久,只听司明旭的声音急促地响起:“慕冰留步!” 灵愫雪听得清清楚楚,灵慕冰也听得清清楚楚,但她就是当做耳旁风,没听见地继续往前走着。 司明旭呼唤的声音越来越近。 灵慕冰拉着灵愫雪连忙往窜入旁边的巷弄,藏了起来。 没多久,司明旭的呼唤再也没有。 灵愫雪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便询问道:“姐姐为何要躲?” “因为那呆子找到了适合自己伴侣,我再出现只会给他徒增烦恼。”灵慕冰淡淡道。 然而这淡淡的神态中,却充斥着满满的关怀。 灵愫雪能体会她的心情,但又忍不住将头探出巷弄朝司明旭望了望,只见那富家小姐正在帮他拭额上的汗,态度极温柔美好。 “姐姐你说得对,那女子确实很适合知州大人。” 灵慕冰听了淡然一笑,挥了挥袖,施展一步千里的法术,拉着灵愫雪跨回了茅屋。 接下来的日子恢复如常。 卖茶的卖茶,卖胭脂的卖胭脂。 韩小萦得知灵慕冰要再创胭脂界神话时,兴奋地三天三夜都在做美梦,梦中呼唤赚大钱三个字。 现在已经灵愫雪与韩小萦出摊的第七天,生意一天比一天好,女顾客像闹饥荒一样纷沓而来。韩小萦数钱都数不过来,拉着灵愫雪帮忙一起数。 回至家中,韩小萦将沉甸甸的荷包往桌上一扔,合不拢嘴地走至灵慕冰跟前洋洋得意:“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灵慕冰正忙中偷闲,喝着刚泡好的茶,淡笑:“什么好消息?” 韩小萦正要竹筒倒豆,灵愫雪突然杀出一句:“我还有一个坏消息。” 瞬间扫了韩小萦的兴致,鼓着腮帮不悦:“你怎么专门挑我说好事时来打击?” “我不是打击你们,我已经忍了好几天,今天见你们心情都好,所以觉得听过不会太过失落。”灵愫雪一本正经,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韩小萦有些怂,咽了咽:“你先说吧。” 灵愫雪却客气,伸手推了推:“还是你先说好消息吧。” 韩小萦还是觉得先听坏消息在由好消息来垫最好。但灵愫雪却恰恰相反,于是二人你推我,我推你半晌也没说出一个消息。 害的灵慕冰茶都等凉。 第一百三十六章 执着的爱恋(三) 再彼此推究,灵慕冰这朵花都要谢了,她只好一拍桌子,指着面前两位婆婆妈妈的姑娘道:“你,先说好消息。然后,你,再说坏消息。” 有了人拿主意,韩小萦立刻将这几日赚来的银子数目逐一报了出来,最后的总和是一笔令人做梦都在笑的数目。 “哈哈,慕冰姐做的胭脂就是畅销,每日卖的精光不说,短短七天就赚了三十两银子!”韩小萦说的满面红光。 灵慕冰却不以为然,钱是多是少她一向都不太看重,于是望着愫雪挑眉道:“该你说了。” 灵愫雪顿了顿,在她们脸色各望一眼,算是给她们一个心理准备的时间。然后才缓缓幽幽起唇道:“前日小萦见钱赚的多,让我给她去买蜜饯吃,在回来的路上我碰见两名巡街的衙役,他们唉声叹气地说自家大人非常倒霉。喜欢的女子不喜欢他,他不喜欢的女子又摆脱不了。而且两家不顾他的意见,直接把亲事订在下月出八。” 话毕,韩小萦惊的小心脏剧烈一跳,面如苦瓜:“什么?知州大人下月就要成亲了?而且娶的还是自己不喜欢的女子?” 灵愫雪轻轻点头:“巡街的衙役是这么说的。”然后她将眸光投在灵慕冰脸色,直直地望着她。 灵慕冰表面静如止水,其实内心也猛跳了一下。回想起那日司明旭追喊她的场景,恐怕他是真的不喜欢那位富家小姐。 要不然他怎么会抛下她,来唤她。 可如今,他不开心,她又能如何? 婚姻大事自古都是媒妁之言,父母包办,实难违背。 灵慕冰只能怀着遗憾的心情,不咸不淡道:“他成亲那日,我们一起去祝贺罢。” 灵愫雪一愣,姐姐的心真宽,明明眼波里浮动着一缕哀伤,却要故作逞强道要去祝贺。真弄不懂她如何想的。 韩小萦却是直接,甩着眼泪频频摇头:“我不去!看着自己初恋娶别人,而且还是他不喜欢的,那种滋味我受不了。”说罢,她竟抹着眼泪飞奔至灵愫雪床榻上,抱着枕头嚎啕大哭起来。 灵愫雪早就料道她会如此,将自己帕子递过去安慰。 灵慕冰痴痴讷讷地坐在厅里,怅然地一杯接一杯饮着凉茶,冰冷淌喉,如饮苦水。 接下来的日子,卖胭脂的生意一日不如一日。这并不是因为韩小萦心情不好待客冷淡所导致,而是经过一个高峰期,郡里女人拥有胭脂的数目达到了饱和,需要等上个把月,她们胭脂用完了,才会又迎了高峰期。 索性趁着顾客少,韩小萦又心情抑郁,便将摊位推给灵愫雪看管,自己则揣着银两做起顾客逛大街起来。 她两步一叹,三步一哀,弄的自己像个失恋的少女愁眉苦脸地走着。叹了二十几声,实在没有心情再逛下去,浑浑噩噩地拐进一间能听戏的大茶楼。随眼一望,便看到角落坐着司明旭。 她想躲,欲退出茶楼,却忍不住多瞟了一眼。发现他手拧茶壶,脸颊通红,正酩酊大醉地对着桌子自言自语碎念着什么。她便控制不住双腿奔至角落,对着醉眼惺忪的司明旭,心情不是滋味地安慰:“大人,小女知道你心中有万般愁苦,但这样借酒消愁不仅伤身,醒来还是会心情抑郁……” 司明旭晃着通红的脑袋,一把拉着她的手,打断:“慕冰!你终于肯见我了?” 唉……他还是没有从慕冰姐的阴影里走出来。韩小萦叹口气,轻轻抽出自己的手:“大人你看错了。” 喝醉的司明旭才不管,继续抓回她的手,温柔地贴放在自己滚烫而脸颊上,像稚童抱着自己玩偶嘤嘤地抽泣起来:“慕冰,我不想娶冯家小姐。虽然她家世好,人也温润善良,但是我与她在一起就是开心不了。因为我的心里只装着一个你,再也装不下别人。” 韩小萦知道自己没机会,但听他一番诉苦,眼眶不禁淹红。 司明旭以为灵慕冰不理她,便将委屈渐化成埋怨,紧抓着脸上的手,咬牙道:“没想到你是这般无情的女子,给了我温暖却又将我不理,多次寻你,你连面都不见。你可知道我每天做梦都在想你?” 韩小萦实在是听不下去,她怕自己控制不住大哭起来,连忙抽了手朝茶楼外跑去。 司明旭脸上落了空,神情又立刻懊悔,以为是自己言辞太过分,对方才一言不发地离去,便伤心欲绝地对着酒壶嘴直接海灌了起来。 韩小萦则挥着泪一路狂奔,穿过集市,不顾灵愫雪的呼唤,一口气至奔回玉田村,来至茅屋站在灵慕冰跟前,喘息了半柱香的功夫,才捋顺了气含泪恳求:“慕冰姐,你快去看看知州大人吧,他坐在听戏的茶楼一边饮酒一边大哭。” 灵慕冰握着茶杯转了转,眸光黯然:“他哭什么?” “哭什么?”韩小萦气的对慕冰劈头盖脸一顿厉斥:“你还问我他哭什么?他喜欢你,他想你,想的每天做梦都梦见你。而你呢?你无情,潇洒,每日除了做胭脂就是吃饭睡觉,别的什么也不用愁,从来都没想过知州大人会为了你悲痛欲绝吧?” “继续。”灵慕冰悠然,任她泼口发泄。 韩小萦逮着了机会,果然咬牙切齿狠狠地发泄了一番。一个时辰后才将自己心中的不愉快倾倒干净。 灵慕冰掏了掏自己的耳朵:“说完了。” 韩小萦张嘴还要说什么,但口干舌燥,实在没啥可说,便自己倒了一杯水饮下,摇头表示以无话可说。 如此,便轮到灵慕冰长篇大论,字字珠玑起来。 “你说我无情,我全当你无心。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以我现在的身份地位,司母能同意接纳我?再说,一任晋安郡知州娶冯家小姐本就是门当户对皆大欢喜的事。他一时的不喜欢难道永远不喜欢了吗?而且拜托你这个猪脑子多思考一下,我和冯家小姐比,谁家条件好这不是明摆着的事?他们结婚是要过日子,不是一辈子风花雪月,日后生了孩子,走亲戚串门脸上也有光!” 一通世俗人情之理喷得韩小萦鸦雀无声。 第一百三十七章 执着的爱恋(四) 韩小萦被责,抱着头跌坐在椅子上,痛哭起来。 她还年轻,不懂爱与生活的区别。还局限在相爱是两个人的事情,并未参透成亲是两家子的事情。如此听灵慕冰一说,瞬间无地自容。 但她一想起司明旭拉着自己手,哭唤慕冰名字时凄凄惨惨的模样,就忍不住抬头帮说好话:“无论如何,知州大人此刻为你正在茶楼痛不欲生,慕冰姐难道真的打算去安慰两句?” 说罢,屋内一片静默。 灵慕冰像被定住了一般,安静了许久,许久。 忽然,她长身而起,朝门外走去。 “慕冰姐终于想通了?”韩小萦嘴角抽动着笑容。 灵慕冰身影在门口顿了顿:“我只是出去采花。” 韩小萦如受雷劈,脸色刷白,失望道:“你果真对知州大人很无情。” “不,我这是在对他好。”说罢,灵慕冰悠然离开,纤细的身姿很是决绝。 韩小萦很是愤怒,双手在桌上如棒擂鼓了拍打至麻木,才起身带着怒气离去。当她刚走出门口时,灵愫雪正好赶回来。 她望着她通红的双眼,与一脸的泪水,急忙关切:“小萦,你怎么了?” 韩小萦冷冷一哼,甩袖而去。 留下灵愫雪莫名其妙好一阵才缓过神来走入屋中。 天气越来越暖,白昼有所拉长。 下地忙活的农民村妇挥着锄头多刨了半个时辰,天边的夕阳才在蓝空中绘出橘红旖旎的蜿蜒景色。 渐渐地天越灰沉,村中袅袅炊烟越多。 纵横交错的纤细泥道上,飘满了各种灶火翻炒的饭菜香,闻着让人十分肚子饿。 灵慕冰采了一下午的花,因为初春花野花开的少,所以寻花耗费了不少体力。归至家中已经美味的素菜摆在桌上,她感到十分幸福。 她走进屋刚将花搁在墙角,门又想起了哐当声。 她以为是韩小萦,便并未在意,直径朝后院走去。谁知一双柔软的臂膀从身后环来,抱着她的腰不放,随后便是一股强烈刺鼻的酒味如浪袭来。 灵慕冰已然知晓从身后背着自己的人是谁,于是定定地站在原地,不悲不喜道:“司明旭,你喝醉了。” “我没醉。嗝。”醉醺醺的司明旭打了个嗝,嘴中喷出的味道更是臭气冲天。 灵慕冰捂着鼻子忍道:“放开我。” “不放。”司明旭反而抱的更死。 灵慕冰甚感无奈,她是可以挣扎开的,但怕法力伤了他,便成全他此刻的任性。毕竟温润儒雅的书生,大多性格内敛,很少做出这种出格的事。 所谓难得放纵,就让他这次放纵个彻彻底底。 未多久,潮湿的眼泪沾湿灵慕冰的后背。 不清醒的司明旭,脸埋在她的背上,抽抽噎噎道:“我怕,我一放手,你就再也不出现了。” 他此刻的形容与中午韩小萦描述的一模一样。 脆弱,孩子气。 灵慕冰面冷心软,缓缓转过身来,正想说些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因为司明旭忽然睡着了。 她只好用法术将这大活人闪移至自己床榻上,盖好被子重新回至客厅。 此时灵愫雪刚从后院走出来,脸上挂着浅浅的神秘笑容,望着衣衫有些凌乱的灵慕冰,狡黠道:“姐姐把自己的床让了出去,晚上自己打算睡哪里?” 灵慕冰一边手拂褶皱一边淡淡道:“当然是与你一同睡。” “我才不想跟你挤一床。”灵愫雪惆怅的摇头。 灵慕冰脸色一板:“大不了我睡这张桌子。” 今天真够倒霉。她怀揣着灰色心情,松松地扒完碗里的饭,要不是肚子饿,恐怕一粒米都吃不下去。搁下筷子,盘子里还剩一堆菜,只听房间传来咳嗽的声音,显然司明旭睡着也不是那么好受。 灵慕冰匆匆离桌来至卧室,看着满脸酒水泪水混合成花猫脸的司明旭,便去后院烧了盆热水,认真仔细地帮他擦拭。 灵愫雪则坐在厅堂一边吃饭,一边静静地望着他们,像看在看戏。嘿嘿傻笑着,希望这场爱恨情仇的好戏,能永不停歇。 时光很快辗转,翌日天未亮,窗外银月依旧清明。 司明旭从香软的床榻上醒来,敲了敲自己疼痛发紧的头,这才清醒的回想起昨天的自己是有多么荒唐,连忙掀被翻身下床。忽然他又摸着被褥很是香软,便有疯了般重新睡回去,一边深呼吸嗅着被褥传来的幽香味,一边暗暗高兴。没想到我如此幸运,竟然睡了灵慕冰的床。不知道她人是否也在这床上,虽然着想法荒唐不现实,但他的双手还是在周身四处空白处摸了摸。 好罢,她不在。 她一定是和愫雪睡在一块。 司明旭美滋滋地霸占着软床,望着灰蒙天花板盯了许久,然后又昏昏迷迷的睡去。待他再醒来时,屋子里已经一个人都也没有。 她们已经赶往晋安郡集市卖货。 司明旭对着空荡荡的茅屋有些即欣喜又懊悔。开心是因为自己在此睡一夜显然灵慕冰接纳了他,懊悔是因为自己睡过头未能及时起来给她解释一切。 于是他在屋内转悠了一圈,寻着了纸和笔将掏心肺腑的话一一写了下来,放在折叠整齐的床上。 等灵氏姐妹与韩小萦回到家,他已经翩然离去。 灵慕冰进屋便发现自己床上有异物,便伸手捻被黑字陈铺满满当当的纸,粗略地扫了一眼,唏嘘道:“酸腐!” 一向好奇心重的韩小萦今日也没有了打探别人秘密的兴致,只站在桌旁凉凉地像愫雪询问道:“慕冰姐手中拿着什么?” 灵愫雪估摸着猜了一阵,然后嘴角扬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应该是知州大人给姐姐写的感谢信吧。” 韩小萦拧茶壶的手一愣:“感谢信?” 灵愫雪点头,附耳悄悄将作业司明旭闯入家中情形小声地描述了一遍。 韩小萦沉闷的心情顿时豁然开明,放下茶壶轻轻拍掌道:“太好了,慕冰姐没挣扎知州大人的怀抱,说明她心里还有他,不无情。” 灵愫雪一愣:“谁说姐姐无情?她可是天下最刀子嘴豆腐心!” “是是是。”韩小萦乐呵地傻笑起来,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比两位当事人还要欢喜。 第一百三十八章 执着的爱恋(五) 然,半个月的酝酿,司明旭与冯家小姐的婚事在晋安郡传的沸沸扬扬,无人不知,就连附近几座村庄的村民亦都在茶余饭后称赞年轻的知州大人好福气,真乃修了三辈子的福。 十里八村多少年轻才俊绞尽了脑汁,想攀得冯小姐一眼青睐,然而玉女性子倔就是不瞅围在自身旁翩飞的莺莺燕燕,非要投怀给性格不温不火的知州大人。弄的这段时间,街上凡有单身男子走过,便能听见呼天抢地,哀声连连。 今日卖胭脂,一个上午韩小萦便听见四个不同男声,分别在街道不同地点鬼哭狼嚎,咒骂上天不公,不给他们一次靠近冯小姐的机会,抑或是知州大人日后若不能好生对待冯小姐定遭雷劈等云云。 使得韩小萦也觉得灵慕冰说得对,司明旭与冯小姐成亲正是门当户对。 唉,造化真会玩弄人。 韩小萦苦着脸轻轻摇头。 灵愫雪见着也不免悲叹:“本以为姐姐会多做考虑,没想到她早就考虑地比我们还远。” “是的,这几天见了街上单身男子们愁眉苦脸的模样,我也觉得慕冰姐说的对。那冯家家大业大,断不会亏待知州大人的。” “嗯,如此看来,司冯二人倒是天作之合了。”灵愫雪怅然。 话虽如此,但她们还是很伤怀。毕竟没有爱做基础的婚姻,穿的再富丽堂皇也只是徒有其表。然而世间没有双全法,爱情与金钱只能择其一。 既然灵慕冰不能忘记旧爱接受司明旭,那她们作为旁观者也只能希望他能娶个家世好的女子。 无疑,冯小姐就是最适合的人选。 韩小萦豁然之间,全然想通,用手肘抵了抵灵愫雪的胳膊道:“下个月初八,我们一起去参加知州大人的婚礼罢!” “我早就如此打算了。”灵愫雪耸了耸肩。于她来讲,司明旭并不是一个多么深刻的人,所以他娶谁她都会去祝贺。倒是小萦能够想通,她甚是欣慰。 一转,三月初八眨眼就到。 冯老爷头一次嫁女儿,下了十足的血本,不仅将冯府张灯结彩红绸高挂,还将司家迎亲所经过的道路两侧也挂满了红绸与灯笼,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老冯嫁女儿。 因司家一向清廉节俭,家底不多,所以出资也不多。但冯老爷看中是司明旭的才华与官爵,所以慷慨解囊将司家酒席以及婚庆典礼一并包办。这才弄了百桌大席共城里乡里前来祝贺的人吃流水席。 如此大的婚礼,晋安郡自然被塞的人影叠叠,沸沸扬扬。时辰未到,那条迎亲的大道两旁堵的更是人山人海。 冯老爷袭一身上等布质的红袍,拈须高兴的合不拢嘴。司母亦是宝珠嘉身,笑的皓齿在湛蓝的天空下明明晃晃。 而还身处玉田村的韩小萦与灵愫雪却一脸焦急地呆在屋内,翘首期盼。 “怎么慕冰姐还不回来?”韩小萦坐不住,抱着事先准备好的礼盒在桌前来回踱步。 看的灵愫雪双眼发晕,恹恹道:“你就不能好生耐心地坐着等?你这么走来走去姐姐也不会知道。” 韩小萦当做未听,侧目盯着灵愫雪再一次严肃而认真问道:“你确定她早上出去后一定会回来?” “当然会回来,昨天我们一起购买礼品时不就说好了,今天上午一起去晋安郡给知州大人祝贺。”灵愫雪道。 但又过了一炷香后,她也开始怀疑灵慕冰到底还会不会回来。 眼看吉时就要到了,她也有些坐不住。今儿早上起床便未见姐姐,本以为她出去有事要忙,过一会定会回来,可现在竟然连根头发丝都未出现。 韩小萦再也等不及,拉着灵愫雪就往门外跑:“不管了!我们下去,错过了迎亲的队伍,可是会遗憾终生的!” 是,会遗憾。灵愫雪也这么认为,于是不再等待,挎着包袱,跟着韩小萦以最快的速度朝晋安郡奔去。 然而裙子宽度有限,任灵愫雪如何奔跑跨度都不超过一米。韩小萦则已全然不顾形象,拉起裙子掖入腰裤腰带中,敞着两条雪白的小腿如兔狂奔。 是以为了形象灵愫雪远远落在其后,认为只要不错过中午的坐席吃上一口喜饭就够了。 一个时辰后,司府鞭炮轰鸣,满地红屑,媒婆耳鬓斜着一朵鲜艳大牡丹,花枝招展地牵着黑鬃骏马从大门走出。马背上座的正是晋安郡第一年轻才俊的知州大人司明旭。 他满身穿得十分红艳喜庆,胸膛挂着的红团花饱满怒放,他本该在难得人生大事前笑一笑,他就是笑不出,心中苦涩,摆着一副清清淡淡的姿态,无精打采地坐在马背上,任由围观者议论纷纷。 “都说读书人清高,今日一见,真的清高,竟然娶媳妇笑也不笑!” “知州大人不笑,真是罪孽,要换做我娶冯家小姐,一定高兴地三天三夜不睡觉。” “冯小姐貌若天仙,才华横溢,知州大人也不识趣,迎亲弄得跟奔丧一样。” …… 一大堆指着都是来自单身男青年,他们此时不踩更待何时? 司明旭毫不在意,蔫蔫地坐在马背上跟着牵马的媒婆在红绸高挂的大道上徐徐前行。 有个把尖酸刻薄的男子在路旁说话臭气熏天,厚脸皮的媒婆便明刀明枪地捅过去道:“你懂个屁!看看这城里多少人,知州大人都要管,他能不日理万机为民操劳的身形憔悴?我看你呀,骨瘦如柴脸色如灰,整日操劳怎么讨好女人罢!” 围观人们一听,老少妇女皆捧腹大笑。 这迎亲的一路上,媒婆走到哪里哪里不免一阵躁动的欢笑。一张肥厚的红唇,活生生把黑得洗白,使得大家不再嫌弃马背上的新郎,特别是一些妇女开始流露同情的目光,啧啧称赞知州大人清廉体恤。 马儿走的步数越多,司明旭内心越惶恐,仿佛这场婚姻就像一个火坑。 为了孝字,他不得不跳。 媒婆倒是欢喜的很,临近冯府时命迎亲的大队顿了顿。她温柔地抬头向新郎嘱咐道:“知州大人,快振作一点,再前行五百米就到冯府了,到时候莫要让冯老爷看到你愁眉苦脸,毕竟他乃这一方富豪之一。” 第一百三十九章 执着的爱恋(六) 富翁有的不止是财富,他对这一带的贡献也是数不胜数。 媒婆的一句话点心了阴郁的司明旭,就算自己再不喜欢冯小姐,也得看到冯老爷这么多年为城镇贡献的份上,拿出一份笑脸。 于是他收起满心的苦涩,扯出一笑生硬的笑容。 媒婆见到他笑,就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继续领着队伍朝冯府走去。 然,吹吹打打的迎亲队伍还未前行一百米,天空突然鬼使神差地刮起狂风暴雨,斗大的雨点如扁豆般啪啪地砸在地上,惊的人仰马翻。 “都说今天是吉日,怎么偏偏就这时候刮什么邪风?下什么怒雨?”媒婆抱怨着,弓着身躯,还算站的稳。 围观的群众早被风雨吹得跑的跑,散的散。 刹那间,原本喜庆热闹的街道被瓢泼雨幕侵袭成白茫茫一片。那在风雨中飘摇的红绸彩灯亦晚节不保,破的破,烂的烂。 迎亲队伍尴尬地飘摇在白茫中,一盏茶的功夫后,天空忽然云开见日明,风雨骤停,仿佛老天爷再开玩笑。 被淋湿的人们一边拧着衣服上的水,一边怨声载道。又纷纷从屋檐下走了出来。 一向注意形象的媒婆,掏出袖中的团镜照见自己被淋成鬼画符的脸,赶紧又掏出袖中的胭脂,一边补妆一边谩骂:“这该死的雨,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幸好慕冰姑娘做的胭脂水溶性强,好擦好抹,不然顶着大花脸别人笑死……哎呀!新郎呢?” 她在镜子中发现马背上的人不见了,遂连妆容也不顾地收起镜子与胭脂,蹲下身躯慌张地马肚子下寻找。找了一圈不见新郎,迎亲队伍也翻了一遍,还是不见新郎。 这可坏了,新郎不见了!媒婆欲哭无泪抓着后方敲敲打打的六名乐师挨个询问。 全部都摇头,口条一至:“方才风雨太大,什么都看不清。” “完了!完了!”媒婆一屁股跌坐在水洼里,失魂落魄地哭喊:“真是遭邪了,头一回遇着这种事,新郎不见了,冯老爷知道了肯定要劈了我!” 因为昨日冯老爷便担忧地告诫媒婆,千万盯着司明旭,莫让他半途反悔。所以她才寸步不离地跟在马旁守着新郎。现在好了,一场大雨直接冲跑了新郎。 好好的喜事,竟然变成了笑话。围观的人群又开始沸沸扬扬,不消媒婆亲自领罪,消失就像风一样飘至了冯老爷的耳朵里。 冯老爷容颜大怒,派出全府上上下下所有家丁全城寻找。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司明旭已离开晋安郡,深处千里之外的一座小破庙里。 而这座庙正是以前夏季时灵慕冰采花时发现的。所以晋安郡里那场短暂的暴雨也是她施法造成的。虽然她知道胡乱布施云雨有违天道,但为了司明旭的幸福,她豁出去了。 此刻,她蹙眉沉眸,心情复杂地站在沾满蜘蛛网的坐莲观音前一动不动。她不知道自己劫亲的做法对不对,所以面对观音,能让自己好受一点。 安静了许久,司明旭压抑不住心中的欣喜,终于打破沉默道:“慕冰,我没想到你会趁着大雨将我掳来这里。” 灵慕冰眼眸一斜:“笨蛋。那场就是我用法术召唤来的。” “原来你早就预谋好了,要给我一个惊喜?”司明旭受宠若惊,上前一步抓着她纤细胳膊,眸光灼灼。 灵慕冰被他眸光灼的刺眼,挣开,将身躯转向一边,愠怒道:“还不是因为你昨日下午派人送来的那封信,写满要死要活的话语,弄得我想罪人一样。” “我以为你会看也不看地将它烧掉,没想到……”说至一半,司明旭控制不住感动,泪水汪汪,从后背一把抱住她,温柔道:“你终究是割舍不下我。” 灵慕冰又一次挣开,慌张地躲至破庙的角落:“我只是不想看你不幸福罢了。” 司明旭抹了抹眼眶的泪,恢复笑容:“谢谢你,让我觉得自己的付出并没有白费。” 灵慕冰一愣:“你别误会,我掳走你并非表示我接受你。” “我知道,你心里已经有人,但此时此刻我更加笃定的明白,你不无情,你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女子。我不会放弃你的。” “……” 灵慕冰汗然,觉得自己还是闭嘴比较好,免得自己越说,他越沉沦无法自拔。 两人静默了许久,灵慕冰幽幽道:“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司府罢。” 司明旭摇头:“冯老爷的新姑爷丢了,他岂会轻易罢休?我最少要在此呆上几天,躲躲风头。” “也对,等冯府消停,我再送你回去。” “那你就在此陪我几天,谁叫你毁了我婚礼。”司明旭无辜又狡黠地望着她。 灵慕冰双肩一垮:“好罢,欠人的总归要还。” 于是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饿了就采附近的野果子来充饥。 时间很快就到了傍晚,沸沸扬扬的晋安郡也随着夜幕渐渐安宁,谁也想不通知州大人是如何从马背上消失的,只能通过梦境来寻找答案。 而可怜的冯小姐一听自己未来的相公不见,当场晕倒在艳红的喜床上。 司母也好不哪去,听说儿子不见,也愁的卧榻不起。 旦凡围观过整个事件的人都在躁动,唯独灵愫雪一脸淡定地坐在毛屋内,浅口饮茶。因为她在揣摩,那场暴风雨来的实在是蹊跷 然韩小萦的猪脑子是怎么也想不通一星半点,急躁地整日粒米未进,只会不停地在灵愫雪眼前晃来晃去。 一壶茶缓缓饮完,灵愫雪终于拍案而起:“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韩小萦瞬间站定,瞪大目光望着她。 “姐姐带着知州大人跑了!”灵愫雪总结道。 “啊?”韩小萦目瞪口呆,匪夷所思,满脑子浆糊想不明白这是为何。一把抓着灵愫雪双肩摇晃道:“快说为什么?” “昨日下午姐姐受到一封信,神情就变得有些不对劲,今儿早上又不见人影,定是提前去了晋安郡。然后在迎亲队伍快要抵达冯府时,她终于控制不住施法让天空下起暴雨,然后趁乱掳走新郎,毁了这门亲!”灵愫雪推测的丝毫不差。 第一百四十章 被迫受要挟(一) 听罢,韩小萦在脑中认认真真地过了一遍,立刻激动地拍手叫好:“掳的好!知州大人再也不用那么伤心了。” 灵愫雪却怅然道:“可怜了冯家小姐。” 韩小萦到不觉得,摊摊手:“她身世显贵锦衣玉食,不愁嫁不出去,最多也就是伤心几天罢了。” 没想到还真被猪脑子韩小萦说对了。 冯小姐抱着枕头在闺房哭了一日一夜,最后精神越来越好,毕竟没有付出过真心的感情,恢复地也十分快速。 冯老爷见女儿走出了阴影,自家家丁又找不到司明旭的人,他们便权当他死了。不到七日又重新过上了以前安稳平静的日子。 郡里单身才俊们也都恢复了往日的生机,一个个抱着能与冯小姐浪漫邂逅的心情,在她身旁不远处像苍蝇一样飞飞绕绕。 可司府上下的日子却不那么好过。大家都以为知州大人被妖风卷走,生死未卜的情况下司母日日以泪洗面。最后没有办法,司母乘着轿子老泪纵横地来至玉田村,想请法力高深的灵慕冰帮忙寻找他的儿子。 茅屋里,灵愫雪足足用了半个时辰才让司母深信不疑地以为慕冰走亲戚去了,需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谁知司母临走之际不带脑子的韩小萦突然杀了出来,并看到拉着难怪的司母道:“伯母你放心,我慕冰姐一定会帮你好好照顾知州大人的。” 此话一出,灵愫雪脸色立顿时刷白。 司母更是眼泪骤收,脸色阵青阵紫,将手中潮湿的娟帕揉成一团,狠狠地砸在灵愫雪的脸上,劈头盖脸一顿臭骂:“骗子!你们姐妹俩狼狈为奸!坑害我家旭儿!我早就该想到是你姐姐把旭儿掳走的!”气极呼吸不畅,她顺了顺气,继续怒骂:“你姐姐就是一条狐狸精!魅惑得旭儿五迷三道,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灵愫雪望着韩小萦无言以对。 司母恨恨地朝地啐了一口浓痰,便乘着轿子扬长而去。 轿子走的老远,韩小萦才反应过来,张着嘴惊慌失措地道歉:“愫雪对不起,我不知道司母还不知道,我以外你已经告诉过她!” 灵愫雪白眼微翻,不想解释太多,将她轻轻推开,朝晋安郡走去。 “你去哪里?”韩小萦呼唤。 “去看看南荣公子。” “你不是害怕和他在一起吗?” “他就要走了,我去给他送别。” 前几日上午,梦盼挎着菜篮子来摊位上寻灵愫雪,粗略地说了点关于海域遇难的事,意思是寅炎三天后准备回东海整顿海军,希望她有空能给他辞行。 灵愫雪考虑了三天三夜,最终还是决定见寅炎一面。 入了巷子,敲了门。梦盼忽然就跪在地上,抓着灵愫雪衣裙,泪水刷刷地恳求:“愫雪,求你帮帮相公罢。” 灵愫雪连忙将她扶起,详细地询问一番后得知。妖魔猖獗,再次侵犯四海,寅炎已被南海龙王召唤回海,她在此等候就是希望灵愫雪能倚靠她与酆逝隐的关系,制止妖魔攻打四海。 “没有《纵横捭阖》,四海节节败退溃不成军……”梦盼越哭越汹,泪水没了声音。 灵愫雪凄哀地杵着,悲切地摇头:“我与酆逝隐已再无关系。” 梦盼如受霹雳,震惊地后退一步:“什么?那狐王不是非常钟情于你,为何会突然与你断绝关系?” 悲伤往事灵愫雪不想提及,轻轻哀叹:“龙妃还是另想办法吧,不如我让姐姐去天庭借兵助你们度过难关?” “没用的,妖皇已将通往天界的路拦死,谁也上不得九重天。只有你能去向狐王求情,让他们提出退让的条件,都是金银珠宝我大东海都给得起。”梦盼肿着核桃眼,哀声恳求。 其实有很多办法可以解决问题,然而慌了神的女子,大多脑袋都是短路的。 灵愫雪也很忧心,想不出其他办法。 梦盼紧抓着她双手不放,泪眸直勾勾地盯着她。 灵愫雪不是一个硬心肠的人,被她这么盯了片刻,只好点头答应:“好,为了四海安宁,我出一份力又算得了什么?” “太好了。”梦盼高兴地拉着她朝南海飞去。 此时泱泱四海上已被弥天阴霾笼罩成一片灰色雾霭,分不清东南西北,看不见五指以外,只能隐约听见滔天巨浪与电闪雷鸣的声音。那是某位妖魔与海中龙王斗法的声音。 轰轰隆隆,可怖之极。 灵愫雪跟随梦盼站在海水之滨,浑身已经被冷汗湿透。梦盼站在茫茫灰雾前,凄声怒骂:“可恨的妖魔,既贪婪又狂妄,上一回从相公哪儿夺走了《纵横捭阖》,现在又想着吞并四海!真希望他们的报应能早一些来到。” 说罢,她扬手一挥,在灵愫雪周身施展了一圈避水术,并叮嘱:“我的法力比较弱,只要你不被其他法术打中,避水术就不会消失。” 灵愫雪点了点头。 于是二人如鱼破浪朝南海龙宫游去。 南海本是一方富饶瑰丽的海域,但现在已经被妖魔侵扰的海底焦炭海水发黑。南海龙宫也未免于难,水晶堆砌的亭台楼阁以是东倒西歪,砖瓦满地。 龙族的生灵信念极强,生存在哪里便要誓死捍卫哪里。就算自己家园残破不堪,他们也绝不抛弃。 此时,四海龙首在残垣断壁的南海龙宫汇聚,东、北海龙王已率领百万海军与妖魔们在盘龙海峡大战。 南海龙王一脸憔悴,见东海龙妃带来一名陌生的女子便上前迎接。他们互相拜了拜,梦盼将心中计谋徐徐说来:“龙王,此位女子名唤灵愫雪,是妖皇坐下五大护法之一的火护法心爱的女子,她心地善良,本是天界仙子,因嫏嬛阁事故将自己玲珑心剜给了我相公,所以才成了现在凡人之躯。现在我带她来,希望您能带我们前往盘龙海峡,去向那位杀红眼的火护法求情,将战乱化小,小事化了。” 南海龙王听到玲珑心三字,便以为灵愫雪曾是天界某位上神,毫不犹豫地点头道:“这场有害而无一利的战乱,确实需要一名心底善良的仙子前去做和事佬。” 第一百四十一章 被迫受要挟(二) 于是,灵愫雪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被赶鸭子上架般被南海龙王带至了盘龙海峡。 海峡如其名,蜿蜒绵长犹如水中盘卧的巨龙,凹凹凸凸的地势极其险峻不平。灵愫雪深处其中便颤抖不停。 南海龙王见她如此怂,忍不住向梦盼小声附耳询问:“你带来的女子,为何如此胆小?” 梦盼讪笑着解释:“她做了那么多年凡人,难怪沾染了凡人那股胆小怕事的习性。但龙王请放心,此女与火护法那妖孽感情深厚,一定能出面将他们说动。” 闻言,南海龙王便不再怀疑。将她们带至离战场跟近的地方。 此刻两军交战正如火如荼,海浪翻炒着血腥,将盘龙海峡中央染得滚滚血红。灵愫雪泡在咸腥的血红里几欲作呕,但一想到那些因战争无辜枉死的生灵,心情便沉重犹如滴血。 没多久,南海龙王带着她们停在飘满尸体的海水里,对着大浪滔天的战况愁眉苦脸道:“两军交战的正热,我待你们冒然上前一定会被乱战击中,所以我们还是等战况缓和一些了,再过去罢。” 梦盼点头,她也不想在战火纷飞中无故牺牲。 然而等了两个时辰,两军依然恶斗不休。梦盼有些急躁,欲先闪过去帮助相公攻打妖魔,却被南海龙王横臂拦下。 又等了片刻,一阵凄厉的哀嚎震撼海峡的破浪而来。 是东海龙王受伤的咆哮。 这声音梦盼再熟悉不过。她慌张着,不想再等,一把拉着灵愫雪的胳膊直接闪如刀光剑影的战场。 在滚滚不断的杀伐声中,一把冰凉的匕首抵在灵愫雪雪白的脖子上,随之而来是梦盼惭愧而抱歉的声音:“对不起,为了相公我只能拿你做要挟,那狐王非一般冷酷无情的妖魔,定会为了你而缴械退兵。” 说完,一个飘忽间,灵愫雪就被梦盼拽至了战火的最中央。她摆出一副不卑不亢的神态,以巾帼不让须眉之势冲着交打的士兵高声呐喊:“告诉你们的火护法,就说他最心爱的女人此刻就在我的手里,一炷香的时间,倘若不出面见我,这女人便会香消玉殒在这猩红的海水里!” 不认识的妖兵自然不予理会,但从奉顺妖山来的狐兵却一眼认出了灵愫雪,连忙闪烁地朝后方妖兵阵营奔去。 果然,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酆逝隐便乘风破浪而来,勒令妖兵停下厮杀全部后退。 “你看,我说的没错。”匕首倒映梦盼脸上若隐若现地笑容。 灵愫雪久不见酆逝隐,心中淌过一丝暖意。虽然他是满手血腥的妖,但在关键时刻,他还是为她下令制止了厮杀。 就在她想久违地呼唤他一声时,东海龙王抱着胸膛的伤,面色苍白地游了过来,厉斥:“梦盼,你这是在做什么?你以为拿愫雪要挟一只无情的狐妖,他会因此而退兵?莫要忘了,他手刃过万只东海生灵,又怎么会为了一个女人终止战争?” 他故意将手刃过万四个字说的特别高音,就是害怕灵愫雪好不容冰冷的心对他又死灰复燃。 然而这招很奏效。灵愫雪原本燃起温柔的眸光瞬间黯然。 站在对面的酆逝隐面无表情,冰冰凉凉地望着他们道:“你们的戏演完了吗?” 梦盼一愣,没想到他早已将她看穿。 “演完了就离开,本座不想部下杀女人。”酆逝隐淡然道。 梦盼被激怒,用力将匕首插入灵愫雪肉里,绷着脸愠怒道:“我们没有演戏,你若不退兵,我现在就杀了她!” 灵愫雪知道她这是权宜之计,咬着牙,忍着疼,任由脖子淌出的血水在海中荡漾成一缕缕丝绸。 东海龙王却按奈不住,想伸手过去夺刀,却被梦盼一脚踢出百丈远。相公对不起,为了你我只能牺牲愫雪。倘若你日后来怪我,我愿负荆请罪。这是句心里话,她只能用深沉而悲戚的眸光去表达。 东海龙王看得明白,但还想爬起来阻止,却因失血过多昏迷过去。 一瞬间,海军们纷纷将眸光聚集在梦盼身上,希望她要挟的女子能不负众望。 然而酆逝隐凝视着她们,像木头一样迟迟不做反应。 梦盼没有那么大耐心,将匕首又往灵愫雪脖子里戳了一点,大汩大汩的血像红色的曼陀罗花一样怒放在灵愫雪脖子旁。她浑身上下除了脸苍白如纸,衣衫已变成触目惊红。 “狐王,你真当我不敢杀她?”梦盼叫唤道。 酆逝隐高深莫测的凤眸里颤抖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面前是他心爱的女人,后方是难以违背的军令。他想救她,但退兵却又万万不能。 这该如何是好? 他在犹豫。 可是灵愫雪体内缓缓流逝的血却像警钟,不让他犹豫。 他遇到了天底下最难的抉择,头疼的发紧。 忽然犀牛魔扛着雪亮的宣花板斧踏浪而来,告诉他一个好消息:“兄弟,我们可以退兵,但那白毛女必须被带回去囚禁。” 酆逝隐高大而坚挺的身躯轻轻一震,看不透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若再犹豫,那这个消息就不做数。”犀牛魔威胁。 酆逝隐立刻咬牙:“好,我同意。” “哈哈,不愧是好兄弟,只要舍得女人,没什么办不成的。”犀牛魔拍了拍他的后背,得意洋洋走至梦盼跟前用戏谑的眼神嘿嘿坏笑:“东海小娘子你真漂亮!看在你那么巾帼不让须眉的份上,本尊成全你的条件。但,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梦盼缓缓抽出灵愫雪脖肉里的匕首,用仙法帮她愈合伤口。 犀牛魔将眸光对灵愫雪轻佻一挑:“这白毛女必须送给我。” “送你? “是的,你现在送给本尊,本尊现在就下令退兵,君无戏言。” 梦盼眸子转了转,答应:“好,给你就是。”说罢,她用力将灵愫雪后背一拍,让肉眼看不见的海浪将她快速送至酆逝隐的怀里。 犀牛魔眉头一皱:“你怎么给他了?” “你们是一伙的,给他就相当于给你。别忘了君无戏言。”梦盼眸光凛冽地望着他。 犀牛魔心中揣着一颗男子汉的心,不与女人一般见识,白眼一翻转身而去。他消失的瞬间,那些妖魔也跟着纷纷消失。 第一百四十二章 被迫受要挟(三) 失血过多的灵愫雪奄奄一息,瘫在酆逝隐怀里,感动地道了声谢。 酆逝隐有些惭愧,毕竟真正帮忙的人不是他,而是犀牛魔,所以他怜惜道:“你不该参和进这场战争。” 说完,他手一拂将她衣衫上的血迹全部消退。 灵愫雪黯然而疏离地微笑:“我也没想到自己会卷入这场战争。” 她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酆逝隐,没想到峰回路转,竟然在一片血海中再次遇见了他。心中百感交集。 “定是东海龙妃心急为了救自己的相公,所以把你拉来做挡箭牌。”酆逝隐道。 灵愫雪默认。 然后,他抱着她闪入妖军大营的后方,南海一处重要海岬。那儿乌云密布,风声混沌,视野极其不清,只有能够透视的妖魔才能看清地形。 灵愫雪肉眼凡胎,仿若身置浓雾,只能贴着酆逝隐寸步不离的跟着。 走了片刻,浓雾中浮现犀牛魔硕壮的身躯,他声响如雷道:“兄弟,你这是往哪儿去?” 酆逝隐未理,领着身边女子继续前行。 “兄弟在战场上你答应过我,退兵就将这白毛女囚禁。”犀牛魔跟着不放。 灵愫雪一愣,没想到酆逝隐做过这种答应,回温的心情顿时凉了半截。眼见犀牛魔的粗手就将攀上她纤弱的右肩,酆逝隐侧身挥手打出一道气波,将犀牛魔推出两米远,冷冷道:“当时情急,我不得不答应你,现在请你给我一个必须囚禁她的理由。” 犀牛魔冷哼地走上前来:“本来这一仗我们就要赢,但诸位护法看在你的面子上,要本尊出面退兵。本尊只不过借机给你提出一个小小的请求罢了。” “这算不上正当理由。” 犀牛魔表情浮出一丝狂躁:“好,是逼本尊的,当着这么多妖兵魔将,本尊也不必再顾忌你的颜面。” 这浓雾中隐藏着成千上万只妖魔,灵愫雪看不到,感到十分害怕,身躯频频打颤。 酆逝隐将手轻柔拦在她腰上,使她完全贴着自己,用温度来安抚她惊恐的心灵。 “这白毛女每次出现,都会坏事,将她囚禁是为了不让你分心。而且放眼望去,哪个妖魔像火护法你这般儿女长情,为了一个凡女三番四次地低声下气。”犀牛魔不屑道,已经把灵愫雪视为酆逝隐命中的克星。 酆逝隐不以为然:“你不想让本座分心,大可将她放在本座身边,何许将她囚禁?” “因为红颜祸水,在你身边只会让你更加分神,唯有将她囚禁方能逼你使出全力。”说来说去,犀牛魔就是要拆散鸳鸯。 不过隐藏在浓雾里的妖兵魔将却很是认同,从古至今带兵打仗哪有将军携带家眷之理?况且对方还是一个身份卑微让人瞧不上的凡女,于是纷纷挥舞手中兵器高呼:“囚禁她!囚禁她!” “……”酆逝隐甚感无语。 犀牛魔却受捧得意,伸出粗糙的大掌施法将灵愫雪一吸,欲吸至自己跟前,却被酆逝隐用法力又吸了过去。他很是愤慨:“火护法,你这是要违反军心民意?” 酆逝隐拦着灵愫雪,面沉如黑,一双纤细的凤眸冒着愤怒的火光。 灵愫雪觉出他身上散发的强大怒气,于是挣脱他的手,无所畏惧地望着犀牛魔道:“我愿意遵从你的意愿不给火护法舔任何麻烦,但我也希望自己被囚禁时不受非人的待遇。” 酆逝隐一愣,没想到惶恐颤抖的她会突然临危不乱,大度而体贴。 犀牛魔也露出一丝钦佩,没想到如此纤弱女子会反过来跟自己谈条件,于是沉吟片刻后点头应允:“本尊所谓的囚禁本就只是限制你的自由,并非拿你当阶下囚。” 两方拍定。 灵愫雪瞬间四肢被缚,被妖兵关在阵营后方的平坦之地。那里关着一群俘虏,但她的牢笼隔得比较远,所以受不到什么干扰。 酆逝隐站在铁笼外,神情愧疚地凝望着她,许久才叹出一声:“对不起。” 这不是简简单单三个字而已,还包含了之前的误会,以及半年未见面的凄凉。他以为她自上次东海龙宫一别就会永远讨厌他,但方才她挺身而出甘愿被囚,实则是在为他考虑。 愫雪啊愫雪,我真是一个小性而又糊涂的男人。酆逝隐在心中自我怨憎着。 灵愫雪淡然一笑,眸光遥望着远方海浪击飞如白鹤展翅的景象,欣慰地叹道:“这里的景色比玉田村好看多了,我在此欣赏海浪每一次变幻的景色,多少天都不会觉得无聊。” 她亦是苦中作乐,也是在安慰面前自责的男子。 酆逝隐心生感动,伸手入铁笼拉着她的手道,抚摸道:“等打完这场战,我就向妖皇辞退火护法一职,再放弃狐王之位,同你共处凡间白头偕老。” 灵愫雪不想他为难,深知下三界一切功名来之不易,便指着自己头发咧嘴呵呵笑道:“你看,我的头发本就是白色,不需要变老就可以白头偕老。” 酆逝隐眼眶微红,将自己一头乌发幻化回原来的雪白颜色,苦涩又感动道:“我的头发也是白色。”说罢,他宽大的手抚着她的后脑勺,隔着铁笼的缝隙让两个额头的肌肤紧紧抵着,仿佛亲吻,空气洋溢着幸福。 弄得远处站岗的两名妖兵看了一阵肉麻。 “那白毛女与火护法还真的挺配,皆是一头白发,省了白头偕老的过程。” “呃,我到没觉得他们有多配,这凡女也不知道哪辈子修来的福,被妖中龙凤的火护法看上,真是替他感到不值。” 两妖兵因思维方式不同,各执一词,争论了许久才口干舌燥的停歇。 原本妖魔三日吃一顿都不打紧,现在来了个凡人,掌厨的妖兵按照犀牛魔的嘱咐每日必须生火开灶两回,所以每次闷闷不乐所炒出的饭菜,都十分难吃。 灵愫雪吃了三日,饭量越来越少,面黄肌瘦,有时候不到肚子饿的受不了也不会吃一口。 酆逝隐忙中抽闲来探她,看到她无精打采地睡在铁笼里,旁边隔着满碗的饭菜,心疼至极,于是卷起袖子亲自下厨。 第一百四十三章 被迫受要挟(四) 虽然酆逝隐从未掌过勺,但在炊事妖兵地配合下,也做出了两道色香味俱全的美味菜肴,一盅炖枸杞炖鸡汤,一盘爆炒牛肉片,皆是大补的食物,配上晶莹上层的香糯米饭,灵愫雪一口气吃了三碗,肚子鼓如圆球。 肚子虽然填饱了,但她的心情依旧很抑郁,愁眉苦脸地拉着酆逝隐的衣袖哀求:“能不能停歇战火,不再生灵涂炭?” 酆逝隐微扬的唇渐渐坍塌,神色黯淡道:“我不是妖皇,我没有权利撤兵。而且你被囚禁在此,我若不装出一副骁勇善战的模样,犀牛魔便会对你不利。” 灵愫雪眼眶红润,目露愧疚。她明白犀牛魔囚禁她就是不希望酆逝隐无心恋战。所以她从此不再哀求什么,安安静静地坐在铁牢里,心情稍微好时便站起来看看远方潮涨潮落,心情不好便躺在冰冷地面蒙头大睡。只要不是酆逝隐做的饭,她都吃不下。 所以一个月多下来,纤弱的她整整受了一圈。 酆逝隐看了心如刀绞,很想带她离开,却又不敢违抗军令,要知道他不是孤身一人,他还有奉顺妖山上上下下数万条狐民。所以他左右为难,陪着她一个月茶饭不思,也消瘦了不少。 好在他们快要绝望的时候,勇敢不屈的灵慕冰提着紫幽剑噼里啪啦地闯进妖兵营地,一路刀光剑影削死十几名阻拦的妖兵。满面盛怒地望着刚刚赶来的犀牛魔,用舔血的剑尖指着他粗糙的脸厉喝:“东海龙妃说我妹妹在你这里,识相的就把她完好无缺地带出来!” 犀牛魔闷鼻一哼,早前他就领教过灵慕冰的泼辣,不以为然地耸耸肩:“你算哪根葱,竟敢在本尊面前呼来喝去。” “我是你的姑奶奶!”灵慕冰杀红了眼,也不跟他废话,挥着紫幽剑不顾性命地朝犀牛魔刺去。 二人修为悬殊太大。 犀牛魔认为与她计较有失魔尊风度,便轻飘一闪躲过剑尖,伫立在一旁的高地,君王般不屑地俯视着她道:“是你妹妹自愿在此被囚禁,你这疯女人再在此发泼休怪本尊不客气。” 灵慕冰一愣,水灵的双眸迅速一转,心中暗暗盘算了一番后,将紫幽剑收回袖里乾坤,昂头不卑道:“我虽是女子,但也深知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有你在此,我断然逃不出去,我希望你能看在火护法的面子上,将我与妹妹关在一起。” 犀牛魔身经百战,知道灵慕冰花花肠子想些什么,冷哼道:“你想本尊把你们关在一起,然后你好耍诈将她们一起带走。本尊才不上你的当。看在火护法的面子上,你刚才杀了那十几条命,就当是战死的,你快走吧。” “呃……”灵慕冰嘴角抽动,连忙收刮肚肠,又心生一计:“带不走妹妹,我是断然不会离开的,不如魔尊将我收入麾下,随便派给我一个职位皆可。” 犀牛魔眉头一皱,顿感头疼。难不成正要他一个上万年修为的魔尊去对付一个修为不过三千年的小女子? 妖兵魔将们岂不笑话? 他思量一番最终还是命人像驱赶野狗一样,将灵慕冰驱赶出了军营。 灵慕冰岂会轻易善罢甘休,化成小蚊子飞入军营。 犀牛魔早就料事如神,叮嘱镇守军营四方的八十八位妖兵,莫要将一个蚊子放入军营。 所以灵慕冰化蚊子不成,转而化老鼠。 化老鼠不成便化成虫子。 最后终于化成一只钻地拱土的蚯蚓,耗费了三天光景才钻入关押灵愫雪的铁牢里。 此时,灵愫雪正前胸贴后背,像尸体一样瘫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若不是肚子发出一阵尴尬的咕咕叫,不然真的就像一个死人。 “愫雪,愫雪……”蚯蚓摇摆着身上的泥花,心疼的呼唤,快速朝她扭动地爬去。 灵愫雪饿的面黄肌瘦,没有立刻起身,只移动着眼珠恍惚地望着面前蠕动的小蚯蚓道:“你在叫我?” “是我,慕冰。”蚯蚓自报姓名,然后声音带着哽咽的哭腔道:“我听东海龙妃说,酆公子还是很在乎你的,怎么你病奄成这样,他都不来管你?” 灵愫雪虚弱地声音轻细:“他被犀牛魔牵制,只能五天来看一次我。而这里饭菜实在太难吃,所以每次都等着他做饭给我吃。” 天啊,她五天才吃一顿饭!灵慕冰心疼如刀绞。难怪她骨肉如柴。于是她顺着灵愫雪的手臂蠕上胸膛,关切道:“距离酆公子来看你还有几天?” “还有三天。” 接下来的三天,灵慕冰趴在灵愫雪的胸膛,把自己的真气渡给她维持体力,到了晚上,她便吸收月亮洒下的银白精华来补充自己的元气。如此循环往复,终于撑到酆逝隐提着食盒,眸含泪水而来。 起初他以为灵愫雪胸前趴着的长条是真的蚯蚓,欲施法将它消灭。 只听蚯蚓挺着前半条身躯,像小蛇一样挥舞着头高呼:“是我,灵慕冰。” 酆逝隐这才安下心来,将自己亲自下厨烹饪的两盘菜和一大碗米饭递进铁牢:“愫雪,我的厨艺又了长进,今天的饭菜一定比以往还要好吃。” 灵愫雪本来浑身无力,但酆逝隐一来,她仿佛吃空气都能饱一样,双手又有了力气,缓缓从地面撑起身体,挪了过去。 酆逝隐捂着她憔悴蜡黄的脸颊,忍不住潸然泪下:“你受苦了。” 灵愫雪摇头的幅度极轻:“我不苦。” 贴在胸前的蚯蚓看到这感人的一幕,忍不住悲叹:“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当灵愫雪享受美食时,灵慕冰则与酆逝隐商量如何出逃的问题。 “三天前我来时惊动了犀牛魔,如果灵愫雪消失,他一定会怀疑到我的头上。而且听愫雪说,酆公子你也被犀牛魔牵制着,所以这三天我想了一个完全之计,既不连累你,也不迁怒犀牛魔。” “哦?何计?”酆逝隐迫不及待道。 灵慕冰娓娓道:“届时你假装与愫雪发生争执,一刀将她刺死,然后我用仙法护着她,让她体内存有能否活命的血液,待犀牛魔确定她已死,便会派手下将她跑尸,到时候我用仙法将她治愈,带她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第一百四十四章 被迫受要挟(五) 计是好计,但风险太大,酆逝隐不答应。 灵慕冰再三哀求,说只是假死,他依旧不肯。 “倘若被犀牛魔发现你的存在,便会发觉这是一场计谋,到时候我也保不住你们两个。”酆逝隐将心中最担心的一点说了出来。 灵慕冰脸色未掀波澜,因为她早已考虑到此点。旦凡是计谋必定会有风险,如果畏畏缩缩不敢抉择,将会一直被困牢笼,她还是想搏一搏,继续劝道:“我虽有仙力可以护着愫雪,但时间一长我也会油尽灯枯,到时候你用妖力再来治愈我们,我们只会被反噬的死亡更加快速。” 这句话就像一阵风,吹皱酆逝隐的心湖,他沉面冷静地思量了许久,最终卸下反对,赞同灵慕冰的想法,点头道:“也只有按你说的那么做了,到时若被犀牛魔发现,哪怕他们与我大动干戈,我也会尽全力保你们周全。” 二灵感动的无以复加。心中笃定的认识到,他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妖王。 潮湿的海风徐徐吹。 灵愫雪拉着酆逝隐的手久久不放,直到天黑星辰布满天空,他们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过了五日,天气依旧晴空万里。 酆逝隐再一次提着食盒出现在铁牢前。 远处站岗的两名妖兵,依旧各执己见地谈论着这对苦命鸳鸯。 “唉,这场海仗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那白毛女也真是固执,饿成那样还只吃火护法做的饭菜,世间如此深情的女子恐怕就只有她一人了。”羡慕地仍旧羡慕地说着。 不羡慕地仍旧不羡慕,冷言冷语:“真是祸害命长,五天吃一顿饭还未将她饿死。弄的火护法未她憔悴消瘦,还怎么有心思攻打那些海兵?” “下三界难得出现一对如此情深意重的痴男怨女,你就不能拿出一点同情心?攻打四海还有其他三位护法与犀牛魔,少一个火护法又能怎么样……”羡慕的妖兵忽然中断,惊讶地望着铁笼里外正在相互怒骂的两个人。 “他们……怎么吵起来了?” “哈哈哈!活该!那白毛女早就该有如此下场。” 一个妖兵惊讶,一个妖兵狂喜。 铁笼这边已是吵的不可开交,殊不知这是他们做的一场戏。 酆逝隐于心不忍,所以吵起只是面容铁青,言语却不威厉。灵愫雪唯恐被旁观者识破,发疯般双手抓着铁柱使劲摇晃,望着酆逝隐脸庞一寸的空气疾言厉色道:“你个没用的男人!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我被关在这里都快要死了,你竟然还不能将我解救出去!” 随之,她又小声催促:“快发怒,拿剑刺我。” 酆逝隐哪敢,疼她还来不及,修长的手迟迟不肯拔剑。 灵愫雪只好加大筹码,继续怒骂:“你算个什么狐王,连我这样的弱女子你都保护不了,你干脆退下一身爵袍,从回深山老林修炼去罢!” 站岗的妖兵们与旁边牢笼俘虏们听了皆倒抽一口气。没想到这凡女如此口无遮拦,竟然说出如此不要命的话语。 灵慕冰从灵愫雪衣襟里探出蚯蚓脑袋,小声催促:“快点,这是个绝佳时机,快拔剑。” 酆逝隐仍不肯,无动于衷。 灵慕冰只好使用仙法,在酆逝隐手旁变出一把雪亮的利剑。 酆逝隐握着它,手不想动,却被仙法指引着朝灵愫雪右胸膛狠狠一刺,穿衣过肉直抵她后背的空气。 旁观者们看的又倒抽一口凉气。 原本恩恩爱爱的两个人,一时冲动互相反目成仇,竟然还使出了兵器。看来白毛女凶多吉少。 酆逝隐望着灵愫雪衣服上汩汩冒出的鲜血,心如刀割,脸上冰冷的神情正要露出一丝悲伤,灵愫雪颤抖着双唇,挤出一句纤弱的声音:“忍。” 她要他忍,莫要伤心,一切只是计谋。 酆逝隐为了不让她鲜血白留,将悲伤收回心底,露出更冰冷的表情,将剑缓缓从肉里拔出。喷薄的血就像漫天飘落的红色花雨,随着灵愫雪晕眩的旋转,扬扬洒洒落染了整个铁笼。 世界一黑,灵愫雪倒地昏迷。 接踵而来的是犀牛魔啪啪拍掌的声音,他眸光炯然,狡黠地望着酆逝隐献上欣赏的笑容:“刚才有巡逻地小兵匆匆跑来跟本尊说,你与白毛女吵的不可开交。本尊不信,所以过来凑个热闹,没想到霸气的你,这么快就手刃了无聊的女人,恢复到以前的冷酷无情。” 犀牛魔说的不过瘾,又追加一句:“没有女人的牵绊,这才兄弟真正的你。” 酆逝隐脸上染着几点血花,整个看上去更加冰冷,他收了剑挥袖淡淡离去。殊不知,他冰冷的外形里掩藏着一颗泪流满面的心。 犀牛魔望着他走远,对着满是鲜血淋漓的铁笼感到困惑,死一个凡女不要紧,要紧的是她死的如此突然,像隐藏着什么计谋。于是他犀利着双眼冲随从下令道:“打开铁牢。” 铁牢被打开,犀牛魔对着满地的血目露嫌弃,于是将身微微飘浮,凌步于空地在灵愫雪身旁饶了一圈后,在蹲下身躯,伸手去探她的鼻息。 她气若游丝,还未死透。但看血从胸膛花花奔流之势,断定她离死不远。于是又下令道:“凡人易腐烂招蛆,把她的身体抛远一点,免得恶臭熏得军营难闻。” 说罢,两名妖兵拉着灵愫雪身体,拖着一道长长的血印朝军营外走去。 灵愫雪被抛在一处极远而荒芜的地方,除了凹凸不平的礁石与枯燥无味的海浪,便再无其他。 待两个妖兵走后,灵慕冰便立刻钻出她的衣襟幻化回人形,解开她的衣服施法治愈伤口。一天一夜后,灵愫雪终于在明月耀海时渐渐苏醒。 此时灵慕冰正盘坐在她身旁,闭着双眼沐浴着清澈的月光,静静地恢复元气。她没有打扰她,而是面浮一丝浅浅的微笑,缓慢地移动右手拉着她后背的衣服,轻轻道:“谢谢。” 两个字,却包含了深沉的感情。 兴许是灵慕冰等的太久,所以轻轻微微一声谢,便惊动了她。她连忙转过身来,望着双眼惺忪的灵愫雪激动地泪水簌簌:“我们成功了!成功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被迫受要挟(六) 然而酆逝隐却还一脸神伤地坐在自己的营帐中,乌云盖顶,生无可恋。 愫雪,你到底活过来没有? 他的脑海无时无刻不在飘荡这这个问题,使得他两夜没有合眼。而今天犀牛魔不知从哪偷搬运来的一窖子酒,趁着今夜怡人的月色在军营里大肆欢庆,校尉以上的妖魔皆围聚在篝火旁大饮特饮。 而酆逝隐被小兵邀请了三次,都一一拒绝。他实在没有心情,只想静静地坐在帐子里,与黑暗融为一体。 时间的沙漏慢慢流逝,夜越来越深,帐子外地喧嚣醉语也渐渐沉静。 然而当空之月毫无困意,依旧皎白明亮,洒在营帐上仿佛铺了一层雪。 俄顷,一个不属于这里的窈窕身影倒影在帐帘上。酆逝隐死寂的凤眸浮起一丝躁动后很快落寞下来,他恍惚以为来者是灵愫雪,待窈窕的身影走近变得清晰,他才知道是缠人的绯婵。于是他在女子撩开帘子那一刻闭上眼睛,装作打坐的模样,一动不动。 绯婵妖妖娆娆,一只手握着清亮的白玉酒壶,另一只手对着空气轻轻一挥,桌子上的烛台瞬间燃起,将帐篷照得通亮。 她浅勾嘴角,裙摆一荡一荡地缓缓走至酆逝隐身边,俯身动了动红唇,低声耳语道:“那白毛女没有死。” 酆逝隐一愣,瞬间撑开凤眸,深邃而困惑地望着她:“你怎么知道?” “咯咯。”绯婵香肩震颤,妩媚地娇笑:“我就知道你是在装打坐。” 酆逝隐冷了冷:“快说你在哪里看到愫雪的?”他怕这心术不正的妖女,发现愫雪的存在,对她不利。 绯婵不急不慢,修长的手中幻化出一个杯盏,斟满酒后递给他:“狐王莫要慌张,我怎么敢动你喜欢的女子。她只是在我来此的路上不经意看到罢了。” 酆逝隐暗松一口气,承了她的好意,接过酒杯一口饮尽。 “咯咯,狐王今夜月色很美,不如我陪你出去散散心,透透气?”绯婵盛情期待着。 酆逝隐轻轻将酒壶一推:“不去。” 绯婵灼热的眸光一凉,面色露出几分厉色:“你若不满足我,我便将白毛女的位置告知犀牛魔尊。” 又是威胁。 他酆逝隐这段时间受够了威胁。反正灵愫雪已经离开铁牢逃出生天,现在他根本不需要顾忌什么,于是尖利的手一把揪住绯婵的衣襟,愠怒道:“你威胁本座?” 绯婵被他身上散发的强大怒气震慑的唇齿颤抖:“没有……我只是觉得自己千里迢迢赶来看你,而你始终冷若冰霜的态度,让我有些失望。” 酆逝隐万般无奈,望着她忧伤的眸光,推己及人地想了想,其实她也没有恶意,是被爱冲昏了头脑,忘记了理智。而害她失去风度的人,正是他,所以他轻轻松开手,在身旁空白处拍了拍,淡淡道:“本座有点累,就不出陪你出去散步赏月了,不如你坐在本座身旁,陪你把这壶酒喝完。” 绯婵受宠若惊,慌张地走至他身旁,不小心踩到及地的百褶长裙,差点绊倒,好在她身姿轻灵柔软,腰肢微微一扭便顺着摔倒之势稳稳当当坐在了他的身旁。 她很紧张,白脸透着深红,倾斜着酒杯望杯中倒酒。 酆逝隐很沉默,一杯接一杯地喝着。 但这样的靠近,对绯婵来说已是莫大的恩赐,所以她并不奢望能与他高谈论阔,就这样静静的,近近地挨着也很欣慰。 昏黄的烛光,有些倾斜,使两个并肩的人影巧妙地交叠在一起,投射在他们背后雪白的帐布上。让途径,喝地酩酊大醉的犀牛魔见着交叠的影子,忍不住顿足,摇摇晃晃地指着帐布大声浪笑:“哈哈,果然还是绯婵魅力十足,终得偿所愿与冰块一样的火护法交颈缠绵。” 说罢,他打了个酒嗝,讪讪离去。 营帐布薄,犀牛魔所说的话一字不漏地穿过帐布,像小火球一样飞入绯婵的耳朵,烧得她面红耳赤。手拿酒壶不稳,啪得一声摔在地上,溅得酒水沾染在酆逝隐脚边的袍尾,甚是尴尬。 她连忙蹲身去拾。 酆逝隐淡淡的拂袖,将一地闪光的碎片幻化消失,疲惫道:“夜很深,本座困了,你且早些回去休息吧。” 绯婵吹了烛火,恋恋不舍地掀帘离去,站在皎白明媚的月光下握拳咬牙,愤愤道:“该死的犀牛魔,害得我打翻了酒壶,不能与狐王继续独处。”她狠狠地跺了跺地面,苦恼地飘然离去。 月,越来越通明,没有半点困意。 酆逝隐平躺在床,怎么也睡不着,一双纤细的凤眸直勾勾地望着不黑不亮的帐顶,发呆了半晌,终于忍不住从怀中摸出传音石。 他记得这枚妖石曾在灵慕冰手里。现在她应该转交给了灵愫雪罢。于是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施法开启妖石,期待地温柔呼唤道:“愫雪。” 妖石微光泛了许久,才传来灵愫雪的声音,带着几分虚弱:“逝隐。” 酆逝隐欣喜,全身疲累瞬间消散,嘴角情不自禁地勾起优美的弧度,急切地关心道:“你胸膛的伤疼不疼?有多疼?身处的地方危不危险,需不要我过去给你们帮助?” 接着他又抛出十多个类似的问题,大体都是在表达他对她的关心。 灵愫雪坐在荒郊野外,听了一阵晕眩,身体还未完全恢复,脑袋隐隐作痛,但心里却是暖暖的,所以温柔回复:“我很好,有姐姐照顾不会有事。” 然后她与酆逝隐又小聊了一会儿。也许是他太累,聊着聊着妖石传来节奏平稳的呼噜声。于是她收起传音石,躺在熊熊的篝火旁,仰望璀璨干净的星空。 躺在一旁的灵慕冰,亦还未睡,她望着星空冗长地叹息一声:“幸好腾逸将这枚妖石还给我时,我没扔,不然酆公子定会伤心地彻夜难眠。” 灵愫雪目露愧疚:“他半年未来探望我,我以为他早已将我忘记,所以才让腾逸帮忙将传音石扔了。幸好姐姐收了下来,也不知道腾逸怎么样了。” 话音刚落,一股淡淡的愁绪笼罩在灵慕冰脸庞。多多少少,腾逸在她心中也算是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印痕。 第一百四十六章 被迫受要挟(七) 元气不济,灵慕冰无法施展飞行术,只能牵着愫雪在荒凉之地上走走停停。行了半月有余,以野果充饥,才总算来到充满人气的小镇,及东晋国边境。有了熟食温床,灵慕冰元气便快速恢复,不到七日时间便能御风飞行。 整整算下来消耗了二十八天才抵达玉田村。 为了生计,她们继续朝五晚九的生活着。但才过三日,灵慕冰不知为何上吐下泻。她把自己关在屋内用仙法调息了两日也依旧治愈不了,还以为自己得了什么无药可医的顽疾,整日愁容满面,辗转难眠,郁郁寡欢。 灵愫雪十分忧心,便花掉大半的积蓄从郡内请来最有名的大夫前来会诊。大夫一只身经百战的手,摁在灵慕冰纤细雪白的脉搏上,继而望闻问切一番后,满面春风地含笑道:“姑娘脉象圆滑活跃如摁滚珠,这是喜脉,说明姑娘已有身孕。” 灵慕冰如受雷劈,面色顿时煞白,惊慌地结结巴巴:“我,我上吐,又下泻,是怎么回事?” “这说明姑娘害喜很严重,无须担心。待老身给你开几副调养气理的安胎药,害喜症状就不会那么强烈!”说罢,大夫走至厅堂翻开药箱,取出备用的纸和笔开起药方。 灵慕冰脸揉皱成一团,匪夷所思,百分之一千的不相信自己会怀孕。于是立刻匆至厅堂,对着大夫拍桌制止道:“先别开药方!我……我……呕……” 急躁的心情使得她胃里酸水上泛,烧得喉咙十分难受,只好捂着嘴朝后院奔去。 大夫怅然一叹,他一辈子行医,什么场面没有见过,未婚生子更是司空见惯。于是对着站着一旁脸色煞白的灵愫雪,和蔼道:“未成家的女子怀孕确实难以让人接受,但她吐的症状是害喜无疑。所以姑娘你一定要好好安慰你姐姐,让她冷静,莫要胡思乱想。等想好了是否留下腹中骨肉再来寻我。” 说罢他背着药箱淡然离去。 半晌,灵愫雪还像木头一样站在原地,复杂的心情一点也不亚于灵慕冰。未婚先孕这种大事,她不敢胡思乱想,所以用尽全身力气去克制脑海里跳突的不好念头。 许久后,灵慕冰脸色憔悴地回至厅堂,望着空荡荡的桌子,惊讶道:“大夫走了?” “嗯。”灵愫雪讷讷点头,一双眼睛不自觉地盯着灵慕冰肚子不离不弃。 灵慕冰幽幽走至桌旁坐下,眼角洇红,苦涩道:“方才我在后院呕吐,忽然想起我掳走司明旭的那几日,有一天我与他呆在小破庙实在无聊,便在附近小镇吃酒。那晚我们都喝多了,所以……”说道这儿她咬着唇,眼泪簌簌,再也说不下去。 酒后乱性这种事,没想到竟然会发现在她身上。 真是人生一大耻辱! 灵慕冰越想越激动,按耐不住心中的怒火,挥起手朝自己狠狠扇了两下,脸颊瞬间紫红。 灵愫雪惊骇,连忙过去拉着她的手哀求:“姐姐,不要这样子。” 怀孕的消息就像一个巨大的冲击,把刚毅的灵慕冰摧毁的体无完肤。她一把推开灵愫雪,眸光幽怨地望了望自己肚子,挥起手掌准备朝自己肚子劈去。 她要将这耻辱拍个粉碎。 却依然被从地上爬起来的灵愫雪给拽着手拦住,泪流满面地阻扰道:“姐姐,虽然是一场意外,但他是一个生命。你又是修仙之人,怎么能对自己腹中孩儿痛下杀手?” 她哽咽了几口,继续道:“倘若你不想要这个孩子,就把他生下来给我罢,我不嫌弃他是怎么来的。” 话到这个地步,灵慕冰也觉得惭愧。于是放下手,望着自己还很平坦的小腹,百感交集。就这么看着看着,时间一长,思想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好像肚子里还未成形的胎儿真就是一个可爱的小生命,在她肚子里徜徉来去。 “既来之,则安之。”最后灵慕冰终于想通,以一位母亲的姿态时不时摸摸小腹,对它说说话。 灵愫雪感到十分高兴,不仅将家务活全部包揽,还帮着她采花摘花,只让灵慕冰在家坐着做做胭脂水粉,然后她在第二天清晨拿去卖。 日子虽然辛苦劳累,但也过的充实。但灵愫雪对四海战事却越来越挂心,一边是她的朋友,一边是她所爱的人,无论哪一方受伤,她都会悲痛欲绝。而且就当时情况来看,酆逝隐不仅没有危险而且还占上风,海中那些龙王也许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受。 别人她顾不了,只希望寅炎与龙妃能够平平安安。 这些天灵愫雪的忧心,灵慕冰看在眼里,于是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道:“妖魔不安分守己,攻打四海,本就是逆天而行。如果你对东海龙王实在担心,就去寻找乐道长,让她帮忙筹集兵马助四海攻打妖魔,至于成败只能听天由命。” 灵愫雪神情十分凝重。 灵慕冰水灵的眼看到她的心里,继续道:“我知道你也担心酆公子,但是他前有妖兵魔将做挡,后有妖皇撑腰,大战再整么汹涌,以他上万年的法力,他绝对能让自己躲过祸劫。” 听了这番话,灵愫雪在心中斟酌了翻后,点头:“谢谢姐姐提点,我虽喜欢妖但也不能为此违反天道,我这就准备准备去寻乐道长。” 说罢,她又望了望灵慕冰还是很平坦的肚子,担忧道:“我徒步而行,路上来回怕是要两天方能回来,你一个人在家,要多加小心。” 灵慕冰欣然地点了点头,送走了灵愫雪便想下午好好睡一觉。最近虽然胎儿发育缓慢,但自己身体内营养却一点也不少供献,所以总是很容易就感到疲乏。正当她喝完一杯茶,准备上床休息时,茅屋的门忽然响了起来。她只好温吞吞地折身朝门口走去,透过缝隙一瞧,脸色顿时煞白。 是司明旭! 最不想见的人,竟然这个时候来了。 灵慕冰有些慌,连忙靠着门背假装家里没人,忘了她能透过缝隙看外面,外面的人自然也能看到她。 司明旭以为她在开玩笑,轻柔地敲门道:“慕冰,我都看见了,你不用躲在门后跟我玩躲猫猫。” 第一百四十七章 这一次东海龙王心中的耐心被大大消磨。他再一次看清自己在灵愫雪心中的地位,不再故作坚强的死撑,眸光不再那么温情,只冷冷淡淡道:“我送你回玉田村。” 待乘风穿云,抵达玉田村时,他并未多做逗留直接回了东海。与其留下来听灵愫雪谈论另外一个男人,还不如回去多陪陪寂寞的龙妃。 维持半年的盘龙海峡之战让寅炎深刻地体会到了一把,谁才是真正关心自己的人。他日渐觉得自己对灵愫雪地痴迷很疯狂很幼稚。身边明明有一个那么好的妻子,他却偏要跳出墙院寻找不属于自己的桃花。 好在他及早悬崖勒马,回头开始珍视被自己冷落许久的妻子。所以今日听灵愫雪提及酆逝隐,心头也只是隐隐作痛,并未呼吸困难。 他回到东海龙宫时,情不自禁地感叹了一把,时间真是一碗奇妙的汤药,虽苦却让人清醒。 从此以往,他决定收回放飞的心,不再对无妄的情缘留有念想,将一颗心全部放到公务与龙妃上来,这样方是细水长流之计。 寅炎的疏远,灵愫雪明显感动轻松。他终于懂得什么该舍什么该取,她很高兴。所以她望着紫龙在天空蜿蜒离去的背影,许久才回至屋内。 入了屋,她便神情凝重,望着正在悠闲饮茶的灵慕冰将刚才经历说了一遍。 灵慕冰一僵,很是震惊,请乐道长助海是她想出来的计策,但没想到乐道长找去几名道士竟如此厉害,将妖魔们打的落花流水,且让自己未来姑爷失去了一双腿。她此刻的心情虽不及愫雪悲痛,但也痛的七零八落,久久不能安神。 许久,灵愫雪含着两汪眼泪,悲痛地恳求道:“姐姐,我想去看一看逝隐。” 灵慕冰明白,立刻点了点头。虽然她怀有身孕,一半法力被胎儿吸走,但剩下的一半足够让他们往来奉顺妖山一番。于是她先施法在两人身上支起一层薄薄防妖灵障,然后带着灵愫雪化成青烟穿过屋顶朝妖界匆匆飞去。 来至狐王宫殿。因没有妃嫔与子嗣,偌大的宫殿犹如一座空城,无人的房间便无灯,阴阴暗暗鲜少光线。 酆逝隐躺在自己卧室的雕花床榻上正在沉睡,旁边一盏烛台明明灭灭。 灵慕冰拉着灵愫雪在宫殿里快速瞬移寻找了许久,才找到他的房间轻飘到门外。 以狐王过万的修为,若无伤就算是睡梦中也能察觉有人来至门外,但这么久门都没有动静,说明他伤的不轻。 灵慕冰哀声一叹,伸手正欲敲门,却被灵愫雪轻轻阻拦,摇着头小声道:“逝隐久为与我联系,就是害怕我担心。【零↑九△小↓說△網】所以我只想紧紧地站在这门外看一看就好。”说罢,她朝逼窄的门缝望去。无奈门关的太过严实,上下凝望了好一阵看得皆是一片漆黑。 于是灵慕冰又动用法术,捏了透视诀打在灵愫雪的双眼上,便能透过砖墙直直地看入房内。 目光起先落在酆逝隐沉睡却苍白的脸上,随后沿着被褥颤抖着移向他的脖子胸膛腹部,再望下去被褥陡然一塌,什么也没有。灵愫雪双腿也跟着一软,跌坐在门口,怔怔地望着屋内,泪水毫无预兆地潸然淌下。 默泣了许久,二人带着满身悲痛归至茅屋。 灵愫雪便开始整日整日食不下咽,辗转难眠。三魂七魄失得就剩一缕香魂飘飘荡荡地立在窗前,望着天空一看就是一整日。 待天边淡橘的朝阳明没了三次,灵愫雪的魂像飞还了体内,精神抖擞地站至灵慕冰床榻前,望着刚刚苏醒的她,斩钉截铁道:“姐姐,我要离开一阵子。” 灵慕冰一惊,惺忪的睡眼瞬间睁大:“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找梦中的智慧树,它可以通过交易来帮我完成心愿。”灵愫雪道。 “那树……我只听过去从未见过,不如我施法帮你传个音给南荣公子,让他来帮一起寻找。”灵慕冰提议。 灵愫雪摇头,断然拒绝:“不,我不想打扰他与龙妃的平静生活,所以我决定自己去找那棵树。” “然而那只是传说。”灵慕冰担忧地眉头皱成一个川字形。 灵愫雪却一脸,无所畏惧地淡然地笑道:“我曾过它一次。” “噢?” 灵愫雪便将去年玉梨两次下凡来此探望她的事一五一十地讲述了出来。 灵慕冰收起脸上的惊讶,豁然地轻轻点头:“玉梨是你在嫏嬛阁时唯一的朋友,她能够两番下界来看你可见她是一个长情的仙奴。没想到你人生的困惑,竟然被她不经意的解开。既然她也知道智慧树存在的地方,那我们今晚就放一盏孔明灯,向身处七重天的玉梨问一问。” 到了晚上,月朗星稀。 灵愫雪将写好问候语的孔明灯与灵慕冰一起在茅屋前放飞。为了能让这盏载有心愿的灯能够顺利抵达嫏嬛阁,灵慕冰在上面施了一个追踪法。所以无论风是东南西北哪个风吹,这盏灯都会不偏不倚地朝嫏嬛阁妖书楼飞去。 望着灯渐飘成一点黄色的星芒,灵愫雪仍不舍得回屋。半晌,黑暗中传来沙沙的脚步声,是韩小萦。她方才已经褪去衣服,坐在床上准备关窗而睡,却发现窗外有火光,便又重新披上衣服拖着绣花鞋推门而出,一副看热闹的神态走来:“你们姐妹二人如此有闲情竟然在这种普通的日子放孔明灯。” 灵愫雪扯动嘴角,用微笑予以回应。 韩小萦望着夜幕下一点细小的黄光,好奇道:“不知道你们取了什么心愿?” 灵愫雪侧目调侃:“心愿说出来就不灵了。” “也对。”韩小萦赞同,沉默了片刻,神情凝肃道:“你看我这几日只顾着关心白公子,都很少关心你们姐妹二人,不知道你们遇到了什么困难,不然也不会放孔明灯祈求保佑。” 她这一次还算带了脑子,能看出灵愫雪遇到了困难。 但灵愫雪不想让她担忧,隐起心里的悲伤,云淡风轻道:“我们没有什么困难,孔明灯是祈求姐姐能母子平平安安罢了。”突然,她意味深长地一笑:“小萦,我若不在家,你会帮我照顾姐姐罢?” 韩小萦未考虑太多,拍着胸脯道:“当然会,我早已把她当做自己亲姐姐!” 第一百四十八章 入梦之前,韩小萦回想了一遍灵愫雪刚才说话的表情,参透出一股离别的气息。她又在脑海中来往翻炒了好几遍,最终模模糊糊睡去。 梦中灵愫雪背着包袱远走他乡。 没想到三日后,茅屋便真的不再有她的存在。 晨光稀疏,韩小萦拧着一箩筐胭脂,望着桌前慢条斯理悠闲饮茶的灵慕冰道:“慕冰姐,愫雪这是去了哪儿?她什么时候回来?” “她走亲戚去了,什么时候回来还不一定。”灵慕冰淡然道。最近肚子越大睡眠质量越差,所以天未亮她就起身烧了一壶茶。 韩小萦闻言,一股责任心油然蹭上心头,神情严肃道:“愫雪不在,慕冰姐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于是她卖完胭脂就匆匆回家,不仅减少了与白公子幽会的机会,还每次从郡里都会捎回一包开胃的酸果脯。并趁着灵慕冰吃吃喝喝的时候,勤快地生火做饭,打扫家院。 每当灵慕冰要她停下来休息一会儿时,韩小萦都用袖子抹去额头细密的汗水,咧嘴粲然一笑:“反正我迟早是要成家伺候相公的,先拿你来练练手,熟练了便不会被婆家笑话。” 她早已揣着一颗待嫁的心,只等白公子来迎娶她。所以有爱情的滋润,她干什么都充满劲儿,反倒停歇下来看着灵慕冰挺着肚子孤身一人,心中不是滋味。免不了要琢磨一番这孩子的亲爹到底是谁?为什么如此无情一直不来探望? 但主角不提,她也不提。日子就这么一天天淡如止水地过着。 而灵愫雪这厢,按照玉梨托灵鸟送至茅屋的地图,已经走在前往北滨之境的路途上。她带着的盘缠不多,所以每日赶路都很急,希望趁夜幕之前能走到有人居住的山野村庄。有心肠好的变留她借宿一宿,遇不到她便挨着屋檐下冰冷的墙壁裹衣而睡,总好过在荒郊野外喂狼。 是以此般走走歇歇,见着野果便摘着当饭吃,见着清泉便灌满水囊,身上发腻遇着河水便沐浴,的纯天然生活陪伴了灵愫雪两个月后,她终于来至了北滨金黄的沙滩上。 此时,她像一株风吹日晒的野花,肤色黝黑,衣衫褴褛地立在雪白的海浪前,久违地咧嘴微笑道:“终于看见海了。” 到了海,旅程便完成了三分之二,接下来只需要乘一艘船出海按照地图行驶,不出几日便能抵达深海雾岛。于是灵愫雪在海边就着咸涩的海水洗漱了一翻,然后带着整洁饱满的精神来至附近的渔村,寻了一位面容慈祥,正在编织渔网的老大娘询问哪里有肯出海的渔船。 然而地域不同,口音也大不相同。幸得大娘心慈有耐心,看灵愫雪比划了好一阵子后终于明白她所表达的意思。哀叹着摇头,一边用听不懂的当地语言说着,一边比划道:“最近大海不平静,很少有渔夫愿意去深海,所以姑娘你还快回去罢。” 老大娘挥着手,示意灵愫雪快回去。 灵愫雪连忙掏出包袱中的所有银子,哀求地比划道:“我把所有银子都给你,你帮帮忙找个能出海的人。” 老大娘依然摇头哀叹。她长年在此织鱼网,晾晒海鱼,熟知渔民出海的情况,所以实在帮不上什么忙。而且她误以为面前满头白发的病女,出海是想将自己不长的余生投葬大海,故而更加不会答应帮忙找人。于是急躁地推搡着灵愫雪,驱赶:“姑娘人活在世不容易,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家人考虑。而且深海那么危险,不是开玩笑,一去可能不复返。” 她噼里啪啦说一堆,灵愫雪听的懵懵懂懂。好不容易抓着一个心慈的人,她不想放弃,于是用手指在地上软硬不均匀的泥沙上写了起来。 虽然口音听不同,但文字却是大相径庭。所以她忍着泥沙磨破皮的疼痛,一口气将自己遭遇的情况书写了下来。 恰巧途径一名有学识的少年正好捧着书放学回家,看到一地的文书拍掌赞道:“姐姐的字好秀气!” 老大娘胸无点墨不识字,如看天书,连忙使唤身旁少年道:“小伙子,你快念念她写的什么?” 少年粗略地浏览了一遍,咳嗽两声清理嗓子,正儿八经如念课本般道:“我心爱的男子,在战乱中失去了双腿,我听说北海深处有一雾岛,上面生长着能够完成人心愿的智慧树,所以我想找那颗树帮爱人恢复双腿。” 内容不多,但灵愫雪手划出整整一大篇幅。她画完最后一个笔画时,不顾食指流淌的血,眸含泪花地望着老大娘。老大娘跟少年说了几句话后。 少年用标标准准的官话口音,清丽地传达道:“姐姐,王大妈说她家有一艘闲置的旧船,如果你不嫌弃就自己划着旧船去找智慧树。但她还是想劝你,传言只是传言,莫要入了深海回不来,所以你一定要慎重考虑。” 灵愫雪毫不犹豫回答:“我心意已决,绝不会在此打道回府,所以谢谢大娘的关心。” 少年又将她说的话翻译成当地土话原原本本地告知了老大娘。 老大娘怜惜地望着灵愫雪将她从地上扶起,然后紧紧拉着她的手,将她带入自家地石砌土沥的老房子里,生火炕了几块大鱼干和一些方便携带的饼子后,吩咐自己身强体壮的儿子将抛弃在村尾的旧船重新拖入了海里。 离别时,老大娘望着手握船桨的灵愫雪,千叮万嘱挥手泪别道:“姑娘,若是看到前方有大风大浪,就赶紧回来,生命安全最重要……” 她还说了一些,灵愫雪听不懂,但大体能感受出她十分担忧的话,于是她挥着手强撑地欢笑,催她快些回家。一番缠绵的离别,孤独的小船终于摇摇晃晃地离开海岸线,朝湛蓝柔白的海洋深处渐渐驶去。 也许是苍天怜悯,船行驶的十分顺风顺水,灵愫雪并未怎么卖力,船就轻轻松松地划荡了千里,海岸线变得模糊不清。 灵愫雪吃了两块饼,又划了一会儿,海水更加澄澈蔚蓝,似乎到了深海。 第一百四十九章 船行如此快速,原本需要一天一夜才能抵达深海第一个焦岛,现在顺风顺浪只花了三个时辰。灵愫雪一路摇桨未曾停歇,现一边坐在船腹休息,一边望着摊开在怀的地图。只觉得船行地太过顺利,顺利地令人心里发毛,诡异。 她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警惕地环顾了一圈船边波浪均匀的海面,除了偶有底翔的灰色海鸥传来清脆鸣叫,便再无其他异常。于是她收敛多疑的心,继续研究地图。 一炷香后,船突然自己行驶起来。起初灵愫雪还以为是突如其来的大风所致,但船速飞快乘风破浪经过一座座黑色岛屿后,才真正确定船下的水里有不简单的妖物。回想海滨边老大娘急切地嘱咐,她再一次警惕起来,双手死死地抓着船沿,身体里每一根神经都僵硬紧绷,咬牙望着疾驰向后的波浪,瞳孔收缩颤抖。 难道水妖真的来了?灵愫雪紧张地大脑难免胡思乱想。想着水妖如三层高楼那么巨大,自己如何挥舞船桨对付水妖张开的血盆大口……忽然,船就这么不经意地停了。 灵愫雪闻到一个强烈的海腥从背后传来。看来水妖已经张着大嘴突袭在她身后,她连忙举起船桨一顿乱挥,就算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她也要水妖在吞咽自己之前受几下棒击。 然而一切风平浪静,什么也没发生。 寅炎顶着两根漂亮的龙角,银袍飘飘地立在她的面前,略失风度地噗呲一笑。 灵愫雪垂下双臂,嘴角抽抽地望着他,表情尴尬地豁然道:“原来是你。” 寅炎敛了敛神,望着天边一朵悠悠白云:“这世上除了我,还会有谁如此帮助你?” “还有……姐姐。”灵愫雪吐了吐。一颗吊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是尘埃落定。 寅炎抿了抿唇:“好吧,我应该这么说,除了慕冰这世上恐怕也就只有我这么帮助你了。” 灵愫雪耸了耸肩:“还有逝隐。” 寅炎一听,面子有些挂不住,强挤出一丝温柔的笑,大度道:“好好好,我在你心中没有狐王那么重要……” 灵愫雪听出他声音里的苦涩,连忙打断,安慰:“其实你也很重要,只是……” 寅炎又将她打断,因为他已经看开:“只是我与他不同,一个是重要的朋友,一个是重要的爱人,所以不能相提并论是吧?”说罢,他薄而线条优美的唇咧出一朵璀璨地笑容,犹如十里春风,令人温暖陶醉。 “你能想通我很高兴。”灵愫雪也咧出一个暖洋洋的微笑。 二人相视而笑,心中千言万语皆化成眸中流转的柔情,彼此领悟,彼此体谅。半晌,寅炎才将眸光拉向远方蔚蓝的大海:“我知道你不想让我参和你与狐王之间的事,但看你如此辛苦,请让我再帮助你一次吧。” 灵愫雪怎忍拒绝,轻轻点头。 于是小船就像火箭,以流星划空的飞快速度朝目的地进发而去。不到半个时辰,小船便停在一汪颜色深蓝透亮的海域。却没有任何岛屿。 寅炎立在船头,眸中倒映着模糊的东西,对着空气道:“愫雪你现在是凡躯,应该看不到面前葱郁而巨大的岛屿,但只要我在你身上洒下一点灵气,便能将它看得一清二楚。” 说罢,他扬手一挥,一股清爽之风朝灵愫雪扑面而来,再放眼望去,葱郁的大岛屿像变戏法一样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与地图上所绘的缩小版毫无二致。 灵愫雪欣喜地望着岛屿,感激地向寅炎道了一声谢后,提着裙子迫不及待地朝岛屿登去。 寅炎自然也尾随跟着。 走了几步,灵愫雪忽然折身望着他,目露哀求:“寅炎,我想独自跟智慧树聊一聊。” 寅炎脸上浮起一丝失落,立在原地不再走动,目送着灵愫雪孤身而去。 灵愫雪并非绝决,而是她知道智慧树在满足她的想法后所索取的东西一定非同一般,所以他不跟来便不会伤心。 因为无论智慧树向她讨要什么,她都会毫不讨价还价地答应。她踩着一丝兴奋,踏着一丝不安,慌慌张张地来至参天巨大的智慧树旁,仰头敬仰地望着它,欣赏枝叶纵横交错地深浅景象。 此时智慧树正在打盹。 灵愫雪默默站立着,仿佛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在告诉她不能打扰对方休息。也许是前世未泯灭完全的记忆,提醒着她。所以她一声不吭站在原地,累了便就地坐下歇息。一个多时辰后,头顶粗壮的树枝微微躁动,纷纷扬扬洒落一片黄绿交错的叶子雨,落在灵愫雪身上仿佛披了一件黄绿相得益彰的衣裳。 未多久便听见一个大大呵欠声当头响起,智慧树睁开睡眼惺忪的大锅盆眼睛,望着面前银发似雪的纤瘦女子,恍惚道:“你……是谁?” 灵愫雪拂落身上的叶子,毕恭毕敬地跪地拜了拜,然后神态诚恳请求道:“我需要您老人帮我恢复一双腿。” 智慧树经验丰富,又打了个呵欠,云淡风轻道:“告诉我需要恢复双腿的人的身份。” “奉顺妖山狐王酆逝隐。”灵愫雪道。 智慧树微微一愣,这才定睛扫了一眼面前的女子,略微惊讶:“是你,小仙奴。”说罢,他想起玉梨所说过的话,目露怜惜地轻轻一叹:“恐怕,你已经不记得我了。” 灵愫雪默然。 智慧树接着追问道:“那孤王如何失去双腿的?” 灵愫雪忽然眼眶红润,抽泣道:“都是我不好,妖皇派五大护法与犀牛魔攻掠四海,我为了维护正道听取姐姐意见,向一位道友求助,那道友便请出数名昆仑法力高深的道士帮助四海,故而战况反转,妖魔被灭,连累的逝隐失去双腿……”说到后面已经哽咽得无法说话。 智慧树听她将狐王唤作逝隐,便知他们关系已经比上一次来要飞跃了许多,于是慈祥笑道:“你莫要伤心,有我在他的双腿定会有办法复原。” 灵愫雪听了很是感激,迫不及待询问:“需要我拿什么作为交换?” 智慧树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淡淡道:“你现在乃肉体凡胎,唯一能与一双腿相匹敌的东西就是寿命。” 灵愫雪身子一僵,她在来的路上想了很多种可能,如果智慧树要胳膊或腿,她就给他。若要某个器官她也给他。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他要的是寿命。 第一百五十章 灵愫雪脸色刷白,但晒黑的皮肤使得她脸色变化并不明显。深吸一口气,静静地捋了捋凌乱的心,镇定而豁达地望着智慧树,平静地回应:“好,只要你能恢复逝隐的双腿,你要拿走我多少年的寿命都可以。” 智慧树闻言,微微震惊。大多来此求他的人得知自己寿命会被取走,不是捶胸顿足就是哭天抢地,抓着他粗糙的树皮哀求少取走一些寿命。 可是,灵愫雪除了脑门冒下几滴汗,神情却极为淡定、风轻,仿佛取走的不是寿命,而是一根微不足道的头发。她虽默然许久,心中却是翻江倒海,半晌才收拾好心情望着智慧树询问:“不知道您会用什么办法去恢复逝隐的双腿?” 智慧树一愣,以为她会问寿命失去多少,没想到她心里一直关心的是爱郎的事,感动地轻轻一叹道:“我会让灵鸟向太乙真人借两根雪长的莲藕,再用仙法度化七七十四九日将它幻化成一双美丽的腿。然后在灵鸟的帮助下,狐王就可重新站起来。”说到这儿,他忍不住弯下一根枝条去和蔼地抚摸灵愫雪的头,继续道:“虽然莲藕做的双腿不及原来那副,但站立行走搓搓有余。所以愫雪你先回去,待五十天后前往奉顺妖山时,我保证狐王能玉树临风地站在你面前。” 灵愫雪轻然点头,却未即刻离去,跪坐了半晌,恳求道:“能否将这件事不要告诉逝隐。” 智慧树怔了怔,怅然点头应允。然后斜着眸光,吩咐树叉上正在鸟窝里眯眼打盹的黄翎鸟儿,淡淡道:“灵姑娘有吩咐,一切保密。” 灵鸟抖了抖油光水滑的翅膀,示意同意。 片刻后,灵愫雪又拜了拜,起身黯然离去。 智慧树望着她纤弱柔软的背影忍不住唤道:“你不想知道自己所剩的寿命?” 灵愫雪并未停步,只轻轻晃了晃头:“我现虽为凡人,但之前也已活将近三千年,于我来说已经够了。所以没必要再去计较寿命的多多少少。” 她能看开,得益于这些年在凡间见了不少生老病死,悟出一些生命的真谛,并不是寿命越长人生便越有意义。相反一些为生活与家人不懈奋斗的短命鬼,比混吃等死的长寿米虫要存活的有意义。 所以她只是有些悲伤,还不至于昏天黑地。 智慧树痴痴地望着她的背影,心里掂量了一番,待她远去蜿蜒成一根细线时,还是忍不住让风送去最后一句话。 “你的寿命只剩五年。” 灵愫雪怔了怔,纤躯于微风中停歇,许久才缓缓过头望着智慧树,感激道:“谢谢。” 与其盲目地不知自己还能活多久,还不如知道所剩的时间后,利用剩下的时间去不辜负每一天。所以她要感谢。 然而这种悲惨的事,她只能让自己一个人知道。所以当她回到随浪起伏的船旁,寅炎询问情况时,她只微笑着淡淡回应道:“很顺利,我只失去了一点不痛不痒的东西。” 寅炎自然不信,素闻有得必有失的道理,重生一双腿不是一件小事,智慧树岂会那么容易满足,于是追问:“愫雪,你是不是怕我担心,所以不敢将失去的东西实话说出来?” 灵愫雪立刻头摇如拨浪鼓,收敛眸中悲伤,咧嘴一笑,粲然的犹如头顶的太阳:“智慧树本事浩然,重生一双腿对于他来说是个小意思,所以他并没有过份索取我什么。所以我就这么完完整整的回来了。” 她故意在说道完完整整四个字时,笑的更加灿烂。 寅炎脸色一僵,她越是笑的开,他越觉得害怕,但又不敢打断她脸上的笑容,于是不再追问,将她拉上船后调转船头,朝北滨哗哗驶去。 一个时辰后,船速速靠岸。 为了方便在人间行走,寅炎收起额上的龙角,幻化上一身朴素的衣服陪灵愫雪将船归还。然后他秉着送佛送到西的心态,腾云驾雾将她送回玉田村,叮嘱了数句后,才乘风归去。 此刻夕阳无限拉长,玉田村炊烟袅袅,家家户户都在忙着张罗晚饭,所以泥道小巷上的人稀稀落落没有多少。 灵愫雪望着安静的村落,心中倍感亲切。离开这两个月,重新归来仿佛小别胜新婚般,有些激动地推开自家茅屋的门。看着姐姐与小萦正在厅堂吃饭,热泪盈眶道了一声:“我回来了!” 桌边两人一愣,立刻搁下碗筷起身迎接。灵慕冰肚子又大了一圈,所以走起路来慢吞吞。 韩小萦先奔至灵愫雪身边,像观猴一般上下打量了一番后,鼻酸道:“你黑了,衣服也烂了。”说罢,她揣着半饱的肚子,一边朝灵愫雪卧室走去,一边道:“你好不容易回来,我给你找两件换洗的衣服,然后烧水洗澡。” 一盏茶后,她抱着一叠干净衣服匆匆朝后院走去。 灵愫雪感动地道了一声谢,然后拉着灵慕冰重新缓缓归至桌旁坐下,将这两个月经历粗粗细细地说了一些。 然灵慕冰并不想听她描述一路上遇见的山花野草,打断她,直奔主题道:“智慧树像你索要了什么?” 灵慕冰闪烁的眸光陡然一沉,心似被揪了一下,但瞬间又恢复水晶般的璀璨,故作云淡风轻:“姐姐,智慧树并没有想我索求什么。” “不可能。”灵慕冰神态坚决。 灵愫雪心下一叹,若不编出个所以然来,她定会刨根问底,于是短短地思量一番后,复笑道:“他问我要了一点寿命。” “多少?”灵慕冰急切地身躯往前倾斜。 “五年。”灵愫雪淡淡道。 灵慕冰明显松了一口气,但依旧不愉悦:“虽然五年不长,但作为凡人的你,也是一段不短的时间。” “是的,五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灵愫雪顺着她的话往下说着,忽绝口有些干涩,便斟了杯茶将心中愁苦就着茶一饮而尽,继续道:“只要逝隐能重新站起来,少五年寿命又何妨。说不定他日我心血来潮,与他同修妖道,这样我依旧能长存于世。” 说罢,她干干地大笑两声。其中酸涩灵慕冰看在眼里,却并未戳破。 只要都能安好,一切付出都是值得。 第一百五十一章 灵愫雪沐浴完一身轻松地走回厅堂时,天空已经布满星月。而桌前一双人已经停止进食,直等她一起共进晚餐。 韩小萦瞅见她黝黑的脸,忍不住讪笑,终于有了抬高自己的由头,便打趣道:“愫雪你这一黑,与我没什么两样,看来你以前比我美也只是美在皮肤白皙上。” 灵愫雪饿的前胸贴后背,扒着饭像饿死鬼一样猛吃,并未在意耳边飞过言语。 灵慕冰见着心里一阵辛酸,将盘子里的菜全部夹入灵愫雪碗里堆成一座小山。待她终于将肚子添满七八分,耳朵才有力气去听韩小萦的絮叨。 大抵上韩小萦都在埋怨着两个多月是怎么怎么起早贪黑,一个人忙进忙出,连与白公子约会的时间都没有云云。 灵愫雪扒完碗中最后一颗晶莹白胖的米饭,才抬眉真真切切地望着她关心道:“你与白公子进展如何了?” 韩小萦羞涩一笑,脸上立刻飞升两团粉红,手搅巴着衣角道:“他对我很好,无微不至,就是这两个月忙着照顾慕冰姐,一直没有怎么与他好好说过话。” 灵愫雪很醒目,拉起韩小萦的手,亲厚笑着:“这两个月辛苦你了,今晚吃完饭你就回去休息,接下来姐姐就交给我照顾。” 韩小萦等的就是这句话,激动地将灵愫雪往怀中一揽,熊抱而愉悦道:“我终于能喘口气了。” 说罢,她搁下碗筷,提裙迫不急待地朝门口跑去,临门时老妈子般对灵慕冰说了几句叮嘱的话语,便关上门如蝴蝶般扑腾地离去。 “多亏这两个月小萦任劳任怨的帮忙,她一人身兼多职,又做胭脂又采花还时不时帮你搭理小茶园,忙的晕头转向,是该好好休息了。”灵慕冰边说边柔柔地抚着自己圆鼓鼓肚子,嘴角洋溢着幸福。 灵愫雪也盯着她的肚子心中荡漾喜悦。 兴许目光聚集的太多,穿透了肚皮激的里面小家伙一揣一揣,弄的灵慕冰既高兴又难受,嗷嗷地轻叫了两声后打着呵欠道:“我最近总是疲累,所以就不在此陪你,先去睡了。” 她臃肿的身躯因饭食压的十分笨拙,抬了好几下竟然未站起身来。 灵愫雪连忙过去帮扶着她才离开凳子,叉着腿缓缓来至床榻。 “姐姐两个多月未见,你的身躯又沉重了许多。”灵愫雪笑着。 灵慕冰便摸着自己不再削尖浑圆如鸵鸟蛋的下巴,自嘲道:“想我曾经是嫏嬛阁第一美,现在却胖成了球。要是被曾经共事的仙奴们知道,一定捧腹大笑。” 灵愫雪安慰:“你现在不同往日,不能拿自己跟他们比,等腹中孩儿降落,你一样可以恢复的像以前那般闪电瘦。” 灵慕冰听了柔柔一笑,双腿感觉酸乏,缓缓坐在床上扯来被褥准备睡觉。 忽然,门处传来敲门声。 “一定是小萦忘了拿什么东西。”灵慕冰轻轻推着身边女子,自己继续卧下。 灵愫雪匆忙开门,漆黑的夜色却什么人也没看见,却闻到一股强烈的酒糟味呛的令人作呕。片刻,雪白的绣花鞋被某物戳了戳,她顺势低头借着月光一看,司明旭正伸着手指醉醺醺地坐在门旁,嘴里咿咿呀呀胡扯着让人听不懂的废话。 灵愫雪激灵地连忙关门。司明旭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劲儿,硬生生将门推开,兔子般窜了进去,之奔灵慕冰的卧室。 灵愫雪一惊,心中大喊不好,连忙追了上去,抓着他后背布料柔和的衣服死死拽着,不让他再前奔一步。 可是抓了他的衣服,却管不住他的嘴。 司明旭像孩子一样哇哇大哭起来:“慕冰,我听别人说你怀孕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灵愫雪听了,嘴角一阵抽搐。 肚子里孩子分明就是他这只大头虾的,他竟然还反过来发酒疯质问姐姐,简直智商堪忧。真不知他在知州衙门的公堂上是怎么给百姓断案的。 灵愫雪轻轻一叹,只听灵慕冰惆怅的声音凄凄传来:“你觉得我腹中孩儿的父亲会是谁?” 司明旭明显没听懂话中的深意,挥舞着双手还要朝灵慕冰奔扑,幸好灵愫雪拉着紧,不然弄出什么乱子动了胎气,就大罪特罪了。 司明旭猪脑子转不动,不明白灵愫雪为什么要一直拉着自己,于是借着酒劲儿朝灵愫雪怒吼:“你放开我!” 灵愫雪眸光一厉,像老虎般怒瞪着他,嘶声愤然道:“要是把她们母子弄出个好歹来,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此话如冰水,泼的司明旭醉意全消,脑袋鬼使神差地飘过自己压着灵慕冰的羞耻画面,唇齿颤抖地大彻大悟道:“那晚……难道……她腹中的孩子是我的?” 灵愫雪又开始佩服他聪明的头脑,松开手,望了望天花板道:“那晚你与姐姐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但请你好好给姐姐一个解释。”说罢,她识趣地离开。刚一转身,便看到正推门而入的韩小萦。 好巧不巧,她这时想起来拿自己的衣服。 好巧不巧,司明旭今日醉酒来此大闹。 好巧不巧,灵愫雪点得孩子他爹此刻大彻大悟。 所以韩小萦一进屋便将司明旭刚才说的话,清清楚楚一字不漏地听了个干净,目瞪口呆地望着灵愫雪,蹙眉不可思议道:“他说的可是真的?” 灵愫雪一愣,不知从何解释,连忙推着韩小萦稀里糊涂地离开茅屋,关上门,来至一片空旷黑暗的草地,感受晚风的微凉。 虽然韩小萦如今有白公子关爱,但知道自己初恋与性格刚烈的好友做出这档出格之事,心中百般不是滋味,鼻头酸涩,嗓子发苦。一是因为她以为慕冰姐会忠贞刚毅的等她心中所爱一辈子,没想到她还是背叛了爱情;二是因为司明旭糊涂地连自己身为人父都不知。一股压抑的气息透过明媚的月光,弥漫而来。 灵愫雪凝视着韩小萦苦瓜脸上细微变化的表情,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头,惆怅一叹,将实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第一百五十二章 半个时辰后,月色更沉。 灵愫雪说完一切,长出一口气,明显地轻松了许多,然后沉默半晌抱歉地望着身边女子道:“对不起,你是我们的姐妹好朋友,我们却一直隐瞒着你。” 韩小萦恍惚着,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似未听见,将事情的起头与结尾原原本本地在心中过了五六遍,才深刻领悟出造化弄人四个字的真实含义。 若慕冰姐想与知州大人在一起,她又岂会独自挺着肚子闷在家里八个月不出去一步? 若知州大人想与冯家小姐成婚,又岂会甘愿被慕冰姐从迎亲道路上被掳走? 若当初他们没有相遇,又岂会有后面这些爱慕纠葛? 一切的一切,仿佛沿着某种看不见的固定轨迹,在时间的推移下演绎着比戏本还要荒唐的剧情。许多说戏人在说完最后一句话后都会有感而发地添加一句“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来感叹命运的无奈。 此刻,韩小萦便深深地感到无奈,一点欣赏月光的心情也没有,低着头垂着眸,一动不动地消化着点点滴滴。许久许久她才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向灵愫雪告别。 灵愫雪独自站在草丛里,朝茅屋眺望了一眼,觉得此刻回去不合时宜,于是原地坐在凉凉的地上,取下挂在腰间的传音石,在清凉的月光下柔柔地抚摸。 圆软的指腹在光滑的石面上来回摩挲了大概半个时辰,晚风吹拂身躯微凉,灵愫雪咬牙打了两个颤,又眺望了一眼茅屋,觉得自己在外呆的够久,正欲起身回去时,传音石忽然泛起微光,传来酆逝隐轻柔而温暖的声音:“愫雪,我知道你在抚摸传音石。” 灵愫雪微微一笑,没想到他们如此心有灵犀。但她沉重的心情压的胸膛喘不过气,双唇张不开。 好一阵沉默后,她手心全是汗,身躯被冷风吹的不停打颤。也许是牙齿碰撞的太过激烈,酆逝隐听着后迫切地关心道:“如此夜深,你还在外面吹冷风,难道是在帮慕冰送胭脂?” 灵愫雪正欲回答,突然发现一颗泪顺着脸颊滑下滴落在传音石上,当她听见酆逝隐声音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掩藏不住悲伤,心中的凄苦冲破理智的防线化成一颗泪水跌落下来。 又是沉默。 酆逝隐感到害怕,继续追问:“你怎了?可是心情不好?” 还是沉默。 两个人的通话,变成了酆逝隐一个人独白:“你的心情一定不好,如果你不想说,我便不强求你告知我。但我希望你能乖乖听我的话,别在外面吹风,早些回家休息。” 灵愫雪听了更加控制不住眼泪,捂着唇尽力不让自己哭出声响。半晌过后,夜风越来凉,灌入衣袖与脖子沁凉彻骨。眼泪在颤抖中歇止,她对着传音石轻轻道了一句感谢。 回到家时,司明旭彻底没有醉意,像守护者一样拉着灵慕冰的手,坐在床榻边温柔地望着她睡觉。 灵愫雪见了很感动,招呼他早些歇息,他却执意要坐在床旁守护她们母子,于是她识趣地回房,吹灯而歇。望着漆黑的天花板心中思绪万千,辗转反侧了一夜,直至天快亮才眯了一会儿眼。 辰时将至,灵愫雪浑身疲惫地醒来,穿带完毕走至厅堂,瞟见姐姐卧室里的司明旭还睁着眼睛。他真的坐了一夜,闻见厅堂有轻柔的脚步声,便转眸微笑地朝灵愫雪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灵愫雪为了不惊动床上的睡美人,蹑手蹑脚地背起一包胭脂朝晋安郡集市走去。 清晨乡间道路上空气清新,深呼吸一口仿佛全身又充满能量。灵愫雪精神抖擞地摆好摊位,与隔壁左右其他商贩寒暄了几句后便有闲散少妇挎着竹篮上前挑选胭脂。 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粉面香盈的女子款摆着纤躯前来购买胭脂。她们其中有些是闲逛的常客,知道灵愫雪专职卖茶,便忍不住好奇询问真正的卖主为何没来。 灵愫雪随便拈个几个理由搪塞,她们问的云淡风轻,听得也自然云淡风轻。 两个时辰后,上午将尽,胭脂一如既往的卖光。灵愫雪正准备收摊子,便看见两名年轻的衙役愁眉苦脸地从摊位边经过,其中一个埋怨道:“司母也真是的,知州大人又不是小孩子,一夜没回家就得让我去拿人。万一大人不在玉田村灵氏家里,我们岂不是白跑一趟?” 另外一个衙役正要回答什么,灵愫雪立刻冲了过去,客气而疏离地笑道:“我家确实没人。” 两名衙役面面相觑,望着面前女子满头银发想起了什么。其中一个恍然大悟地咋呼道:“你就是灵慕冰的妹妹罢?” “正是。”灵愫雪委身一礼。 两名衙役顿时舒展笑容来。另外一名客气地询问:“既然你是慕冰的妹妹,一定知道你姐姐现在在不在家。” “是的,我姐姐不在家。”灵愫雪淡淡回答。 两名衙役一阵躁动,心想,灵慕冰不在家那就极有可能拐跑了他们顶头上司。 然灵愫雪看得透彻,连忙添了一句:“我姐姐出门探亲已走一月有余,不知道二位找我家姐姐何事?” 两名衙役一听,明显松了口气。其中一个呵呵干笑道:“没什么,既然你家姐姐不在,那我们就不打扰了。”说罢,他们转身离去。 灵愫雪望着他们渐没人群的身影,也松了口气。幸好她撞见两名衙役,并将他们挡了下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司母的严苛,全郡百姓都心知肚明。 于是灵愫雪连忙收了摊位,往家里一路狂奔。争取在司母大发雷霆之前,将司明旭撵回家去。 一炷香后,也许是她心声太过强烈,司明旭有了感应,在她奔回家时,他正好与灵慕冰告别,省了她多费唇舌。于是她口干舌燥地饮下三杯茶,捋顺了呼吸后又猛然想起司母阴沉恐怖的脸,连忙走至灵慕冰身边询问:“姐姐,知州大人他回家不会将你怀孕之事说出去吧?” 灵慕冰脸上挂着幸福地笑容,显然为了腹中孩子而接受了司明旭,淡淡道:“他答应过我,谁也不会告诉。” 灵愫雪这才放松下来。 第一百五十三章 得知自己身为人父,司明旭心情激动的澎湃如潮,每天下午办完公都来探望一次心爱的母子。因此灵愫雪也得益到不少好吃的补品,什么烤鸡鸭胗蜜糕……都是他从郡里买来的,从未两袖清风过。 但他买的实在太多,完全将灵慕冰当成了大饭桶。她吃完的就推给灵愫雪吃。 灵愫雪为了保持身材,只好等司明旭走了,将他拧来的东西分拨一半给韩小萦送去。 没几日韩小萦就站在集市清晨微薄的阳光里冲灵愫雪埋怨:“白公子说我这几天胖了,你家姑爷送来的心意别再往我家塞了。” 灵愫雪吐了吐舌:“浪费了多不好……” “那你就要他少买点吃的,将银子留着给孩子买衣裳。”韩小萦提议。 灵愫雪听进了耳里记在了心里,回去跟灵慕冰一说,果然很有效果,司明旭不再买那么多补品,而是将自己每月赚取的俸禄交给了灵慕冰。 多日后一个宁静的傍晚,天边的夕阳将落未落。灵愫雪做好了晚饭,端着两盘青菜走至厅堂时瞟了一眼窗缝折射进来的昏黄,忍不住询问:“姐姐,姐夫今日怎么未来?” “他这两日公务繁忙,所以过几日才回来。”灵慕冰坐在桌旁,满脸慈爱地缝补着红绸小衣服。 灵愫雪搁下菜盘,掰指算了算日子,十根手指头全部用完,还有些不够到:“姐姐,你已经身孕十月有余,为何小家伙还没动静?” 灵慕冰淡淡道:“也许因为我有仙灵体质,所以孕期要比普通人要长。但就肚子大小来看,要不了三个月孩子就会诞生。” “还要三个月!”灵愫雪脸色顿时吃惊,恨不能小家伙马上就出来。 灵慕冰却不骄不躁,平稳地捻针穿线道:“天界女仙们怀孕短则两年长则十年,我一年零几月算起来一点越长。” 灵愫雪怅然一叹,收起急躁的心情,安逸地举筷吃饭。只要她们母子平安顺利,小家伙现在肚子呆多长时间都可以。 然而好事偏就多磨。 司明旭日日往玉田村跑,免不了要被喜好嚼舌根的人聚在一起评头论足一番。然后消息不胫而走,一传十十传百,传至司母耳里。 司母听着瞬间便气的脸色煞白,心胸憋闷,唤来自己得力的老仆人使了一招调虎离山之计将司明旭支开后,派下人风风火火朝玉田村杀去。 当时灵愫雪一身粗布农服正从茶地里归来,看到六个玉冠楚楚却凶神恶煞的男人不偏不倚正是朝自己家奔去,她便立刻抽出别在腰间的镰刀横臂阻拦道:“你们要去哪里?” 那六位一个也不认识灵愫雪,领头的人将她推在地上,并厉声警告:“我等奉司母之命来捉拿魅惑人心的妖女,姑娘若要插手,休怪我们对你不客气。” 灵愫雪一听司母,便立刻激灵从地上爬起来对着六位一顿丰富地狂挥乱砍,虽无章法但确实有些威力,虎的他们连退十几米。 但很快领头地便呼啸着风逼了上来,瞅准时机一把抓着灵愫雪的纤细雪臂,紧箍得五指无力,镰刀应声落地。只一名男子上前就将她生捉活捕,拖至人墙后方不能动弹。 那抓着她的男子年轻力壮,未怎么靠近过女人,头一次闻着醉人的胭脂味儿,便忍不住凑进她的耳朵调戏:“小娘子,我们不是坏人,只是想帮司母查明一些事实,如果你乖乖顺从我,我说不定可以让老大温柔一点。” 灵愫雪浑身抖起鸡皮疙瘩,将脸别向一旁,拿出女人的绝招,扯着嗓子大喊:“村长!有匪人行凶啦!” 嗷一嗓子出去,果然惊得邻里乡亲开门观看。平日里与灵愫雪有些交情的农夫们,纷纷举着锄头匆忙奔来,将五位陌生人围了起来。 灵愫雪想再说些什么,干软的双唇却被身旁壮士充满汗臭的手捂的水泄不通,只能发出嘤嘤地痛苦声。 领头的老大不屑地望着面前数位不速之客,叉腰作威道:“当年白水河一战,我手刃十八名叛兵皆人头分离,今日你们谁要敢第一个冲上来,我保证不给他留一口气!” 农夫们听了皆倒抽一口气,面容露出想临阵脱逃的惭愧表情。 白水河一战乃东晋有名的斩奸臣杀叛军之役。 五位趾高气昂的哈哈大笑。 忽的一阵白色疾风,像离弦的箭一样劲猛地刮来。瞬间,领头老大的脸便被一双精致黝黑的云纹锦靴踩在了地上。 是突如其来的白公子,他一身纤尘不染地白衣,俯视着在地上挣扎不得起的败将,冷冷一哼:“就你这副慢吞吞的伸手,怕是在白水河战场上杀的不是叛军,而是芦苇篙子吧!” 说罢,引得村民啼笑皆非。 头领老大气的肤色阵青阵红,但就是从他苗条却精壮的脚下挣脱不开。连忙呼喊着帮手:“你们都傻了?四个还打不过一个?” 其他傻愣的四位瞬间被点醒,挥呵地手臂朝白公子攻去。 白公子绰绰身影三闪两闪,立刻便将他们全部定住,归至原位时眉毛一挑,朝站在一旁韩小萦递了个得意的眼色:“怎么样,现在你能答应嫁给我了吗?” 咳!咳! 这不是在打架,而是成了他们秀恩爱的地方啊。村民们一阵唏嘘,受不了这热恋的灼浪,走的走散的散。 女主角韩小萦更是挡不住这突如其来的浪漫,捂着脸羞涩地踏夕阳奔回家去。 白公子失落地哀声一叹:“女孩子的心思真难琢磨。” 灵愫雪揉着被抓疼的手臂走上前,苦笑:“白公子,你这求婚的方式太特别了,一般女子都适应不了。” “可是小萦总说我文弱无力,看上去不像能照顾她一辈子的人,所以今天捡着一个露伸手的好机会,等事态严重了我再出手,方显得我威武厉害。这样才能让她打消顾虑。”白公子认真地解释着。 所以他眼睁睁地看着灵愫雪被抓,然后等着农夫们怯懦时,冲出上去施展身手完美结局。 一股被利用的滋味泛上灵愫雪的心头,干笑两声。但念在他最终还是救下了自己的这份恩情,安慰道:“来日方长,小萦会知道你的好。” 第一百五十四章 白、灵二人说了半天,那五位也晾了半天,皆露出哀求的眸光希望能重回自由。 白公子却想多教训一番,双手抱在胸前绕着他们走了一圈回至原地地方,沉眸厉声道:“你们是哪里来的小混混,没点真材实料就敢来此拿人。” 趴在地上的领头,头贴在地上微微动了动,像是在磕头。 白公子量他不敢再造次,随即解开了他的穴道,听他怂怂地道:“我们也不是小混混,就是几名搬运工,收了司母的钱,来此村子想请灵慕冰姑娘去司府坐一坐。”说罢,他立起身拍了拍身上泥灰,继续道:“我们也不凶神恶煞,奈何这位发白姑娘见着我们就非要阻拦。” 白公子闻言,调转眸光若有所思地望着灵愫雪,揣摩着她一定有什么事要隐瞒,不然家里也不会门窗紧闭,见着五位壮汉就要阻拦。而且打自己与韩小莹相处以来,一直频繁地听她提及灵慕冰这个名字,却从未登门拜访一探她的芳容。 他只当小萦好吃醋,所以不带他见灵慕冰。 现在想一想,觉得事情太过蹊跷。但又考虑韩小莹的感受,便直接将五位壮汉轰出了玉田村,并警告他们若是再来就打断他们的腿。 随后,白公子拿找小萦为借口先一步离开。待灵愫雪回家掏钥匙开门时,他又立刻闪身出现,拦住大门道:“灵姑娘,你家里究竟藏了什么宝贝,不想让人知道?” 灵愫雪一愣,未料道他会来此招,心中掂量一番后,看在韩小萦的面子上,大大方方地将他请进屋子,斟茶倒水地好生伺候着,委婉道:“如今白公子与小萦关系亲密,日后必定会做结发夫妻,所以我也不打算一直瞒着你了……” 忽然,灵慕冰闻声从卧室缓缓地走了出来,神情慵懒显是刚刚睡醒,模糊地打量一番桌前白衣,立刻知道他是何许人也,便安然地笑道:“你就是小萦整日念叨的白公子吧。” 白公子端着茶,粲然一笑,轻扫一眼对方高隆的肚子,心中瞬间明镜般明了门窗紧闭的原因,淡淡道:“在这个世俗,未婚先孕确实是一件不太光彩的事,但我认为孩子是爱情的结晶,必要如此遮遮掩掩,反正流言蜚语也只是一阵子,不会影响人的一辈子。” 灵氏两姐妹闻言,瞬间对他刮目相看。特别是灵愫雪,本觉得他自大无理,但没想到在这种敏感事情上他竟然如此看得开,连忙又给他斟了一杯茶,温柔道:“女人的脸皮总归要薄一些,所以这件事情还请你暂且保密。” 白公子轻唆一口,点了点头,又瞟了一眼灵慕冰肚子,恍然道:“这般大小,是快要临盆了。不知道你们找好稳婆没有?” 灵慕冰轻轻摇头,毕竟离真正降生还有三个月,所以不急。 但凡人白公子不知,热心道:“我家大嫂前两日才生了个儿子,昨日还听我娘还夸赞稳婆手法娴熟温柔,乃晋安郡第一。要不我去给她知会一声,到时候也好让灵慕冰姑娘少些痛苦。” 这话题有些尴尬,但白公子一副闲淡的表情却十分自然。 灵慕冰含笑点头接纳。 三杯茶后,白公子轻轻松松地离去,一颗困惑的心,也终于尘埃落下。 那五位搬运工回去后将白公子凌厉的伸手告知身边人后,便再也没有人敢接司家佣人递来的银子。于是司母便在府内安逸了半个月,终于在心中熬出一股不祥的预感,亲自乔装打扮成农妇的模样,头罩一块棕色头巾,挎着一篮子鸡蛋,朝玉田村造访而去。 她直径来至灵氏茅屋,敲门掐着嗓子唤道:“卖鸡蛋,刚下出来的新鲜鸡蛋。” 此刻灵愫雪正在集市上与买胭脂,屋内只有困困欲睡的灵慕冰。她听着敲门的声音,并未起床开门。因为昨日韩小萦便捎来了一篮子鸡蛋。 司母转眸一想,心生一计,哀苦地凄叹道:“唉,我老婆子没有人照顾,家里米缸见底,总不能顿顿吃鸡蛋为生罢。” 立了许久,门终于开出一条缝,一只雪白的手拧着一吊铜板晃了晃。 司母抓准时机,将门扳开,脸上表情瞬间僵硬,脖子仿佛被人掐住般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你……怀孕了?” 灵慕冰连忙将门关上。好在此刻村中村民皆忙着务农,没有人注意到这边。 司母痴痴地对着昏暗的厅堂,措手不及,脑子里一阵翻江倒海,待灵慕冰高挺的肚子再一次晃至她面前时,她复杂的眼眸中缓缓淌下浑浊的泪水,默流了许久哑然道:“这孩子是不是旭儿的?” 灵慕冰不否认,轻轻点头。 司母脸上的眼泪更加汹涌,抽抽噎噎地弯下身躯,伸手柔柔抚摸她的肚子,既幸福又辛酸道:“这个臭小子,做父亲这么大的喜事都不告诉我,真那我当外人了?” 哽咽一声,她又继续道:“日日盼着旭儿能早点成家,今日来一探究竟,没想到孩子都快出生了。”简直就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司母擦了擦眼泪,冰释前嫌地望着灵慕冰,好言亲厚道:“姑娘,这些日子苦了你了,明日我就去给你操办一场体体面面的婚礼,好让名正言顺地嫁入我们司家。” 灵慕冰却轻轻摇头:“不必了,大操大办会影响到孩子。而且我也并没有打算搬去司府居住。” 司母一听,脸色顿时阴沉说什么也不让灵慕冰继续在此阴暗屋内继续呆下去。她陪着她一直到了中午,灵愫雪与韩小萦归来,亦都不肯走。最后愣是等到傍晚,司明旭提着好吃东西赶来,将一切真相大白,才安心回城。 从翌日开始,司母每天清晨来此为灵慕冰做补身子的汤,晚上等着儿子来才一起回家。如此锲而不舍地折腾了半个月,灵慕冰终于点头答应,跟随世俗,搬至男方家居住。 当轿子在门外恭候时,灵愫雪与韩小莹含着泪水与灵慕冰送别。 相处了这么久,突然离开,总有说不到道不尽的话。 所以轿子一直等到了夕阳西下才乘着灵慕冰笨重的身躯,晃晃悠悠而去。 第一百五十五章 从此,茅屋就成了灵愫雪一个人的天地。她一个人坐在空旷的屋内,不得不的感叹光阴飞逝如风,没有半点停留。 此番一安静下来,她便情不自禁地掏出传音石,摸了又摸。距离五十天还有五日,不知道酆逝隐此刻在做什么? 想着,传音石有了发光的动静,随后便传来酆逝隐如千山万水般温柔的声音:“愫雪,你最近好像很忙,都不顾不上抚摸传音石。” 灵愫雪淡笑回应,声音里夹杂着一丝清淡的寂寞:“最近发生了不少事情。姐姐也搬去了司府,现在小屋内就我一个人。”说罢,她扫了一圈冷清的四周,心中莫名升起一股哀伤。 这份哀伤透过传音石传至酆逝隐心里,他用明媚的声音为她驱赶哀愁:“过些时日,我身子调养康复了,便去玉田村陪你。” “好。”灵愫雪带着期盼柔柔回应。 过了四日按部就班的生活,赚了不少银子。她踏着一日一种旖旎风景的夕阳归至家中,随便吃了两口在街上买了烧饼,沐浴掉一身的汗腻,推开小窗斜靠着身躯,托着下巴,对着灰蒙雾缭的夜幕放飞思绪,怅然一叹:“也不知道灵鸟有没有完成我的心愿。” 刚叹罢“曹操”便飞来落在厅堂桌上,脆生清啼。 灵愫雪连忙转身奔至桌旁,望着翎毛油光水滑的灵鸟,激动道:“逝隐的双腿可安好了?” 灵鸟并未立刻回答,而是摇身一变,化成一名俊俏的黄衫亮服小伙子,端端正正地坐在桌旁,口吐灵秀道:“爷爷让我来稍带你一起前往奉顺妖山为孤王安腿。” 他口中爷爷正是智慧树。 灵愫雪一愣,惊讶:“我也去?” 灵鸟轻轻点头,衣服晃晃烁烁:“是的。那日你离去爷爷感慨万分,说从未见过你这般善良的女子,把自己一生都奉献给了心爱的男子。故而仙藕练成让我来此寻你一起去把关把关。” “把……关?”灵愫雪怔怔,自认没有那个能力。 灵鸟淡淡笑道:“其实就是想让你看看那神奇的一幕,也不枉你为了那双腿而如此付出。” “可是……”灵愫雪迟疑许久,怅然一叹:“我不想让逝隐知道。” 灵鸟脸色明媚:“姑娘放心。这一点爷爷早就想到,所以让我夜幕来此,就是想趁万物生灵皆休息后给狐王安腿。” 灵愫雪一听,安下心来:“好,那我们走吧。” 于是二人腾云驾雾朝乌漆茫茫的妖界飞去。那儿妖魔双眼精明通透能视黑夜如白昼,所以极少火光或是蜡烛,就算某处有光那也是萤火虫散发的幽幽微光,与湖泊反射的月光。 灵愫雪肉体凡胎,在漆黑中视野不远,仅能看见灵鸟后脑勺。但好在灵鸟火眼金睛,看什么都不费劲,轻车熟路地带着她七万八绕的飞行着。 头顶一轮明月西垂,一个半时辰后终于抵达狐王宫殿。 灵鸟带着她飘柔柔地穿过高耸的大门,来至漆黑无光的中央大殿内。他缓缓飞寻了一圈,因不识殿内地形迷茫地停顿了下来,细声轻问:“灵姑娘可知狐王的寝殿在哪儿?” 灵愫雪点点头,望着面前乌黑一阵惆怅:“我来过几次认得路,可是这么黑我什么看不见。” “这好办。”说罢,灵鸟挥手捏了一个夜视的印痂拂在灵愫雪双眼上,尔后笑道:“现在你可能看见?” 灵愫雪点了点头,视野不再漆黑,而是白灰如同清晨,视野虽不通明,但看什么东西轮廓都很清晰。于是她打头领路,一炷香的功夫后便抵达目的地。 灵鸟毫不犹豫地拉着她穿过寝殿紧闭的木门,忽然她双脚有些颤抖,不敢上前。 灵鸟诧异,转头打了个让她上前的眼色。 灵愫雪久未见良人,忽然有一种近乡情怯地心情,既想瞬间奔至床榻前抚摸酆逝隐苍白的脸,又害怕立刻见着他。双眸万水千山,夹带一丝怯懦。 灵鸟心思纯白不懂儿女私情,自然看不懂她眸中糅杂地激动与怯懦,以为她这般停顿只是在故作矫情,于是拉着她的手催促道:“听说狐狸睡觉时间都很短,我们不要浪费时间,快过去帮他安腿罢。” 一个闪身,灵鸟拉着灵愫雪立在了穿旁。她望着床榻空荡的下半截,眼泪悄淌。 灵鸟挥手给酆逝隐施了一个深眠术,然后又递给灵愫雪一个眼色,示意掀开被褥。 灵愫雪便控制不住浑身的颤抖,咬着牙,抖着双手去扯被褥的头。也不知道是自己动静太大还是灵鸟施的术太水,酆逝隐忽然睁开了眼睛,并一把将灵愫雪拉入自己怀中,温柔地用削尖的下巴抵着她的额头,询问:“愫雪,你怎么突然来了?” 灵愫雪骇得一僵,痴痴地爬在她滚烫的胸膛,沉醉在他规律而又节奏的心跳声中。 立在一旁的灵鸟望着自己双手惊愕:“难道……我的修行退步了,竟然施法失败?” 酆逝隐投眸淡淡一笑:“不,是我的狐狸耳朵太敏锐,在你们入殿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听到。” “原来如此。”灵鸟顿时松了一口气。 灵愫雪微微抬头:“那岂不是上一回我与姐姐悄悄来看你时,你也知道。” “嗯,知道。为了不让过份伤心,所以我一直装不知道。是以你回玉田村后每次对着传音石不怎么说话,我都没用怪你,只觉得自己无用,没能替你保护好我自己。”酆逝隐忧伤地眸子忽然开明:“不过愫雪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切下自己两条尾巴用法力转化成两条腿,一百年后我便能用它们重新站起来。” 很显然他不知道灵愫雪来此的目的。 灵鸟听言倒吸一口气,待神情恢复平静后道:“狐王您已经不必等一百年了,愫雪已经与爷爷做了交换。今晚我就可以帮你恢复双腿。” 酆逝隐一听,震惊地表情僵硬,半晌才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态,盯着灵鸟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有你的爷爷是谁?” 灵鸟正欲老老实实回答,嘴张开一半,字还未吐出,便被灵愫雪两声干笑打断道:“呵呵,他的爷爷是个很善良的人,从我那儿听说你双腿在战争中失去,便找太乙真人借了两根仙藕,要帮你安上。” 第一百五十六章 灵鸟明白灵愫雪不想告知狐王实情,于是顺着她的话头,继续编造道:“是啊,那日我与爷爷正好从天空经过,听见灵愫雪姑娘哭的悲天动地,便跳下云彩询问了因由。这才有了今晚我带她来狐王宫殿的事情。” 酆逝隐眸中一派漆黑,沉吟了许久后道了一声谢谢。却又觉得自己满身杀戮不是好人,而且自己曾经也与某些神仙有过过节,倘若还有神仙出手相助,那神仙要么是西方莲花座上的如来转世,要么就是脑子进水。故而,他凝视着灵鸟,慎重道:“你爷爷是哪路神仙?” 灵鸟一愣,想随便编个靠谱的仙爵来敷衍,无奈自己羽毛多见识少,半晌也扯不出一个合适的仙爵。纳闷之际,亏得灵愫雪反应快,脑筋一转便道:“他爷爷曾是太乙真人坐下座下仙使之一,因修炼有道离天而去云游八方,所以我能遇着他们真乃三生有幸。” 幸好屋内一片漆黑,酆逝隐看不到她脸上慌张的表情。 灵鸟很会接茬,听她如此立刻呵呵笑道:“是的,我爷爷曾是太乙真人座下仙使,所以用来幻化您双腿的仙藕也是从太乙真人那儿借的。”说毕,他暗暗佩服灵愫雪的头脑,如此一来借仙藕之事正好顺水推舟,毫无破绽。 酆逝隐闻言果然相信,再一次向灵鸟递上感激的话语。 灵鸟承不住他多次的感谢,连忙转回正事,从袖中掏出两根事先缩小的仙藕放在手中,动唇念了一句诀,仙藕随即幻化成两根长长的大藕,通体上下仙气缭绕,金光氤氲。然后他再挥手将墙旁高挑的所有灯盏点燃,室内一片通明。 “请狐王将下衣撩起,露出双腿断掉的部位,我好施法安藕。”灵鸟指示着。 灵愫雪恋恋不舍地从酆逝隐胸膛离开。 因无双腿做发力的支撑,平躺的酆逝隐十分难起,磨磨蹭蹭许久终被灵愫雪摁回床:“你躺着吧,我来。” 酆逝隐眸露一丝羞涩:“可你还未嫁予我……” 灵愫雪淡淡摇头,柔声道:“我迟早会是你的人。”况且,她只剩下五年寿命,能多为他做点事才不枉短暂的此生。 她轻轻掀开被褥地下半部分,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到他空荡荡的下肢,咬牙颤抖着将衣袍撩开,然后褪下质地软滑的深蓝色裤子,望着被截断的一双大腿,热泪汹涌地滴落在腿上的肌肤,一颗一颗滚烫灼人。 酆逝隐心中悲痛万分,纤细的眼角也淌下热泪。 灵鸟在一旁端着两根仙藕,笑盈盈地安慰:“二位莫要悲伤,我很快就将仙藕给狐王安上。” 说罢,灵愫雪抹了一把眼泪自觉后退,腾出位置站在一旁,默不打扰。 灵鸟将一双雪白的仙藕放置在腿旁的空处,然后握起一根手法娴熟地比对了一番后,削去多余的部分,施法安腿。万缕金光从掌心散发而出,他的手在藕与腿之间捏了捏,又拂了拂,一双雪白纤长的腿完美无瑕地呈现在他眼前。 他满意地容光焕发,点头笑了笑:“大功告成。”又将酆逝隐从床上扶座起来,指着一双雪白道:“你可满意?” 酆逝隐见过大世面,表情并不多震惊,淡淡地再一次感激道:“多谢小仙使的帮助。” 灵鸟受他三次感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这没什么,一副仙藕对于太乙真人来说多的事,所以狐王不必总将感激之言挂在嘴上。”顿了顿,接着又道:“对了,这莲藕腿暂时还不能动,待你多用法力调养,要不了一个月就能下床行动自如。不过莲藕生性脆,日后你走起路来一定要小心,莫要让腿碰着坚硬钝重的东西……” 他还说了许多注意事项,殿外的天色渐渐泛白,朝阳迫不及待地向大地洒下几缕淡黄的光线。待他临走时,天空已然全部泛白。他深深打了个打呵欠,然后匆匆离去。 灵愫雪则留下来照顾。 酆逝隐坐在床榻上,一头凌乱的银发泄在肩上、胸前、背后到处都是。她掏出随身携带地梳子,跪坐在他身后,手法轻柔地帮他打理的头发。 酆逝隐表面云淡风轻,内心波涌激动,万万没有想到今日会是自己的黄道吉日,不仅恢复了双腿,还有佳人陪伴为自己梳头。于是静谧地坐着,享受着梳子带来的酥酥麻麻之感。 许久,蓝色丝带轻轻盘结在发尾时,他悠然开口道:“愫雪,你可要照顾你姐姐?” 灵愫雪微微摇头:“姐姐数日前已经搬至司府,有司母与一群仆人伺候,我很放心。” 难怪她能安然地留在这里,原来她早已独身一人。 酆逝隐转过身拉着她的手,轻轻揉搓:“如今你也没什么牵挂,可愿意为我在这宫殿住下?” 灵愫雪一愣,眸光黯淡,心中泛起一丝抵触,不想在妖界长住。但一想到自己还有五年寿命,在妖界熬一熬还是可以的,于是轻轻点头答应。 酆逝隐已经看到她明明灭灭的内心,体贴道:“待我双腿能够下地,便与你一起离开妖界,寻一处世外桃源长相厮守。” 灵愫雪听了,心情真正地愉悦起来,脆声答应:“嗯!” 听得酆逝隐心头发痒,又加之今日是个好日子,他忍不住提醒道:“你可还记得那日我跟你说的话?” 灵愫雪微微蹙眉,他同她说过千言万语,每一句都记得,不知道他所指的是哪一句? 酆逝隐未等她回答,嘴角扬起一抹狡黠,反手将她从后背拉入怀里紧紧抱着:“今日我要与你制造一场意外。” 意外? 灵愫雪一时间未反应过来。俄顷想起那日自己说姐姐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一场意外,瞬间涨红了脸,推着他:“你的腿才刚刚安好,不适合激烈动作。” 酆逝隐压唇在她樱红小嘴上湿湿一啄:“正因为今日恢复双腿,我才想双喜临门。”说罢,他宽大且有些微凉的右手,朝她衣襟内温柔探去。 灵愫雪还欲再说些什么,却已经被他黏腻而又温暖的舌搅地昏天黑地。 第一百五十七章 许久,灵愫雪好不容易抽出空隙深吸一口凉气,恢复些许神志,再次去推酆逝隐滚烫的胸膛。他吸饱樱唇内甜如蜜的滋味,满足地将唇拉开半寸距离,眸波涌动地凝视着怀中女子,亲厚一笑:“如果你觉得我直勾勾地望着你不好意思,我便将这屋子变黑。” 灵愫雪不才,恢复了七八分神志,依旧喝醉般点了头。 于是乎所以蜡烛骤灭,天色复黑,屋内回到数时辰前的一片黑暗。与此同时,她身上的衣服像烟雾一样散尽,一丝不挂地躺在狐王的怀里,愉悦地享受着脖子上轻柔慢滑的软啄。仿佛全身心都泡在温暖的蓝色海洋里,被绕身滑移的鱼儿刺激地一颤一颤。 未多久,两躯紧紧融合为一体,无数次跌宕起伏地酥酥麻麻过后,二人不省人事地睡去。 因太过疲累又彻夜未眠,二人如胶似漆地睡了足足一个大白天。星星追着皎月出来时,灵愫雪才缓缓醒来,恋恋不舍地趴在枕边人光滑灼热的胸膛上,五指轻轻抚摸着他俊艳的脸颊。 轻轻的瘙痒使得酆逝隐赶紧抽身离梦,臂膀拢了拢灵愫雪的柔肩,神色慵懒而满足地吻着她小巧的鼻尖道:“你睡好了?” “嗯。”应罢,灵愫雪肚子传来一阵尴尬的叫声。 酆逝隐垂眼望着她的肚子,噗呲一笑:“若不是它提醒,我都忘了你需一日进食三餐。现在算来你已有一日一夜食不果腹了。”他扬手一挥,地上的两套衣服瞬间穿戴在他们身上。他坐起打横抱着她,目不瞬移地凝望道:“我这就带你去吃好吃的。” 说罢,他欲下床。 灵愫雪连忙将环在他修长脖子上的双手一紧,慌张道:“你的腿才刚刚安好,不能下床!” “没事,我有老奴为我打造的轮椅。”酆逝隐眸光往旁一瞟,一个木质轮椅吱呀地碾地滚来。他轻灵的纵身一飞,带着怀中宝贝稳稳地落座上去,再驱动妖术,让轮椅自动按照他的心意移动了起来。 出了寝殿的门外面也很黑暗,灵愫雪本想着就这么依赖在他怀里,可刚一拐便瞟见东西南北各个角落都蹲立着灰毛狐狸,如鬼魅般幽视着他们。 “不怕,这些都是奴狐。”酆逝隐解释。 灵愫雪的后背像被针扎了一般,立刻从他怀中跳下,站立在一旁羞涩地呵呵干笑:“我有腿,还是自己下来走罢。” 酆逝隐轻轻去拉她的手,她像触电一样抽开,拧巴着衣角小声羞愧道:“这里视线太多,我有些不太习惯。” “那我将他们全部驱走。” “不必了,给我一些时间我就会适应了。”她从来未过过被奴仆包围的生活,紧张的双手满是汗津。 酆逝隐到很云淡风轻,再次拉住她的手,侧面微笑:“如今你已经是这里的女主人,不必在意他们的眼光,跟着我走就是。” 于是二人一高一矮牵着缓缓朝高耸宫门走去。 因狐王宫殿萧瑟,狐烟稀少,离开了寝宫便再无奴仆,所以走至正宫门外才看见一只老狐狸交叉着前爪趴在月光下打盹。 老狐奴听见轮椅声响,惊讶地抬起头来望着门口隐隐出现的两个身影,下巴都惊掉地瑟瑟道:“狐王……你终于出来走走了。” “有美人相伴本座不孤单,而且我们在床上睡了一天,是该出来透透风了。”狐王淡淡回答。 灵愫雪脸色瞬间通红。 老狐奴盯着眼熟的瀑布银发,喃喃困惑:“这凡女什么时候来的?”自己言语罢,忽又想起什么,盯着轮椅道:“狐王,老朽做的这副轮椅可还舒坦。” “非常舒坦。”音落,酆逝隐已经带着灵愫雪乘风远去。他们飘飘然来至妖界最繁华的城市,在最豪华的酒楼点了最补身体的几样菜肴,吃的浑身通畅后兴兴而归。 酆逝隐很有上进心,空闲的时候几乎都是在床下训练踱步,起初还需要灵愫雪寸步不离的搀扶,三天后他完全可以自己缓慢行走,虽很吃力,脚跟锥疼地浑身淌汗衣服湿透,但练着练着也就慢慢习惯,不再那么疼痛。 竟然半个月不到,他就踱步自如,想走哪里就走哪里,完全恢复成从前玉树临风,潇洒倜傥的狐王。 接着养伤的空档,他牵着灵愫雪到处游山玩水,哪里山最壮美就去哪儿欣赏,哪里湖泊最璀璨就去哪儿戏水,哪儿的花海最奇秀便去哪儿采花。 二人如胶似漆地过了半个月神仙般无忧无虑的生活。待他们大包小包满身疲惫地归至狐王宫殿时,妖皇的手下早已在此等候。 酆逝隐温柔地嘱咐灵愫雪几句,便跟着妖使匆匆离去。 灵愫雪为了与殿内几名狐奴打好关系,将大包小包拆开,把里面所有礼物分给了他们。他们不负重望,接到礼物都很开心,有两只特别心软的狐奴,友好地咬着灵愫雪的裙裾央求她讲述这些天出去所见的新鲜事儿。 灵愫雪闲着也是闲着,便盘着腿坐在地上毫不端架子地娓娓道:“前些日子我与逝隐去了一个美丽大湖泊,波澜如鱼鳞状的水晶,在阳光照射下呈现五彩缤纷的色彩,非常好看。起初我还以为那是什么妖境,后来听逝隐介绍才知道那便是远古时代遗留下来的一汪泪泉,是女娲悲悯身处下界被贪婪欲望所折磨的凡人时所留下的眼泪。所以那湖泊的水美丽却很苦涩……” 她还讲了在花海所遇到的守花仙兽英招如何与逝隐斗法的激烈过程。 听得两位狐奴羡慕不已,拉着她裙子不停磕头央求,下回他们出去游玩一定要捎带他们一起上路。 灵愫雪善柔,自然不觉得多添两名仆人很煞风景,于是点头应允。待到晚上沐浴进食完,酆逝隐还没有回来。 她穿着干净而舒爽的华丽裙袍坐在寝殿门外的小花园里,一边欣赏着头顶明媚的月牙,一边饮茶放飞思绪。 一炷香的功夫后,忽然有脚步声传来。 灵愫雪激动地放下酒杯,准备扑个满怀,却在起身时闻到一股奇异而特别的花香,浑身上下白条神经皆紧绷起来,望着从黑暗缓缓走来的窈窕身影,诧异道:“是……你。” 第一百五十八章 灵愫雪不是一个善妒的女人,但每次遇到绯婵她都会有不好事情发生,所以她内心将她归类于克星一列,谨慎而小心地望着她。 绯婵双手环抱于胸前,施施然走来,把灵愫雪归于绵羊一列,眸光凌厉而直勾,毫不客气地询问:“你真把自己当这里的女主人了?” 顿了顿,她冷冷一哼,轻蔑一笑:“你可知道我在它们心中的地位?”说罢她扫一眼四周那些立在墙角的狐奴。 狐奴们瞬间打了一个激灵,垂下头摆出一副不问世事的模样。 绯婵见自己不受他们拥戴,立刻撒气道:“你们这群白眼狼,平日里不知受我多少恩惠,现在有了新人不识旧人了。”她故意将旧人二字说声调极高,唯恐天下不知道她绯婵与狐王相处时间很久。 灵愫雪听了心中自然有些发酸,故作镇定道:“你说了这么多,来此究竟是为何?” 绯婵秀长的眼角一跳,仰面哈哈讥笑:“当然是来提醒你,莫要把自己太当回事。很久以前,狐王也曾爱慕过一名凡女,甚至为她寝食难安,但时间久了,凡女寿终正寝后狐王便渐渐淡忘了她。”她柳细的黛眉眉峰一挑,继续道:“等你阳寿一尽,狐王也会将你忘记,别妄想他会爱你一生一世。” “……”灵愫雪汗然,自认没那么大野心。反正五年一到,尘世任何爱恨纠葛都将与她无关,她只想好好过完剩下的每一天。有了这番彻悟,她比以前要显得勇敢,不再害怕,淡淡地望着绯婵,凉凉道:“你说完了?” 绯婵微怔,没想到灵愫雪没受半分打击,便拿出更厉害的言语刺激着“我与狐王认识的日子至少五千年。” 灵愫雪摆出一副那又如何的表情,淡然:“既然你与他共处那么多日子,也是该歇一歇,换我来陪伴。” 绯婵闻言,差点被灵愫雪唇枪舌剑戳出一口老血。她火冒三丈的望着她,恨不得眼中的火将她焚烧殆尽,不甘心地走上去,挥起手掌对着灵愫雪雪白的脸颊就是一掌。 灵愫雪来不及躲,是以清亮的巴掌声响彻了宫殿每一个漆黑的角落。 立在墙角的狐奴们,纷纷抬眸倒吸一口凉气,惊慌地互递眼色,最后挑出一名身材瘦小的狐奴趁绯婵不注意一溜烟跑出了宫殿去。在奔跑的路上,他还不忘碎碎念叨:“绯婵太阴毒了,竟然趁王不在来此搬弄是非。本想着她随便教训教训新人就会离去,没想到灵姑娘态度如此强硬,一点凡人的软弱也没有,弄的绯婵火冒三丈。万一她把她吃了,我们岂不是要跟着一起遭殃。阿弥陀佛,求绯婵不要伤害灵姑娘。” 他一边跑着一边忧心忡忡祈求着,咬牙悔恨自己平日不练功好吃懒做,现在奔跑起来气喘吁吁。 而宫殿里针尖对麦芒的两个女人,各部示弱的紧盯着对方。一炷香后,绯婵沉不住气地将心中酝酿的愤怒全部谩骂了出来:“小贱人,莫要以为一时得宠便可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我虽还未名正言顺地成为狐王夫人,但等狐王将你玩腻,迟早我便就是这里的女主人……” 一阵寒骨的凉风刮过。 酆逝隐冷冽的身影,千年玄冰般伫立在绯婵面前,咬牙切齿,吐露一阵阵凉气道:“你说谁迟早是这里的主人?” 绯婵像是被冻了冰雕,难以置信地望着面前高大威猛的狐王,许久才回过神来,吃吃道:“狐王……你的腿……” 酆逝隐重重一哼,眸底一派冷冽:“若不是愫雪诚心感动天上仙使,我恐怕一百年后才能站起来。” 绯婵一愣,怔怔地将眸光绕过他,移至灵愫雪沉然的脸上。心中百般不愿相信狐王能站起来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她。 她一介凡人,能有什么能耐求得天上仙使帮助?绯婵百思不得其解,但看酆逝隐冰冷僵硬的眼神,她深知自己不能久呆,于是找了个台阶给自己下:“既然灵愫雪是狐王的恩人,那也是我的恩人。我这就不再打扰,让恩人好好休息。” 她刻意将灵愫雪形容成恩人,就是想让她知道,狐王爱恋她不过是因为她帮他安了一双腿。 绯婵拢了拢鬓角飞散的发丝后,敬重地朝狐王福了福,便化烟追风而去。 不速之客一走,灵愫雪紧张的筋骨顿时松弛下来,刚洗完澡换的一身锦衫已然被汗染透。她疲累地望着酆逝隐,假装摆出一副处变不惊的神情,淡笑道:“时候不早了,我先去休息了。” 酆逝隐不舍,一把将她吸入自己怀中紧紧箍着,低头将脸埋在她汗水淋漓的香颈间,吐着热气温柔道:“你已经汗湿了衣服,不如随我一起再沐个浴。” 说罢,他带着她已经闪入了浴池馥郁芬芳的玫瑰花水中,激起一阵动荡。 水有些浑浊,是她刚才洗过的。但酆逝隐不介意,搂着她双双坐在玫瑰花瓣中,施法褪去衣裳,沉醉地享受着片刻的松弛。他一只手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推她的脸贴着自己冰凉的脸,耳鬓厮磨道:“愫雪,我很想带你离开妖界,可是妖皇心胸狭窄,我要走怕不是那么容易。所以我在他身边混些时日,等他知道我无用武之地后,我再离开。” 灵愫雪贴着他头脑一片发懵,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完全拿不出理智来思考其他。虽然他们每夜都会在床榻如胶似漆一番,但她每次都会紧张地一片空白。 半晌,灵愫雪稍微回过一些神来,她立刻晃了晃头并告诉自己这样沉醉痴迷不好,容易被宰割,但酆逝隐的吻又一次如排山倒海般将她淹没。 她浑身发软,身子后仰倾斜,满脑子翻云覆雨之事,若不是洗澡水呛的她鼻子酸涩,她恐怕又一次败在酆逝隐撩人的唇舌下。 为了给自己赢得一些主动权,灵愫雪立刻朝浴池对面游去。 酆逝隐伸手去抓,却被她像鱼儿一样滑脱。他挑眉艳丽一笑:“怎么?你怕了?” “我不是怕,而是有些吃不消。”灵愫雪垂眸轻幽幽地埋怨。 第一百五十九章 黏的太紧便想分离,这个道理酆逝隐了然于心。为了不让灵愫雪对自己滋生恐惧,他慷慨地张开臂膀倚靠在浴池边上,与她保持适当的距离。 静默地泡了许久,水温变得发凉。他修长的手指在面前的水里轻轻搅动一束小漩涡,漩涡乘着起伏的波浪,所到之处便立刻温暖起来。 当水温足够烫,漩涡渐渐消失时,酆逝隐忽然打破宁静,淡淡地望着灵愫雪道:“明日我送你回玉田村罢。” 灵愫雪一愣,见他表情很淡,便情不自禁地想起绯婵所说的话,他终有一天会玩腻。难道他现在就腻了要撵她走? 灵愫雪神情表现出一派热恋中患得患失的神情,煞是羞涩可爱。 酆逝隐饶有兴致地凝视着她,忍俊不禁:“傻瓜,莫要误会,我只是觉得你呆在这里太危险。今日绯婵突然而来,倒是提醒了我,你不能永远呆在这里。所以我要将你送回玉田村,过安稳安逸的生活。” 可是那样会很孤独。灵愫雪忍耐着将此话咽会了肚子。因为她觉得只有耐不住寂寞的女人才会说出这种话。既然自己选择了爱上一个妖王,那么她就要懂得如何忍受寂寞。 但眸中极不情愿的神情,彻底出卖了她。 酆逝隐看的很得意,心痒痒,忍不住施法将她吸进自己怀中紧紧拥抱,脸蹭着脸:“既然舍不得,刚才为什么要推开我?” 灵愫雪耳根子顿时通红,全身像被煮熟的虾:“我我我,我与你保持距离,还不是为你身体考虑。” 酆逝隐双手圈的更紧,轻咬着她的耳朵道:“你也太小瞧本狐王了。”说罢,他替她撩开贴在锁骨上的乱发,神色正经地言归正传道:“明日我就送你回玉田村,然后每隔三天去探望你一次。”他抚摸着她的手,继续道:“你且耐心等我三年五载,我一定从妖界功成身退,与你在人间携手白头。” 灵愫雪雪眸一沉,三五年对她来说时间太长,她怕自己等不到便驾鹤西去。所以情不自禁地抓着他一绺潮湿的银发,央求道:“能不能不要三年五载?” 酆逝隐并未深想,只当她一刻也离不开自己,鄙薄地笑道:“你就这么舍不得我?” 灵愫雪酮体微微一颤,将压在舌尖已久的话语倾吐道:“我怕我活不了那么长时间。” 酆逝隐以为她的玩笑,捧着她的脸颊,重重一吻:“有我在,保证让你跟着我活天长地久。” “可是……”灵愫雪忧伤,终将最重要的话语压回了腹里。脸埋在他的肩窝里,苦涩地滑下一颗晶莹的泪水:“希望你别再让我等太长时间。” “放心,只要我有空便日日陪你在玉田村种茶卖茶。”酆逝隐重重地承诺着。 夜晚,他怀揣着一颗难舍的心,将灵愫雪尤红似雪的肌肤上上下下亲吻了一遍。翌日中午才起身将灵愫雪送回村中。临走之际,他亦是三步一回头地慢慢撤离。 茅屋又恢复到往常的安静,灵愫雪眼眶红润地坐在厅堂桌旁,望着窗外天空,眼泪一颗接一颗,许久才发泄完心中的不舍与哀伤,拭净脸颊推门而去。 她来至司府探望了灵慕冰,并隔着肚皮与小家伙咿咿呀呀对了几番话后,拉着她走至一旁静僻的花园关切道:“姐姐,我好些日子没有来看你了,不知道司府上下有没有为难你?” 灵慕冰脸上洋溢着幸福,轻轻摇头:“没有,司家是书香弟子,规矩并不繁缛,而且司母看在孩子的份上也会对我谦让几分,所以我在此过的非常舒服。”顿了顿,继续道:“你呢?小萦来探望过我几次,跟我说你一直不在家,不知道你是去了奉顺妖山,还是东海龙宫?” “我这段日子一直在奉顺妖山。”灵愫雪道。 灵慕冰轻轻一叹:“看来南荣公子已经想通不在对你保留那份执念。日后你要好好与酆公子相处,这样才不枉你最终的选择。” “知道。”灵愫雪羞涩地点头。 灵慕冰微笑着,半晌忽然双眸掀起一丝兴奋的波澜,紧紧拉着灵愫雪的手咧嘴愉悦道:“小家伙前两日给出现在我梦里,说十天之后就会出事。” 灵愫雪一听,兴奋地合不拢嘴:“太好了,小家伙终于要降临了,他能入梦告诉你,说明他很有灵气,随你。”顿了顿,接着又道:“不知道名字可有想好?” “当然,明旭最擅长舞文弄墨,早在我搬来司府那天就琢磨了一晚上的名字。如果是儿子就唤长平,女儿就唤长瑶。所以你赶紧整理整理心情,准备做小姨罢!”灵慕冰笑容满面,如春风拂花。 两人相聊甚欢,便忘了时辰,不知不觉天灰月明。刚下公务的司明旭便热情地招待小姨子在此住了一宿。 翌日,灵愫雪除了味美香甜的早饭,才挥手告辞。 临走时,灵慕冰拉着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央求道:“愫雪,你一个人在玉田村住太孤单,要明旭帮你在郡里找一间住处,这样我们离得近,相互有个照应。” 司明旭亦是十分乐意,亲厚笑道:“只要小姨子点头,我这就吩咐下人去找适合你的房子。” 灵愫雪很感激,但在心中掂量了一番后,出于为生计着想而婉拒:“入郡居住不方便种茶,若是将那几亩卖给地主,日后我靠什么糊口?所以我还是住在玉田村,有空我会经常来看你们。” 灵慕冰不舍,以她来分担她的花销为由欲将她挽留,但灵愫雪考虑再三,觉得靠姐夫养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所以再次拒绝。 独自踏着孤单的影子回至玉田村过了几日,中间酆逝隐来探望过她一次,他因身缠妖皇分派的公务在茅屋只停留了半个时辰便匆匆离去,但却结了灵愫雪相思之渴。 十日很快如期而至,灵愫雪按照灵慕冰的吩咐,一大早就挎着装有衣衫和虎头鞋的包袱朝晋安郡匆匆赶去。她一路上想着,然若小家伙没有动静她便在司府住几日,倘若小家伙果然按时出生便等他降临后,回至玉田村告诉韩小萦这个特大喜讯。 所以,灵愫雪今日是去是留,就全仰仗小家伙了。 第一百六十章 当灵愫雪满头大汗地赶至司府时,小家伙果然不负重望折磨着他亲娘叫地昏天黑地。司明旭像火烧了屁股般在产房门口来回踱步,晃的人眼花头晕。 灵愫雪实在看不下去他心急如焚的样子,便走过去截住安慰道:“姐夫,产婆是晋安郡手艺最好的,所以你不必把自己弄得那么紧张,免得孩子呱呱落地你却没有力气去多抱抱。” 司明旭闻言,如饮一杯安神茶,恍然惭愧道:“愫雪说的是,看我激动的有些过头了。”他这才停下脚步,直挺挺地站在门口竖着耳朵,认真聆听里面的动静。 没多久,从集市上回来的司母合不拢嘴地赶来,她刚向自己儿子询问母子的情况,屋内便传来清亮的婴儿啼哭声。 长平终于诞生了! 灵愫雪很是欢喜,在司府暂住了一日便急忙奔回玉田村将好消息带给韩小萦。 韩小萦一听,激动的拉着灵愫雪又跑回司府。见着圆滚滚的小长平,韩小萦便将自己喜讯也锦上添花地告知了大家。 “下月初九,你们一定要带着长平去白府喝我的喜酒啊!”韩小萦面若桃红的招呼着,大家皆沉醉在欢天喜地的愉悦中,唯独灵愫雪神情有些萧瑟,但很快她便敛起忧伤与他们一同此起彼伏地哈哈大笑。 而一向反应迟钝的韩小萦,这次却勤快地将灵愫雪眸中萧瑟抓了个正着,她用手肘抵了抵她的后背,打趣道:“愫雪,你好像不高兴啊!” 灵愫雪一愣,将裂开的嘴裂开更大,呵呵干笑:“怎么会,我和你们一样高兴的不得了。” “别装了,刚才我宣布完婚讯,你眼眸哀伤地就像一个被抛弃的怨妇。”韩小萦继续打趣,没完没了:“是不是我与慕冰姐都有喜事,唯独你还被酆公子吊着没个名分,所以感到辛酸?” 灵愫雪嘴角抽抽,恨不得一抹布塞住她的嘴,但为了不有失自己淑女风度,又干干笑了两声:“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好好的气氛非要被你弄垮。” 灵慕冰抱着婴儿倚靠在床榻上,脸色苍白地朝韩小萦翻了个白眼:“你就不能少说两句?” 韩小萦轻轻扇了扇两下自己的嘴,表示抱歉,然后通过挑逗长平来转移大家注意力,很快其乐融融的气氛在长平一次次咯咯的笑声中恢复火光。 添丁的日子虽然忙地晕头转向,但一天掀过一天时光流逝的飞快,转眼就到了韩小萦出嫁的日子。 白府只是郡内普通富裕的人家,所以婚礼操办起来自然狭隘简约。一顶大红的花轿,一名吹喇叭的乐师便随着媒婆地带领嘀嘀嗒嗒赶往了玉田村。 韩氏茅屋内也布置的十分精简,只在门窗上贴了几个夺目的红囍字就算是昭告天下。 花轿还未来,灵愫雪正忙着在屋内帮韩小萦盘发,眉眼却略显无精打采。因为前几日她与酆逝隐传音告知过,韩小萦今日大婚,希望他来捧场。 可是盘发很快就要完成,透窗望去却还不见酆逝隐的人影。 灵愫雪有些失落,自然盘发的手速缓缓减速了下来。 韩小萦对着巴掌大的铜镜对灵愫雪赞叹了一番心灵手巧后,便安慰道:“也许酆公子已经在白府等着你了。” 灵愫雪默然,盘完最后一绺黑色垂发,半晌才蔫蔫道:“我有时候很羡慕你能找到一个普普通通的好人来疼你。” 韩小萦心头一酸,放下铜镜转身拉着灵愫雪的手用老身长谈的语气道:“你不用羡慕我,其实我一直都很羡慕你,能同妖界数一数二的来一场浪漫奇缘,不知道比我们这种小家幸福要幸运多少倍。”说着她长叹一口气,神色很是无奈:“想我这样好吃懒做又爱贪小便宜的人,能嫁到白家已经算是上辈子积福。所以我也不敢再奢望那么多。然而愫雪你不同,你很特别,在我眼中你比慕冰姐还要善良完美,所以老天爷一定不会亏待你,最终会给你们一个超乎想象的结局。” 说完,她意思道结局二字不是好词,立刻对着地面猛呸了几声后,补充道:“老天爷会给你们一段好姻缘。” 灵愫雪噗呲一笑,收起眼眸的忧愁,将比胭脂还红的红盖头望她脑袋上轻轻一盖:“谢你吉言,他日我与酆公子真正修成正果,请你吃山珍海味。” “哈哈,一言为定。”韩小萦嘴馋地舔了舔唇,幸好有红盖头罩着,不然灵愫雪准得说她是个吃货。她愉悦地端坐在凳子上,紧张地手心冒汗,脑海不停地幻象自己与白公子拜堂的那动人一幕,于是乎觉得时间过的特别慢。每隔五分钟就询问一次花轿来了没。 灵愫雪回答了五次,终于忍不住戳着她的额头道:“你急什么,白公子迟早都是你的,害怕他跑了不成?” 韩小萦双手叉腰摆出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道:“他要是敢跑,我就敢追回来把他绑着。” 灵愫雪听了一阵捧腹大笑。 清脆的笑声中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韩小萦激动地立起身来:“花轿来了!” 灵愫雪觉得迎亲队伍不应该这么安静,于是拍着韩小萦的肩头安抚道:“莫急,我先去门口看一看。” 透过门缝一看,竟然是酆逝隐,他纤细深邃的双眸也正柔柔地望着她。 灵愫雪激动地脸上飞红,连忙推开门将酆逝隐拉进屋来。 韩小萦听见酆逝隐与灵愫雪谈话的声音,便失落地又坐回凳子上,揉巴着水红的衣角嘟囔着埋怨:“都什么时辰了,迎亲队伍还不来,白家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一回事儿啊。” 酆逝隐耳尖,隔着数米都能听见,拉着灵愫雪走至卧室,与韩奶奶招呼一番后,向心急如焚的新娘子说道:“我在来的路上遇见了迎亲的人,他们可是一步不歇地朝这边走着。大概再过三盏茶的时间就会抵达。所以你不用担心自己的地位是否降低,白公子也是很迫不及待着。” 韩小萦一听,心中顿时安然了不少,羞涩地坐着不再躁动。 第一百六十一章 白府的婚礼进行的非常顺利,酒席虽算不上上层但各种精美的摆盘足以体现了厨子师傅深厚的功底。每位客人都吃的面红耳赤十分愉快。 当宴散人去,天空已是一派群星逐月之景。 新娘已在洞房与新郎圆圆满满地喝着合卺酒。 司明旭则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牵着妻子相依相偎地同灵愫雪告辞而去。 很快,酒宴就剩下两名打扫卫生的下人,及已十指交合的酆灵。他们两人都有喝不少酒,但酆逝隐却是半点未醉,灵愫雪却醉的脸红如涂,恍惚地靠着他的臂膀,抬眸望着天上皎白清澈的月亮,憨笑地询问:“逝隐,你今天高兴吗?” “当然高兴。”酆逝隐微微一笑,继续道:“我送你回家。” 灵愫雪点点头,步履踉跄地踩着一个空酒壶,差点朝冰冷的大地扑去。好在酆逝隐敏锐地将她拉住,抱在怀中体贴道:“你醉了,我来抱你走。” 说罢,他将她打横抱起,不急不慢地走出白府,来至一处光线黑暗的地方乘风飘起,匆匆来至茅屋内,将怀中眯着眼半睡半醒的灵愫雪,轻轻放入床榻。他柔柔地拂顺她额鬓的散发,柔柔地给她盖好被褥,准备柔柔无声地离去。 灵愫雪感应到,立刻伸出手来拉着他的衣袖,迷迷糊糊地哀求:“逝隐……不要扔下我一个人。” 酆逝隐温柔地旋身蹲下,轻轻抚摸她光滑红润的脸颊道:“乖,过三天我就来看你。” 灵愫雪不放,越拽越紧,借着浑厚的酒劲愠怒道:“我每天都在等,等,等,何时才能等到头?” “放心。”他怜惜地在她额间轻轻一吻,继续道:“给我五年,我一定从妖界全身而退。” 然而五年这个词就是横在灵愫雪心中的一根刺,听到便不舒服,蹙眉抱头痛苦道:“你可知五年后,我就不在了!” 酆逝隐以为她在耍小性子,故意拿不在两个字吓唬他,便并未放在心上,淡然道:“你不要胡思乱想,我能做的就是尽力抽空来陪你。” “可是,村里那里情侣每日都可以黏在一起……”灵愫雪控制不住地抱怨,眼角潸然滑下一束纤泪。 酆逝隐轻轻帮她拭去泪痕:“最近妖皇又开始蠢蠢欲动,我身为他的手下随时都要在摩云城等候待命,所以每次我来都是冒着极大的风险。你也知道犀牛魔是个喜欢无事生非的人,我怕他对付不了我,便拿你再做一次威胁……” “我明白了,你去吧。”灵愫雪终通情达理地于松开手,缩回被褥,瞌上双眼逼自己沉睡。 酆逝隐望着她逞强的模样,心中一阵酸涩。但是为了美好的将来,他只能选择离开。 孤寂的茅屋,剩下孤独的愫雪。她闭着眼在心中悲伤了许久,才缓缓睡去。一直到日晒三竿都不肯起来,窝在漆黑的被窝里,抱着蚀心刻骨的寂寞,在梦中沉沦。 如此醒醒睡睡,在家中颓废了三天,故意以一种蔫巴的姿态迎接酆逝隐的到来。 起初她窝在被窝里一动不动,酆逝隐还以为她务农太累所以昏昏大睡忘了时辰,而且门窗紧闭,更让他确定她是在睡觉无疑。 于是他坐在床旁安静地等待。 被窝里的灵愫雪想出来,却被倔强束缚着,黏着床含着泪,许久许久,直到自己实在透不过气,才掀开一条缝大口呼吸。 也许是呼吸声太大,很快被酆逝隐察觉,他低下头,透过缝隙望着里面眼眶通红的灵愫雪,惆怅道:“你哭了?” 灵愫雪连忙摁下被子,一声不吭。 一股浓浓的不被理解的忧伤笼罩在酆逝隐英俊的脸上,他沉吟许久,怅然开口:“既然你不想见我,而我又令你伤心,那我们这段时间就不要见面了。” 说罢,他化风而去。 灵愫雪掀开被褥时,床旁已经空空荡荡。她孤独地跪坐在床上,望着酆逝隐刚才坐着地方,眼泪不争气地刷刷而下。 其实她很想见他,也很想把他留下。 可是留他不下,他终将还是会走,所以印证了相见不如不见的悲伤。 归至摩云城,酆逝隐心中也不好受,脸上一片愁云惨雾,被犀牛魔唏嘘了一个多时辰。什么痴情很傻,凡女不配等等话语,就像苍蝇一样绕着他。 他实在是苦闷,便将摩云城酒窖里的酒偷了好几缸子来喝,喝得东倒西歪差点将横空杀出的绯婵看成灵愫雪。好在他把持力强,在她极尽撩骚的情况下,还能守住身体的最后一道防线。 是以,褪去衣衫抛弃尊严的绯婵不仅什么也没得到,反而被酆逝隐投以厌恶冰冷的眸光,警告道:“你要是再触碰我的脸一下,我便与你形同陌路。” 闻言,绯婵披上衣服失声痛哭。她以为自己哭的越大声,他心中的怜惜便会越大。殊不知酆逝隐整颗心整个身体都已经交给灵愫雪。所以他没有拿出半片温柔,醉醺醺地孑然离去。 绯婵恨。咬牙切齿,在充满浓烈酒气的地窖发誓一定要让酆逝隐回到自己身边。所以她心中对灵愫雪的恨也渐渐酝酿地越来越深刻。 而妖皇似感受她到心中的痛苦,将每一次任务都交由酆逝隐与绯婵。 绯婵欢喜的同时赞成一句话:近水楼台先得月。她就不信自己与酆逝隐长年累月的相处,换不来他的真心。 然而时间越长,绯婵越是心凉。每次出任务酆逝隐从来不与她说一句话,而且还保持很远一段距离,仿佛在躲瘟神一样躲着她。 她不甘。 两年匆匆而过,终将满心怨怒指向灵愫雪身上。她认为只要她死,酆逝隐就会正眼瞧她,所以她开始频繁出入玉田村,说一些刺激的话来刺激灵愫雪。 灵愫雪早就看穿绯婵的伎俩,以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样继续忙碌自己卖茶事业,不予小人计较。但是叨扰久了,她也有不耐烦的时候。 每当灵愫雪忍无可忍无须再忍时,她便竖着镰刀对着绯婵的眉心道:“多说无益,有本事现在就让我消失。” 绯婵疾言厉色:“若不是看在狐王面子,我早就废了你。” “请。”灵愫雪将手一摊,白眼道:“我废在你的手上,说明我活的很有价值。” 绯婵一愣,平素一句话也不说的闷葫芦,今日开口便是一针见血。 不容小觑。 第一百六十二章 有很长一段时间,三个月零十八天,酆逝隐都未来过玉田村。灵愫雪从绯婵得意的言语中可以得知妖皇带领着一众妖魔攻打天山,好像因为天山有个飞扬跋扈的童姥大仙,出言不逊得罪了妖皇,所以仙妖就这么杠上了。 妖皇又富有野心,不单单只是想教训童姥的一帮仙女弟子,还想将天山拿下占为己有。因为天山是通往九重天仙境的必经之路,他拿下便可说明自己与天同齐。 一切的折腾都源于妖皇一个人的欲望。四海他拿不下,便转战天山,天山若拿不下,日后还会以莫须有的由头去对付其他地盘的神仙,如此无穷无尽的战争,灵愫雪深知自己等不到头。于是凉着心,哀叹着收拾家当卖掉地契,般去郡内与亲人同住。 她住的小屋离司府很近,每日走百来步便可抱着将近半岁的长瑶,在繁花锦秀的院落里赏花逗趣。 偶尔韩小萦也会抱着自己一岁多的白胖小子过来串门。时常坐在石凳上感慨:“时间过的真快,一转眼慕冰姐已经子女成双,我也膝下添丁。”然后她再将眸光柔柔地落在孤家寡人灵愫雪脸上,怅然轻叹:“当初我还羡慕愫雪找了个英俊的妖王做依靠,如此聚少离多的日子,让人看了实在是心生苦涩。愫雪,不如你趁自己还年轻,找个普通男子嫁了吧。等到三十岁,可真就要孤独一辈子了。” 已为人妇的韩小萦,不在如年少时那么轻狂,在近三年光阴地蹉跎下,她和天下所以凡夫俗女一样,认为不嫁人生子便是人生的遗憾。所以她每次来串门都会催促灵愫雪另寻好人家。 灵愫雪每次都摇着头,一派看透世事的模样道:“苦也是一辈子,乐也是一辈子。姐姐与两个孩子就是我的家人。所以我没什么遗憾的。” 灵慕冰很赞同,因为与苦涩相伴的是一份与众不同的坚强。曾经她日夜思念晏瀚文也是如此,所以她比任何人都了解灵愫雪的执着。所以每次韩小萦苦口婆心相劝时,她都耸肩淡淡道:“缘分未到,你让她何处去找?还不如留着帮我带孩子,说不定哪日我又给长平生一个小妹妹或是小弟弟。” 话音一落,蹲在一旁堆土堆的长平投来不满的小眼神,似在控诉自己地位有所下降。 灵愫雪见了连忙将长瑶塞回给她母亲,抱起小长平掂了掂道:“你娘光顾着生孩子,都忘了好好照顾你。干脆你跟姨姨走,做姨姨的儿子好不好?” 长平人小鬼大,虽不会说一句完整的话,但脑袋却是很灵活,咧着嘴,频频点着头同意:“好……跟姨姨……过!” 灵慕冰不舍,戳着他脑袋轻斥:“你整日在家大闹天空,摔的摔,砸的砸,去了姨姨家还不得把房子拆了!”说着,她又戳了戳他身上的衣服:“你看看,上午刚换的新衣服,现在又弄的满身泥!” 长平受了训斥,哇着嘴嚎啕大哭起来。惹得韩小萦怀中的宝贝蛋儿也跟着哇哇大哭起来。长瑶也不甘示弱加入哭队大营,弄的院落里哭声此起彼伏,聒噪地让人头疼。 但大人们的心却是欢喜的。 因为孩子哭声越响亮,越能说明他们鲜活健康。 是以如此哭哭闹闹又过了一年,灵慕冰果然又怀上了一胎。 司母高兴地合不拢嘴,将儿媳妇供成天仙娘娘伺候,每日精心买菜做饭,没有多余时间来照顾老二长瑶。 索性长瑶学步走的早,一岁半便已走不稳当还能小跑,所以她经常趁自己被家长忽视的时候,一路拽着小屁股奔至灵愫雪家,蹦跳着叫唤:“娘,娘……” 她以为谁对她好,就是娘。无论灵愫雪怎么教她改口,她都改不过来。又加上司母重男轻女观念很强,既然长瑶与愫雪投缘,便默许她叫她娘。 时间一长,潜移默化中长瑶就成了灵愫雪的女儿,她将她当做小公主,方方面面都照顾地很细心周到,比在司家受奶奶冷落强百倍。 所以长瑶长到三岁会说完整话语时,第一句话就是:“娘,我们家虽然小,但却是晋安郡最温暖的地方。” 灵愫雪听了甚是感动,蹲下身一把将懂事的她拦在怀里,摸着她小香瓜般头,感动道:“娘有你陪伴此生无憾。” 因为长瑶是过籍过来的孩子,而且也时常回司家玩,所以她并不觉得自己没有父亲。在她心中司明旭依然是个好父亲。所以她不像单亲家庭中的孩子,从来不过问自己爹在哪里。就这么相依相伴地牵着灵愫雪的手,吃饱穿暖地渡过每一天。 有孩子在身边叽叽喳喳地围绕,灵愫雪对酆逝隐相思之情渐渐转淡,不再如从前那般思念到深处茶饭不思。就算他一个月也不传音一次,她也觉得没什么,只当传音石是个装饰衣服的挂饰。久而久之,便将它解下腰畔放在梳妆台抽屉里的最深处。 没想到有一日被长瑶翻了出来并玩脱了手,跌在地上摔个粉碎。灵愫雪见了当时气得面红耳赤,但念在稚童无心的份上很快就不在计较,第二天传音石摔碎的事情就像一层被风吹走的薄沙,在她心上再也不留痕迹。 春去秋来换地悄无声息,四个半年头眨眼而至。长瑶已经三岁,司府又添了一丁,这已经是司府第三个儿子。司明旭高兴地将满月酒大肆操办。 这日,灵愫雪给长瑶穿上一身刚买不久的新衣服,亮亮堂堂地牵着她赶往司府看她的小弟弟。谁知今日运势不佳,竟然在半路遇见了绯婵。 绯婵故意来寻她的,因为她又收刮到了一个可以炫耀的资本,所以毫不迟疑赶来截住灵愫雪的去路,狂傲妩媚地笑着,招摇着纤细涂满凤仙花汁的手指招呼道:“白毛女,我们好久不见。”说罢,她将眸光掠在长瑶清嫩的小脸上,脸上的表情更加舒展,笑的得意:“天呐!你都有女儿呐!” 灵愫雪警惕地望着她,愠怒:“有什么事冲我来,请别伤害孩子。” “咯咯,你女儿简直就是我的开心果,我见了她什么都忘了。”说罢,绯婵摇摆着身姿,款摆地消失在路的尽头。 灵愫雪只冷哼了一声有病,便拉着长瑶继续赶路。 第一百六十三章 长瑶从未见过那么妖冶美丽的女子,忍不住抬头询问:“娘,刚才哪位阿姨是谁?” 灵愫雪讶然,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幽幽不悦道:“那是只妖精,日后见着了你一定要藏在我身后。” 妖精?长瑶第一次听说这个词,觉得很新鲜,趁着兴头又多问了一句:“妖精都那么好看?” 灵愫雪阴着脸,默然许久没有回答。 长瑶便当她是默认,昂头望着灵愫雪如瀑的银发嬉笑道:“娘,你也很像妖精。” 她意思是她很美。 灵愫雪未深想,误以为小家伙又在胡言乱语,于是拉她的手紧了紧,提醒道:“妖精大多都很坏,所以你要小心。” 长瑶听的一知半解,讷讷地点了点头,跟着灵愫雪很快就来到了热闹熙攘的司府。因司明旭这几年为晋安郡和周边村庄做了不少功绩,所以十里八村的村民一听说司家又添男丁,便匆匆挎着菜篮子带着绵薄的礼物赶来。 一时间司府被高矮不一的农民村妇挤的水泄不通。院落的戏台更是人山人海。 灵愫雪牵着长瑶一步一个艰难地挤过人群,气喘吁吁地来至后院厢房。长瑶久未来主家,面对自己的亲生母亲与兄长和弟弟们有些生疏,缩在灵愫雪身后久久不肯出来。 灵慕冰慈爱地招了招手,长瑶还是不肯出来,讷讷地望着母亲怀中啧啧吮吸手指的白胖婴儿,感到很是多余。 虽然以前她来司府也觉得自己多余,但有大哥长平领她一起玩耍所以陌生感很快消失,但现在他们全部都围着新出生的小弟弟,完全未将她当一会事,她便心中不是滋味,拉着灵愫雪的手一边往门外拽,一边叫唤道:“娘,我想出去看戏。” 灵愫雪了解她心中的苦涩,便同灵慕冰招呼一声后,牵着长瑶施施然离去。她们来至拥挤的戏台旁,人影交叠太密,肯本看不到什么,灵愫雪便借机牵着长瑶走至一旁稍微安静的角落,语重心长道:“瑶儿,这里是你出生的地方,你迟早还要是回来与哥哥弟弟们一起住。所以不要每次回这里都摆出一副腼腆而陌生的模样,好不好?” “不好。”长瑶一口回绝,小肉手拧巴着衣角,望着灵愫雪阴沉的脸色,体会到自己说的有些过,于是咬着唇挤着泪委屈道:“我也想同他们好,但是他们从未把我当回事儿。特别是奶奶,总对我呼来喝去……”突然一颗眼泪,从她小脸上滑落下来。 灵愫雪心一揪,连忙抽出娟帕给她拭泪。想起自己寿命只剩下一年,心中便充满负罪感。她明明不能陪她长大,却要将她收过来当自己女儿。待一年过后她离开人世,完全无法想象小家伙会哭的多么伤心。于是她深吸一口凉气,收起心中的悲伤,牵着长瑶,露出哀求的目光道:“我们回你亲娘和哥哥弟弟那里去好不好?” 长瑶懂事达理,不想见灵愫雪不开心,但又因为自己年纪尚小不懂得掩藏,只能带着不情愿点头同意。 灵愫雪为了她将来少些痛苦着想,拉着她再一次回到后院厢房,轻轻推道:“快去给你亲娘磕头,并向哥哥弟弟们闻声好。” 长瑶顺从地照做。 灵慕冰顿时感到诧异,困顿地凝视着灵愫雪道:“你何故让瑶儿行此大礼?” “因为她终将是你们司家的女儿。”灵愫雪解释,淡淡的水眸掠过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凄凉。 灵慕冰还以为她是在为瑶儿感到生气,便拉着瑶儿的手,笑道:“愫雪你放心,无论瑶儿走到哪里,她都是司家的根,所以我不会亏待任何一个孩子。”摸了摸瑶儿的头,慈祥道:“好瑶儿,四个当中你最懂事,你体谅一下娘,娘要照顾小弟弟,等小弟弟们都上了学堂,娘便带着你每天吃好吃的玩好玩的。” 孩童最喜欢听这句话。 长瑶也不例外,瞬间变心花怒放地伸出小尾指与灵慕冰拉起勾来。很快,她又融入了这个大家庭,跟着长平还有小弟弟屁颠屁颠地奔跑玩耍。 屋内就只剩下一个吮着手指睡着的婴儿,和两姊妹。 灵慕冰虽然忙碌,但却心细,早就看出灵愫雪最近很不对劲。便一边给她斟茶,一边由浅入深的关切道:“你最近将瑶儿带回来的有些频繁,难道生活上遇到了什么困难?” 灵愫雪正准备握杯的手微微一怔,停滞了许久才握过茶杯饮了一口清茶,淡淡笑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瑶儿跟我在一起太过孤单,所以想让她多回来热闹热闹。” 灵慕冰观察她的神情,便知道她心中隐藏着真正想说的话,便又给她斟了一些水道,拉着她的手焦急道:“愫雪,一个女人带孩子不容易,如果你想将瑶儿送回来独自过自在的生活,我随时都欢迎她回来,你不必在乎司母的感受。” 她又想偏了。 灵愫雪连忙摇头:“我怎么会觉得长瑶麻烦呢?她是我的开心果,我一日不见着都会思念她。只是……”说道一半又被舌头压回了肚子里。 “只是什么?”灵慕冰急切道。 灵愫雪默然了半晌委婉道:“只是我近日身体有些不适,害怕自己照顾不好长瑶,所以经常将她带来,好相互有些照应。” 明年她将魂落九泉的话,她始终说不出来,只能拿长瑶做挡箭牌,迂回婉转的解释。 灵慕冰顿时松了一口气,只要灵愫雪没什么大事,她就阿弥陀佛了。但很快她又担心起来:“你的身体哪里不适,要不我让相公给你找郡内最有名的大夫看看。” 灵愫雪摇头婉拒,拿带孩子很费经历做借口搪塞。于是灵慕冰也不再追问,不了了之。 半年后,长瑶又长大了一些,又懂事了一些,每次回到司府不仅不觉得陌生,还同哥哥弟弟玩的不亦乐乎。每次灵愫雪忙着赚钱时,她便自个儿跑至司府找未上学堂的弟弟一起玩耍。 但灵愫雪的心却越来越恍惚忧愁。离死亡日期越近,她便越害怕,但为了不然家人担心,心情抑郁时就躲在隐蔽的墙角捂嘴哭泣。 第一百六十四章 若问灵愫雪有没有后悔牺牲自己的寿命。答案是肯定的。因为自从酆逝隐随妖皇去天山攻打童姥仙女们,他便再未出现。 也不知道他是忘记了她,还是他心投绯婵抛弃了她。 无论他怎么样,如此长久不来与她相见,就说明她在他心里不那么重要。起初她还为自己不停地等待而感到不公,但随着照顾长瑶一天天长大,不公的感觉便渐渐淡化。 她只希望自己临死时,长瑶能陪伴在她身边。 日子又一天天平淡无奇地翻着,很快又过去了三个月。 “只剩下两个月了。”灵愫雪独自坐在空荡的小屋内,对着黑暗的空气一动不动。今日长瑶在司家,所以她一个人在家随便吃了点晚饭,连灯都懒得开,便坐在床旁,仿佛入定。 天色越黑,心里悲伤越强。为了不让它如洪水般从又眼眶暴发出来,她选择蒙头大睡。一觉抵达天亮,惺忪醒来忽然发觉床头正站着一个修长高大的身躯。 不是深蓝色的衣,而是银色袍子。灵愫雪模模糊糊中也能知道来者是谁,便微笑着,恍惚着望着那人道:“寅炎,你怎么来了?” 南荣寅炎神色凝重,脱口第一句话不是你终于醒了,而是:“我预感到你有厄运,遂赶来瞧一瞧。但刚才你睡着时,我施法探析了一下你的命脉,却并未发现什么异常。而我的心从昨夜起就一直突突跳个不停。” 说罢,他弯下腰,轻柔拉着灵愫雪的手贴在宽拓的胸膛上,感受心律强大的节拍。 灵愫雪微惊,却并不是因为心脏鼓动如雷,而是因为自己久未触碰男人的身体,连忙将手缩了回来,干干地笑道:“你心脏跳动异常,应该赶紧去找药师……” “不,我自己的身体我很明白,这心脏打昨夜开始突飞猛跳时脑海里就每隔一个时辰跳突一个念头。”南荣寅炎恢复挺拔。 “什么念头?”灵愫雪道。 “那就是……”南荣寅炎突然停了下来,因为接下来要说的话很不敬,犹如站在法场上宣判一个罪人。 灵愫雪已是迫不及待,拉着他衣袖哀求:“说罢,到底是什么念头,让你非来不可?” 南荣寅炎踌躇了许久,最终还是说了出来:“念头就是,你马上将会遭遇不幸并且离死亡不远了。” 原来是这个。 灵愫雪不紧张反而松了一口气,表情并没有南荣寅炎想象中的悲痛,他讶然道:“你不害怕?” 灵愫雪耸了耸肩,她不仅不害怕,而且习惯了四年零十个月,故而不以为然地淡笑道:“人终有一死,说不定这个念头只是你晚上做的一场噩梦,所以有些担心白天便赶来看我。”她将手在被褥外摊了摊:“你看,我好好的连病都不生,怎么会有什么厄运。”说罢,她缓缓起身披上外衣,拢了拢肩上凌乱的散发,继续道:“兴许是你忧思太重,所以心跳加开胡思乱想。” 南荣寅炎摇头,望着她平静的脸,眸中掠过一丝愧疚:“对不起,我已有数年未来见你,今日突然出现便对你说一些不吉利的……” “没事,这说明你还记挂着我。”灵愫雪大方体谅,心中却暗忖,智慧树他老人家的威力也真强大,让寅炎对她的生死有了感应,却查探不出。不过这样也好,成全了她安静死去的想法。 南荣寅炎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来这一趟,就不该匆匆离去,于是他走至厅堂桌旁坐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因为隔夜的原因茶很凉,他便用法术温了温,然后才轻抿一口后用关切老友语气寒暄道:“不知你与狐王相处的怎么样了?” 卧室内许久才传出灵愫雪声音:“还好。” 南荣寅炎信了,继续追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成亲?” “快了。”灵愫雪声音凉凉的,没有温度。 南荣寅炎顿了顿,只当她态度冷淡是因为小两口吵架了,便转移话题,捻起自己开心事说起来:“盼儿已经给我生了一儿一女,如今她现在肚子里又怀了一个。” 灵愫雪闻言,声音恢复温度,喜悦道:“恭喜你们夫妻两了。” 南荣寅炎嘴角荡漾着Chun风,又抿了一口茶后,涛涛不绝地将家长里短说了一遍。因为说的长时间久,茶壶里的水已经被他饮尽。 灵愫雪刚要拧起茶壶再去烧一壶,却被他婉言阻止:“坐的挺久了,我该走了。毕竟我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不能冷不防来人间太长时间。所以愫雪,你好好保重。待有机会,我会带着孩子来探望你。” 说着他伸了个懒腰,朝门口走去。临飞消失际,他忍不住回头,再次询问:“愫雪,你真的没什么大碍?” 灵愫雪站在屋内,柔柔地摇头:“没有。” “那就好,再见。”南荣寅炎挺拔的身躯安然消失。 屋内又恢复了寂静,灵愫雪缓缓退至桌旁坐下,望着前方讷讷道:“寅炎都能有所感应,那法力更加高强的逝隐也会有所感应。” 她期待,希望临死之前,他能来见她最后一面。 然而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灵愫雪每次睁眼身边除了熟睡的长瑶,便再无其他身影。 难道逝隐因为断过双腿所以法力大不如前,感应不到她即将死亡的事情?又或者他太忙碌无瑕抽空来感应她一番?又或许……一想起来,灵愫雪的脑袋就如滔滔江水,奔流不息。需过两三天才能淡化这种胡思乱想。 距离死亡之期还有一个月。灵愫雪一大早便将长瑶送至司府与哥哥弟弟们团聚。会奔跑的儿童,最喜欢群聚,所以有一个哥哥两个弟弟的长瑶,如今最喜欢待在司府。有时候,长平也会带着年长一些弟弟来小屋寻长瑶玩。所以贪玩使得她忘记了关注灵愫雪一举一动,以为她会永远等着她回家。 直到有一日,长瑶玩的满身泥泞,欢天喜地奔回家时,却发现躺在床上的娘怎么推都推不醒。小小的年纪不懂得试探对方鼻息,只知道娘这么一直睡着不醒,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便跪在床前摸着眼泪,哇哇哭泣。 第一百六十五章 长瑶哭了许久,天黑如墨。肚子饿的咕咕大叫实在难受,她才缓缓收声,从地上爬起。 当她双腿站立时,屋内的蜡烛忽然照亮。一个身袭深蓝色衣衫的银发俊艳美男,高挺地立在卧室门旁,像极了一副精致的画。 长瑶一双红肿小眼睛凝视着他肩上银发,痴痴道:“是你……” 这妖冶男人娘曾经提起过,他满头蚕丝的银发很与众不同,所以长瑶一眼就认出了他。虽然她不知道他是何许人,但她却知道这个男人是让娘伤心的人。 因为每次娘一提到他,就会神情失落,眼眶红润。所以长瑶回过神来,卷起袖子,露出白胖的小臂膀一副干架的模样,咬牙狠狠地将酆逝隐往外推。 “这里不欢迎让娘伤心的人。”长瑶厉斥着,使出吃Nai的力气,却未将酆逝隐撼动半点。 酆逝隐纤长深邃的凤眸,露出冰冷的寒光,幽幽道:“我从未让你娘伤心,反倒是她背叛了我,生下你这个小东西!” 长瑶一愣,使劲的手也不再推,而是从旁搬了高凳子站在上面与他齐头,眸光直勾勾地不满道:“是不是结尾那个傻瘸子告诉你,我是我这个娘生的?” 酆逝隐一愣,暗淡眸光掀起一丝波澜,将她的话在脑海里又过了一遍后,激动地握着她的双肩道:“你有几个娘?” 长瑶被他凌厉眸光骇着,大脑一片空白道:“司府还有一个娘。” “是不是叫灵慕冰?” “是的,她就是生的我亲娘。”长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这些,准备动嘴再说些什么,面前男人突然消失,闪至床榻边痛哭流涕起来。 他说:“愫雪,我罪该万死,竟然听信了绯婵的谎言。半年前我从天山归来,来此探望你,看着你牵着那小女娃时,我就该上前问个清楚,也不至于误会到今日。”眼泪越来越汹涌,声音也已哭哑:“若不是方才灵鸟去奉顺妖山告知,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原来是你用寿命给我换了一双腿。” 一阵剧烈抽泣后,又道:“我好恨,恨自己没能在你死前这五年里好好陪你……” 他说了许多许多,因含着汹涌的泪水,话语非常模糊不清。 长瑶愣愣地望着他对着娘猛烈哭泣,自己的眼角也情不自禁流下眼泪。她虽未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就目前娘躺着静如止水的状态来看,娘似乎永远也醒不过来。她连忙撒腿朝司府奔去。 本个时辰后,灵慕冰抱带着三个儿子与司明旭齐齐赶来时,小屋内灯虽然,却已经不见任何人的踪影,只剩下一份雪白的信安躺在冰冷床榻上。 上面是酆逝隐留下的话,不仅写了灵愫雪的死因,还说他亏欠她太多,要将她的尸身安葬在奉顺妖山,永远陪伴着她…… 灵慕冰读完信已经全身无力,瘫靠在自己丈夫怀里,四个孩子对着空荡的床心情低落,虽然不知道小姨去了哪里,但见母亲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也都纷纷留下悲伤的泪水。他们中当数长瑶的哭声最大,眼睛肿的最厉害。 她幼小的内心,永远也无法忘记自己曾经有一个照顾自己无微不至的,银发似雪的娘。 数日后,茶饭不思的灵慕冰蔫蔫地坐在桌旁,掐指算到自己妹妹的尸体还未下葬。于是她将四个孩子们交托给司母,便化成一股青烟朝奉顺妖山飞去。 狐王宫殿亦如当初她所见的那般阴沉灰暗,没有人气。看来酆公子过的日子也并不那么好,她轻轻哀叹一声,顺着入后殿的路轻轻一拐,来至狐王寝殿。柔柔地推开门,灵愫雪尸体果然躺在那儿,周身裹着一圈防止尸体腐烂的妖法。而床边便是一动不动憔悴如同朽木的酆逝隐。 灵慕冰腾空一寸轻轻地飘了过去,生怕自己的脚步声惊扰了这安静的气氛。 酆逝隐察觉身后飘来的人,枯井无波的眸中抽动一丝纤细的闪烁,语气毫无温度道:“你来做什么?” 他心已死,所以浑身和尸体一样散发着寒冷的凉气。 灵慕冰怜悯地望着他,伸手落在他的肩头,轻轻拍着:“人死不能复生,让愫雪早点入土未安罢。” 这句话触动了酆逝隐心中最柔软的伤痛,干涩的双眸又淌下汹涌的泪水,握着尸体冰冷的手抽泣:“我不舍,不舍啊。” 他若早知自己双腿是愫雪用阳寿换来的,他宁愿一辈子站不起来。 现在他好不容易摆脱了妖皇的束缚,抛弃火护法的荣誉,成功功成身退地回到奉顺妖山做一名妖王,现在命运仿佛开了个玩笑,让他只能守着愫雪尸体度日如年。 哭了许久,酆逝隐拭去眼泪,将通红的双眼望着灵慕冰道:“我打算在日月同辉那天,割下自己所有的尾巴,让愫雪复活。” 灵愫雪闻言,震惊。这种借日月之辉复活凡人的妖法她曾耳闻过,是六界十大禁忌之一,弄不好施法者与被施法者双双灰飞烟灭。但就酆逝隐上万年高强的妖力来看,应该不会失败。然而它之所以被禁忌,不仅因为逆天而行,而是成功后复活者受法力反噬堕入魔道。生,永世畸零;死,永世不得超生。十分极端。 灵慕冰脸色惨白,沉重地摇头,诚恳地哀求:“狐王,请你放过愫雪吧。她在世的时候,一直苦苦等待。现在好不容易长眠,就让她入土安歇……” “不,我要她活,活过来让我陪她永生永世不离不弃。”酆逝隐咬牙,神色激动,额上青筋更是暴突。 灵慕冰深知劝导已经没有用,只能拿复活的危害来告诫他。 酆逝隐固执摇头:“只要她能活,永世畸零我便陪她畸零。至于死,我绝不会让她再比我先死。” 执念的力量就像一根草,根深蒂固地生在他心间。 灵慕冰眸含泪水地走至床榻,轻轻地抚摸灵愫雪惨白僵冷的脸颊,悲痛欲绝道:“愫雪,你是个苦命的人,这一辈一直在替别人着想,先是失去玲珑心,再失去仙体,如今……” 话再一次没说完。 灵鸟扑腾着翅膀,不偏不倚地降落在灵愫雪胸膛上。 第一百六十六章 灵鸟神色有些悲伤,但却不是酆逝隐那般绝望。因为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爷爷一直很怀念灵姑娘,觉得她这一生太过凄惨,所以他命我前往九重天司命星君府走了一趟。”灵鸟用红色小短啄捋了捋翅膀上被风吹翻的羽毛,继续道:“司命星君未列仙籍时曾欠下爷爷一笔人情,所以我顺利翻得命薄,寻得灵姑娘投胎出世的地址……” 话未完,酆逝隐死灰的眸中瞬间燃起一双小火苗,迫不及待询问:“哪里?” “在北凉西部一座名唤杏花的小村庄。”灵鸟道:“那儿本来杏花铺满山,但最近一年不断战乱,已成一片焦土狼烟之地。所以在那儿生存的村民十分疾苦,有许多还未出世的孩子随他母亲一起死在战争中。不过我翻看命薄,灵姑娘所转生的人家住所比较偏僻,出生时很顺利,但不久父母还是会被敌军杀害。到时她命中会有一善人将她从染满血迹的襁褓中救出。”说着,灵鸟蹙了蹙眉:“但那善人是谁命薄上并没有指名道姓。” 灵慕冰脸上云开见月明:“那就是说这善人是谁都可以,只要当时有人去就愫雪,便能改写她的命运。” “不错。命运本很循规蹈矩,但就是这些善人、贵人扭转了那些人的命运。”灵鸟眉间疑云消失,豁然开朗:“难怪爷爷要我先找司命星君,再来寻狐王。他老人家早就想好了,让狐王去做灵姑娘命中的善人!” 之后,灵愫雪终于入土为安。 天云萧瑟,冰冷的墓碑前,三根清香缭绕。灵慕冰长叹一声后望着伫立在一旁神色凝重的酆逝隐,道:“我妹妹一生都在等待着你,希望她转世,你不再负她。” 酆逝隐沉浸于悲伤,半晌才回过神来道:“放心,她着辈子我若再离奇一步,便受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有他这番毒咒,灵慕冰也就放了心,对着墓碑又拜了拜,便不舍地乘风离去。 十六年后,凡间疆土已渐太平。 晋安郡不仅扩大了规模,而且更加繁华,纵横交错的几条大道上,车水马龙络绎不绝。城中百姓富足安逸,闲暇时来最津津乐道的事情就是知州大人家的三个宝贝儿子还不如长瑶这一个女儿,不仅人长得标致水灵,一手长剑耍的更是精彩绝伦,百里十城也挑不出这么一个巾帼女英雄。一日抓三个小偷,三日平定一场群架,带着捕快们帮她爹风风火火地治理晋安郡,从未出过叉子。 正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长瑶受百姓拥戴的同时,却愁苦了她的爹娘。好端端一个大家闺秀,硬生生转性成大大咧咧舞剑弄棍的女汉子,今后谁家敢娶? 司明旭经常在衙门捋着胡须哀叹:“这郡中治安确实越来越好了,可瑶儿却越来越像个汉子,今后可怎么找婆家?” 旁边衙役们听了只能用姻缘天定来劝慰。 长瑶却是不管不顾,反正未到二十岁,她还不算老姑娘,能与捕快衙役们多抓一个坏人,总比在家幽怨的绣花强。 昨日她又收到村民举报,说下面乡村每到深夜都遭强盗,所以她安排了衙役下乡挨个搜查。今日正好可以下乡拜会自己的师父。 她一身精湛好武艺,全拜师父耐心教导所赐,不多带点好吃的犒劳犒劳他,实在是说不过去。于是她准备了两坛子酒,一只黄油蜜酱烧鸡兴致盎然地来至玉田村。 入了村头,她便轻车熟路朝灵氏茅屋匆匆走去。门敞着,一名十五头发乌黑如瀑的少女,衣衫粉红轻柔如初开的桃花,正捻针走线地绣着一个深蓝色荷包,模样甚是专心。片刻后闻到一股香喷喷的烧鸡味,立刻放下手中绣活,笑面相迎地朝门口走来:“瑶姐姐,你又来看你师父了。” 长瑶轻轻点头,将手中的沉重全部搁在桌上,并伸指刮了刮少女精致的鼻头,打趣:“什么叫我的师父,他明明也可以做你的师父。” 少女委屈了摸了摸鼻子:“我也想叫他师父,可是他说他不能做我的师父。” “为什么?”今日师父不再,长瑶要刨根问底。 “因为他说等我十八岁,就娶我。”少女一脸茫然,显然还未情窦初开,对娶这个字不太了解。 但十九岁的长瑶却是心知肚明,如鲠在喉般咽了咽,讶然道:“师父他真这么说的?” 少女点头。 长瑶的脸一点一点的变白,转着眼珠将她上下打量了数遍,心比黄莲还苦道:“怪不得师父不让我问他为什么不收你为徒,原来他一把年纪深藏不露,竟然是个恋童癖。” 说完,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大逆不道的话,连忙拍了一下自己的嘴,不是滋味地苦涩道:“早知道师父喜欢小的嫩的,去年我十八岁之前就应该向他表白。” 现在反而更加大逆不道了。 粉红衣衫的少女听的一愣一愣,惊讶道:“原来瑶姐姐喜欢你师父啊。” 长瑶羞涩地点头。谁叫师父那么英俊潇洒,举世无双。 粉红衣衫的少女眉毛一扬,慷慨大方道:“既然你喜欢,那就把他给你吧,反正我已经在这里呆腻了,想出去云游四海,增长见识。” 长瑶一听心中窃喜,但又因自己连长,只能装出一副老生常谈的样子,咳嗽两声,柔柔地摸着她的纤肩慈爱道:“你还小不适合出去云游,等大点像我这样武有所成,再出去也不迟。嘿嘿。” 忽然一个高大的黑影压来,带着一股肃然的气息。 “愫雪,你想丢下我自己出去云游?”酆逝隐微怒而又伤心地望着粉红衣衫的少女。是的,她就是灵愫雪的转世,所以他还是这般称呼她。但语气却比以前更加温柔。 为此长瑶不知吃过多少吃醋,曾经背着他将虫子放在愫雪床榻上。不过那都是幼时不懂事的做法,现在她已成年十九岁,再吃醋也做不出放虫子那等出格的事,只能将羡慕心思藏在心里。毕竟师徒不能相恋,将来她还是要嫁给其他男子。 现在未嫁之前,她能多看师父一眼是一眼。 愫雪却对面前男子不以为然,也许是打小每日与他腻在一起,再美再惊艳的花也会看腻,所以她揉巴着衣角道:“我呆在村里十五年从未出去游玩过,所以我想出去看一看。” 酆逝隐顿时松了一口气,只要她不抛弃他,她提的要求,他都能满足。 翌日。长瑶再来灵氏小茅屋时,屋内不仅空无一人,而且台面上无任何一物,东西显然是被收了起来。看来师父已经带着小愫雪出去游山玩水。 她闷闷不乐地长叹,又闷闷不乐地回家,对着母亲怅然若失道:“娘,师父为什么对愫雪那么好?” 灵慕冰一边缝补着衣衫,一边漫不经心道:“你不觉得愫雪像一个人?” “像谁?”长瑶讶然,伫立良久,收刮肚肠也想不起她像谁。 灵慕冰轻轻一叹:“也罢,你想不起来就算了。毕竟那个人对你来说是一个悲伤的心结。” 长瑶困惑,娘话里有话,悲伤的心结她整个明朗的人生也就一次。是四岁那年,一个对她极其好的白发女子突然病逝。正是因为事发突然,所以在她幼小的心上刻了一道深深的印痕,以至于她到现在一看到银发的人,就会心脏抽痛。 难道……难道…… 长瑶将白发女子的容貌从记忆深处抽出,与愫雪的小脸蛋比对一番后,如遭雷惊,脸色煞白地脱口而出道:“难道世间真有轮回转世?” 她急切地望着母亲,希望母亲能给一个准确的答案。 然而灵慕冰只嘴角上扬,却一句话不说,似乎在用沉默给予肯定。 长瑶又百转千回地想了一番,阴郁的心情豁然开朗。师父不是恋童癖,而是愫雪前世的情人,这辈子他陪她是应该的。如此一来,我这漫长的暗恋旅程也到头了。 没有情愫催增的烦恼,长瑶一身轻松,伸了个懒腰,红涩着脸向母亲询问道:“娘,我也迟早会遇见命中注定的那个男人吧?” 灵慕冰慈祥地笑着,终于开了口:“当然。这就是我为什么一直不催嫁人的原因。” “既然娘已经知道,那就快帮我劝劝爹。他这几天一直吵嚷着要没收我的剑。”长瑶噘着嘴嘟囔。 灵慕冰脸上一派淡然:“你爹也就是个嘴,心里其实很疼你。” 日子悠然而过,转眼又是三年。 长瑶如愿以偿地寻得如意郎君。最后一次见师父与愫雪便是在她的婚礼上。当时他们还举杯调侃愫雪已满十八岁,因该找个好婆家。司明旭说的不亦乐乎,将晋安郡里所有青年才俊说了一遍,供愫雪挑选。 愫雪竟真摆出一副认真面孔,与司明旭乐呵呵地三挑四选起来。殊不知身边坐的的酆逝隐脸阵青阵红,一副想杀人放火的模样。 如今长瑶也是孩子的娘,抱着襁褓中的娃儿,与自己母亲坐在院中悠闲地享受午后温暖的阳光。谈话间总是会不经意地扯到自己师父与曾经照顾过她的白发女子。 觉得他们之间应该发生了不少传奇故事。 现在,他们相依相偎地携手云游,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 “希望愫雪能与师父生生世世在一起。”长瑶望着天上悠悠浮云祝福。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