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楔子 御书房内。 “臣妾参见皇上。” “皇后无需多礼,起来吧。”当朝皇帝皇甫临没有抬头,专心致志地批阅奏折。 “皇上案牍劳形,也要注意保重龙体。” “恩,皇后此来何事?”皇甫临态度冷淡,直接问出了来意。 “臣妾想请皇上下旨,让各家送秀女进宫,参选太子妃。” “哦,皇后是要为太子选秀?”皇甫临终于抬起了头,他没想到皇后方如薇今天是为这件事来的。其实早在太子皇甫敬文年满二十的时候皇后就为此事求过,但是当时正好遇到太后薨世,宫中三年内不准嫁娶,因此此事就一直拖了下来。 “是,太子已经二十五,太子妃之事不宜再拖,皇上以为呢?”皇后心里有自己的打算。 “好,也是时候了,那就有劳皇后着手操持吧。” “臣妾遵旨。” 嘉业三十年,皇上第三子——当朝太子皇甫敬文已满二十五却仍然没有太子妃,皇上决定为太子选秀,要各家王公重臣送家中适龄女子进宫参选。 京城天一酒馆。坐在窗边的一个中年男人说:“你们听说了吗,今年太子妃大选,很多王公大臣的女儿都榜上有名,就连左相,也接到圣旨要送女儿进宫参选。” 邻桌一个胖乎乎的男人大嘴一撇:“要我说啊,这左相的女儿一定长得很丑,听说她一直养在相府深闺,几乎很少出门,见过她样子的外人就更少了。” 之前的中年男人喝了一口酒,抹抹嘴,继续说道:“那你就说错了,想当年,左相的夫人那长得真是漂······” “你不要命啦,居然敢提左相的夫人,当年她和左相的事闹得满城风雨,当时的皇贵妃和方家更是不准外人提起有关这位夫人的一言半语,如今虽说方相已经离开人世,但是皇后还把持着后宫,若是听到有人议论这位夫人,到时候你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与胖男人同桌的一个老爷子还没等中年男人说完,就摸着白胡子立马制止道。 “算了算了,咱先不说这位左相千金的容貌,就说这次太子妃大选,左相千金还是很有希望的。”胖子又转到了先前的话题。 中年男人接口道:“你又说错了,这次参选的高门权贵之女众多,虽然左相深得当今皇上的器重,但是左相起于微末,没有家族实力支撑,太子是皇后唯一的儿子,皇后自然要为他选一位身份背景深厚的女子。我看,左相的千金,悬!” “朝堂上的事,你们知道多少,左相虽然起于寒门,但是皇上器重,又着意提拔,你们看看,这些年朝里提拔上来的寒门士子还少吗?可见,皇上看重的并不是家门背景,而是个人才干。朝中事瞬息变化,谁又能预知将来事?”白胡子老爷子说的话倒是在情在理。 酒馆里的人还在热火朝天地议论着,左相楚怀风的府里却是一派宁静,丝毫看不出备选前的紧张。 后花园的秋千上坐着一名女子,二八妙龄,鹅蛋脸,远山眉,小而挺翘的鼻子,一双丹凤眼顾盼生姿,身着杏黄色束腰长裙,数颗珍珠点缀发间,素净却雅致,不余一丝累赘。此时,她正专注地看着一本《诗经》。这名女子正是当朝左相楚怀风唯一的掌上明珠——楚向晚。 “小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在这看书?后日您就要进宫选太子妃了,还不抓紧时间把进宫参选的衣服首饰试一试,好让太子殿下到时候对您一见倾心那!”小丫鬟倩儿嘟着小嘴,抱怨着自家的小姐。 “小丫头,就你想得多,怎么比我还着急?”楚向晚从秋千上站起来,把手上的《诗经》轻轻合上,握成一卷,敲了一下小丫鬟的头,“我几时说过一定要选上?” 倩儿假装吃痛,揉着自己的额头:“当太子妃不是很好吗?我看别的参选的府里天天派人往绸缎庄和水粉铺跑,整个京城的珠钗首饰都快被这些参选的小姐们搬空了。也只有咱们府,静悄悄的,您不急,老爷也不急。” “别人稀罕的,我未必喜欢,太子妃的身份纵使再金贵也非我所愿。我只希望······” “希望——”倩儿故意拖长了声音,抓起楚向晚的手,一本正经地说,“找一个心心相知的男子,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楚向晚面色泛红,抽出自己的手,睨着小丫鬟:“小小年纪,就说什么男子不男子的,也不知道羞。你这么伶牙俐齿,将来不知道哪个小冤家能镇得住你?” “小姐,我不依,我不依,”倩儿摇着楚向晚的手臂,“人家在为您着想,您却拿人家打趣儿。”接着,倩儿一脸严肃道:“我是不会嫁人的,我要一辈子陪着小姐,夫人去的早,留下您和老爷相依为命,老爷天天忙朝里的事情,也没多少时间照顾您,我知道,您每天呆在府里抚琴看书,其实很闷。日后如果您被选为太子妃进宫,身边没有个知心的人帮衬着可怎么行?我是一定要陪着您的。” 听倩儿提到娘亲,楚向晚也有些沉默。她紧紧握住倩儿的手:“好倩儿,我一直把你当妹妹看待,虽然爹爹一有时间就陪我,又为我延请名师教习琴棋书画,可若不是有你陪着我,照顾着我,这日子可真的要无趣很多。 “所以呀,小姐的身边怎么能少了我?”倩儿掩藏起即将溢出的泪水,微笑着反问楚向晚。 楚怀风站在长廊里深深凝视着院中的女儿,那眼神又似乎不是在望着女儿,而是透过她看到了自己深爱的妻子。虽然面貌一样的倾城绝色,但是一个温婉,一个慧敏,性格却是截然不同的。 楚怀风已年过四十,黑发中也已掺杂了些许银丝,他身着一袭深灰色的常服显得沉稳端方,听到女儿和小丫鬟的对话,他叹了一口气,走了过去。 楚向晚一抬头,看见爹爹走了过来,忙上前扶着爹的手臂撒娇道:“爹,您怎么来啦?” 楚怀风对着倩儿说:“我有些话要和小姐说,倩儿,你先下去吧。”倩儿行了个礼,转身告退。 “爹,您要和我说什么?”楚向晚扶着自己的爹爹在花园的凉亭里坐了下来。 楚怀风望着女儿手中握紧的书,问道:“向晚,在看什么呢?” “爹,是《诗经》。” “哦,让我猜猜,我的向晚一定最喜欢‘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为了不给女儿太大压力,楚怀风故作轻松。 “爹,这次您猜错了,女儿喜欢的是‘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说到这,楚向晚定了定眼神,“女儿不求君子,只求一个‘知我者’。” 楚怀风叹了口气:“向晚,也许是你娘亲早逝,爹又忙于朝事,所以你从小就独立懂事,但是爹要嘱咐你一句,‘峣峣者易折,皎皎者易污’。女儿家应该以柔克刚,你后日进宫参选,切记锋芒毕露。” “爹您放心,我并不想当太子妃,女儿这次去不过是碍于皇上降旨,点个卯也就回来了。” “这次太子妃大选,朝中重臣但凡有女儿、年龄又合适的,都在备选之列。皇上特意召我,说让你进宫参选,可能是因为眼见后宫被皇后把持多年,朝廷上方家一家独大、打压异己,皇上疼爱太子,不希望再选出个太子妃也是方家人,致使太子将来登位后受制于外戚,故而希望你进宫,分薄方家在宫里的势力。爹不能违逆圣旨,却也不想你能入选,你母亲与我的事你也知道,皇后必不会让你成为太子妃。”楚怀风意味深长地说出了这番话。他受皇上器重,官拜左相,虽愿意为皇上尽忠,却不想把女儿的终生幸福当做争权夺利的工具。 他慈爱地抚了一下女儿的头,继续说道:“再说了,我的女儿从小被我宠坏了,若进了皇家,哪里能受得了那份约束?以后找个正直敦厚的夫君,一心一意对你好,爹也能放心了。” “爹,说什么嫁不嫁的,女儿说好了要一直陪着您的。”楚向晚趴在爹爹的膝盖上撒娇。楚向晚知道爹爹的心,楚家和方家的恩怨是个死结,后宫多是皇后的势力,真要进宫,她的日子必不会好过。再加上后宫牵扯着朝廷的夺嫡之争,各方势力错综复杂,她是绝不会自己去趟那潭浑水的。 “小姐,你回来啦,怎么脸色不好,是不是老爷说了什么?”倩儿见小姐踏进房间,一脸沉思。 楚向晚默然不语,过了一瞬,她抬头对倩儿温然一笑:“没事,倩儿,你帮我选一件平日最常穿的衣服和最简单的首饰,后日进宫前让我换上就是,”见倩儿又要劝说她,楚向晚伸手制止道,“什么也不要问,我自有我的打算。” 既然已经打定主意不想中选,那么,楚向晚当然不会把自己打扮得太过招摇,引起别人的注意,可她不知道的是,有些事情,是一早注定的,就算人力再如何避免,也不会改变最终的结果。 倩儿虽然不明白小姐的用意,但还是照楚向晚的意思准备了。 第二章 偶遇 二月初一,是进宫参加太子妃大选的日子,楚向晚一早起来,换上前日倩儿找好的衣衫首饰,淡施脂粉,就准备出门。 倩儿左看看,又看看,咂了一下小嘴,说:“小姐这样虽然美,但实在太素了。” 楚向晚望了一眼镜中的自己,什么也没说,只是嘴角不经意地上扬了一下,就带着倩儿出门了。 楚怀风已经在大堂等着自己的女儿了,此时看见女儿如此打扮,他不禁内心赞叹这孩子实在聪慧,懂得收敛锋芒。他对楚向晚点了一下头,只说了一句:“早去早回。” 楚向晚带着倩儿在府门口坐上宫里派来的车,很快就到了皇宫。管事太监把秀女安排在储秀宫等待召选,倩儿这些丫鬟则被安排到另外一个房间等候选秀结束。 楚向晚看着一屋子的莺莺燕燕,听她们叽叽喳喳地议论皇宫和太子,觉得心里憋闷。她一个人走到了御花园,远处有太监指挥宫人:“快着点,把地上的这些个花瓣给扫干净,今天是大日子,这满地狼藉的,成何体统?若是被皇后娘娘知道了,咱家也保不了你们!” 此时正是初春时节,御花园还未见桃红柳绿,只有冬日的梅花开到极致后散落满地,显露出一种别样的美。 楚向晚感叹道:“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花已逝,芳魂犹在,只是懂得欣赏的又有几人?” 此时却听见背后有一把男声:“好一句‘只有香如故’,姑娘惋惜无人欣赏,殊不知自己就是惜花人。” 楚向晚转头,见一名年轻男子身着天青色龙纹锦服立于其后,面前的男子一看就出身高贵,但给人的感觉却温润如玉,不骄不矜。他说话时的声音很柔和,让人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男子又说话了:“姑娘是迷路了吗?你也是进宫参选的秀女?” 楚向晚约莫猜到,这个男子就是当朝太子皇甫敬文。虽然他服饰清淡,但是腰间佩戴的龙纹佩却是太子的身份象征。 关于这龙纹佩,还有一段传说。相传上古时期,天地间有两条恶龙祸害生灵,到处作恶,数以万计的人命死于它们的龙爪下,各部落首领向天祷告,请求天上诸神收了这两条恶龙,还人间安宁。天上诸神于是下凡,合众人之力,把两条恶龙镇压在了骊山脚下。后秦始皇命人在骊山脚下开挖皇陵,工人无意中发现了一块墨色美玉,玉上刻着两条蛟龙,始皇得此玉龙心大悦,认为是帝命天授,遂让巧匠将其雕刻成佩饰,并在死后佩于其身随葬皇陵。 太祖皇帝,也就是大周朝的开国皇帝皇甫天当年还是前朝的一方守将,曾带兵行至骊山脚下,见一人躺在路边奄奄一息,于是命人将其救起。这人醒来后告诉太祖皇帝,他是一个盗墓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潜进秦始皇陵,发现了始皇身上戴的这块龙纹佩,知道它价值连城,谁知扯下龙纹佩就会触动皇陵机关,所以中了毒。幸亏太祖皇帝救治及时,否则盗墓人性命难保。为感谢太祖的救命之恩,盗墓人把龙纹佩交给了太祖,并承诺以后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时值天下大乱,当政者残暴不仁,各地叛军突起,民不聊生。身边人认为太祖皇帝得此龙纹佩正是吉兆,应揭竿而起,推翻暴政,建立新朝,拯救百姓于水深火热。于是太祖自立国号“周”,一步一步地打下了现在的江山,而这龙纹佩自此就成为了储君身份的象征。 楚向晚向皇甫敬文一福身:“民女参见太子殿下。” 皇甫敬文微微一笑:“你很聪明。是哪家的秀女?” “民女楚向晚,是左相的女儿。” 楚向晚一直低着头,所以没看见当她报出姓名时太子惊诧的眼神。 “原来是表妹。”皇甫敬文语气虽然淡淡的,但是楚向晚还是听出了一丝亲切之感,她并不怀疑自己的耳朵,但是她不明白太子此时的示好是何意。 “太子殿下言重了,民女不敢高攀。” “表妹何必客气,你的母亲与我的母后是姐妹,我叫你一声表妹也无可厚非。” 楚向晚突然愣在当下,太子的态度如此亲厚,她反倒不知如何应答了。按说方家早已不承认母亲,太子不可能不知道。 皇甫敬文似乎看出了楚向晚的疑虑,继续说道:“我很佩服姨母的勇气,这皇城之中的高门望族个个养尊处优,姨母能勘破富贵,甘愿为爱人放弃所有,我非常钦佩。” 皇甫敬文说这话时,语气中充满了无奈和赞赏。楚向晚明白太子的意思,太子妃大选,他却只能站在御花园里赏风景,选谁是皇上和皇后说了算,并不关乎他的感情。身为储君,却连自己的正妃都不能由自己去选择。楚向晚不禁有些同情太子,但此时的她已不想再耽搁下去,两人的身份关系如此尴尬,若是叫有心人看了去,不知道要生出多少风波。 她刚想告退,就有一个太监出声唤她:“楚小姐、楚小姐,您在哪?楚小姐······” “太子殿下,民女出来的时间长了,不能再耽搁了,先告退了。”楚向晚又一福身。 “你去吧。”皇甫敬文转身不再看她。 就在楚向晚迈步的那一刻,一句话飘进了她的耳中:“打扮如此清减,你不希望被选上吧,我也不希望。”楚向晚脚步略顿了一顿,暂时压下心中不解,回到了储秀宫。 选秀开始了,楚向晚随众人进入大殿。堂上正中间坐着当朝皇帝皇甫临,左手边坐着皇后,皇后一袭正红色宫装,发髻正中插一只口衔明珠的纯金凤凰,两鬓以四只碧玉簪横插其间,整个人雍容华贵,只是眼角的皱纹出卖了她的年龄。皇上的右手边还有一位宫装丽人,想必这位就是宫里最受宠爱的孙昭仪。 进宫前,楚向晚已经听说,此次太子妃大选,皇上特意让孙昭仪也来参加,后宫虽是皇后一手掌控,但是眼下,论起在皇上心中的分量,孙昭仪才是最重的。这孙昭仪比皇后年轻许多,她服饰素雅,从里到外一水儿的白,远看就好像是一株笼罩雾中的亭亭玉兰,虽美,却看不真切。此时皇上与她说话,她也不甚热络,似乎她只是这场游戏的一个看客。 和楚向晚一起进去的还有户部尚书方亭楼的小女儿方晓舟,此女生的娇小玲珑,打扮得明丽可人,确实是一个美人。但她是似乎对楚向晚全无好感,打从她和楚向晚被编进一组进入大殿,她的眼睛里就充满了敌意。楚向晚的想法却完全相反,见这位方小姐和自己一组,她反倒松了一口气。方晓舟的父亲与皇后是同宗族的堂兄妹,此次她进宫参选,估计十有八九是皇后的意思,既然方家的人在这儿,那么,其他人也就自然没什么机会了。 “楚——向——晚。”当首领太监报出楚向晚的名字时,她向前迈出了一步。 “民女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皇后,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原来是左相的千金,果然容色倾城、秀外慧中。孙昭仪,你看这丫头在穿着上的喜好倒是和你有些相似,虽是素色,却是一样的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皇上似乎很赞赏楚向晚这身打扮。这句话一出,孙昭仪还是冷冷的,可皇后的脸上有些不自然了。 “皇后,这楚向晚和咱们的太子配成一对并不失礼吧。”皇上转向了皇后。 “皇上,臣妾也没想到楚相的女儿会出落得如此标致,看这丫头的形容举止,确实是落落大方,臣妾也很满意。” 皇后语惊四座,不仅是楚向晚,皇上也有一瞬间的怔忪。本以为最有机会的是方晓舟,可皇后又似乎属意于楚向晚。楚向晚已经搞不清楚皇后的立场了,她觉得,今日进宫,似乎是陷进了一个巨大的阴谋之中。她抬头望向皇后,见皇后也正向她瞧过来,皇后的眼神看似和善,实则冷漠,可是为什么还有一些她看不懂的情绪,包围得她喘不过气来。但是她已经无暇揣测皇后背后的意思了,因为此时她听到了自己最不愿听到的话。 “好,皇后眼光甚佳,朕决定,立左相楚怀风之女楚向晚为太子妃。”虽不解皇后的用意,但这样的结果皇上乐见其成。两边都有自己的想法,结果却是相同的。 “皇上,臣妾觉得,方尚书的女儿方晓舟也十分讨人喜欢,虽然今天选的是太子妃,但是为太子多选几个品貌俱佳的好姑娘也无不可,皇上觉得呢?”皇后出此言,倒是在众人的意料之中。 “皇后言之有理,那就立方晓舟为良媛吧。”既然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皇后又出言请求,皇上也不好驳了皇后的面子,于是点头应允。 楚向晚此时已经听不清堂上之人的对话了,她的脑子里只有一句话:“立左相楚怀风之女楚向晚为太子妃。”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楚向晚没想到最后帝后达成了一致,她却成了权力博弈的棋子。她不想踏进这纷纷扰扰的后宫,却偏偏天不从人愿,也许不是天逆人愿,而是身处皇城,每个人都身不由己。 选秀结束后,秀女们被领回储秀宫,她们带进宫的贴身丫鬟早已候在那里等候自己的主子。 倩儿站在人群中到处张望,一看见楚向晚,就上前扶住了她的手:“小姐,怎么样,选秀结果如何?” “回去再说罢。”楚向晚此时已经没有心情过多言语,只搀了倩儿的手一路向宫门走去,径直上了来时的那辆马车。 一路上,楚向晚一言不发,面色苍白,她掀开马车的窗帘向外看去,见大街上人潮涌动、繁华兴旺,她很是羡慕。爹爹虽然宠她,但是很少让她上街,也许是因为娘亲早逝,爹爹对她的安危尤为关心,不希望她受到一点点的伤害。 她看着街上的人群,觉得自己和这个真实的世界从未接近过,以前是因为爹爹的过度保护,以后是因为皇宫的重重枷锁。楚向晚好想冲下马车,混入这喧闹的人群之中,哪怕只是漫无目的地走走,她也觉得无比真实。 窗帘终究是放下了,既然不属于自己,又何必留恋。楚向晚转过头,面对着倩儿,勉强一笑:“小丫头,以后在宫里,要谨言慎行。” 倩儿瞪大了眼睛:“小姐,你说什么,宫里?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被选为太子妃了。” “真是太好了。”倩儿抓着楚向晚的手,兴奋地手舞足蹈,“我就说嘛,以小姐你的绝色姿容,就算是粗衣麻布,也难掩芳华,皇上皇后一定是满意的。” 见楚向晚丝毫没有半分喜色,倩儿遂反应过来,问道:“小姐,我记得您说过不愿进宫的。” “我命由我不由天。”不知是说给倩儿听,还是说给自己听,楚向晚闭上眼睛一路再无话。 到了府门口,楚向晚缓步下车,一声不响地进了府。本想直接回屋,一个人静一静,谁知经过正厅时,见到爹爹在厅里坐着,她明白有些事情,终是避无可避。 刚想张口,楚怀风伸手制止了她:“爹已经知道了结果,就在你回来之前,有宫里的管事太监已先一步到各府通传选秀结果。爹一见到是皇上身边的首领太监陈京前来传旨,就知道你终究还是被选上了。陈公公说了,圣旨已下,太子和你的大婚就定在一个月后的三月初一。”楚怀风的语气里透出的感伤让气氛更加低沉。 “爹,您不用担心,女儿没事。虽然进宫非女儿所愿,但是,既然已成事实,女儿也不会怨天尤人。今后女儿在宫中会谨守礼仪,收敛锋芒,只求爹照顾好自己。” “爹之所以担心,是听说此次皇后也对你大加赞赏。” “这也正是女儿不解的地方。” “其实皇后此举,是一箭双雕之计。朝中的寒门子弟和豪门士族已经鸿沟分明,两派势力均衡。豪门士族以方家为首,寒门之中以爹的官位最高,皇后早已取得了豪门士族的支持,若是封你为太子妃,将来太子登基,你就是皇后,爹身为国丈怎能不为太子尽心尽力?本来睿王在边关屡立战功,保边疆数年安宁已是尽得民心,再加上他不重出身,不断提拔军中的寒门子弟,朝中的寒门大臣都对这位王爷亲睐有加。可,太子却未建寸功,”说到这,楚怀风欲言又止,“寒门中确实有人希望睿王取太子而代之,借此壮大寒门的声势。可若你成了太子妃,那又另当别论。皇后想把寒门势力收入囊中,必然会许以恩惠,到时寒门借助太子,照样能平步青云。而太子得到双方势力的支持,地位自然更稳固了。” 对于这个睿王,楚向晚倒是有所耳闻。皇甫敬垚,当今皇上的第四子,传说他丰神俊朗,又善于行兵打仗,他在边关驻守八年,匈奴人数次偷袭,不止无所得,还损兵折将,最后只好与大周朝订立条约,承诺百年不再犯境,皇上因此龙颜大悦,封其为睿王,取其英勇睿智之意。楚向晚还记得小丫鬟倩儿当时是如何一脸崇拜地向她描述这位京城少女心中的战神。 “爹爹,不管是皇后还是太子,女儿都会小心应对,您放心好了。”楚向晚沉声说道。 楚怀风的一番分析,让楚向晚更加觉得,宫里势力混杂,步步陷阱,不得不防。 第三章 上阳山 这段时间,相府很热闹,每天都有许多人上门求见楚怀风。但是门仆一早接到相爷的指示:一概挡在门外。府内倒是一派平静,楚向晚回府的第三天,宫里就派了教导规矩礼仪的嬷嬷,一直住到三日前才离开。嬷嬷很是满意楚向晚的表现,一直不停地称赞她“果然是大家闺秀,知书识礼,礼仪规矩一教就会,行止已颇有皇家风范”。楚向晚对嬷嬷的称赞并无欣喜,只是觉得耳根子终于清净了,想到这些天嬷嬷一直在她面前唠叨“皇上如何如何,皇后如何如何,太子如何如何”,她就觉得不胜其烦。她很想反问嬷嬷一句:“他们如何与我何干?”不过多年的涵养让她一直保持着大家闺秀的“耐心”,端着得体的笑容,终于送走了嬷嬷。 现在,楚向晚心里只有一件未了的事——她想在进宫之前再去一趟上阳山,去祭奠娘亲。还记得她昨晚跟爹提出来的时候,爹沉默半晌,只说了一句:“爹陪你一起去。” 二月十五,楚向晚带着倩儿,一大早就和爹来到了上阳山。楚向晚的娘亲生她时差点血崩而死,虽然被大夫从鬼门关给救回来了,但是气血两亏,身体落下了病根,她又病中多思,最后在楚向晚五岁那年撒手人寰。站在娘亲的墓前,楚向晚的眼眶已经湿了,她哽咽着说:“娘亲,我和爹来看您了。” 楚怀风今日看起来似乎特别憔悴,往日朝堂上意气风发的左相在亡妻的墓前只有无限感伤。墓前焚烧着苏轼的《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楚怀风在心里默念:烟儿,我来看你了。他没有转头,背对着楚向晚说:“今天爹就和你说一说和你娘亲的故事。” “虽然十一年过去了,我却还记得初见你娘的模样。当年我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穷书生,而你娘却是当朝首辅方辩东最疼爱的小女儿。有一日,我去梁湖边为人摆摊写书信,谁知遇见你娘亲在湖边放风筝,后来她不小心掉进了湖里,是我救起了她。虽然她一身狼狈,我却惊为天人。自此我们经常在湖边相会,谈诗赏花,彼此都有好感。时间一长,这事情就传到了你外公的耳中。你外公大怒,把你娘关在府中,不准我们再来往。后来你娘亲以死相逼,才被放出来。你外公说,‘要想和那个穷书生在一起,除非你不是方家人’,原本你外公只是为了吓一吓你娘亲,谁知一向温柔如水的你娘决绝异常,和方相三击掌断绝关系,自此离开了方家。她这等于是放弃了整个家族,从那天起,我知道,我此生只会钟情于你娘亲一个人。五年的时间,我成为了当朝最年轻的吏部尚书。后来你娘生下你身体就一直不好,又加之她对父母的思念歉疚,病势愈发沉重,所以你五岁她就香消玉殒。你外公深恨我抢走了他最疼爱的小女儿,让她跟着我吃苦以致早亡,所以在朝堂之上对我多番打压。三年后你外公离世,我受皇上重用,被提拔为左相,朝中寒门子弟皆以我为首,高门士族逐渐势弱,自此方家和为父越发势成水火。” 楚怀风虽然背对着说了这一番话,楚向晚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从爹低沉的语气,楚向晚能想象到爹和娘初见时的美好,家族的压力,外公的震怒,及至娘亲去世爹的内疚。 “爹,您会后悔吗?”楚向晚出声询问。 “我曾经悔过,”楚怀风依旧背对着女儿,“也许没有遇见我,她会嫁一个门当户对的丈夫,可能直到现在还过着她原本安逸的人生。” “可是我知道娘亲一定没有悔过,一辈子能遇到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与一个知她懂她的人携手一生,哪怕在一起的时间只有三年五年,也足够了。”楚向晚语气里是对娘亲的钦佩与羡慕。 楚怀风回过头,深深地望着女儿:“这点你和你娘亲很像,认定了的人和事就会始终如一。” 楚怀风抚着墓碑:“烟儿,咱们的女儿还有半个月就要与太子大婚了,我知道你从不看重富贵利禄,只希望我们的女儿在宫里一切顺遂,你一定要保佑她。” “向晚,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爹,我想在山上的别院住几天,进宫以后不知何时才能来看娘,我想多陪陪她。” 楚怀风不忍拒绝女儿,于是点头道:“好吧。只是这里虽然安静,却人迹少至,你若是来拜祭,记得多带一点别院里的家丁。大婚三日前爹派人来接你回府。” “爹,你放心吧,我会小心的。”楚向晚扶着楚怀风的手臂向马车走去。 楚府的别院就在上阳山的半山腰,虽然没有相府大,但是里面建造得精致小巧,绿意盎然,院内小桥流水,院外松涛阵阵,确实是一个散心的好地方。楚向晚每天都在院内的竹亭里抚琴、下棋、写诗、作画,日子过得舒心惬意。进宫已成事实,何必庸人自扰,何不抓紧这最后的闲适时光。 可是却偏偏有一位不速之客驾临别院。 楚向晚万万没想到,太子会来别院找她。能告诉他她在这的,想必是爹。只是她不明白,大婚在即,为什么太子会找上门来。倩儿进来通报的时候,她着实惊讶。于是她让倩儿请太子在前厅稍坐片刻,自己找了一条白纱遮住了大半张脸。 楚向晚刚进前厅,就福身向皇甫敬文请安。“太子恕罪,大婚前相见似乎于理不合,民女只能白纱覆面,以作权宜。” “表妹,无需多礼,是我有违礼法了,表妹不要见怪才好。”皇甫敬文虚扶了一下楚向晚。 “太子,民女实在担不起这声‘表妹’,还请太子直呼我的名字。” “不如我叫你向晚吧,你即将成为我的正妃,不必如此生疏。”一声“向晚”,温柔似春夜暖风。 说实话,皇甫敬文是一个谦谦君子,态度又温和亲切,但楚向晚仍是一板一眼:“不知道太子来找向晚所为何事?”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楚向晚从皇甫敬文的眼神里读到了一丝温柔,不同于他们第一次相见的温柔。 皇甫敬文有些尴尬地咳了一下,继续说道:“向晚,上次御花园一见,我就知道你并不想嫁入皇家。你现在,还是如此吗?” 楚向晚直视皇甫敬文:“太子,您应该知道,这件事由不得我想不想。” “还记得上次在御花园我跟你说的话吗?我也不想你进宫。” 从今天皇甫敬文登门拜访到现在他的言行,楚向晚都觉得很奇怪。 “我知道母后的打算,但并不希望牺牲掉一个女子的一生作为权力的陪衬,所以大选前我也向母后拒绝过纳左相的女儿为太子妃。可是现在,我却很高兴母后的决定。” 楚向晚怔住了,皇甫敬文把话说的如此明显,再迟钝的人也知道话里的意思了。 “我们不过见过一面,太子。” “你与其他的重臣千金实在不同,我在宫里见惯了出身皇家的公主骄纵任性、任意妄为,豪门士族的女子也大多骄矜高傲、不可一世,可是这些你都丝毫没有沾染。那天在御花园看见你置身满地落梅之中,一身素衣,惋惜无人欣赏,我已心生好感。你发觉我的身份,却未有半分谄媚之色,我已知道你并非贪慕虚荣的女子。后来听说你还是被选为我的的正妃,我欣喜不已。我今天来,只是想告诉你,我希望我们的婚事不仅仅只是一桩权力的收买。向晚,我希望得到的是你的心。”皇甫敬文深深凝睇楚向晚,他的眼神中有不加掩饰的情意。 楚向晚心内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觉,被自己未来的夫婿赞赏,尤其是这个男人将来极有可能成为这江山之主,换做一般的女子早已不顾形象地喜极而泣,而她却仍是镇定自持,一福身:“向晚谢太子抬爱。以后,向晚会尽到一个做太子妃的责任。”她并非厌恶皇甫敬文,只是上次匆匆一面她并未心动,一时之间让她接受一个男子的情意,她实在是做不到虚与委蛇。 皇甫敬文似乎并不在意:“你不需要现在就回答我,如果是那样,我反而觉得你不是我欣赏的女子了。好了,想说的话我已经说完了,我也该回宫了。我们——来日方长。” 不等楚向晚行礼,皇甫敬文已转身向厅外走去。楚向晚望着他的背影,心中五味陈杂,如果皇甫敬文也把这桩婚事当成一场交易,她的日子会不会过的简单一些?将来的路如何走下去,她仿佛置身迷雾之中,找不出一个答案。 皇甫敬文的到来打破了别院的宁静,他的一席话搅得楚向晚心绪不宁,午后,她拿起披风,打算去院外附近的树林散散心。 “小姐,你这是要去哪儿啊?”见小姐好像要出去,倩儿追了上来。 “我只是在周围走一走,你不要跟来。”楚向晚脚步不停。 “可是这里毕竟是山上,您一个人,实在是不安全。不如我陪着小姐,再叫上几个家丁再出去。”倩儿想想还是不稳妥。 “不用了,就在这附近,不会出什么事的,我现在只想静一静。如果真的有事,我会高声唤你们的。”楚向晚实在不想一大堆人跟着自己。 倩儿点点头:“好吧,那小姐,您可不要走太远。” “知道啦,就属你最喜欢唠叨。”楚向晚刮了一下倩儿的鼻子。 楚向晚在竹林里漫无目的地走着,渐渐地越走越远,来到了一处草丛。她突然觉得周围很静,不同于往常的宁静,以前上阳山虽然人迹罕至,但是却有蜂鸣鸟叫,今日好像不是静,而是一种肃杀和死寂。她正疑心今日为何如此反常,斜刺里突然有一个人从身后捂住了她的嘴,另一只手很大力地按着她的肩膀蹲了下来。这是一双男人的手,手掌心有粗糙厚实的茧子,似乎是常年手握兵器而致。 “别出声,也别动,不然我不保证你还有命走来时的路回去。”身后的人嗓音低哑沉厚,似乎有一种魔力,叫人听了会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的指示去做。 楚向晚回过头去与男子面对面,她有一瞬间的怔愣。刀削斧裁的脸庞,斜长浓黑的剑眉,亮如星子的双眼,紧抿的薄唇,她被眼前男人的气势震慑住了。 “姑娘,看够了吗?”对面的男子语声满含戏谑。 楚向晚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失态,她的耳后犹如火烫。意识到自己还被这个男人捂着嘴,楚向晚大窘,她指了指自己的嘴,示意自己不会叫唤出声,男人这才放下了手。 “公子为何不让我走?”楚向晚此时已经镇定下来,她猜到周围不寻常的环境跟眼前的男子有关。 男子刚要说话,突然他的眼神警觉起来。因为在离他们藏身两丈之外突然传来人声:“大家仔细找找,他一定就在这附近。若是看到,放出信号,务必将他格杀勿论。” 楚向晚透过草丛缝隙,看见一班黑衣人在向各个方向分配人手,似乎要搜寻什么人。他们个个都蒙着面,看不清神情,但是从他们的装束能看出来这是一群训练有素的杀手。楚向晚约莫知道他们找的是谁了。她以眼光打量男子,见他虽然全身紧绷,面色上却无一丝恐惧,反而镇定自若,让人不得不佩服他的从容。 他突然拉起楚向晚的手,向北边的山顶跑去。 “你干什么?公子请自重。”被一个陌生男子拽着,楚向晚又羞又急,想要挣脱他的钳制。 “不想现在被他们发现惹上麻烦,就跟我走。”男子不由分说,抓着楚向晚的手更加用力了。 楚向晚不再挣扎,她知道,若是现在她一个人出去,一定会被当做这个男人的同伴,到时候若是出了什么事,反而大大的不妙。而且她的婚事在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选择了相信眼前的男人。 两个人一路向上阳山顶跑去,到了山顶,男子终于放开了楚向晚的手:“姑娘,现在安全了。如果再过一会儿没有人追来,你就可以回去了。” 楚向晚疑窦丛生:“公子为何被那帮人追杀?” “姑娘,有些事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今天是我连累姑娘了。”男子不欲多言。 “那公子保重。”楚向晚也不想再耽搁下去有什么意外,“那帮人有可能去别的地方找了,就此别过。” 楚向晚刚准备走人,就听见身后有人说:“今天谁也走不了。” 她回过头,刚才的那群黑衣人已经形成了一个半包围圈,将他们困在了圈内。面前是强敌,身后是悬崖,楚向晚目光凝注男子,希望他有突围的办法。 杀戮似乎一触即发。 第四章 坠崖 “卞祎,这位姑娘与我并不相识,还是放了她吧。”男子似乎认识对面蒙面的首领。 对面那个首领听到男子直呼他姓名,浑身一震,他没料到自己的身份已经被揭穿,但他很快平静下来,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他瞥了一眼楚向晚,说:“姑娘,得罪了,今天你既然出现在这里,我们只能灭口。” 对面的首领以手势示意手下缩小包围圈,一步步向楚向晚他们逼进。 身旁的男子突然拉住楚向晚的手,在她耳边小声说:“既是上天注定你走不了,那不如跟我搏一搏。”他转身揽住楚向晚的腰,向崖下跳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楚向晚还没有反应过来,人已经离开了地面,只觉得周身的风呼呼地响,两个人下坠的速度很快,此时两人抱在一起,贴的很紧,她也顾不了许多,只抬头与男子直视,看见男子仍然面色淡定,她自己似乎也平静很多。 一切似乎都在男子的预料之中,他们一路下落,最后掉进了一个深潭之中。楚向晚不识水性,看见水潭的时候心里已经暗叫不好,但是来不及等她出声,她已经和男子双双跌进水里。一掉进深潭,楚向晚周身就被巨大的阻力包围,她感到自己呼吸困难,仿佛有一只大手掐住了她的脖子,让她无法挣脱。她和男子的手已经分开,她不受控制地乱划着,却仍然一路下沉,气息越来越微弱,已经无法支持,她闭上眼,再也无力挣扎。就在她即将昏厥之际,一双有力的手,环住了她的腰身,一路带着她游到了岸边,但是,她呛水太多,神智已不清晰。 “醒醒,姑娘,你醒醒。”耳边有人一直在叫她,可是楚向晚睁不开眼睛。 突然,楚向晚觉得脖子很凉,山谷里的凉风吹在身上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又有人把她抱在肩膀,一直轻拍她的背脊,呛进去的水终于全数吐了出来,清新的空气涌进了口鼻,她觉得舒服很多。 楚向晚缓缓睁开眼睛,所见的是一双深如幽潭的眼睛,这双眼睛几乎没有温度,只是在看到她醒来的那一瞬,有了一丝轻松。楚向晚突然全身滚热起来,因为她意识到自己正躺在这个男子的怀里,两人以一种极暧昧的方式对望着,更糟的是,楚向晚一低头,看见自己的领口敞开着,胸前有一片雪白的肌肤暴露在男子的眼前,她立刻从男子的怀里坐了起来,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领口。可是她即使捂住了领口,此时全身湿漉漉的她,也已经纤毫毕现。这在旁人看来,画面确实很诱人,但是身旁的人却丝毫没有因为她此时的窘态而流露半分的尴尬。 她坐直了身子,侧向一边,对男子说:“多谢公子相救,我不识水性,若不是有公子,恐怕就要葬身潭底了。” 男子略一点头:“你不必客气,本来你也是受我连累,救你是应当的。” 男子回望周边环境,对楚向晚说:“天色不早了,山里晚上不安全,我们还是先找一个可以暂时歇脚的地方吧。”他说着,就把楚向晚扶了起来。谁知楚向晚刚刚站起来,“哎呀”一声,身子就歪倒在了男子的怀里。 “姑娘,你的脚受伤了。”此时,楚向晚的脚踝处已经渗出了一星血迹。 “可能是刚才在水里挣扎的时候被水里的石头压到了,不碍事的。”楚向晚还试图自己走路,可是现在的她多走一步路都很费力。 男子一把把她揽在怀里:“还是我扶着你吧。” 楚向晚就这样依在男子的怀中一步一步地向林中走,她的心一直在扑通扑通地跳,一个养在深闺的大家小姐,何曾与一个男子如此亲密地并肩而行,若是像对太子那样一板一眼,她倒是能应付自如,反而像现下的状况,她倒有些不知该如何自处了。 两个人走了一阵子,在离潭边不远的树林里发现了一个小木屋,屋子不大,空无一人,两人正好可以在这里歇脚。估计这个小木屋是给打猎的农户暂住的,里面衣服和食物都有准备,现在已是初春,正是万物生长的时节,农户不会在这时节打猎,所以他们二人才能在这暂避风头。 男子把楚向晚扶到了桌边坐下,对她说:“今日天色已晚,我们只能在这里将就一夜,明日再找出去的路。” 楚向晚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对了,公子,我还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您?” “我姓萧,名睿。”男子说这话时眼神有一瞬的柔软情绪闪过,“姑娘又该如何称呼?” “萧公子,我姓方,单名一个晚字。”楚向晚用了母亲的姓氏,她不想说出自己的真名,她怕自己的身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另有一层,她私心里并不希望萧睿知道自己已经被许他人。 “方姑娘,你的脚受伤了,需要及时清理伤口,在下得罪了。”萧睿很自然地托起楚向晚的左脚,轻轻脱去她的鞋袜,查看伤口。 “方姑娘,你的伤口需要草药治疗,我出去找找,你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我很快回来。对了,这里有些干净的男装,你先换上,以免着凉。”萧睿出去以后,留下楚向晚一人在屋内,楚向晚就在想:萧睿确实是一个君子,虽然与她数次亲密接触,却从未对她有任何的逾矩行为。楚向晚觉得,自己的心里似乎起了一些涟漪。 半个时辰后,萧睿回来了,他手上拿着一把药草,他把草药捣碎以后敷在楚向晚的脚踝上,楚向晚一眼瞥见他手上有一些细小的伤口,于是开口:“萧公子,你的手怎么了?” “没事,”萧睿不以为然,“只是刚刚采草药的时候被一些树枝划伤了。” 楚向晚从袖中掏出一条纯白纱巾,纱巾上一角秀了一朵小小的梅花,她把纱巾裹在了萧睿的手上,帮他把伤口包扎起来,二人一时皆是无言,气氛有些微妙。 楚向晚望向屋内墙角的床铺,这一张床,两个人如何歇息? 萧睿似乎也看出楚向晚的疑虑,主动提出:“方姑娘,你的脚伤了,今晚你就在床上休息吧。我就在这长凳上歇息一晚,明日天亮我们就找路出去。” 楚向晚默然点头,此时推辞岂不矫情?天色渐暗,二人都躺在自己的位置上,心中各有所思。楚向晚在床上翻来覆去,脚上的伤,仍然隐隐作痛,而且屋子里多了一个男子的气息,她如何也无法安然入睡,索性坐了起来。 “方姑娘睡不着?”萧睿显然也没有睡着,楚向晚一起身,他就睁开了眼。 “是,脚上还有些痛,想起来出去坐坐。打扰到公子了。” “无妨,我也睡不着,不如我陪姑娘一起吧。” 萧睿扶着楚向晚走到了屋外,此时天朗气清,满天星辰璀璨,楚向晚心想:如果真是睡觉,那倒是十分辜负了这良辰美景。她抬头,满眼都是闪烁的星子,似乎脚伤的痛楚也被暂时忘却了。 “啊!”楚向晚突然惊呼出口,原来是萧睿揽着她的腰飞上了小屋的屋顶。 “想观星,坐在这里最好。”一坐下来,萧睿就松开了揽住楚向晚的手。 二人再无话,只静静仰头观星,虽然二人一时皆无言,可是就是让楚向晚生出一种平和的温馨之感来。 “在我小的时候,我娘亲也曾带着我坐在石阶上看星星,她给我唱歌,告诉我,天上每一颗星都代表着一个生命,即使将来我们都会老死,但是只要看着这星空,就好像爱的人一直在身边一样。”萧睿望着星空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不自觉地温柔了很多。 “你的母亲一定是个温柔多情的女子。”楚向晚听到萧睿的话,想起自己与娘亲仅仅五年的母女之情,内心一时郁郁。 “娘亲确实温柔美丽,但却不适合存活于我们这样的家族,父亲虽然爱她,却无法护她周全,致使她最终沦为妻妾争斗的牺牲品,一早便香消玉殒。所以,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萧睿说到最后,眼风不经意地扫了一下楚向晚。 “萧公子,正如你母亲所说,其实她并未离你远去,只是化作星辰默默守护你而已。” 楚向晚说完,就哼起了一首民间叫做《星星谣》的童谣,歌声婉转悠扬,音色清亮明丽,让人闻之欲醉。 楚向晚虽然喜爱诗书,但是她天生有一副好嗓子,除了爹爹和倩儿,很少有人听过她的歌声,记得倩儿第一次听到楚向晚的歌喉,还说过:“小姐,你的歌声不输你的容貌呢。” 萧睿此时看着楚向晚的眼神,是一种不加掩饰地欣赏,可除了欣赏之外,还有一丝惊喜和眷恋,这是楚向晚所看不懂的。 “我的娘亲也善歌舞,尤其是她的歌声,和你很像,就连刚刚的童谣,小时候她也常唱给我听。”楚向晚终于知道为什么萧睿的眼神里有眷恋了,原来是触发了他的思母之情。 楚向晚没有说话,只是又开始一遍遍地唱起了刚刚的《星星谣》,她能感受到萧睿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脸上,星空下,只有她的低吟浅唱,两个人都很享受这样无言的安宁静好。 萧睿忽然揽住了楚向晚,让她的头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这一次,楚向晚没有拒绝,她顺从地倚在了萧睿的肩上,“就让我放肆一晚,”她心中默念道。 而就在楚向晚和萧睿受困谷底的时候,左相府里的人也是夜不能眠。楚怀风接到家丁的消息,说小姐从午后一人出去以后,就再也没回来,打发了几拨人出去找,都没有一点消息。楚怀风很着急,他知道太子早上去别院找过向晚,不知是太子说了什么,让向晚独自一人外出散心,这个女儿他知道,虽然性子硬了些,但是绝不会为了自己致家人于不顾,即使她不想嫁入皇家,也不会离家出走。恐怕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向晚一人在外,遇到了什么危险。 此时已近午夜,派出去寻找楚向晚的人汇报说,虽然没有找到小姐,但是在上阳山顶发现了打斗的痕迹。在事情未明之前,楚怀风不希望向晚失踪的消息走漏出去,所以命府里的人都不要跟着,自己只带了来回禀情况的两个家丁,匆匆赶往上阳山。到了上阳山顶,见周围确实有打斗的痕迹,看地上的脚印,有大批人马出现过。楚怀风又带着人在山上找了大半夜,直到东方微微发白才回到相府,但是依然无所获。已经二月十七了,最迟还有十日,向晚必须回府,现在只能加紧人手在上阳山周边暗中寻找,他觉得此次向晚失踪并不简单,似乎他们父女已经陷入了一张大网,一些未知的风险正在慢慢逼近。 第五章 中毒 楚向晚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在屋子里的床上了,她回忆起昨晚上看星星的时候在萧睿的肩膀上睡着了,霎时间觉得自己很失态。 “醒了?”楚向晚循声望去,发现萧睿坐在桌边正静静地望着她,而且,似乎,已经望了很久。她几乎要被萧睿的眼睛给吸进去了,两人就这么互相直直地望着,经过昨晚,有一些东西在两人之间慢慢发酵。 楚向晚意识到现在的情景很尴尬,但是,接下来,她脱口而出了一个更尴尬的问题:“昨晚我怎么回来的?”问完她就后悔了,还能怎么回来?一定是萧睿抱回来的。她一下子咬住了自己的下唇,一向爹爹都说她聪明,可是到了这儿,怎么说话如此莽撞。 偏偏萧睿还不放过她,调侃道:“你说呢?需要我重复做一遍吗?” 楚向晚的脸当即就红了,她突然想:自己睡着的样子被萧睿都看了去,不知道他作何感想?还被他一路从房顶抱回床上,萧睿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个轻浮的女子?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不过,她感觉得到,自己正在经历着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巨大的甜蜜。不过即使是在这样“拼将一生休,尽君一日欢”的境况之下,她也清楚地知道,任何事都不是可以随心所欲的。现在陷得越深,分别的时候就越痛。既然明知道没有结果,又何必伤人伤己呢? “脚怎么样了?”萧睿语带关切,很自然地来到床边扶住了楚向晚的手臂。 “没什么大碍了,”楚向晚身子稍稍侧开,避开了萧睿的接触,“只是还有些隐隐作痛,走慢些就好了。” 萧睿微微一笑,和楚向晚一起坐在了桌边。二人随便用了一些萧睿采来的野果。 楚向晚问道:“萧公子,昨晚既然安然度过,那帮人应该不会找来这里了吧?今日我们是否可以回去?” “方姑娘,你无需着急,你脚伤未愈,还需要修养。今日我会出去找出路,顺便看看那帮人是否还在找我们,你就在这里休息,等我回来。” 楚向晚听萧睿说得有理,也不便反驳,但是她心内确实十分着急,今日已经二月十七,眼看着大婚在即,她最迟二十五以后一定要回到相府,而且她昨日一夜未归,想必别院的家丁已经禀报给了爹爹,现在相府里为了找她估计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这些她都不能跟萧睿说明,这一天一夜的相处,她知道萧睿并非坏人,但是她的身份毕竟尴尬,有些事还是不要说出来的好。 “那你出去要小心些。”楚向晚冲萧睿勉强一笑。 萧睿回来的时候已近午时,他对楚向晚说:“我在这山里查探了一下,东南面有一条小路通到了山外的一个小村子,从这个小村子到京城也只有两日的路程,我们今晚再休息一晚,明日一早我们就出发。” 楚向晚知道萧睿是想让她的脚再歇一歇,他就是这样,往往照顾你,却不让人察觉,只是潜移默化地让人心底对他泛起点点感动。 二月十八一大早,萧睿和楚向晚就从小屋离开了。楚向晚并没有换回女装,记得当时萧睿打趣她说:“方姑娘,你穿女装太过扎眼,萧某可不想招惹一些狂风浪蝶,多生事端。”楚向晚听了,也打趣道:“萧公子风度翩翩,难道就不怕妙龄女子一见倾心,留你在村子里吗?”二人说完相视一笑。 不过半日时间,他们已经来到了山外的小村子,这里一看就是一个民风淳朴的地方。村民之间会热情地打招呼,即使见到他们这种陌生人,也会友好地报之以微笑。他们向村民打听村子里哪有客栈可以入住,却得知这个村子根本没有客栈。因为远离尘世,这里很少有生人来访,即使开了客栈也不会有生意。路过的一位大娘听说二人想要找地方歇脚,当即就把楚向晚和萧睿拉到了自己的家里。 大娘是一个非常爽朗的人,她笑着对二人说:“村里人都叫我盛大娘,看你们初来乍到,又没个可以住的地方,家里只有老头子和我两个人,你们就在我这住下吧。” 其实一踏进这个小村子,楚向晚就很喜欢这里。老百姓热情质朴,生活虽然简单闭塞,但是却安定平和,这里没有京城的纷纷扰扰,让人舒心宁静。 楚向晚想,如果可以在这样的小村子里多住一些日子,尤其是和萧睿一起,将来的日子即便再艰难,起码还有一丝甜蜜可回味。 “那就多谢大娘了,我们在这里暂住一日就会离开了。”萧睿从袖子里掏出了一锭银两,却被大娘推回来了。 盛大娘很和善,她拉着楚向晚的手:“姑娘,我们并不是贪图银两才收留你们,我们这有两间房,我和老头子住一间,你和你相公住一间,这样可好?” “大娘,您如何知道我是女子?”楚向晚不解。 “姑娘,你虽然作男装打扮,但是你的耳洞是骗不了人的。再说了,哪有男子像你长得这样细皮白肉的。”盛大娘又仔细打量了一遍楚向晚。 “大娘真是好眼力,”楚向晚有些不好意思地摸着自己的耳朵,“只是,我们并不是······” “我娘子作女子打扮上路不方便,所以还请大娘在外不要声张。”萧睿制止了楚向晚的话,他觉得,孤男寡女在外反而惹人闲话,不如将错就错,反正也只有一个晚上就离开了。不过,这句话倒是让楚向晚的脸更红了。出门的时候,萧睿还故意托住楚向晚的手,打趣说道:“娘子小心脚下。”搞得盛大娘直夸小夫妻实在**爱了,楚向晚看着萧睿,无奈地莞尔一笑。 用完晚饭,萧睿和楚向晚就进了房间,两人不是第一次同住一间房,所以还是老规矩,楚向晚睡床,萧睿睡长凳。子时已过,外面似乎有了一些动静,萧睿很警觉,立马坐了起来,他推了推楚向晚,以手噤声,示意她呆着别动。然后他又悄悄走到窗口,戳破窗纸朝外望去,气氛静的诡异,明明没人却弥漫着一股杀气。 萧睿走回床边,悄声对楚向晚说道:“外面似乎有些不对,我们静观其变。”楚向晚点点头。 话音刚落,就听见外面有很重的脚步声,似乎有很多人向他们的屋子走过来。 有一个男声响起:“屋里的人,请出来吧。” 萧睿和楚向晚没有作声。 “既然不愿出来,那我们就朝屋内放箭了。” 这个声音?楚向晚觉得有些熟悉。刹那间,她记起来,这个声音属于上次在上阳山被萧睿唤作“卞祎”的男子,上一次他下杀令也是这样干脆冷漠。卞祎这一放箭,必然是要置他们于死地。 就在楚向晚回忆的几秒间,窗外的箭矢已经似飞雨般破窗而入,萧睿一个扑身把楚向晚按倒,他把楚向晚的头按在自己的怀中,全身以母鸡护小鸡的姿态挡住了楚向晚的身体。箭雨越来越密,萧睿想,这样躲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冲出去杀出一条路来。 他低头对怀里的楚向晚说:“一直待在这里也不是长久之计,我先出去,引开他们,他们并不能确定这屋里有几个人,且他们要杀的始终是我,你躲在这里,等他们追出去你再离开。”萧睿说完,深深地看了楚向晚一眼,他喊了一声:“晚儿,一切小心。” 楚向晚睁大了眼睛,萧睿出去的结果就是以命相搏,外面的杀手都是训练有素的,而且他们人多势众,即使萧睿武功再高强,估计也无法全身而退。他这是在为自己留一条活路,尤其是刚刚萧睿最后的那声“晚儿”,他从没那样叫过她,几许深情,都在这一声“晚儿”里了,也许是真到了这样的危急关头才会无所顾忌吧。 萧睿刚要起身,楚向晚拉住了他的手:“睿哥哥,不要,这样太危险了,无论如何,晚儿会跟你一起。”现下如此,楚向晚也顾不得将来的事了,她绝不会让萧睿一个人犯险,她要和他同生共死。她心里想:爹爹,女儿这次真的不孝了。 萧睿听到楚向晚说的,眼睛里闪烁着巨大的喜悦,楚向晚对他的情意他是有感觉的,只是楚向晚一直在压抑着这份感情,似乎有什么阻隔着她,不让她多踏出一步,可是现在,楚向晚已经完全打开了心扉,他焉能不高兴。 “好,晚儿,你记住,从这一刻起,我不会再放开你的手。”萧睿紧紧回握住楚向晚的手,他吻了楚向晚的额头。 萧睿顺手抓起了桌上的一把木筷,他把楚向晚护在身后,两个人一路向门口走去,打开门的瞬间,他把手中的木筷扔向对面的弓箭手,一招毙命,木筷直插对方咽喉,已经有数人倒下去了。趁着对方晃神的空档,萧睿拉起楚向晚飞向屋檐,准备从屋子的另一边逃走。 卞祎不愧为杀手的首领,他很快反应过来,拿起一个弓箭手的弓,迅速搭上一支箭,朝屋顶的二人射去。眼看这箭就要射在楚向晚的身上了,萧睿从背后双手抱住了她的手臂,整个人挡在了楚向晚的后面,只听得“噗”的一声,箭狠狠地插进了萧睿左背。 “睿哥哥。”楚向晚感觉心跳到了嗓子眼,萧睿的脸色已经煞白,头上冒出了大颗的汗珠,她知道这一箭一定很狠,不然萧睿的脸色不会这么难看,他一定受了重伤。 本来二人差一点就可以从屋顶的另一边跳下逃走,可还是功亏一篑,萧睿一个身形不稳,又带着楚向晚飞回了地面。此时此刻,萧睿只有拼力一战了。可是对方的人手依旧很多,萧睿只凭一人之力,还带着不会武功的向晚,若是没受伤,或还可抵挡一阵,可是现在······ 卞祎看准了萧睿已经体力不支,找准一个空挡想再射一箭,他刚搭上弓,就听见有手下说:“不好,首领,有一批人马包围了我们。”卞祎回头,一批身穿黑甲的男子由一个穿束身红装的女子带着,已经和他们最外边的人厮杀了起来。双方人数相当,对方的身手个个了得,尤其是那红衣女子,武功不在自己之下,如果再打下去,最好的结果也就是两败俱伤。他们此次的任务是杀萧睿,萧睿已受重伤,他们也算完成任务了。 “撤。”卞祎带着手下离开了。 红衣女子这边也吩咐不要再追,他们迅速来到楚向晚和萧睿的身边。 为首的红衣女子单膝跪下,对着萧睿说:“王爷,属下来迟了。” 楚向晚听到“王爷”两个字的时候,眼皮跳了一下,但此时她无暇顾及这个两个字背后的意义,因为,萧睿已经向她身上倒了下来。再看萧睿的脸,他的嘴唇已经乌紫。 红衣女子冲到萧睿的旁边,检查他背上的箭伤,面色大变,说道:“王爷,您中毒了。” 楚向晚没想到对方居然用了毒,难怪他们一见有救兵,就匆匆离开。萧睿的眼神已变得迷离,他只说了一句“晚儿,陪着我”就昏死过去。 红衣女子的眼风不经意地扫了一下楚向晚,冷冷的,什么都没说。 第六章 真相 进了屋子,萧睿被平放在床上,背部朝上,那支箭还插在他的身上。红衣女子从袖口里掏出了一个小瓶子,从瓶中取了一粒黑色的药丸给萧睿服下,她把了一下萧睿的脉搏,开始检查萧睿的伤口,越看面色越凝重,她转头对身边的下属说:“这箭上喂了剧毒,王爷伤势不清,现在必须拔箭。我刚刚给王爷服下了解毒丹,但是这丹药只能暂时延缓他的毒性发作,你们飞鸽传书给宁先生,让他速来此地救治王爷。” 红衣女子让人紧紧按住萧睿的身体不让他乱动,又从身上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就这样,楚向晚看着她生生从萧睿的背上挖出了那支箭的箭头。而全程,萧睿都是昏迷着的,楚向晚一直紧紧握着萧睿的手。 等到红衣女子把萧睿的伤口清理好以后,她转身对楚向晚说:“这位姑娘,我们可否借一步说话?”态度依旧很冷。 楚向晚点点头,之前的那句“王爷”让她心惊肉跳,她也想问清楚缘由,只是松开萧睿的手,手心分离的一刹那,感觉被人硬生生地撕掉了一层皮,有火烧过的灼痛感,仿佛他们的手本就该连在一起。 楚向晚跟着红衣女子来到了屋外,有手下前来报告,说这个村子已经被刚刚那帮人屠杀殆尽。楚向晚听了,眼泪已经不自已地落了下来,这里本来是一个安宁的世外桃源,可是因为她和萧睿的到来,打破了这里的平静,还给他们带来了杀身之祸。尤其是盛大娘和老伴,他们何其无辜,就因为收留了他们,就要遭此厄运? 楚向晚对红衣女子说:“是我们连累了他们,还请姑娘好好安葬这里的村民。” “放心,我会吩咐手下安葬好他们。”红衣女子继续说道,“现在我们可以好好地谈一谈了吧。” “姑娘,在你问我话之前,我只有两件事想问清楚。” “好,你说。”红衣女子也很干脆。 “你口中的王爷是?”以楚向晚的聪慧,萧睿的身份几乎已经不言自明,但是她还想再问问,让自己最后死心。 “睿王。”红衣女子只吐出了两个字。 楚向晚眼神黯了下来,其实看萧睿的才智、风度、武功,加上那声“王爷”,她已猜到他可能就是睿王——皇甫敬垚,可是真的从别人口中再次确认,她还是有一瞬间的震惊,和,绝望。是的,是绝望,就好像溺水的人已经濒临死亡,却还有人掐住了你的脖子,让你苦不堪言。太可笑了,老天爷真会开玩笑,本来是一场相忘于江湖的爱恋,最后却要变成叔嫂的不伦之恋?许多事一旦加上了身份作为背景,就会变得十分不堪。 她不怪萧睿对她的隐瞒,因为自己也没有以诚相待。也许,他们两个人都不想给这份突如其来的感情加上名利的枷锁,可是,恰恰是这样期待初心的隐瞒,造就了今日的痛苦和难堪。是否一开始二人就表明真实身份,这段感情就不会发生?只是身份是注定的,有些情事也是注定的,不由得你抗拒逃避。 既然证实了心中所想,楚向晚也做了最后的决定。现在她只剩最后一件放不下的事情了。 “那么睿王身上的毒,那位宁先生真的能解吗?” “王爷中的毒叫‘七日醉’,这‘七日醉’是用钩吻也就是断肠草制成,中毒之人会昏迷不醒,七日内若是没能解毒,中毒之人就再也醒不过来了。不过你放心,宁先生出生医药世家,武功也很高,他必然有办法能救王爷。” 楚向晚听完以后,安心不少,只要看见皇甫敬垚解了毒,她就可以安心的离开了。 她对红衣女子说:“姑娘,你有什么要问的?可以问了。” 红衣女子说:“敢问姑娘该如何称呼?” “楚向晚。” “你是左相的女儿?太子妃?” 楚向晚点了点头。 红衣女子整个人的面色都变得难看起来,她也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了。她一向对王爷有爱慕之心,在看到王爷昏死前对楚向晚的态度时,她就知道,楚向晚已经走进了王爷的心里。所以,她对楚向晚的态度一直不好,她把楚向晚当作了自己的情敌。 可是,在知道楚向晚的身份之后,她知道,此事已经不是单单的男女情事了。即将成为叔嫂的二人孤男寡女地共度数日,又牵扯上中毒、暗杀,传扬出去,王爷还有朝里拥戴王爷的一帮人,他们的身家性命都会成为有心之人的板上鱼肉,到时候,后宫那位皇后娘娘,想要扳倒王爷简直是易如反掌。此时,她倒是要感谢卞祎那帮人了,王爷和楚向晚的身份一旦泄露,她也必不会留这个村子一个活口。 “太子妃为何会和王爷在一起?” “我之前一直住在上阳山的别院里,那天想出门散散心,没有带下人,又走得远了些,恰巧碰见了睿王被人追杀。后来我们坠落山崖,就一路逃到了这里。” 红衣女子继续问道:“王爷叫你‘晚儿’,是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 “不,我在他的心里叫方晚,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子。”楚向晚说这话的时候脑子里浮现的是两个人坐在房顶上看漫天星辰的情景。 “恕我无礼,你们二人一直同住一屋?”红衣女子其实想问的是他们有没有肌肤之亲,虽然大不敬,但是为了王爷,有些事就算再难启齿,她也要了解清楚。 “在你心里,睿王是这样的人吗?”楚向晚一瞬不瞬地盯着红衣女子。 说到这个份上,红衣女子终于松了一口气。 楚向晚又想起一事:“卞祎是什么人?” “他是皇后安插在军中的眼线。王爷被军务耽搁,回程的时间晚了,所以才一个人先走了小路,从上阳山那里回京城。太子妃,还需要我多说吗?” 楚向晚心想:皇甫敬垚肯定是回来参加她和太子的大婚典礼,皇后掌握了他的行踪,指使卞祎带人在路上截杀皇甫敬垚。楚向晚没想到,皇后的手段如此狠辣,皇家纷争竟已到了这种残忍的地步。以后进宫,面对那位高高在上的姨母,必要谨言慎行。事情已经明了了,可现在卞祎已经见过她,日后万一遇到,恐怕会引起轩然大波,楚向晚,到时候,只有见招拆招了。 楚向晚继续说:“我有一个请求,请姑娘务必答应我。” “什么?” “和睿王萍水相逢,得他一路照顾,很是感激。从今日起,我希望能亲自照顾睿王,直到那位宁先生来,解了睿王的毒。” “太子妃是否应该避嫌,我认为太子妃既然知道了王爷的身份,又何必再苦苦纠缠。虽然这周围都是我们的人,但难保今日之事不会走漏风声。”红衣女子加重了“太子妃”三个字。 “姑娘请放心,我不会向你以外的任何人再表露身份,况且我已罗敷有夫,现在提出这个请求不过是感念睿王一路照拂而已。睿王解毒后,还得麻烦姑娘派人悄悄地送我回到京城,至于以后如何向睿王交代,我想姑娘知道分寸。” 楚向晚毕竟是未来的太子妃,红衣女子也不能太过无礼,更何况楚向晚已经把话说得明白,可见她不会做什么糊涂事。反正宁先生最慢不会超过两日就会赶来,到时候立刻送楚向晚回京。 红衣女子寓意深长:“希望太子妃不要伤了王爷。” 楚向晚报以微笑,转身回到了屋内。 已过了两日,这两日,楚向晚一直待在皇甫敬垚的身边,不眠不休地说着他们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剑拔弩张、温柔时光,楚向晚娓娓道来,无一不是她将来的美好回忆。这个人从此就要放手,可是这份情,她会留在心里一生一世,即便将来的日子步步惊心,起码曾经还有那么一个人,紧紧握着她的手,愿和她生死与共。 又入夜了,楚向晚趴在桌边睡着了,床上的皇甫敬垚突然传来了一声闷哼,他微不可闻地叫了一声:“晚儿。” 楚向晚依旧睡着,皇甫敬垚却睁开了眼,他朝四周张望,发现还是在原先的屋子,慢慢地,他的记忆恢复了,自己中了毒,是红夏及时带人赶到。他向侧身望去,见楚向晚趴在床边,睡梦中还是眉头紧皱。他看看两人交握的双手,满目笑容。 楚向晚睡得很浅,她一醒来就看见皇甫敬垚在望着她,她喜极而泣,一下子抱住了皇甫敬垚。 “睿哥哥,你终于醒了。”眼睛里有止不住地泪水往下流,楚向晚从没觉得自己如此软弱,竟有这样泪水泛滥的时候。 皇甫敬垚轻轻抬起手,回抱住了楚向晚,拍着她的头,说:“傻丫头,哭什么,我没事。毒还未请,我不会清醒太久,现在只想你一直陪着我。” 楚向晚此时内心就好比被千万根藤条缠住了,皇甫敬垚身受重伤,她说不出什么决绝的离别之语,只是强颜欢笑道:“睿哥哥,你放心。晚儿会一直在这,直到你的毒解了。” “王爷,您醒了。”红夏听到里面的动静,走了进来,打破了一室的温馨。 “恩,红夏,本王昏睡了多久?”皇甫敬垚的语气不带一丝温度。 原来这位红衣姑娘叫红夏,楚向晚又打量了一眼红夏,人如其名,确实如夏日骄阳一般艳丽。 “回王爷,您已昏睡了两日。”红夏面对皇甫敬垚的时候,恭敬沉稳,与面对楚向晚的态度截然不同。其实,女人的感觉是最准的,楚向晚和她对话的时候,就感觉到了红夏对皇甫敬垚的敬慕之情。 “宁彦辰什么时候到?” “属下已飞鸽传书,相信宁先生后日一早便能赶到。”红夏回道。 “好,你先下去吧。不经本王允许,谁也不要来打扰。” 红夏低眉顺目地说了声“是”,就退下了。在关门的时候,她把目光投在楚向晚的身上,楚向晚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晚儿,有些事,等我解完毒会跟你解释清楚。”皇甫敬垚又成了那个温柔体贴的翩翩君子,可是,在红夏他们面前,他是手握重兵的霸气王者,是高高在上的天家之子,虽不严厉,却有不怒自威的气势。而在面对楚向晚的时候,他把身上的霸气收敛起来了,眼睛里的一片深情叫人沉溺。就如此时,他双目凝视着她,让楚向晚不自觉地想要沉沦下去。 楚向晚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她拍拍皇甫敬垚的手,又为他掖好了被角,轻声说道:“睿哥哥,你先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等你身体康复以后再说。”其实她心里说的是:睿哥哥,对不起,我们有缘无分。再说下去,只会伤人伤己。希望你有一个美梦,因为醒来后,才是我们真实而残酷的人生。 皇甫敬垚因为“七日醉”又一次进入昏迷状态。楚向晚整夜哼着《星星谣》,直到天光。他们之间能留住的,也许就只有这一首童谣了吧。 二月二十一的清晨,终于有人来了。 第七章 谎言 “皇甫敬垚这家伙,怎么会中毒,没见一段日子,他的功夫倒是退步了,连卞祎那样的人都能伤了他。”人未见,声音倒是一派轻松。楚向晚心想,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的朋友和他是一个德性,泰山崩于前不变色。 走进屋子里的是一个身穿白衫的男子,用什么形容词来说好呢?飘逸出尘,这是楚向晚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词。本以为“宁先生”怎么样也得跟自己的父亲差不多大,没想到,这个人看着也就比皇甫敬垚大了那么几岁。这个人有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整个人的风采都来自于这双桃花眼,他一进门,就让人有一种阳光洒满大地的感觉。这一点,和皇甫敬垚的淡定霸气是截然不同的。楚向晚觉得,有这样的朋友,也是一件挺开心的事情。 宁彦辰进屋后,第一眼就望向了楚向晚。确实是倾城倾国,难怪皇甫敬垚那家伙要英雄救美了。只是······红夏已经把楚向晚的身份告诉了他,他心内叹息:敬垚动心不容易,可惜是一段孽缘,敬垚又是一个执着的人,将来估计有这两个人受的。 宁彦辰再不作他想,径直走到床边,他看了一下皇甫敬垚的面色,又看了看他背上的伤口,然后离开了屋子。 楚向晚不解,在宁彦辰即将跨出门的时候,问了一句:“宁先生,王爷如今怎么样了?” 宁彦辰头也没回:“山人自有妙计。” 接着就是红夏带着一帮人忙忙碌碌地搬东西。他们搬走了桌子,又搬来了一个大木桶,桶里倒了滚烫的热水,宁彦辰再进来的时候,手上抓着一把草药,他面对楚向晚说:“我手上的这个是蕰草,可以解断肠草的毒,虽是遍地可见,却少有人知道。只是敬垚已经昏迷数日,我必须用独门内功把蕰草的药力输进他体内,还请姑娘在外等上一阵。这个过程中毒者必须赤身坐于水中,在下要帮敬垚更衣了。” 宁彦辰说完还故意朝楚向晚眨了眨眼,真是和他出尘的外表不太相称。 “那劳烦先生了。”楚向晚面色尴尬地退了出去。 两个时辰以后,宁彦辰终于打开了门,他对楚向晚说:“毒解了,你可以进去看他了。” 楚向晚冲进了屋子,她跑到床边,看见皇甫敬垚面色已经恢复血色,她回头问宁彦辰:“先生,睿王何时会醒过来?” 宁彦辰摆摆手:“别着急,让药力在他身体里再缓一缓。明日这个时候,他必定会醒。” 楚向晚抱着皇甫敬垚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边,对他说:“睿哥哥,太好了,你终于没事了。” “只是,也该是我离开的时候了。”楚向晚心里默念道。 这一晚,楚向晚依旧唱着《星星谣》,而在皇甫敬垚的梦里,她也一直出现,因为楚向晚整晚上听见皇甫敬垚数次叫着她的名字。皇甫敬垚每叫一次,楚向晚都觉得自己的心被人剜了一刀又一刀,残缺得不成样子。 到了后半夜,楚向晚离开了屋子,一出门就看见宁彦辰坐在外面的石阶上喝酒。他看见楚向晚过来,招呼了一声:“坐。” 楚向晚也就像他一样,席地而坐。 他望了一眼楚向晚,带着赞赏地口气:“太子妃也是性情中人,我就说嘛,敬垚那家伙并不是贪图美色的俗人那。” 他说的直白,楚向晚也直接回道:“宁先生既如此说,看来已经知道我们的事,那就请勿要再称我为太子妃了。我不喜欢这个称呼。” “好。” “即使再不愿听到‘太子妃’三个字,一切也已是注定。我们,终究是要成为陌路的。”楚向晚突然又自言自语道,有两行清泪从眼眶流出。 “姑娘后悔吗?” “怎会,我其实很感谢老天爷,让我能够遇见他。就算是错,我起码也由着自己的心活了一次。一辈子,能有这么一个相知相许的人让我遇上,我知足了。” “你知道你哼的那首歌谣吗?在敬垚小的时候,萧妃娘娘也经常哼唱给他听。” 楚向晚点点头:“他跟我提过。”现在想想,皇甫敬垚当时说她母亲成为妻妾争斗的牺牲品,其实是说的后宫争斗不止不休,恐怕始作俑者还是后宫那位高高在上的姨母。 “萧妃娘娘陪伴敬垚的时间很短,十三岁那年,萧妃娘娘撒手人寰,香消玉殒,敬垚没有同胞的兄弟姐妹,萧妃娘娘又出身歌女,所以他一直被其他的兄弟姐妹欺负。十六那年,他主动请缨,要上前线锻炼,从最底层的火头兵做起,没想到皇上居然准了他的请求,把他送到北疆。他虽是皇子,却从没有架子,和士兵们同吃同住,又苦练武艺和兵法,慢慢地,凭着自己的真才实干立下了赫赫军功,才成了现在手握重兵的睿王。八年的时间,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不下数十处,花了我这个大夫不少好药呢。” 宁彦辰说得简单,但是楚向晚能想见到,一个失去母亲又不得宠的皇子,到了北疆那种贫瘠之地,要吃多少的苦,付出多少倍的努力,才会有今天的成就,让朝中的一批人愿意以他马首是瞻。皇甫敬垚再也不是一个任人欺负的无权皇子,而是当朝太子继位最强有力的竞争者。 “我走了以后,请宁先生告诉他一句话。” “你说。” “我心不似君心,有负相思意,勿念。” 宁彦辰又灌了一口酒:“姑娘何必把话说的这么决绝?” “那宁先生认为,我还应该留一丝可能给他?既然明知不可能,不如早早地离开他的生活,不留一丝念想。另外,我离去后,请先生暂时不要告诉他我的真实身份。时间是治愈伤口最好的良药,以后的宫廷夜宴,我也会尽量避免见到他,希望他能伴着时间淡忘方晚这个人。” “即使姑娘再退避三舍,你们也迟早会在宫内遇上。到那时,恐怕敬垚要深怨你了。” “我只愿他能安好,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他若一直对我念念不忘,才是隐患。” “好,在下会转达姑娘的话。能瞒多久是多久,就算说实话,也得等他的伤痊愈。”宁彦辰也知道,这实话的杀伤力远比假话来的厉害,若是让敬垚知道他和楚向晚即将成为叔嫂,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来。敬垚有今天的势力不易,他多年的暗中布局也不可在这时暴露殆尽,罢了,这个恶人就让他宁彦辰来做吧。 “时间不早了,还请先生安排人送我回京城。”楚向晚没有再看屋子一眼,只是麻木地等待着宁彦辰的安排。 不过一个时辰,红夏就准备好了干粮和马车,她对楚向晚说:“楚姑娘,你一个女子,其他男人送你不方便,我送你回去,权当是感谢你这几日对王爷的照顾。”红夏在听到楚向晚和宁彦辰的那番话以后,就开始佩服这个女子了。她确实值得王爷去爱,只可惜,世人不容这段情,为了王爷,他们都只能编织一个谎。 楚向晚苦涩一笑,说了声“谢谢”,就上了马车。 三日后,京城左相府邸。经过连日奔波,终于到家了。临下车前,楚向晚拉住了红夏的手臂,对她说:“红夏姑娘,我看得出,你对睿王有情,我和他今生无缘,希望你好好照顾他。” “王爷是我的恩人,我誓死效忠王爷。”红夏没有明说,但楚向晚知道,她托对了人。 马车走了,楚向晚叩开了相府的后门,家丁一打开门,看见是楚向晚,惊得下巴差点没掉下来。 “嘘,”楚向晚示意他不要声张。府里是什么情况她还不清楚,她必须先见了爹爹再说。 楚向晚一个人都到了楚怀风的房门外,此时已近子时,爹爹屋里的灯依然亮着,可见她不见的这些天,爹爹一定是心急如焚。她轻轻地推开了门,看见爹爹背着她对着娘亲的画像自言自语:“烟儿,我对不起你,向晚是我们唯一的孩子,我却不能好好照顾她,让她流落在外这么些日子,如今她下落不明,我派人四处寻找都没有消息,我实在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烟儿,你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我们的女儿平安无事。” “爹爹。”楚向晚已经泪盈于睫,她从背后看自己的父亲,突然觉得他的头上多了不少白发。 楚怀风回头,看见女儿就站在自己的身后,他有些不可置信,他望着自己的女儿,一瞬间也湿了眼眶:“晚儿,你回来了。” 楚向晚上前扶住了楚怀风:“爹爹,女儿不孝,让您担心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楚怀风上下打量着楚向晚,“孩子,这些日子你到底去了哪里?” “女儿······”楚向晚欲言又止,“出门散心的时候遇到了一伙强盗,后来我被逼落山崖,跌伤了脚,幸得一家农户所救,修养了些日子才赶回来。” “那你是如何回到京城的?”楚怀风追问。 “女儿脚伤好了以后,那家农户要进京城采购一些日用品,就带着女儿一起来了。” 楚向晚不想提到皇甫敬垚,她不想让爹爹担心。朝内的明争暗斗已经非常激烈,她进宫本是一次权利的交易,爹爹已经顾虑重重,若是知道此次的暗杀是皇后一手策划的,爹爹只会更加担心。她是身不由己被卷入其中,不能再把爹爹连累了。 “原来如此,向晚,你在外这些日子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知女莫若父,楚怀风直觉楚向晚没有道出实情。况且这大晚上的,农户怎么会这时还没出城? “爹爹,您放心,什么事也没有。您看,女儿这不是好好的嘛。”楚向晚又念起了皇甫敬垚,她强压住了声音里的一丝哽咽。 “孩子,你向来有自己的主意,做事也会拿捏分寸,既然你说没事,爹也就不再问了。太子前日下朝后问过为父,你为什么不在上阳山别院,为父借口你感染风寒,已回府修养。你日后进宫,若是太子问起,小心应对。” “是,女儿知道了。” “还有几日你就要进宫了,这几日你好好歇息。”楚怀风慈爱地拍拍楚向晚的头,眼睛里既担忧又不舍。 楚向晚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只是躺在床上,她怎么也无法入睡。脑子里全都是皇甫敬垚的身影,想着他是否痊愈了,想着他醒来后听到那句话的反应,想着那只能回忆的回忆。 也许是心有灵犀,楚向晚想着皇甫敬垚的时候,皇甫敬垚也终于从昏迷中苏醒。 “晚儿,晚儿。”在呢喃声中,皇甫敬垚一下子睁开了眼睛。他环顾四周,屋内没有一个人,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宁彦辰听到声音走了进来:“你终于醒了,看来我的推算不错,这毒刚解了一天你就无大碍了。”说着还把了一下皇甫敬垚的脉搏。 “方晚呢?”皇甫敬垚没理他,推开他的手。 “老朋友相见,你也不问候我一下,就急着找你的小美人?”宁彦辰真是不怕死,明知道皇甫敬垚的脸色已经不好,还在这拖延时间。 “宁彦辰,我问你方晚呢?”皇甫敬垚语声开始急切和不耐烦。 “小美人走喽,人家看你王爷身份高贵,怕高攀不起。红夏已经送她离开了。” “她说过一切等我醒来再说,不可能不辞而别的。”皇甫敬垚不相信方晚会突然消失。 “小美人只让我带一句话给你,‘我心不似君心,有负相思意,勿念’。”宁彦辰说这话的时候突然认真起来了。 皇甫敬垚见宁彦辰一本正经,他突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心不似君心,我心不似君心······难道从头到尾只是他一个人动心动情,不,他看得清楚,晚儿和他一样,都在这场感情中付出了真心。 “她到底为什么离开?”皇甫敬垚逼问宁彦辰。 “敬垚,我不会说,你也别再问。人家要走自然有她的缘由,她已斩断这份情,你又何必执着?只能说,在她的心里有比你更加重要的东西。”宁彦辰也有点不忍了,可是,伤口的腐肉要一次剜尽才好,否则将来只会后患无穷。 皇甫敬垚没有再说话,他开始沉默,让宁彦辰都有种置身冰窖的感觉。之后的几天,红夏回来了,皇甫敬垚没有问任何有关于方晚的消息,只是人,却越来越冷酷了。 第八章 大婚 这一天终于要来了。三月初一,全城的百姓都欢欣鼓舞,因为今天,是整个大周朝的盛事,太子终于大婚了。 天还是蒙蒙黑,楚向晚就已经坐在了铜镜前。倩儿默默站在楚向晚的身后,为她梳妆。小姐回来的这些日子,话很少,也不爱笑了,以前还喜欢用琴棋书画打发时间,现在每天只是坐在房里闷闷不乐,她也不敢多话,可能小姐是因为要进宫见不到老爷了才难过。 楚向晚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突然觉得好陌生。好久没有照过镜子了,没想到自己竟憔悴成这样。回来以后她一直很消沉,有时候,她能听见爹爹和倩儿在她背后的叹息声,可是,她不愿意清醒,她想在最后的日子里一个人静静地想想皇甫敬垚,肆无忌惮地,不用掩饰地,因为,从三月初一这一日开始,她的眼光只能放在太子的身上了。皇甫敬垚这个人,只是她的小叔。 似乎容貌上也有了一些变化,原本的鹅蛋脸变成了瓜子脸,两颊消瘦,一对翦水秋瞳倒是显得更大更引人注意了。 经过倩儿的巧手,楚向晚的气色好了很多,面色红润,肌肤白皙,剪剪双瞳楚楚动人,完全一扫往日的颓废,这无论是谁看了都会觉得她就是一个憧憬幸福生活的新娘子。穿戴好凤冠霞帔,宫里的迎亲嬷嬷就敲门进来了。 “太子妃真是艳压群芳,咱们太子见了一定会很高兴的。”嬷嬷不住地说着一些吉祥话,楚向晚一句也没听进去,只是低着头。 嬷嬷以为楚向晚是害羞,赶紧拿了喜帕,说“这就要到吉时了,请太子妃盖好喜帕,咱们要走了。” 楚向晚很顺从,在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听到有人说:“微臣恭送太子妃。” 是爹爹的声音,楚向晚一下子掀掉了喜帕。嬷嬷立马叫了起来:“哎哟,太子妃,这可不合规矩,也不吉利,你赶紧把喜帕盖上。” 楚向晚没有理会嬷嬷,她拉着楚怀风的手臂想扶起他,可是楚怀风让开了。他对楚向晚说:“太子妃,这是君臣之礼。从今往后,微臣见到太子妃都必须行跪拜之礼。” 等楚怀风行完礼,楚向晚立刻扶起了他。她对楚怀风说:“爹爹,你一定要保重身体,女儿会在宫里为爹爹祈福的。”说到此处,她已经哽咽。 楚怀风慈爱地看着楚向晚:“孩子,照顾好自己,一切有爹爹在。”他轻拍了拍楚向晚的肩膀,想让女儿安心。 迎亲嬷嬷走上前,对楚怀风说:“相爷,天色不早了,再耽搁下去可真要误了吉时了。” 楚怀风放开了楚向晚的手,回头对迎亲嬷嬷说:“本官知道,你们上路吧。” 喜帕又重新盖在了楚向晚的头上,她就好似一个牵线木偶被嬷嬷一路拉着上了轿子。外面又开始敲锣打鼓,百姓在两边的大路上热情欢呼,楚向晚心里想:他,今晚会出现在婚礼上吗? 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地进了紫禁城。楚向晚被迎亲嬷嬷带着,来到了东宫行礼的正殿。皇帝和皇后此时已经坐在了高堂之上,太子站在正殿的门口,看着迎亲嬷嬷终于带着楚向晚进入他的视线,脸上不自觉地有了温柔的笑容。 皇后瞥见自己儿子的表情,脸沉了下来。她曾经跟敬文说过:“不要对楚向晚动情,她只是我们收买楚怀风手中的寒门势力的棋子。” 皇甫敬文当时回她:“母后,儿子明白。” 可是看这个儿子现在的样子,似乎是对楚向晚动心了,这绝对不允许,她绝不会让自己的儿子被方如烟的女儿牵着鼻子走。 当嬷嬷把红绸的另一端交到皇甫敬文的手中时,楚向晚的手紧了紧,自上次和皇甫敬文一别后,她再也没有想起过这个人。她本来以为这只是一场纯粹的政治婚姻,那么,以后彼此的日子相安无事也罢,太子应该不会为难她,但是自从上次见面太子说了那番话之后,她反倒不知道以后应该如何自处。 皇甫敬文在抓住红绸的时候,轻唤了声“向晚”,终于又见到自己思慕的人了,他很高兴,他暗自发誓:会呵护这个女人一生。 按着规矩,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一步一步,两个各怀心思的人,就这样简单地完成了白头之约。楚向晚觉得讽刺,不管她还是太子,都只是这场权利交易的棋子,只是太子在这场交易中付出了真心,她呢?付出了什么?是她这个人、这双手,还是永生永世的相望不相亲? 拜堂礼终于结束,嬷嬷扶着她去了新房,她什么都看不见,被人丢在床上坐着一直到了深夜。待所有人退出去以后,楚向晚把头巾扯了下来,房里只有倩儿在,她无须顾忌,只想好好地透透气。 “小姐,要不要吃点东西?太子现在在外面和宾客宴饮,估计还有好一会儿才会回房。”倩儿心疼小姐一天没有吃过东西,温言劝道。 “不用了,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倩儿,这一天,你也很累了,等太子回房你再进来服侍吧。”楚向晚心里很乱,她不知道今晚应该怎么过,虽然嫁给了太子,但是,她还不想······有些事,心里明白,可是还是做不到。 倩儿退了出去,在门外守着,她觉得,小姐的心绪很不好,自己还是不要离开的好。 外面忽然喧闹了起来,倩儿敲了敲房门,走了进来,她对楚向晚说:“小姐,太子和几位王爷向这边走了过来。” 楚向晚一听到“王爷”两个字,本能地,脑子里就跳出了皇甫敬垚。她说:“快,帮我把喜帕盖上。”她心里紧张得很,不知道待会儿会发生什么。 “太子哥哥,你着急回什么洞房?咱们兄弟难得聚齐,连四哥都回来了,你也不陪我们再多喝几杯?”有人在屋外调笑着,应该是哪一位王爷。 “六弟,我今天喝了太多的酒,实在是不能再喝了,改日,我一定陪你们再痛饮三大杯。”皇甫敬垚的声音有了一丝不稳,他接着说道,“四弟,你说呢?” 楚向晚的心都揪了起来,皇甫敬垚真的来了,看来他的身体已经无大碍。他一定不喜欢这样的酒宴,以他和太子的关系,今天来只怕是碍于礼制。他还在念着我吗?也许是恨着。楚向晚的眼睛潮湿了,在他的心里,自己只是一个绝情的女人吧,根本不值一提。 “但凭太子吩咐,到时臣弟一定奉陪。”皇甫敬垚的声音很冷,让楚向晚一身寒意。这才短短数日,皇甫敬垚似乎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以前的他只是霸气、威严,现在,听声音,已经冷漠而无情了。 “太子哥哥,左相的女儿生得如何?是不是沉鱼落雁?不如你掀了盖头,让我们兄弟看一看。兄弟们给你闹洞房。”之前的声音又响起来了,这是当今的律王——六皇子皇甫敬边。其他几位兄弟也凑热闹地起哄,都要进来闹洞房。 楚向晚不敢想象,如果盖头掀了起来,皇甫敬垚见到昔日的“方晚”成了现在的太子妃,会作何感想?一下子,连呼吸都凝滞了。 太子走近楚向晚对她温言道:“向晚,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就挑盖头了。” 楚向晚很着急,她想拒绝,但是又不敢说话,生怕自己的声音被皇甫敬垚听出来,到时候就真是会惹出大事了。她紧紧地抓住皇甫敬文的袖口,想示意他不要这样做。皇甫敬文以为楚向晚是害羞,就轻轻握了一下她的手。 就在皇甫敬文即将挑开盖头的时候,皇甫敬垚说话了:“太子,臣弟今晚还要回去处理一些边关的军务,就不在此多留了。” 这些兄弟从小就嫌弃他出身低与他不睦,现在看着他手握兵权又假意与他亲近,皇甫敬垚根本不屑这种政治联姻,本来他还很欣赏左相的气节,谁知道他也是攀附权贵的弄臣,他实在没心情再陪这些人闹下去了。 “好吧,四弟一路走好,我们改日再聚。”皇甫敬文此时的精神都集中在楚向晚的身上,对于皇甫敬垚的离去没有挽留。 他终于走了。楚向晚呼出了一口气,发觉自己的手心里全是汗。就在同一时刻,她的盖头被皇甫静文掀了下来。 周围突然安静下来了,皇甫敬文也睁大了眼睛,他没想到,楚向晚今日穿着大红喜服是如此地明艳照人,她低着头的样子,宛若一朵即将盛放的水中红莲,让人移不开眼。 “太子哥哥好福气,太子妃真是花容月貌啊。左相的女儿一直养在深闺,没想到竟出落得如此美丽,臣弟再次恭喜太子哥哥了。四哥可惜了,走的太早,没见到咱们这位倾国倾城的嫂子。”皇甫敬边笑着夸赞道。 楚向晚直觉不喜欢这个律王,这个人的眼睛透着算计,总觉得他盯着自己看得有些肆无忌惮。虽然几位皇子都长得仪表堂堂,但是说实话,还要数皇甫敬垚最具男儿气概,不像这个皇甫敬边,虽说也俊俏,可是他的眼睛就是让人觉得这个人心底不坦荡。 在场的还有江王——大皇子皇甫敬维、旻王——七皇子皇甫敬忻,还有些近支的皇室亲王,都与楚向晚见了礼。 “好了,见也见了,各位兄弟可以回了吧。今日实在太过疲乏,改日一定再邀各位来东宫相聚。”皇甫敬文开始打发众人离开。 众人见太子发话,也不便再逗留起哄,纷纷向太子告辞离开。皇甫敬边走的时候对皇甫敬文说:“春宵苦短,不打扰太子哥哥了,臣弟告辞。” “你们也都退下吧。”在所有宾客都离开以后,皇甫敬文让下人也退下了。 房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尴尬,楚向晚把头低着,这最不想面对的一刻终于来了。 皇甫敬文在床边坐下,拉住了楚向晚的手,他伸手抬起楚向晚的下巴,让她与自己平视。“向晚,你终于是我的了。”皇甫敬文眼神迷离深情。 楚向晚侧开了头,这样的深情眼眸她见过,只是,那属于另一个男人,不同的是,她当时也曾回赠过那个男人相同的深情。 “太子,你喝醉了。” “不,是酒不醉人人自醉。”皇甫敬文继续说,“之前见你,你穿的很素净,虽美,却让人觉得遥不可及。现在,你穿着大红嫁衣,坐在我的身边,我才觉得你真的已经成为了我的妻子。” “太子太过抬爱向晚了。” “向晚······”皇甫敬文抚摸着楚向晚的脸颊,两个人的脸越来越近。 两个人的唇即将碰在一起,楚向晚强忍着没有躲开,可是眼泪已经止不住地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流到了皇甫敬文的手心里,他突然停止了动作。 皇甫敬文看着楚向晚,见她紧闭双眼,泪水不止,他对楚向晚说:“向晚,看着我。”边说还帮楚向晚拭干了颊边的泪水。 楚向晚睁开了眼睛,见皇甫敬文温柔凝视,她开口想解释:“请太子恕罪,我······” 皇甫敬文摆了摆手,对她说:“不用解释,我明白,你只是还没有接受我罢了。” “太子,请你给向晚一些时间。”楚向晚知道皇甫敬文向来温文尔雅,几次接触,她知道,皇甫静文的感情发自真心,所以,只要动之以情,皇甫敬文是不会强逼她的。 “好,我可以等,什么时候你真的爱上我了,我们再······但是,向晚,我希望这一天不会太久。”皇甫敬文把楚向晚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谢谢你的体谅,太子,向晚会努力做一个好妻子的。”皇甫敬文贵为太子,能对一个女人包容迁就到这种程度,楚向晚说不动容是假的。但是,爱一个人不是说抹去就能抹去的,楚向晚不知道多久才能把对皇甫敬垚的感情封闭起来。现在,她只能在表面上和太子扮演一对恩爱夫妻。 第九章 皇后方如薇 昨晚真是一场煎熬。虽然和皇甫敬文把话说开了,但是,大婚之夜,那么多双眼睛在外头盯着,楚向晚和皇甫敬文只能是同榻而眠。一整晚,他们二人着中衣躺在床上,各怀心思,楚向晚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一睁眼,已是天光。她侧头,见皇甫敬文正静静地看着自己,她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 “见你好睡,不忍叫醒你。”皇甫敬文含笑望着楚向晚。 “是否该去给母后请安了。”为掩饰尴尬,楚向晚转移话题。 “等等。”皇甫敬文割破了自己的手,滴了几滴血在床上的白帕子上。 楚向晚涨红了脸,她如何不懂,这是宫里的规矩,大婚后,嬷嬷必然要见到白帕子上的处子之血才能向皇后回话,可是昨晚······皇甫敬文现在这样做只是为了应付皇后。 嬷嬷和侍女进来了,果然,侍女服侍皇甫敬文和楚向晚梳洗,嬷嬷取走了床上的白帕子。 “走吧,我们去给母后请安。”皇甫敬文来拉楚向晚的手,楚向晚想了想,没有避开。有些事,终究是要习惯的。 二人乘撵,在辰时到了皇后的凤仪宫。这是楚向晚第一次在宫中行走,凤仪宫确实华丽庄重,大气辉煌。估计这后宫的女子都向往住进这里,可是,这金雕玉砌的宫殿,是否能让她们真心一笑呢? 皇后已经在正殿坐着了,见到二人挽手从殿外进来,逆着光看不清楚向晚的容貌,她恍惚觉得,她的妹妹方如烟又回来了。想起那些年在方府的日子,妹妹万千宠爱在一身,她这个养女却鲜少有人重视和问津,直到妹妹选择和楚怀风在一起,背弃家族,放弃进宫的机会,方家的族人才想起还有她这么一个长女。妹妹最幸福无忧的日子,恰恰照见的,是她最默默无闻的年华。顶替妹妹进宫成了她存在的价值,即使知道她只是光大家族门楣的一枚棋子,即使她心里也有爱慕的男子,但是,为了不再活得那么卑微,不再低到尘埃里,她愿意做那颗棋子。如今,再比较,妹妹,你早已成了一抔黄土,而我,却是高高在上的皇后,终究是我赢了,皇后如此想着。 “儿臣参见母后。”皇甫敬文和楚向晚跪了下来,向皇后请安。 “起来吧。”皇后终于从恍惚中清醒过来,但是态度冷淡。 “太子妃,本宫听说你在成婚之前还带着丫鬟在别院住了一些日子,实在不成体统。你既已嫁入皇家,以后就要好好服侍太子,遵守皇家礼仪和妇德,千万不要做出什么言行有失的事情,失了皇家的脸面。”皇后对楚向晚一板一眼地教训道。 “是,儿臣以后会恪守宫规,不叫母后为难。”楚向晚态度恭谨,看皇后的样子,以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太平,她只能步步谨慎,不让皇后有话可说,特别是不要让爹爹担心。 “恩。”看着楚向晚低眉顺目的样子,皇后心里很高兴,先给她个下马威,好叫她不要因为自己的爹爹是当朝左相就目中无人。 “本宫还有一件事情要提醒你,半月后,方尚书的女儿方晓舟就要进宫了,你是太子妃,要拿出容人之量来,不要闹出什么争风吃醋的事情,你自己好自为之。”皇后又加了一句。 “是,儿臣知道了。” “好了,你先回宫吧,本宫还有话要跟皇儿说。”不想看着这张和方如烟相似的面孔在自己眼前晃,皇后打发走了楚向晚。 楚向晚出门的时候,已有嬷嬷在门外等着她,给她送上了一碗汤药。 “太子妃,这是皇后娘娘吩咐的,请您喝完。”嬷嬷一脸严肃地执行着皇后的旨意。 看着这碗黑乎乎的汤药,还散发着刺鼻的味道,楚向晚没有迟疑,一口气喝了下去。避孕汤药又如何?她并不想孕育一个没有爱为基础出生的孩子。 “皇儿,母后有件事要提醒你。楚向晚只是我们手中的棋子,给她太子妃的位置,只是利益交换,为的只是楚怀风手中的寒门势力,不是要她给你繁衍子嗣的。若是现在让她有了身孕,反而不利于我们控制楚怀风。所以,日后只要她侍寝,我都会让嬷嬷给她送一碗避孕汤药。”楚怀风在朝中的势力不可小觑,在没有完全收服他手中的势力时,皇后不会让楚向晚生下太子的孩子。 皇后继续说道:“再说了,现下还放着方晓舟呢,她是你的表妹,你要好好待她,让她早日怀上你的子嗣。” “是,”母后早已经计划好了,多说亦是无益,皇甫敬文口头应承道。“不过,母后,”皇甫敬文回道,“避孕汤药的事情儿臣会自己准备的,您无需操心。”皇甫敬文心想,自己暂时不会和向晚同房,向晚不喝那汤药,也不会有孕。那汤药伤人的很,他不希望向晚的身体受到损害,至于以后的事情,等母后发现了再说。 “好,你知道分寸就好。” 一晃半月,这些天,皇甫敬文再也没有进过楚向晚的房间,而是天天都睡在自己的寝宫。宫人们觉得很奇怪,太子每天都会去太子妃的房间,二人品诗论画,看起来也是相敬如宾,可是太子夜夜不留宿是为何?太子这样做到底是喜欢太子妃还是不喜欢太子妃?只不过,主子的事情他们也不敢多议论,只知道,今天,又有一位新主子要住进东宫了。 今天是三月十五,良媛方晓舟进宫的日子。楚向晚穿着太子妃的大红宫装,在正殿等待着方晓舟的到来。巳时一刻,方晓舟进宫了,她穿着粉红吉服,款款走进正殿,那头昂的,就好像她才是这东宫的女主人。 方晓舟不情愿地跪下了,她给楚向晚递上一杯茶,说道:“臣妾参见太子妃。” 楚向晚并不在乎方晓舟的态度,她就着茶杯轻轻地抿了一下,淡淡地说:“妹妹不用多礼,快起来吧。” 方晓舟由侍女扶了起来,笑着说道:“太子表哥和皇后姑母一向对臣妾很是厚待,若是日后臣妾言行上有什么冲撞太子妃的,还请太妃子多多教导才好。” 这话听起来是方晓舟听教听话,实际上是语带挑衅,她在显摆自己是太子的表妹,和太子亲近,还有皇后在后面撑腰。 “妹妹过谦了。妹妹出生世家,怎会有什么冲撞之举,母后和太子厚待,恰恰说明妹妹是知书识礼的大家闺秀。”楚向晚不愿意和她针锋相对,她只想一个人静静地过自己的日子,并不想惹出什么风波。说起来,方晓舟也是她的表妹,只是,这表妹和其他的方家人一样,对她,都带着敌意。况且日后,这东宫的女人只会多不会少,太子要宠谁都好,只要彼此相安无事就行。 方晓舟也不欲与楚向晚多言,她站起来对楚向晚一福身,说:“臣妾今日有些累了,先告退了。” 楚向晚一点头:“既如此,妹妹早点回房休息吧。” 方晓舟离开了,倩儿在旁边忍不住道:“小姐,她怎么如此无礼?” “她自然有她无礼的本钱,我们不与她相争就是。”楚向晚不在乎地说。 “可是,小姐是太子妃,将来是要母仪天下的,她只是一个良媛,如此不敬,实在是叫人气愤。” “这可是对皇上皇后的大不敬,倩儿,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楚向晚突然严肃起来,虽然她知道倩儿是为她抱不平,但是,这话若是被有心人听去了,肯定又要大做文章。 “出了什么事?向晚,你怎么好像不高兴?”皇甫敬文突然走了进来。 “没事,太子刚刚下朝,还是歇一歇吧。”楚向晚说着倒了一杯茶给皇甫敬文。现在的她对皇甫敬文已经没有当初那么抗拒了,除了二人没有圆房,其他的,看着还真像一对举案齐眉的眷侣。这半个月来,他们也经常在一起谈诗论画,相谈甚欢,只是,楚向晚还需要时间打开内心的那道锁。 “方良媛已经来向你请过安了吧。”皇甫敬文问道。 “是,她刚刚回去休息。太子晚上早点去她的盛慧轩,说来今天是你们的大喜之日,别让方妹妹久等了。”楚向晚回道。 “向晚,你是——不高兴了吗?” “太子说什么呢?方妹妹是太子的表妹,又生得漂亮,臣妾很喜欢她呢。” “向晚,若是她惹你不快,我······” “太子这样说可是让臣妾为难了,嫉妒可是大罪,臣妾还希望方妹妹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呢。” “这是你的真心话?” “当然。” “你明知道我······哎,罢了。”皇甫敬文叹了一口气。向晚,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接纳我?皇甫敬文心里默念道。 酉时上灯,楚向晚坐在自己东晖堂的栏杆旁,望着远处的池塘。落日的余晖洒在水面上,点点金色,她陷入了沉思。 “不知道他是否也在欣赏这落日余晖?”楚向晚突然冒出了一句话。 “他?哦,小姐说的是太子吧。小姐不要难过,太子就算不想去,碍于皇后娘娘的面子还是要去的。奴婢看得出来,太子还是很在乎小姐的。”倩儿见小姐闷闷的不说话,还以为她是因为太子今晚宿在方晓舟的房里感到失落,于是劝道。 “倩儿,我并非吃醋。”楚向晚不能解释,说这个“他”是皇甫敬垚而不是她作为当朝太子的丈夫。天越来越黑,满天星辰也知道她的寂寞,出来与他相伴了。她现在能做的,只是望着这满天星辰,静静地思念着心中的人。 到了入夜时分,楚向晚换了寝衣躺下,倩儿突然很是兴奋地进来了。小丫头掩藏不住笑意,对楚向晚说:“小姐,告诉您一个好消息,太子从方良媛的盛慧轩回到了自己的寝宫。” “这是为何?”楚向晚不解。 “奴婢听说,太子只是去盛慧轩略坐了一下,就要回自己的寝宫,说是明天睿王要回边关镇守了,皇上和他,还有朝里的官员都要去送行,他要早点休息。方良媛听了,说是宿在她的房里是一样的,缠了太子一整晚不让他离去,谁知道这会儿太子还是离开了。可是把她气的哭了呢,一个劲地抱怨,说睿王早不走晚不走,非要赶在明日走。” 倩儿说了一大堆的话,只是楚向晚在听见“睿王要回边关”以后,后面的话就再也没入她的耳朵。 她一把抓住倩儿的手臂问:“睿王明日就走了?” “是啊,听说皇上本来希望睿王在京城多待些日子,是睿王自己请旨,想要早日回边关处理军务。”倩儿感觉到楚向晚抓住自己的手臂抓得很紧。 走了好,走了好,相见争如不见,留在京里若是遇见也是不堪,从此天各一方,这段情也真的到了埋葬的时候了。可是,为什么心会这样痛?楚向晚按住了自己的心口。 又是一夜无眠,一早上,楚向晚都坐立不安,倩儿突然提议道:“小姐,不然我们去看大军送行吧。”倩儿一直很崇拜睿王这个战神,很想去一睹睿王的风采。 “好。”楚向晚长长呼出了一口气,她想去送他一程。 二人来到紫禁城最前面的城墙上的时候,大军已经开拔。只见正门大开,皇上和太子站在最前面,左相楚怀风领着百官依次排开,皇甫敬垚身披绣金色蟠龙的黑色战袍,骑着白色的战马走在最前面。 楚向晚一直盯着这背影,她想再多看一眼他的身影。“一路顺风,垚哥哥。”她在心里默念道。 皇甫敬垚突然觉得背后有一双灼热的视线在紧紧盯着他,会是晚儿吗?他突然回头。 见皇甫敬垚突然勒马回身向这边望过来,楚向晚立刻躲在了石块的后面,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地往下掉。她在心里说:垚哥哥,忘了晚儿吧。找一个与你情投意合的好女子,与她共赴白首。 “小姐,你怎么流泪了?”倩儿不知道小姐是怎么回事。 “没事,只是被风沙迷了眼睛,”楚向晚擦擦眼睛,掩饰着说,“出来久了,我们回去吧。” 第十章 登基 “敬垚、敬垚······敬垚回来了吗?”床上的老人看着身边的人,急切地问。没想到才三年,当朝皇帝皇甫临的身体就已经坏成了这个样子。此时的他,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在闭眼前,他必须要再见敬垚一面,因为,他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吩咐。 “回皇上——”首领太监陈京刚想说话,皇后忽然出声了,“您忘啦,睿王此刻正领着大军与匈奴人作战,大军深入荒漠腹地,杳无音讯。送信的人去了,直到现在还未等到睿王的消息呢。”皇后其实撒了谎,因为,她派人飞鸽传书给边关的心腹,让他把送信的人截下来。 “朕不相信,朕不相信。”皇甫临挣扎着想要起身。 “皇上,您要保重啊,太医吩咐过,您不能激动。”陈京着急地劝道。 “好了,你们先下去吧,朕要和皇后说说话。”皇甫临突然平静了下来,神色也焕发出了光彩。 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唯有皇后留在了屋内。 “皇后,你终于要得偿心愿了。”皇甫临一句话揭穿了皇后。 “皇上说的什么,臣妾不明白。” “不明白?怎么不是皇后给朕安排了这大限之日吗?” “臣妾惶恐,皇上的意思是,是臣妾害的皇上这样。”皇后一脸无辜。 “皇后,无谓再装下去,朕与你夫妻这么些年,你的手段朕还是知道的。” “臣妾倒想听听皇上的说辞呢。”皇后突然了然地笑了起来。 “自三年前太子大婚,你就开始在朕每天的饮食里下毒了吧。”此时的皇甫临丝毫看不来是一个行将就木的病人。 “皇上这么说,臣妾可是要被诛九族的。”皇后的话和神情截然相反,面上一脸轻松。 “如今,朝中势力已经尽归你手了吧。是朕低估你了,没想到你如此狠毒。” “我狠毒,如果我不狠毒,那么今天,恐怕即将掌管这前朝后宫的就不是我们母子了。”皇后言语突然尖锐了起来。一瞬间,她的脸色变得狰狞。 “是,朕原本想好好培养太子,再借楚怀风的势力把你牵制住,这样,太子或还大器可成。可是,这几年,朕冷眼瞧着,这孩子虽然心地善良,做事勤谨,可他实在不具君王的才干。” “所以,你就动了易储的念头,想把萧滟衣那个贱人的儿子扶上皇位。” “朕对滟衣有愧,让她最后郁郁而终。” “哼,我就知道你还对那个贱人恋恋不忘。”提起萧滟衣,皇后就咬牙切齿。当年这个歌女一进宫,就抢走了皇甫临所有的宠爱。 “可是,朕要易储,并非是为了滟衣,而是因为,只有敬垚这孩子,才能扛起大周江山的担子。” “皇上,敬文一向对你孝顺,你这样做,就不怕伤了他的心吗?” “朕只能为大周江山的百年基业考虑。” “考虑?臣妾看您是不用再操心了。以后的大周江山,自然有我们母子去操持,皇上还是安心地去吧。”说完,皇后猛地用被子捂住了皇甫临的头,一直死死地压着,直到皇甫临停止了挣扎,她放肆地笑了起来。 好一会儿,皇后调整了一下声音和情绪,哭着对门外大喊起来:“快来人,快来人那,皇上驾崩了。” 陈京第一个冲了进来,大喊了一声“皇上”,就跪了下来。后面,皇甫敬文和诸皇子,还有楚怀风领着百官全都跪在了殿外。 皇后走到了殿门口,对着百官大声宣布:“皇上口谕,着太子皇甫静文即皇位。” 群臣叩首,嘴里念道:“谨遵先皇遗旨。”又对着皇甫敬文拜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楚怀风在跪拜的时候,心里闪过一丝疑惑:这几年皇上的身体衰落地如此之快,难道真像太医说的,是因为多年的国事操劳所致?另外,刚刚皇后宣布的是口谕,皇上为何没有一早拟好诏书? 先皇驾崩,着实让宫里忙了好一阵子。现在,又要重新张灯结彩地布置紫禁城,因为三月守丧期已过,要开始准备新皇的登基典礼了。而就在此刻,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还悬而未决,那就是,东宫里的那些女人应该如何册封。 “母后,向晚是太子妃,在东宫地位最高,现在当然应该被册封为皇后。”皇甫敬文本以为一切应该按部就班,谁知道,母后居然提出册封方晓舟为皇后。 “皇儿你别忘了当初让她嫁给你的目的,现在楚怀风在朝内的势力已尽归我手,他的女儿自然也就没有了利用价值。皇后,楚向晚想都别想。”即将成为太后的方如薇很生气,这个儿子的心难道就真的全放在了楚向晚的身上?“再说了,身为太子妃,嫁入东宫三年居然一直无所出,还有脸忝居皇后之位吗?” “母后,每次侍寝之后向晚都喝了那汤药,如何能怀上皇嗣?”皇甫敬文不能说他和楚向晚至今还没有圆房的事情,只能把无子嗣的事推在避孕汤药上,也正好可以堵住母后的嘴。 “哼,不管怎样,方晓舟已经为你生下了长子,母以子贵,当然应该册封她为皇后。”方如薇想的是,皇后之位事关重大,一定要在自己人的手里,这样也方便她掌控。 “其他事情儿臣都可以依您,唯独这件事,不可以。若真要这样,儿臣宁愿不登基做这个皇帝。”皇甫敬文放了一回狠话。 “你、你······”方如薇指着皇甫敬文,怒不可遏:“这个楚向晚给你灌了什么迷汤,让你为了她连江山都不要了,还如此忤逆不孝,真是气死本宫了。” “母后,您息怒。”皇甫敬文看见母后气的不住地以手抚胸,语气也软下来。 方如薇顺了顺气,又说道:“罢了罢了,你既然这样护着楚向晚,那么,母后也少不得要退一步了。皇儿,你看这样如何?母后现在也不逼着你立方晓舟为皇后,但是楚向晚也别想一步登天,就让她们二人都以妃子的身份进宫。至于将来的事情,就要看她们各人的造化了。”方如薇心想,先缓和一下矛盾,将来的事情,哼,她这个太后还斗不过一个小小的妃嫔吗。 “好,一切就都听母后的安排。”这已是最好的结果,一切要等登基后再说,皇甫敬文也有自己的打算。 四月初一,皇甫敬文登基的日子。敏训殿是皇帝的寝殿,此时,楚向晚正在帮皇甫敬文整理衣饰。皇甫敬文看着专注的楚向晚,突然出声:“你们都下去吧,这里有妍妃在就好。” 当所有人退出门外,皇甫敬文抓住了楚向晚的手,对她说:“向晚,没能给你皇后之位,是我委屈你了。” “皇上言重了,臣妾没有什么委屈的。”楚向晚倒是说的真心话。这三年来,皇甫敬文如何对她,她看得一清二楚。皇甫敬文对她表现出来的耐心和关心已经慢慢融化了楚向晚的心,她不是铁石心肠,又岂能无动于衷?往事终究只剩回忆,一直怀抱着往事沉溺下去只会让爱护自己的人难过。爹爹也老了,楚氏一门的荣耀与平安需要她来保全。也许,感动也是可以变成爱的吧。所以,就在今天,她做了一个决定。 “皇上,臣妾有话对您说。”楚向晚决定接受皇甫敬文了。 “恩?” “今晚册封庆典之后,臣妾想请皇上来关雎宫和臣妾一起赏月,如何?” “向晚,你的意思是?”皇甫敬文没想到楚向晚会突然给他这么大的一个惊喜。三年了,他一直在等楚向晚的回应,没想到的是,就在今日,向晚打开了心扉。 “皇上一直关怀备至,之前是臣妾不懂事,但从今日开始,臣妾想做一个真正的好妻子,照顾皇上,陪伴皇上。”楚向晚莞尔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好,好,好。”皇甫敬文一直说了三个“好”字,他实在太高兴了,一把抱住了楚向晚,说:“三年了,朕终于等到了。” 楚向晚第一次,回抱住了皇甫敬文。 大殿上,所有的王宫大臣三跪九叩,这一天,他们迎来了这个王朝的新主,包括皇甫敬垚。 直到先皇驾崩的前一天,皇甫敬垚才收到先皇病危的消息。虽然他有安插在京城的眼线,但是,边关地处偏远,难通消息,再加上有心人故意阻挠,等他回到京城的时候,早就大局已定。他也对父皇的死心存疑虑,但是现在乃是关键时期,不宜轻举妄动,皇后恐怕早就布置好了一切,想要请君入瓮。所幸他手中掌管着数十万精兵,任谁也不能轻易动他,等他先在京城摸清楚情况再说。 新皇登基,同时册封后宫。太子妃楚向晚为妍妃,住关雎宫;方良媛方晓舟为慧妃,住朝霞宫;还有后来入宫的礼部侍郎江钧樊之女江莉羽为芙昭媛,住长禧宫;虎贲将军邵洲之妹邵月为璐修仪,住平阳宫。 册封旨意宣读出来,群臣都在揣测:方尚书的女儿和左相的女儿平起平坐了,那么,是不是意味着方亭楼这个户部尚书也要高升一步了?看来,两边他们都要好好把握着才是。 晚上宫里有册封庆典,所有的亲王重臣都要参加,皇甫敬垚也少不得要虚应故事。申时一刻,皇甫敬垚进了宫。经过御花园长廊的时候,有个约莫两岁的男童忽然撞在了他的腿上。他低下头,看见这个小小的孩童嚎啕大哭地坐在地上,于是就蹲下来盯着他看。孩子见到他盯着自己看,突然止住了哭声。 “抱。”这个小孩子突然朝皇甫敬垚张开了双手。 皇甫敬垚有一瞬间地尴尬,他从未抱过小孩,也不知道该怎么抱小孩,就那么愣在了原地。 孩子还张着手,小嘴又撅了起来,看他的样子又要哭,皇甫敬垚赶紧把他抱了起来,谁让他最怕小孩子哭呢。 “奴才给王爷请安。小皇子,您怎么跑这来了?妍妃娘娘到处找您呢。”远处有太监跑来,见睿王抱着小皇子,立刻跪了下来。 “起来吧。”皇甫敬垚把孩子交到了太监的手中,转身离开。 “元儿,元儿,你没事吧,怎么一下子跑了这么远?让我看看,有没有伤着。”楚向晚急着上上下下地查看孩子。 皇甫敬垚突然顿住了脚步,为什么?听到了那个在梦里出现千百次的声音。他回头,想看清声音的主人是谁,可是,刚刚的那个太监挡住了他的视线。他着急地往前走了几步,想一探究竟。他心里念着:不可能?她不会出现在这。 “妍母妃,抱。”小孩子一下子扑到了楚向晚的怀中。方晓舟因为今天的册封庆典,正在朝霞宫盛装打扮,所以让小太监带了元儿出来玩。谁知半路上遇上了楚向晚,楚向晚就一路照看着元儿,陪着他一起玩耍。 “好好好,妍母妃最喜欢抱着你了。”楚向晚搂着这个小小的身子,笑的很开心。可是,她不知道,有人已经盯着她很久了。那眼神,从炽热到冰冷,又从冰冷到炽热,连太监都感觉周围气氛的不对劲了。 周围突然安静了,楚向晚也察觉出了不寻常,她抬起头,却再也笑不出来。 第十一章 妍妃楚向晚 “册封庆典快开始了,别让慧妃等急了,你们带着小皇子回朝霞宫吧。”楚向晚把身边的人都屏退了。 走廊里就剩下皇甫敬垚和楚向晚两个人,这里地处偏僻,少有人来,他们两个就这样静静地对望着。 三年了,楚向晚已经三年没有见到皇甫敬垚了。本以为三年的时间可以克制刻骨的相思,本以为一切都已经回到了原点,本以为······没想到,在见到皇甫敬垚的那一刻,所有的伪装都不起作用,眼睛里有晶莹的东西开始凝聚,楚向晚不能让皇甫敬垚看出来端倪,于是把头撇向了一边。 “你到底是谁?”皇甫敬垚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冷的要结成冰。 “妍妃楚向晚。”此时此刻,即使有千言万语,楚向晚也不知道从何说起。该怎么说呢?怎么说都不对,所有的感情最后只能回避成一句“妍妃楚向晚”而已。 “太子妃,妍妃,楚向晚。”皇甫敬垚说这个名字的时候,咬牙切齿,似乎要把她碾碎。“哈哈哈······”皇甫敬垚不可抑制地笑了起来。 “王爷还有事吗?本宫要先行离开了。”楚向晚不想一直留在此地,这样的相对,实在是让她紧张,还有心痛。 “站住。”就在楚向晚转身要走的时候,皇甫敬垚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臂。 “请王爷自重。”楚向晚有些急了。 “自重?怎么当初妍妃娘娘抱着本王叫‘睿哥哥’的时候,难道没有想到今天的局面吗?” “王爷说错了,当初拉着你的人叫方晚,不是今天的‘妍妃’。” “果然是绝情的女人,当初就是为了攀上高枝,才在本王昏迷的时候不辞而别吧。原来,在你的心里,重要的只是荣华富贵。”皇甫敬垚嘲讽道。 楚向晚很想说,不是的,是因为不想你被牵连进这场权力交易,不想你被世人诟病与皇嫂有染,才离开的。可是,这些她都不能说。她突然觉得很想笑,老天爷真的是开了一个大玩笑,先让她成为太子妃,再爱上自己的小叔,现在她收拾好心情准备接受皇甫敬文的感情,却又被皇甫敬垚撞破了所有的谎言。更重要的是,在她以为已经把所有的感情埋藏在心底最深的角落时,听到皇甫敬垚的这些话,她的心又不自觉地痛了。 “你说话呀,楚向晚,你说话呀。”皇甫敬垚暴躁低吼。他突然想起来,当日太子大婚的晚上,诸王提议掀起太子妃的盖头,如果,他没有早走,是不是,当时就会戳穿一切的谎言,也不至于让他心痛了整整三年。 “是,那段日子只不过是一时的意乱情迷。所以,请王爷忘记方晚这个人。”时间越来越晚了,楚向晚不能再耽搁下去。 “楚向晚,你记住,有些事虽然是你开始的,可是,结束,要由本王说了算。今后的日子,娘娘怕是不会过得那么太平了。”皇甫敬垚盯着楚向晚的双眼,冷漠得只剩下恨意。说完,他松开了抓着楚向晚的手。 楚向晚听到这句话,心里涌起一股惧意。她直觉皇甫敬垚会做出一些伤人伤己的事情,她很担心,又不能明说,离开的时候只说了一句:“不值得的,王爷。” 皇甫敬垚看着楚向晚的背影,心里默念道:晚儿,值不值得,本王都不会放手。 楚向晚走了以后,皇甫敬垚一个人站在长廊里,直到红夏走近他身边他才发觉。 “王爷,时间到了,该赴宴了。”红夏低着头对皇甫敬垚说。 皇甫敬垚只说了一句“本王会把所有我应得的拿回来”,就一路向着举行庆典的太和殿走去。 进了大殿,群臣已基本到齐,作为亲王,又手握重兵,皇甫敬垚自然是坐在百官之首的位子。刚坐下,就听见有太监唱到:“皇上驾到,太后驾到。”所有人站了起来,行叩拜礼。皇甫敬文坐在了大殿正中的龙椅上,太后坐在了皇帝左边的位置上。身后还跟着慧妃和元儿,她们坐在在太后的左边,楚向晚坐在了皇帝的右边,芙昭媛和璐修仪分坐在了楚向晚和方晓舟的下首。一瞬间,皇甫敬垚握紧了拳头。他没有想到,看见自己心爱的女人坐在别的男人身边,会如此地难受。 “众卿平身。赐坐。”所有人坐到了原位。 楚向晚忘了一眼坐下的爹爹,这三年,爹爹也老了不少,所幸身体还算康健,她现在希望爹爹能够告老辞官,过一些清闲舒心的日子,可是爹爹为了她这个女儿还一直不愿退去。 皇甫敬文突然出声了:“左相身体可好?妍妃在宫中甚是挂念。”说着,他握住了楚向晚放在桌上的手。 “臣一切都好,谢皇上、娘娘挂念。”楚向晚全身的汗毛都已经竖起来了,因为,她感觉到,有一双眼睛一直在死死地盯着他们的手,不用想也知道,这双眼的主人是皇甫敬垚。 其实,眼睛要杀人的何止皇甫敬垚,左边的慧妃也是眼睛要喷出了火。皇上一直宠爱楚向晚,如果不是她有孩子,恐怕今天楚向晚已经在凤坐之上了。现在,皇上只顾着关怀慰问楚向晚的父亲,对自己的父亲却不闻不问。 太后也很不高兴,突然发话:“皇上,宣布夜宴开始吧。” 酒宴进行到一半,都无风无浪,可是,太后的再次开腔,让在座的人都心惊肉跳:“睿王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应该找个可心的人在身边伺候了。若是看上了哪家王公大臣的女儿或是平民女子,哀家可以为你做主。” 楚向晚夹菜的手抖了一下,这个动作没有逃过皇甫敬垚的眼睛,他看在眼里,嘴角有一丝几不可见地微笑。 “让太后操心了,只是,若微臣看上的女子在宫内,该当如何?”皇甫敬垚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瞥了一下楚向晚。 楚向晚放下手中的筷子,掩饰自己的紧张与不安,她心里念道:垚哥哥,你是疯了吗? “四弟是否是看上了宫中的宫女?”皇甫敬文没有看出端倪。 “除了宫女,难道微臣还能带走旁的什么人?”皇甫敬垚每说一句,楚向晚就觉得呼吸紧了一分。 “睿王这话是何意?难道是觊觎皇上的女人?”太后脸色很不好,她没想到皇甫敬垚说话如此大胆。 “太后切勿动气,微臣只是开个玩笑。”皇甫敬垚一脸不在乎地说。 楚向晚松了一口气,穿在里面的贴身小衣已经湿透。 “哀家也相信,睿王不是这么大逆不道之人。那不如就由哀家给睿王说一门亲事,如何?”太后终于步入正题。“方尚书的小女儿、慧妃的妹妹方晓寒,生的妩媚温柔,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依哀家看,你们两个人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来人,宣方晓寒进殿。” 四周突然想起了音乐,有一群穿着斑斓彩裙的舞姬率先进场。就在大家已经被吸引住目光的时候,歌姬们围成了一个圈,圈子打开,走出一位女子,她身着霓裳羽衣,曼曼而歌,声音清亮婉转,如黄莺出谷。唱着唱着,她一路向皇甫敬垚走去,目送秋波,如此美色当前,世上有几个男人能不动心?皇甫敬垚却不动声色地看着,太后也看不出来他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此女正是方晓寒,一曲结束,她拿起桌上的酒,对皇甫敬垚伸出了手:“王爷,请。”目带三分眷恋,颊有一片晕红,真真是娇若晚霞,叫人爱不释手。 皇甫敬垚的眼神又飘到楚向晚那了,见楚向晚低着头,他有些生气,他接过方晓寒手里的酒,对她说:“方姑娘的歌声确实优美,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那么,睿王是答应这门亲事了?”太后倒是很会趁热打铁。 “等等。方尚书的女儿精通才艺,一直是京城里有名的才女,这本王已经见识过了,确实名不虚传。既是姐妹,想必皇上身边的慧妃娘娘也是同样的出色。可是,妍妃娘娘身为左相的千金,不知道又如何?” 楚向晚忽然抬起了头,她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她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连目光都压抑着不看他,可是呢,他还是不肯放过她。 “向晚,朕也很想知道你会带来什么样的惊喜。”皇甫敬文在楚向晚的耳边悄悄说。 “皇上,臣妾向来只醉心诗书,于歌舞很是浅薄,就不在此献丑了吧。”楚向晚不想再出风头。 “怎么?姐姐为何如此谦虚?姐姐出生大家,怎会不通歌舞呢?”慧妃挑衅起来。 台下的楚怀风看着女儿,很是担忧,他知道自己的女儿不论琴棋书画,还是诗词歌舞,都要远胜旁人,但是,如果今日向晚锋芒太盛,将来一定会招致祸患。 “妍妃,你随便一歌即可。”皇甫敬文安慰道。 楚向晚只能硬着头皮,她选择了和方晓寒一样的歌曲,一曲唱完,所有人都兴趣缺缺,方晓寒的歌声已经珠玉在前,楚向晚又有所保留,对众人来说毫无新鲜感和吸引力。除了楚怀风,还有两个人并不这样觉得。 皇甫敬文赞赏地对悄声对楚向晚说:“从未听过你的歌声,真是让朕惊喜。方尚书的女儿声音过于追求技巧,反倒不如你的触动人心。” “皇上谬赞了。”楚向晚一时间有些尴尬。 皇甫敬垚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嘴角微抬。原来,皇甫敬文从未知道,真实的楚向晚,歌声是如何的。今天的楚向晚只用了三成的功夫在唱,可是她为什么要故意隐瞒呢?如果真是一味求宠的女人,此时不正是表现的大好时机吗?晚儿,你到底是在骗我还是在骗自己呢? 第十二章 侍寝 “好了,睿王现在可以给哀家有一个答复了吗?”今晚可不是来看楚向晚表演的,太后已经没有了等下去的耐心。 “请太后赎罪,臣不能娶方姑娘。”皇甫敬垚很严肃地回绝了。 方晓寒的脸立时涨的通红,被睿王一口回绝,当然面上挂不住了,她哭着跑了出去。 就知道没这么容易,太后心里说道。“睿王为何如此?哀家要知道原因。”太后面上也觉得难堪。 “臣已经有了心仪之人,所以,实不能接受太后的好意。”皇甫敬垚直接表明情由。 “哦,哀家倒是有兴趣知道是哪家的女子让睿王魂牵梦萦。说出来,哀家也可为你们指婚。” “臣——也不知道。多年前,她突然消失,臣并不知道她的姓名,也不知道她到底去了哪里。”皇甫敬垚直言不讳,却让楚向晚心痛不已。她在心里叹道:垚哥哥,这又是何苦呢? “既然你如此说,哀家也不再勉强。”太后本以为方晓寒的美貌和歌声足以打动皇甫敬垚,进而让方晓寒嫁入睿王府,借此掌握皇甫敬垚的一举一动,谁知,皇甫敬垚居然丝毫不为所动。她在心里说:皇甫敬垚,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哀家会让你知道后果的。 一场庆典就这样结束了。可是,某些人的夜才刚刚开始。 庆典将近结尾的时候,太后率先离开了。方晓舟抱着元儿坐到了皇甫敬文的旁边,她撒娇着说:“皇上,今晚去臣妾的宫里吧,元儿有好久没有和父皇好好亲近了呢。” 皇甫敬文笑着逗弄元儿,嘴里却说道:“改日再陪元儿,朕今晚去关雎宫。” 方晓舟的脸色真是难看,可是皇甫敬垚也没好到哪里。今天他灌了不少的酒,在离席的时候已经有些步子不稳了。 皇甫敬文带着楚向晚乘龙辇离去,听着马车辘辘远去的声音,皇甫敬垚觉得,马车踏的不是路,而是自己的心。 关雎宫里,所有人都已经退了下去,房内只剩下楚向晚和皇甫敬文。 桌上已摆好酒菜,楚向晚斟满了酒递给皇甫敬文,笑着说:“皇上,臣妾敬您一杯。”自从在庆典前见了皇甫敬垚,楚向晚觉得,坚定的心又开始犹豫了。本来她已准备好,今晚真正接受皇甫敬文的情意,把往事尘封起来,可是,到了当下,她又开始抗拒了。酒宴上,皇甫敬垚针对她的时候她难过,皇甫敬垚据婚的时候她心痛,皇甫敬垚灌酒的画面一直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现在,她满脑子都是皇甫敬垚。可是,皇甫敬文呢?她不能对他的情意视而不见。如果她一直这样犹豫不决,那么,伤害的只能是三个人。今晚的侍寝,她不能再躲了。 皇甫敬文今晚期待的时候终于到了,他望着楚向晚,烛光摇曳,对面的女子倾国倾城。今日因为册封的关系,楚向晚穿的是一袭绯色的长裙,裙裾上绣着点点白梅,乌黑的秀发挽成了如意高髻,发间插一只梅花白玉簪,坠着细细的串珠流苏,此时她低首沉思的样子,真是叫人爱不释手,皇甫敬文觉得,自己好像醉在了一幅画里。 “向晚,今天的你很美。”皇甫敬文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搂住了楚向晚,楚向晚从愣神中清醒,静静地靠在了皇甫敬文的怀里。 “皇上,这三年,谢谢你对臣妾的宽容。”楚向晚发自肺腑地说。 “你知道为什么我愿意一直等吗?”皇甫敬文没等楚向晚回答,继续说了下去:“如果说我一开始只是被你的美貌打动,那么,后来,是被你的淡泊打动。三年了,你从未改变,依旧如初见时一样,淡然自持、不重荣华,名利富贵似乎从来不在你的眼里,这样的你,我无法忽视。即使,我们还不是真正的夫妻,我也愿意一直看着你,因为,只有看着你,才让我觉得这个宫中还有一丝清风。” “皇上,臣妾并没有你说的那么好。臣妾知道,太后一直不喜臣妾,若不是皇上一直护着,臣妾——” 皇甫敬文一下子吻住了楚向晚的嘴,楚向晚睁大了眼睛,她迅速地推开了皇甫敬文。她捂着自己的嘴唇看着皇甫敬文,以为三年的时间已经准备好接受这一切,可是,身体比她的心真实,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推开。 “向晚,难道直到今天,你还要拒绝我吗?向晚,向晚——”皇甫敬文已经不想再忍耐了,今晚,他一定要让楚向晚完完全全地属于她。他一把抓住了楚向晚的双肩,把她打横抱了起来,走向内室的大床。 楚向晚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做了。明明是她请皇甫敬文今晚来这里的,可是事到临头,她又退缩了。还能再拒绝皇甫敬文多少次?她闭上了眼睛,顺从地任由皇甫敬文抱着她,她心想:也许只有这样,才能真正断了自己对他的念头。垚哥哥,晚儿这一次,真的要说再见了。 就这样,皇甫敬文把楚向晚放在了大床上,楚向晚闭着眼睛不敢睁开,在皇甫敬文动手开始解她衣服上的盘扣时,她抓住了他的手,深深地望着面前的这个男人,对他说:“皇上,臣妾就把一切交给皇上了。”有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过,带着决绝,带着温度,熨烫着楚向晚的心。 皇甫敬文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他俯身吻在了楚向晚的眼角,吸干了她的泪水,深情凝望着楚向晚,回道:“此生,我绝不负你。” 楚向晚又闭上了眼睛,皇甫敬文已经把她的外衣脱掉了,中衣的扣子也解开了,露出了里面贴身的肚兜。皇甫敬文正要解肚兜上的丝带,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喊了一身:“有刺客,保护皇上。” 接着,就有太监急促地敲门声。 “什么事?进来回话。”皇甫敬文被人打断,很不高兴地冲外面问道。 楚向晚坐了起来,把衣服又重新穿好,和皇甫敬文一起到了前殿。 “回皇上,刚刚守卫看见一个黑影儿从殿前窜过,奴才担心是刺客,还请皇上回宫为好。”太监战战兢兢地回道。 “混账,既然刺客是出现在关雎宫,朕现在回宫,谁来保护妍妃?”皇甫敬文不愿离去。 “皇上,您的安危关系江山社稷,不能马虎。况且,关雎宫的侍卫尽职尽责,臣妾不会有事的。”楚向晚劝道。 “向晚,不如你跟朕一起回敏训殿。”皇甫敬文提议道。 “皇上忘了,敏训殿除了皇后,向来不准妃嫔留宿,皇上刚登基,不可为臣妾废礼制。” “可是······”皇甫敬文还想再说,楚向晚握住了他的手,说道:“况且,恐怕刺客的事情会惊动内宫,若是太后知道皇上还留在这,那么一定会怪责臣妾。” 皇甫敬文听到这,不再固执,点点头:“那好吧,你今晚早些歇息,朕会吩咐御林军加派人手,尽快找到刺客。” 楚向晚福下身:“恭送皇上。” 皇甫敬文离开了,楚向晚从地上站起来,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走到桌边坐下,重又拿起桌上的酒杯,给自己斟酒。一杯接着一杯,喝到第五杯的时候,她已经摇摇晃晃,有了醉意。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选的是我?为什么又偏偏遇见他?如果重来,我宁愿从未遇见过他。”楚向晚又斟了一杯。 “够了,既然是为了荣华富贵,又何必在这里借酒浇愁?”有一个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有一只手,抢走了楚向晚手中的酒杯。 “谁?”楚向晚听到声音,酒醒了大半,她在心里说:千万不要是他。一回头,皇甫敬垚就站在她的身后,眼带怒火地注视着她。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楚向晚惊讶得盯着皇甫敬垚,瞬间她变了变脸色,“你就是那个刺客?” “怎么,嫌我坏了你们的好事?”皇甫敬垚自从在酒宴上见到皇甫敬文带走了楚向晚,就一直心绪不宁。他走到宫门又折回宫中,借口要去母妃的宫中休息一下,把红夏他们打发走了。离去时,红夏欲言又止,只说了一句:“王爷照顾好自己。” 皇甫敬垚走着走着,就到了关雎宫。他潜进内室,皇甫敬文和楚向晚的对话他都听见了。在看到皇甫敬文解楚向晚衣服的时候,他按耐不住,差点冲出去。后来他去到前殿,故意叫侍卫们看见他的身影,引出了刺客这么一出,才把皇甫敬文支走了。 “王爷不该出现在这里。”楚向晚又变成了冷冰冰的妍妃。 “不该?那妍妃娘娘成婚三年不与皇上圆房又该不该呢?”皇甫敬垚问出了心中的疑虑。其实答案显而易见,但是,他想逼楚向晚承认她的感情。 “这与王爷无关,请王爷离去。”楚向晚回避问题,她不想再纠缠。 “楚向晚,”皇甫敬垚突然把楚向晚从凳子上拽了起来,他紧紧握着楚向晚的双臂,怒吼道:“今晚,我一定要听到你的实话。” “王爷想要什么实话?”楚向晚突然笑了,“当日宁先生没有转告吗?‘我心不似君心’,王爷不懂吗?” “你住口,我皇甫敬垚并不是傻子。当日我们经历的种种,我难道还看不出来你对我是真心还是假意?如果不爱我,你当日不会愿与我同生共死;如果不爱我,你不会直到今日还是清白之身;如果不爱我,你今晚的歌声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故意留力?楚向晚,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楚向晚扭过了头,她不敢看皇甫敬垚,因为她已经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了,她一直摇着头,嘴里念着:“不是的,不是的,我不爱你,我不爱你。” 皇甫敬垚用力抬起了她的下巴,另一只手紧搂着她的腰,贴近了自己,狠狠地吻上了楚向晚的唇。楚向晚使劲推着皇甫敬垚的身体,无奈皇甫敬垚越箍越紧,他的舌头趁着她喘息的空隙,伸进了她的嘴里。楚向晚咬破了皇甫敬垚的舌头,两人的口齿间有血腥的气味,皇甫敬垚终于放开了她。 “皇甫敬垚,你太过分了,我现在是你哥哥的女人,是你的嫂子。”楚向晚背过身,捂住了自己的嘴,不让自己的哭声溢出来。 皇甫敬垚扳过楚向晚的身子,直视着她:“你什么也不是,你只是我的女人。”他突然把楚向晚打横抱起,扔在了内室的大床上。 “你要做什么?皇甫敬垚,你放开我。”楚向晚捶打着、挣扎着,想从床上坐起来,却被皇甫敬垚的身子狠狠地压住了。这样的情形今晚已经是第二次发生了,可是,都不是她自愿的,现在,她真的有些怕了。 “做什么,把你变成我真正的女人,让你正视自己的心。”皇甫敬垚开始扯楚向晚的衣服。 “不要,不要,垚哥哥,求你,不要让我恨你。”楚向晚全身开始发抖,她觉得,三年后的皇甫敬垚霸道更甚往昔,自己真的伤他很深。 皇甫敬垚突然停下了,他抚摸着楚向晚的脸颊,久久地望着:“三年了,你终于又叫我‘垚哥哥’了。” “是,垚哥哥,你不该为了一个背弃你的女人毁掉自身的前程。”楚向晚握住了皇甫敬垚的手,“皇上,他对我很好,我也不能一错再错。” “不要提他,我不准你提别的男人。”皇甫敬垚打断楚向晚的话,他趴在楚向晚的肩窝上,对她耳语:“刚才看见皇甫敬文解你的衣服,我都要疯了。差一点,我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我说过,不值得的,真的不值得。”楚向晚不敢想象,如果皇甫敬垚真的冲出来的话,最后会如何收场,“找一个爱你的女子,让她对你好,或者,红夏也不错,她一直跟在你的身边,对你很忠心。” “晚儿,我曾经跟你说过,若水三千,只取一瓢,既然我已经认定了你,你觉得,皇甫敬垚的心里还能装下其他的人吗?你等我,我会让你重新回到我的身边的。” “垚哥哥,你千万不要做什么冲动的事情,我们此生无缘,只希望你能一直安好,晚儿就满足了。”楚向晚不希望皇甫敬垚做出一些大逆不道的事情。朝中的局面她还是知道的,现在皇甫敬文成了皇帝,太后必然会变本加厉地打压睿王的势力,皇甫敬垚已经处在别人的刀锋边缘,不能再因为她被人置于炭火之上。 “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皇甫敬垚抱住了楚向晚,他没有再说话,直到入夜时分离去的时候,留下两个字:“等我。” 第十二章 问罪 昨天一夜楚向晚都在不停地做梦,一会儿梦见皇甫敬文赐死了皇甫敬垚,一会儿梦见皇甫敬垚起兵造反,杀了皇甫敬文。这个梦里有许多杀戮和痛苦,可是唯独看不见自己。 “不要!”楚向晚大喊着醒来,满脸是泪,模糊了双眼,有一双手正在慢慢地帮她拭去泪水。 她睁大了眼睛,问了一声:“皇上?” “是朕。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皇甫敬文温柔地抚摸着楚向晚的额头,“昨晚的刺客到现在还没有抓到,朕很担心你的安危,想着在上朝前来看看你,没想到你梦魇了。对了,你刚刚叫什么‘不要’?” 听到皇甫敬文的问话,楚向晚想起昨晚皇甫敬垚的话,心里又开始担忧了,但是她掩饰面色,说:“没什么,臣妾只是没有睡好。”楚向晚望望外面的天色,见快要到上朝的时辰了,于是催促道:“皇上,该上朝了,别为臣妾耽误了上朝的时间。” “向晚,你真的没事吗?朕看你的脸色很不好,不如朕召御医来给你看一看。”皇甫敬文很担心,他伸手抚上楚向晚的额头。 “臣妾真的没事,皇上快去上朝吧。”楚向晚避开了皇甫敬文的触摸。 皇甫敬文叹了一口气,他察觉到楚向晚的抗拒,可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那你好好休息吧,朕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皇甫敬文离开了,倩儿进来服侍楚向晚洗漱更衣,见她面色不好,于是说:“小姐,您怎么了?” 楚向晚摇摇头:“无事。倩儿,我今日气色不好,多给我扑点粉,一会儿就去给太后请安吧。”楚向晚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的倦容,以免又惹出是非。 太后的慈和宫与楚向晚的关雎宫离得远,楚向晚草草用完早膳就赶着去慈和宫了。今天是册封的第二天,按例新册封妃嫔必须去太后的慈和宫请安,听太后的训示。等楚向晚到慈和宫的时候,方晓舟带着元儿早已坐在里面,芙昭媛还有璐修仪却是刚刚进门。几个人一打照面,就对楚向晚送去或嫉妒或嘲讽的目光,尤其是方晓舟,眼神恨不得在楚向晚身上烧出个窟窿。 有宫女进去通报,一刻钟后,太后出来了。几个人立马站了起来,一起跪下道:“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慧妃,快把元儿抱来给哀家瞧瞧。你们也起来吧。”太后一看见元儿,就很高兴,她一边逗弄着元儿,一边让芙昭媛和璐修仪起来。可是,楚向晚还跪着。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太后让人把元儿抱了下去。 “妍妃,你可知罪?”太后突然发难。 “臣妾静听太后教诲。” “好。昨晚,皇上是不是去了你宫里?” “是。” “皇上是不是今早又去了你宫里?” “是。”楚向晚没想到太后这么快就知道了。 “魅惑君王,可是大罪。皇上耽误了上早朝的时间,你担当得起吗?” “回禀太后,昨晚皇上并未留宿关雎宫。今早皇上来探望,是因为臣妾身体不适。”楚向晚解释道。 “哼,哀家看你的气色好的很,何来身体不适之说?身为妃嫔,祸乱后宫,你该当何罪?”太后盛怒,她一看见楚向晚就生气,偏偏自己的儿子还一直护着她,今天一定要好好地整治她,叫她知道谁是后宫之主。“你给哀家在这跪着,不到正午不许起来。这一个月,你也不许侍寝,你们也好好看着,若是日后再有人蓄意争宠,哀家决不轻饶。” 事实并非如此,但是太后非要曲解其意,为的就是打压楚向晚。方晓舟离开的时候很是得意,她低头看了楚向晚一眼,笑着说:“姐姐慢慢思过,这个月臣妾会帮姐姐好好侍候皇上的。” 楚向晚低着头,没有出声,她没有反驳,对于太后的决定,她反倒感到一丝轻松,她现在还不知道如何面对皇甫敬文,皇甫敬垚的不愿放手让她心惊胆颤也让她动摇,她不知道自己此刻是否还能接受皇甫敬文的情意,如果接受了,皇甫敬垚会做出什么事,她真的预料不到。 正午的时候,皇甫敬文来了。下完朝他就去了关雎宫,想再看看向晚身体如何,谁知到了关雎宫,宫里的奴才说娘娘早上去给太后请安就一直没有回来。他心里担心向晚被太后留难,急急往慈和宫去,半路又被边关的八百里加急信件绊住,和皇甫敬垚在书房里谈了一上午的事情。整个上午,他都悬心着,皇甫敬垚的军务他没听进去几个字。后来看着时间已近正午,他实在等不及,让皇甫敬垚在书房等着就赶去了慈和宫。现在跨进慈和宫的大殿,果然是这幅光景。 跪了一上午,楚向晚已经摇摇欲坠,汗一滴滴落在殿内的大理石砖上,她的眼睛已经渐渐被汗水模糊,看不清地面,她真的支撑不住了。就在她的身体向旁边倒下的时候,皇甫敬文冲上前揽住了她的身体,他扶着她的脸,焦急地问:“向晚,向晚,你怎么样了?” 楚向晚勉强睁开眼睛,依旧看不清眼前的人,逆着光,她恍惚间觉得,是皇甫敬垚在抱着她,一瞬间,似乎又回到了跌落山崖的那段时光,她的坚强不再,只是抱着她的“垚哥哥”说:“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接下来的事情,她就再也没有知觉了。 “向晚,向晚,你醒醒······”皇甫敬文把楚向晚从地上抱了起来,直接往殿外走。 “皇上,你这是做什么?你来哀家的宫里,只是为了来带走这个女人?”身后传来了太后的声音。 “母后,向晚再有错,您也不该如此苛责,她今早就已经身体不适,儿子要带她回宫休息。”皇甫敬文的语气也不是太好。 “你为了这个女人,竟然如此顶撞哀家。你别忘了,当初你娶她的目的。”太后也是怒不可遏。 “母后,您到底为何如此厌恶向晚,要处处针对她?” “放肆,方家和楚家的恩怨你不知道吗?她爹爹的立场你不知道吗?她只是我们的棋子。” “母后,您如果再逼儿子,儿子就只能给向晚皇后之位保她周全了。”皇甫敬文说完就走,他抱着向晚上了龙辇,直接去了敏训殿。 “你······”太后没想到,皇甫敬文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个儿子对楚向晚居然回护到如此地步,楚向晚留着迟早是个祸害。 皇甫敬垚还在书房里等着,他不知道皇甫敬文为什么聊到一半就匆匆忙忙出去了,恰在此刻殿门开了,皇甫敬文抱着楚向晚径直走到了内殿的寝宫里,还吩咐太监去召太医。皇甫敬垚碍于礼制没有办法跟进去,他看见楚向晚昏睡在皇甫敬文的怀里,心不禁也揪了起来。只是过了一晚,为什么楚向晚的脸色变得这么苍白?他多想上前接过楚向晚好好呵护,可是他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躺在别的男人怀里,皇甫敬垚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太医进入寝殿诊治之后,皇甫敬文终于出来了。有太监跟着太医去煎药了,皇甫敬垚面若无事地调侃道:“皇上不仅忙于国事,还要协调后宫的纷争,真是辛苦啊。” 皇甫敬文看了一眼内室:“是朕没有保护好她,母后,哎······” 原来是那个老巫婆,皇甫敬垚心想:皇甫敬文,你既然保护不了她,当初又为何要娶她。他开口道:“皇上既然挂心妍妃娘娘,那微臣就回去把军务拟成折子,明天呈给皇上。” “也好,那就有劳你了。” 皇甫敬文就坐在床头,他看着楚向晚睡梦中紧缩的眉头,问道:“为什么在梦里你也如此不快乐?我到底要如何做,才能得到你的心?” 楚向晚似乎听见有人在耳边说话,于是慢慢地醒转过来。她朝四周望了望,这不是她的关雎宫,她犹记得自己晕过去之前似乎看见了皇甫敬垚,可是此刻坐在身边的却是皇甫敬文,呵,终究是梦一场罢了。 “向晚,你醒了。”皇甫敬文终于松了一口气,虽然太医说过不是什么大病,只是跪的时间过长加之妍妃晚上没有睡好才会晕倒,但是看见楚向晚真正醒来,皇甫敬文才放下心来。 楚向晚已经完全清醒,发现自己躺在敏训殿的寝宫里,立刻想要起身:“臣妾没事了,还是回自己的宫里去吧。” “向晚,你不用着急,你刚刚醒来,身体还很虚,就在这里休息一晚再走吧。”皇甫敬文按住了楚向晚的身子。 “臣妾不敢,这也于祖制不和,皇上朝政繁忙,也别在这陪着臣妾了。”楚向晚不愿意在这里过夜,太后刚下了懿旨,这一个月不让她侍寝,若是她第一天就逆旨,只怕后面的麻烦更多。 “向晚,你忘了,在慈和宫,你对朕说不要离开你。” 楚向晚想起来了,当时她以为是皇甫敬垚抱着她,所以说出了那样的话。她不能澄清,只能默默低头,假装是害羞。 皇甫敬文搂她入怀,动情地说:“你不知道,我听到你这么说的时候,心里有多高兴。因为你终于肯依赖我了,你真的把我当成了你的夫君。” “皇上别这么说,臣妾让皇上烦心,让皇上与太后起了嫌隙,是臣妾的罪过。”楚向晚心里很痛苦,她不希望变成现在的局面,既不能接受皇甫敬文,又不能拒绝皇甫敬垚,如此伤害两个爱她的人的心,实在不堪。 “向晚,你放心,朕会护着你的。”皇甫敬文已经下定决心,无论是谁,都不能伤害这个他爱的女人。 楚向晚终究还是没有在敏训殿过夜,太后不准她侍寝,皇上也不能立马就违逆太后,大周以孝治天下,皇甫敬文也不能做的太出格。 傍晚的时候,楚向晚在回宫的路上,遇见了当日选秀时坐在先帝身边的孙昭仪。自从先帝驾崩后,孙昭仪被封了太妃,已经很少露面了。太后不喜孙太妃当年得宠,所以早早地就把孙太妃迁到了偏僻的长扬宫。楚向晚瞧着这位孙太妃,其实,她也没有比她大多少,就已经过上了这样的寡居生活,大好的青春都要消耗在这重重宫墙之中,甚是可惜。这个皇宫就是这样,看着金碧辉煌,其实藏了多少伤心人,数也数不清。 楚向晚走神了,直到身边的倩儿推了推她的手臂,她才回过神来。见孙太妃静静地笑望着她,她说道:“太妃刚刚说什么?” “我说,妍妃娘娘昨晚上没被刺客吓到吧?”孙太妃的眼神很奇怪,像是关怀又像是询问。 “太妃远居深宫,居然也知道刺客出现在关雎宫?”其实楚向晚和她只有数面之缘,也没说过几次话,她一向待人都冷冷的,现在突然出现,又问起刺客的事情,楚向晚实在不知她是何用意。 “太后今早对娘娘你‘小惩大诫’,叫宫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就算再不问世事,也该知道来龙去脉了。”孙太妃的脸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太妃说笑了,太后教导臣妾是应该的。” “这刺客到现在也没有找到,看来是熟悉宫里的人啊。” “许是昨晚上的侍卫看错了也未可知,所幸宫里各处都加强了守卫,想来是不会出什么事了。” “妍妃娘娘是皇上心尖上的人,自身安危自然有皇上庇护,但若是侍卫看花眼见到的不是此刻而是旁的什么人,那妍妃娘娘岂非有违妇德?” 孙太妃的话叫楚向晚全身都冒出了冷汗,皇甫敬垚昨晚上的到来难道被人看见了,还被孙太妃知道了?楚向晚面上仍旧一派淡定,她问道:“太妃在说什么,本宫不懂。” 孙太妃的面色突然变得难看起来:“好了,出来久了,我就先回宫了。”说完转身就离开了。 倩儿在旁边插话:“孙太妃好古怪,以前仗着先帝的宠爱不爱搭理人,今天她自己突然出现,又说的莫名其妙,怎么这会儿又走了?” 楚向晚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总觉得这个孙太妃是知道了什么,又隐瞒了什么,但是一时半会儿她也不知道这其中的问题。不过,有一点她很清楚,皇甫敬垚在京城一天,他的危险就多一分,宫里的眼睛、前朝的眼睛,一直都盯着他,只有皇甫敬垚回到边关,她的心才能放下。 第十三章 选秀 时间在新皇登基的忙碌中飞速流逝,朝里宫里经过一个月的调整,一切都变得井井有条。楚向晚一大早就起来了,因为今天,是新皇登基后的第一次选秀,她作为宫里位份最高的女子,要和方晓舟一起陪着太后和皇上参加。 “倩儿,今日只作寻常打扮即可。”楚向晚淡淡吩咐道。 “小姐,服饰太清减了也不好,不如把皇上赏赐的那支金步摇戴上。”倩儿觉得今天的选秀各家姑娘肯定打扮地花枝招展,如果小姐穿的太素,岂不是要被别人抢了风头。 “今日我只是陪客,若是戴上那支金步摇,岂不太过招摇?”楚向晚还记得当时皇甫敬文把步摇插在她头上的时候,对她说:“向晚,只有你的花容月貌称得起这只步摇。” 楚向晚当即跪下,拒绝道:“请皇上收回步摇,这步摇必须是贵妃以上才能佩戴的,臣妾不敢承受。” 皇甫敬文扶起她,安慰道:“你无须惶恐,这是朕的心意,虽然现在还无法封你皇后,但是在朕的心里,你是朕唯一的皇后,也是朕唯一的妻子。” 楚向晚当时虽然收下了这支步摇,但是她从未把它戴上过,直觉这是皇甫敬文的情意最直接的表现,实在太重,她还在犹豫。皇甫敬文问过她怎么不戴这支步摇,她只回说太过贵重怕遗失了有负圣恩。今天选秀太后也在,她实在无须戴着这支步摇成为众矢之的。 和上次册封庆典一样,皇甫敬文坐正中,太后坐在皇上的左边,楚向晚和方晓舟分坐两边。本来应该是皇后出席这样的场合,但因为皇甫敬文没有册封皇后,所以让楚向晚和方晓舟来了。大殿里一批又一批的秀女进来又出去,楚向晚看着殿内站着的秀女,一个个青春貌美,眼里是对皇家的憧憬和希望,就像当年的自己,虽然不愿意嫁入皇家,总还有愿得一心人的遐想,可是如今十九岁的她,却早已没有了当初的那份少女情怀。 “朕还记得当初在御花园初见你的模样,清丽脱俗,叫人见之不忘。”原来,记得当年的,不止楚向晚一个,皇甫敬文侧头对楚向晚低语。 楚向晚只是对皇甫敬文回以微笑。太后咳嗽了一声,向这边瞟了一眼。 此次选秀,其实是太后提议的,为的不过就是把朝中重臣的势力紧紧地抓在手里,入选的名单早已在太后的手中,所以,全程都进行地很是迅速,共有九名秀女入选。新入宫的妃嫔位分都不高,皇甫敬文的说法是,这些高门女子已是出身富贵,若再封以高位,以后恐怕会恃宠生娇。太后一听也觉得有道理,所以有两人封了充媛,两人封了婕妤,四人封了美人,还有一人成了九嫔之首,是方晓寒。 皇甫敬文看见册封的名单时,问过太后为什么方晓寒会入选,当时太后的回答是,“方尚书来求哀家,说晓寒被皇甫敬垚拒绝,别人也不敢再来求娶,只能嫁入皇家才不会被人说闲话。这事当初是哀家提议的,却不想皇甫敬垚如此不识相,哀家也不忍心”。皇甫敬文之前因为楚向晚的事情多番顶撞太后,于是不再反对。所以,方晓寒成了云昭仪,从此这宫里又多了一个方家人。 新秀入宫,各人位分不同,时间上也有不同,待到最后一批的三位才人进宫后,宫里就忙着开始准备百花宴了。其实哪需要宫里准备什么,真正该准备的是那些新人。 进宫的第三天,所有人来到了太后的慈和宫,觐见太后,聆听教诲。 太后坐在正殿中央,楚向晚和方晓舟站在最前面,带领着众人叩首跪拜,高声念道:“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嫔妾承教于太后,不胜欣喜。” “你们既都出生大家,宫廷的礼仪也应该熟悉,教引嬷嬷应该也好好教导过你们。哀家告诉你们,在宫里,最重要的就是要好好地服侍皇帝。” 众人说了声“是”。 “还有,不许挑衅生事,若是被哀家知道了,决不轻饶。”太后的声音带着威严。 众人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太后的严厉他们是知道的,可是,真正见了这样的场面,还是很紧张。众人的心里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她们想,所幸自己出生高门,只要得到了皇上的宠爱,相信太后也不会太过为难。 “平声吧。”太后终于让所有人起身了。 “云昭仪,快过来给哀家瞧瞧。”太后朝方晓寒招招手。 方晓寒站起来,柔柔弱弱地走到了太后的面前,跪下说:“给太后请安,恭祝太后身体康健,福寿绵长。” “快把云昭仪扶起来,地上凉,哟,怎么看着又瘦了好些,”太后很是心疼方晓寒的样子,婢女扶起方晓寒,太后拉着方晓寒的手,继续说:“孩子,咱们是一家人,不要这样多礼。” 众人听了,心里都很是妒忌,谁叫方家姐妹都和太后一个姓呢?当然是“一家人”了,以后,这宫里,恐怕都是方家姐妹的天下了。 楚向晚看着方晓寒,她的心里有些疑惑,册封庆典当天,方晓寒看皇甫敬垚的眼神她看得清楚,怎么一下子的功夫,她又愿意进宫呢?难道是和自己一样,都是身不由己?如果真和自己一样,那这宫里只是又多了一个可怜人而已。 太后又出声了:“你们已经进宫,按照惯例,宫里会举行百花宴,宴会上各人展示的才艺由抽签决定,当天谁夺得花魁,就能获得第一个侍寝的机会。” 众人的眼睛又开始放光,脸上都是满满的自信,她们从小接受琴棋书画的教导,都自比是才艺冠绝京城的才女,只要在百花宴上获得皇上的亲睐,获得第一晚侍寝的机会,那将来的前途就不可限量了。 宫里一下子多了好些人,似乎变得很热闹。这两日,新人们都忙着练习才艺,各宫里都是丝竹管弦之声。今日,百花宴在御花园北角的见兰亭举办,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为的,只是争夺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的一顾。 傍晚的御花园布置得灯火通明,湖上有凉风徐徐吹来,所有人已经在见兰亭坐定。今天各家王爷和家眷都有出席,皇甫敬垚孤身而来,和年龄最小的七弟皇甫敬忻坐在了一起。妃嫔们也都到了,每人都画着精致的妆容,衣着华丽,希望在百花宴上先声夺人,唯有楚向晚,依旧是最清淡素雅的打扮,不与人争锋。 皇甫敬忻悄声对皇甫敬垚说:“四哥,我还是最喜欢向晚姐姐的打扮。虽是素色,却别有一番风情。雅致婉约,远胜那些莺莺燕燕,难怪皇兄如此喜欢她。” 楚向晚一出现,皇甫敬垚的眼风就已经扫到了。他凝望着那个月白身影,疑惑地念道:“向晚姐姐?”皇甫敬垚不明白这个弟弟为何语气亲昵。 “是啊,妍妃娘娘做太子妃的时候,就和皇上相敬如宾,对我们众兄弟也是客气周到,你远在边关,接触的少,所以不知道。” 皇甫敬垚很想说:“我怎会不知道这个人?这是我今生唯一爱着的女人,可是,她对谁都好,就只是对我残忍。”可这些话都不能说,甚至他停驻在她身上的目光都不能太久,他只能忍耐,只能筹谋,不过,相信忍耐的时间不会太久了。 宫里的夜宴场合楚向晚参加得也不少了,自从嫁给了皇甫敬文,她知道自己不能回报皇甫敬文同样的爱,所以在外人面前,她一直扮演着一个好妻子,和皇甫敬文举案齐眉。所以,出席这样的场合,端出最得体端庄的笑容,她早已经熟悉了。可是,皇甫敬文登基,皇甫敬垚归来,一切都乱了套,她无法自如地面对皇甫敬垚,无法再假装是一个局外人。就如每次皇甫敬垚停驻在她身上的目光,都叫她心惊胆战。 “向晚,怎么走得这么慢,来,朕牵着你。”皇甫敬文转身见楚向晚落在后面,停下了步子,伸出了手。 楚向晚还在发呆,突然被皇甫敬文抓住了手,一下子很不适应,她感觉全场的目光都定在了他们的身上,那些新晋的妃嫔都带着妒忌的眼神,还有一个人尤其叫她不自在,为了避免更多的尴尬,她现在只能快走两步和皇甫敬文到达座位。 “哟,皇上和妍妃娘娘好恩爱,”律王调侃了起来,“不过也是,妍妃娘娘容色倾城,宫里还有谁能比肩呢?臣身边的这些庸脂俗粉,更是不能相提并论了。”皇甫敬边不同于其他有家室的王爷,带的都是自己的王妃,他的风流好色在京里都是出了名的,所以,带在身边的是他最近娶进门的妾氏。 “王爷说笑了,本宫今晚只是陪客,各位新进宫的妹妹才是主角。况且,各位妹妹青春貌美,本宫自是不能比的。”楚向晚最不喜欢这个皇甫敬边,可此时她如果不说话,那以后宫里的日子只怕是要斗得无休无止了,她只想安安静静过自己的日子。 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宫里哪里是你想安静就能安静的。太后就第一个不会放过楚向晚。“怎么宴会还未开始,这里就有人开始说醉话了?”太后一进御花园,就听到皇甫敬边的调笑,她一脸不高兴。 众人见到太后来了,都起身跪了下来。 方晓舟见自己的靠山来了,立马迎了上去,扶住太后的手,语带醋意:“太后,您总算来了,您若是再不来,恐怕臣妾们都得下堂求去了。” 太后脸色不善,她拍拍方晓舟的手:“哀家知道,律王的醉话你如何能当真?你们都是哀家和皇帝选进宫里的,就算有些人想要蓄意争宠、兴风作浪,也还有哀家在呢。” 这话摆明是冲着楚向晚说的,众人都有些得意,楚向晚是得皇帝的宠,可是她一没有子嗣,二不受太后待见,这宫里风光的日子想必不会长久。楚向晚却不在乎别人的目光,她本无心这些,太后的无端责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早已经习惯。 “太后,是六哥说了醉话,不关向,妍妃娘娘的事。”皇甫敬忻看不下去了,出言道。 “旻王,你虽然年纪小,但是也快到娶妻的年纪了,如此维护一个宫嫔,于理不合,你要懂得避忌才是。”太后好厉害,一句话设了一道人伦大防,叫皇甫敬忻不能再开口。 皇甫敬垚知道自己此时不能开口,如果开口为晚儿说话,那只会是害了她。 “好了,母后,让他们都起来吧。既然人都齐了,百花宴也该开始了。”皇甫静文发话了。 第十四章 百花宴 连楚向晚都不得不佩服太后了,今晚的新晋宫嫔不仅身后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利益关系,而且个个都长得花容月貌、才艺出众。整个百花宴的顺序是随机的,有两个小太监一人抱着一个盒子,一个盒子里面放着宫嫔的名字,一个盒子里放着表演的项目,两个小太监同时抽出一支签,再由宫嫔上前表演。 头一个被抽到的是丽婕妤,这位丽婕妤要表演的是七弦琴,她弹奏了一曲《流水》。弹琴的时候,她深情款款地望着皇甫敬文,旁边的方晓舟侧脸说了一声:“狐媚,这样直勾勾地盯着皇上看,是要勾引皇上吗?” 楚向晚却觉得,这位丽婕妤琴声里的情致韵味都属上乘,她的眼睛望向皇甫敬文的时候,情真意切,如果不是刻意装出来的,那么楚向晚倒是很欣赏这样才貌俱佳的女子。 一曲奏完,在场众人都纷纷称赞曲音轻妙、余音绕梁,丽婕妤婷婷袅袅地走上前,面带羞涩地对皇甫敬文说:“臣妾献丑了。” 后面的人又表演了书法、舞蹈、诗词、作画,个个都是出类拔萃,不过,真心而论,方晓寒确实是众妃当中最引人注目的。也许是早有安排,方晓寒今晚表演的依旧是她最擅长的歌艺。她今晚穿了一件杏色的纱裙,裙摆随着身体的动作摆动,腰间被一条白色绸带轻轻挽住,整个人不盈一握,宛若月宫仙子,楚向晚微微一笑,不得不说,太后实在有心,她知道自己的儿子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因此,才有今晚方晓寒的装扮,希望能让皇甫敬文见之不忘。说到底,其他人不过是方晓寒的衬托。 “四哥,这方晓寒在京城也算得上是首屈一指的美人,上次你拒绝太后的指婚,把如此美人弃之不顾,实在是可惜啊。”皇甫敬边冲着邻桌的皇甫敬垚笑着说道。 “六弟,你说这话可是大不敬,方晓寒已经是皇上的云昭仪,觊觎皇上的女人可是死罪。过往的事情还是不提的好。”皇甫敬垚一句话就把皇甫敬边给顶了回去。 太后发话了:“皇上,今晚的表演你觉得谁最好?” 皇甫敬文明白太后的意思,他望了一眼楚向晚,淡淡地回道:“儿臣觉得,云昭仪最是优秀。母后觉得呢?” 太后很高兴:“皇上的眼光甚好,哀家也是这样想,你们觉得呢?”太后对着下面的人问道。 在场哪有人会有反对意见,都纷纷赞同,又大赞云昭仪秀外慧中、才情过人,总之就是一片歌颂之声。 “既如此,今晚百花宴的花魁就是云昭仪了。云昭仪,好好回去准备着吧。” 太后此言一出,众人心里都明白,这次进宫头一个侍寝的是云昭仪。其他的妃嫔听到这,都垂头丧气的,只是,这个结果其实早就可以预见到,有太后在,云昭仪以后平步青云的日子有的是呢。 方晓寒倒是面上一片平静,只是道了句“是”,就回了自己的住所。楚向晚看不出来她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直觉她对皇上并没有太多的喜欢,总觉得方晓寒此次进宫,性子沉静了许多,只是既然已经进宫,以后的路就由不得自己去选了。 百花宴进行到了这个时候,已经索然无味,太后既已达成目的,也没兴趣再待下去,她对皇甫敬文说:“皇上,哀家也乏了,让他们都散了吧。” 太后离去了,各家王爷亲贵也都跪安离去了,楚向晚也准备离去,皇甫敬文捉住了她的手臂,说:“向晚,有些事情朕虽然不想,可是不能不做,你要体谅。” 楚向晚拍拍皇甫敬文的手:“皇上,臣妾明白,后宫的事就是前朝的事,况且云昭仪明艳动人,皇上应该加以关怀,臣妾是不会吃醋的。” “你究竟是不会吃醋还是不想吃醋?朕有时候真的讨厌你的懂事。”楚向晚没有说话,因为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是皇甫敬文第一次在楚向晚面前发脾气,他最终拂袖而去,楚向晚回味着他的话,是呀,如果今天换作皇甫敬垚宠幸别的女人,她还会如此心平气和吗? 楚向晚带着倩儿,刚出御花园,就遇见了皇甫敬边。楚向晚加快了脚步,不想和这个皇甫敬边有过多的纠缠。谁知,这个皇甫敬边拦住了她的去路,盯着她的脸调笑道:“娘娘,今晚是云昭仪侍寝,您急着赶回去不也是独守空闺?” 这话说的孟浪,许是喝了些酒,皇甫敬边说话愈发胆大露骨。楚向晚也没有想到,这个皇甫敬边会如此放肆,她面上微带一丝薄怒:“律王,时候不早,你该离宫了。” “娘娘又何必拒人于千里呢?”说完,皇甫敬边就上前想要抓住楚向晚的手臂。 “王爷,您要干什么?”倩儿挺身上前,想要挡住皇甫敬边的手,谁知道被皇甫敬边一把甩开,摔在了地上。头撞在旁边的树上,倩儿的额头顿时血流不止。 “倩儿!”楚向晚上前去扶倩儿,又被皇甫敬边拉住了手臂。皇甫敬边的力气很大,楚向晚根本无法挣脱,她身子一个不稳,就倒进了皇甫敬边的怀里。 “放开我,皇甫敬边,你好大的胆子!”楚向晚怒斥道。 皇甫敬边双眼迷离,只是紧紧搂着楚向晚,看着她的脸说:“真美。” “这大晚上的,六弟和妍妃娘娘在做什么呢?”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楚向晚的身后响起。 听到皇甫敬垚的声音,皇甫敬边的酒醒了大半。他立马放开楚向晚,故作镇定:“原来是四哥,我当是谁呢,突然出声,吓了我一跳,”他又搪塞道,“妍妃娘娘走路不稳,我不过是扶了她一把。” 皇甫敬垚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盯着皇甫敬边看了一会儿,看的皇甫敬边心里发毛,刚才的情景不知道被皇甫敬垚看了多少,如果被传出去,皇上必不会饶过他,左相那边,也会惹来不少麻烦。 “对了,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府了。四哥,弟弟先回去了。”皇甫敬边不等皇甫敬垚回答,转身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红夏,这个小丫鬟受伤了,你带她下去包扎。” “是,王爷。”红夏扶起倩儿,临走前,担忧地看了皇甫敬垚一眼。 偌大的御花园,又归于宁静。天色已黑,楚向晚其实根本看不清皇甫敬垚的脸,可是,他的声音让她安心,在他出声的那一刻,她紧张的心就平静下来了。 “你,怎么还在宫里?”这样的宁静很暧昧,楚向晚率先开口。 “如果我不来,后果不堪设想。” “何不放手呢?楚向晚真的不值得你如此相待。”想到方才的种种,楚向晚泪盈于睫。 皇甫敬垚渐渐走近,他轻轻拭去楚向晚脸上的泪,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说:“放得了手,放不了心,从跌落山崖的那一刻,皇甫敬垚的心已经在你这里了。” “垚哥哥,”楚向晚的泪水,已经止不住了,她不知道这个死局应该如何解,“我到底该怎么办?” “好了,天色已晚,我该送你回宫了。”皇甫敬垚心里想的是,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手。 楚向晚知道,皇甫敬垚的回避,是为了避免再说下去两个人起争执,但是,她真的不希望有一天看见皇甫敬垚和皇甫敬文兵戎相见。 一路上,谁都没有再说话,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有些感觉,即使楚向晚拼命逃避也是不能的,就比如被皇甫敬边轻薄的刚才,就比如周围一片漆黑的现在,只要有皇甫敬垚出现的地方,她总是能觉得安心。 还有几步就到宫门口了,皇甫敬垚停下了脚步,对楚向晚说:“就送你到这儿吧,我若出现,恐怕会给你招来麻烦,你一切小心,照顾好自己。”说完,皇甫敬垚轻轻地捏了一下楚向晚的肩膀。 楚向晚点点头,在皇甫敬垚转身离去的时候,她还是说了:“垚哥哥,早日回边关吧。” 皇甫敬垚没有回头,高大的身躯在黑暗中停顿了一会儿,大步离开了。 楚向晚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轻声说:“你这样,我也不放心。” 回到关雎宫的时候,寝殿灯火通明,楚向晚快走几步来到寝殿,居然见到皇甫敬文坐在桌边一个人自斟自酌。她走到桌边,跪下说道:“皇上为何会在臣妾的宫里?” “怎么,这宫里还有朕不能去的地方?”皇甫敬文从未用这种疑问的语气和楚向晚说过话,今晚御花园的一番话估计是真的让他生气了。 楚向晚低头回道:“臣妾不敢,喝酒伤身,皇上还是少喝点吧。” 皇甫敬文没有让楚向晚起来,也没有说话,只是一杯接一杯的倒酒。 楚向晚看不下去了,她叹了一口气,拦住了皇甫敬文即将送入口的酒:“皇上,您真的不能再喝了。” 皇甫敬文侧过身,借势握住了楚向晚的手说:“你还是关心我的,是吗?”一时间他凝视着楚向晚的眼睛,深情无限地等待着楚向晚的回答。 楚向晚扭过头去,刻意回避:“皇上,您该回敏训殿了,云昭仪此刻怕是已经到了。” “你起来,”皇甫敬文突然一把把楚向晚拉了起来,本来稍微好转的气氛被一句“云昭仪”打破了,“你就巴不得我去宠幸别的女人?” “皇上,你先放开臣妾。”楚向晚的手臂被皇甫敬文抓得生疼。 “向晚,你是铁石心肠吗?三年了,我的真心,你就视若无睹吗?你的淡然,你的大度,你的冷静,通通是你不在乎的伪装,我此刻真想撕下这张面具,看看真实的你到底是怎么样的。” “皇上要生气,要治罪,也请明天,今晚太后已经为您安排了云昭仪侍寝,皇上不要辜负了太后的苦心。”楚向晚不知道,自己这么说只会更加招致皇甫敬文的怒火。 “侍寝?”皇甫敬文突然笑了起来,“好,好,依朕看,你的苦心也不亚于太后的了。这后宫若要论起贤德,你真是首屈一指。” 楚向晚又跪下了:“请皇上及早回宫歇息。” “你可想好了,是你让朕走的,朕这一走,你休想让朕再回来。”皇甫敬文今晚喝了不少酒,他彻底被楚向晚的态度激怒了。 “恭送皇上。”楚向晚低着头。 “哼。”皇甫敬文一拂袖,生气地走了。 楚向晚站起来,身体晃了晃,有些站不稳。今天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她觉得心力交瘁,似乎每个人都在和她过不去,难道安安静静地过日子真的就这么难吗? 第十五章 晋封 第二日一大早,楚向晚就起身了。倩儿进来给她梳洗,准备去向太后请安。 “倩儿,你怎么样了?额头还疼吗?”楚向晚看着倩儿额头上的纱布,歉疚地问道。 “小姐,已经不疼了,您不要担心。”倩儿微微一笑,安慰着楚向晚。 “是我连累了你,如果不是你冲上来保护我,也不会受伤。” “小姐说什么呢,保护小姐是我的责任啊,”倩儿迟疑片刻,还是问出了心中所想,“只是小姐,睿王怎么会和小姐相识?” “是红夏和你说过什么吗?”楚向晚不知作何解释。 “您是说昨晚那位姐姐吧,她什么也没说,只告诫我昨晚上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是,昨晚的事,不要向外人提,以免多生事端。” “小姐,你一直不肯接受皇上,是否——因为睿王?”倩儿还是说出来了。 楚向晚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没有说话。 “从小到大,我一直和小姐形影不离,我猜,是小姐失踪的那段日子认识睿王的吧,”倩儿顿了顿,继续说道,“昨天晚上,我看的出来,睿王眼睛里一直只有小姐,而小姐也是和睿王一样的。” “倩儿,你很聪明。但是,我只想和你说,我和他已经是不可能的。” “小姐,我不知道该如何劝你,只求你不要苦了自己。既然和睿王是不可能的,那,皇上对小姐一直很好,小姐不如······” “倩儿,你说的我何尝没有想过,正是因为皇上待我很好,我才不愿意欺骗他的感情。心里有了一个人,再去接受另一个人的感情,最后伤害的会是所有人。” “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捉弄人呢?”倩儿的眼睛里也有了一丝晶莹。 “好了,倩儿,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爹爹能平安康泰,其他的,我不再多想。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去慈和宫请安了。” 自从宫里多了九个新人,慈和宫的请安就变得越发热闹。今天,众人都已经到齐,唯有昨晚侍寝的方晓寒姗姗来迟。与她一起进门的,还有皇甫敬文。 见到云昭仪和皇上携手而来,除了太后,这屋子里估计也只有楚向晚最是淡定。大家的眼神里有羡慕,有嫉妒,就连方晓舟,脸色也不是很好看,这个妹妹刚刚进宫,就如此得宠,她心里自然不平衡。 太后很是高兴,对皇甫敬文说道:“哀家瞧着你和云昭仪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皇上自己觉得呢?” 皇甫敬文转头瞥了一眼楚向晚,可是楚向晚一直低着头,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他心里的气又上来了,本来和方晓寒同来慈和宫就是想看看楚向晚的态度,可现在,她仍然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儿臣很喜欢云昭仪,正想要给她晋封呢。”皇甫敬文只是为了赌气。 “哦,皇上要给云昭仪什么位分?”太后直觉这个儿子和楚向晚之间出了什么问题,不过她到是乐见其成的。 “母后看,云妃如何?”皇甫敬文的眼睛依旧盯着楚向晚,可惜找不到一丝不悦。 “甚好,就依皇上所言。” 这一个多月来,宫里就像炸开了锅一样,纷纷在议论皇上对这个云妃娘娘的宠爱。进宫不到十天,第一个侍寝,又晋升为妃,真是一大传奇。以前宫里都知道皇上宠爱妍妃娘娘,可是这位云妃娘娘一进宫,皇上对妍妃娘娘的眷顾似乎是大大减少了,若这个云妃怀上子嗣,恐怕后位也就指日可待了。一时间,云妃的毓庆宫成了宫里最热闹的所在,而楚向晚的关雎宫倒是越来越冷清了。这些天,也就只有一个丽婕妤登门拜访过。 楚向晚从未单独和这位丽婕妤接触过,可是这么一接触,她倒着实喜欢这个女子。百花宴当天,丽婕妤的一曲《流水》已是让楚向晚刮目相看,后来二人的一番谈话更加让楚向晚确信这个女子对皇甫敬文的深情不是装出来的。 当日,丽婕妤登门拜访,她面对这楚向晚跪下:“嫔妾拜见娘娘。”这是一个温柔如水的女子,虽然长相只是中上,但是,她恬静的气质让人觉得舒服、安宁。 “妹妹如何会来我这里?”楚向晚对丽婕妤的来意不甚明了。 “因为,臣妾想来看一看,皇上倾心的女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丽婕妤说话倒是不拖泥带水。 “哦,”楚向晚听到这话抬起了头,她笑着问道,“妹妹说笑了,我已许久不见皇上,若说是倾心的女子,那也该是云妃妹妹才是。” “娘娘,嫔妾虽不聪明,但皇上的心之所向,还能揣测一二,”丽婕妤继续说道,“娘娘知道吗?有一次嫔妾晚上侍寝,睡梦中,皇上居然叫了娘娘的名字。” “事有凑巧吧。” “不,虽然人前皇上似乎很是厚待云妃,但是,皇上有很多次眼睛都不住地往娘娘身上瞟,眼睛是骗不了人的,那里面,只有娘娘而已。” “妹妹的眼睛不也骗不了人吗?那里面也满满的都是皇上。” “嫔妾确实对皇上倾心已久,早年嫔妾随爹爹进宫参加宴会,遇见了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他的儒雅温和让人如沐春风。” “那我要恭喜妹妹终于得偿所愿,成为皇上的嫔妃。” “可是,这只是嫔妾的一厢情愿罢了,嫔妾看的清楚,这宫里,皇上真正爱的只有娘娘一个人。” “皇上并非铁石心肠,迟早会看见妹妹的真心。” “嫔妾很羡慕娘娘有皇上的真心。” “妹妹,我只希望六宫和睦,皇上无后顾之忧就好。” 丽婕妤盯着楚向晚看了好一会儿,起身跪下说:“嫔妾只希望皇上身体康健,舒心顺畅。嫔妾先行告退了。” 楚向晚也没有客套,只是直说道:“妹妹如果需要,我可以帮妹妹。” 丽婕妤突然笑着说:“娘娘就是因为太过大度才惹得皇上不快吧。” 楚向晚尴尬一笑,没有再说话。 送走了丽婕妤,倩儿在楚向晚背后说:“小姐,皇上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踏足关雎宫了,您是否要去御书房见一见皇上。” “去了又如何,皇上现在估计不想见我吧。” “小姐,连丽婕妤都能看出来,皇上其实是碍于太后的面子,又为了要气你,才······” “正是因为我不想再伤皇上的心,所以才不如不见。” “小姐还放不下睿王吗?” “我现在这样不也很好,安静度日,无人打扰。他,安好便好。” “可是小姐······”倩儿其实是想劝楚向晚接纳皇上,却被楚向晚打断。 “好了倩儿,不要再说了。” 八月的天气,热得人浑身都不舒服。还有另一个消息,让人更加焦躁——皇上出痘了。太后很是担忧着急,把所有的太医都召到了敏训殿诊治,太医说了,皇上近日饮酒过甚,又加之前几日风寒侵体,因此出痘之后高热不退,病势汹涌。 宫里已经出过痘的妃嫔需要轮流侍疾,可是,太后一问起来,众人都推说自己没有出过痘,害怕照顾不好皇上,太后很是生气,最后问到楚向晚,太后说:“妍妃,你不会也没有出过痘吧?” 楚向晚站起来:“臣妾儿时出过痘,愿意照顾皇上。” “那好,就由你来照看皇上,但若出了什么差错,哀家会诛你九族。” “是。” “太后,臣妾想和妍妃娘娘一起照顾皇上。”丽婕妤突然跪下了。 “丽婕妤,你并没有出过痘,进去只会给太医添乱,就算要亲近皇上,也不用急在一时啊。”方晓舟语带讽刺,丽婕妤满面通红。 “好了,都不要再说了,丽婕妤,你也无需去了,人多也不利于皇上康复。” “太后,为何要让楚向晚一人侍疾?这不是便宜了她吗?”方晓舟在所有人走了以后,问道。 “侍奉皇上是妃嫔应尽的本分,皇上痊愈算不上她的功劳,若是皇上没被照顾好,那自然就是她一个人的罪责。”方晓寒一晚上没有说话,此时终于开腔了。 太后赞赏地看了一眼方晓寒,她打的就是这个算盘。 一路上,倩儿都气鼓鼓的,直到回了关雎宫,楚向晚屏退了其他人,对她说:“好了,你现在可以问了。” “小姐,你明明没有出过痘,为什么要说你出过?” “当时那样的情形,即使我说没有出过痘,太后也不会相信。” “可是人人都避之不及的事情,为什么小姐还要上赶着去呢?” “其他人刚进宫,我与皇上的情分不一样,皇上待我不薄,我不能弃他于不顾。” “可是,小姐也没有出过痘,万一······” “不要担心了,”楚向晚握住倩儿的手安慰着她:“不是还有太医在嘛,不会有事的。这是我欠皇上的,皇上近日饮酒过甚也有我的责任。所以,你不要再劝了,这是我应该承受的。” “那我陪小姐一起去。” “不可以,你没有出过痘,被传染上很危险。你就在殿外等着我就行。” “小姐,倩儿只是一个奴婢,怎么能为了自身安危丢下小姐?” “我说不准就是不准,难道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倩儿知道再说也是没用的,小姐决定的事情不会改变。 当天晚上,楚向晚就去了敏训殿。在去敏训殿的路上,皇甫敬垚拦住了她的路。倩儿借故支走了其他奴才,自己退到了一丈开外的地方。皇甫敬垚不由分说,拉起楚向晚就往僻静的地方走。 “王爷,请你放开我。”皇甫敬垚虽然没有说话,可是楚向晚已经感受到了他的怒气。 到了暗处,皇甫敬垚突然松开了手,低声说道:“你的丫鬟找了红夏在宫里的人,带话说你要去侍疾。这是为什么?你就这么在乎皇甫敬文?在乎得连命都不要?” “王爷忘了,照顾夫君是妻子应尽的本分,况且皇上是君,我是臣,由我侍疾有什么不对吗?” “夫君?妻子?”听到这两个词,皇甫敬垚更加生气了,“楚向晚,我不准你在我面前提他,也不许你为了他以身犯险。” “那么,王爷是以什么身份阻止我呢?”楚向晚不希望皇甫敬垚搅进这件事,口气生硬地说。 “如果能够正大光明地阻止你,我早就让人把你绑起来了,”皇甫敬垚抱着楚向晚的双肩低吼出声,“你明知道,你的身份是我毕生的痛。” 楚向晚沉默了,身份的尴尬是两个人一直都在回避的,可是现在,最深的伤口又被撕开,两个人都无言以对了。 “无论如何,我是一定要去侍疾的,久待宫中不便,王爷请回吧。”楚向晚说完转身就走。 “不要去,”皇甫敬垚从背后抱住了楚向晚,“算我求你。” 楚向晚转回身,望着皇甫敬垚:“垚哥哥,这是我的命,也是我的责任,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她推开皇甫敬垚的手臂,继续向前走。 皇甫敬垚抓着她的手,又把她拉回身边,苦笑道:“你的固执我如何不知,否则当初也不会狠心扔下我进宫了。”他又霸道地说:“但是,你记住,如果你因为照顾他出了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任何人。” 楚向晚还想再说,被皇甫敬垚阻止了,他说:“你去吧,再晚我怕会改变主意。” 第十六章 侍疾 楚向晚一进敏训殿,便按照太医的嘱咐,洁净双手。见皇甫敬文躺在床上,面色惨白,双眉紧皱似乎很是痛苦的样子,楚向晚问太医:“皇上为何如此痛苦?” “回娘娘,皇上高热不退,身上起了许多的水痘,痛痒难耐,因此很辛苦。”太医奇怪,妍妃娘娘明明得过水痘,这些症状应该是知道的。 “好,请太医告诉本宫应该如何做。” “微臣们还要给皇上斟酌一个方子,请娘娘每两个时辰给皇上换一下额头上敷的冷帕子,只有高热退了人才能清醒。还有,请娘娘看好皇上,千万不要让皇上抓破水痘,以免感染加重病势,还会给皮肤留下疤痕。” 太医们都在外面拟方子、煎药,忙的热火朝天,殿内只有楚向晚一直坐在皇甫敬文的床边,为他扇凉擦汗。 寝殿内很安静,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下都能碰出声响,皇甫敬文睡的不踏实,许是脸上的水痘实在太痒,皇甫敬文屡次抬手要去挠,楚向晚最后无法,只能一直捉着他的手不让他乱动。看着他的脸,楚向晚一时间又内疚起来。 “皇上,为何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楚向晚对着皇甫敬文自言自语。 “向晚,向晚······”皇甫敬文喃喃自语,“为什么?你不知道我的心吗?” “皇上,就是因为知道,向晚才不能留住你,这样只会伤你更深。”楚向晚的回答皇甫敬文听不见,他在梦中依旧在寻找一个答案。 连着两日,太医一直随侍在外,楚向晚不眠不休地照顾皇甫敬文,终于,皇甫敬文的高热退了下去,脸上的水痘也消去不少。众人终于能够松一口气,只要等到皇甫敬文醒过来,那这病也就基本好了。 子时一过,楚向晚也有些迷糊,毕竟已经两日两夜没有合眼,人已经疲乏透了。渐渐地,楚向晚一手撑头,一手握着皇甫敬文的手,就这么睡着了。 皇甫敬文醒来就看到这样一幅美人沉睡图,尤其是这美人的手还和他的手握在一起,他向四周望了望,适应了殿内的灯光,开始静静地看着楚向晚。其实,他醒来见到身边人是楚向晚的时候,整个人的欣喜之情就已经溢于言表了。是多久没有这样看着她了呢?自从百花宴那晚两个人不欢而散以后,他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踏足关雎宫了,虽然平时的请安宴饮能看见楚向晚,可是为了赌气,他总是和方晓寒一同出现,又表现得十分亲昵宠爱,二人几乎没有什么接触的机会。他不相信楚向晚没有看出他故意激她的用意,可是,楚向晚却似乎从未想过要缓和两个人的关系,一直安安静静地躲在关雎宫里过自己的日子。这让他更加生气,所以一直忍着不去找楚向晚。 睡梦中的楚向晚也是眉头深锁,皇甫敬文伸手为她抚平眉头的皱褶,却把楚向晚惊醒了。她睁开眼,看见皇甫敬文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一时之间倒不知道该做什么了。她反应过来,立即放开了皇甫敬文的手,就要出去唤太医。 皇甫敬文抓住了她的手,出声制止:“向晚,朕现在很好,待会儿再叫太医进来吧。” “可是,您大病初愈,还是让太医立刻诊治为好。”楚向晚想确定皇甫敬文真的好了。 皇甫敬文依旧没有放手:“难道,朕醒了,你就要离开吗?陪朕说说话吧,向晚。” 病中的皇甫敬文虽然精神好了许多,但还是面色苍白,楚向晚不忍拂逆,又坐回了床边。 “向晚,真没想到,醒来见到的第一个是你。你,一直都在这吗?” “是,臣妾儿时出过痘,照顾皇上是臣妾的责任。” “只是责任吗?向晚,你知道朕想听的不是这个。” “还有,臣妾的,内疚。”楚向晚把头扭向了一边。 “向晚,不要自责,怪朕不好,不该冷落你这么久。”见到楚向晚在身边,皇甫敬文什么气都已经消了。 “皇上,向晚求你一件事,以后无论如何生气,都不要再折腾自己的身体,向晚不愿见到皇上因为臣妾而折损自己。” “你这么说,是在担心我吗?”皇甫敬文目光灼灼。 楚向晚叹了一口气回道:“是,皇上是臣妾的夫君,臣妾焉有不担心之理?” “向晚,有你这句话,已胜过一切灵丹妙药。我答应你,以后绝不会再如此,只要你一直陪在我的身边。”皇甫敬文紧握住楚向晚的手,再次说出了深情之语。他从床上坐起,揽楚向晚入怀。这一次,楚向晚没有拒绝。虽然没有夫妻之实,却还有夫妻之情,楚向晚不忍此时二人再发生争执。 “皇上,你身体未愈,还是早些歇着吧。臣妾先唤太医进来给你诊治。” 太医进殿后,给皇甫敬文仔细检查了一番,跪下说道:“恭喜皇上,龙体已经大好,只要这几日多加休息,再好好调养,即可痊愈。” “好,你们先退下吧,现下已是深夜,不用去慈和宫禀报了,明日一早再回太后说朕的身体已经好了。” 太医离开后,楚向晚也跪下道:“既然皇上已经痊愈,臣妾就回宫了。皇上早些歇息吧。”可她刚刚一站起来,整个人眼前发黑,几欲跌倒。 “向晚,你怎么了?”皇甫敬文立刻下床扶住了楚向晚。 “臣妾,只是有些累了,一时站不稳而已。回宫睡一觉就好了。” “夜已深,你现在回宫也不方便,今夜就在敏训殿宿下吧。这是圣旨,你不许拒绝。”皇甫敬文不忍心让楚向晚来回奔波,也想多和她相处一些时间。 “那臣妾就去偏殿歇息一晚。” “不用了,就和朕一起在这里歇息吧。”皇甫敬文拉着楚向晚的手坐在了床上。 “皇上······真的不用打扰您休息,臣妾······”楚向晚一听要同宿,又开始紧张了。 “放心,朕也乏了,只想抱着你,看着你安然入睡即可。”皇甫敬文叹了口气,不知该笑该怒。 楚向晚面色绯红,他知道皇甫敬文的言下之意是他不会有更进一步的动作。她没有再坚持,和皇甫敬文一起躺在了龙床上。 皇甫敬文抱着楚向晚,二人面对着面,都没有说话。楚向晚觉得此时二人的姿势太过暧昧,一直闭着眼睛假装已经睡着。 “向晚,”皇甫敬文抚上楚向晚的脸颊,描摹着她的眉目,“你何时才愿意真正入我怀呢?” 楚向晚一直没有睡着,但是她只能假装睡着,因为,皇甫敬文的深情她无法回应,也许有那么一天,但绝不是现在。 第二日一大早,太医向太后回禀了皇上大好的消息,太后十分高兴,正好妃嫔们都在慈和宫请安,就一起跟着太后来了。这些人就是这样,皇上病的时候一个个视若猛虎不敢靠近,现在一听说皇上大好,就摆出一副贤良淑德的样子抢着来给皇上请安。 太后到的时候,楚向晚正在给皇甫敬文喂药,这样的画面,叫其他妃嫔看的是忌妒不已,连太后都觉着碍眼。 楚向晚连忙放下手中的药碗,跪下给太后请安。 太后此时无暇顾及她,只是走上前去坐在了皇上床边的凳子上。她仔仔细细地看了看皇甫敬文,说:“恩,精神不错,太医已经回禀哀家,皇上这几日要多歇息才是。朝中的事情,自有那些大臣为你分忧,皇上无需担心。” “儿臣知道,叫母后担心了。” “哀家担心皇上是应该的,既如此,这几天不如让云妃在这照顾皇帝,她心细,哀家也放心。” “母后,不用了,妍妃一直照顾得儿臣很好。就由她在这侍奉吧。”皇甫敬文不希望有第三个人插进来,二人好不容易和解,他不愿意让向晚再受冷落。 此言一出,众人都明白过来,此次皇上身体痊愈,怕是楚向晚又要得宠了。一时间众人都懊悔自己当时没有主动请缨来照顾皇上,让楚向晚捡了这个大便宜。连太后都没有料到,皇帝和妍妃的嫌隙突然就烟消云散了,难道自己此次真是失策了,看着儿子的深情,眼里除了楚向晚已容不下任何人。 “朕还有一道旨意,妍妃你过来,跪下。” 楚向晚不知皇甫敬文何意,但还是跪下了。 “妍妃侍疾有功,着晋为妍贵妃。”皇甫敬文的旨意,如平地一声惊雷,不只是太后,连楚向晚都措手不及。 “皇上,侍疾本事寻常事,是妍妃应尽的本分,晋为贵妃并不妥当。”太后头一个就反对。 “母后,若是寻常事,那儿臣为何醒来只见妍妃一人照应?况且妍妃侍候朕多年,一直勤谨,贵妃的头衔她当得起。”其他妃嫔听到皇上的话都把头低了下去。 “可是,皇上·····” 太后还想再说,却被皇甫敬文打断:“母后无需再劝,朕意已决。” “求皇上收回成命。臣妾无功于社稷,也无功于子嗣,实不敢承受贵妃之位。”楚向晚没想到皇甫敬文会如此,她不愿成为众矢之的,连忙出声拒绝。 “妍贵妃,你父亲在前朝为国尽忠,你在后宫勤谨奉上,怎会无功?这是朕的旨意,你无需顾忌。” 楚向晚只能道一句“谢皇上恩典”,此时丽婕妤第一个道了声“恭喜贵妃娘娘”,其他人无法,也只能同声道贺。云妃倒是看不出端倪,但是慧妃,气得鼻子都歪了。 太后离去时,脸色很是不好,回到慈和宫,方晓舟委屈道:“太后,您怎么不再劝劝皇上,楚向晚成了贵妃,日后的气焰可不要更嚣张了?臣妾和元儿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好?”说完还嘤嘤地哭了起来。 “哭什么,哀家还没死呢?”听见方晓舟的哭声,太后更加气急,“这后宫难道是她楚向晚一人说了算?只要哀家还在一天,就轮不到她放肆!” 从没见过太后如此生气,方晓舟也识趣地闭上了嘴。 “其实,成为贵妃也未必是好事,”方晓寒出声了,“楚向晚一直是皇上所喜爱的,现在又封为贵妃,宫里新晋的姐妹越多,她的日子恐怕就越不好过。多少人的眼睛在盯着关雎宫,女人的忌妒心有时候是很可怕的。恐怕无需咱们动手,就会有人拿错了主意,按耐不住要下手。” “晓寒说的对,树大招风,是哀家一时气糊涂了,”太后赞赏地看了云妃一眼,心想把这丫头弄进宫真是一点没错,心思缜密又喜怒不行于色,是个好帮手。她又对慧妃说道,“你看看你妹妹,好好学着点她的稳重,别一有事就哭哭啼啼的。” “是。”方晓舟不甘心地瞟了一眼自己的妹妹,不敢再多话。 第十七章 祈福 皇甫敬文身体大好以后,太后提出要去京郊的远济寺祈福,一是新皇登基,保佑天下太平、万事和顺,二是为皇上的龙体安康祈福,希望后宫子嗣兴旺、枝繁叶茂。但是太后自己因为暑气太热,不愿舟车劳顿就留在了宫中,随驾的妃嫔按位分也只有楚向晚、方晓舟和方晓寒可以同去。但是因为方晓舟要照顾元儿,所以留在了宫中。太后的意思是想让方晓寒一人伴驾随行,增加获宠的机会,所以她借口说“妍贵妃刚刚照顾皇上病愈,着实辛苦,还是留在宫中休养为好”,但是,皇甫敬文说妍贵妃位分最尊,祈福是庄严郑重的事情,妍贵妃必得到场。皇上坚持,太后也无法。最终,随行的是两位妃子——妍贵妃和云妃。明眼人都看的出来,皇上病愈,妍贵妃一时风头无两,就算云妃一人跟去,皇上也是人在心不在。 此次护驾的是皇甫敬垚,护送皇上,责任重大,满朝也只有睿王当得起这个重任。大队人马一早出发,原本安排了三辆马车,皇上、妍贵妃和云妃各一辆,可是皇上说马车太多行路不便,让妍贵妃和自己同乘一辆,云妃自己一辆,楚向晚想要拒绝,可是皇甫敬文在她耳边悄声说:“如果你要拒绝我的话,我就抱你上我的马车。”楚向晚一时大窘,不敢再出声,因为她害怕皇甫敬文真的当着百官的面抱她上车,别人也就算了,皇甫敬垚就在身边,她不愿和皇上过于亲昵而让皇甫敬垚难过。 “朕又不是洪水猛兽,为何离得那么远?”皇甫敬文玩笑道。 楚向晚自从上了皇帝的车驾,就一直坐在靠近门帘的地方。她对这样狭小空间的独处很不适应,人也拘谨起来。 “向晚,为何总是拒朕于千里呢?”皇甫敬文叹了一口气。 “皇上说什么呢?臣妾并没有。” “那你就坐过来一些,陪朕说说话。”皇甫敬文有些无奈地摇摇头。 “是。”楚向晚站起来,一步步地挪到了皇甫敬文的身边,刚准备坐下,马车一个不稳,她就倒在了皇甫敬文的怀里。 “美人满怀,爱妃真是对朕不薄啊。”皇甫敬文倒是很得意。 “皇上,您······”楚向晚脸色绯红,这样的姿势实在叫她尴尬。 “皇上,您没事吧?”皇甫敬垚掀开帘子,看见楚向晚居然倒在皇甫敬文的怀中,他的脸色很不好,当即低下头掩饰,“前方山路塌方,马匹不愿往前,突然停下让皇上受惊了。” 楚向晚一见是皇甫敬垚,立刻从皇甫敬文的怀里站了起来,坐在了一边,她此时不敢看皇甫敬垚的脸,气氛突然变得很奇怪。 “无妨,睿王,你派人加紧清通道路即可。”皇甫敬文倒没觉出什么,只是对皇甫敬垚的突然出现有些不豫。 “是。”皇甫敬垚放下了帘子,声音冷漠地吩咐手下搬开大石,楚向晚在车内也松了一口气。 大队赶在天黑之前,到了远济寺。一路舟车劳顿,众人都很是疲乏,早早地用完晚饭都回房歇息了,准备明日一早的祈福大典。 这还是楚向晚第一次来到这座皇家寺庙,恢弘庄严、肃穆宁静,暮鼓晨钟里僧人的念经声,叫人不由得静下心来。远离红尘,这里确实是一个好的避世之所。楚向晚一个人走着走着,就来到了寺庙后排的一个小院子里,她推开门走进去,院内只有一间简陋的小茅草屋。院中有一座石台,石台边有一位僧人背对着楚向晚,听到开门声,僧人回过头望着楚向晚。只一眼,楚向晚便觉得,对方是一个得道高僧。老者长得慈眉善目,眉毛和胡子皆已花白,可是他的眼睛却异常的明亮,打量着楚向晚,让楚向晚有种一眼被人看穿的不安。 “打扰到您了,抱歉。”楚向晚转身想退出去。 “无妨,相见即是有缘,施主无需见外。进来坐吧。”老僧人面对一切都很淡然。 “看施主的样子,似乎困入迷局,不得自解。” “老师傅眼光极准,我确有些事情拿不起、放不下,还请老师傅指点迷津。”楚向晚没想到老僧人直接道出了她的现状。 “施主,贫僧并不能为你指点什么,只是告诉施主:一切凭心。跟从你的心,安心即可。” 楚向晚回道:“老师傅,心,会改变吗?” “凤凰涅槃,难道就换了初心吗?施主,你此生注定荣极,只是该如何做选择,就要看你自己的本心了。”老僧人说的含糊,他此时闭起了眼,继续说道,“施主,该说的贫僧已经说完,你日后自会明白。请回吧。” 楚向晚从小院出来,一路都在想老僧人的话,可是,她觉得迷雾重重,一时还不得解。山上的空气很是清凉舒爽,她特意一个人出来,就是为了在这里静一静,听见有箫声,她便循声而去,来到了后山的一处山涧边。有一人独自对月吹箫,背影孤单凝重,箫声呜咽低回,这个人,即使没有回转过身,楚向晚也清楚地知道,他的脸,她一辈子都不会忘。 “夜深露重,王爷为何不早些歇息?”本来应该避嫌的,本来应该转身就离开的,可是,今晚的楚向晚偏偏没有这么做,也许是离开了皇宫让她有了一丝轻松,又或者是老僧人的开解让她想要遵从自己的心,反正,她今晚很不同寻常。 皇甫敬垚转过身:“那么你呢,又为何来到这里?不识水性,不怕又掉进水里吗?” “王爷会见死不救吗?” 二人突然相视一笑。离开了宫廷的纷纷扰扰,他们居然也能有这样平静安宁的时候。 “你,身体如何了?”皇甫敬垚打破了这样的宁静。 “你看我现在有什么地方不好吗?”楚向晚知道皇甫敬垚还在担心她之前侍疾被传染。有这样一个人,一直挂怀着你的安危,这一生,也就足够了。 “忘了恭喜你,已经是贵妃了。” “王爷,这样的夜色,这样的地方,难道还要与我起争执?”楚向晚怕皇甫敬垚因为晋封的事不高兴。 “晚儿,你误会了,我并非要和你吵架,而是真心祝贺你。你在宫中的处境我如何不知?贵妃,起码能让你好好地保护自己。” “垚哥哥,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你雄才伟略,根本不应该被一个女人牵绊住,战场和朝堂才是你施展的地方,所以,不要一直担心我。” “晚儿,我有一句话要问你?” “你说。” “你的心,是否还在皇甫敬垚这里?” 又是问她的心,楚向晚这次没有隐瞒,没有迟疑,只说了四个字:“一直都在。” 皇甫敬垚直直地望着楚向晚,他觉得,今晚的楚向晚似乎和平日很不同,不过这种不同倒是令他很高兴:“那好,你就不要再计较我是否多担心你一点,因为,这一切的付出并不是我的一厢情愿。” “可是我能给你的,只有我的心。其他的,哪怕是这一声‘垚哥哥’,都不能见容于阳光下。” “晚儿,对我来说,有你的心,就是天地人间。” 谁都没有再说话,皇甫敬垚又吹起了箫,只不过这一次,箫声里的情绪却大不一样了。 祈福大典很顺利,结束以后,皇甫敬文并没有急着回宫,而是想在这远济寺斋戒几日,祈祷大周国运昌隆,江山永固,于是,一行人又在这寺里呆了三天。楚向晚本想再去拜访那位老僧人,可是一打听才知道,那位老僧人已经云游四海去了,小和尚听说楚向晚和老僧人有一番长谈很是诧异,他说:“那是我们寺院最年长的得道高僧,外人从不得见,就连我们也极少能求得一面,施主能遇到,真是机缘很深。” 这三天,楚向晚再也没有和皇甫敬垚单独相处过,似乎把话说明白了,反而觉得内心没有之前那么浮躁了。倒是方晓寒,深居简出的,和楚向晚照面的机会少之又少,楚向晚总以为她是在房内抄写佛经。 终于到了回程的日子,车驾一路都很畅通,只是到了来时的那处塌方地,巨石又挡住了去路,皇甫敬垚心内疑惑,巨石明明已经搬走,这里也并不像又塌方的样子,那么,能解释的原因就只有一个,是有人故意挡住了去路。边关多年的带兵经验让皇甫敬垚警觉起来,他吩咐兵士加紧搬开石块,又安排人在皇帝车驾周围严密保护,可是既然已有人安排好陷阱,又如何会放他们安然离开? 兵士已经清理了大半巨石,就在皇帝的车驾行至路中的时候,突然从山的两边冲出一批身着劲装的黑衣大汉,看他们的身形,都高大魁梧,且身手矫健。他们直奔皇帝的车驾而去,已经和兵士打成一团。皇甫敬垚这边也被人拖住了脚步,一名看似头领的男子带了另一批人和皇甫敬垚交起了手,看样子,他此行的目的就只是要拖住皇甫敬垚好让人解决手无缚鸡之力的皇帝。 一交手,皇甫敬垚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的武功比来人略胜一筹,但是对方人多,一时间,皇甫敬垚无法分身。皇甫敬文和楚向晚在车内听见动静掀开了帘子,“砰”一刀,刚好砍在了马车的柱子上。眼看着有人已经冲上了马车,皇甫敬垚大喊一声:“红夏,去保护皇上。” “是,王爷。”红夏飞身,一下子刺死了两名刺客,马车狭小不便施展,她把皇甫敬文和楚向晚都拉了下来。但是,围攻他们的人越来越多,红夏同时保护两人,已经渐渐开始吃力。 “红夏姑娘,先保护皇上。”楚向晚看着这样的情形,内心也是焦急不已,现在必须以皇甫敬文的安危为重。 皇甫敬垚眼看皇甫敬文和楚向晚已经陷于危局,楚向晚居然还自己脱离了红夏的保护,他低吼一声“该死”,使上全力,凌空一跃,直刺对方面门。其实他这么做,也是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对方不意他会选择这种两败俱伤的方式,一个闪避,反而被皇甫敬垚刺中了胸口。 “王子。”黑衣大汉焦急出声,皇甫敬垚的眉毛跳了一下。难道是? 此刻他无暇多想,趁着这个空档,飞身到了对面。“去保护两位娘娘,皇上这里有本王。”他现在只能让红夏去做他想做的事情。 红夏把方晓寒和楚向晚都拉到了身后,有了皇甫敬垚的加入,对方已有不少人倒下。形势渐渐好转,京郊最近的驻扎人马也已赶来,对方看出时间再长就会落于下风,于是开始拼死力搏。对方的头领虽然被皇甫敬垚刺了一剑,但是以他的武功,还不至于立刻就倒下。这次他转了目标,为了能脱身,居然向楚向晚这边下手。 “啊!”本来,对方的头领应该抓住的是离他最近的方晓寒,谁知方晓寒推了楚向晚一把,就这样,头领的刀架在了楚向晚的脖子上。 “都住手,再不停手这个女人的命可就没了。” 听到这句话,所有的人都停了下来,皇甫敬垚紧紧盯着对方头领的眼睛,说:“放开她,饶你不死。” 第十八章 重伤 皇甫敬垚现在的表情冷静得可怕,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他现在已经是怒火到了极点。他又说了一遍:“放开她,本王饶你不死。” “睿王,皇上还在这,你有做主的权力吗?”对面的头领语气透着挑衅。 “放开贵妃,朕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皇甫敬文开腔了,对于皇甫敬垚的率先开口,他也觉得有些不高兴,此刻,他也很担心向晚的安危。 “哦,原来是贵妃娘娘,难怪如此倾城倾国。”对方的首领说完还趁势搂住了楚向晚的腰。 “赫连城,你再敢放肆,本王叫你们死无全尸。”皇甫敬垚此时已经等不得皇甫敬文发话了,虽然也见过皇甫敬文和楚向晚偶有亲昵,可是,看见赫连城的手不安分地放在她身上,他已经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赫连城听到皇甫敬垚叫他的名字,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被识破,所幸摘了脸上的黑纱,放肆地高声大笑起来:“皇甫敬垚,数月不见,你倒是还记得本王子?” “你是匈奴的大王子赫连城?”皇甫敬文也听出来了,“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潜入京城行刺朕?” “哼,皇甫敬垚杀了我的父王,又封锁边境,致使我匈奴各部因为争抢粮食四分五裂,我为何不能杀你?” “赫连城,这是朝政的事,你和我单挑解决,现在你抓了弱质女流作人质,算什么英雄好汉?”皇甫敬垚沉声说道。 “朕的援兵已经将你们包围,说出你的条件,朕让你们走,不再追究。” “哦,看来这位贵妃娘娘对皇上来说还是很重要的。既如此,我更不能轻易放了她。让我想想,不如,皇上把皇甫敬垚交给我处置,再每年给我们匈奴送上十万担粮食和十万两黄金。” “皇上,千万不要为了臣妾答应他的要求。以大周社稷为重,千万不要顾及臣妾安危。”楚向晚冷静出声。 “住口,你这女人不要命了吗?”刀又向楚向晚的脖子进了两分,已经有淡淡的血迹渗出。 “本王可以任你处置,只要你放了妍贵妃。”皇甫敬垚现在只担心楚向晚的安危,眼看着她脖子上的血痕,他的心都揪了起来。他转向皇甫敬文,说道:“皇上心系贵妃,臣愿意和贵妃交换,做他们的人质。至于其他的条件,请皇上定夺吧。” “皇上,睿王身负保护大周边境安全的重任,如何能交到匈奴人的手上,请您三思。本宫感谢睿王的舍命之恩,但是这万万不可。”听到皇甫敬垚要以己交换,楚向晚情急出口。他其实想说的是:“垚哥哥,千万不要为我犯险。匈奴人恨你入骨,如果真落到他们的手里,你如何能活?恐怕还要受尽凌辱,晚儿不想你受此痛苦。”她的眼睛扫了一下皇甫敬垚,那里面有心痛、有不舍,还有眷恋,可是她的目光不能停留太久,只希望皇甫敬垚能看到她此时的情切焦急。 “向晚,朕不会弃你不顾。”皇甫敬文固然情深一片,但他也有自己的打算。他并不在乎皇甫敬垚的安危如何,反正他和太后迟早是要从皇甫敬垚的手上夺回兵权的,与其到时候双方剑拔弩张,不如趁此机会,借匈奴人的手解决皇甫敬垚这个心腹大患。他继续说道:“这个提议朕准了,但是,赫连城,粮食和黄金朕不会允,不过朕可以答应你,开通边境的互市,让你匈奴人不受饥寒之苦,你看如何?” “皇上,”楚向晚没想到皇甫敬文会答应,她还想再劝,可是赫连城打断了她:“女人,你确实有胆色,本王子佩服,只是你若是再多说一句,本王子的刀可不保证会不会割断你的喉咙。” “赫连城,不要废话了,你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皇甫敬垚知道楚向晚的担忧,也知道皇甫敬文的打算,但是,为了楚向晚,他义无反顾。 “好,我答应皇上说的。皇甫敬垚你过来,我放你们的贵妃回去。”赫连城高声喊道。 皇甫敬垚一步步地向对面走去,楚向晚看着他,似乎在说:“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不要,垚哥哥,不要过来。”皇甫敬垚对楚向晚回了一个安心的微笑,似乎也在回答她:“晚儿,我不会让你有事。” 皇甫敬垚的表情皇甫敬文是看不到的,但是赫连城看到楚向晚和他的眼神,若有所思。他在楚向晚的耳边低声笑道:“没想到这里关心你的男人还不止一个。” 楚向晚没有回头,只是说:“王子的胆色本宫也佩服,只是手段,本宫不齿。”赫连城的脸色有一瞬间的难堪。 皇甫敬垚走到离赫连城还有一丈的时候,赫连城说道:“睿王武功盖世,本王子又受了你一剑,现在,你也在胸口上刺自己一剑,不然,即使我们这里人多,恐怕也制不住你。” “赫连城,你别得寸进尺。”皇甫敬垚咬牙说道。 “不肯?那是要我在这个女人身上刺一剑?” “好。”皇甫敬垚没有迟疑,拿起手中的剑就在胸口深深地刺了下去。只有一声闷哼,伴着的还有楚向晚的眼泪。 “垚哥哥。”楚向晚默念着这三个字,泪水再也无法忍住。 “王爷!”红夏也着急了。 “好,皇甫敬垚,你对你们的皇上倒是忠心,为了救一个贵妃竟也愿意自残身体。”赫连城意有所指,同时扔了一个白色瓷瓶给皇甫敬垚,“把里面的去功散服下。” “不要,”楚向晚情急出声,她不顾脖子上的刀,使劲挣扎,赫连城毕竟不敢真的要她的命,真杀了她也就没有了全身而退的筹码,这倒让楚向晚挣脱了他的钳制,跑向了皇甫敬垚。可是已经迟了,皇甫敬垚服下了去功散,当即单手撑地跪了下来。楚向晚跑向皇甫敬垚,有黑衣人上前,想抓回楚向晚,皇甫敬垚瞅准这个机会,站起来抓住楚向晚的手臂,把她向皇甫敬文那里推了一把,他拼尽全力拿起地上的佩剑挡开了对方的刀,软骨散让他的功力暂失又加上受伤,只这一下,就已经让他力竭,再也无力招架。谁知赫连城又暗中扔出了手中的刀,直指皇甫敬垚,眼看着皇甫敬垚被刀插中,“噗”的一声,有刀剑进入血肉的声音,却不是插在皇甫敬垚的身上,而是插在了楚向晚的胸口上。 “向晚!”皇甫敬文叫了起来,他不知道为何楚向晚明明已经离开了危险范围,又折返替皇甫敬垚挡了这一刀。皇甫敬垚本来神智已经不清,可是,楚向晚倒在他怀里的那一刻,他睁大了双眼,气息不稳,断断续续地喊道:“晚儿!”不知是眼泪还是汗水,一滴一滴地落在楚向晚的脸上。 “保护王爷和娘娘。”红夏怕皇上看出端倪,高喊一声,就带人冲了上去,两方人马再次混战起来。 “晚儿,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回来替我挡这一刀?你知道,这比我自己受伤还要痛。”看着楚向晚胸口的鲜血汩汩流出,一向冷静霸气的皇甫敬垚也慌了。 “为什么?呵呵,垚哥哥,你向来精明,如何会问这样的傻话。终于,我也能为你做点什么了,也许只有我不在了,我们之间的死结才能解得开,你说是吗?”楚向晚声音微弱,脸色煞白,再也支持不住,昏了过去。 “我不许你这么说,也不许你有事,不准你丢下我。晚儿,你醒醒。”皇甫敬垚低声吼道,他也几近昏厥。 赫连城这边既已失了人质,不得不立刻脱身,他们且战且退,突然扔出数枚烟雾弹,混乱中趁机向北逃去。 “不要追了,先救贵妃和睿王,立刻回宫。”皇甫敬文吩咐道。刚刚看见皇甫敬垚抱着楚向晚,混乱中离他们太远,皇甫敬文发作不得,现在,他走上前从皇甫敬垚的手中抱起了楚向晚,就上了自己的车驾。 皇甫敬垚看着怀中人被皇甫敬文抱走,急痛交加,等到皇帝车驾的帘子放下,他终于也昏了过去。 “快,去无邪山庄请宁先生速来王府。”红夏低声吩咐手下人。 车驾回京的速度很快,为了楚向晚能够及时获得救治,皇甫敬文命人快马回来,一路百姓回避,紫禁城中门大开,直通皇帝的敏训殿。太后听说,直斥皇帝胡闹,可是想阻止已经来不及,况且此刻情况危急,皇甫敬文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一进寝殿,数位资历最老的太医已经在候着了,楚向晚身上的伤口很深,又伤在心口处,太医诊脉后,对皇甫敬文跪下道:“启禀皇上,贵妃娘娘的伤口再偏一点就回天乏术了,娘娘伤及心脉,又失血过多,医女会即刻为娘娘上药包扎,微臣马上为娘娘拟方子煎药,内服外敷,只要娘娘过了今晚伤势没有恶化即能平安无事。微臣告退,也请皇上回避,稍事休息,让微臣给皇上检查一下是否受伤。” “不必了,朕没事,你立刻去煎药,朕要在这等贵妃醒过来。” “皇上,太后宫里先前传来话,请皇上一回宫就去慈和宫。”敏训殿的小太监禀报。 “滚下去,朕现在哪都不会去。”皇甫敬文现在不愿离开楚向晚半步。他一直紧紧握着楚向晚的手,又对旁边的医女怒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贵妃娘娘上药。” 倩儿帮着医女一起,一层层脱去了楚向晚的衣服,最后,楚向晚只着肚兜,白皙的肌肤和鲜红的伤口一起暴露出来,叫皇甫敬文看得触目惊心。医女们手脚麻利地给楚向晚上药,又包好了脖子和胸口上的伤口,楚向晚的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倩儿怎么擦也擦不完。她的面色很痛苦,眼泪一直在往外流,可是人就是不醒,皇甫敬文自言自语道:“是不是很痛,向晚?你一定会挺过去的,朕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说完他在楚向晚额头上轻轻一吻。 半个时辰以后,太医送来了汤药,皇甫敬文亲自喂楚向晚喝下,楚向晚陷入沉沉梦乡。 太后宫里,方晓寒跪在地上,太后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太后,是匈奴的大皇子赫连城带人想要刺杀皇上,后来抓了妍贵妃作人质,谁知睿王为救妍贵妃不仅受伤且功力尽失,妍贵妃又为救睿王受了重伤。”方晓寒说这话的时候恨毒的眼神太后没有看到,没人知道,其实她并非自愿进宫,只是爹爹一再相逼她才不得不进宫,从头到尾,她一直喜欢的都是皇甫敬垚。远济寺后山那晚,除了皇甫敬垚和楚向晚,她也在场,皇甫敬垚和楚向晚的对话她都听见了,当知道皇甫敬垚钟情之人是楚向晚的时候,她已经恨不得要杀了楚向晚。正好赫连城的出现,她原想推楚向晚上死路,谁知皇甫敬垚会舍身相救,那一刻,她真的气的要发狂。 “哦,听你这么说,这楚向晚和皇甫敬垚之间似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苟且之事。你适时地也要让皇上好好想想这其中的关窍。”太后一听,倒是兴奋起来,她想,不管这是真的还是假的,趁机铲除这两个眼中钉是再好不过了。 “是。”方晓寒嘴角微翘,只不过,她想扳倒的,只有那个躺在敏训殿的女人。 第十九章 睿王府 宁彦辰赶到睿王府的时候,皇甫敬垚躺在床上,嘴里还一直叫着楚向晚的名字,“晚儿,晚儿······”,功力尽失让皇甫敬垚的剑伤加速恶化,大滴汗水从他的额头流下来,身体的痛苦或许还是其次,心上的痛才是他此时最难过的地方。 “哎,一早就知道是无缘,又何必互相折磨呢?”宁彦辰叹口气,掏出了身上的金疮药,先给皇甫敬垚的伤口止了血。 不知道是否是金疮药太过霸道,刺激了伤口,皇甫敬垚突然从昏迷中醒了过来。他推开身边服侍的红夏,从床上坐起来,挣扎着想要下床。 红夏大惊,拦住皇甫敬垚,说:“王爷,你现在功力尽失,又受了剑伤,不宜走动。” 皇甫敬垚看都没看红夏一眼,训斥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拦本王,本王要进宫。” “王爷,属下该死,但是请您顾好自己的身体,贵妃她——有皇上照顾。”红夏单膝跪地,不怕死地劝道。王爷今天和贵妃的样子已经太扎眼,皇上是否起疑都未可知,若是此时王爷再冲进宫里,那后果不堪设想。 “住口,她为本王身受重伤,本王要去看她。”皇甫敬垚此时脑子里只有楚向晚满身是血躺在他怀里的画面,根本听不进红夏的话。一向睿智冷静的皇甫敬垚,此时也早已失了方寸。 “静垚,你清醒一点,”宁彦辰也看不下去了,他抓住皇甫敬垚的手臂,“你如何能进宫?且不说你现在是否有力气进宫,就算让你进了宫,见到皇上,你怎么说?” “你知不知道,她伤得很重,是为我受的伤?”皇甫敬垚体力不支,扶着床边的支架大声吼道。他推开宁彦辰的手,要往门口走。 宁彦辰一个闪身冲到皇甫敬垚的前面,转身点住了皇甫敬垚的穴道。 “宁彦辰你干什么?快点解开我的穴道。”皇甫敬垚深恨自己现在没有一点功力,轻易地就被宁彦辰制住了。 “静垚,你冷静下来听我说,她在宫里,自然有太医照看着。你服了去功散,这药对功力损耗极大,若你不及时解毒,你的功力会一分一分地散去。这个赫连城实在狠毒,居然想先废了你的武功,我现在必须给你解毒。”宁彦辰耐心解释道。 “武功?性命?为了她,哪怕失去所有,我都不在乎。你快点给我解穴,我要去找她。”皇甫敬垚还在怒吼,此刻他就像一头发怒的狮子,根本不受控制。 “皇甫敬垚,你真是疯了,”宁彦辰也被他激怒了,“你以为你进宫她就会好?她为你受了重伤,你以为皇帝不会有所怀疑?你现在去,以什么身份去?现在你的出现,只会加重皇帝的疑心,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好一会儿,没有人再说话,皇甫敬垚的挣扎也停止了,他突然安静下来,平静地说:“帮我解穴吧,是我糊涂了。”宁彦辰一连串的发问问醒了皇甫敬垚的心。情之所钟,让他急得昏了头,可是听完宁彦辰的一番话,他知道,此时进宫,只会给晚儿带来麻烦。 皇甫敬垚心里说着:为什么老天要这么残忍?我深爱的女人受了伤,我却连看她一眼的机会都没有。我从不信命,这一次,我求老天让她能平安醒过来。晚儿,你一定要挺过去。 宁彦辰见皇甫敬垚的情绪已经缓和,就给他解了穴道。一解穴,皇甫敬垚整个人就瘫倒在地上。他服食去功散有一段时间了,体力已然耗尽,宁彦辰和红夏把他扶到了床上,让他盘腿坐好。 宁彦辰也盘腿坐在皇甫敬垚的身后,他转头对红夏说:“你们都在门外守着,我现在要运功给敬垚逼毒,时间会很长,你们不要来打扰。另外,红夏,你派人盯着宫里的情况。” “是。”红夏退了出去。 “敬垚,现在是关键时期,我要给你运功驱毒,你现在摒除心中的杂念,全力运功。她那边有红夏盯着,真出了什么事再去不迟。”宁彦辰安排好一切,就开始运功。 这一夜,对皇甫敬垚是一个煎熬,楚向晚也是,皇甫敬文也是。皇甫敬文一直没有离开楚向晚的床边,就这么坐在她的身边看着她。东方发白的时候,有宫人进来给皇甫敬文洗漱,倩儿也进来给楚向晚梳洗。楚向晚依旧在昏睡,皇甫敬文很焦急,刚想吩咐太监去把太医叫进来,就看见云妃进来了。 “你怎么来了?”皇甫敬文很诧异方晓寒的出现。 “太后听说皇上一宿守着妍贵妃没有合眼,特意让臣妾过来看一看。” “朕没事,你回去吧。什么时候贵妃醒了,朕会去太后那请安。” “皇上,贵妃娘娘怎么样了?臣妾也很是担心。昨天看见贵妃冲上去挡刀,着实把臣妾吓坏了。”方晓寒说完这话看着皇甫敬文的脸色,发现皇甫敬文已经有些不高兴了。 “垚哥哥······垚哥哥······”楚向晚呢喃着,声音很小。 “贵妃她说什么?”听见楚向晚那边传来声音,皇甫敬文转头问倩儿。 “没有,皇上您听错了,娘娘还昏迷着没有醒呢。”倩儿大惊失色,立刻重重地捏了几下楚向晚的手,楚向晚没有再出声。 皇甫敬文走几步到床边,他盯着楚向晚的脸,看她就像昨晚一样沉沉地睡着,也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皇上,贵妃此次受伤不轻,平时看着贵妃温柔娴淑,没想到危急时刻贵妃居然救了睿王一命,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那是娘娘善良,不想让任何人为她受伤罢了。”倩儿听不下去了,她出声为楚向晚辩解。这个云妃今天明显是来挑拨离间的,不能让她再胡说下去了。 “主子说话还轮不到你一个奴才插嘴。”方晓寒瞥了一眼倩儿。 “你下去吧。”皇甫敬文的脸色冷淡,他把倩儿打发了出去。 倩儿虽然着急,但是皇上让她出去,她也无法。 “倩儿说的对,向晚一向善良,睿王为她受伤,她于心不忍才冲上去的。”皇甫敬文说这话的时候其实也是在说服自己。 “哦,是吗?贵妃真是女中豪杰,若是有刀架在臣妾的脖子上,臣妾肯定是动也不敢动的。贵妃丝毫不畏惧,还冲出去救人,真是叫臣妾佩服。”方晓寒每多说一句,皇甫敬文的脸色就冷一分。 “说下去——” “皇上千万不要误会,依臣妾看,贵妃娘娘有可能只是怕睿王落到匈奴人的手里,大周少了一员良将罢了。回想当时,睿王确实是当世豪杰,又对皇上忠心耿耿,知道皇上紧张贵妃,想也没想就愿意对匈奴人就范,还宁愿自废武功救贵妃,这样的忠臣良将,若是被俘,那必然是大周的损失。贵妃为皇上救他,为大周救他,也是全了对皇上的一片痴心。皇上应该大大嘉奖二人才是。”方晓寒的话听来是为了楚向晚和皇甫敬垚邀功,其实是在暗示皇甫敬文这二人为了对方甚至愿意豁出性命,感情暧昧。 “贵妃还在昏迷,你先回去吧。睿王嘛······朕自有主张。”皇甫敬文虽然面上没有再说什么,但是方晓寒看得清楚,她的话已经起到效果了。有时候,怀疑的种子一旦播下,人就会开始捕风捉影地胡思乱想,皇甫敬文对楚向晚的态度方晓寒看得清楚,若是让他知道楚向晚一直表现的大度从容其实是因为不爱,那么,皇甫敬文的震怒可以想见。而楚向晚,胆敢和小叔私通,那么,皇上就是再护着她,太后也不会让她活命。也许楚向晚醒来的时候就是她万劫不复的时候。 方晓寒离开了,可是她的话一直还在皇甫敬文的脑中回响。他坐在楚向晚的床边,看着昏迷中的楚向晚。楚向晚似乎很辛苦,额头上的汗水一直没有干,眼角还有几滴泪水挂在睫毛上,皇甫敬文为她拭去额头的汗水,又俯下身轻轻吻干了她眼角的泪水,他看着她问道:“向晚,此时在你梦中出现的是谁?你的泪又是为谁而流的?你快点醒过来,朕有很多话想问清楚。” “来人,”有太监进来,“宣卞祎入夜后来御书房觐见,不要惊动任何人。” “是。”太监又退了下去。 近子时的时候,太医又来给楚向晚诊脉,皇甫敬文问道:“为什么一天一夜了,妍贵妃还没有醒过来?你这个太医是怎么当的?” 太医吓得立刻跪了下来,战战兢兢地说道:“启禀皇上,臣——臣——暂时也不知为何,明明服了药,伤势也没有恶化,今日应该会醒才对。许是,”太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继续说道,“许是娘娘平日就气虚血弱,此次受惊过度又失血过多,因此昏迷的时间较常人要长一些。” “记住了,若是贵妃明天还没有醒,朕会诛你九族。”皇甫敬文此时看起来很是暴戾,与平时的他截然不同,看着楚向晚了无生气地躺在床上,又想到她是因为另一个男人才会变成现在这样,他的怒火就不可抑制地往外冒。 子时,皇甫敬文去了御书房,留倩儿在殿内照看着楚向晚。 “微臣参见皇上。”皇甫敬文一进御书房,卞祎已经等在那儿了,他一身黑衣劲装,跪下给皇甫敬文行礼。 “免了,起来吧。”皇甫敬文摆摆手。 “皇上深夜召臣来,不知有何吩咐?”卞祎是太后豢养的杀手组织首领,这些杀手一直潜伏在京城各个驻扎的军队里,只有太后有事需要他们去办的时候卞祎才会召集他们。上次太子大婚前在上阳山追杀皇甫敬垚和楚向晚的就是这批人。 “朕要你去查一件事,但是,暂时不要让太后知道。”皇甫敬文不知道,方晓寒的挑唆就是太后授意的。 “不知道皇上要查的是——” “朕和妍贵妃大婚前,睿王和妍贵妃是否认识?大婚前半个月,妍贵妃是否受了风寒在相府休养?记住,朕要一个肯定的答案。”皇甫敬文直觉大婚前第二次去找楚向晚她不在上阳山和皇甫敬垚有关系,并不像楚怀风说的风寒那么简单。但后面的话皇甫敬文没有继续说。 卞祎不明白皇上为什么突然把睿王和妍贵妃扯在一起,还要查这二人的关系,莫非?他不敢想下去了。他们这些杀手只能听命行事,其他的不该想的他们是绝不会多嘴一句。 待卞祎离开后,皇甫敬文站在御书房内盯着烛火说:“向晚,但愿你不要辜负朕的情意。不然朕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睿王府里,皇甫敬垚经过一天一夜的运功,终于解了去功散的毒。 宁彦辰为了给皇甫敬垚逼毒也是功力大损,疲劳至极,他对皇甫敬垚说:“你的毒已经解了,只是这毒霸道的很,你暂时只能恢复一成的功力,要完全恢复还需要静养数日。我先回无邪山庄了,若是有事让红夏派人来山庄通知我。她那里,你先耐住性子,若是皇帝怀疑,反而不好。” 皇甫敬垚点点头:“我明白,昨日是我冲动了,你安心回去吧。” 第二十章 谋反 “红夏,进来。”皇甫敬垚还是很担心楚向晚的伤势,宁彦辰前脚刚走,他后脚就把红夏叫了进来。 “宫里怎么样?” “回王爷,妍贵妃还没有醒,但是已经无碍。”红夏不敢隐瞒。 “恩,你下去吧。”皇甫敬垚知道楚向晚没事了,心里的焦急也减轻了一些。 “王爷,您的伤势如何了?”红夏不放心。 “无妨,只要静养几日即可恢复功力。” 红夏退了出去,皇甫敬垚陷入了沉思。楚向晚冲上前为他挡刀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说实话,不震动是假的。虽然他知道楚向晚心里有他,但是,他并不希望楚向晚牺牲自己的性命去救他。尤其是昨日,大庭广众之下,他们当时为了对方都顾不得了,这也许是本能,但是,恰是这种本能害了楚向晚。况且现在想想,皇甫敬文可能已经有了疑心,幸好宁彦辰昨日拦住了自己,如果他进宫了,那只会坐实他和楚向晚的不伦关系。 “晚儿,你快些醒吧,垚哥哥不能没有你。”他喃喃自语。 皇甫敬文还在御书房,突然有太监来禀报,说妍贵妃醒了,他立刻去了寝殿。一进殿,见楚向晚卧在床上,面色惨白,仍是精神虚弱的样子,他的心揪了起来。他快步走上前坐在床边搂着楚向晚的肩说:“向晚,你终于醒了。”说完又把楚向晚紧紧地抱进了自己的怀里,恨不得揉进自己的骨血。 “咳咳,皇上,你勒痛臣妾了,咳咳。”皇甫敬文抱得太紧,勒得楚向晚说不出话来。 “是朕太用力了。”皇甫敬文松开了楚向晚,又仔细望着她半天,深情的眼神让楚向晚觉得是一种巨大的压迫。 “皇上如何这样望着臣妾?”楚向晚不自觉得低下了头。 “你知道吗,你已经睡了一日一夜了。朕已经说了,若是你再不醒,就诛了太医的九族。现在看你醒了,朕心里的大石才能放下。” “皇上不可,太医想必已经尽力,若臣妾真醒不来,皇上也不该为了臣妾要人性命。若真是这样,岂不是臣妾造的孽?”楚向晚没想到一向温和的皇甫敬文会变得这么不可理喻。 “向晚,你就是这么善良,”皇甫敬文又想到了方晓寒的话,他试探地说道:“就如昨日被匈奴人偷袭,你虽为人质,但是看见皇甫敬垚为救你自伤自残,你不忍心还为他挡刀受了重伤。” 楚向晚听到这想起刚才自己醒来时倩儿说的话:“小姐,今日云妃说了好些话,昨日的事皇上已起疑心。”果然,皇甫敬文话里有话,已经在试探她了。 心有一瞬间紧绷了起来,她咳嗽一声作为掩饰:“皇上,臣妾当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觉得对大周来说,睿王比臣妾重要得多,臣妾一介妃嫔,帮不了皇上什么,但是睿王不一样,他的身上负有大周最重要的军事机密,万一在匈奴人折磨下和盘托出,岂不是置大周于危局?臣妾虽愚钝,可是皇上时常耳濡目染,这点轻重臣妾还是懂的。”楚向晚一口气说完,手心已经冒出了汗,不知道这番说辞是否能打消皇甫敬文的疑心。 听了楚向晚的解释,皇甫敬文稍稍释怀,他继续追问道:“对了,你受伤的时候和四弟说了什么?” “臣妾当时受了重伤,人已经不清醒,不记得了。”楚向晚没想到皇甫敬文还记着当时的情景,她现在只能打马虎眼了。 “只是四弟为了救你义无返顾,叫朕看了都大为感动。” “臣妾也很感激睿王的救命之恩,不过这也正好说明了睿王的忠心,改日还请皇上为臣妾向睿王致谢。”楚向晚现在只能装听不懂、不明白,她没想到她和皇甫敬垚的关系这么快就开始引起皇甫敬文的怀疑了,当然,这其中少不了方晓寒的推波助澜,可是,楚向晚不明白,方晓寒为何如此恨她,遇袭的时候把她推出去,现在又在皇甫敬文的面前点破她和皇甫敬垚的不同寻常。 “好,朕知道了。既然你醒了,朕就去御书房批折子了。你暂且好好休息吧,这几日还是住在敏训殿,朕看你也方便。”皇甫敬文心里的疙瘩还没有解开,楚向晚的回答虽然没什么漏洞,却不叫他满意。他想:等卞祎回来就真相大白了。 楚向晚点点头,又躺了下去,这一番应对让她耗损了不少精力,此时她再也撑不住,还未等皇甫敬文离开,已经又睡着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楚向晚没想到一觉醒来,是更大的风波在等着她和皇甫敬垚。 今日早朝,有人站出来弹劾皇甫敬垚。璐修仪的兄长——虎贲将军邵洲、芳婕妤的父亲——户部侍郎洛燕飞等人,一起弹劾了睿王皇甫敬垚。原因是皇甫敬垚保护不力,让皇上和两位娘娘受惊受伤,邵洲和洛燕飞请求皇上罢了睿王的兵权。皇甫敬文一开始还置之不理,说睿王一路尽心尽力,为了保护圣驾已经受了重伤还差点武功全废,理应嘉奖不应苛责。 谁知道皇甫敬文回到御书房批折子的时候,发现有人上密折说皇甫敬垚实则勾结匈奴人,导演了这么一场戏。折子里说,匈奴人长居边关,如何熟悉京城的山林小路,必是有人通风报信,提前告诉了他们皇帝车驾经过的地点,而这个人,一定是睿王,因为此次皇上出宫祈福都是皇甫敬垚一手安排的行进路线。况且后来大军重重包围了匈奴的大王子赫连城,他又如何能轻易逃脱,定是睿王提前告诉了他们逃生路线。甚至,这次皇上遇袭是也睿王主使的,匈奴人只是供睿王驱使而已。目的,只是撇清自己的嫌疑。皇甫敬文看到这份密折后大怒,当即命人去睿王府传旨,说“皇甫敬垚胆大包天,胆敢密谋行刺皇帝,行大逆不道之事,即刻关押进天牢,等候审问”。 当御林军冲进睿王府的时候,睿王很是平静,吩咐红夏等人无需反抗,自己就和御林军去了天牢。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就是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密折上的说辞也是荒唐至极,可是皇上却信了,可见,皇上对皇甫敬垚的成见日深,已经按耐不住要对他动手了。但是皇上为何会突然发难,却让大臣们一头雾水。 方晓寒在毓庆宫里听到皇甫敬垚被打入天牢的事,脸色变得很差,她没想到太后会如此雷厉风行,让人明里暗里设了重重陷阱打击皇甫敬垚。朝堂上的弹劾、御书房内的密折,恐怕都是太后的杰出好戏,目的,就是要借皇上此次的怒火彻底扳倒皇甫敬垚。 临近午时,楚向晚醒了。倩儿在旁边服侍着,楚向晚坐起身问道:“倩儿,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小姐,已近午时。我去给小姐端些清粥小菜,您自从受伤,就一直水米未进,喝了那么些苦药,胃一定是空落落的。” 然而,倩儿从小厨房端了吃食刚准备进寝殿,就听见殿外有个小太监对一个小宫女说悄悄话:“你知道吗?刚刚皇上命人带着御林军去了睿王府,说睿王勾结外族意图行刺,已经把睿王打入大牢了。” “怎么可能呢?睿王是咱们大周第一英武的男子,位高权重的,怎么会勾结外族意图行刺呢?”小宫女不相信小太监的话。 “真的,我的兄弟在皇上跟前当差,这抓人的旨意可是新鲜热乎的很那。”小太监言之凿凿,“你就等着听消息吧,皇上此次震怒,我看那,睿王的好日子要到头儿了。” 倩儿听着两个人的对话,脸色变得煞白,她不知道这小太监说的话是真是假,她想:还是先按下不说,小姐重伤未愈,不能受刺激,等晚些时候确定这件事的真假再说不迟。 她悄悄地进了寝殿,把吃食放在楚向晚的床边,端起碗要喂楚向晚。 “睿王怎么样了?”楚向晚抓着倩儿的手,张口就问了皇甫敬垚的情况。自她受伤,皇甫敬垚的消息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昨晚皇甫敬文的试探让她现在很是悬心。 倩儿手一抖,差点儿把粥洒在楚向晚的锦被上。她掩饰着笑道:“小姐先吃点东西再说吧。” 楚向晚没有理会,仍是抓着倩儿的手问着:“怎么了?是不是他出了什么事?”她直觉倩儿有什么瞒着她。 “没有没有,小姐不要胡思乱想,我一直在这照顾小姐,并没有时间出去打听睿王的消息。” 楚向晚怀疑地问道:“真的?” “真的,小姐难道连我的话也不相信了吗?若是小姐实在不放心,等下我就出去打听睿王的消息。”倩儿安慰道,其实她的心里很紧张,只是现在一切要以小姐的身体为重。今日老爷下朝的时候她特意悄悄去了乾清门想给老爷报个平安,谁知老爷问起小姐如何会受伤,她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支支吾吾地应付过去。老爷临走时嘱咐她一定要照顾好小姐,她不能让小姐再出什么差错了。 楚向晚点点头,说:“你把东西放下,现在就去打听吧。不知道他安好,我不安心。” 第二十一章 处置 倩儿无法,只能出了寝殿。她去了御书房,想从小太监的嘴里打听一下睿王的情况。 “哟,是倩儿姑娘,您怎么来了?”小太监见是妍贵妃身边的贴身宫女,很是客气。 “哦,想来回禀皇上贵妃娘娘醒了。哎,御书房今天是怎么了,怎么有这么多大臣在里面?”倩儿假装不经意地问道。 “嗨,您还不知道吧?这睿王啊,倒大霉了。”小太监一本正经地说。 “怎么回事?” “这睿王啊,被人告发谋逆,皇上生了大气,现在已经把他打入大牢了。这不,皇上和众位大人都在御书房商量这件事儿呢。” 倩儿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她没想到先前那个小太监和小宫女的对话是真的,这下怎么办?到底要不要现在就告诉小姐?她掩饰好神色,说:“公公,既然皇上现在忙着,那我就晚些再来禀报。”倩儿离开了御书房,回到了敏训殿。 “如何?打听得怎么样了?”楚向晚见到倩儿进来,迫不及待地问道。 倩儿勉强笑道:“奴婢已经打听过了,睿王他——身体已经无大碍了,小姐,你还是顾好自己的身子吧。” “倩儿,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楚向晚坐了起来,盯着倩儿的眼睛。 “小姐,您先休息吧,天大的事情也没有您的身体重要。老爷吩咐我要好好照顾您,您就不要担心那么多了。” “我要听实话,他一定是出事了,你不说,我自己去问。”楚向晚说话就要下床。 “小姐,您别激动啊,小心您的伤。”倩儿扶住了楚向晚,因为楚向晚刚站起来就两眼发黑,又坐了下来。 楚向晚推开她的手,挣扎着站起来,说道:“我要听实话。” 倩儿急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她跪下说:“好,我说,只是我说了小姐千万不要着急。睿王他,被皇上派去的御林军抓进了天牢。” “怎么回事?你说清楚。皇上为何会下这样这样的旨意?”楚向晚听到倩儿的话,有些发懵。 “听说,有人上密折,说此次的郊外行刺是睿王主使的,皇上信以为真,当即捉拿了睿王。” “怎么会变成这样?皇上他······”楚向晚的脸上失了血色,她不明白,明明昨天皇甫敬垚还是有功之臣,怎么今天就变成了谋逆之人?她继续问:“皇上现在在哪?” “小姐你要做什么?”倩儿紧张起来,“皇上此刻在御书房和众大臣商量怎么办睿王,老爷也在,您不要冲动,不然害的可不止你和睿王啊。你忘记皇上之前疑心你和睿王的事情了吗?” 楚向晚霎时清醒过来,是,她现在什么也不能做,到了皇甫敬文的面前,她又该说些什么?之前皇甫敬文的试探说明他已经对自己和皇甫敬垚的关系有了疑心,现在去为皇甫敬垚求情,只会害了皇甫敬垚。五内如焚,让楚向晚坐立不安。 御书房内,也是吵得不可开交。 “皇上,微臣以为,是否应该暂缓给睿王定罪名,等查清楚再说不迟。”楚怀风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和皇甫敬垚的纠葛,此时居然为皇甫敬垚求情。他一直觉得睿王是当朝不可多得的人才,虽然皇上和太后的想法他也知道,但是以他的气节,为大周留住人才才是第一要务。 皇甫敬文盯着楚怀风,心里想的是,楚怀风是否因为楚向晚的关系早和皇甫敬垚有了关联,所以,楚怀风现在说的话只会加重皇甫敬垚的罪名。 “左相此言差矣,事实已经摆在这,还有什么好查的。此次祈福路线确实是睿王一手安排的,若不是他提前让匈奴人埋伏在那里,谁能知道皇上会经过那?睿王手握重兵,想要篡位的心恐怕也不是今天才有的。皇上理应立刻抄家削爵,剥夺他的兵权,再发配边疆。”方亭楼反驳楚怀风的话,句句要置皇甫敬垚于死地。 “皇上,睿王一直在边关为大周守疆卫土,正是因为他的尽心,才惹来匈奴人的仇恨,才会有此次的刺杀,皇上可否彻查此事,勿要让忠臣受冤。”说这话的是骁骑参领岳林,他是由皇甫敬垚提拔上来的寒门武将,曾在边关和皇甫敬垚共事数年,一直钦佩皇甫敬垚的能力。 “睿王一人在边关独大,谁知道他和匈奴人到底有没有勾结?”恪充媛的父亲刘锡会说道。 “你······” “好了,都别说了。”岳林刚想辩驳,皇甫敬文就喝止了他们的争辩。 皇甫敬文继续说道:“你们不用再吵,朕已经派了大理寺少卿邱望去天牢提审皇甫敬垚,务必要他交代此次行刺的实情。 皇上这样说,可见是相信了密折上的内容,或者说,是皇上想要相信密折上的内容,睿王此次要逃过这一劫不易,楚怀风这样想。邱望是什么人,那是方家一手培养的人,这个人辣手无情、极喜欢用酷刑将人屈打成招,被他审问过的人,即使清白被放出来也会被扒掉一层皮。太后对皇甫敬垚向来是除之而后快,可是皇上顾念着兄弟之情一直没有对睿王下手,为何现在也会急不可耐地要废了睿王,真是令人费解。楚怀风不知道的是,自己的女儿纠缠在这两兄弟的情感漩涡里,是这次皇甫敬文发难的导火索。 天牢里,邱望已经命人把皇甫敬垚绑在了木桩上。 “睿王,得罪了,本官也是奉命行事。”邱望皮笑肉不笑地说着。 皇甫敬垚没有说话,此时还不是他出手的时候,想必红夏已经通知了无邪山庄,宁彦辰会想办法。况且他现在功力只有一成,需要养精蓄锐。 “睿王,本官接下来问什么您就答什么,若是有不尽不实的地方,别怪本官的鞭子不留情面。”邱瑞警告道。 “邱大人以为,小小的鞭子,就能吓到本王。”皇甫敬垚面色不改,冷静从容。 “好,本官问你,此次的行刺是否是你主使?” “邱大人这话说的好笑,本王为了保护皇上胸口还挨了一刀,如果是本王主使的,本王为何会受伤?” “这正是你的苦肉计。好摆脱行刺的嫌疑。” “本王并不是刀枪不入,邱大人,不如你也在自己的身上插一刀试试。” “哼,若不是你主使的,为何匈奴人会知道皇上的车驾会经过郊外,还埋伏在那里行刺?睿王,行车路线可是你制定的呀!”邱望被皇甫敬垚说的满面通红,他继续追问。 “虽是本王制定的,可那里是回京的必经之路,匈奴人只要打听到车驾的回程日期,早早埋伏在那里即可。这样漏洞百出的故事,也想扳倒本王?” “哼,睿王真是巧舌如簧,听说您中了去功散的毒,本官倒是要一试究竟。”邱望说完就命人拿起了鞭子。 一鞭、两鞭、三鞭,皇甫敬垚虽然解毒,可是功力尚未恢复,况且身上还有伤,区区二十鞭,若是以前,他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可是现在,他已经满头大汗,身上的剑伤也再一次崩裂,一时间,衣服已经染上了斑斑点点的血迹。 “你招是不招?”邱望以手示意手下暂停。 “本王该说的都说了,给不了你们要的答案本王也无可奈何。”皇甫敬垚说完嘴角还挂着嘲讽的笑。 “好,看来是本官太客气了。来人,把鞭子沾点盐水,给睿王加点料。” 沾了盐水的鞭子就好像吐着信子的小蛇,每一鞭都会让人皮开肉绽,皇甫敬垚的头上已经满头是汗,衣服也已经湿湿地贴在了身上,血迹像地图一样一片一片地涂满了白色的内衫,叫人不忍直视。可是,皇甫敬垚从头到尾没有哼过一声,叫邱望很是恼火。他亲自拿了鞭子,又狠狠地招呼起了皇甫敬垚,皇甫敬垚终于也支撑不了晕了过去。 “大人,睿王昏过去了。咱们还是缓一缓吧,看睿王的样子,是真的功力全失,否则不会受了这几十鞭就昏过去。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咱们不好交代。不如先回禀皇上再说。” “好,今天就先到这儿。不急,日子有的是。”邱望听下属说的有理,阴狠地笑了两声,急急赶往御书房向皇上禀报情况。 戌时,皇甫敬文回到了敏训殿。看见楚向晚躺在软榻上,抱着一本书,他走上前去,抽走了她手里拿的书,说:“你身体刚好一点,这些诗书不要看太久,伤神。”说完又扶着楚向晚起身坐在了软榻上,他自己也半个身子倚在软榻上,一手揽住了楚向晚的肩膀。 楚向晚移了移身体,她觉得这样的姿势有些过于暧昧,却被皇甫敬文阻止:“再移你可就要掉下去了,朕可舍不得。”说着他又把楚向晚的身体拉了回来,紧紧地贴着自己。 “觉得身体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吗?”皇甫敬文下巴抵着楚向晚的头发,温柔问道。 “没事了,太医照顾殷勤,臣妾好多了,多谢皇上关怀。”楚向晚其实想问皇甫敬文为何睿王会入天牢,可是她现在不能说,说了只会火上浇油,只有撇清关系,才能救皇甫敬垚。 “那朕怎么看着你还是脸色不好呢?”皇甫敬文也想问楚向晚是否知道皇甫敬垚的事,是否是为他担心着急,但是这样的实话一旦在两人之间说开,恐怕接下来他与她之间就真的没有退路了。 楚向晚从皇甫敬文的怀里坐起来,勉强笑道:“有可能是躺在这里久了,心口不舒服。” “既如此,你还是早些歇息吧。朕书房还有些事情,晚上就宿在御书房的偏殿。” “是。皇上也早些歇息,保重龙体。” “你······”皇甫敬文抚了抚楚向晚的脸颊,想问的话还是没有问出口。在卞祎没有回来之前,他宁愿相信这一切只是他的误会,皇甫敬垚和楚向晚什么事情都没有,那么,他还会放皇甫敬垚一马。 第二十二章 不速之客 皇甫敬文离开以后,楚向晚已经完全没有了睡意。回想着前几日遇袭的情形,楚向晚知道,其实当时皇甫敬文就已经想要借匈奴人的手解决皇甫敬垚。以前一直觉得皇甫敬文温和仁善,顾念兄弟之情,即使太后有意早早解决皇甫敬垚,但是皇甫敬文却从没有出过手。现在看来,皇甫敬文在她面前的温柔并非是他的全部面貌,他也有自己的算计、决断,皇甫敬垚是他登基前最大的劲敌,即使他成为皇帝,皇甫敬垚依旧是手握重兵的朝廷重臣,帝王枕畔岂容他人酣睡?楚向晚第一次觉得,自己并不很了解皇甫敬文,此次借密折的事情顺水推舟地处置皇甫敬垚,不正说明皇甫敬文对他的避忌吗? 楚向晚现在很是担心皇甫敬垚,他的伤怎么样了?去功散的毒解了吗?密折的事情他怎么说?她现在急需见到皇甫敬垚,看看他的伤,问清楚他的想法,但是如何去天牢呢?这是个问题。这样明目张胆地去,恐怕她还没有到天牢,皇甫敬文就会知道,这只会害死皇甫敬垚。到底怎么办呢?就在她辗转反侧的时候,有一个人来找她了。 “小姐,孙太妃求见。” “孙太妃,她如何会来这里?”倩儿进来禀报的时候,楚向晚有些不明所以。 “奴婢也不知道,小姐要见吗?不如奴婢说您已经歇下了,请她明天再来。”倩儿见楚向晚沉吟半响,转身准备出门。 “慢着,请太妃进来吧。”楚向晚想,无事不登三宝殿,反正睡不着,不如见见这位孙太妃,听听她的来意。她觉得这位孙太妃的到访可能和皇甫敬垚有关。 孙太妃进来以后,就对倩儿说:“你先下去吧,我有话要对贵妃说。” 倩儿望着楚向晚,楚向晚点点头。 屋内只剩下了孙太妃和楚向晚,气氛很是微妙。孙太妃看着楚向晚,楚向晚不知道如何形容,似乎是嫉妒,似乎是羡慕,她的眼神看得楚向晚浑身不自在。其实这位孙太妃看着也就二十多岁,面容清冷,性情孤傲,一身素衣裙衫更显得她拒人于千里之外,可是,就在此刻,楚向晚感觉到她的眼睛里有团火在烧。 “我真不明白,你有什么值得他倾尽所有,即使不顾性命也要救你。”盯着楚向晚看了许久,孙太妃终于开口了。只不过,这一开口,就让楚向晚愣在当下。 “太妃在说什么?我并不没明白。”楚向晚浑身的汗毛都已经竖了起来,她没想到孙太妃会说出这样的话。 “贵妃娘娘,你以为,你和他的事情还能瞒多久?” “你今晚的来意到底是什么,不如直说吧。”楚向晚不想兜圈子了。 “如果可以,我宁愿不来。但是,我希望你能在皇上面前为睿王求情。我这个太妃,人微言轻,没有办法出面。”孙太妃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有心痛、有尴尬,楚向晚了然,原来又是一个对皇甫敬垚情根深种的女人。只是,他们二人如何会扯到一起?可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 “我不能。”楚向晚只说了三个字。 “你真是蛇蝎心肠,他都已经为你功力尽失,你连为他说句话都不肯吗?”孙太妃站起来质问道。 “不是不肯,而是不能。” “怎么不能?皇上最宠爱的就是你,你是否是怕受牵连?真没想到你是这样自私的女人。” “太妃是否知道,皇上已经开始怀疑我和他了,如果我此时开口,只会火上浇油。” “那怎么办?睿王被关在天牢已经一整天,听说大理寺少卿还对他用了刑。”孙太妃听到楚向晚的话,失望地跌坐在椅子上。如果皇上真的疑心皇甫敬垚和楚向晚的关系了,那么,楚向晚出声反而坏事。本以为楚向晚能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她才来找她的。谁知,最能说得上话的人,是最不能趟这摊浑水的人。 “用刑?”楚向晚听到这里,心开始不可抑制地收缩。她沉思一瞬,对孙太妃说道:“能否求你一件事?” “你说。” “我在敏训殿行动不便,能否求太妃一会儿出去的时候,让我扮成小宫女,跟你一起出去?” “你要做什么?” “去天牢。入夜后,守卫必定懒散,我要去见睿王一面。求太妃成全。”楚向晚打定主意今晚一定要见到皇甫敬垚。 “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帮你?”孙太妃嘲讽地看着楚向晚。 “因为——我们都爱着同一个人。”楚向晚也把话挑明了。 “难怪,难怪他为你义无反顾。是,我一直爱他,但是也知道我配不上他。楚向晚,当我发现他的眼睛里只有你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忌妒你吗?” “那又如何?身份是我们永远无法逾越的障碍,我和他,永远不能正大光明地站在一起。” “我曾经问过睿王,为什么你已经成了皇妃,他还是不愿放手?但是,他只说了一句话,‘爱上你是他的业,他此生都必须承受的业’。” 楚向晚的泪水模糊了双眼,她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现在所有的语言从她的嘴里出来,都只是“垚哥哥、垚哥哥,垚哥哥······” “同是天涯沦落人,今晚,我陪你去天牢。天牢管事是我的同乡,到时候给他些钱疏通疏通,你就假扮我的宫女跟在我的身后。” 楚向晚感激地看着孙太妃:“谢谢。” 随即倩儿被叫了进来,小丫头听说楚向晚要去天牢,眼珠子瞪得都要掉出来了。她刚想出言阻止,楚向晚就开口了:“你不用再劝,你知道我的性子,决定了就不会改变,他此刻情况堪忧,我必须见他一面,与其迟,不如早。你现在和我互换衣服,我假装是你,和孙太妃一起出去。” 楚向晚换上倩儿的衣服,又梳了宫女的发式,从背后看,还真的跟倩儿有几分相像。孙太妃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带着楚向晚离开了敏训殿。 两个人到天牢的时候已是亥时三刻,天牢守卫很是松懈,狱卒基本都已经打起了呼噜。 天牢管事见是孙太妃来了,立马上前请安。“太妃,您怎么来了?”管事揉了揉惺忪的眼睛。 “哦,睿王曾对哀家有恩,听说他被关进了大牢,特意来探望。”孙太妃说得一本正经。 “这——恐怕不妥吧,睿王现在是重犯,邱大人曾经吩咐过,任何人不准来探监。小的很难办。” “李管事,你看,哀家不过一介妇道人家,别说前朝,就是后宫里的事都牵扯不上,今晚来,只是想还睿王以前的一个人情罢了。你就通融通融吧。”孙太妃说完塞了几片金叶子到管事的手里。 “既如此,好吧。看在您是我同乡的份上,您进去吧,只是,时间不要太长。”管事思索了一会儿,又了掂手里的金叶子,看着周围人东倒西歪的睡着,心想这大晚上的,应该也没人知道。 “好,我知道了,多谢。”孙太妃说道。楚向晚就这么一路低着头,跟在她身后来到了关押皇甫敬垚的地方。 皇甫敬垚此刻正躺在牢中的木床上,功力尽失让他无法抵御外伤,他的衣服上沾着斑斑驳驳的血迹,此时他安静躺在床上的样子,让楚向晚看了心很痛。皇甫敬垚是多么英武伟岸的男子,朝堂上呼风唤雨的睿王,竟也有这样疲弱不堪的时候。 “垚哥哥,你怎么样了?”楚向晚走到他的身边,轻轻推了推皇甫敬垚。 为什么耳边会有晚儿的声音?皇甫敬垚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垚哥哥、垚哥哥,你醒醒啊,我是晚儿。”楚向晚声音颤抖地低唤道。 皇甫敬垚睁开了眼睛,看见楚向晚的脸就近在眼前,他突然坐了起来。 “你怎么会来这?胡闹,天牢是什么地方,你如何能来?”听皇甫敬垚的声音,倒是还中气十足。 “流云,你怎么会在这?是你带她来的?你怎么这么糊涂,马上带她走。”皇甫敬垚抬头,这才看见孙太妃也在,再看楚向晚的打扮,他明白过来,突然对孙太妃疾言厉色。 “垚哥哥,是我求太妃带我来的,你不要怪她。”楚向晚解释道。 流云,这是楚向晚第一次知道孙太妃的名字,这样缱绻又温柔的名字,似乎和孙太妃的清冷气质不符,也许只有在心爱的男子面前,她才会展现柔情似水的一面吧。就好比现在,孙太妃听到皇甫敬垚的错怪眼睛里有很深的受伤。 “是我错怪你了。”皇甫敬垚看着孙太妃,面色淡淡地说道。 “关心则乱,我明白的,王爷。”从自己的嘴里说出心爱之人关心别人的话语,这样的自怜自伤,连楚向晚看了都觉得残忍。 “你真的不该来这里,万一有人看见,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吗?我的事,我自有办法。”皇甫敬垚没有再看孙太妃。 “王爷,你们说吧,我在外面守着,你们抓紧时间。”孙太妃掩饰了眼睛里的难过,转身走到牢门外。 第二十三章 求情 自从受伤后,就再也没有见过的两个人,此时面对面恍如隔世,二人静静地望着对方,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处开始。 “垚哥哥,你的伤——”楚向晚看着皇甫敬垚满身血迹,眼泪又不自觉地涌上了眼眶。 “傻丫头,哭什么,皇甫敬垚是什么人,怎么会轻易地倒下。”皇甫敬垚拭去楚向晚落下的泪水,顺势把她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你现在的身体如何?那日你怎么那么冲动,竟要受缚于匈奴人,还服了去功散。” “看到匈奴人的刀架在你的脖子上,每靠近一分,我的心就紧张一分,我宁愿自己涉险也不能让你受伤分毫。” “可是,失去了武功,这对一个征战沙场的将军来说,无异于失去了左膀右臂。我知道你的抱负,你这样做,等于自断臂膀。”楚向晚直视着皇甫敬垚。 “无妨,宁彦辰已经帮我解了毒,只是我的功力暂时没有恢复,你不必担心。” “那如果你真的被匈奴人带走或是宁先生救治不及呢?你知不知道,后果不堪设想。”楚向晚后怕地说道。 “即使失去所有,我也要救你,若是没了你,这一切不过是万念俱空。”皇甫敬垚的霸气深情是所有女人的劫,可是,这从来都只属于一个女人。他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哈,我竟不知道,原来,皇甫敬垚竟然是一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多情男子。”他说这话的时候,盯着楚向晚的眼睛,倾注了一个男人所有的爱。 “垚哥哥,那日,我曾想过,也许我的出现是一个错误,辜负了你也辜负了皇上,或许我的死能让这一切都烟消云散。”楚向晚严肃地说道。 “晚儿,你一向聪明,岂会看不清我和皇上的关系。我们一出生就已是敌对的立场,这就是皇家的悲哀,兄弟手足,在皇位面前,都不值一提。你的出现,只会叫我更清醒地知道,拥有什么才能和你在一起。所以,再也不要有自弃之意,如果你不在了,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惨烈的事情。” “垚哥哥,我从不知道,爱一个人会辛苦到如此程度,可是,我仍感激上天,让我们有相识相知的机会。”楚向晚倚在皇甫敬垚的怀里,发自肺腑地说道。 “晚儿,我又何尝不是呢?” “好了,时间要紧,我们说正事。皇上他这次的意思,恐怕是非要给你治个重罪不可了。”楚向晚担忧地说。 “是,御林军冲进睿王府的时候,我就知道皇上此次的用意了。那道密折,不过是太后他们的一个幌子罢了。若是我要杀皇上,何须匈奴人出手?真是可笑。” “是,我明白,前日我一醒来,皇上就已经试探过你我的关系。我在想,你此次获罪如此之快,焉知不是因为皇上开始怀疑我们的缘故?” “他果然起疑了。”皇甫敬垚眼睛里有一瞬间的杀意。 “是,所以,这次密折的事情你准备怎么办?万一皇上他真的动了杀念,那——” “晚儿,你相信我吗?”皇甫敬垚望着楚向晚问道。 “一直都信。”楚向晚坚定地点点头。 “那好,你现在回到宫里,什么都不要说,什么也不要做,只要把自己置身世外就好。” “可是——” “不要可是了,你今晚能来看我,已是冒着极大的风险,你身体受伤未愈,还是回宫好好歇息吧。相信我,这世上还没人能随便动我。记住,照顾好自己,我恐怕有很久不能来看你了。” “好,我记下了,你也保重。”楚向晚紧握住皇甫敬垚的手。 “流云,拜托你一件事,帮我照顾好她。”皇甫敬垚面色诚恳。 “王爷,你交代的,我一定做到。”孙流云郑重地承诺着。 两个人离开了牢房,楚向晚安全地回到了敏训殿。 “出来吧,你待得也够久了。”皇甫敬垚一个人说道。 “哈哈,敬垚,想不到你功力尽失还能知道我在这里,真是佩服。”宁彦辰从牢房顶上飞了下来,还不忘调侃皇甫敬垚。 “你的气息我还是能感觉得到的,只是,既然早来了,为什么不现身。” “你知道的,我这身份,是最不应该沾染这宫里的人和事的,但是,既然你我为知己,我还是得来一趟,至于其他人,我还是少见为好。不过,我想说的是,三年了,你的小美人还是如当初一样为你担心。” “宁彦辰,你少废话,我让你办的事情都办妥了吗?”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何时叫你失望过?明天自有分晓,你就好好地待一晚上吧。” 敏训殿。 “小姐,你可回来了。我等得都快急死了。”倩儿看见小姐进了寝殿,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恩,我不在的时候没发生什么事吧?”楚向晚抬头问道。 “没有,我一直假装是你躲在被子里,奴才们都以为你早早地歇下了,不敢进来打扰。只是我很担心小姐在天牢被人发现,小姐,你见到睿王了吗?” “恩,我累了,你下去吧。” 见楚向晚不欲多言,倩儿想许是小姐觉得累了,于是也就退了出去。 楚向晚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想着皇甫敬垚在牢里不知道还会受到什么样的酷刑,她口中念道:“皇上,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也变得这样狠?” 第二日,朝堂上依旧争论个没完没了,两方人马各执一词,邱望在天牢又折磨了皇甫敬垚一日,可就是一无所获。楚向晚心急如焚,皇甫敬文来看她的时候,曾经问她:“向晚,睿王的事想必你已经知道,你怎么看?” “皇上,这是朝堂上的事情,臣妾如何好插嘴。只是,睿王是臣妾的救命恩人,有些话臣妾不知道该不该说。” “朕恕你无罪。” “臣妾不知道孰是孰非,只求皇上彻查此事,务求不冤枉一人。”虽然皇甫敬垚告诫她明哲保身,可是,皇甫敬文主动提起、再次试探,若她明哲保身,倒是和她一贯的性子不同,那更容易引起皇甫敬文的怀疑。不如大大方方地求情,反而显得自己心底无私。 第三日一大早,太后就把皇甫敬文叫到了慈和宫。 “母后,这么早叫儿臣来是何事?” “皇甫敬垚的案子不能再拖,以免夜长梦多。”太后眼中的阴狠并不像一个久居深宫的慈祥妇人应该有的。 “儿臣明白,只是朝中有些人还在为他求情,这件事还有些阻力。” “哼,楚怀风可不就是首当其冲吗?这个你无须担心,朝里那些人都是风吹两边的墙头草,只要哀家再让人给他们施加一些压力,他们就会闭嘴。皇甫敬垚,这次哀家要他死无葬身之地。”太后的脸上挂着狰狞的笑容。 “母后,他毕竟是我的兄弟,借此次的事情削去他的兵权,罢免他的职务,再流放千里还不够吗?”兄弟相残,皇家并不少见,可皇甫敬文还不想双手染满兄弟的鲜血。 “妇人之仁!哀家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你何来的兄弟?皇甫敬垚不过是萧滟衣那个贱人生的贱种,竟然还想跟你争皇位,真是该死。”太后觉得这个儿子是在是太懦弱,真是恨铁不成钢。 “可是父皇一早就立了儿臣为太子,临终前还把皇位传给了儿臣,儿臣已经是最大的赢家,又何必对兄弟赶尽杀绝,落下骂名。” “先帝?你的皇位是哀家辛辛苦苦为你争来的,如果哀家有没有及早下手,你以为今天坐在朝堂之上的还是你吗?” “母后?你在说什么?下手?你对父皇做了什么?”皇甫敬文觉得父皇的驾崩不是那么简单。 “放肆,你的意思是,你父皇是哀家害死的?”太后发现自己气头上说的太多,意识到自己失言,为了掩饰,她立刻疾言厉色地训斥皇甫敬文。 “另外,楚向晚和皇甫敬垚是怎么回事?”太后突然转到了这个话题上。 “是云妃在母后面前说什么了吗?母后不要多心,什么事也没有。”皇甫敬文也紧张起来。 “真的什么都没有吗?那你为何让卞祎去查?” “混账,朕明明交代过他——” “这个秘密组织是哀家一手建立的,即使卞祎不说,难道其他人就不会告诉哀家吗?这个楚向晚真是大胆,竟敢和皇甫敬垚私通。” “母后,不是这样的,不关向晚的事。” “若不关她的事,她为什么要帮皇甫敬垚挡刀?真是该死,居然在哀家眼皮子底下发生这种皇家丑闻,为保你面子,此事还不能声张,皇甫敬垚的事情一了结,就马上找个理由解决这个楚向晚。” “母后,此事还需细细查证,向晚她生性善良,救人只是情急之举,好了,这件事情我们以后再说,朕要上朝了。”听到母后要杀楚向晚,皇甫敬文立刻为楚向晚辩白,现在只能先拖住母后再说。 “好吧,皇上先去上朝吧,哀家也累了。”太后也不想再争论,况且她毒杀先皇的事情已经让儿子起疑,此时他们还是各退一步的好。 可是,让皇甫敬文和太后都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们以为皇甫敬垚一败涂地的时候,居然有一批人站出来为皇甫敬垚求情了。 第二十四章 态度 这两天的早朝,就像是养满了鸭子的池塘,这些大臣一个两个都成了家长里短的妇人,争论个没完没了。皇甫敬文的原意是,今天上朝,一定要把皇甫敬垚的罪名定下来,发配也好,杀了也好,必须要尽早了结此事。 “睿王的事情,邱望,你昨日在天牢审的如何,他是否招供了?”皇甫敬文第一个就点名邱望。 “微臣······微臣······”邱望结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字来。 “有什么话就说,做什么吞吞吐吐的。”皇甫敬文很不耐烦,这个邱望平时滔滔不绝的,今天是怎么回事。 “微臣,”邱望摸了摸头上的汗,“睿王并没有招供,依微臣之见,睿王是被人冤枉的。” “怎么回事?” “睿王是被冤枉的?” “不是说已经证据确凿了吗?” 朝堂上开始叽叽喳喳地小声议论起来,邱望一向是太后那边的人,怎么会转了风向,为睿王说话,众人一时都觉得摸不清头脑。这到底是太后改变了主意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就连皇甫敬文都不解其意,这个邱望是吃错药了吗?怎么站到皇甫敬垚那边去了,本来想借他的口定下皇甫敬垚的罪状,谁知他居然说睿王无罪。 “皇上,臣也觉得睿王是无辜的。想想此事颇为蹊跷,睿王一直在边关和匈奴人周旋,如何又会和他们勾结?实在是不合常理。”早前请求皇甫敬文罢免睿王的户部侍郎洛燕飞也调转了立场。 “洛燕飞,你先前不是还上奏要朕罢免睿王的兵权吗?怎么现在又为睿王求情?”皇甫敬文觉得事情有点不对了。 “臣该死,没有了解清楚事情的经过就人云亦云,险些害了一位忠臣。” “臣也有罪,睿王向来忠心耿耿,即使有罪,也不过是没有保护好皇上和妃嫔,至于谋反,一定是被奸人陷害。”之前弹劾皇甫敬垚的邵洲也站出来说话。 接着,又有数十位大臣为睿王求情,这其中有不少还是高门士族的人,换句话说,是许多太后的亲信。 “好,很好,你们今天倒是一致的很,看来睿王确实得人心,居然有这么多人为他求情。”皇甫敬文此时怒火中烧,他没想到,一夜之间,会有这么多大臣站到了皇甫敬垚的身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也不明白。现在他不能问清楚,只有等下朝以后再说。 “皇上,依微臣之见,此事还需要彻查。”楚怀风站了出来。 “今日先退朝,此事容后再议。”皇甫敬文一回到御书房,就把桌上的茶杯给砸了。 “皇上息怒,仔细烫着您。”司茶太监吓了一跳。 “出去。”皇甫敬文现在很生气。 “启禀皇上,太后请您现在就去慈和宫。”有太监进来禀报。 皇甫敬文知道太后一定是听说了朝堂上的事情,找他去商量。 “儿臣参见母后。” “微臣参见皇上。”没想到方亭楼也在这,估计他是来向太后汇报今日早朝的情况的。 “都平身吧。皇上,今早的事情我听说了,怎么回事,众大臣为什么会帮皇甫敬垚求情?”太后脸色很是难看。 “母后,儿臣也不知道为何。这些人就像是商量好了一样,全部调转了枪头去帮皇甫敬垚。” “方尚书,你来说。哀家不是吩咐过你,让那些人一定要置皇甫敬垚于死地的吗?” “微臣也不知道原因,只是听说昨夜有好些大人都收到了一封书信,至于内容,微臣就不得而知了。微臣猜测,这多半跟皇甫敬垚有关,恐怕这些信——不是收买就是威胁。” “哼,皇甫敬垚好大的本事,居然人在天牢也能运筹帷幄。到底是什么人在帮他?”太后怒火中烧,看来有些人是被皇甫敬垚抓住了小辫子,不得不重新站队。 确实,皇甫敬垚这些年在边关从来没有闲着,他对朝中重臣的事情一直都有密切留意,数年来,已经掌握了不少大臣贪赃枉法的证据。他就是怕有一天会出现这样的局面,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所以,他让宁彦辰把各人的劣迹写在书信里,放在了这些人的枕边。各位大人看见这些写着自己罪状的书信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自己的枕边,焉能不害怕?心里有鬼的人就是这样,虽然太后授意方亭楼许他们以利益,但是保命是关键,若这些龌龊事真的被揭发,太后保不保他们还是未知数呢。与其把性命交给别人,不如还是闭上嘴,别得罪了睿王这尊大佛。 “太后,那现在怎么办?”方亭楼问了出来。 “还能怎么办?众人现在都站在皇甫敬垚那边,即使有密折也是无用。到时候若是查出来密折是你上的,那这把火岂不是要烧到哀家的头上?皇上你说呢?” “母后言之有理,皇甫敬垚此次是动不得了。朕倒是觉得,当务之急已经不是如何处置皇甫敬垚,而是要查出帮他的是什么人。还有,查查那些调转枪头的人收到的书信到底是什么内容。”皇甫敬文今天其实也被震惊到了,这是他继位以来第一次和皇甫敬垚正面较量,可是现在看结果,是他输了。以前都是母后在周旋,这一次,他才真的感觉到,皇甫敬垚的手腕不容小觑。恐怕将来,皇甫敬垚的威胁会越来越大,现在他想杀皇甫敬垚的心,比之先前反而强烈了许多。若是向晚和他······皇甫敬文不敢再想下去了。 “皇上说的是,哀家就不相信,一个小小的王爷也能翻了天。不是还有楚向晚的事情吗?哀家倒要看看他还能不能躲得过去?”太后的心里又有了一个计划。 “太后说的事情是?”方亭楼不明白太后说的话。 “好了,你先退下吧。”皇甫敬文不想楚向晚和皇甫敬垚的谣言传到别人的耳朵里。 “是,微臣告退。” “母后,儿臣说过,这件事是谣言。” “是不是谣言,等卞祎回来就知道了。”太后不留余地。 皇甫敬文从慈和宫出来,就直接去了敏训殿。楚向晚正要带着倩儿去御书房找他,两个人正好一个要进门,一个要出门。 “臣妾参见皇上。” “起来吧。身子还没好,不用行礼了。”皇甫敬文拉住了楚向晚的手。 “皇上,臣妾想回关雎宫去。”楚向晚站起来说道。 “怎么了?这敏训殿住得好好的,怎么要回去?”听到楚向晚要回去,皇甫敬文的声音突然提高了。 “这实在不合礼制,皇上,臣妾一直住在这里,只会招人非议。” “向晚,朕心情不好,你陪朕用完膳再回关雎宫吧。”楚向晚再留下确实不合适,皇甫敬文也没有再反对。 “皇上烦心,臣妾想听一听,虽不能解忧,起码能让皇上疏散一下情绪。” “还能有什么事?不就是皇甫敬垚的事?”皇甫敬文说完睨了一眼楚向晚。 “哦,睿王的罪已经查实了吗?”楚向晚其实已经知道今早朝上发生的事情了,可她只能装傻。 “哼,所有人现在都帮着他求情,朕只能放了他。”皇甫敬文想看看楚向晚怎么说。 “朝堂的事情臣妾不便插嘴,不过,既然事情已经有了结果,皇上为何还烦心?” “哼,可惜这结果不是朕要的。” “皇上,睿王他——毕竟是您的兄弟。”楚向晚还是出言帮皇甫敬垚说话了。 “你为何要帮皇甫敬垚说话?你不是说不便插嘴朝堂之事的吗?”皇甫敬文突然就变得尖锐起来。 “皇上息怒,臣妾不过是因为不想看到皇上兄弟之间手足相残才多嘴一句,”楚向晚又跪了下来,“请皇上责罚。” “罢了罢了,是朕过于激动了,你起来吧。”皇甫敬文又扶起了楚向晚,听到楚向晚为皇甫敬垚求情,有一瞬间,他又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了。 “谢皇上。” 楚向晚当晚就回了关雎宫,自从她受伤以来,每每面对皇甫敬文都觉得越来越陌生,虽然皇甫敬文对她还是一如往昔地体贴,可是,皇甫敬文常常不经意的尖锐让楚向晚觉得,两个人相处越来越不自在。 皇甫敬文当晚去了天牢,一进天牢,就看见皇甫敬垚躺在床上,那样子,根本不像在坐牢,他的气度,即使穿着沾满血迹的中衣,也依然叫人看了不敢怠慢。这就是皇甫敬垚,一个天皇贵胄该有的风范。 “皇上驾到。” 皇甫敬垚听到这声,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从小床上站了起来。“微臣参见皇上。” “免礼吧。”皇甫敬文坐在了牢房外面。 “咱们君臣还是第一次隔着牢门说话。”皇甫敬文用了“君臣”,而不是“兄弟”。 “是,但是微臣希望这也是最后一次。”皇甫敬垚也没有示弱。 “说得好,只要敬垚你一直忠心于朕,忠心于大周,不作非分之想,相信这样的情况是绝不会再出现的。”皇甫敬文语带双关。 “呵呵,皇上说笑了,有些事情也不是想不想的就可以如愿的。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即使夺了也会有失去的一天。”两个人表面看似平静,其实你来我往已经是暗潮汹涌。 “朕也是这么觉得。四弟可以回去了。但愿四弟不会再来这个地方。”皇甫敬文说完了这句话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天牢。 第二十五章 打击 皇甫敬垚在皇上离开后不久就被放了出来,楚向晚在关雎宫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淡淡地笑了,眼睛里却分明有泪水在涌动,她对倩儿说:“你让人转告红夏,请王爷保重自身。” 倩儿也很高兴,对楚向晚说:“小姐,奴婢一会儿就去。您现在可以放心了吧,您看看您,为了王爷的事儿,你吃不下也睡不好,自己身上的伤也不管,人都憔悴了好些。” “好了,我知道了,明明是个小丫头,却像老婆婆一样唠叨,小心日后没人敢娶你!”皇甫敬垚的事情一解决,楚向晚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居然拿倩儿打趣起来。 “小姐,你——人家是为你好才多说两句的。”倩儿跺着脚,奔了出去。 就在楚向晚以为可以暂时松一口气的时候,卞祎在当天夜里回来了,一场雷滚九天的风波又即将开始。 “微臣参见皇上。”卞祎面无表情,依旧是一身黑衣劲装。 “平身吧。事情查的怎么样了?”说这话的时候,皇甫敬文抓着朱笔的手紧了紧,他此刻的内心也是十分紧张,既想知道事情的结果,又很害怕事情的真相就是自己最不希望的那样。 “皇上,身边是否有妍贵妃的画像?有些事情微臣想要求证一下。” “书架上第三格的左边有一副画卷,你拿出来自己看看。”皇甫敬文听到这话心里已经有些不祥的预感。 “是,”卞祎走到书架,拿出楚向晚的画卷,惊讶道,“果然是她。” 卞祎打开画的第一眼就认出了这位妍贵妃,正是当日在上阳山刺杀皇甫敬垚的时候和他在一起的女子,也是那个小村子里和皇甫敬垚一起逃脱的女子。卞祎的脸色变了几变,他想,幸好当时没有伤害到这位贵妃娘娘,不然杀皇甫敬垚的事情一定会败露,到时候恐怕会引起轩然大波。不仅是他,就连太后也会被牵连出来。不过,现在,他只能据实回报了。 “查到什么你直接说吧。”皇甫敬文的脸色也开始变得凝重。 “是,”卞祎低头回道,“皇上让臣去查贵妃是否之前就和睿王认识,还有贵妃大婚前半个月是否在家休养,臣先说第二件事。臣先去了左相府想打听情况,可是左相府里的下人嘴都很严,根本问不出什么。后来臣又去了上阳山的别院,找到了一个家丁,据说二月十六那日有人去别院见过贵妃,但是谁微臣目前还不得而知。” “那个人是朕,当时碍于礼制,朕没有表明身份。你接着说。” “是。家丁回忆说,贵妃中午的时候一个人出去了,说是要散散心,不让任何人跟着,谁知后来贵妃却再也没有回去,左相还漏夜带人在山上找过,后来却说贵妃已经回到了相府,并吩咐所有人不得声张,对外就说贵妃身体不适回府休养了。” “那贵妃到底是哪天回府的你查到了吗?”皇甫敬文记得当时他再次去上阳山没有见到楚向晚的时候,楚怀风就是以楚向晚回府休养为借口的,现在看来,恐怕当时楚向晚根本就不在相府。但是,她当时到底去了哪里呢? 皇甫敬文继续问道:“那么,朕问的第一件事呢?” “这第一件事就跟贵妃的失踪有关,也是臣要看贵妃画像的原因。” “说。”皇甫敬文几乎已经能够猜到答案了,只是,接下来的故事会让他更加震惊和震怒。 “皇上问,贵妃是否在大婚前就和睿王认识,确实,二人正是在大婚前认识的。而且,据臣的分析,他们是在二月十六贵妃失踪的那天认识的。” “哦,这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因为,二月十六那天,微臣也在上阳山,当时正在执行太后交代的任务。” “什么任务?”皇甫敬文并不知道大婚前太后让卞祎刺杀皇甫敬垚的事情。 “刺杀睿王。” “母后真是好手段,居然一直瞒着朕。” “当日,军中的密探回报,说睿王是走上阳山的小路回京城的,因此,臣带人去了那里埋伏。谁知中途有一女子突然出现,还被臣带的人将他二人逼到了山崖下,他们坠崖后,微臣带人追踪数日,最后在山崖下的一个小村子里面找到了他们。当时臣为防走漏风声,把村子里的人都灭了口,睿王当时为了保护贵妃,还中了臣的毒箭。本以为他必死无疑,不知为何,后来又被人给治好了。”卞祎一口气说完了,皇甫敬文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 “好,朕再问你,他们坠崖以后的那段时间一直都在一起吗?” “应该是的,就连微臣当时在村子里找到他们,他们二人也是在一间屋子里休息。看睿王的神情,一直很是护着贵妃娘娘。对了,这是微臣前夜潜进睿王府的时候从睿王的房里找到的。”卞祎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条纱巾,上面一角绣着的是一朵小小的梅花,楚向晚最喜欢的就是梅花,皇甫敬文也曾看见楚向晚多次用过这种纱巾,这放在皇甫敬垚房间珍而重之的纱巾难道是楚向晚的? “啪。”手上的朱笔应声而裂,卞祎的话就像是刀子,一句一句地插在皇甫敬文的心上,皇甫敬文的怒气已经到了极点。 “皇上息怒。若是太后那边问起——” “太后问起,你就说什么都没有查到。去查这件事的人你给朕全部灭口,记住,如果今天你说的话有一个字进到了太后的耳朵里,朕会让你比死更难受十倍。你先退下吧。” 卞祎退出了御书房,他第一次觉得,皇上和自己想象中的并不一样,刚才他狠辣阴冷的语气,叫人不寒而栗。 皇甫敬文一瞬间扫落了桌上所有的东西,他自言自语道:“向晚,你真是瞒的朕好苦,原来,这就是你的真心,这就是你的大度,这就是你一直不肯接受朕的原因。朕会让你知道欺骗朕的感情,是什么样的下场。皇甫敬垚,你真该死,居然觊觎朕最爱的女人,朕一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皇甫敬文这一下午都一个人待在御书房,小太监只进来过一次,就是给他送酒。自从上次他饮酒过度又出了水痘,他就一直没有再饮过酒。今天,他又开始喝酒了,因为,他要好好想想到底应该拿这两个人怎么办。 八月的夜,蝉鸣声声,关雎宫内很是安静,内殿有些热,内务府派人给各宫送去了冰,让妃嫔们免受暑热。楚向晚已经换上了白色纱制的中衣,走起路如弱柳扶风,隐隐约约间贴身的小衣若隐若现,叫人看了无限遐想。偏偏楚向晚这样穿来并不显得媚俗,反而是一种纯洁和诱惑的交织。 “嘭。”殿门突然被人大力撞开。 “皇上,娘娘已经睡下了,您容奴婢通报一声。”倩儿在后面喊着,皇甫敬文就这么东倒西歪地冲了进来。倩儿看皇上的神色异于往常,又喝了酒,因此想拦住皇上的脚步,可是皇上的眼神好可怕,刚才看她那一眼几乎冷得要杀人,所以她只能追在皇上后面高声喊着提醒楚向晚。 “都给朕滚出去。”皇甫敬文怒喝道。 楚向晚刚想躺下来,又下了床,皇甫敬文见到楚向晚这样的穿着,喉咙不自觉地动了一下。不得不说,楚向晚即使卸去了妆容,褪去了华服珠宝,依旧是美若仙人的。这个女人身上自有一股子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这是宫里任何女人所没有的,也正是这样的距离感,让皇甫敬文一直不得亲近,她和皇甫敬垚在一起的时候,是否也是这样冷情冷心,皇甫敬文在心里问道。 “皇上请回避一下,容臣妾换身衣服再见驾。”楚向晚穿成这样见皇甫敬文觉得很不自在。 “这样有什么不妥吗?朕是你的夫君,夫妻间最亲昵的时候什么没看过,楚向晚,你是否从未把朕当成是你的夫君?”皇甫敬文现在的神经很敏感,无论楚向晚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会想楚向晚在相同的情况下面对皇甫敬垚会如何表现。 “皇上,你喝醉了。”楚向晚上前扶住了皇甫敬文。 “朕没醉,朕今天来是要听你的实话。”皇甫敬文挡开了楚向晚的手。 “皇上,您之前不是答应过臣妾,不会再折腾自己的身子吗?为何今日又喝了这么多酒?”楚向晚不知道皇甫敬文今天晚上是怎么了。 “是,朕是答应过你,但是,你又知道朕心里的苦吗?楚向晚,我问你,在你心里,是不是还藏着另一个人,所以,你一直据我于千里之外?”皇甫敬文直视楚向晚的双眼。 “皇上,臣妾叫小太监扶您回敏训殿休息吧。有什么要问的,不如等明日醒了以后再说,好吗?”楚向晚一直在回避这个问题。 “朕没有醉,相反的,朕现在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清醒。你为什么不回答朕的问题,还是你默认了朕说的话,所以无话可说?”皇甫敬文握着楚向晚的双肩,开始剧烈地摇晃着她的身子。 “皇上,请您放手,您弄痛臣妾了。”楚向晚直觉今晚的皇甫敬文就像一头猛兽,此时根本无法唤回他的理智。 “朕不会放手,你是朕的女人,这一点,你给朕牢牢记着。”皇甫敬文依旧抓着楚向晚的双肩,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宣布道。 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可是眼睛里的感情却截然不同。 第二十六章 质问 “皇上,臣妾从未忘记自己的身份,也不敢忘怀,若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请皇上责罚。”楚向晚跪下请罪。 “又是求朕责罚,怎么,楚向晚,你就不能拿出一点真心吗?朕要的不是一个只会逆来顺受的妃嫔,而是一个真正真心爱着朕的女人。你起来,朕不要看见你这个样子。”皇甫敬文此时很讨厌楚向晚的乖巧柔顺,因为在他看来,这一切都是不爱的证明。 “对不起,皇上,这都是臣妾的不是。但是,您真的醉了,还是回敏训殿早些休息吧。” “如果朕说今晚要在这里休息呢?你是朕的贵妃,照顾朕不是天经地义吗?”皇甫敬文今晚想要做一件事情,等了很久的事情。 “皇上,臣妾——”楚向晚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话来拒绝,毕竟,身为皇妃,成婚三年到现在都没有圆房,确实说不过去。但是,她的心里根本放不下皇甫敬垚,又如何能与另一个男子同榻而眠呢? “为什么,朕要听你亲口说,到底是谁让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朕?”皇甫敬垚已经无法再忍耐这种拒绝了。 “皇上,您说的臣妾不明白。” “好,你不明白,那朕今天就跟你说的明白。你看看这是什么?”皇甫敬文从身上取出了那条绣着梅花的纱巾。 看见纱巾的那一刻,楚向晚心头涌起很不好的感觉,但是她强装无事地问道:“皇上是哪来的这条纱巾?” 皇甫敬文冲到衣柜那开始翻箱倒柜。 “皇上,你要干什么?”楚向晚拉着皇甫敬文的手臂,想阻止他疯狂的动作。 可是已经迟了,皇甫敬文从柜子里扯出好几条一模一样的纱巾。他赤红着双眼问道:“这果然是你的。” “许是在哪里遗失了吧。”楚向晚已经猜到这纱巾的出处了。那纱巾一角的梅花已经磨得有些褪色了,想必这条纱巾已经被人收藏了很久。 “你当朕是傻瓜吗?朕问你,这个纱巾怎么会在皇甫敬垚的手上?” “怎么,皇上又来疑心臣妾和睿王?”楚向晚记得当时给皇甫敬垚包扎伤口用过纱巾,一定是他留着到了现在,但是这纱巾怎么到了皇甫敬文的手上,就不得而知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皇甫敬文真的已经知道了她和皇甫敬垚的关系。 “疑心?真希望这真的只是朕的疑心,楚向晚,枉我对你一片真心,一直等着你回应我同样的真心,原来,我竟是这世间最大的傻瓜。”说完,皇甫敬文大声笑了起来,那笑声,听起来是那么心酸和无奈。 “皇上,臣妾不知道你从哪儿听到的谣言,如果皇上要治罪,臣妾愿意领受。” “楚向晚,上阳山的坠崖是谣言吗?村子里的同住一室是谣言吗?你在京郊扑上去救皇甫敬垚更是朕亲眼所见,就包括这条纱巾,也是从皇甫敬垚的卧房搜出来的,难道也是谣言?”皇甫敬文一口气说话,心也似乎被刀子割了又割。 楚向晚没有想到皇甫敬文知道这么多事情,一瞬间她睁大了眼睛,不知该如何应答。 “怎么,被朕戳穿了你们的奸情,无话可说了?难怪上次册封庆典太后要指婚,他说自己看上的是宫内的女人,原来不是玩笑话,还说自己深爱着一个女子,那个女子就是你吧。你们好啊,瞒得朕好苦。楚向晚,你和皇甫敬垚之间到底有没有苟且之事?” “皇上愿意听臣妾一句话吗?无论是大婚前还是大婚后,臣妾都从未做过对不起皇上的事情。” “今时今日,你以为朕还能相信你吗?楚向晚,朕今天就要看看,你到底有没有对不起朕?”话刚说话,皇甫敬文就一把把楚向晚抓进了自己的怀里。 “皇上,你要做什么?你放开我!”楚向晚真的急了也怕了。 可是,楚向晚的薄纱中衣被皇甫敬文不会吹灰之力就已经撕扯得不成样子,碎成一片片跌落地上,现在她只剩贴身小衣了。她双手环抱双肩一步一步地往后退,皇甫敬文步步紧逼,拖着她就往内室走。 楚向晚的眼泪已经出来了,她一直在摇头说“不要”,可是皇甫敬文根本听不进去,他拽着楚向晚的手,把她摔在了内室的大床上。 皇甫敬文说:“如果你想向朕证明你的清白,今晚,是最好的机会。” “皇上,不要这样,臣妾和睿王真的是清白的。” “好,那就证明给朕看。”楚向晚的衣服已经被皇甫敬文全部丢在了地上,没有任何前奏,他进入了楚向晚的身体。 “唔。”即将溢出口的喊声淹没在了皇甫敬文的吻里,身体有撕裂般的疼痛,眼泪已经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受控制地往外流。 “向晚你居然——”皇甫敬文一瞬间抬起了头,愣愣地说不出话来。本来以为楚向晚早就是皇甫敬垚的人了,可是,现在即使喝了酒,他也清醒地知道,楚向晚还是完璧。这一点,让他觉得,自己是否是错怪了楚向晚。 “皇上,现在可以证明臣妾的清白了吗?”痛楚还在,楚向晚却变得异常清醒。 “向晚,不要生朕的气,我因为是太爱你了,相信我,我会一直对你好的。”皇甫敬文又开始亲吻楚向晚,也许是知道了楚向晚的清白,也是是终于得到了楚向晚的清白,总之,他很兴奋,动作也很粗暴,然而楚向晚却像是一具没有生机的木偶,每一次肌肤的接触,都让她觉得有一种接近凌迟的崩溃。 泪水已经干了,楚向晚甚至不知道皇甫敬文什么时候离开自己的身体。皇甫敬文躺在她的身边,为她穿上了贴身小衣,看着楚向晚身上的点点青紫,他歉意地搂着她,说:“向晚,今晚是我太过激动了,弄疼你是我不好。但是我们已经是真正的夫妻了,不管你之前和皇甫敬垚之间发生过什么,朕都会将这些一笔勾销。朕知道,一定是皇甫敬垚对你纠缠不休,他真是大胆,连皇嫂都敢觊觎。” 楚向晚依旧躺在床上,静静地,不说一句话。 “向晚,不要这样,你真的生气了吗?朕答应你,明日就封你为皇贵妃,让你成为这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皇甫敬文见楚向晚一直没出声,有些慌了。 “臣妾累了,想休息了。”楚向晚终于说了一句话,可是声音却不是之前的轻柔婉转,粗噶的嗓音让人觉得这个女人一下子老了十岁,就好像盛放后迅速枯萎的鲜花。 “好,朕在这里陪着你,你好好休息吧。”皇甫敬文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楚向晚转过身背对着皇甫敬文,不再说一句话。 一夜天光,楚向晚这一夜,就这么睁着眼睛熬到了天明。她根本睡不着,身体的疼,心上的痛,都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这一夜她想了很多,皇甫敬垚已经是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她不能再在皇甫敬文的面前再提皇甫敬垚一个字,这样只会害死皇甫敬垚,甚至是爹爹,也会有危险。现在也好,起码她不用再对皇甫敬文心存愧疚了,她可以在心里好好的爱着皇甫敬垚,只不过用清白换来的平静,实在是太不堪了。 早上皇甫敬文是直接从关雎宫去上朝的,临走前,她抚了抚楚向晚的头,说:“朕去上朝了,你好好歇息,今天不用去慈和宫请安了,太后那边朕自会交代。”楚向晚闭着眼睛假寐,经过昨晚的事,她已经身心俱疲,如何面对皇甫敬文,她还没有想好。 倩儿进来给楚向晚洗漱,可是,一拉开被子,就看见楚向晚全身青紫,床正中还有一点血迹,她一下子涨红了脸,惊讶着说:“小姐,你和皇上,昨晚······” “我要沐浴,把这里的床单被褥全部扔掉,不要再让我看见。”楚向晚说这话的时候有深深的厌恶。 “皇上太过分了,居然这么对小姐。”倩儿说完自己先掉了眼泪,昨晚殿内传来激烈的争吵声,为了不让宫女太监说闲话,她把他们全部赶了出去,自己一个人守在外面,后来殿内的灯火熄了,她以为没事了,没想到,皇上居然对小姐用强。 楚向晚从床上站起来,谁知道刚一下地就跌坐在了地上,下半身的酸痛让她一时无法站稳,倩儿想扶她,被她挥手拒绝了,她慢慢地从地上站起来,一步一步向换衣服的屏风后走去。 今天的朝堂,皇甫敬垚又站在了百官之首的位置上,众人簇拥上去纷纷对睿王示好,一个个谄媚又恭敬的嘴脸,叫人看了实在是不舒服。皇甫敬文的神色倒是很好,只是在看着皇甫敬垚的时候,眼神里那种恨不得生吞活剥的杀意,叫人胆寒,皇甫敬垚明显感觉到了。 皇甫敬垚跪下说:“微臣能够洗清冤屈,全赖皇上圣明。”其实,明眼人都知道,不是皇上圣明,而是皇甫敬垚善于筹谋,将了皇上一军。 “朕是天子,当然圣明,皇甫敬垚,此次行刺你保护不周,所以朕要罚你一年的俸银并罚你在家闭门思过一月,这一个月你就不用来上朝了。好了,没什么事就退朝吧。”皇甫敬文很不耐烦,现在只要看见皇甫敬垚就有撕碎他的心。 第二十七章 晋封 关雎宫里,楚向晚拿起那条被皇甫敬垚珍藏的纱巾,放在香炉里,一把火焚烧殆尽。 倩儿进来想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她急道:“小姐,你这是干什么?” “都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了,还留着干什么?”楚向晚说这话的时候充满了自伤。 “小姐,您这又是何苦呢?若是让睿王知道,他也会痛苦。” “倩儿,千万不要告诉他。我不想他和我一样难过,再说,他刚刚从天牢出来,若是和皇上再起冲突,会出大乱子的。”楚向晚能想象到皇甫敬垚知道以后的愤怒。 “小姐,既然已经这样,不如您就和皇上——”倩儿实在不忍心。 “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我要沐浴了,你下去吧。” 坐在屏风后的浴桶里,楚向晚把头没入热水当中,屏住呼吸,时间一分一分的过去,呼吸越来越困难,似乎又回到了当初掉下山崖溺水的样子,水面上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可是她想的是,是否就这样,静静地离开这个世界就好。 有一双大手,将楚向晚从水里捞了出来,又把她抱上了床,此时的她还没有清醒过来,有人亲上了她的唇,在给她渡气,她睁开双眼,见到了一张和皇甫敬垚相似的面孔,再看清楚,却是皇甫敬文。有一瞬间,又回到昨晚,她拼命捶打着面前的男人,推开他,尖叫出声。 “向晚,你怎么了?你冷静一点,昨晚是朕不好,你不要这样,不要激动!”皇甫敬文以为经过昨晚,楚向晚已经完完全全属于自己,没想到,自己昨晚的所作所为会让楚向晚受伤害如此之深。 过了一瞬,楚向晚恢复了清醒,她起身跪下道:“臣妾失仪,请皇上降罪。” “快起来,你身体不适,好好躺着。”皇甫敬文上前想扶起楚向晚,却被楚向晚轻轻地让开了,昨晚的事还历历在目,她现在不想接受皇甫敬文的触碰,皇甫敬文的脸上有一瞬间的尴尬。 “皇上,来关雎宫有什么事,若是没事,臣妾想休息一会儿。”明白人都听得出来,楚向晚在下逐客令。 “这里没你们什么事了,都下去吧。”皇甫敬文咳嗽着掩饰尴尬。 人都退出去以后,皇甫敬文问道:“向晚,你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吗?若不是倩儿看你这么久都没出来进来看你,你就要溺毙在木桶里了。难道朕就这么让你讨厌,以至于你要用这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性命?” “皇上,臣妾并没有——” “并没有什么?是并没有自戕还是并没有讨厌朕?可是向晚,你要明白,我们是夫妻,皇甫敬垚才是外人,朕早该得到你。如果你一直这么消沉,朕就真的要怀疑你的心里还在念着皇甫敬垚了。” “皇上,昨晚还不能证明臣妾的清白吗?那皇上刚才就不应该救臣妾,以死明志未尝不是一个好方法,或者皇上再诛了臣妾的九族,这样够了吗?”这是楚向晚第一次对皇甫敬文高声说话,如果一味地委曲求全也不能换来平静,那不如刚强倔强,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样的楚向晚是皇甫敬文没有见过的,在他面前,楚向晚一直是温和柔婉的,现在咄咄逼人的她,让皇甫敬文又起了愧疚之心,也许真是自己把她逼得太紧,才让她今天说话做事都不同往常。也许她和皇甫敬垚的事情真的只是一段回忆,也许只是皇甫敬垚单方面地纠缠,毕竟她还是嫁给他,已经能说明一切。 气氛瞬间凝固了,其实,这两个人,都是伤心人罢了。相爱的不能在一起,不爱的又苦苦纠缠不愿放手,把各怀心思的两个人捆在一起,最终痛苦的是所有人。 “你,好好歇息吧。”皇甫敬文离开的时候,楚向晚是背对着他的,他叹了一口气,想拍拍楚向晚的肩膀,可最终手还是没有落下去,他相信,时间会让楚向晚忘了过去的。 晌午的时候,就有旨意传遍六宫,楚向晚被晋为皇贵妃了。各宫里的人听到这个消息,都感到不明所以,楚向晚这才晋为贵妃没多久,怎么又晋了皇贵妃,皇上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会宠爱一个女人到如此地步。只有楚向晚,坐在自己的宫里看书,来宣旨的太监见她动也没动,也不敢多留,宣完旨就走了。 太后在慈和宫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当即把手中的茶杯给砸了。“混账,真是混账,皇上是失心疯了吗,怎么突然要给那个女人皇贵妃位?李嬷嬷,你去,让人通知卞祎来慈和宫,哀家有话要问他。” 到了傍晚,卞祎终于出现在了慈和宫。 “微臣给太后请安。”卞祎跪着说道。 “皇上交给你的任务查的怎么样了?” “回太后,并未查出什么不妥。”卞祎已经把之前和他一起查这件事情的人灭口,皇甫敬文的交代他不敢违逆。 “卞祎,你说的是实话?” “是,微臣不敢隐瞒。” “那为何一回来不来哀家这里禀报,直到哀家找你才出现?” “微臣怕在宫里走动太过频繁,会被人发现。” “好,哀家就相信你的话,你先回去吧。” “太后,您真的相信卞祎的话?”身旁的李嬷嬷问道。 “哼,这件事绝不会这么简单。皇上今天晋了楚向晚的位分,绝不是没有缘故的,估计多半跟这件事情有关。哀家倒是要看看,这件事到底是真是假。你去找方亭楼,告诉他秘密去查楚向晚和皇甫敬垚的事情。” “那卞祎?” “哀家还要留着他帮哀家扫清一些前朝的障碍,暂时不用管他。” “是。”李嬷嬷下去了。 “妹妹,有姐姐我在一天,就不会让你的女儿这么得意。”太后望着天空,狠狠地发誓。 皇甫敬垚回府后,就在翻箱倒柜地找一件东西,红夏不明所以,于是问道:“王爷,您在找什么?” “放在我床内侧的纱巾去了哪里?”皇甫敬垚昨日从天牢出来以后就去了无邪山庄,宁彦辰一直在运功为他恢复功力,今早他是从无邪山庄直接去上的朝,所以,并不知道卞祎偷偷潜入王府,偷走了那条纱巾。 “属下不知,是什么样的纱巾?” “你下去吧。” “是。” 这条纱巾是楚向晚留给皇甫敬垚的唯一念想,或者说是皇甫敬垚唯一拥有的属于楚向晚的贴身之物,他一直放在枕下,似乎太过儿女情长,他也曾嘲笑自己,一向冷硬无情的皇甫敬垚,竟然会把女儿家的东西收藏的如此之深。只能说,一旦一个男人有了心爱之人,那么,心肠也就被束缚住了。但是,这条纱巾到底被谁拿走了,他直觉应该是到了皇甫敬文的手里,因为,从昨日出天牢,就有人一路跟踪他,虽然被他甩掉,但是说明皇甫敬文对此次事件背后操作的他已经有了怀疑,包括宁彦辰和无邪山庄,也是皇甫敬文想要揪出的“幕后黑手”。 晚上的时候,红夏在书房外禀报:“王爷。” “进来。” 红夏进来以后站着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有什么直接说。” “是,宫里传来消息,妍贵妃已经被晋为皇贵妃了。” 皇甫敬垚的眉毛一跳,问道:“哦?这是为何?” “具体的原因属下并不清楚,只听说昨晚关雎宫内动静很大,皇上和妍贵妃发生了很大的争执,谁知后来皇上又宿在了关雎宫,今早是直接从关雎宫去上朝的。下了朝又去了关雎宫,后来太医又被请了去,皇上一回到御书房就传旨封妍贵妃为皇贵妃。”红夏不敢有所隐瞒,据实以告。 “本王现在是敏感时期,不宜在宫中露面,你今晚进一趟宫,去关雎宫探探实情。”皇甫敬垚吩咐道。 “是,属下遵命。” 红夏一进入皇宫,就直奔关雎宫。可是看见关雎宫门外比平时多了一倍的侍卫把守,她便从宫后的角门进去了。正好看见倩儿经过宫内的小花园,她上前拽住了倩儿的手将她拖到墙角。 “来人那,唔——” “是我,倩儿,我是红夏。”倩儿刚想喊,就被红夏捂住了嘴。 “红夏姐姐,你怎么会来这?”倩儿小声地问道。 “听说娘娘被封为皇贵妃,又听说今早太医来了关雎宫,怎么,娘娘的伤又不好了?” “没有没有,是娘娘沐浴的时候被水呛着了,皇上担心就找了太医来看看。” “沐浴的时候也会被呛着,倩儿,你说实话,到底怎么了?我看关雎宫外又多了许多人把守,是怎么回事?” “红夏姐姐,你别再问了,问了我也不能说。小姐没事,你放心吧。王爷那你也不要胡说啊。” “那你也得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我才能回去不胡说,不然,你带我去见娘娘,我亲自问她。”红夏没有那么好打发。 “别别别,你现在千万不要去打搅娘娘,她不想见任何人,就算是王爷来了,也是吃闭门羹。有些事,瞒也瞒不了多久,但是你要保证,回去不能告诉王爷。”倩儿其实也想找个人说说,拿拿主意,看见楚向晚这么不吃不喝地从天亮坐到天黑,她很害怕。 “好,我们去你房里说。”红夏意识到这件事很严重。 第二十八章 相见争如不见 “倩儿,你快说,昨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红夏一进屋子,就追问道。 “红夏姐姐,你说的不错,皇上他——已经知道小姐和睿王的事情了。” “怎么回事?” “具体我也不清楚,只知道皇上突然拿出了一条纱巾,是小姐以前用的,但是却是皇上让人从睿王府里搜出来的。而且,皇上让人查了小姐大婚前的行踪,知道她一直和睿王在一起。后来,后来——” “后来什么,你快说。”听到这,红夏的脸色已经很不好了,这件事既然皇上知道了,那王爷以后的日子恐怕更不会好过了。 “后来皇上宿在了关雎宫。” “这是为何?按说皇上应该冷落娘娘的。”红夏不知道其中的原因。 “昨晚是他们第一次——”倩儿支支吾吾地说不下去了,脸也涨的通红。 “第一次什么,”红夏毕竟是未出嫁的女子,一时也没有多想,过了一会儿,她反应过来,脸也红了,“你是说,皇上和皇贵妃一直没有圆房?” “是。小姐心里一直放不下睿王,所以皇上和她没有······” “那昨晚?” “昨晚是皇上用强,小姐一直到今天情绪都很不好,她甚至在沐浴的时候想自溺在水中,幸好皇上在把她拉了出来,还请了太医来诊治。后来皇上一离开关雎宫就封了小姐皇贵妃,还派了好些侍卫守在宫外,说是保护小姐的安全,小姐完全不知道。红夏姐姐,你现在还是不要去见小姐,她最怕睿王知道,你去只会刺激她。” 红夏沉默半晌,她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王爷之前找的那条纱巾居然到了皇上的手里,他们这些睿王府的人真是太疏忽了。她点点头,对倩儿说道:“我知道轻重,你好好照顾娘娘,我先回去。” 红夏在回去的路上想了很久,这件事到底要不要告诉王爷,经过上次行刺的事情,皇上摆明已经和王爷撕破了脸,如果让王爷知道昨晚上的事情,后果她不敢想象。本来皇甫敬垚是一个极冷静的人,但是,红夏看出来了,楚向晚是他的死穴,一切有关楚向晚的事情都会让皇甫敬垚失去理智。所以,这件事,还得缓缓再说。 到了书房门口,红夏的手举了半天也没敲上去,突然就听见屋内传来皇甫敬垚的声音:“红夏,怎么还不进来?” 皇甫敬垚的武功已经恢复得差不多,红夏的气息他一早就感觉到了。 “王爷,属下回来了。”红夏低着头。 “怎么样了?关雎宫到底出了什么事?” “并没有大事发生,只是皇贵妃自从上次受伤后就身体不适,因此皇上召了太医来看看。” “那又为何这么短的时间又封了皇贵妃?”皇甫敬垚语气含疑。 “这个属下并不清楚,许是皇上情到浓时也未可知。”红夏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下去。 “你下去吧。”看红夏的表情,皇甫敬垚就知道她并没有说实话。但是,再问也是无济于事,所以,他决定自己进宫,看个究竟。这一次,他直接大摇大摆地进宫,红夏进宫没有理由,他这个亲王还是有借口的。 走到御花园一角,居然能撞上了云妃。 “王爷,这个时辰,怎么进宫了?”方晓寒的语气十分客气。 “只是有些军务要向皇上禀报。”皇甫敬垚不欲与她多纠缠。 “现在?你们都下去吧。”方晓寒屏退了身边的人。 “皇上刚封了妍贵妃为皇贵妃,正是你侬我侬的时候,恐怕没有时间见王爷。况且,上次行刺的场面还历历在目,皇上也不会希望睿王出现在宫中的吧。”说完,方晓寒隐隐笑了两声。 “这就不用云妃娘娘管了,本王的事自有主张。”皇甫敬垚说完就要走。 “站住!皇甫敬垚,你为什么总是如此对我?难道在你眼里就只有楚向晚那个贱人吗?我有哪里比不上她的,为什么你喜欢她不喜欢我?”方晓寒质问道。 “在远济寺的后山,我就跟你说过,皇甫敬垚此生只有一个楚向晚,不会再爱上其他的女人。你既已做了皇妃,就应该安分守己做你份内的事。”皇甫敬垚冷冷地回道。 “份内的事?你说的没错,那争宠算不算份内的事?置皇上最爱的女人于死地算不算份内的事?皇甫敬垚,远济寺的时候,你们二人在后山眉来眼去以为没有人知道吗?你拒绝了我,为什么又和那个女人一起赏月吹箫?你知道么,当时我就恨不得杀了那个女人。赫连城差点就帮了我,可惜还是功亏一篑。”方晓寒已经歇斯底里。 “原来当日是你故意推她出去让她被俘的。我警告你,若是你敢再动她一根头发,本王让整个方氏家族给她陪葬。”皇甫敬垚的语气阴冷无情,让人丝毫不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 “王爷说这话可要想想清楚,为了这么个女人,值得吗?啧啧啧,连我都不得不佩服楚向晚的手段,这边让王爷你对她牵肠挂肚,那边又使出浑身解数勾引皇上,让皇上封她为皇贵妃,王爷,您说她是不是很有本事?”方晓寒开始挑拨。 “住口!你再说下去,本王不保证会不会在这里要了你的命。” “哼,皇甫敬垚,你终有一天会后悔的,这个女人会让你万劫不复,到时候我会让你来求我。” “本王不奉陪了,要说疯话,娘娘一个人在这说个够吧。” “你——”皇甫敬垚转身离开,根本不再理会方晓寒,让一向表现得好修养的方晓寒,气急败坏。 皇甫敬垚去了自己的母妃以前住的宫殿,换了一身夜行衣,一直到了子时,刚准备去关雎宫就被一个蒙面人拦住了。 皇甫敬垚一个闪身,就和对方交起手来。打着打着,他突然停下了动作。“宁彦辰,你跑来这干什么?皇宫是你该来的地方吗?皇甫敬文已经开始查我身边的人,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难道你就应该来皇宫?还穿成这样,万一被人发现,你害的可不是你一个人。红夏发现你不在,只能来找我,我猜你一定是进宫了。”果真是宁彦辰,他拿下自己的面巾,生气地反问道。 “红夏没有说实话,不看看她我始终不放心。” “好,红夏不敢说实话,我来说,我现在告诉你,楚向晚已经真真正正是皇甫敬文的女人了,如果你现在去找她,只会让她难堪,甚至再次寻死,你若是想见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大可以现在就去找她,我绝不拦着你。”宁彦辰让开了皇甫敬垚面前的路。 “好,我回去。”听到楚向晚成为皇甫敬文的女人,皇甫敬垚有杀人的冲动,听到楚向晚寻死,皇甫敬垚只剩下锥心的痛。他的拳头握得死死的,但是他现在已经不敢贸然去关雎宫了,因为,也许楚向晚见到他比见到皇甫敬文还要受刺激,他现在能做的,只是当什么都不知道。 “去我的无邪山庄吧,我再跟你细说这件事的始末,皇甫敬文既然已经开始调查,我们也要早做对策才好。” 这一夜,没有人能睡得着,楚向晚一闭眼就是昨晚的情景,即使睡着也会像噩梦一样挥之不去。皇甫敬垚在无邪山庄听完宁彦辰的话,浑身都散发着浓浓的戾气,宁彦辰相信,如果皇甫敬文此刻在眼前,皇甫敬垚会将他凌迟。而皇甫敬文呢,他也不敢踏进关雎宫,怕看见楚向晚怨恨无辜的眼神,同样的,他也在想着要布局一切,皇甫敬垚一天不死,楚向晚的心就不会完完全全的属于他。也许,从这一夜开始,一场王朝的争夺就真正开始了。 第二十九章 死罪 这两月来,皇甫敬文很少踏足后宫,关雎宫也是异常宁静。可楚向晚的身体却越来越虚弱,十月的天气,应该已经秋凉了,可是楚向晚总是嫌热,还用着薄被不许换。而且每每起床,她总是一阵晕眩,有时候吃两口东西会全数吐出来,有时候又食欲很好,让倩儿做这做那给她,可真端到面前却又不想吃了。倩儿说请太医来看一看,但是楚向晚不肯,自上次的事以后,楚向晚就不愿意见人,总是一个人呆在宫里不愿动,有时候就这么望着天空发呆,一整天就过去了。 有一天晌午皇甫敬文来看楚向晚,她虽然知道,却不愿接驾,就假装睡着侧身背对着门口,皇甫敬文站在她身后良久,一直看着她,最后,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说:“既然你不愿意见我,朕不来打扰你便是。何时你想通了,再来见朕。”此后,皇甫敬文再也没有来过关雎宫,只是经常叫了倩儿去御书房询问楚向晚的饮食起居。 倩儿看着楚向晚憔悴消沉的样子,很想去劝一劝,可是,她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开解小姐,只能每天陪着楚向晚,好好地照顾她。 “太后,方尚书来给您请安。”慈和宫里,李嬷嬷进入内室禀报。 “让他去正殿等哀家。” “是。”李嬷嬷出去了。 “微臣参见太后,愿太后凤体安康。”见太后出来,方亭楼立刻跪下道。 “起来吧,”太后挥挥手,“你应该知道哀家想的是什么,安不安的,要看你做的事情让不让哀家满意。一个多月了,哀家让你办点事居然这么久,实在叫哀家失望。” “求太后恕罪,”方亭楼又跪下了,“微臣派出去的人路上一直有人阻拦,而且看样子还不是一批人,所以,断断续续的,查了这么久才确定下来。” “好,那你说,事情查的怎么样了?”太后直奔主题。 “已经基本属实,皇甫敬垚和楚向晚确有奸情。” “怎么说?”太后的嘴角微微翘起,早知道这件事不简单,没想到是真的,这次一定要让这两个人万劫不复。 “回太后,微臣派人去楚府和楚府的别院都打听过,但是都一无所获。后来微臣多方调查,查到了和卞祎一起出去调查的其他人,皇上知道此事后吩咐卞祎将他们全部灭口,其中有一个人诈死逃过了此事。微臣的人一直追到边疆与匈奴接壤的地方,才抓住了此人。他为求活命,交代了一切。楚向晚在大婚前一直与皇甫敬垚在一起,甚至同宿一屋、同睡一床。” “真是混账!皇甫敬垚该死,楚向晚更该死,这两个人竟然做出这种不伦之事,还想瞒骗哀家和皇上,真是罪该万死。皇上被这个女人迷昏了头,竟然连这种事也能容忍,还给了她皇贵妃的头衔,哀家绝对不会让这个贱人在宫里一手遮天。方亭楼,你先回去吧,这件事哀家自有主张。”太后的语气里是满满的杀意。 “李嬷嬷,你带人去关雎宫,哀家不管你用什么方式,把楚向晚带来慈和宫。” “奴婢遵命。” 不过一刻钟,李嬷嬷就带人风风火火地到了关雎宫。 “嬷嬷,皇上有旨,任何人不得擅入关雎宫,有什么事,容奴才进去通报一下。” “你个小小侍卫,也敢过问太后的旨意,给我让开!”李嬷嬷狐假虎威地高声嚷道。 侍卫不敢再拦,只能放行。 进了内殿,楚向晚正倚在软榻上看书,今天她难得有兴致要看书,倩儿也高兴得很,没想到太后宫里的李嬷嬷带人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李嬷嬷,你干什么,娘娘的内殿也是你们想进就进的吗?”倩儿生气地问道。 “啪。”李嬷嬷上去就给了倩儿一个耳光,倩儿的脸登时就红肿起来。 “倩儿,”楚向晚从榻上站了起来,她对李嬷嬷说,“李嬷嬷,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通报就直接带人闯进来,还动手打人?” “皇贵妃,得罪了,请跟老奴去一趟慈和宫,太后要见你。”李嬷嬷面无表情地说道,在她看来,这声“皇贵妃”已经是给了楚向晚极大的面子,也许这就是最后一声了吧。 “好,本宫跟你们去。倩儿,你不用跟着,在关雎宫等本宫回来。” “娘娘,奴婢还是陪你同去吧,你近日身体不适,中午还一直说胸闷呢。” “这可由不得你说,太后只要皇贵妃一人去,你难道想违抗太后的旨意?” “我——” “好了,我们走吧。”楚向晚阻止倩儿继续说下去,和李嬷嬷一起出了关雎宫。 “臣妾参见太后。” “怎么,万千宠爱的皇贵妃还记得哀家这个老太婆?真是让人受宠若惊。”太后嘲讽地说道。 “臣妾不敢。”自楚向晚被封为皇贵妃以后,皇甫敬文就下了旨意,说“皇贵妃身体虚弱,就免了每日的慈和宫请安”,还加派了侍卫一直守在外面,虽然也有紧张楚向晚安危的缘故,但更多的是软禁,皇甫敬文怕楚向晚再见皇甫敬垚,因此下了这道旨。楚向晚也深居简出,不愿出去见人,因此,她已经有好久没有踏足慈和宫了。 “楚向晚,你可知罪?”太后先发制人。 “臣妾请太后明示。” “哼,你这个贱人,哀家真是小看了你,居然和皇甫敬垚暗通款曲,在大婚前行不伦之事,简直是大逆不道、罪该万死。你说,你是不是一直都和皇甫敬垚有奸情,还想帮着他谋夺皇上的江山?” 又是这件事情,楚向晚因为这件事情已经被皇甫敬文——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平息呢? “太后,臣妾和睿王之间是清白的,更不会牵扯到前朝之事,请太后明察。”楚向晚知道太后话里的意思,太后不仅要她死,还想借这个事情杀了皇甫敬垚。 “清白?你以为哀家老糊涂了吗?跟你娘一样,都是不安于室的贱女人。”看见这张脸,就会想到那个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妹妹,太后就一肚子的怨恨。 “太后?!臣妾的娘亲并不是那样的人,臣妾也不是。”楚向晚没想到太后会口出恶语,骂的还是自己的妹妹。 “李嬷嬷,掌她的嘴。”太后狠声吩咐道。 李嬷嬷抬起手就左右开弓,那力气大得惊人,不到十个巴掌,楚向晚的脸已经肿的不成样子。 “哀家问你,是否在大婚前就跟皇甫敬垚有了奸情?” “没有,臣妾是冤枉的。” “好,李嬷嬷,再伺候伺候皇贵妃,叫她还敢在哀家面前说假话。” “是。”李嬷嬷带着几个宫女上来,还拿出了夹棍。 “啊!”当夹棍越收越紧的时候,楚向晚已经忍不住痛大声叫了出来,眼看着双手再这么夹下去,就要废了。大颗大颗的汗珠从楚向晚的额头上滚落下来,滴在地上的还有从夹棍上留下来的楚向晚的血。 “你招还是不招?”李嬷嬷恶狠狠地问道,太后脸上的笑容也愈发狰狞。 “臣妾还是那句话,我和睿王是清白的。”说完楚向晚就晕了过去。 “想装死,没那么容易。李嬷嬷,拿凉水泼醒她。” 几盆凉水一浇,楚向晚被冻醒了。有一瞬间,楚向晚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哀家最后问你一次,皇甫敬垚是不是指使你迷惑皇上、谋夺皇位?” “没有,您就是再审一百次,也是没有。” “好,你可以不承认,只要你画押,这事就抵赖不了。李嬷嬷,把供状拿出来。” “不,不,不······”楚向晚已经挣扎不了了,李嬷嬷抓着她的手在供认书上按了手印。 “来人,皇贵妃已经承认一切罪行,你们这就伺候皇贵妃上路。”太后让人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鹤顶红,逼着楚向晚灌下。 “住手,统统给朕住手。”药刚到嘴边,就听到皇甫敬文的高呼声,李嬷嬷也停住了动作。 “李嬷嬷,你好大的胆子,还拿着那碗药干什么?还不给朕放下!”皇甫敬文的震怒吓坏了李嬷嬷,她腿一软就跪了下来,药也洒了一地。 原来是倩儿一看到楚向晚跟李嬷嬷走了,就立刻去御书房想求见皇上。谁知御书房的小太监说,皇上在里面和大臣议事,不许任何人打扰。倩儿就在门口等,等了半天,眼看着时间越来越长,她顾不得许多,在御书房外大声叫了起来:“皇上,奴婢有要事要禀报。” 小太监看倩儿在高声叫喊,立刻想赶她走,谁知御书房的门突然开了,总管太监马珲出来,让倩儿进去回话。 “今日的事情就议到这儿,你们退下吧。”众大臣离开了御书房,这其中还有楚怀风,他担忧地看了倩儿一眼,不好多说什么,便离开了。 倩儿此刻也不能对楚怀风多说什么,低着头等待众人的离去。御书房只剩她和皇甫敬文的时候,她跪下道:“求皇上救救娘娘。” “出了什么事?”皇甫敬文以为是楚向晚的身体又出了什么状况。 “晌午太后派人来带走了娘娘,还不许奴婢跟着,娘娘直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倩儿急的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朕知道了,马上和朕去慈和宫。”皇甫敬文说着就站了起来往门外走,倩儿急急地跟着,他们踏进慈和宫的门,就看见毒药差点儿就要进了楚向晚的嘴。 第三十章 梦熊之喜 “向晚,你怎么样了?”皇甫敬文一脚踢开拉着楚向晚的两个太监,将她揽入怀中。 “皇上,楚向晚私通皇甫敬垚,证据确凿,哀家已经赐了她死罪。”太后义正言辞。 “哦,什么证据确凿,朕倒是不知道。” 太后指着李嬷嬷:“把供认书给皇上看看。” “皇上你——”太后气急,皇甫敬文一拿到这“供认书”,看都没看,就撕了个粉碎。 “这种屈打成招的供认书,朕不会相信,向晚的清白与否朕心里有数,这件事以后谁也不准再提。”皇甫敬文厉声说道。 “皇上为了这个贱人,真的连皇家的脸面都不要了吗?”太后气得拍打着桌子。 “你们全都退下。”皇甫敬文突然屏退了所有人。他继续说道:“母后,若不是你追杀皇甫敬垚,向晚和他也不会认识。这件事就算是要降罪,也是皇甫敬垚的罪,不关向晚的事。况且——” “况且什么?”太后追问道。 “况且向晚已经有了朕的骨肉,母后是想连皇孙也一起杀死吗?” “你说什么?楚向晚怀孕了,她不是一直在喝避孕的汤药吗?”太后不相信。 “那碗汤药儿臣从未给她喝过。” “好啊,好啊,”太后带着哭腔,“这就是哀家的好儿子,为了一个女人瞒骗你的母后。” “母后恕罪,儿子要带向晚回宫了,母后,您也不要管这件事了,至于皇甫敬垚,儿臣不会放过。” “你站住——”太后的喊声在殿内回荡,可是皇甫敬文已经带人走远。太后真的很生气,这个儿子以前一向听话,可是现在他心里只有楚向晚那个贱人,虽然他越来越有主见,可是,也越来越不受她控制。 回到关雎宫,楚向晚已陷入昏迷,一路上,皇甫敬文抱着她,看着她在昏迷中还喃喃说着“疼”,再看看着她的手和脸,没有一块好地儿,他就生气地想把慈和宫那些该死的奴才全部杖毙。 太医也立刻赶到了关雎宫,见皇上坐于床畔搂着昏迷的皇贵妃,他们也很紧张。他们抹抹头上的汗水,心想:这位皇贵妃身体也太弱了,三天两头出问题,皇上每次呵护备至,难为他们这些太医诊起脉来连大气都不敢出。 “好痛,好痛······”楚向晚躺在床上,一直捂着自己的肚子喊疼。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给皇贵妃看诊。”皇甫敬文已经焦躁地喊了起来。 “是是是,奴才遵旨。”太医立刻上前为楚向晚诊脉。 这次诊脉的时间有点久,急得皇甫敬文说:“到底如何了?” “微臣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你是糊涂了吗?皇贵妃已经疼成这样了,何来喜事?”皇甫敬文怒斥道。 “皇上恕罪,皇贵妃的手伤虽严重,但只要涂上太医院特制的药膏,再裹上纱布休息数日就好。脸也是,涂抹药膏明日便可消肿。手伤过于疼痛,再加上娘娘身怀有孕,前次受伤尚未完全康复,又心里郁结,因此才会昏迷。今日疲劳过甚,因此,肚子会疼。” “什么?你说什么?”皇甫敬文听到“有孕”二字的时候不可置信地问道,刚刚在慈和宫他只是为了保住向晚的命才如此说的,没想到是真的。 “微臣,微臣······”太医并不知道皇甫敬文问的是哪句。 “皇贵妃当真有孕?多久了?”皇甫敬文不耐烦地问道。 “是,已经有了两个月。正是胎像不稳的时候,应该要好生保养,娘娘体弱,更要精心。” “好,太好了,该怎么做你吩咐太医院的人和关雎宫的奴才,一应需要的直接和内务府说。好了,你下去开方子吧。” 太医离开以后,皇甫敬文对倩儿说:“你也听到了,娘娘已经有了身孕,你以后照顾她要加小心,有什么事你直接来回禀朕,无须通报。” “是,奴婢知道,可是太后那边——”倩儿欲言又止。 “太后那边有朕在,不会再出现今日的事情。”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楚向晚高喊着从昏迷中惊醒。 “怎么了,小姐,你没事吧。”倩儿上前扶着楚向晚。 “有只熊一直追着我,我一直跑,可是根本无法逃开。啊,好痛。”楚向晚闷闷地说道,激动处她双手抓住被子,十指连心,疼得眼泪要掉下来了。 “哈哈哈,果真是梦熊有兆,看来,你会为朕诞下一个皇子。”皇甫敬文大笑着说道。 “皇子?什么皇子?”楚向晚没有反应过来。 “向晚,你知不知道朕都有多高兴,你怀了我们的孩子!”皇甫敬文也不是第一次做父亲了,可是激动的样子就好像要迎接第一个孩子一样。他的神情很是欣喜,丝毫没有注意到楚向晚怔楞的表情。 “我有了身孕,不,这不可能。”楚向晚摇着头,不愿意相信这样的事实。她从未想过,只那么一次,就有了皇甫敬文的孩子,一时间,她根本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可若不是这个孩子来得及时,那就算她今天从太后手底下逃掉了,明天也会面临同样一碗毒药。 “向晚,听朕说,你要是做母亲的的人了,哪怕朕之前对你做的再不对,你也不要生气了,太医说了,你一直五内郁结,这样对孩子不好。朕以后一切都依你,如何?”皇甫敬垚现在拥着楚向晚就好像拥有了万里河山,他心里想:皇甫敬垚,你终究是斗不过我的。 “臣妾身体不适,也想静一静,皇上请回吧。”楚向晚对皇甫敬文的态度并没有缓和多少,慈和宫一事,她已经筋疲力尽,孩子的事情也没给她带来多大的喜悦。 “既如此,你好好歇息吧。朕晚些时候再来看你。”虽然皇甫敬文很想留下,但是,楚向晚的心情现在是他最关心的,所以,他不会逆她的意思。况且,楚向晚这一怀孕,他要做的事情就多了起来。 “倩儿,太医真的说我怀孕了吗?”待皇甫静文离开以后,楚向晚再次出声问道。 “小姐,太医确诊了,您已经怀孕两个月了。”倩儿开心地说道,“难怪您近日总是身体不适,情绪又容易起伏,本来以为是因为上次皇上的事情,没想到是怀孕了。” 但是看着楚向晚的脸色,倩儿又问道:“难道,小姐不想要这个孩子?” “我不知道,我一时还不能接受。你知道我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不是两情相悦出生的孩子,不如不要来这个世上受罪。” “小姐,您难道是要打掉这个孩子?小姐三思啊,孩子是无辜的,而且以您现在的境况,如果没有这个孩子,太后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的。再说,小姐心地善良,一只蚂蚁尚不忍踩死,何况是自己的骨肉。” “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让我安静地一个人过日子,非要我陷入这无休无止地争斗之中吗?好了,你也下去吧,我要好好地想一想。” 楚向晚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她对肚子里的孩子说:“不是母妃不要你,而是母妃要不起你。我不爱你父皇,也不想你以后成为皇权争斗的工具,所以······”楚向晚此时的心里已经做了一个决定。 到了傍晚时分,倩儿进来对楚向晚说:“今日奴婢去御书房求见皇上的时候,老爷也在,没有时间多说,刚刚老爷递来话,想见小姐一面,可是这得小姐去和皇上说。” “好,我也许久没有见爹爹了,我会和皇上说的。”楚向晚心想,自从皇上登基,发生了许多事,是该和爹爹好好说说。 第三十一章 辞官 这几日,楚向晚夜夜都会做噩梦,梦里有个小孩,一直追着她叫“娘亲”,还问她为什么不要他。每次从梦里惊醒过来,楚向晚都觉得心神不宁,夜半人静的时候,她会摸着自己的肚子,一直盘问自己,这个孩子到底是要还是不要?她怀孕的事情这几日就会宫内皆知,如果皇甫敬垚知道了,他会怎么想?她已经让皇甫敬垚如此痛苦,是不是这个孩子正好是他们之间做个了断的机会?夜里总是辗转反侧,往往到了后半夜都是睁着眼睛等天亮,几日下来,人比之前更加憔悴了。 又过几日,太医来给楚向晚请脉,顺便给手换药,皇甫敬文也在,他看着楚向晚的脸色问太医:“皇贵妃的脸色为何如此之差?调养了几天,倒还不如之前了,你这个太医是怎么当的?” 见皇上发怒,太医磕头道:“胎像倒是没有问题,敢问娘娘,近日是否忧思过重,因而睡不好?” “本宫只是因为手还有些疼罢了,无妨的,你先下去开药吧。” “向晚,手还疼吗?”皇甫敬文轻轻地抚着楚向晚裹着纱布的手。 “还好,”楚向晚的手向后缩了缩,“臣妾想求皇上一件事。” “你说,只要能让你开心。”皇甫敬文的脸色有点尴尬。 “臣妾想见父亲一面,不知可否?” “你有了身孕,想见家人也是正常,好,朕答应你,明日让楚怀风下完朝直接来你的关雎宫,只是时间不要太长,以免惹人闲话。另外,你有身孕的事情朕明日会下旨晓谕六宫,你身体弱,以后一应的请安跪拜就都免了。” “臣妾谢皇上。” “你与朕之间无需这般客气,”皇甫敬文语气温柔,“朕知道,上次之事是朕伤了你的心,你相信朕,朕会尽力弥补,只要你一直在朕的身边,给朕这个机会。” “臣妾累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楚向晚还无法释怀,虽然皇甫敬文表现得一如往昔,可她现在面对他的时候已没有了当初的直接和信任。 “好,你休息吧。”皇甫敬文欲言又止,两个人现在面前有一堵墙隔阂着,一时半会儿是解决不了的,但是皇甫敬文不着急,因为他们之间有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会慢慢融化楚向晚的心。 第二日一早。 “小姐,老爷来了。”倩儿进来禀报的时候很开心。 “真的么?快请进来。”楚向晚许久没有见到自己的父亲了,她也很开心。 “微臣参见皇贵妃。”楚怀风跪下说道。 “爹爹快请起。”楚向晚立刻从地上扶起了楚怀风。 “孩子,你的手怎么了?”看见楚向晚的双手包着纱布,楚怀风急着问道。 “没事,只是不小心被烫到了。” “才不是,小姐是被太后宫里的嬷嬷上了夹棍······” “住口,不许胡说,你下去吧。”倩儿还没说完,已经被楚向晚喝止了,倩儿见小姐真的生气,不敢再说,跑了出去。 “什么?太后居然对你用刑?那日见倩儿急匆匆地来御书房找皇上,是否就为了这事?” “爹爹,太后只是有些误会,您不要多虑。” “太后是什么样的人,爹难道不知道吗?只是,孩子,你瘦了好些,是——宫里的日子很辛苦吗?”楚怀风看着女儿憔悴的样子,很是心疼。以前他都是对这个女儿放在手心呵护的,可现在,他知道,女儿虽然成了后宫最显赫的女子,过得却并不开心。 “有爹爹挂心,女儿不会有事。爹爹也要保重自己的身体,不要太过操劳。”楚向晚不想让父亲担心。 “知女莫若父,你有事不要瞒着为父。皇上跟我说了,你已经怀有身孕,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楚怀风知道自己要做外公,也很高兴,可是见了女儿,发现她并无太多的喜悦。 “爹爹,女儿有件事要求您。”楚向晚不想说这个话题。 “哦,什么事?” “您辞官如何?”楚向晚看了一眼楚怀风的脸色,“朝廷气氛微妙,各派势力剑拔弩张,我知道您忠于大周,可是,您年纪大了,应该激流勇退,安享晚年。” “向晚,为何又重提此事?为父之前已经说过,你身在后宫,若是没有爹爹在朝中的支持,会更加难行。” “爹爹,皇上和睿王的关系想必你也清楚,女儿知道你立场公正,可是,一旦爆发冲突,您的不偏不倚反而会成为众矢之的。” “向晚,如今朝中,皇上一味打压睿王势力,睿王也有自己的办法消解皇上的打压,但是他们这样,只会消耗大周的实力。我很担心,大周的将来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那么,以爹爹的眼光,皇上和睿王,谁适合做这江山之主?您不要惊讶,女儿只是想让爹爹看清事情。” “若论治国之才,睿王更胜一筹。” “那若是睿王谋反,爹爹会站在他那儿吗?” “不会,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但若是皇上现在要杀睿王,您会袖手旁观吗?” “不会,枉杀忠臣,我不会坐视不理。” “爹爹,女儿知道您会这么说,您太刚直不阿,所以,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您都会在争斗中伤及自身。这是女儿不希望见到的。” “向晚,爹知道你一向聪慧,但是,若是让爹现在退下来,爹不能。” “既如此,女儿不强求,只希望爹能明哲保身,不要凡事太过执着。女儿不能在您身边尽孝,您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好,爹爹知道了。外臣不便久留宫中,爹爹要回去了。” 楚向晚站起来,眼睛有一瞬间的湿润,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爹爹,保重。” 楚怀风的到来,让楚向晚的心情好了不少,也许家人才是真正治愈心病的良药。现在,楚向晚悬心的,是肚子里的这个应该怎么办。可还没等她想好,皇甫敬文已经正式宣布了她怀孕的消息。六宫众人虽然已经早有人知道这个消息,可皇上这么正式地宣布,还是让众人吃了一惊,没想到皇上如此重视,也没想到楚向晚说有孩子就有孩子了。 这些日子,关雎宫的门槛都快要被人踏破了,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众人都少不得去关雎宫祝贺一下,若是谁落了这个趟,保不齐日后被皇上责难。众人送的东西不过是些寻常的金玉之物,俗气得很,丽婕妤倒是有心,送了一尊送子观音给楚向晚,她对楚向晚说:“皇贵妃有了身孕,嫔妾为皇上和娘娘高兴,这尊观音像权当是保佑娘娘平安生下麟儿的一点心意。” 楚向晚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回她:“丽婕妤客气了,本宫谢谢妹妹了。” “看娘娘的神情,似乎并未有很大的欢喜。倒是皇上,前日见了欢喜得跟个什么似的。” “可能是初次有孕,身体不适吧。” “臣妾真羡慕娘娘,有皇上的爱,现在又有了皇上的孩子。” “妹妹,何必自伤?本宫说过,迟早皇上会看见妹妹的真心。”楚向晚其实想说的是,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真心又如何?这宫里有真心的也不止臣妾一人,臣妾只希望皇上开心就好。”丽婕妤的所思所想都是皇甫敬文,叫楚向晚都觉得动容。可是情之所钟是很难改变的,就像皇甫敬文对楚向晚何尝不是一片痴心,可是楚向晚的心依旧没有放在他的身上。 第三十二章 红花汤 关雎宫没消停几日,有一个本不可能出现的人来了。云妃在一日傍晚登门拜访,还送来了一份“特别”的贺礼。 “皇贵妃,嫔妾送的这份贺礼很是珍贵,能否单独呈给皇贵妃?” 待楚向晚屏退众人,云妃从盒子里拿出一碗暗棕色的汤药,放在了楚向晚的面前。她说:“娘娘,这份贺礼恐怕是你最想要的吧?” “有什么话不如直说。”楚向晚不想跟方晓寒绕弯子。 “这是上好的红花熬成的汤药,喝完以后这孩子就一了百了了。”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谋害皇嗣。” “皇贵妃,你心里怎么想的,我知道。还是你已经打算舍了睿王,真正投向皇上的怀抱?” “那云妃妹妹是怎么想的?能否说给本宫听。”楚向晚不动声色。 “我只是佩服娘娘的手段,左右逢源,还是一对兄弟,换了任何人,没有这个本事。” “果然,你喜欢的不是皇上,而是睿王。不然也不会一直针对我,行刺的那天还故意推我出去。” “娘娘不用管我的心意,只要收下这份贺礼即可。嫔妾告退了。”方晓寒说完话就离开了。 楚向晚望着桌上的这碗打胎药,开始犹豫。 “咦,小姐,这是什么?”倩儿不明所以,进来就看见楚向晚盯着桌上的碗发呆。 “藏红花。” “什么?这东西是哪儿来的?”倩儿转瞬明白,“是云妃带来的?” 楚向晚点点头。 “她怎么敢这么做?” “她有什么不敢的?如果我真的滑了胎,即便皇上追究,她会顺水推舟,说是在帮太后,太后也会护着她。” “这个女人太可怕了,为了争宠,一直陷害小姐。” “她是在争,只不过争的不是皇上的心,而是另一个人的。” “她——喜欢睿王?”倩儿捂住了嘴。 楚向晚没有再说话,她端起了桌上的那碗红花。 “小姐——”倩儿惊呼出声。 “难道皇贵妃也想顺水推舟,借别人的手解决了这个孩子?”殿内突然出现了第三个人的声音。 “谁?谁在那?”倩儿紧张起来,她向四周张望,却什么人也没看见。 “倩儿你先出去吧,没事的,只是一个老朋友。”刚刚听到声音的时候就觉得耳熟。 倩儿不放心,但还是出去了。 “宁先生可以出来了。”楚向晚微微一笑。 “皇贵妃,三年未见,居然还记得在下的声音。”宁彦辰调侃着。 “宁先生的声音和人一样,只一次便能叫人印象深刻。” “在下都不知道这算是好还是不好。” “先生是洒脱之人,如何会计较这些?” “跟你说话总叫人觉得很有意思,难怪敬垚······好了,不说了,说正事。” “是他让你来的?”楚向晚迟迟出声。 “是,敬垚让我带样东西给你。” “什么?” “一幅画。” 宁彦辰展开画卷,画上画的是满池莲花,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虽已是秋日,仍能让人感觉到画上的勃勃生机。楚向晚抚摸着这画,莲花,花开见佛,垚哥哥,你是要晚儿记得佛祖的慈悲之心,不要杀了这个孩子吗?这意味着,你已经知道了那晚我和皇上的事,是吗? “敬垚说了,你是无辜的,孩子也是无辜的,不要为了别人伤害自身。你向来善良,切勿因一时的意气就做出追悔莫及的事情。”宁彦辰把皇甫敬垚的话说给楚向晚听。 眼眶湿热了,泪水不自觉地流下。楚向晚把手边的打胎药倒进了花盆里,自言自语道:“你比楚向晚更了解她自己,可是垚哥哥,这原本要你来操心就是向晚的罪过。” “既然想通了,我的任务也就达成了,再传完最后一句话,我就该走了。敬垚让我告诉你,照顾好自己他才能安心做好自己的事,所以,别让他担心。” “好,请宁先生也帮我转达一句话,就说晚儿不会再做傻事。”楚向晚接着说。 “如此甚好。”说完一个闪身,宁彦辰已经不见了。 十二月二十,已经是寒风乍起的时节,冬来百花杀尽,连人也懒得动了。楚向晚躺在关雎宫的软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毛毯,手里绣着一件红色的小肚兜,脸上是恬静平和的微笑。 她望着墙上的那副莲花图,皇甫敬垚是对的,如果当初喝了那碗红花汤,她一定会追悔莫及。时间越长,她越觉得,这个孩子是老天爷赐给她的礼物,是让她在深宫继续有勇气生活下去的希望。记得有次丽婕妤来宫里,见了这幅画,便问楚向晚:“娘娘的手绢上总是绣着一朵梅花,嫔妾以为娘娘喜欢的是梅花呢,可是殿中又总是挂着一幅莲花图,倒不知道娘娘真正喜欢的是什么了。”楚向晚回答:“本宫只是喜欢莲花的佛性,至于梅花,是我从小便喜欢的花。” “呀,绣得真好,你看这上面的两条小龙,活灵活现的。小姐,你的绣工越发好了,以后小皇子穿上一定很好看。”倩儿突然出声打断了楚向晚的思绪。 “什么小皇子,我倒是喜欢女儿,无忧无虑的,也不用卷入皇家争斗。”楚向晚不希望是儿子,只希望是个女儿平平安安的嫁人就好。她轻轻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突然感觉自己的肚子被踢了一下,一瞬间,她僵直了身体不敢动,激动地喊着:“倩儿,你来,孩子在里面踢我呢。” “真的,奴婢也感觉到了。”楚向晚已经将近四个月的身孕了,此时的胎动让她欣喜不已。 “是孩子动了吗?朕也来摸摸。”皇甫敬文其实一早就进来了,特意吩咐了太监不要通报,他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楚向晚,享受难得的平静。直到楚向晚说有了胎动,他也兴奋起来,终于开口说话。 “皇上,臣妾不知皇上驾到,请皇上恕罪。”听到皇甫敬文的声音,楚向晚吓了一跳,说着就要从软榻上起身下跪。 “小心些,你有身孕,起来做什么。是朕怕打扰你睡午觉,才不让太监通报的,没想到还是吓着了你。快坐好,不要乱动。”皇甫敬文按住楚向晚的肩膀,不让她有太大的动作,看起来,皇甫敬文比楚向晚更加紧张这个孩子。 “对了,朕听你说,希望是个女儿,朕倒希望是个儿子,这样就可以继承朕的皇位了。”皇甫敬文继续说道。 “皇上,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长幼有序,无论是立嫡还是立长,都轮不到这个孩子。况且男女尚未可知,皇上所言都太早。”楚向晚一本正经地说道,皇甫敬文的话如果传到太后那里,不知道又会引起多大的风波。 “朕说是皇子就一定是皇子,这个孩子总是搅得你睡不好吃不下,肯定是个调皮的男孩子。再说了,若不是皇子,朕也喜欢,生个女儿像你一样玉雪可爱,多好。”皇甫敬文说这话倒是发自真心的。 楚向晚没有再说话,她和皇甫敬文的关系依旧是不温不火,虽然维持着表面的和谐,她也不再抗拒皇甫敬文的触碰,可自从那夜以后,她就也没有和皇甫敬文同过房,哪怕只是躺在一张床上。她借口怀有身孕不宜侍寝,请皇甫敬文不要留宿关雎宫,皇甫敬文知道楚向晚的心里对他还有隔阂,因此也没有勉强。只是每隔几日,都要来看看楚向晚,略坐一坐就走。 “身子还好吗?这两天还吐得厉害吗?夜里风大,要盖好被子,不要着凉。”皇甫敬文握一握楚向晚的手。 “时有呕吐,不过还算正常。倩儿照顾臣妾很用心,皇上不用为臣妾担心。” “恩,有什么事一定要和朕说,现在万事都没有你的胎重要。”皇甫敬文知道楚向晚的性格,从不为自己向他开口求过任何事,唯一的两次开口都是为了皇甫敬垚,罢了,已成过去,就不必再提。 “多谢皇上挂怀。对了,皇上今日为何会这个时辰来?”楚向晚问道。 “朕是有事跟你说。再过几日就是年关了,近日有不少事情要处理,朕不能总是来看你,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皇上辛苦,也要保重自己。” “还有,”皇甫敬文点点头,“除夕的家宴,你——身子重,若是不想去,就不要勉强。”皇甫敬文说完有些紧张地盯着楚向晚,等待她的回答。 “是,正想跟皇上说,臣妾怕冷不想出去,还请皇上准许臣妾留在关雎宫里歇息。”楚向晚知道皇甫敬文的顾忌是什么,她也不愿现在见到皇甫敬垚,以免再生事端。况且,她现在这个样子,也不希望皇甫敬垚看到觉得刺心。不见还能留一点念想,见了,怕自己在皇甫敬垚心中的那个美好如初的楚向晚早已不存在。这些,都是她自己的私心。 “朕准了。”皇甫敬文很高兴,他确实不希望楚向晚再见皇甫敬垚,听到楚向晚这么说,他以为,楚向晚已经被肚子里的孩子彻底收了心,因此才不想和皇甫敬垚再有牵扯。 第三十三章 长扬宫 宫里的人因为年关将近,都是忙忙碌碌的,只有楚向晚这里,一如往昔。每天起来就是看看书、下下棋,再做做孩子的小衣服,一天也就这么过去了。这些日子,来关雎宫最多的就是丽婕妤,她经常来和楚向晚作伴,和她一起弹琴作画,两个人的感情也越来越好,楚向晚知道她是一片痴心对皇甫敬文,所以,时常让皇甫敬文去丽婕妤的宫里留宿。渐渐地,皇甫敬文对丽婕妤也多了眷顾,当然,这都是爱屋及乌罢了。 除夕之夜,飘起了鹅毛大雪,这是旧年的最后一场雪,楚向晚看着窗外一片一片飘落的雪花,又想起御花园的梅花,很想出去看一看。 倩儿看见楚向晚这样,就知道自家小姐在想什么。“小姐,你现在还怀着孩子,不适合出去。等明年这个时候,奴婢陪你出去赏梅花,可好?” “小丫头,就你知道我的心思。你可记得今天说的话,明年这个时候可不许嫌冷耍赖啊。”楚向晚和倩儿玩笑起来。 “小姐,真好,您又变回了以前那个开心洒脱的小姐。”倩儿突然感慨道。 “日子总要过下去的,既然我决定要这个孩子,就不会一直自怜自伤。”楚向晚又回过头去看窗外的雪花。 除夕之夜,家宴还是依旧的歌舞升平,可是谁都能看得出来皇甫敬垚和皇上之间的气氛很是微妙,只是大家都在假装平静。皇甫敬垚一进太和殿就扫了众人一眼,并没有楚向晚的身影,他苦笑着摇摇头,知道楚向晚在避他。他心里问道:晚儿,难道你真的不想见我吗?可是我,已经相思入骨。 楚向晚在自己的宫里,和倩儿早早地用了一顿丰盛的晚膳,主仆两人说笑谈论着以前在楚府是如何闹除夕的。今晚,楚向晚不想想任何人,只想过一个平静安宁的除夕。 正月初十。 “娘娘,孙太妃派人来传话,说是请您午后去长扬宫坐坐。”有小宫女进来通报。 “你下去吧,”倩儿挥挥手,对楚向晚说道,“这个孙太妃行事总是如此古怪,这大过年的,请您过去做什么?” “无妨,今天天气很好,在宫里窝了这么些天我也闷得慌,不如出去走走。”楚向晚从心里不讨厌孙流云,知道她冰冷外表下是一颗赤子之心。她已经知道皇甫敬垚爱的是楚向晚,就会一直帮皇甫敬垚在宫里看顾好楚向晚。这个女子令人佩服的,就是她的忠贞和质直。 午后,楚向晚坐上一顶小轿,带着倩儿,就去了长扬宫。长扬宫地处偏僻,抬轿子的工人足足走了两刻钟才到。到了长扬宫,楚向晚踏进宫门,就被院子里的点点白梅吸引。长扬宫,本以为是青松之类的树木居多,没想到,居然种了许多梅花,茂密繁盛的开在这偏僻的宫墙一角。一时间,楚向晚看着这些白梅沉醉其中。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么喜欢梅花。人如花,花亦如人。本王有幸,见到这样绝色的场景。” 楚向晚愣住了,这熟悉的声音,这轻松调笑的口吻,似乎又回到了上阳山底下的那段时光。楚向晚紧紧地抓住倩儿的手,她没想到,皇甫敬垚会借孙流云的名义来见她,她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转身,此时此地,他们其实并不应该相见。 “小姐,你的手心出汗了,”倩儿感受到楚向晚手心传来的温度,她轻拍拍楚向晚的手,“见一见也好,您和睿王好好说说话吧。”倩儿拉着楚向晚转身。 “王爷。”楚向晚转过身的刹那,只说了这两个字。千言万语,不知该从何说起。有多久没见了呢,天牢一面,已经有快半年了。虽然没有欲语泪先流,但是日日思君不见君,也确实是载不动、许多愁了。 “你瘦了许多。”皇甫敬垚目光灼灼地看着楚向晚的脸,视线又移到了楚向晚的肚子上。 楚向晚觉得尴尬,用手抚着自己的肚子,这样相见的场景是她没有想到的,一时之间她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两个人就这样痴痴地望着对方。 “进屋再聊吧,外面风大,你身子不好,不宜在风口久站。”皇甫敬垚看着楚向晚苍白的面色,不忍心她一直在外站着。他向楚向晚伸出了手,楚向晚迟疑着,没有搭上,自己走进了内殿。皇甫敬垚叹了口气,跟在她的身后进屋。 进入殿内,楚向晚没有见到任何人,她疑惑地看着皇甫敬垚。 “你不来找我,只有我来找你了。今日之事是我请流云帮忙的,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没有人会来打扰,我只是想好好看看你。”皇甫敬垚在除夕家宴上没有看见楚向晚,就知道她有意避开他,可是他不能不来见她,因为实在是太担心。 “相见争如不见,事已至此,再见又如何?”楚向晚觉得满心满肺都是伤感,她宁愿皇甫敬垚记忆里还是那个纯洁无暇的楚向晚。 “是我害了你,如果不是因为我,慈和宫的那个人也不会想置你于死地。” “你都知道了?” “是,我只恨自己知道的太迟,差一点就永远失去你。如果你当日真的丧命慈和宫,我一定要那个老妖妇死无葬身之地。”皇甫敬垚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如果楚向晚真的出事,他会让整个紫禁城给她陪葬。以一人伤尽天下人,真到了决绝的时候,他不会手软。 “垚哥哥,我已经配不上你这样的喜欢,也不要再为我倾尽所有。这些,我都不能回报万一。”楚向晚觉得,这样深重的感情根本不应该存在于皇家之内,况且她和皇甫敬垚还是这样的关系。 “值不值得,在我。我说过,有些事虽是你开始的,但是却要由我来结束,这份情,即使再艰辛,我也不会放下。”皇甫敬垚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是对楚向晚的承诺。 “楚向晚有什么值得你爱的?有什么值得你放不下的?有多少女子仰慕睿王的风姿,想要成为睿王的红颜知己,何必对我这样的女人念念不忘呢?”楚向晚的情绪突然变得激动,眼泪止不住地掉落。今时不同往日,她已经有了别的男人的孩子,皇甫敬垚看她的眼神却一如往昔,这份深情让她觉得羞愧,也让她觉得喘不过气。有身孕的人情绪容易激动起伏,却没想到她怀孕以来的第一次爆发是在皇甫敬垚的面前。 “向晚,你不要这么激动,你这样会伤了孩子的。”皇甫敬垚冲上前抱住了楚向晚,轻拍她的肩膀,任由她在他怀里哭得声咽气堵。 楚向在皇甫敬垚的怀里,渐渐稳定了情绪,她推开皇甫敬垚,说:“以后,不要再来宫里找我,皇上已经对你起杀机,你要暂避锋芒。” “皇甫敬文想困住我,没有那么容易,我已打算回边关处理军务,你在宫里要好好保护自己。” “什么?你要走!”乍然听到皇甫敬垚要离开的消息,楚向晚很吃惊。虽然一直希望皇甫敬垚能够回边关,但是,突然而来的消息,说不清是放心还是痛心。 “是,折子已经递上去了,我一直在京城,只会是对你的威胁,待边关的事情一整顿好,我就会回来。时间也许会有些长,你等我。” 皇甫敬垚所谓的“你等我”楚向晚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皇甫敬垚的计划已经在布局之中,回边关是必须的,毕竟他的大部分兵力都在边关,只有回到那里,才能真正决定事情的发展。一旦他卷土归来,恐怕皇甫敬文和慈和宫那位的好日子也要到头了。 “垚哥哥,这份情我会记着,但是我还是那句话,找一个喜欢你的女子,让她替我好好照顾你。”见皇甫敬垚要反驳,楚向晚突然握住了皇甫敬垚的手,说道:“我知道你不愿听我说这样的话,但是,你要明白我的心,如果你一直孤身一人,我也会不放心。” “你真的愿意看见我揽着别的女子言笑晏晏?”皇甫敬垚没有松手,追问道。 “是不愿意,但是我也不能这么自私。”楚向晚说不出来了,谁会愿意看着心爱的男子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若是你一直这样,只会加重皇上的杀机。” “他要杀我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既然已经知道我对你的心意,我也就无需再找一个人来遮遮掩掩了,你只要一直撇清你对我的感情就好,我不想你在宫里的生活太苦。” “说起来,我真是不堪,用自己的清白换来皇上的信任,还要对自己所爱的人视若不见。” “不能护你周全,是我的过错。” “好了,我们不要再说了。这只是命运的捉弄,不是任何人的错。”楚向晚觉得命运弄人,并不能把错归咎到某人的身上。 “命运捉弄一次,我却不会让它在捉弄第二次,相信我,总有一天,我会正大光明地拥有你。”皇甫敬垚发誓道。 “将来的事情我不想去想,你去边关,我会为你祈福,你也要记住,晚儿在宫里会一直挂心你的安危,所以,保护好自己。” “好,我听你的。”皇甫敬垚抚上了楚向晚的脸颊。 “时间也不早了,我久待这里也不便,该回去了,你,保重。”即使再不愿分离,也是要离开的,下次再见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千言万语,说不说已经不重要了。他们之间的感情不正是贵在两心知吗? 皇甫敬垚沉默一瞬,拿出一只银镯子套在了楚向晚的手上,他说:“这镯子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虽不名贵,却是我的心意。镯子内刻了一千个福字,希望你和你的孩子都能一切平安。” “谢谢你,垚哥哥,楚向晚不能为你做什么,只能每日在宫内为你诵经百遍祈福。杀场上刀剑无眼,你一定要小心。” 第三十四章 战事 楚向晚离开以后,孙流云出现了。她对皇甫敬垚说:“王爷的深情真叫人感动。” “流云,本王离开以后,希望你能帮我看顾好她。”皇甫敬垚知道孙流云的心意,但是,他从未放在心上。人有的时候就是这么残忍,对于自己不爱的从来不顾忌是否会伤到对方。 “王爷放心,她是王爷的心爱之人,流云会尽全力照顾好她。”孙流云也清楚地知道,她和皇甫敬垚是不可能的,他们之间是云泥之别,只有楚向晚那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他。 朝堂之上,皇甫敬垚出列,启奏道:“皇上,微臣日前递上折子请求回边关处理军务,不知道皇上可否恩准?”折子已经压在皇甫敬文那快半个月了,皇甫敬文一直折中不发,皇甫敬垚今日直接在早朝提出,就是想看看皇甫敬文的态度。 “朕前日刚看到,尚未批发,关于此事,现在正好拿出来让众大臣商量商量。”皇甫敬文把问题抛了出来。 “微臣以为,此事还需从长计议。目前边关并无战事,军情也并非十万火急,睿王在京城府邸处理即可。”率先说话的是方亭楼,太后日前已经召见过他,让他阻止此事。他此时说出这番话,言下之意是皇甫敬垚不能离开京城。 “微臣也这么觉得,边关重要,京畿安全更重要,之前京郊行刺的事情过了没多久,睿王需在京城坐镇才妥当。”现在出来说话的是芙昭媛的父亲江钧樊,他也是站在方亭楼那边的。 “皇上,您就让睿王回边关吧,天天待在京城快把人憋死了,微臣好久没有舞刀,手都痒痒了。”出列的是参将齐又山,他一直跟着皇甫敬垚,从小小的火头兵做起,一路凭战功成为了副都统。他此次因为新皇登基和皇甫敬垚从边关回来已经快一年了,他是个粗人,实在是不懂朝堂里这些勾心斗角,只想快点回到边关,和匈奴人杀个痛快。 “哼,武人不通文墨,说话也没有规矩。”大理寺少卿邱望嘀咕了一句。 皇甫敬垚朝他望了一眼,他立马心虚地低头,不敢再说话。 楚怀风全程没有说话,他知道皇上和太后的顾虑,却不知道皇甫敬垚的打算,此时,他不想贸然开口。 “此事容朕再考虑考虑,睿王,回边关的事情也不急在一时,刚过完年,不如再休养一阵,等天气转暖再走不迟。”皇甫敬文说这话也等于驳了皇甫敬垚的请旨。其实皇甫敬文是希望皇甫敬垚离开的,有他在眼前,总让他想到皇甫敬垚和楚向晚的那段情事,这让皇甫敬文觉得如鲠在喉。尤其是楚向晚经常的一个恍惚,总让他觉得,楚向晚又想起了皇甫敬垚。因此,让皇甫敬垚走得远远的,他才能放心。可是太后也说过,皇甫敬垚不能放虎归山,一旦让他回到边关,重掌兵力,那就更加难以控制了。 “是,微臣遵旨。”皇甫敬垚没有再求,他知道此事没有那么容易。 就在皇甫敬文驳回皇甫敬垚请奏的第十天,边关有八百里加急传到皇甫敬文的手中:赫连城居然卷土重来,带兵一路烧杀抢掠,屠了好几个边关小镇,镇上的老百姓死伤惨重,边关守将根本抵挡不住。消息传来,朝廷哗然。赫连城真不简单,两年前皇甫敬垚杀了他的父王致使匈奴分崩离析,各家势力占山为王,他这个下一任的匈奴大王也名存实亡。虽然想要复仇,也带人进京刺杀过皇帝,可是,没有强大的兵力做后盾,没有统一的各部做支撑,他根本不可能跟大周对抗。所以,他投靠了现在匈奴实力最强的塔塔部,借塔塔的兵力收复失地,渐渐地,各部又再次被统一起来,这才会有侵犯大周边境的事情发生。 “没想到边关守将如此不济事,只这么一会儿工夫就被匈奴人打得溃不成军。二十万大军都是干什么的,朝廷给他们发粮发饷,是让他们这样打仗的吗?”太后大怒,在慈和宫重重的拍着桌子。 “母后息怒,这件事恐怕也不是将士的错,而是华宇和实在不堪重任。”皇甫敬文也很生气。 云麾将军华宇和是华充媛的叔叔,是边关仅次于皇甫敬垚的守将。本来他资格老,皇甫敬文希望趁着皇甫敬垚不在边关的机会,让华宇和在边关收买军心,好动摇皇甫敬垚在军中的地位,没想到,军心还没收买成功,就被匈奴人打得一败涂地。此一役,就知道华宇和这些年一直被压在皇甫敬垚的下面,不仅是因为他自恃出生高门,不愿与将士同甘共苦,更重要的原因是行兵打仗的才干和皇甫敬垚比起来根本是难以比肩。 “哼,哀家就不相信,除了皇甫敬垚,这大周就没有一个可用的将才了!”太后还在想着把皇甫敬垚控制在京城,一有机会就解决掉他。只是太后没想明白的是,皇甫敬垚战功赫赫,又岂是那么轻易就能被人取代的。 “此事,恐怕不能再拖。这一次,我们只能放皇甫敬垚回边关,母后你不要着急,儿臣的话还没有说完,”见太后变了脸色,皇甫敬文安抚道,“安内必先攘外,此时的第一要务是不让匈奴人再进逼一步。而且,放皇甫敬垚走可以,朕会派人跟他一起回去,再加上华宇和在边关两边同时掣肘,相信即使在边关,皇甫敬垚也不能为所欲为。” “派谁去,皇上有主意了吗?”太后顺了顺气。 “儿臣已经想好,就派邵洲去,朕过几日会晋他妹妹璐修仪为璐昭仪,让他去了边关以后更加卖力做事。” “好,既然皇上已经有了打算,哀家就放心了。皇甫敬垚,等他解决了匈奴人,哀家就要他彻底消失。”太后眼中杀机毕露。 五日后,皇甫敬文颁下诏书,命皇甫敬垚、邵洲和齐又山等人二月初一赶赴边关,抗击匈奴。皇甫敬垚听到这道旨意的时候,跪下高呼万岁,嘴角微微上抬。一旦回到边关,重掌兵权,他的计划就可以开始了,不过,他要先解决掉赫连城,京郊行刺,赫连城胆敢伤害楚向晚,他不会放过。 第三十五章 驰马 “赫连王子,你在想什么呢?”一个女子梳着两条大辫子,上身着天蓝色的紧身短衣,下身穿着宽大的藏青长裙,两只手上带着许多串小铃铛,她从后面拍赫连城的肩膀大声问道,小铃铛发出了清脆悦耳的碰撞声。她,正是塔塔部大王的女儿——乌洛兰。 “公主,你怎么在这?”赫连城其实一早就听到乌洛兰的脚步声,但是,他并不想回神。 “又叫我公主,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公主,就和我父王一样,叫我阿兰就好了。” “公主身份尊贵,这样不妥。” “什么妥不妥的?我喜欢你叫我阿兰。再说了,你也是王子,尊贵的身份跟我是一样的。”乌洛兰撒娇道。 “以前一样,现在不一样。”赫连城自嘲。 “总之,不准你再叫我公主,不然我可要翻脸了。” “那好,阿兰,你也不要叫我王子,就叫我赫连吧。” “好,就这么说。” “阿兰,你来找我何事?”赫连城问道。 “看见你不在自己的营帐,就出来找你了。我们去驰马吧。”说着,乌洛兰挽住了赫连城的手臂,就要拉着他走。大漠女子不同中原女子,行事作风豪放直爽,喜欢一个人从不扭捏,大胆追求。自赫连城来到这个部落,乌洛兰就喜欢上了他,总是直接表明她的心意。 “阿兰,我还有事要向你父王禀报,改日再陪你骑马。”赫连城敷衍道。赫连城寄人篱下,要找皇甫敬垚复仇,恢复自己的王位,只能借助塔塔,他不能拒绝乌洛兰。 “不,我现在就要你陪我去骑马。”乌洛兰是塔塔大王唯一的孩子,自小就是整个部落的掌上明珠,从没人敢逆她的意思,所以养成她骄纵任性的性格。 “阿兰,我真的还有公务要处理,我答应你,明日,一定陪你驰马。”赫连城微微一笑,让乌洛兰看傻了眼,赫连城相貌出众,身材高大挺拔,又武艺超群,是草原上其他男子的噩梦,确是所有女子的向往。 “你记得你答应我的话,明天我就在你的营帐口等着你啦。”乌洛兰很开心,期待明天早点来。 待乌洛兰蹦蹦跳跳地走了,赫连城脸上的笑容一瞬间就垮了下来。今早他收到线报,皇帝已经派皇甫敬垚往边关这边出发了,以皇甫敬垚的行军速度,不出半月,就能到边关。夕阳西下,他望着草原的尽头,心里说着:皇甫敬垚,终于又要见面了。 第二日,乌洛兰果真一大早就等在了赫连城的营帐门口,她的父王乌离也曾经说过她,让她矜持一些,可是她根本不听,照样整天缠着赫连城,乌离也没有办法。 赫连城一掀开营帐的帘子,就看到了乌洛兰。他笑着说:“阿兰,我既然答应你,就一定会兑现承诺的。” “不不不,我不是不相信你,是等不及要见你。”乌洛兰说话一直是这么直接,不过在心爱的男子面前,她还是有些脸红的。 两个人骑着马奔驰在连绵千里的草原上,虽然这样的时节并没有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景象,可是,能和喜欢的人一起,无论哪里都是风景如画。乌洛兰一路都很兴奋,她使劲抽着马的屁股,说:“赫连,我们赛马吧。” 赫连城本不想比,他的骑术远在乌洛兰之上,但是看着乌洛兰跑远了,他只能打马跟上。乌洛兰见赫连城追了上来,手中的鞭子抽的越来越厉害,马儿吃痛突然发足狂奔,连乌洛兰都无法控制,赫连城眼看乌洛兰要坠马,大喊着“把手给我”,又加快速度,终于抓住了乌洛兰的手,和她一起跌落在草地上。两个人抱在一起,一直滚到了一片平地才停下来。乌洛兰此时被赫连城抱着,不知是因为跑马的关系还是害羞的关系,她的脸红扑扑的。她痴痴望着赫连城,赫连城的眼神也有一瞬间的痴迷,但是,他突然想到的是那个在刺杀行动中被自己劫持的烈性女子。赫连城很快清醒过来,扶着乌洛兰站起来,对她说:“阿兰,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乌洛兰以为赫连城因为自己太过顽皮生气了,也不敢说话,乖乖地跟着他回到了营帐。 今日是二月初一,皇甫敬垚离开京城的日子。楚向晚五个月的身子越来越重了,肚子凸在外面,四肢却依然纤细,她坐在书桌边,知道皇甫敬垚今天要离开,却不能去送一送,此次一别,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她的心绪很不好,一直盯着手上的镯子发呆。 “皇上驾到。”太监通报的声音打破了楚向晚的思绪。 “臣妾参见——” “哎,朕说了多少次,不要行礼,你就是不听话。”皇甫敬文心疼地抓着楚向晚的手。他今天的心情很好,因为,皇甫敬垚已经远远地走了,不会再出现在他和楚向晚的生活之中。 “是。”楚向晚淡淡地回道。 “睿王已经回边关去了。”皇甫敬文说完这一句就再也没说话,他看楚向晚的情绪有些恹恹的,又开始试探。 “皇上希望臣妾说什么?”楚向晚不喜欢这样的遮遮掩掩,冲口而出。自那次以后,她从未在皇甫敬文面前再提过皇甫敬垚,她一直在回避。 “你不要动气,朕只是随口说说。”皇甫敬文为自己的一时失言懊恼,他们之间只有再不提这个人,才会有真正的好日子过。 “前朝的事情臣妾不能也不愿知道,现在臣妾最大的记挂就是肚子里这个孩子,他是臣妾的一切。” “你说的是,这个孩子也是朕的记挂,向晚,朕真的希望,你的第一胎是个男孩儿。” “臣妾只希望孩子能够平安诞下就好。”楚向晚摸着肚子,恬静地微笑。一想到孩子,她就发自内心地平和淡定下来,脸上也闪耀着炫目的光彩。 皇甫敬文搂着楚向晚,对她说:“再过几日就是元儿的生辰,你身子重,还是不要出席了,万一有个什么磕着碰着就不好了。” “可是,臣妾很喜欢元儿那孩子,也想去看看他。” “既如此,你当日宴会之前朕陪你先去坐一坐,看看他,至于宴会嘛,就不要参加了。” “好,那就有劳皇上了。” 第三十六章 生辰 元儿的生辰是二月二十八,慧妃方晓寒在宫里大摆筵席,请了宫里几乎所有有名有位的妃嫔去捧场。这是她最为得意的一天,因为,元儿目前是皇甫敬文唯一的子嗣,又是皇子,母凭子贵,元儿的生辰基本就是她炫耀自己资本的好时候。再加上元儿本身也很是讨人喜欢,所以,宫里的妃嫔一早就到了朝霞宫。 楚向晚已经有六个月的身孕,出发前,倩儿还劝着她说:“小姐,不如不要去了吧。您的月份大了,万一有个跌跌撞撞的,呸呸呸,瞧我瞎说什么呀。”倩儿还没说完,又捂着嘴怪自己失言。 “之前已经和皇上皇上说好了的,现在临时不去,慧妃又要以为我是有意给她难堪了。”楚向晚没有理会倩儿的话。 “慧妃向来与您不睦,从来没给过您好脸色看,管她做什么?您现在不去,皇上知道也不会说什么。” “其实我也不是为了慧妃去的,就是想见见元儿那孩子,也许是要做母亲了,所以对小孩子都特别喜欢。”楚向晚摸着自己的肚子柔柔笑道,这倾城绝色的面庞加上温柔宁静的笑容,任谁看了都会陶醉其中。 “小姐就是这样,不过,元儿小皇子确实很可爱。”倩儿也笑了。 “娘娘,刚刚御书房的小太监过来传话,说皇上还要跟大臣们商议边关军情,请娘娘先在宫里等候,待皇上结束会过来接娘娘一起去朝霞宫。”宫女紫章进来通报。 紫章是除了倩儿以外关雎宫里资格最老的宫女,倒不是年纪最大,而是因为紫章为人机灵,做事谨慎,人也生的俏丽,倩儿心性纯真,说话率直,有时候反而管不住宫里的宫女太监,倒是把事情交到紫章的手上,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 楚向晚听到紫章的禀告,抬头说道:“紫章,你去让小太监回话,皇上国事繁忙,就不用来回奔波了。本宫会自己去朝霞宫,送上贺礼即回,请皇上不要担心。” “是。”紫章退了下去。 “小姐,真不等皇上啦?”倩儿问道。 “与皇上同行太过惹眼,又会惹人闲话,这样正好,我去看看元儿也就回来了。”楚向晚其实心里并不想和皇甫敬文一起,两个人每每在一起,还是让她觉得不舒服。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轿夫就抬着楚向晚到了朝霞宫。楚向晚刚下轿,就碰见了璐昭仪、恪充媛和秦美人,三个人上前跪下道:“给皇贵妃请安。” “都起来吧。” “娘娘的肚子有六个月了吧?怎么不在宫里好好歇着,这春寒料峭的,万一冻着了,可不是要急坏皇上么?”说话的是璐昭仪,她刚刚被皇上晋为昭仪不久,哥哥邵洲和皇甫敬垚奔赴边关受皇上重用,因此,她现在说话很是不客气,一开口就酸溜溜的。 “无妨,本宫送完贺礼就会回宫。”楚向晚不想和她多费唇舌。 “娘娘真是得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若是将来生了皇子,恐怕也就没有我们说话的地儿了。”这个璐昭仪今日就挑衅上了,在妃嫔之中,她资历老,还是皇甫敬文当太子的时候,她就已经进东宫了。那时候,她不声不响地,倒是没让楚向晚觉得是个爱生是非的人。许是人一旦有了盼头,就开始变得肆无忌惮。 “璐昭仪,这是你和皇贵妃说话该有的礼制吗?”倩儿忍不住出口问道。 “果然是奴大欺主,怎么,难不成皇贵妃身边的侍女都比我们高贵,主子在说话,你一个奴才也敢插嘴?”说话的是恪充媛。 “娘娘恕罪,两位姐姐只是心直口快,并无恶意。嫔妾们先进去了。”秦美人毕竟位卑言轻,她知道楚向晚为人随和,可是万一此事传到皇上那里,她们全都担待不起。说完,她就拉着另外两个走了。 “小姐,这些人真是没一个好相与的,仗着自己是高门豪族就言语无状,等见了皇上,奴婢一定要告诉皇上她们今日有多无礼。”倩儿气呼呼地说道。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随她们去吧。”楚向晚从未把这些不入流的人放在心上,所以她们的话也不会对她有什么影响。 进了朝霞宫,倩儿突然惊叫出声:“哎呀,奴婢真该死,居然把给元儿皇子的贺礼落在轿子里了,让刚才那帮子女人搅得我都糊涂了。” “那你去取,我先去正殿。” “可是——”倩儿迟疑着,不放心把楚向晚一个人。 “不用担心,不会有事的。你快去快回。”楚向晚拍拍倩儿的手。 “好,小姐自己慢慢走,奴婢很快跟上来。”倩儿疾步而去。 楚向晚走得累了,经过朝霞宫花园,觉得风光倒好,又少有人来往,她想时间还早,不如再这里歇会再走,于是就往西北角的凉亭里去。刚坐下,忽然感到背后的衣服被什么扯住了,她一回头,就看见元儿穿着小皇子的明黄服饰,在拉她的袖子。 “元儿,你怎么一个人在这?”看见这个孩子倒是让楚向晚很高兴,许久没见,这孩子长高了,头上戴着用上好的狐狸皮毛缝制的毡帽,显得很是活泼可爱。 “母妃,小太监和小宫女不好玩,元儿不喜欢他们。”三岁的孩子说话已经很流利了,他扑闪着大眼睛的样子实在讨人喜欢。 “元儿冷吗?让母妃给你捂捂手。”楚向晚看元儿鼻子有些红,想是天冷的缘故,于是,抓着他的小手给他呵气。 “呵呵呵,真舒服。哎,母妃,您肚子里是有一个小弟弟吗?”元儿指着楚向晚的肚子问。 “元儿真聪明,你很快就会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了。”楚向晚笑着摸摸元儿胖嘟嘟的脸蛋。 “哦,太好了,”元儿拍着手,“终于有人陪元儿玩咯。” “元儿不怕他出来以后跟元儿抢东西玩吗?” “不怕不怕,元儿是哥哥,应该照顾弟妹,以后一定把最好玩的东西、最好吃的东西都给他。”元儿笑嘻嘻地说道。 楚向晚把这小小的人儿搂进了自己的怀里,心想:孩子的心性最是纯真,他还没有沾染上这皇家的勾心斗角,希望这孩子在他母亲的手上,不要失去最纯真的天性才好。 “母妃,我们去那边玩捉迷藏吧。”元儿拉着楚向晚的手,把她往靠近湖边的假山那儿拉。 楚向晚拉着元儿不敢松手,只能和他一起往假山那儿走。“你慢着点,元儿。” “母妃,我先藏起来,你把眼睛闭着不许偷看哦,等我藏好了你再睁眼。”元儿撒娇说道。 “好好好,母妃把眼睛蒙起来,不过,你藏好了要唤母妃一声,知道吗?自己小心点。”楚向晚摸摸元儿的帽子。 “恩。”元儿点点头,跑开了。 第三十七章 放血 楚向晚捂着眼睛,时间有些长,元儿却一直没有出声,她有些担心地喊道:“元儿,你藏好了吗?母妃可要来捉你咯。” 可是没有回应,突然远处传来孩子的哭声,楚向晚有些担心了,她睁开眼,向四处望,大声喊着元儿的名字,焦急地开始找起来。绕过假山,走到靠湖的地方,居然看见元儿在水里扑腾挣扎。 “元儿,元儿。”楚向晚焦急出声,此时元儿渐渐被水没过脖子,眼看着就要沉下去了,孩子吓得哇哇大哭,已经开始呛水。 楚向晚很着急,她大声喊着“来人”,可是周围根本找不到宫女太监,眼看着元儿就要出事了,她顾不得许多,脱掉了身上的披风,纵身跳进了水里。这个天的水凉的很,楚向晚一下到水里就打了个寒颤,更别说小小的孩子在水里根本受不了。可是,楚向晚也不识水性,但她没有办法,救不及元儿就没命了。她使劲乱划着水游向元儿,所幸离湖边不远,她一把抓住元儿的手,托着他往湖边去。可是一个不识水性的人,自己还身怀有孕,还托着个孩子,哪里来的力气?楚向晚猛憋一口气,拼命踢水,就差一点点了,她一直告诉自己要坚持,不然死的就是他们三个人。终于,越来越接近了,她使劲一推,就把元儿扔在了湖边的草地上。待到自己想要上岸的时候,腿突然开始抽筋,自从有了身孕,她经常半夜腿抽筋,需要倩儿为她按摩才能睡着,现在,人在凉水里泡的太久,腿又不行了,肚子也开始隐隐作痛,有一种往下坠的感觉。 “小姐,小姐······”“皇贵妃······”“小皇子,小皇子······”远处有声音,好像是在寻找她们,可是她已经无力回应,身子在不受控制地往下沉,楚向晚失去了挣扎的力气,往水底沉下去。又是水,怎么几次有危险都是在水里,可是这次,楚向晚比任何一次都想要活,肚子里的孩子是她的全部希望,她不能让孩子和自己一起葬身在这湖底。既然已经有人在找他们了,那么,只要自己再坚持一会儿,他们一定会找过来的。她在大口大口地呛水,呼吸也渐渐变得微弱,意识在逐步地远离,挣扎的时间实在太久,楚向晚还是昏死过去,一路向水底沉。 “向晚,向晚,你醒醒。”皇甫敬文焦急地拍着楚向晚的脸颊,试图唤醒她。刚刚他一踏进这朝霞宫的正殿,就看到倩儿在求慧妃多派些人去找楚向晚。 慧妃好笑地看着倩儿说道:“皇贵妃一个大活人,还能走丢了不成。你无需着急,兴许她在别的什么地方歇息呢。”慧妃根本不想理会倩儿。 “出了什么事?”太监一掀帘子,皇甫敬文对跪下的妃嫔挥了挥手示意她们起来,急着问倩儿。 “无事,是这丫头见她主子不在这,求臣妾派人去找,这不,臣妾刚准备让奴才们去找呢。”慧妃站起来,扶着皇甫敬文坐下。 “倩儿,皇贵妃去哪了?” “刚刚奴婢忘拿了给小皇子的礼物,结果皇贵妃就让奴婢回去拿,自己先往这里来,可是奴婢到了这,又在周围找了找,都没有皇贵妃的踪影。” “既如此,就别愣着了,一起出去看看。”皇甫敬文刚坐下又站起来大踏步地往外走去,慧妃没有办法,只得跟着皇甫敬文一起出去。 半路上又遇见太监宫女在找元儿,慧妃问小皇子怎么不见的,奴才回说小皇子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溜了出去,慧妃立刻也急了,这下所有的人都开始找人。直到在湖边找到他们,看见元儿一个人坐在地上大哭,指着湖水喊“母妃”,又看见水面波纹荡漾,皇甫敬文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他当即跳进了湖里。 身边的总管太监马珲急着喊道:“皇上,您小心龙体啊。”他又指着身边的太监说:“还不快下去护着皇上,有个好歹,你们担待得起吗?” 又有好些人跳进了湖里救人,皇甫敬文往水波散开的地方游去,一个猛子扎到水下,果然,看见楚向晚已经失去意识沉了下去。他迅速地游了过去,一手揽着楚向晚,一手用力划水,下水的太监们想从皇甫敬文的手里接过楚向晚,可是皇甫敬文根本就不放手,一个人带着楚向晚游到了湖边。 到了草地上,有奴才拿来了毯子给皇甫敬文和楚向晚披上。皇甫敬文把手放在楚向晚的鼻子下面,发现她气息很弱,他顾不得许多,立刻给楚向晚渡气。 “皇上!”有妃嫔见不得这场面,已经出声想要提醒,皇甫敬文转头扫了一眼众人,没有人再敢出声。 终于,楚向晚咳嗽几声,吐了不少水出来,她慢慢睁开眼睛,看见皇甫敬文目光焦灼地看着她,她迷糊着,脸上不知是水是泪:“皇上,臣妾的肚子好疼。” “有朕在,不会有事的。向晚!”皇甫敬文的话还没说完,楚向晚又昏了过去。 “传太医去关雎宫。”皇甫敬文说完就抱着楚向晚往龙撵的方向走。 “皇上,元儿也落水受了惊吓呢。”慧妃高声喊道,她没想到皇甫敬文看也没看这边就要走。 “让太医来朝霞宫给元儿诊治。”皇甫敬文吩咐着马珲,大踏步地走了,慧妃看着他远走的身影,抱着元儿,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上了龙撵,车夫打马扬鞭,一路上所有人回避,飞快地赶到了关雎宫,太医也在同一时间赶到。楚向晚被放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样子让太医都觉得事态严重,他们不敢怠慢,即刻上前为楚向晚诊脉。 “皇贵妃怎么样了?”皇甫敬文焦急地问着太医。 “回皇上——” “哎呀,娘娘见红了,太医,皇上!”倩儿在殿内要给楚向晚换去湿掉的衣服,结果刚掀开被子,就看到楚向晚的下身衣裙上渗出血迹,倩儿慌了,大声喊着殿外的太医和皇甫敬文。 皇甫敬文听到喊声冲进内殿,他朝床上一看,双眼急的通红,立刻吩咐太医:“快,立刻救治皇贵妃,若是皇贵妃和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朕就要了你们的脑袋。” 太医跪下道:“回皇上,皇贵妃在冷水里泡的太久,寒气入体,伤了胎儿,其他的药微臣已经准备好,只是,有一位药引还需,还需······” “还需什么,不要啰啰嗦嗦的。”皇甫敬文厉声喝道。 “微臣该死,皇上恕罪,这药引是真龙天子的血。皇上贵为九五之尊,龙血是至阳之物,以龙血入药,方能驱寒祛寒,娘娘和孩子才能保得住。只是,皇上千金贵体,如何能有损耗?”太医和盘托出,又连连磕头。 “来人,拿刀来。”皇甫敬文没有犹豫,转头向身边的太监吩咐道。 “皇上,不可啊,放血伤身,若是让太后知道了,奴才就是有一百个头也不够砍的。”马珲在旁边跪下劝道。 “今日的事情,若是有人管不住自己的嘴,把这件事传到了太后的耳朵里,朕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是。”所有人都跪了下来。 “皇上!”丽婕妤刚赶到关雎宫,想看看楚向晚情况如何,谁知踏进内殿就看见皇甫敬文拿刀把自己的的手腕割开,血从他的手腕汩汩而出,触目惊心。 皇甫敬文足足放了一整碗的血,有医女为皇甫敬文包扎伤口,倩儿看着那么多的血和那么深的伤口,都觉得胆战心惊。太医给楚向晚扎完针以后,小心翼翼地端着去熬药了。 大殿又静了下来,丽婕妤上前抚着皇甫敬文的手腕上的纱布说:“皇上待皇贵妃真是情深意重,居然肯这样为皇贵妃牺牲。” 皇甫敬文刚刚放完血,嘴唇有些苍白,他没有回头看丽婕妤,只是盯着楚向晚的睡颜自言自语道:“我这样,你是否会回心转意,让我们回到从前?” 丽婕妤知道此时的自己站在这里只会是多余,皇甫敬文看楚向晚的眼神,让她觉得透不过气来,是忌妒更是羡慕,她悄悄地离开了内殿。 第三十八章 查问 傍晚的时候,楚向晚终于清醒了。她从睡梦中醒转过来,看见皇甫敬文侧着身子躺在她的身边,她突然紧张地抚上自己的肚子,还好,孩子还在,她松了一口气。肚子还有些隐隐地疼,她坐起身来,谁知一个头晕不稳,她的身子就不受控制地倒在了皇甫敬文的身上。皇甫敬文立刻睁开了眼睛,看见楚向晚歪着身子压在他身上,他立刻把她扶了起来,让楚向晚倚在自己的怀里。 “来人,把药算上来。”倩儿端着药进来了。 皇甫敬文从倩儿手上接过药,亲自喂楚向晚喝。 “这药?”楚向晚觉得味道有些不对,似乎有股血腥味。 “哦,是太医新开的方子,你刚刚有些见红,必须要喝这个才好。”皇甫敬文状若无事地说道。 楚向晚一听到“见红”两个字就紧张了起来,她没有再问,憋着气喝完了药。 “皇上,孩子现在如何?”楚向晚要确定孩子无恙才安心。 “没事,有惊无险,只不过,向晚,你怎么这么不小心,那么冷的天掉进湖里?” “臣妾是自己跳进湖里的,皇上当时没见到元儿吗?不知怎的,这孩子掉进湖里了,臣妾心急,去找奴才来救怕是来不及了,因此臣妾只能自己跳下去救他。” “朝霞宫的奴才真是该死,皇子都不好好看着。”皇甫敬文很生气,转而又有些疑惑,“可是元儿落水又是怎么一回事?朕要查查这件事。” “皇上,可去看过元儿了,那孩子也受了不小的惊吓。”楚向晚也觉得事有蹊跷,不过她现在担心的是元儿怎么样了。 “无妨,朝霞宫有慧妃照顾元儿,不会有事的。你还是先顾着自己吧,总是担心别人,你怀着身孕,就是天大的事情也不该以身犯险。向晚,”皇甫敬文直视着楚向晚的眼睛,郑重地说道,“你记住,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及你在朕心中重要。” “皇上·——”楚向晚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听到这话她不知该高兴还是该难过,高兴的是这个男人的深情她一览无余,难过的是这样的深情也许会伤了所有人,包括他自己。 “好了,你的身体最重要,你躺下歇着吧。”皇甫敬文扶着楚向晚躺下,又为她掖好被角,无意中露出手上那一截白纱布。 “皇上,你的手怎么了?什么时候受的伤?”楚向晚起身问道。 “无事,不小心被碗的碎片划伤了,太医院小题大做,给朕包了这么厚的纱布。” “皇上——”楚向晚不是傻瓜,碗的碎片如何会到了皇甫敬文的手里,这谎话真是漏洞百出,可是皇甫敬文没让她再问,再次为她掖好了被角。 待皇甫敬文走后,楚向晚望着倩儿问道:“皇上的手是怎么回事?” “小姐,您累了,还是歇歇吧。” “你说完我再休息。”楚向晚追问着。 “是——是太医说要用皇上的血做药引,所以,皇上他就——放了好些血。” “什么?”楚向晚觉得有一股血腥气从胃里泛上来,趴在床边直欲作呕。 “小姐,你没事吧。”倩儿着急了,又想叫太医。 “没事,我只是一时有些难受,我躺着睡一觉就好。” 倩儿离开了内殿,楚向晚躺在床上静静地想,是否自己对皇甫敬文太过无情,毕竟她早就该是皇甫敬文的人,皇甫敬文对她的好从未有变过,太后面前也是皇甫敬文屡次相救,她的心乱了,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一直这样对皇甫敬文的关心不理不睬。 皇甫敬文离开了关雎宫,就直接去了朝霞宫。朝霞宫里现在也是乱作一团,慧妃担心元儿被吓出什么毛病,又生气奴才们没有看好小皇子,更生气出了事皇上理也不理就抱着楚向晚走了,她让贴身丫环留琴带人好好地惩罚这些奴才,个个挨了大板子,在殿前的长凳上被打得鬼哭狼嚎。皇甫敬文进了朝霞宫,才让人住手。他吩咐马珲把这些奴才带下去仔细查问,看看今日之事是否和这些人有关。 进了寝宫,慧妃还在哄着元儿,元儿一直哭闹不止,似乎是真的被吓着了。 “皇上驾到。” “皇上,”慧妃看见皇妃敬文终于来了,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掉,“您快看看元儿,他一直哭呢。” “元儿,来,到父皇怀里来。”皇甫敬文接过元儿,抱在怀里哄着,转头问太医:“怎么小皇子一直哭?” “回皇上,小皇子落水受了惊吓,待微臣熬一剂安神汤给小皇子喝下,再睡一觉就好。” “好,你快去熬药吧。” “元儿乖,有父皇陪着你,不要怕。”皇甫敬文抚着元儿的头轻声说道。 “恩。”元儿在皇甫敬文的安抚下渐渐止住了哭声。 “父皇有话要问元儿,元儿记得什么就说什么,知道吗?”皇甫敬文耐心地说道。 元儿点点头。 “你怎么不在屋子里好好睡觉,偷偷跑出来?” “儿臣睡不着,就想出来玩,奴才跟着儿臣,儿臣玩得不痛快。”元儿低头小声说着。 “皇上,都怪这些死奴才没看好元儿。”方晓舟怕皇甫敬文怪罪元儿调皮,立刻出声。 “慧妃,朕还有话要说,你不要插嘴。”皇甫敬文现在没时间听方晓舟废话。 “是。”方晓舟闭上了嘴,不敢再多言。 “元儿再告诉父皇,如何会掉进水里的?” “儿臣和贵妃母妃玩捉迷藏,儿臣藏好让贵妃母妃来找,可是儿臣躲······身后推······儿臣不会水······” 虽然元儿说的断断续续,可是,皇甫敬文还是听懂了,应该是有人趁着这段时间把孩子推进了湖里,逼得楚向晚跳下湖去救元儿。好个一石二鸟的毒计,竟然想把皇甫敬文的皇嗣和最心爱的女人一起解决掉,一瞬间,皇甫敬文的脸寒若冰霜。可是这个人是谁呢?是这宫里的宫女太监,还是今日来赴宴的某个妃嫔?人人都有可能,这件事要查还要下一番功夫。 “皇上,药煎好了,该给小皇子喝药了。”太医端了药进来,好不容易,方晓舟哄了元儿把药喝完,药力上来,元儿沉沉地睡着了。 方晓舟跟着皇甫敬文来到正殿,皇甫敬文问马珲:“审的怎么样了?” “回皇上,这些人都说什么也不知道。” “好,把他们先看管起来,近日哪里也不许去。” “是。” “太后驾到。”太后听到今日发生的事,也赶到了朝霞宫。 “儿臣(臣妾)参见太后。” “都起来吧。元儿怎么样了?”太后急着知道元儿的情况。 “太后,您可来了,您要为我们娘俩做主啊,有人要害您的皇孙那!”方晓舟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得叫人头疼,太后也直皱眉头。 “哀家知道,你也不要哭哭啼啼的,哀家和皇上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母后放心,元儿没什么大碍。”皇甫敬文回道。 “皇上,今日之事,是否有人故意为之?”太后浸淫深宫多年,知道今日之事不会是意外。 “儿臣确实这样认为。” “哀家听说,当时只有皇贵妃和元儿在湖边,这件事情是否和她——”太后后面没说出口的话意思是楚向晚推元儿下水。 “绝不可能,向晚自己也落水见红,若不是获救及时就要一尸两命了。”皇甫敬文没想到母后此时还不放过楚向晚。 “皇上,这难说,现在这宫里只有皇贵妃怀孕了,只要除了元儿这个皇长子,以后不就是她和她孩子的天下了吗?”方晓舟实在糊涂,竟然说出这种话。 “慧妃,朕念在你担心孩子的份上胡言乱语不与你计较,太后不在现场不知道皇贵妃的情况有多危急,难道你也不知?再说了,为了杀害皇长子竟要陪上自己和孩子的性命,岂不愚蠢?或者朕说,是慧妃你主导的这一切,实际是要杀害皇贵妃和她肚子里的皇嗣,毕竟,元儿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皇甫敬文反过来将了方晓舟一军。 “皇上——”方晓舟没想到皇甫敬文会这样说,她又转向太后哭着说,“太后,臣妾再恶毒,也不会拿元儿的性命开玩笑,他是臣妾的心头肉啊!”方晓舟向来是没什么主意的,现在只能看着太后,希望有人做主。 “哀家知道,此事与你无关。皇上,既如此,那就继续查,今日出入朝霞宫的人都要查,一定要查出个水落石出才行。” 第三十九章 重入怀中 “娘娘,怎么办?皇上已经开始查问今日所有去过朝霞宫的人了。奴婢怕迟早会查到奴婢的身上。” “你慌什么?今日在朝霞宫的人多了去了,即使查到你这,也不是那么快的事情。况且,你也说了,当时湖边没人看见你。” “是,可是,奴婢当时很紧张,推了小皇子就立刻离开了,也没敢仔细看,不能确定是否有人见到。” “既如此,你不如直接找皇上坦陈此事。” “娘娘,这样做不是让奴婢自己跳火坑吗?” “你照本宫的意思去,见到皇上你就说,你主子因为不得宠,又一直被慧妃压着,在宫内时有怨言,那日看见湖边只有皇贵妃和小皇子,所以就动了杀机,推小皇子落水。” “怪不得,娘娘当日会拉着我主子说话,原来是为了——可是娘娘,这样的话皇上会相信吗?万一皇上要连奴婢一起赐死怎么办?” “你放心,皇上不会滥杀无辜,况且你揭发有功,到时候本宫再把你要到本宫的身边服侍,你看如何?” “是,一切听娘娘的吩咐。奴婢告退。” 关雎宫里。 “姐姐,你的身子还没有好,怎么不躺着好好休息?”丽婕妤看见楚向晚坐在床上看书,轻声劝道。 “没事,我的身体已经没有了大碍,妹妹怎么这么晚还过来?”逢春离开了玉棠宫,丽婕妤就径直来了关雎宫。 “不放心姐姐,想过来看看。”丽婕妤小心地为楚向晚掖好被子。 “让妹妹挂心了,天寒夜冷,妹妹还是早些回去吧。”楚向晚温柔一笑。 “姐姐总是这样为他人着想,所以才会不顾一切地跳湖救人,你不知道,皇上知道你不见了,当时急的脸都白了。后来到了湖边,都没确定你是否掉进湖里,就自己不顾严寒跳下去找你,回到关雎宫又放血为你做药引,妹妹看了,实在是感动。姐姐有这样的宠爱,真叫人羡慕。”丽婕妤说完话已经泪盈于睫,其实,她还有没说完的话:“如果是我,一定会比姐姐你珍惜皇上的真心。” “皇上的深情,我难以报答,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好好地保住这个孩子,让他平安地来到这个世上。”楚向晚摸着肚子,想到今日发生的种种,自己也觉得有些后怕。从别人口中听到皇甫敬文对自己的好,楚向晚觉得,即使自己再刻意忽略,有些事情还是无法掩盖过去。 “小姐,皇上来了。”倩儿进来禀报。 “那妹妹就先行告退了,改日再来看姐姐。”丽婕妤起身告退。 “妹妹,不如再坐一坐。”楚向晚其实是有心要让丽婕妤有更多的机会和皇甫敬文相处。 “向晚,身体如何了?”皇甫敬文一进门就关心楚向晚的身体,根本没有注意到殿内还有一个丽婕妤。 “臣妾参见皇上。”丽婕妤跪下请安。 “哦,丽婕妤也在,平身吧。”皇甫敬文这才看到丽婕妤。 “妹妹担心臣妾的身体,特意过来探望的。” “恩,丽婕妤对皇贵妃确实有心,朕宠爱皇贵妃,有些人就看不下去了,如果能多一些像丽婕妤这样不争宠、不善妒的贤德之人,朕也就能安心了。” “皇上谬赞了。”丽婕妤脸色绯红,第一次,皇甫敬文如此夸奖她,让她也觉得,皇上并非不在意自己。 “是臣妾的不是,叫皇上总是烦心后宫之事。”楚向晚觉得后宫的纷扰几乎都是因自己而起。 “向晚,如何这样说,这些都不是你的错,不要动不动就把事情归咎到自己的头上。”皇甫敬文轻轻搂住楚向晚的肩膀,安慰着她。 “天晚了,臣妾先告退,皇上和皇贵妃也早些休息。”与其继续在这里看着这样刺心的恩爱画面,她宁愿早早离开这里,这样,心里的痛或许会少些。 直到丽婕妤离开关雎宫,皇甫敬文一眼都没有再看过她,因为,他此时的全副注意力都集中在楚向晚的身上。 “丽婕妤温柔美丽,皇上其实应该多加眷顾的。”楚向晚还在为丽婕妤争取机会。 “向晚,朕现在关心的只有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其他的,以后再说吧。况且,”皇甫敬文抬头低声说道,“就算,你还不愿意原谅朕,也不要急着把朕推到别人那里,好吗?” “皇上,臣妾没有其他的意思。对了,皇上的手上怎么样了?” “不是跟你说了嘛,只是被碗的碎片割破了一点而已。”皇甫敬文还在敷衍楚向晚。 楚向晚抬头看着皇甫敬文,好一会儿,她轻轻吻上皇甫敬文裹着纱布的手腕,说:“皇上还要骗我吗?若不是伤口很深,太医有必要为皇上裹这么厚的纱布吗?倩儿已经告诉我了,皇上为我放了整整一碗血,你看,到现在,皇上的脸色还有些苍白呢。” “向晚,为了你,无论是做什么,朕都不会犹豫。你肚子里的是朕的孩子,朕这个父皇当然要救他。” “可是——” “好了,不要再说了,如果你真的心有愧疚,就答应朕,以后不要再拒绝朕,和朕一起好好地照顾孩子长大,可好?” 楚向晚没有回答,只是很久了,她又一次主动地靠进了皇甫敬文的怀里,这也许是一种默许,也是一种感动,总而言之,她的不再拒人于千里让皇甫敬文非常高兴。 这一夜,皇甫敬文宿在了关雎宫,对楚向晚来说,也许没什么,但是对其他人来说,这不啻为一个让人今夜无法入眠的坏消息。慧妃在宫里大发雷霆,摔碎了屋里所有的东西,她恨声说着:“这个贱人,怀了孕还要勾引皇上,咱们元儿受了惊皇上也只是来探望一下就走了,可她呢,孩子好好的,还乔张做致地强留皇上,真是妖孽。走着瞧,若是这胎生的是个女儿,看你还有什么好拿桥的!” 丽婕妤出了关雎宫没有走远,她回头看着关雎宫的灯灭了,一直等到关雎宫的灯都灭了,皇甫敬文也没有出来。有泪水从脸颊悄然滑落,她喃喃说着:“皇上,即使她的心里没有你,你也要陪着她、宠着她吗?为什么,你看不见臣妾的真心?” 第四十章 揭发 第二日一早,芙昭媛身边一个叫逢春的小丫环去找了总管太监马珲,揭发昨日落水之事是她的主子芙昭媛指使的,马珲当即向皇上禀告了这件事。 此刻,逢春跪在皇甫敬文的面前,身子还在瑟瑟发抖,她一个劲地磕头,嘴里说着“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逢春,你把昨日发生的事情再在皇上面前说一遍。”马珲尖着嗓子说道。 “回皇上,昨日奴婢和芙昭媛去朝霞宫赴小皇子的生辰宴,离宴席开席还有好些时候,芙昭媛就带着奴婢在花园里四处散步。后来看见皇贵妃和小皇子在湖边的假山那玩儿,芙昭媛就说慧妃娘娘和皇贵妃这些年一直压在她头上,让她不得宠,现在连同时进东宫的璐修仪都封了昭仪越过她去,她不甘心,于是就趁小皇子躲藏的时候把小皇子推进了水里。皇贵妃向来心善,一定不会见死不救,果然她跳下去救小皇子,差点母子俱亡。” “真是最毒妇人心。马珲,你带人,现在就把芙昭媛带来见朕,相处多年,真没想到她竟是这样一个狠毒之人。” 没过多久,芙昭媛就被带来了御书房。皇甫敬文的脸色很不好,芙昭媛一进来就觉得气氛很是压抑冷沉。她跪下道:“臣妾参见皇上。” “把人带上来。”皇甫敬文没有叫起,而是吩咐马珲把逢春带上来。 看见逢春也在这里的时候,芙昭媛吃惊地问:“你这丫头怎么会在这里?” “奴婢,奴婢——”逢春支支吾吾地不敢说。 “这个奴才已经招认,说是你指使她推的小皇子落水,还要她见机行事,连皇贵妃也一并除去。”皇甫敬文冷声说道。 芙昭媛听到这,脸色大变,冲上前磕头道:“皇上明察,臣妾从未做此等伤天害理的事情,这是她栽赃陷害。” “奴婢没有,娘娘,奴婢当时不肯,您还威胁奴婢说,如果不做就杀了奴婢。可是奴婢晚上根本睡不着啊,奴婢没有害过人,小皇子无辜,皇贵妃也是善良的主子,奴婢不忍心啊,因此,才向皇上承认罪行,您就认了吧。”逢春泣不成声,看上去就完全是一个受主子胁迫又受良心谴责的可怜女子。 “你这个奴才,还在皇上面前胡说,看我不撕了你的嘴。”芙昭媛说完就扑上来要打逢春,被马珲一把拉开。 “芙昭媛,朕最后一次问你,到底是不是你指使这个奴才推小皇子落水?” “皇上,臣妾没有,”芙昭媛哭着,“哦对了,丽婕妤可以作证,当时臣妾在朝霞宫遇见了她,还和她说了好一会儿话,直到小皇子出事才去的湖边。” “马珲,去请丽婕妤过来。” “臣妾参见皇上。”丽婕妤进门以后,就跪下请安。 “丽婕妤,有件事朕要问你,昨日朝霞宫内,你是否在花园里遇见了芙昭媛?” “是,当时臣妾的手帕弄丢了,就在朝霞宫里经过的路上找,后来看见芙昭媛一个人匆匆忙忙地过来,臣妾就和她说了几句话。当时芙昭媛的衣裙下摆又脏又湿,臣妾还未来得及问她是怎么回事,就听见小皇子和皇贵妃出事的消息了。” “芙昭媛,为何这个奴才没有跟着你,反而是你一个人?” “那是因为臣妾衣裙脏了,想回去换,又怕迟了赴宴的时辰,于是让她先去把贺礼送上。谁知,这个奴才起了歹意,真的不关臣妾的事啊!” “那你说,你的衣裙又是怎么回事?” “皇上,臣妾是去过湖边,衣裙也是在湖边不小心弄湿的,可是臣妾根本没有在湖边见到小皇子还有皇贵妃。”芙昭媛一直在磕头,她没想到,丽婕妤的到来不仅没有为她澄清事实,反而加重了她的嫌疑。其实,她见过楚向晚和元儿,可是她不敢说出来,害怕自己的嫌疑会更重。 “丽婕妤,你和芙昭媛待在一起多久?” “回皇上,不过几句话的功夫。” “好,芙昭媛,你去湖边是几时的事?” “回皇上,未初二刻?。” “丽婕妤,你遇见芙昭媛是什么时辰?” “约莫未初三刻。” “你们听到小皇子出事是什么时辰?” “回皇上,未正时分。” “好,那就是说你和芙昭媛只待了一盏茶的功夫。” “是。” “芙昭媛,朕问你,未初二刻至未初三刻,你在湖边都没有见到小皇子和皇贵妃?” “皇上,许是臣妾离开以后皇贵妃和小皇子才来的。” “住口,还在狡辩,朕问过皇贵妃,她说自己未初一刻就已经在湖边假山那里了,未正时分皇贵妃才从湖里被救了上来,从未初一刻到未正时分,这中间足足三刻钟,你居然说没看到小皇子和皇贵妃?” “皇上恕罪,臣妾真的没有推小皇子落水啊!臣妾是冤枉的,真的是冤枉的。”芙昭媛已经说不出别的什么话了。 “哼,你是冤枉的,难道是这个奴才要杀小皇子和皇贵妃,她与他们素无瓜葛,为何要痛下杀手?你是她的主子,若不是你指使,难道还有什么旁的人吗?” “是啊,你说,到底是谁指使你的?要你来诬陷本宫?”芙昭媛推搡着逢春,几近崩溃。 “娘娘,奴婢是受您的指使,您不能把全部罪责都推到奴婢的头上啊!”逢春也是泣不成声,她已经被芙昭媛推搡得披头散发。 “好了,不要再演戏了。芙昭媛,朕自问带你不薄,你居然如此狠毒,连一个孩子和孕妇都不放过。”皇甫敬文此时对这个女人已经厌恶到了极点。他继续说道:“来人,传朕旨意,芙昭媛企图谋害皇子、皇贵妃,心肠歹毒,罪不可赦,即刻废去名位,贬为采女,打入冷宫,永世不得出。宫女逢春助纣为虐,但念其有悔过之意,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打八十大板,去内务府杂役司永世服苦役。” “皇上,皇上——”凄厉的叫声,是芙昭媛的;“娘娘救我——”痛哭和哀嚎是逢春的,两个人被拖出门外很远,仍然能听到求饶的喊声。 “皇上息怒,既然已经抓住了元凶,皇上也该放心了吧。”丽婕妤走到皇甫敬文的身边,看见皇甫敬文疲惫的样子,她很心疼地为他按着太阳穴。 “朕没事,对了,皇贵妃那里你暂时不要说此事,以免她听了伤心。”皇甫敬文避开了丽婕妤的触碰,站起来背对着她说。 丽婕妤的脸上有一瞬间的落寞,但是她调整自己的语气,问道:“为何?早一日让姐姐知道日后才能更小心提防。” “向晚的精神还不大好,朕不希望她听到这些事情烦心难过,她总是为他人着想,思虑太多不利于养好身体。至于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朕会好好保护她和孩子。”皇甫敬文想到楚向晚,嘴角就微微地翘了起来,这个女人,是他一生要呵护的人。 “皇上对姐姐真是一往情深,希望姐姐知道珍惜。”看着皇甫敬垚陷入沉思的侧脸,丽婕妤话中说不清是酸楚还是忌妒。 “你说什么?”皇甫敬文回头问道。 “臣妾是说,皇上对姐姐这样好,臣妾也希望姐姐一切平安。”丽婕妤逼回眼里的潮湿,笑着回道。 1注释:此处的时间借用了宋朝以后的计时标准。把二十时辰中每个时辰平分为初、正两部分,这样,子初、子正、丑初、丑正······依次下去,恰为二十四时辰,同现在一天二十四小时时间一致。一个时辰是2小时,而一刻大约是15分钟,未时是下午的13点~15点,未初时分就是下午的13点整,未初二刻就是13点30分。 第四十一章 冷宫 “皇上,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臣妾?臣妾伴你三年了,你说废就废,丝毫不念旧情,你为什么这么狠心?皇上——”芙昭媛,不,现在应该叫江采女了,她一个人被丢在了阴森森的冷宫之中,瑟缩着,抱着双肩,坐在墙角呢喃着。 冷宫之所以叫人绝望,是因为宫里有规定,但凡被打入冷宫的女子,夏日要穿厚厚的冬衣盖棉被,冬日却只能着单衣盖薄毯,每人单住一间屋子,时间一长,人的心神就会涣散,很多人因为受不了冷宫的这种孤独和压抑,最后就只有一条路,就是活活被逼疯。所以,江莉羽被打入冷宫,此生也就无望了,从未有人被打入冷宫还能离开的,皇甫敬文还不如直接赐死,来个痛快,好过在这个无尽的牢笼过着暗无天日的下半辈子。 方晓寒在宫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气得大骂江莉羽:“以前这个贱人不声不响的,没想到她妒忌本宫有皇子傍身,居然包藏祸心,想趁生日宴害我皇儿。好好的生日宴就被她给毁了,皇上真是太心软了,居然还给她采女的身份,照本宫看,就应该三尺白绫,一杯毒酒,了断了她才好,真是贱人。” “娘娘,其实依奴婢看,皇上将她打入冷宫,也够她受的。皇上不知道,您还不清楚吗?冷宫是什么地方,时间长了,不傻也疯,到时候娘娘想怎么解决她都行。”身边的留琴劝解道。 “说的也是,记住,你让人时时去探望这个江采女,好歹也是姐妹一场,别让她在冷宫里太寂寞。”方晓舟阴恻恻地笑了起来。 “是,奴婢知道该怎么做。”留琴作势福了福身。 “什么,居然是江莉羽,这倒是出乎本宫的意料之外,不过,这宫里女人的心思深着呢,真是猜不准下一刻动手的又会是谁。可是,本宫怎么觉得这件事蹊跷得很,这么顺利就揪出了幕后黑手,还是她自己的宫女去告发的,真是峰回路转,这宫里的戏真是越来越好看了。可惜了,差那么一点楚向晚就一尸两命了,不过本宫说过,楚向晚是众矢之的,不用自己出手,想解决她的大有人在。本宫倒是要看看,这万千宠爱的皇贵妃到底能不能安全地生下这一胎。”方晓寒在毓庆宫里笑着说道,她对这个江莉羽认识不深,也不知道此事是否真的是江莉羽所为,不过在她看来,不管是谁,只要是针对楚向晚的,都合她的心意。 第二日傍晚时分,天空中下起瓢泼大雨,电闪雷鸣的时候,楚向晚刚睡着又被惊醒。她猛然睁开眼睛,看见皇甫敬文正坐在床头,静静地望着她。见她醒了,皇甫敬文轻抚着楚向晚的脸颊,安慰道:“别怕,朕在这里陪着你。” “皇上,晚膳用了吗?” “还没有,朕处理完公事就过来了。” “这怎么行?臣妾正好也没吃,陪皇上一起吧。倩儿,叫人传膳。” 不过一刻,膳食就已经摆上了桌。楚向晚盯着一桌子的菜,一直没有下筷子。 “怎么,身体还是不舒服吗?为何不吃?”皇甫敬文担忧地扶住楚向晚的身子。 “无事,臣妾只是担心元儿,想去看看那孩子。” “你不要操心太过,朕已经去看过他,只是受了些惊吓,有他母妃陪着,不会有事的。” “孩子还小,正是需要父皇母妃的时候,皇上应该多去陪陪他,臣妾这里无事。” “向晚,身为皇子,越早独立越好,在皇家,三岁已经不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童了。反而是你,怀着六个月的身孕,正是最要紧的时候,要好好照顾。好了,来吃点东西吧,若是嫌东西不好吃,朕让小厨房重新给你做。” “皇上,臣妾吃就是了。”楚向晚吃了两口,她又想起来一件事情,她问道:“皇上,臣妾听说你这两日在查当日小皇子落水的经过,现在如何了?” “你看,朕刚说不让你操心太过,你就又操心了。”皇甫敬文敷衍着,他不想楚向晚知道这些事情。 “皇上,这件事情和臣妾有关,如果查到什么,请皇上据实以告。” 楚向晚骨子里的执拗皇甫敬文是知道的,他叹了口气,说道:“好,但是要等你把晚膳用完,不然,你再坚持朕也不会说的。” 待奴才们把东西收走以后,楚向晚对皇甫敬文说:“这下皇上可以说了吧。” “是芙昭媛,她见你和元儿在湖边玩,周围又没人,就指使她的宫女逢春推元儿落水,朕已经将她贬为采女,永世不得迁出冷宫。” “这——是她自己承认的?” “不,是逢春主动揭发的,她因为太过害怕,就找了马珲坦承此事。起先,江莉羽还不愿承认。” “皇上,江采女在皇上做太子的时候就服侍了,这次的事情可能只是她一时糊涂,还请皇上念在她多年服侍的份上,放她出冷宫,禁足罚奉就好,臣妾和元儿毕竟没出事。”楚向晚劝道,她也觉得这件事情很是奇怪,江莉羽与她并无多少接触,为何在推元儿落水以后,还能算准自己会跳湖救人,况且,不是亲近之人,不可能知道她不识水性。 “如果你和元儿真的出事了,后果实在不堪设想。朕将她打入冷宫已经是格外开恩,向晚,朕知道你善良,可是,这一次,朕必须让后宫都知道,任何想要伤害你和皇嗣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你不要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一切都有朕在,朕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皇甫敬文紧紧地搂着楚向晚,就像抱着一件珍宝,楚向晚在他的怀里没有再说话。 今晚,他们又回到了从前在东宫下棋谈诗的日子,屋外冷风呼啸,屋内却一室温馨。倩儿看着屋内的两个人,有一瞬间,她冒出了一个念头:如果睿王一直不回来,小姐又平安生下孩子,以后的日子,小姐会不会过得舒心一点? 几日后,逢春被发现吊死在杂役司宫女房间的横梁上,宫内又是一阵骚动。杂役司的人说,逢春留下了一封遗书,称自己杀害皇子在前,背叛主子在后,实在无颜再苟活于人世,只能以死谢罪。马珲回禀的时候,皇甫敬文没有放在心上,只当她是受不了良心谴责,可是楚向晚在宫里听到这个消息,让她更加觉得,这次元儿落水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确实,树欲静而风不止,搅起风波的人又去了冷宫,去挑起更大的事端。 第四十二章 挑唆 “吱呀”一声,江莉羽的房门突然开了。外面还下着大雨,三月中旬的天气,虽说早已立春,可是这天气乍暖还寒,雨里夹杂着丝丝寒意,江莉羽着单薄的中衣被冻得瑟瑟发抖。半天,门口才出现一个人,这个人披着黑色的斗篷,脸藏在帽子里,背着光,江莉羽看不清这个人是谁,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是一个女人,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人。 来人慢慢踏进了屋子,关上了门,她把披风上的帽子摘下,露出了一张精致清丽的脸孔。 “是你。”江莉羽看清对方的脸,有一瞬间的惊诧。 “是我,怎么,这才在冷宫待了半个月,江采女就不认识本宫了?” “你这个贱人,为什么要在皇上面前陷害我?”江莉羽终于反应过来,对着面前的丽婕妤厉声质问。 “本宫当日说的都是实话,何来陷害?”丽婕妤面不改色。 “什么弄丢了手帕,什么遇见我一个人行色匆匆,都是假的。我们明明在湖边相遇,你一直我和一起应该很清楚,从湖边离开的时候我并没有指使逢春推小皇子落水!” “是,我们是在湖边相遇,你也没有指使逢春。可是,人是逢春推的,她又是你的奴才,若是我说了实情,皇上也不会相信,甚至我也会被牵连在内,你想,我会这样做吗?” “难道是你,是你指使的逢春,我们向来没交情,那日你为何会正好在湖边撞见我,还与我同行离开?” “若是我,我今日还会来见你吗?” 江莉羽已经糊涂了,她在思考丽婕妤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其实,你也算不得冤枉,不是吗?”丽婕妤继续说道。 “你什么意思?”江莉羽抬头问道,她的脸色有些不自然。 “什么意思,你当真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你在湖边驻足良久,你看着皇贵妃和小皇子的时候,那种狠毒的眼神,你当真没有动过杀机吗?” “我——”江莉羽已经语塞。 “你自己心里也清楚得很,也许,我不拉你离开,这件事的结果也是一样的。” “可是我终究没有做,为什么,皇上就是不相信我,还我把打入冷宫。”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宫里的斗争无日无休,你已经进了冷宫,倒是不用再理后宫的风风雨雨了。”丽婕妤的口气听来似乎还有几分羡慕。 “哼,你说的轻松,这里冬冷夏热,我一个低到尘埃里的小小采女,只能任人践踏。自我住进冷宫这半个月,慧妃日日让人来我这里捣乱,你看看这满地的狼藉,都是他们干的好事,天长日久,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这些人折磨死。”江莉羽怨恨而又无奈。 “慧妃只是一时气愤,皇贵妃却心地善良,听说,姐姐还为你在皇上面前求情。” “都不是好东西,楚向晚不过是为了在皇上面前表现她的仁善而已,假惺惺,若真是求了,皇上那么宠她,为什么不放我出冷宫?皇上嘴上说是因为我谋害皇子,实际上,是心疼楚向晚和她孩子的性命。就算真是我做的,不过就是落水,也未出人命,皇上何以处罚我处罚得这么重,千错万错,都是这个女人的错!”江莉羽说着说着,不知不觉中,已经把矛头对准了楚向晚。 “皇贵妃姐姐心善,从来不想伤害任何人。”丽婕妤继续说道。 “我只比她晚进宫一年,可是,皇上从不拿正眼看其他人,一心都扑在她的身上,从以前到现在,她一直装着一副温柔娴淑的样子,哄骗皇上的宠爱。寒门出身,凭什么与我们这些高门女子争宠,我最见不得的就是她那个恬静淡然的虚伪样子。”江莉羽一吐心中的怨愤。 “以皇贵妃的恩宠,生下皇子,只怕皇上就会封后了吧。”丽婕妤继续刺激道。 “皇后?”江莉羽不甘地念道。 “我来到这里都因她而起,我不会让她那么顺利的。冷宫无望,就算是死,我也要拉她垫背。”江莉羽恶声发誓道。 “何必如此悲观,你能留下一条性命,就该好好珍惜。比起像逢春那样去了杂役司没几日就丢了性命,你已经是幸运的了。” “什么,逢春死了?怎么死的?是楚向晚?还是方晓舟?”江莉羽的脸色有不解,更多的是恐惧。 见目的已经达到,丽婕妤嘴角微抬,假意劝道:“你不要多想,也不要做傻事,也许皇上回心转意,就会放你出去的。时间不早,我也该走了,有什么事你找人传话给我,能帮的我一定帮,就当我在皇上面前没有说出实情的一点补偿吧。” 丽婕妤点起了江莉羽心中的那把火,就离开了。她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江莉羽这把刀还有最后一次用处,希望她这次能帮她解决掉她想解决的人。 丽婕妤回到玉棠宫的时候,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从小就服侍她的丫环忍冬心疼地说道:“小姐,外面雨大风急,您过几日再去冷宫又何妨?” “打铁趁热,江莉羽受冤被贬,这半月的冷宫日子已经让她不成人形,现在,正是我挑唆她对付关雎宫那位的最好时机。”丽婕妤的眼睛里满是算计。 “小姐,为什么你对皇贵妃突然就······”忍冬没有再说下去,她不明白,小姐以前和皇贵妃很是要好,甚至在皇贵妃怀孕之初还特意为皇贵妃寻来了价值不菲的送子观音,可是现在,小姐却处心积虑地要置皇贵妃于死地。 “本以为,楚向晚你和皇上两情相悦,那么,即使我再爱皇上也没什么好争的。我一早决定,帮着皇上照顾好她,也算是全了我对皇上的一片心。可是,忍冬,你知道吗?有一晚,皇上睡在我的身边,在梦里他居然说‘皇甫敬垚,向晚已经是我的了,她有我的孩子,你再也不会得到她了’。原来,楚向晚的心里是睿王,难怪我在她面前提起皇上,她从来都是淡淡的。” “小姐是说,她和睿王——”忍冬惊讶地睁大双眼。 “是,她既伤害皇上,我当然不能容她。与其让皇上痛苦,不如让她消失,让真正爱护皇上的人来好好对待皇上。”丽婕妤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有泪水。说实话,她对皇甫敬文的真情确实是楚向晚比不上的。只不过动了歪念头的她,皇甫敬文又如何会爱上呢? “小姐,奴婢知道你对皇上一往情深,既然小姐已经决定怎么做,奴婢会一直帮着小姐,让小姐成为皇上心尖上的人。”忍冬握着丽婕妤的手安慰道。 第四十三章 清明祭礼 丽婕妤——付青芜,在这个宫里不是最美的,也不是家族最有势力的,更不是皇上最钟爱的,但是,这一个月,是她得承雨露最多的日子。楚向晚有心撮合,皇甫敬文爱屋及乌,让她在这一个月内频频得到皇甫敬文的召幸。这一个月里,她已经是丽充容了。付青芜也一直没有闲着,冷宫那里她下了不少的功夫。江莉羽的饭桌上经常出现被下了毒的饭菜,晚上还时常听见自己的屋外有很多的怪声,让她精力憔悴、夜不能眠,不过是在冷宫待了一个多月,江莉羽已经瘦的不成人样。一个成日生活在恐惧和惊吓当中的人,神志已经渐渐不清,江莉羽已近疯癫,整天吵着要离开冷宫。 这一天的机会,终于让江莉羽等来了。 清明时节雨纷纷,可是真正清明这一天的天气却是一片晴空。皇家的祭祀之礼在宫中的重康殿进行,这一天,皇帝要带着众妃嫔祭告上天和先祖,祈求这一年的风调雨顺,按规矩,皇帝和皇后还要在宫里开辟的一小块菜地里象征性地播种耕地,以示皇帝对农业耕作的重视。 楚向晚已经是七个多月的身孕了,挺着这样的大肚子,由倩儿和丽充容一路扶着,慢慢地走在后面。方晓舟在重康殿的门口遇见她们的时候,故意嘲讽道:“哟,皇贵妃好大的架子,贴身奴婢扶着也就算了,怎么这丽充容也像个奴婢似的跟在旁边服侍?” 付青芜的脸一下子涨的通红,人前她还是那个楚楚温柔的女子,她低着头小声回道:“皇贵妃姐姐月份日大,需要小心些才是。皇上的子嗣,不能有半点疏忽。” “丽充容这话说的真是谄媚,不过也是,要不是有皇贵妃的推荐,哪有你近日的得宠呢?”方晓舟话说得直白,不留一点余地。 “娘娘,嫔妾没有这样想。”丽充容反驳道。 “谁没怀过孩子,摆出这样矫情的样子给谁看呢?”方晓舟不理会付青芜,径直跨入殿内。 “姐姐,我——”付青芜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我明白,你无须理会慧妃的话,她向来如此。”楚向晚拍拍付青芜的手,安慰着她。 祭祀之礼大约进行了一个时辰,皇帝又带着众人去了宫内专辟的菜地。宫里没有皇后,皇甫敬文一个人耕种即可。他本想让楚向晚一起,可是楚向晚月份渐大,他不敢让楚向晚太过劳累,就将此想作罢。他想,一旦向晚生了孩子,他就封她为皇后,以后每年的清明节,还怕没有这个机会吗? 就在众人都把注意力放在皇甫敬文身上的时候,突然有人尖叫出声。 “娘娘,你放开娘娘!”出声的是倩儿。 因为耕种时间不短,皇甫敬文怕楚向晚一直站着支撑不住,就让倩儿和丽充容扶着楚向晚坐在了旁边的凉亭里。现在听到呼声,皇甫敬文回头,却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正拿着一支发簪抵在楚向晚的喉咙上。 皇甫敬文疾步走到凉亭外,对着这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竟敢挟持皇贵妃?” 这个女人听到皇甫敬文的问话,身体突然僵直了,她抬头盯着皇甫敬文:“皇上,你不认识臣妾了吗?臣妾是您的芙昭媛那!” 众人叽叽喳喳起来,“她是芙昭媛?”“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她不是在冷宫吗?”,江莉羽此刻披头散发,脸上画着红红白白的胭脂水粉,衣衫拖沓、不辨眉目,她的变化之大不仅是皇甫敬文认不出来,就连宫内众人见了都觉得物是人非。 “朕不是一早有旨意,你此生都不能出冷宫吗?你好大的胆子,居然偷跑出来,还挟持皇贵妃!”近日宫人都忙于清明祭祀之事,所以,才疏忽了冷宫的看守,让江莉羽有机可乘。 “皇上,您为什么就是不相信臣妾,臣妾真的没有指使逢春推小皇子落水啊!冷宫好可怕,臣妾不要待在那里!”江莉羽已经糊涂,一直在说着自己是冤枉的,她情绪激动,一心想的是离开冷宫那个鬼地方。 “你先把手中的簪子放下,朕会彻查,好不好?”皇甫敬文看见江莉羽的疯癫情状,觉得这个女人已经神志不清,现在只能安抚她好让她放开楚向晚。 “真的?” “朕一言九鼎。” 江莉羽逐渐松开手中的簪子,此时付青芜正好在离江莉羽最近的地方,她说道:“是啊,你快点放开皇贵妃姐姐,你已经谋害过一次皇嗣了,皇上只是贬你进冷宫已经是格外开恩了。你只要放了姐姐,乖乖地回冷宫,皇上一定不会过于严惩的。” 一听到冷宫,本来渐渐放松的手又握紧了簪子,她摇着头说:“我不要回去!不要回去!” 眼看着江莉羽失控,簪子要扎进楚向晚的脖子,突然,有人从后面一把握住了江莉羽的两只手,原来是趁他们说话的空隙,马珲使眼色让身边的侍卫从身后靠近江莉羽,一举拿下她。被人制住,江莉羽情绪更加不受控制,她左右挣扎着,侍卫一个没抓住,倒是让她脱离了他们的钳制。 江莉羽跑向楚向晚,在慌乱间她抓住了楚向晚的衣袖,后面的侍卫又冲上来抓江莉羽,推搡间,楚向晚不知道被谁从身后推了一把,眼看着就要从凉亭内的石阶上滚下来。楚向晚向身边的付青芜高呼了一声:“妹妹。”付青芜没办法,此时她离她最近,若是不伸出手一定惹人怀疑,况且她当时想的是,即使她一个没抓稳,和皇贵妃一起跌下去,她也只是受点轻伤,而楚向晚的孩子,一定是凶多吉少。于是,她抓住楚向晚的手,假意没站稳,和楚向晚一起滚了下去。 “向晚!”皇甫敬文眼看着楚向晚从石阶上滚下来,他大步奔了过来。 “呃!”楚向晚躺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肚子,此时的她脸色变得煞白,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向晚,你怎么样了?”皇甫敬文扶起楚向晚,他急急出声,看着这样的情形,他也不知所措了。 第四十四章 落胎 “你们放开我!”江莉羽被侍卫紧紧地抓住,动弹不得。听见马珲吩咐人要押她回冷宫严加看管,她又疯癫起来,最后被人堵上嘴,抬了回去。 “臣妾好些了,皇上。”楚向晚躺在皇甫敬文的怀里,终于缓了过来。肚子还是有些疼,不过脸色已经好多了。 楚向晚又连忙去看和她一起滚下来的付青芜,皇甫敬文只顾着看楚向晚,根本没有时间去关心付青芜。这一看,吓了楚向晚一跳,付青芜躺在地上已经昏了过去,下身的裙摆上已经洇出了血迹,忍冬冲上前扶住付青芜,急得眼泪直掉。 “妹妹!”楚向晚惊呼出声。 “这是怎么回事?”皇甫敬文出声问忍冬。 “奴婢······奴婢也不知道。” “难道妹妹有了?皇上,快点请太医。”楚向晚看见血迹越来越来,知道情况紧急。 “向晚,朕先送你回关雎宫。马珲,让太医直接去关雎宫等着。另外,再派人送丽充容回玉棠宫,找个太医直接去为她诊治。”皇甫敬文扶起楚向晚就想离开。 “皇上,臣妾没什么大碍了,皇上送妹妹回宫吧,皇嗣的事情不能耽误。”楚向晚很是担心付青芜。 “胡说,有没有事要等太医看过才行,朕要陪着你。”皇甫敬文不放心。 “皇上,那臣妾与你一起去玉棠宫,让太医都在玉棠宫等着如何?”楚向晚执拗,皇甫敬文只能带着她一起去了玉棠宫。 到了玉棠宫,有人把付青芜抬进了寝殿,有太医进去为付青芜诊脉。殿外皇甫敬文陪着楚向晚,让太医诊治,太医皱着眉头诊了半天脉,摸着胡子说道:“回皇上,孩子没事。幸好皇贵妃跌下来的时候,身子没有直接撞在石阶上,否则······”皇甫敬文松了一口气,楚向晚知道,刚刚她摔下来的时候,要不是牵扯着付青芜垫在下面,她肚子里的孩子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寝殿内的太医突然疾步出来,胆战心惊地跪下说:“皇上,丽充容小产了!” “什么?什么时候有的身孕?”皇甫敬文很是诧异。 “刚刚一个月多上一点,丽充容这一跤摔得不轻,此时已经有血崩之兆,臣要立刻找医女为娘娘引产。” “好,丽充容性命要紧,你快去吧。”皇甫敬文没想到付青芜也怀孕了,只不过落胎既已成事实,那也就只能作罢。也许是所有的事情都来的太快又去的太快,皇甫敬文并没有多少的悲喜。 “都是我的错,如果她当时不是为了救我,就不会一起摔下去,孩子也不会······”楚向晚开始自责,她没想到自己连累了付青芜,让她失去了孩子。 “不是你的错,不要这样自责,没有人知道她怀了孩子,这只是一个意外。” “妹妹是无辜的,她不该受这样的罪。”楚向晚眼眶湿了,深陷在自责中不能自拔。 “向晚,你不要这样激动,会伤了你自己的身体。”皇甫敬文把楚向晚揽入自己的怀里,看着楚向晚痛苦的样子,他很怕她忧思过重,影响到孩子。毕竟,她也刚刚摔倒,受了不小的惊吓。 奴才进进出出的,一盆又一盆的血水被端出来倒掉,所有人都是忙忙碌碌的,皇甫敬文想劝楚向晚回去休息,可是楚向晚坚持要等付青芜醒了才肯离开。 终于,两个时辰以后,太医带着忍冬出来了。 “启禀皇上,丽充容已经无大碍,只是此次血崩恐怕会留下后遗症,一年内皇上不宜亲近,需要好好调养才是。”太医说完,就告退煎药去了。 “皇上,娘娘已经醒了,想见您。”忍冬跪下说道。 “皇上,臣妾跟您一起进去看看妹妹吧。”楚向晚和皇甫敬文一起进了寝殿。 殿内还有很浓重的血腥味,付青芜就这样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没有半点生机。在看见皇甫敬文进来的一刹那,她的泪水就不自觉地流了下来。但是,看见随之进来的楚向晚,再看见她高高挺起的肚子,她的眼睛里有失望,更多的是刻骨的恨。可是,现在,她必须掩饰起自己所有的恨。 “皇上,臣妾的孩子没了。”说完就是失声痛哭,皇甫敬文上前将付青芜搂在怀里安慰。付青芜向来温柔顺从,今天的哭声却格外的凄凉,让楚向晚听了,心里更加的难受和自责。 “妹妹,”楚向晚在旁边歉疚道,“是我害了你,如果不是我拉住了你,你也不会滚下阶梯失了孩子。都是我的错,妹妹,求你原谅姐姐。” 付青芜的脸掩在皇甫敬文的怀中,谁也没有看见她此刻扭曲的面庞,她死死地握住拳头,指甲几乎掐得掌心要流出血来,她现在只能忍耐不能发作,所以,待隐藏起所有的情绪,她从皇甫敬文的怀里坐直起身,故作自责:“不关姐姐的事,是妹妹自己糊涂,怀了孩子竟也不知道。”说完又转头向皇甫敬文说道:“求皇上恕罪,是臣妾没有保护好皇嗣。” 皇甫敬文轻声安慰道:“你初次有孕,不知道也是正常,这件事错不在你,你好好休养就是。朕还要送皇贵妃回关雎宫休息,你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向内务府要,过几日朕再来看你。” “皇上,您不如留下来陪妹妹,臣妾无事,可以自己回宫。”楚向晚能看出付青芜眼睛里是希望皇甫敬文留下来的,她也不忍在此时让皇甫敬文离开。 “这里有太医照料着,不会有事,倒是你,今日的事情太多,又摔倒跌跤,虽说太医诊过说没有大碍,但你的月份大了,朕要一直陪着你才能放心。丽充容,你好好歇着吧。”皇甫敬文说完就要挽着楚向晚离开。 “皇上说的是,姐姐今日受惊不小,我的孩子已经——姐姐的千万不要再有事。”明明心里已经恨得滴出血来,可是只能装着关心体贴的样子。 皇甫敬文点点头,一手挽着楚向晚的腰,一手抓着楚向晚的手,扶着她慢慢地离开了。 付青芜盯着他们离开的身影,流干了眼泪,慢慢地,眼里的悲伤变成了强烈的杀意。 第四十五章 赐死 关雎宫里,皇甫敬文送楚向晚回来,一进殿,楚向晚就跪下了。 “向晚,这是干什么?你快起来,地上湿气重,你还怀着身孕呢。倩儿,快扶你主子起来。”皇甫敬文看到楚向晚突然下跪,唬了一跳。 倩儿上前想要扶起楚向晚,被楚向晚推开了她的手臂。 楚向晚直直地望着皇甫敬文,面带忧伤:“皇上,臣妾求您一件事。请皇上多眷顾丽充容,常去看看她,她失了孩子都是受臣妾的连累,她失子之痛,需要皇上的开解安慰。” “好,你说什么朕都答应,你先起来。朕即刻就晋封她为充媛,你看如何?”皇甫敬文看着楚向晚难过的样子,嘴里答应着。 “皇上,妹妹她对皇上一片深情,还请皇上不要辜负。”楚向晚听到皇甫敬文只是说要给付青芜晋位分,就知道皇甫敬文并没有把付青芜的感情放在心上。她不忍心看着付青芜没了孩子还一直这样痴心却得不到回报,因此,她一直在为付青芜说话。 “好了好了,你再不起来,朕要生气了。朕会去看她的,可是,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身子,太医也说不让你思虑过重,你就少操心别人的事情了,好吗?”皇甫敬文上前扶起楚向晚,搂着她劝解道。 楚向晚看着皇甫敬文的样子,知道多说无益,这种事情不是一时一刻能见效的,皇甫敬文既然晋了付青芜的位分,这以后的日子,终归是有希望的,也算是她失了孩子的一点点小小的慰藉吧。 “圣旨到。”有太监突然来到玉棠宫传旨。 忍冬扶着付青芜准备下床接旨。 “皇上吩咐,娘娘身子虚弱,不必起来接旨了。”太监捏着嗓子说道,“皇上有旨,即日起,晋丽充容为充媛,钦此。”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付青芜在床上叩头。 “恭喜丽充媛了。”太监收了忍冬递上的一片金叶子。 “烦请公公回去的时候代本宫向皇上谢恩。”付青芜柔声说道。 “是,奴才知道,娘娘和皇贵妃真是姐妹情深,皇贵妃一回关雎宫就向皇上求了这道旨意。”小太监谄媚说道。 “是嘛,那本宫改日要去多谢皇贵妃了。”付青芜脸上有一瞬间的尴尬,还有一闪而过的怒,不过最后都变成了微笑。 “皇上现下还在关雎宫,奴才会为娘娘转达您对皇贵妃的谢意。”小太监的话让付青芜的双手紧紧抓住棉被,眼看着被面都要被扯破了。 忍冬上前抚着付青芜的手,对太监笑道:“公公请回吧,娘娘也要歇息了。” “那奴才告退。”小太监拿着金叶子高兴地离开了。付青芜脸上的笑再也端不住,她一把扯开身上的被子扔在地上,眼睛直勾勾的,余下一室的死寂。 “小姐,您不要难过,孩子,以后您还会有的。”忍冬不忍心看着付青芜这样失魂落魄的样子,在一旁劝慰道。 “难过?是啊,我的难过谁会管,就连皇上,都不愿意多在这待一会儿。”付青芜想到皇甫敬文搂着楚向晚离去时那副呵护的样子,就好像自己的心被人硬生生地剜了一刀。 “皇上他,还是关心娘娘的,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有了晋封的旨意。” “你不是也听见了,刚刚传旨太监说,是皇贵妃求了,才有我这个充媛的。我真是要感谢这位好姐姐了,只要她开口,没什么是皇上不答应的。”付青芜脸上嘲讽着说道。 “皇上不过是因为孩子才这样惯着皇贵妃的。”忍冬说这话自己都觉得心虚,可是,她现在只想安慰付青芜,让她的心绪不要那么坏。 “是吗?我怀的也是皇上的孩子,难道就因为我小产了,就成了无关紧要的人吗?皇上到现在还在她的宫里,为什么,皇上,为什么你要对这种女人关怀备至,臣妾才是真的爱你的人那!”付青芜很清醒,所以才会伤的更痛,才会声嘶力竭。 “小姐,你不要这样激动,你的身子还虚弱,需要好好休息。” “楚向晚,我不会放过她,若不是她摔下来压在我的肚子上,我的孩子也不会没了。为什么,为什么最后失掉的是我的孩子?”付青芜捂着自己的肚子,恨恨地看着窗外,她发誓道:“孩子,母妃不会让你白死,一定会为你报这个仇!” “小姐,来日方长,您一定会再有孩子的。”忍冬扶付青芜躺下,此时的付青芜披头散发,面目狰狞,叫人看了害怕。 三日后,皇甫敬文下旨杖杀了冷宫内看守宫门的奴才,并且下旨赐死江莉羽,而江莉羽的父亲,在数日后也被人告发贪赃枉法、侵吞国库等数条罪名,全家被流放岭南。 付青芜在宫里听到赐死的消息后,什么也没有说,立刻带着忍冬去了冷宫。 “啪!”一个巴掌,江莉羽被付青芜打得跌在了地上,这一巴掌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付青芜也累得瘫坐在屋内的椅子上。 屋外,忍冬疏通了几锭银子,让行刑的人退在一边等候片刻,待时间一到,就会有人捧着白绫进屋。 “你!”江莉羽一手指着付青芜,一手摸着自己发烫的脸颊,惊恐地望着付青芜。虽然她的神智早已不清,但是,付青芜此刻的表情还是吓到了她,让她愣愣地趴在地上半天。 “只是赐你三尺白绫,真是便宜你了。若是本宫,一定会让人一刀一刀地割掉你身上的肉,让你的血流尽而死。”付青芜冷冷地看着地上的江莉羽,那眼神,就好像在看地上一只随时可以被踩死的蝼蚁。 听到“死“这个字,江莉羽似乎清醒了些,她开始大叫:“不!皇上答应我会彻查,让我离开冷宫的。” “离开?你真是做梦,你这个贱人,早知道一开始就该让你死,否则我的孩子也不会——”付青芜的手抓着桌边,指甲太用力,以至于硬生生地插进了木屑之中。 “孩子?我没有,我没有推小皇子下水啊!我没有!”江莉羽又开始疯癫。 “你杀的是我的孩子,是我和皇上的孩子!”付青芜眼里的泪开始积蓄,她的声音也提高了。 “你的孩子?哈哈哈,”江莉羽拍着手,“报应啊,报应,谁让你去救楚向晚的!” 看着这样一个半是疯癫半是清醒的江莉羽,付青芜一把抓住她的衣领,在她耳边说道:“本来是想留着你对付楚向晚的,谁知道你居然害死了本宫的孩子,本宫会亲眼看着你上路,看看你那张临死前痛苦的脸,以慰本宫孩子的在天之灵。” “是你,是你找人在我的饭菜里下毒,还有屋外的怪声,是你!”说到最后,江莉羽似乎清醒了许多。 “是我,不过,还有你不知道的,当初指使逢春推皇子下水的也是我。”付青芜的声音轻轻的,可是每说一个字都让江莉羽的脸色变得更白。 “皇上,我要去告诉皇上!”江莉羽说着要往外跑。 房门打开,忍冬带着行刑的人进来,说道:“江采女,时辰已到,请上路吧。” 几个奴才一人一边架着江莉羽又回到了屋内,几下功夫,都是做熟练的了,就给江莉羽的脖子套好了白绫,底下的人一扯,抱着江莉羽的人一松手,就这样,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江莉羽已经停止了挣扎。 这整个过称,付青芜都静静地看着,直到最后江莉羽断气,她带着满面的泪水和忍冬离开。跨出冷宫的门,她在心里默默地说着:楚向晚,你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 第四十六章 会面 这半个月,付青芜几乎每天都要去关雎宫,楚向晚不忍心她刚刚小产来回奔波,就劝她留在玉棠宫好好休养,可是她却说正因为自己的孩子没了,才更要好好照顾姐姐,保护好姐姐的孩子,皇上已经没了一个皇嗣,姐姐的决不能再有事。楚向晚听了以后,内心更加愧疚,付青芜对她的殷勤,让她无法再拒绝,权当是成全付青芜的丧子之痛吧。 可楚向晚有时候也很疑惑,付青芜的样子看上去并不像是刚刚失子,倒是楚向晚常有自责之语,还是付青芜在安慰她。也许是付青芜照顾得太周到了,让楚向晚觉得,一个人的情绪平息的如此之快,实在是有些不够真实。不过,她又反驳自己,可能是自己孕中多思,付青芜向来温柔顺从,做这一切不过是对她这个姐姐的一片拳拳真心罢了。自此,两个人的感情是越来越好,不过,这只不过是楚向晚的想法而已。 付青芜日日去关雎宫,心里的恨和面上的关切几乎要把她分裂成两个人,有时候她觉得,自己是真的恨楚向晚,可是,只要能在关雎宫看见皇上,无论心内是多痛苦煎熬,她仍然甘之如饴。 今日已经是四月二十三了,楚向晚盯着自己手上的镯子发呆,皇甫敬垚已经走了快两个月,为什么边关一点消息也没有?还是皇甫敬文故意封锁了消息,不让她知道?远济寺之行的京郊行刺,楚向晚看的出来,赫连城是手段狠辣之人,皇甫敬垚和他交锋,估计是势均力敌,况且匈奴各部又被塔塔统一起来,皇甫敬垚在边关若是再有人掣肘,这仗恐怕是不那么好打了。 昨日太医来诊脉,已经说了,大约再有半个月,孩子就会呱呱坠地。当时皇甫敬文也在,他嘱咐楚向晚这半个月一定要小心,又吩咐倩儿和紫章要看好她,那口气就好像是让她们看管一个犯人。楚向晚觉得好笑,皇甫敬文紧张的样子是她从未见过的,可是看见一旁的付青芜低首垂眸的样子,楚向晚又觉得这样的场面是否太过残忍,她沉浸喜悦的时候正是付青芜失落阴暗的时分。 其实,皇甫敬垚在边关很少会想起楚向晚,不是不想,而是逼着自己不让自己想。楚向晚在宫里的日子,从来没有好过过。不可否认,皇甫敬文确实对楚向晚情深一片,可是他却并不能好好保护楚向晚,以至于楚向晚身边一直是危机四伏。他现在只能尽快处理完边关战事,才能重回京城,拿回一切他应得的。 边关的战事一如皇甫敬垚所料,赫连城卷土重来锐不可当,塔塔部的军队是匈奴里面出了名的凶悍彪勇,再加上之前边关数城被屠,华宇和带兵抵挡却连连败退,士气一落千丈。皇甫敬垚一回到边关,见到的是一群残兵败将,军营中不少士兵都受了伤,稀稀拉拉的边关防守就好像是大开的中门,赫连城带兵根本无需吹灰之力就能让大周的军队如摧枯拉朽一般溃不成军。所以,皇甫敬垚回到边关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重整军队和军纪。 二月十六,皇甫敬垚回到了边关,三月初,边关大军在他的整顿下终于重上正轨,可是因为之前对战死伤惨重,所以即使整编完成,可用兵力也少了将近三分之一。二十万大军只剩下十四万,皇甫敬垚想在短时间内一举拿下赫连城的军队是不可能了。 月初虽有几次小小的交锋,也不过是双方的互相试探,既然主帅已经各自归位,自然是要探探对方的虚实,所以,皇甫敬垚和赫连城都没有上战场,双方只是派出了得力的手下较量一番,结果是双方各有胜负,至此两边都没有再轻举妄动。这样的结果让之前吃了败仗的华宇和讥讽道:“还以为睿王一来就能让对方溃不成军,谁知道也不过是僵持不下而已。” “是啊,末将此次出来还想跟着睿王学学如何运筹帷幄,没成想现在连免战牌都挂了出来。”此次一同来边关的邵洲说道。这个邵洲虽然名为虎贲将军,实际上不过是一个纸上谈兵的京官,他因为家族的关系得以入朝为官,可是却一天战场也没有上过,若说武功倒是尚可,只是行军打仗嘛,上了战场,实在是不知道会鹿死谁手。 其实,在皇甫敬垚到达边关的第二个晚上,赫连城就悄悄地拜访过皇甫敬垚。他身着夜行衣,子时以后,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营帐,去了大周的军营。他避开周围巡逻的士兵,在接近皇甫敬垚营帐的时候,一把飞刀,连带着一张字条,被帐内的皇甫敬垚轻松地接在了手中。皇甫敬垚立刻追了出去,两人功力都不弱,就这么你追我赶,一直跑了十里地才停下来。两个人站在大周与匈奴接壤的月牙湖边,静静地对视了很久。 “既是旧相识,就无需遮遮掩掩了吧。”皇甫敬垚率先打破宁静。 赫连城扯下脸上的黑色蒙面,悠闲地说道:“怎么睿王都不看看我的书信,就这么追了出来,不怕有诈?” “需要看吗?能接近本王的帐篷又不让兵士发现的,这边关估计也就你赫连城一人了吧。”皇甫敬垚打开手中的纸条,未看一眼,而是正对着赫连城。他继续说道:“这不过是你想引本王出来的障眼法罢了,是否有内容,是什么内容,都不重要。况且即使有什么事要说,本王抓住要说话的人,不还是一样吗?” “睿王真是好胆色,是否因为今晚没有那位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在我的手上,所以王爷才会这样自信?”赫连城说话无忌,让皇甫敬垚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赫连城,当日的账,本王会一一向你讨回来的。” “是为了那位美人吗?哈哈,你们汉族人不是最讲究三纲五常吗?怎么睿王却如此大胆?”赫连城依旧挑衅,可是皇甫敬垚的面色却渐渐平静下来。 “她,不是你可以亵渎的对象。”皇甫敬垚开门见山,“说吧,你今晚找本王到底是何意?” 第四十七章 心迹 赫连城笑着望向皇甫敬垚:“如果我说,我是来找你谈一笔交易的,如何?” 皇甫敬垚不动声色:“怎么我们之间还有交易可谈吗?本王杀了你的父王,你会愿意跟杀父仇人谈交易?”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不是吗?况且,我不过是和你做一笔交易,交易结束,我照样会找你报仇。”赫连城说的直白。 “好,本王佩服你的直接,说出你的条件吧。” “你帮我解决乌离,之后三年我们休战,这三年,你做你想做的事,我做我想做的事,如何?”赫连城平静说道。 “看起来,这买卖本王并没有什么得利之处。”皇甫敬垚以眼光询问赫连城。 “睿王,一旦你和我联手解决了乌离,匈奴就会是我的囊中之物,我可以保证,十年内不再进犯大周一兵一卒。睿王,上次京郊行刺,我并非眼盲,你们的皇上恐怕早就想对你除之而后快了吧。如果这三年里,边关太平,那你睿王想要永远解决后顾之忧不就有了足够的时间吗?”不得不说,赫连城确实对大周形势了解的一清二楚。 “你的意思是本王会谋反?赫连城,你这是要陷本王于不义吗?” “睿王,明人不说暗话,你现今的处境还容得你在大周继续做一个忠臣吗?且不说朝中的情况,就是宫里那位千娇百媚的皇贵妃,恐怕也是你不得不取皇甫敬文而代之的理由吧。”赫连城说话放肆,可却是实际情况。 皇甫敬垚的心里有自己的打算,赫连城的这笔买卖可以做,比起赫连城的威胁,朝中的威胁更加急需解决。皇甫敬文此次派邵洲同来边关,再加上华宇和一直在边关,就是希望牵制住他在边关的势力,再加上匈奴的对峙,多方掣肘,他一时间想要有什么动作也不是那么容易。皇甫敬文的算盘皇甫敬垚一早就知道,现在赫连城提出要休战,倒是正中他的下怀。不过,赫连城也不是省油的灯,他的十年随时可能变卦,一旦他在匈奴内部站稳脚跟,重新掌握各部的势力,恐怕这买卖的时间也就到头了。 皇甫敬垚笑着说道:“这笔生意本王同意了。” “好,睿王是爽快人,不过近期内我们还是不要正面交锋的好,起码短时间还得做做样子的。等时机成熟,我会与你里应外合,一举解决乌离。”赫连城早已计划好一切,只等皇甫敬垚点头,就可以开始。 赫连城和皇甫敬垚分别回到了自己的营帐,明日开始,事情会一件一件的来,而他们要做的,就是让所有的事情都按照自己的想法走下去。 “谁?”赫连城一进营帐就察觉有人,他闪身几步就来到对方的面前,不经犹豫,就一手掐住了对方的脖子。 “是我,咳咳咳,”对方身材娇小,用手拍打着那只掐住自己脖子的手,断断续续地说,“你快放手。” 听到对方的声音,赫连城立刻松开了手。原来,是乌洛兰。 “这么晚了,你怎么在我的营帐里?”赫连城走到桌边,点亮了桌上的蜡烛。 “本想来找你聊聊天儿,谁知道你的营帐黑灯瞎火的,等着等着我就睡着了。哎,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大晚上的不在营帐歇息,到现在才回来?”乌洛兰好奇地问道。 “我睡不着,出去随便走走。”赫连城敷衍道、 “下次睡不着,记得叫上我,我陪你说说话兴许就好了。”乌洛兰天真的样子叫赫连城有些不愿意直视。 “阿兰,其实不用如此关心我,塔塔现在是匈奴实力最强的部落,你的父王会为你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人。” “赫连,我不许你再说这样的话。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不是王子的身份,你也应该知道我的脾气,只要是我不愿意的,父王也无法勉强我。”乌洛兰倔强地说道,第一次把话说得这么白,就是平日再豪放的草原女子,也会羞红了脸。 “不要为了我和你父王起冲突,你看前些日子来塔塔拜访的呼延王子就很好,对你也是十分在意。”赫连城不想和乌洛兰有情感纠葛,他来到塔塔的第一天,他就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你别说了,我对那个呼延浑什么意思也没有。我现在问你,你是否有意中人了?” “怎会,阿兰你想多了。一日未报父仇,我一日不会成家。”赫连城虽然嘴上否认,可是脑海里却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那,那你喜欢我吗?”乌洛兰问出了长久以来的心中所想。 “公主美丽大方,犹如草原明珠,有谁不喜欢呢?” 乌洛兰笑了,赫连城说的不错,乌洛兰是漂亮,可是他说的喜欢和乌洛兰心里想的喜欢却并不是同一个意思。 “好了阿兰,夜深露重,你回去休息吧。” “好,那你也早些休息吧。” 乌洛兰高兴地离开了,她以为自己已经得到了想听的答案,可是赫连城望着落下的帘子望了许久,他在心里默默说道:“阿兰,不要怪我,为了我父王,为了匈奴,我只能这么做。” 就这样,从三月开始,双方的军队几乎没有开始几场大规模的正面较量,期间不过是小打小闹地互相偷袭而已。乌离曾经找过赫连城,问他何时与皇甫敬垚一较高下,赫连城的回答是,皇甫敬垚刚回边关,大周士气大振,此时硬碰硬对塔塔来说实不是明智之举,必须要等一个合适的时机才能一举击溃周军。乌离虽有疑惑,但见赫连城也说得有理,因此也在耐心等待那个所谓的“合适时机”。而皇甫敬垚这边,邵洲和华宇和一早就接到皇甫敬文的密旨,让他们拖住这场战事,让皇甫敬垚的兵力陷入这场战事是拖住皇甫敬垚回京的最好方法,时间越长,皇甫敬垚的实力就损耗越大,这对皇甫敬文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因此,双方处于胶着状态,邵洲他们倒是十分乐见其成。唯一闹腾得反而是齐又山,他性情耿直,匈奴人侵屠大周城镇让他十分气愤,恨不得立刻上阵带着大军把匈奴人杀个片甲不留。无奈皇甫敬垚军令如山,他不得违抗,只能在大帐里摩拳擦掌。 第四十八章 陷阱 已经进入了五月,天渐渐热起来,楚向晚也换上了纱质外衣。皇甫敬文如临大敌地在这半个多月里看顾着楚向晚,宫内外一派风平浪静,任何人都没有半点动作。许是看见江莉羽的下场,又看见皇甫敬文的态度,有人不敢轻举妄动了,又或许,是有人在酝酿着一场更大的风波。 五月初五端午节,宫里又是大办一场的家宴。本来皇甫敬文想免了今年的端午家宴,楚向晚随时可能临盆,他不想在关键时刻再出什么事,可是太后说,为了一个妃嫔就更改老祖宗定下的规矩,于理不合,坚持要办,皇甫敬文也只能照做。于是,楚向晚被留在了宫里,皇甫敬文怕人多吵杂,特意下旨让楚向晚留在宫内休息。 今日的家宴让太后很是高兴,许是没有了楚向晚和皇甫敬垚这两个眼中钉出现,让太后觉得顺眼许多。一晚上,妃嫔们都向太后敬酒,说着吉祥话,太后听了都笑得合不拢嘴。不得不说,太后虽已年近五十,可是保养得当,肤质细腻,看着也不过就是四十岁的样子。妃嫔们都围在太后的身边问着如何保养如何打扮,一整晚,这宴会就成了太后一个人的专场,太后岂能不开心? 晚宴还未结束,太后就因为饮酒过多由云妃和李嬷嬷扶着回去了。 “太后,你今晚酒饮得多了些,臣妾去给您熬一剂安神茶来吧。”方晓寒扶着太后卧在了寝殿的软榻上。 “不用了,你回宫吧。”太后挥挥手,躺下后就抚着头再也没说话。 方晓寒退出寝殿以后,就听见殿内太后吩咐李嬷嬷道:“你去把小寻子叫来。” “太后,现在天色尚早,把他叫来太引人注目了,况且您已经喝醉了,不如改日?”李嬷嬷小心地劝道。 “哀家让你去叫你就去,啰嗦什么。后宫里的人都在酒宴上呢,管不到哀家这儿来。”太后喝醉了,脾气更大。 李嬷嬷见违逆不得,就无奈地退出了寝殿。方晓寒也立刻悄悄地离开了慈和宫。一出宫门,方晓寒就吩咐身边的晓君:“你去找一个慈和宫的杂役太监,给他些钱,让他去关雎宫传旨,说太后要见楚向晚。” “娘娘的意思是——”晓君不知所以,不知道云妃为什么大晚上的要骗皇贵妃来慈和宫。 “你不用多问,有些事知道的越多,活命的机会越少。”方晓寒冷冷地说着。 晓君不敢再多口,匆匆地又进了慈和宫。方晓寒回首望着慈和宫那一室透亮的烛火,笑得可怖,她心里说着:楚向晚,戏台子本宫已经搭好了,就等着你粉墨登场了。 楚向晚刚在宫里用完晚膳,紫章就进来通报:“娘娘,有个太监说是慈和宫的,他来传旨说太后传您即刻去慈和宫。” 自上次楚向晚在慈和宫被太后严刑逼问差点命丧当场,楚向晚就再也没去过慈和宫,现在太后应该在参加端午夜宴,不知道为何又突然召她。 “小太监人呢?”楚向晚问道。 “他还在门口等着。”紫章也觉得疑惑,难道因为是太后宫里的人,就这样不可一世吗? “好,那你帮我梳洗一下,和我去一趟慈和宫。” “小姐,此刻去慈和宫是否要去向皇上禀报一声?”倩儿不放心,每次小姐去慈和宫都是闹得不可开交,她不日就要临盆,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什么岔子。 “不用了,夜宴还未结束,你这样去禀报又要搞得满城风雨,也许太后只是无事嘱咐两句,你不要大惊小怪。”皇甫敬文有言在先,楚向晚心想,太后应该不会做什么出格之事的。 “那小姐早去早回。”倩儿嘱咐道,她想的是,如果有事,她得第一时间去皇上那里求救。 楚向晚扶着紫章的手上了轿子,到了慈和宫的门口,小太监拦住紫章的路说:“太后让皇贵妃一个人进去。” 紫章想要争辩,楚向晚握了握她的手说:“让轿夫们回吧,你就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们走回去,正好太医嘱咐我要在生产前多走走路。”说完楚向晚一个人进了慈和宫。 殿中空无一人,楚向晚回头的时候,发现传旨的那个小太监已经不见了。她站在正殿之中,突然听见正殿后的寝殿有嬉笑之声传来,于是,她挺着肚子,一步一步地向声音的来源走去。 “太后,您的皮肤就像绸缎一样光滑,奴才都不敢亵渎了。您这样的身段,和二八年华的妙龄少女一般无二,裹在重重华服之下实在可惜。”有一个男人的声音沙哑低沉。 楚向晚走到殿外的窗下,从虚掩的窗户缝朝里望去,她紧紧地屏住了呼吸,不敢发出一点点的声音。殿内的景象让楚向晚吓出了一身冷汗,床上的男女颠鸾倒凤,大汗淋漓还穿着粗气,女的那个躺在床上还发出几声浪笑,直到她坐起来,身上只披一件薄纱,楚向晚才看的真切,那女人居然是太后。而那个男的,从头到尾身上都是不着一物,此时二人云雨过后,男子正躺在太后身边谄媚地奉承着。 这个男人看着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但楚向晚一时半刻也想不起来,太后在宫内豢养男宠的事实就好像是平地一声惊雷,她立在当下,唇色惨白,冷汗涔涔,双腿似乎不听使唤,想挪动半步都很艰难。 太后媚眼一挑,她在妃嫔面前向来自矜威严,而此刻确又是另一种风情,叫楚向晚与记忆中不苟言笑的太后无法拼凑成一个人。太后伸出一指戳了一下那个男人的脑门,笑着说:“就你这个小东西会讨哀家的欢心,也只有你服侍得最好,让哀家觉得自己还年轻,还有活力。” “奴才已经说了,太后二八年华,风华正茂呢。” “小东西,一味的说好话儿,待会儿有你的好处。”太后笑了起来,还趁机用手指勾了一下这个男人的下巴。 “太后,奴才不看重金银,只要能时常一亲美人芳泽就好。”那个男人又开始在太后的身上缠了起来,粗重的喘气声让楚向晚不想再看,此时的画面让她几欲作呕。她准备悄悄地离开慈和宫,深思一层,就知道今晚的慈和宫召见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若是被人发现,她今天恐怕就走不出慈和宫了。 第四十九章 危急时刻 楚向晚一步一步地往后退着,正是由于太后行此等淫秽之事不想被人发现,遣走了慈和宫里的宫人,才让她可以趁机离开。“瞄”,一声猫叫,吓了楚向晚立时定住了身子不敢动弹,朝身后望去,原来是天色太暗,楚向晚后退的时候不小心踩着了一只黑猫的尾巴,猫儿立刻凄厉地叫了起来。这一叫,也惊动了屋子里的男女,太后立刻把身上的男人推开,向外头喊着:“是谁?李嬷嬷!” 楚向晚急得出了一身黏腻的汗水,纱制的裙衫湿湿地贴在身上,太后偏殿的房门已经开了下来,李嬷嬷正往她这个方向走,因为有桃树遮着,天又黑,李嬷嬷一时还看不清是否有人。楚向晚立刻提起裙角,绕着桃树林,吃力地抚着肚子一路向慈和宫的大门奔去。 “什么人?站住。”李嬷嬷听到动静,看见一个身影在晃动,她也跟着往大门追去。 楚向晚好不容易跑到了门口,已是大汗淋漓,紫章站在门口等着她,见她满面惊惶的样子,上前扶住她问道:“主子,出了什么事?怎么流了这么多的汗?” “先离开这里再说。”楚向晚没时间多解释,现在要立刻离开慈和宫,等李嬷嬷追出来,就想走也走不了了。 紫章不敢多问,只听了楚向晚的话急匆匆地回宫。 “可看见什么人经过这儿?”李嬷嬷追到门口,已经不见人的踪迹,假意问起了看守的侍卫。 “只有皇贵妃刚刚出来,现下带着侍女走了。”侍卫一板一眼地回道。他以为皇贵妃是太后召来的,也不知道李嬷嬷其实是在套他的话。 “李嬷嬷,人呢?”太后也穿戴整齐出来,那个小寻子不敢多待,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回太后,皇贵妃刚刚带着侍女离开了。不知道她看见——” “哎,既如此,还不去找,皇贵妃身子重,一个人走如何安全?况且哀家还有话要问她,你带人去把皇贵妃请回来。”太后抬抬手,示意李嬷嬷噤声,她装作关切的样子,实际上是怕楚向晚发现了她的秘密,所以要李嬷嬷把她带回慈和宫再作打算。 “奴婢知道。”李嬷嬷带着人疾步而去,太后也很是焦灼,这事情万一被楚向晚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她这个太后也算是当到头了。现在,她必须当机立断,解决楚向晚。 楚向晚拉着紫章越走越快,她脸色煞白,看上去是受了极大的惊吓,紫章很担心她的身体,一直在边上说“主子,你慢着点,小心您的身体”。 “皇贵妃,走得这么急,太后的话还没有说完呢。”李嬷嬷已带人杀到,楚向晚毕竟怀有身孕,速度再快也没有李嬷嬷的脚程快。 “本宫忽敢身子不适,改日再向太后请安。”楚向晚知道自己已经被太后发现,现在只能强自镇定。 “那正好,此去关雎宫还有些路程,娘娘还是跟老奴回去,慈和宫传召太医,他们来的也快。”李嬷嬷不愧是老江湖,她今天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走楚向晚的,否则太后**后宫的事被揭发,第一个死的就是她这个奴才。她继续说道:“来啊,你们还不快扶着皇贵妃回慈和宫。” “你们干什么,快点放开娘娘!你们好大的胆子!”紫章见李嬷嬷的手下上来就要架住楚向晚,觉得情势很是不对,于是,双方开始拉扯起来。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就在一团混乱的时候,有一个女子的声音从背后响了起来。 李嬷嬷回头,见到的是庄华公主和她的驸马。 “老奴参见长公主,参见驸马爷。”庄华公主皇甫芝夏,是先皇与第一任皇后的嫡女,也是皇甫敬文他们这一辈的长女,皇后早逝,只留下此女,甚得先皇的怜爱。为了她的婚事,皇上也是煞费苦心,遍选良婿,最终在七年前,将她指婚给了当朝任太傅的儿子——任子谦。一年后,任太傅因为年事渐高便告老还乡,而任子谦被外放去了杭州做一方知府。这一离京便是六年。 楚向晚回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她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刻重遇故人。对面的男人在楚向晚一回头的瞬间就已经把目光聚集在了她的身上,久别重逢,她和自己心中的样子分毫未变。只是,在这样的情状下,两个人都没有开口。 “这位是——皇贵妃?”庄华公主盯着楚向晚看了许久,疑惑地问道。 “正是,长公主如何知道?”楚向晚也在打量着庄华公主,见她打扮得端庄秀丽,果然是皇家长公主的气度,其他的皇室女儿根本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席间皇上一直在跟本宫说皇贵妃的事情,本宫一见你便知不会再是他人。再加上你的肚子······”庄华公主微微一笑,不再说下去。 “公主好眼力,向晚佩服。” “只是皇上明明跟本宫说你在宫内休养,怎么又会在这里跟这些奴才们拉拉扯扯?”庄华公主向来不喜太后,所以看着李嬷嬷和这些奴才,她皱了皱眉头。 “回公主,太后有事要问皇贵妃,因此叫老奴带人来请,刚刚是有些误会。不耽误公主回府了,老奴这就请皇贵妃回慈和宫。”李嬷嬷抢了话头,说完又要来拉楚向晚。 “放肆,你一个小小的奴才,竟敢对皇贵妃如此无礼,是谁给的你这么大的胆子?”庄华公主喝住了李嬷嬷。 李嬷嬷不敢轻举妄动了,庄华公主是先帝的长女,身份尊贵不同一般公主,这位公主自小就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她这个奴才就算有太后撑腰也是惹不起的。她畏畏缩缩地小声说道:“公主,太后还在宫里等着皇贵妃呢。” “就算这样,你也不应该言行无状,欺负到主子的头上。好了,你和皇贵妃去吧。”庄华公主虽不怕太后,但是他们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所以她教训了李嬷嬷,就准备和驸马离开。 “是,老奴知道了,请皇贵妃恕罪。”李嬷嬷装腔作势地低头请罪。待庄华公主转身后,她以眼色示意身边人一旦公主走远,立马动手抓人。 第五十章 出手相助 “公主!”楚向晚见庄华公主离开,高喊出声,她不能让庄华公主就此离开。 “皇贵妃还有什么事吗?”庄华公主回身问道。 “向晚突感身体不适,可否请公主陪我回关雎宫?”楚向晚勉强笑道,她的脸色确实不好看。 “这——”庄华公主迟疑了,太后和皇贵妃之间的不和她这次回来也有耳闻,但是她并不想插手。毕竟,太后才是现在的后宫之主。 “公主,皇贵妃身怀龙裔,马虎不得,还是由公主陪同回去吧。”这是任子谦今晚说的第一句话,庄华公主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他向来不理她的皇家事,为何会在此时说话。 “公主,太后那里——”李嬷嬷又搬出了太后作借口。 “太后那里你就说皇贵妃身体不适,改日再去回话,本宫先陪皇贵妃回宫便是,”见李嬷嬷变了脸色,想要辩驳,庄华公主凤眼瞥了她一眼,继续说,“皇贵妃身怀皇子,又是皇上心尖上的人,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你担当得起吗?”即使不想牵涉其中,但冲着驸马开口,庄华公主也要留下楚向晚了,只是她不知道今晚她插手的是多严重的一件事。 李嬷嬷不敢再分辩,只能低了头忍气吞声地说:“是,那老奴现在回去回禀太后。”说完便带着人急急火火地原路返回,她眼下是带不走楚向晚,她必须马上回去向太后禀报。 “皇贵妃,本宫陪你回去吧。”庄华公主牵起楚向晚的手,又回头对任子谦说,“驸马先行回府吧,本宫即刻就回。” 任子谦不经意地看了一眼楚向晚,笑着对庄华公主说:“我还是陪着公主同去吧,天色已晚,公主一个人我不放心。” 庄华公主羞涩一笑,完全没有先前面对李嬷嬷时持重严肃的样子,楚向晚能看得出,她对任子谦很是在意,不然也不会因为任子谦的一句话就出手相助于她。 一行人回到关雎宫的时候,皇甫敬文已经等在殿内。他看见楚向晚和皇甫芝夏相携而入,立刻上前接过楚向晚的手:“怎么出去这么久?你再不回来,朕就要去慈和宫找你了。” 庄华公主扑哧一笑,故意调侃着:“哎呀,看来是我这个做皇姐的多事了,平白让皇上少了一个在美人面前表现的机会。驸马,你说是吗?” 任子谦有一瞬间地怔愣,他以手掩唇,咳嗽一声掩饰着说:“是,皇上确实对皇贵妃爱重非常。” “公主说笑了。”楚向晚觉得有些尴尬。 “向晚,你快来坐下吧。”皇甫敬文笑着摇摇头,没理庄华公主的打趣,而是紧张地扶楚向晚坐下。他对着庄华公主一抬手:“皇姐,既然来了,不如和驸马在这儿坐一会儿吧。”于是又转头对倩儿说:“上茶。” 四个人都坐定了,皇甫敬文问道:“倩儿明明说是母后传召,怎么是皇姐陪着向晚一同回来的?” “哦,路上恰巧遇上,觉得和皇贵妃甚为投契,就陪着一起回来了。”庄华公主出身皇家,对于后宫中事一叶知秋,她看见楚向晚投来的眼神,就知道楚向晚并不想让皇甫敬文知道今晚发生的种种。况且,她已是嫁出去的女儿,没必要再趟后宫这滩浑水。 “哦,这后宫里能入皇姐眼的人可是不多,向晚,你得以水代酒,敬皇姐一杯才是。”皇甫敬文笑着对楚向晚说道。 “别别别,皇上说这话可是意思本宫眼高于顶,这叫外人听了还以为本宫是多难相处的一个人呢。”公主故意曲解,又调笑道,“一整晚的宴席上皇上都在说皇贵妃是如何如何好,本宫早已心向往之,再见皇贵妃本人,确实如天上谪仙一般的人物,叫人如何不欢喜。” “皇姐一直取笑朕和向晚,依朕看那,驸马和皇姐也是琴瑟和谐,这两个人好的就像一个人,自进宫就没再分开过。”皇甫敬文也不放过庄华公主。 “皇上——”庄华公主埋怨着喊道,一提到任子谦,她就不好意思起来,看起来倒像是新婚不久的夫妇。 “微臣得蒙圣恩,照顾好公主是微臣的责任。”任子谦欠身,说的正经。 “恩,父皇果然没有挑错人,有驸马照顾皇姐,朕也很是放心。”皇甫敬文和这个长姐的感情很好,虽然公主不喜太后,但是她自小对几个弟弟还是爱护有加的,尤其是皇甫敬文和皇甫敬垚两个人,她最是疼爱。一个宅心仁厚,一个文韬武略,两个人身上都拥有皇家最耀眼的光环。 庄华公主欣慰一下,她含情脉脉地看着任子谦,笑着说道:“驸马他,确实很好。” “公主与驸马真是一对眷侣,叫人羡慕。”楚向晚发自真心道。任子谦听到这话,僵了一下身子,抬头看了一眼楚向晚。 楚向晚继续说道:“臣妾以水代酒,敬你们一杯。” “哎,水凉了,让倩儿给你换一杯再喝,虽已是初夏,可你怀着身孕,切勿贪凉伤身。”皇甫敬文阻止了楚向晚端着杯子的手,唤来倩儿重新换过。 “啧啧啧,皇贵妃还羡慕本宫和驸马,你们瞧瞧皇上心细的样子,连我这个皇姐在一旁看了都要吃醋了。”庄华公主忍不住笑了起来。 “朕与向晚,和皇姐与驸马是一样的。”皇甫敬文温柔一笑,轻轻抚上了楚向晚的手,把它握在掌心。这话是说给庄华公主听的,其实又何尝不是说给自己听的。 楚向晚望了一眼皇甫敬文,也是柔柔一笑,可是这笑里有几许苦涩被隐藏,并没有人知道。 “好,那本宫就敬皇上和皇贵妃一杯,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四个人同时举杯,可是这句话在每个人的心里也许意义都是不一样的。 庄华公主和驸马离开关雎宫以后,就上了马车,直奔旧时的京城太傅老宅。皇甫芝夏坐在马车上,手挽着任子谦的手臂,头倚在任子谦的肩膀上,突然慢悠悠地说:“驸马,我今晚很开心,皇上自小与我亲近,可是我也知道他虽贵为太子,却不过处处受太后摆布,此番回京见他面貌气度大异于前,就知道这个弟弟已经有了君王的决断,再也不是那个傀儡了。这一切,恐怕都要归功于那位皇贵妃,只有一个男子有了要保护的心爱女子,才会成为一个强者。” 见任子谦没有反应,皇甫芝夏抬起头,轻摇了一下任子谦:“驸马你说呢?” “哦,”任子谦回过神,可眼睛却望着窗外飞速移动的事物,“公主所言甚是,一个男子只有有了心爱的女子,才会变得无惧,甚至做出许多以前不敢做的事情。” “惟愿驸马能像皇上待皇贵妃一样待本宫。”皇甫芝夏目光灼灼地看着任子谦。 任子谦不发一言,只是缓缓地,在皇甫芝夏的额头亲吻了一下,把她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第五十一章 临盆(一) “人带来了吗?”太后见李嬷嬷一个人进入正殿,焦急地问道。 “奴婢该死,皇贵妃已经回到了关雎宫。”李嬷嬷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废物!一个怀有身孕的女人你们都带不回来,要你们何用?”太后的脸瞬间变得狰狞扭曲,一气之下,桌上所有东西被扫落在地。 “太后息怒啊!并非奴婢办事不力,而是庄华公主半道出现,把皇贵妃带走了。”李嬷嬷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什么?她怎么会出现在那?” “许是碰巧,皇贵妃借口不适,请公主送她回去。奴婢不敢阻拦,只能放行。” “庄华嫁人后远离后宫,没想到一回来就坏了哀家的事,真是混账!”太后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庄华公主是先帝最钟爱的长女,她也要给几分薄面。可是楚向晚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事,她必须及早下手。 “太后,请听奴婢一言。”李嬷嬷劝解道,“皇贵妃虽然知道太后和······但是奴婢猜想,她暂时还不敢轻举妄动,兹事体大,她也要掂量掂量这件事说出来的后果。” “你说的也有道理,起来吧。”太后细想李嬷嬷的话,觉得一时半刻这件事还捅不出去,不过她要快,楚向晚既已有了她的把柄,留下她始终是个祸患,还要尽早解决,而她生产之时,恐怕就是最好的机会。但是太后突然想到一件事:“今晚楚向晚为何会出现在慈和宫?” “奴婢也不知道,刚刚奴婢问了慈和宫的守卫,他们说是由宫里负责洒扫太后寝殿的惠新带进来的。”李嬷嬷不愧是跟在太后身边多年的左膀右臂,做起事情来利索干净。 “哀家并未传召楚向晚,把那个惠新带过来,哀家要审问他,看看到底是谁敢在哀家的眼皮子底下耍花样。” “回太后,奴婢已经找过那个惠新,但是和他同屋的奴才说并未见过惠新回屋。”李嬷嬷的脸色很是不好,她也意识到这件事还有别的人在搞鬼。 “好,怕是这个小太监已经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好一招请君入瓮,这是要借哀家的手立时就除去楚向晚,这个人哀家也不会放过,不过,当务之急,是除了楚向晚这个祸害。” “太后的打算是?”李嬷嬷抬头询问。 “此时动手太过显眼,反而惹人怀疑,待她生下孩子,哀家会让她永远消失在这个皇宫里。你记住,要时刻关注楚向晚那里的动静。还有,”太后的手紧紧地握住了椅子上的黄梨木雕花扶手,“把那个小寻子给哀家处理掉,这样就算是楚向晚在皇上面前告发,也是死无对证。” “是。”李嬷嬷低眉顺目,跟着太后这么多年,她早已经清楚太后的狠辣手段。 关雎宫内,公主和驸马离开后,皇甫敬文也留宿在此,他觉得楚向晚的脸色看着很是不好,刚刚皇姐在他不便多问,此刻他终于疑问出口:“向晚,母后晚上传召你究竟所为何事?你自回宫,脸色就看着不大好,是否在母后宫里出了什么事?” “皇上多虑了,什么事情也没有。臣妾觉得累了,不如早些歇息吧。”楚向晚不欲多言,太后的事情她还不能说,毕竟这件事一旦出口,前朝后宫恐怕都要出大乱子了。 皇甫敬文没有再多问,他知道楚向晚的性子,她自己不愿说的事情旁的人是无论如何也问不出来的,既然没发生什么事,那他也无须刨根问底。 楚向晚一直假装睡着,其实,她的心里翻江倒海,根本无法入眠。她知道太后如此重大的秘密,太后如何会放过她,但是,今晚又是谁假传懿旨让她前去关雎宫的呢?宫内树敌众多,谁都有这个可能陷害她,恐怕此次太后只是这局棋的一颗棋子,目的只是要让她和太后结怨更深、斗得更厉害。楚向晚在床上辗转反侧,心内忧思不解,五内如焚,渐渐觉得心口很不舒服,肚子也开始一阵一阵地发痛,起先她还极力忍着,后来已经抑制不住地**出口。 “好痛!”听到这声叫喊,皇甫敬文猛地睁开了眼,黑暗中他立刻起身,握住楚向晚的手说:“向晚,你怎么了?” “皇上,臣妾的肚子疼!” “来人,传太医!”皇甫敬文一摸楚向晚的额头,全是汗水,也着急了。 倩儿进来把烛火点亮,看见楚向晚的脸已经疼得没有一丝血色。 “孩子,孩子要生了!”楚向晚倚在皇甫敬文的怀里,虚弱地说道。 “真的吗?”皇甫敬文激动又紧张地搂着楚向晚,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又对着殿外的马珲高喊道:“太医呢,怎么还没来?” “微臣参见皇上。”太医赶到的时候关雎宫已经乱成了一团,他一进门就给皇甫敬文下跪请安。 “都什么时候了,快起来给皇贵妃看看。”皇甫敬文没时间拘这些虚礼。 “是是是。”太医上前给楚向晚诊脉,低头回道:“启禀皇上,皇贵妃即将临盆,微臣要让医女进来为皇贵妃接生,产房血腥之气不宜沾染,请皇上在宫外等候。” “什么浑话,皇贵妃痛成这样,朕如何能离开?你让她们只管接生就是。” “皇上,这万万不可啊!进产房可是会有血光之灾的,这要是给太后知道了,奴才有一百个头也不够砍的。”马珲在旁边劝道,祖宗的规矩他不敢违逆。 “住口,你再废话朕现在就砍了你的头。”皇甫敬文一早打定主意陪在楚向晚身边,说什么都不愿意离开。 “皇上,请出去吧,这不合祖宗的规矩。”楚向晚说话有气无力,断断续续地。 “向晚,朕什么都不忌讳,只要看着你平安生产。” “皇上再耽搁,臣妾就真的不能平安生产了,况且有皇上在这,只会让太医和医女们更加惶恐。”楚向晚嘴唇苍白干涩,费力地吐出每一个字。 “为什么这个时候你还是这么固执?”皇甫敬文看着楚向晚的眼睛,不敢再拖下去,他放平楚向晚在床上,“朕答应你,不过朕会在屋外一直等到你顺利生下我们的孩子。”顿了顿,皇甫敬文又说:“太医院的人听着,皇贵妃和孩子必得都平安,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后果你们知道!” 第五十二章 临盆(二) 楚向晚已经在床上疼了好些时候了,医女们在旁边给她喂了参汤,好让她有力气在后面的阵痛中顺利分娩。 “娘娘,您现在不要用力,待镇痛开始的时候您再使劲。”医女在一旁引导楚向晚,楚向晚点点头。 “啊,好痛!”镇痛袭来,楚向晚高喊起来,撕心裂肺。皇甫敬文坐在外面听见这一声叫喊,起身想要推门而入,被马珲挡住了。马珲跪在地上:“皇上,生产疼痛喊叫是常事,您稍安勿躁,还是在这里等娘娘顺利生产吧。” “娘娘,可以开始用力了。”医女开始从楚向晚的肚子上方往下推。 两个时辰以后,孩子依旧没有生下来,楚向晚的力气已经耗光殆尽,眼看着就要昏厥过去。 “小姐,你不能睡啊,你再坚持一下,孩子很快就出来了。”倩儿此时也是急得满头大汗,她握着楚向晚的手,害怕她睡着了就再也醒不过来。 楚向晚强撑着,可是她觉得现在的自己比任何时候都要虚弱,即使是之前屡屡徘徊在生死关头,都没有这次来的那么痛苦。 付青芜得了消息,就立刻赶到了关雎宫。“臣妾参见皇上。”她跪下说道。 皇甫敬文一直焦急地望着殿内并没有回头,只是抬了抬手示意付青芜平身。 “皇贵妃情况如何了?”付青芜盯着马珲的脸问道。 “回娘娘——” 马珲刚想回话,寝殿的门就开了,一名医女出来回禀道:“皇上,皇贵妃有难产的迹象,孩子胎位不正,到现在头都没有出来。娘娘生产,恐怕会有危险。”殿内的喊声听来叫人不忍,皇甫敬文虽有元儿这个皇子,可是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女人生孩子是这样的九死一生。 殿外的两根巨大的红烛照的黑夜如同白昼,一滴一滴地顺着烛身流进了烛台的凹槽里,蜡炬成灰泪始干,皇甫敬文的心也像是迅速凝结的烛泪,焦灼炽热。他对着医女急切道:“朕不是说过么?孩子和大人不能出任何差错。” “奴婢斗胆问皇上,若真是到了舍一保一的地步,奴婢们该如何做?” 皇甫敬文望了一眼跪在地上垂目低首的医女,他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医女居然敢问这样大不敬的话,这倒是让他注意起这个人,可惜对方低着头,看样子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医女。 “当然是皇嗣第一。”太后让李嬷嬷派人监视着关雎宫的动向,楚向晚一要临盆,她就得到了消息,带着李嬷嬷匆匆赶来。听到医女问这样的话,她高声吩咐道。 “母后!”皇甫敬文没想到太后会在此时出现。 “皇上,你要记住,后妃的责任就是绵延子嗣,再大的事情也没有皇嗣的事情大。若真的能为皇室留下一位皇子,皇贵妃也算是大周的有功之臣了。”听到皇贵妃难产的消息,太后心里倒是很高兴,楚向晚一死,她的秘密也就无需担心会被人揭发了。但是这些心思不能露在面上,所以,她拿出了开枝散叶的说辞,正好可以解决掉楚向晚。 皇甫敬文定了定神,没有看太后,而是对着地上的医女吩咐道:“若皇贵妃真的难产,必须舍子保母。” “皇上,大周的江山你就不顾了吗?这个女人对你就真的比江山还要重要吗?”太后没想到这个儿子会如此执拗痴爱。 “母后,现在儿子的心中,就只有向晚最重要。”皇甫敬文毫不迟疑地回道。 付青芜听到这样的话,身子也震了一下,她没想到皇甫敬文竟然爱护楚向晚到如此地步,皇家最重视的就是子嗣,皇甫敬文居然连皇嗣都可以舍弃,可见楚向晚在他的心里已经超越了任何人,难怪宫里有这么多人恨着楚向晚,有她在一天,谁也得不到皇上的宠爱;难怪太后也容不得楚向晚,因为她的存在也许终有一天会危及大周的江山。可是在这样的当下,她必须附和着皇甫敬文:“姐姐的性命要紧,希望姐姐平安无事。” “皇贵妃,皇上说了,必要的时候舍子保母,请皇贵妃一切安心。”医女进入殿内,向床上虚脱的楚向晚说道。 “这个孩子本宫一定要生下来,她是本宫在这宫里唯一的希望,本宫不能没有他。”楚向晚听到医女的回话,反而激发了她的求生心智,她知道皇甫敬文对她的感情,可是,这个孩子是她当初决定留下的,那么,她就会用尽自己全部的努力把这个孩子生下来。这个孩子她盼望了八个月,如果在最后关头失去,慈母之心,根本无法面对这样的结果。 又是一波镇痛袭来,楚向晚死死地抓着身上的被子,手指几乎要把被面扯破,她拼尽全身力气,终于,倩儿在旁边喊道:“小姐,再加把劲,孩子的头快要出来了。” “哇,”有响亮的哭声窜入耳内,“出来了!孩子出来了!”倩儿喜极而泣,楚向晚全身放松下来,似乎人也要虚脱了,飘飘然似浮在半空中,她再也支持不下去,昏了过去。 “快,快给去请太医进来为皇贵妃诊治。”医女对着身边的紫章说道。 “启禀皇上、太后,皇贵妃生了,是一个白白胖胖的小皇子。”有医女出来禀报。 “你下去吧,让乳母好生照料小皇子。”太后听到这个消息,脸色不是很好。 皇甫敬文从椅子上站起来,大喜道:“太好了,皇贵妃怎么样了?” “皇贵妃昏过去了,太医已经进去为皇贵妃施针。” “皇上!”还未等医女回完话,皇甫敬文已经迫不及待地踏进了寝殿。太后急急出声,可是皇甫敬文根本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 “皇贵妃醒了吗?” “回皇上,微臣刚刚为皇贵妃施针,现已无大碍。” “好,关雎宫和太医院护主有功,统统有赏!”皇甫敬文为楚向晚擦拭着额头的汗水,高兴地说道。 “谢皇上,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所有的奴才都跪了下来。 第五十三章 册封(一) 楚向晚悠悠醒转,见皇甫敬文坐在床头,爱怜地注目于她,她想起身,可全身软绵绵的,刚把头抬起来就又倒了下去。“皇上,孩子在哪?” 皇甫敬文按着她的肩膀,微笑着说道:“你刚生产完,不要着急。是个皇子,朕让乳母抱来,朕也还没看到孩子呢。” “小皇子给皇上和皇贵妃请安。”乳母抱着孩子进来,跪下请安。 “快把孩子给本宫看看。”楚向晚急不可耐地起身,伸出了手。 “向晚,你的身子虚弱,还是朕抱着他吧。”皇甫敬文知道楚向晚产后虚弱,把孩子接到了自己的手中,让楚向晚倚在他的肩膀看孩子。 “孩子,我的孩子,你竟这样小。”楚向晚摸摸孩子的脸蛋,只见小婴儿还未睁开眼睛,只是在被楚向晚抚摸的时候蠕动了几下嘴唇,似乎是还没有睡够就被人打扰显得很不高兴。突然,他睁开了眼睛,静静地望着楚向晚,咧开嘴笑了。说实话,这孩子长得很像皇甫敬文,饱满的额头、高高的鼻梁还有挺翘的下巴,唯一像楚向晚的就是他的眼睛,晶亮晶亮的,扑闪着大睫毛的样子别提有多可爱了。“他笑了,他笑了。”楚向晚看着孩子的笑颜,也笑得好似春日绽放在御花园的艳艳桃花,皇甫敬文看着她和孩子,脸上也全是笑意。 “马珲,传朕旨意,皇贵妃楚向晚,淑慎性成,勤勉柔顺,克娴内则,淑德含章,着即册封为皇后,册封礼定在一月后,具体日子让礼部择黄道吉日即可。”皇甫敬文很是高兴,他看着楚向晚:“向晚,这皇后本一早就应该册封与你,现在你生下皇子,也是时候了,等孩子大一些,朕会册封他为太子,让他继承这大周天下。” “皇上——”楚向晚没想到皇甫敬文现在就封她为皇后,听着他的话,不仅没让她高兴万分,反而胆战心惊,所以,她想开口推辞。 “皇上的旨意是否下的太早,皇后之位不可轻易册封,储君的事情更加不能儿戏,哀家不准!”太后一进殿就冲着皇甫敬文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她没想到皇甫敬文已经按耐不住,立时就要册封楚向晚,一旦册封,这孩子就会成为嫡子,子凭母贵,自然成为太子,那她这些年的谋划就算是全白费了。她不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你们先把孩子抱下去吧,他还太小,你们需得好生照料。”皇甫敬文把孩子给了乳母,这样的场合不适合把孩子留下。 “臣妾参见太后。”楚向晚看见太后,就想到她昨晚在慈和宫看见太后与那个男人在一起的情景。 见楚向晚看自己,太后的内心也是恐慌的很,所以,她根本不敢看楚向晚,只是说了一句:“皇贵妃真是好福气,居然产下的是个皇子。” “母后,你之前也说了,向晚若能为大周产下皇子,就是有功之臣,既是有功之臣,就应赏罚分明,朕封她为皇后是理所应当的。”皇甫敬文这次是铁了心了,刚刚楚向晚徘徊在生死关头,他就已经在心里决定,只要楚向晚平安,无论孩子有没有生下来,他都会册封她皇后,做他最钟爱的也是唯一的皇后。 “册封皇后兹事体大,皇上需得三思。若皇上真要一意孤行,哀家老了,也无法阻止,不过,哀家有个条件。”见皇甫敬文说的坚决,太后知道此事已经无法转圜,所以她走了另外一条路。 “母后不如说说看。” “皇贵妃登上后位的条件就是,她的孩子要由哀家来抚养,并且要等到皇子行弱冠礼后才能与她相见。皇贵妃,你意下如何?”太后知道楚向晚的个性,她一定会拒绝,这也意味着,到手的后位就丢了。所以,最后一句话,她是对着楚向晚说的。 楚向晚盯着太后的眼睛,在那双满是算计的眼睛里,她知道太后的意思。这是威胁,不仅是后位的威胁,也是对昨晚之事的威胁,楚向晚若想留下孩子,必须把嘴闭得紧紧的。她其实根本不想做皇后,拒绝皇甫敬文本就是自己一定会做的,所以,她转向皇甫敬文:“皇上,臣妾何德何能,得皇上如此厚爱,只是臣妾刚刚生产,孩子离不开臣妾,况且后宫的事情千头万绪,臣妾也实在没有精力打理,请皇上收回成命。” “向晚,后宫之事你可以慢慢学,况且还有丽充媛她们帮衬着,费不了多少精力。皇子放在太后那里教导抚养也并非坏事,有太后的培养,这孩子以后必会成大器的。至于不见面嘛,”皇甫敬文转向太后商量,“孩子和母亲长久不见面,感情难免生疏,且我大周以孝治天下,母后说呢?” 太后笑得和善,点点头说:“皇上说的也有道理,哀家可以撤回不见面的要求。” “可是——”孩子到了太后的手上,见不见面还不是她说了算,况且楚向晚和太后之间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如何能把孩子交到太后的手上。到时候不说见上一面,若是太后对孩子下手,楚向晚不敢再想下去。楚向晚还想再说,却被皇甫敬文打断:“此事就这么说定,一月后举行封后大礼,孩子到时候也一并交到太后处抚养。”皇甫敬文不知道太后的秘密,他认为太后再不喜楚向晚也不会对自己的孙子怎么样,因此,他才愿意把孩子交到太后的手上。其实,他还是不了解自己的母亲,这个女人心狠手辣,一旦危害到自身,任何人都会成为她维护自身利益的牺牲品。楚向晚生下孩子,反倒让自己也有了软肋在太后的手里,这样,太后也不怕她轻举妄动了。 楚向晚现在是有苦说不出,孩子的安危,皇甫敬文的不知情,都让她心内焦灼。太后的样子很是高兴,似乎在为亲自抚养皇孙而高兴,实际上,那是阴谋得逞后的得意,她带着李嬷嬷离开了,因为目的已经达到,她才是整个事情里最后的赢家,楚向晚即使成为皇后又如何?孩子会让她投鼠忌器,况且,这个女人万千宠爱在一身,后宫里几乎无人不恨着她,这个皇后不过是一具空架子,不足为惧。后宫,还是在她的掌握之中,不,应该说,大周的天下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第五十四章 册封(二) 太后走了以后,付青芜进来了,她跪在地上贺喜道:“恭喜皇上皇后喜得麟儿。”手心攥得紧紧的,刚涂过丹蔻的指甲已经被自己握断了两只,可是面上却明媚喜悦,似乎是自己生了孩子一样高兴。其实,刚刚在殿外,殿内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楚向晚刚产下皇子,皇上就迫不及待地要封她为皇后,还要把这大周的江山传给她的儿子,别说是太后,任何人知道了都会恨不得生吞活剥了楚向晚。太后也不是好惹的,一句“抚养皇子”就扯住了楚向晚的后腿,让她即使成为皇后也无法与之抗衡。 “妹妹如何这样称呼我,还行此大礼?”楚向晚不适应现在就有人称她为皇后。 “皇上既已下旨,行礼也不过是一个月的事情,这一声皇后姐姐当得起。再说了,皇上的心里,姐姐早已是无可替代的皇后了,不是吗?”付青芜起身柔柔笑望着楚向晚,眼睛里还有泪水未干,似乎为楚向晚的苦尽甘来感到欣慰。 “丽充媛说得正是,向晚,你总是这样谦卑识礼,其实在朕的心里,能登上凤位的只有你而已,咱们的儿子,也是毋庸置疑的太子。”皇甫敬文深情凝视楚向晚,其他的人,根本不在他的眼里。 “皇上,后宫还有很多端庄识大体的姐妹,臣妾不过是照自己的本分行事。至于储君之事,孩子还小,现在册立还为时过早,等日后皇子成年,皇上再定夺不迟。”楚向晚觉得,皇后之位有如众矢之的,凤冠在手并非是什么令人高兴的事情,皇甫敬文的宠爱已经让她集怨于一身,再加上皇后之位和太子之位,这后宫的日子就真的是寸步难行了。她希望孩子能够平安健康地长大,不要卷入皇家的权势争斗之中。可惜世事总是不如人意,她想逃离争斗的漩涡,命运就偏偏要把她放在风暴的最中心。 “皇上和姐姐鹣鲽情深,叫人羡慕,姐姐其实无须担心这么多,一切有皇上在,旁人就算再不服也只能听命。”付青芜正声说道,她的话让皇甫敬文很受用,可是楚向晚的眉头却皱的更深了。 “是,有朕在一天,一定会护你和孩子周全,不让任何人伤你们分毫。”皇甫敬文又一次郑重承诺,付青芜望了一眼皇甫敬文,把头瞥向了别处。为什么,每一次皇甫敬文说这样的暖心之语她都在场,一次又一次地目睹这样的场面,对她来说不啻是凌迟酷刑。后宫就是这样,许许多多年轻的身体,许许多多如花的容貌,只等待一人来采摘和享用,乱花渐欲迷人眼对平衡后宫局面来说其实是一件好事,若这个人把全副的感情放在一朵花上,要不了多久,其他的花就会枯萎零落或者腐败变味。正如付青芜,因为爱而不得,才会变得心狠手辣,不顾一切。 “皇上,是时候该上早朝了。”马珲在旁边提醒道。 楚向晚生孩子这一夜,皇甫敬文没有阖过眼,可是他现在的精神却很好,这份巨大的喜悦让他恨不得现在就昭告天下,他扶着楚向晚躺下,为她捋好鬓边的头发:“朕去上朝了,你辛苦一夜,该好好休息才是。” 付青芜从马珲的手里接过朝服,为皇甫敬文换上,楚向晚在一旁看她的神色,那种深浓爱恋的眼神一览无余,她在心内叹一口气:皇上,不如惜取眼前人。 皇甫敬文走后,付青芜站在床边为楚向晚掖好被角:“姐姐,妹妹先回宫去了,等姐姐歇息好了我再来看姐姐。” 楚向晚点点头,这一夜实在太疲累,她现在要好好休息,因为醒来后要面对的是无尽的争斗和算计。 “臣妾参见太后。”方晓舟和方晓寒接到皇上晓谕六宫的封后旨意,不约而同地到了慈和宫。 “太后,楚向晚眼见着封后了,她的孩子再成为太子,这后宫可就没有臣妾和元儿的立足之地了呀!”方晓舟一进门,抢在方晓寒说话之前,就哭诉着跪在了太后的身边,“这叫我们娘俩以后可怎么办啊?!” 太后已经皱起了眉头,方晓寒冷冷地看着自己的这个姐姐,她以前在家时就这样,仗着自己是嫡出长女,就处处撒娇撒痴,在父亲面前占尽好处。进宫这几年,还是半点长进也没有,遇到事情只会一哭二闹三上吊,要不是她生了皇长子,太后恐怕早就让她成为弃子了。她现在这样哭哭啼啼,只会招致太后的厌恶。 “你给哀家闭嘴!”太后挥掉了桌上的茶盏,这个方晓舟进宫最早,却还是这样拿不住半点事,太后也很伤脑筋,“哀家告诉你,皇上封那个女人做皇后是哀家准了的,而且,哀家还会抚养她的孩子直至成年。” “太后!”方晓舟被太后最后一句话惊着了,她不明白太后为何会作此决定,所以她愣在当下,一时不知道该问什么了。 “太后此举的意思是?”方晓寒此时也不明白太后的用意了。昨晚之事是她一手安排的,而且照晓君回禀的情况来看,楚向晚已经知道了太后的奸情,太后不可能会放过楚向晚的,怎么又会许了她皇后之位呢? “女人在后宫最大的指望是什么?是皇嗣,尤其是皇子,只要孩子在哀家这里,楚向晚必须就范。皇后?不过是个虚衔罢了,皇上喜欢就给她吧。日子还长着呢,皇后这个位子有没有命做到头难说着呢。”太后说这话成竹在胸,这个孩子在楚向晚的心里可能比楚向晚自己的命还要重要,所以,她不怕楚向晚翻出大浪来。 “太后英明,臣妾们只要有太后的庇护,自然是不用怕的。姐姐,你更是无须担心,元儿是皇长子,太后甚是疼爱,你还怕没有出头的日子吗?”方晓寒不得不佩服太后的手腕,楚向晚有苦说不出,日后恐怕只能处处受制于太后了。 “太后,您这样说,臣妾就安心了。”方晓舟也明白了其中的关窍,破涕为笑。她站起来为太后捏着肩膀,不敢再多言。 “你们无须操心,只要听哀家的吩咐办事,就不会有被人踩在脚底下的一天。”太后瞥了二人一眼,淡淡地说道。 第五十五章 部署 “父王,您近日咳嗽得厉害,是否要找大法师看一看?”乌洛兰听见乌离的咳嗽声,上前抚着乌离的后背。她虽然从小娇生惯养,但是却和乌离的感情极好,她的母亲因为草原上的一次疟疾撒手人寰,她的父王又膝下无子,所以父王一直很疼爱她,她对父王的感情也非常的深。 “许是近日夜里着了凉,所以才咳得厉害,傻丫头,父王没事,你不要担心。”乌离爱怜地摸摸乌洛兰的头发,这个女儿虽然天真贪玩,但是对他还是很关心的,总算是没有白疼她。 “父王,您的年纪大了,不要再像以前那样事事都亲力亲为,有赫连帮您的手,您该歇歇了。”乌洛兰说者无心,却叫乌离的两条大眉毛皱了起来。 “他毕竟是外姓人,况且······父王的身体还没差到那个地步,还能带着咱们塔塔的大军踏平大周的边关。”乌离转了话锋,他其实想说的是:赫连城的野心甚大,若是把塔塔交到他的手上,岂不是整个匈奴又要跟着姓赫连?之所以没把这些话说出来是因为,乌离知道这个女儿的心早已经扑在了赫连城的身上,跟她说了她不仅不会相信,还会打草惊蛇。 “父王,我不管,总之,你要是再咳得厉害,女儿就要找大法师来给您开药了。”乌洛兰摇着乌离的手臂,她撒娇的样子就像一个小孩子,乌离虽然怜爱可也不禁担忧,这孩子涉世未深,喜欢上赫连城这种心机深沉的人,将来不知道会不会受到伤害。 大周的营帐里,所有的将领都已经齐聚,皇甫敬垚背对着众将,负手站在巨幅的边关地形图前,在沉思着什么。 “王爷,您把我们都叫来这里,是否要开始真正的对战啦?我老齐可是等得够久了,这几个月,来来去去就是那些隔靴搔痒的小打小闹,真是半点劲都没有,我这握刀的手可真要起茧子了。”齐又山见皇甫敬垚一直背对着他们不说话,已经耐不住性子咋呼起来。 “王爷,有什么就直接痛快地说吧,我也想听听你叫我们来是个什么意思。”华宇和捋着自己的山羊胡,瞥了一眼旁边的齐又山,慢悠悠地说道。 “本王找你们来,确实是已经部署好了一切,和匈奴对峙时间已有数月,大军的士气和实力都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是时候有一场正面较量了。”皇甫敬垚转身,眼睛里射出的光芒扫射众人,有的人跃跃欲试、摩拳擦掌,有的人埋头深思、讷讷不言。他继续说道:“邵将军,你不是刚来边关就想着和本王学学用兵之道吗?不如这次就让你为先锋带兵攻打呼延部,实地演练一番如何?” “恩?”邵洲自听到这个消息,就一直低着头没说话,此时被皇甫敬垚点名,他才回过神来。 “怎么?难道邵将军是怕了?”参将赵归出言讥讽。 “哎呀,赵将军,你也别这么说,邵将军年轻有为,以前是没机会上战场,现下不正好是个机会吗?让我等也见识见识邵将军的本事。”这次说话的是钱启天,这话乍听起来是夸赞邵洲,实际上钱启天和赵归一样,都是在讽刺邵洲。他们这些边关将领,都是跟着皇甫敬垚一路凭军功打出来的,对这些只会斗鹰走马的士族子弟根本看不惯,本来有一个华宇和已经够烦人的,没想到又来了一个邵洲,两个人一唱一搭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就是联合在一起反对睿王的。 “末将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只是担心初次上战场,万一有什么差错,岂不是坏了睿王的大事。”邵洲被那两位将军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皇甫敬垚一提出来让他做先锋,他就紧张了。匈奴人善战且彪悍,上了战场,还不知道有没有命回来呢。 “邵将军的顾虑也有道理,不如本王给你换个任务,我们此次攻打呼延,恐怕塔塔不会坐视不理,与其等到塔塔驰援呼延,不如你带人去烧了塔塔的粮草,让他们自顾不暇。”皇甫敬垚又提出一法,他说话时就一直盯着邵洲的脸色,想看看他到底会如何选择。 “这······还是由末将做先锋,去攻打呼延吧。末将初来边关,对地形不熟悉,烧粮草事关重大,若延误战机,岂不是末将的罪过?”邵洲一听到皇甫敬垚要他偷袭塔塔的粮草大营,立刻推辞。这和攻打呼延不同,只能带小部分的人去,万一被塔塔发现,那就是有去无回了。所以,他还是带着大部队去攻打呼延为好。 皇甫敬垚嘴角微微地上扬,可他的嘴里还是说的客气:“邵将军也说得有理,不如这样,由你和齐又山分别作为左右先锋,从两个方向攻打呼延。至于火烧塔塔粮草的事,就有本王带着赵归和钱启天去。” “王爷,这样做是否有些冒险?”华宇和听了半天,终于开口说话。他觉得,皇甫敬垚这样的安排似乎并不妥当,若说只是让邵洲下不来台,假意让他做先锋也就罢了,但是皇甫敬垚居然真的就这么决定了,这个邵洲没有实战经验,让他做先锋,这场仗能打赢吗? “华老将军,邵将军是皇上钦点此次随同本王回边关的,皇上如此看重,可见有过人之处,老将军即使不相信本王也不能不相信皇上吧?”皇甫敬垚也打起了官腔,跟华宇和这种人说话,就得一板一眼。 “老臣不敢,皇上这么安排,当然是看重邵将军的才干,定是不会错的。”华宇和听到皇甫敬垚把皇上给搬了出来,连连摆手,深怕被皇甫敬垚大做文章,说他不恭犯上。于是他又问:“那么老臣该当如何?” “老将军还是在大帐等着好消息吧,军中不能没有可坐镇的将领,老将军责任重大。”皇甫敬垚不希望此次的行动再多一人掣肘,最好的就是把邵洲和华宇和分开。 “是,老臣领命。”华宇和也不想趟这摊浑水,邵洲虽然和他都是奉皇命拖住皇甫敬垚,但是,这个邵洲只会纸上谈兵,此次攻打呼延让他一个人去,省得自己到头来会被他拖累。 第五十六章 无人之境 第五十六章 无人之境四月二十五的凌晨,大军整装待发,邵洲和齐又山分别带着自己的部队从两个方向向呼延进发。从大周的营帐去呼延,起码需要两个时辰,所以他们要在凌晨时分就出发,这样差不多寅时可以赶到呼延,在天色未亮的时候给呼延一个出其不意。一个时辰后,皇甫敬垚带着小对人马向塔塔出发,大军寅时发动攻击,呼延要求救,赶到塔塔需要一个时辰,所以,皇甫敬垚要赶在卯时偷袭塔塔粮草大营,这样塔塔也会大乱,就无暇顾及呼延的安危了。 原计划确实是这样,所有人也以为是这样,只有皇甫敬垚和赫连城知道,事情并非如此。 皇甫敬垚带着人到了塔塔大营的时候接近卯时,旭日初升,天色已经蒙蒙亮,身边的赵归拿出随身带着的火油和火折子,准备带几个人到粮草的营帐去放火,谁知道被皇甫敬垚拦住了。 “王爷,时辰已到,再不去就迟了。”钱启天在一旁提醒道,他不明白睿王为何看起来很是悠哉,不紧不慢的,与以往杀伐决断的睿王大有不同。 “不急,等呼延的人报了信,塔塔派了大军驰援呼延再烧不迟。”皇甫敬垚蹲在草丛里,本来是极难堪的身姿到了他这儿却看起来潇洒不羁,他盯着主帅的营帐,嘴角弯起一丝笑。 “这是为何?”赵归摸着脑袋,不解其意。 “难道王爷真正想攻打的是塔塔,而不是呼延?”钱启天猜测着问道,此时,他的脸上现出难以抑制的兴奋。 “待塔塔大军离开,咱们就直捣中军大帐,擒贼先擒王。”这就是皇甫敬垚和赫连城计划好的,这场交易的实质就是杀乌离,因此,攻打谁都是一个幌子。 “末将遵命。”赵归和钱启天跟随皇甫敬垚多年,一直是忠心耿耿,皇上的圣旨到他们这不管用,皇甫敬垚的话才是他们唯一遵从的,不过这也是皇甫敬垚这些年在边关出生入死换来的。 “大王,呼延派人求见,说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帐外赫连城进来禀报。 “让他进来。”乌离本来在大帐内思考着塔塔最近和大周的军情,没想到呼延会突然派人来。 “求大王救救呼延。”来人一进来,就给乌离跪下了。 “出了什么事?”看着来人的样子,乌离的眉头皱了起来。 “回大王,一个时辰前,大周的大军突然分左右两路出现在我部的外围,两边近成合围之势,我们大王派我杀出重围,求您发兵救呼延。” “这——”乌离犹豫了,他一时不能决定是否应该驰援呼延。 “大王,呼延和我们塔塔同气连枝,若是呼延今次被大周拿下,那我们以后的处境恐怕也会变得更加凶险。”赫连城提议应该立刻救援呼延。 “可是,若是我们的兵力走了,万一这是皇甫敬垚的调虎离山之计,那危险的就是我们塔塔。”乌离不愧是塔塔的大王,他想到了赫连城和皇甫敬垚的真实意图。 “大王,不若这样,由我带一半的兵力去驰援呼延,剩下一半的人留守塔塔,以防皇甫敬垚行调虎离山之计。”赫连城说道。 乌离还在犹豫着是否把兵符给赫连城,虽然以前也是给他兵符全权调动大军,可是这次总觉得有些不好的预感。 “大王,请您不要再犹豫了,我们大王还等着您救命呢,您和我们大王是生死之交,不能见死不救啊!”来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看着乌离犹豫的样子,他真怕乌离再迟下去即使到了呼延也已经变成大周的土地了。 “好,赫连城,你即刻拿着兵符调一半的军队赶到呼延支援。”乌离终是把怀里兵符给拿了出来交到赫连城的手上。 “是时候了,赵归,你带人去烧塔塔的粮草,启天,你和本王去中军大帐拿下乌离。”看着赫连城把整个塔塔的兵力都调走,皇甫敬垚知道时机已到,于是吩咐众人行动。 “着火啦,快来人那,粮草着火啦!”有人在帐外高声叫嚷,听见粮草被烧,乌离立即起身想出去看看。 “你是?”刚把帐帘打开,就有一把大刀架在了乌离的脖子上,乌离没见过皇甫敬垚,不知道他的身份。 “这是我们大周的睿王,您别乱动,否则我的刀可就不客气了。”钱启天的刀紧贴着乌离的脖子,皇甫敬垚微笑着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乌离的脸色一分一分变得难看。 “你就是皇甫敬垚,果然如我所料,这是调虎离山之计。”乌离一下子又得意起来,“皇甫敬垚,你若是敢伤了我,你们这几个人就别想离开活着离开塔塔!” “你以为这里还有可抗之兵吗?”皇甫敬垚冷静出声。 乌离的脸色又沉下来,他问道:“皇甫敬垚,你是什么意思?” “若是有兵可守,粮草就不会这么快被烧,你的大帐也不会让本王如入无人之境了。” “是赫连城!他把塔塔的军队都带走了。”说到这里乌离的语气几乎是肯定了,皇甫敬垚的话已经说的如此明白,就是傻子也知道,是赫连城在从中搞鬼,说不定他还和皇甫敬垚联手了。 “是谁本王不管,总之,今天,本王会让塔塔从此消失。”皇甫敬垚淡淡地说道,那口气里的轻松让乌离周身如坠寒冰。 “父王!你们是谁,快放开我父王!”乌洛兰听到动静,冲到大帐,就看见有人把刀架在她父王的脖子上。 “孩子,不要过来!”看见乌洛兰向他冲过来,乌离焦急不已,他死没关系,可是不能让自己最疼爱的女儿也成为大周的刀下亡魂。 “公主,我可以不杀你父王,只要他率领匈奴各部投降大周,并且永世不再与大周开战,本王就放了你们!”皇甫敬垚也有自己的打算,赫连城这个人狼子野心,十年之约并不可信,若是乌离能率匈奴臣服大周,那也就没有赫连城什么事了,自然,也免去了以后的麻烦。 “你休想,匈奴族人不会任由你们大周奴役,我也不会向你们摇尾乞怜。”乌离大为光火,虽然匈奴各部之间也有争斗,但是,事关族人尊严,他不会就范。 “那好,本王就不客气了。来人,把这位公主也绑起来。”皇甫敬垚朝着乌洛兰的方向下了命令。 第五十七章 败仗 第五十七章 败仗“放开我的女儿,皇甫敬垚,你要还是一个汉子,就不要拿我女儿的命威胁我!”乌离挣扎起来,奈何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再乱动也是无济于事。 “父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乌洛兰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为何大周的人马会这么快就擒获了她的父王,而赫连城却不见踪影。 “哎,是父王掉以轻心,着了别人的道。孩子,你要小心······” “咻”的破空之声传来,堪堪擦过钱启天拿刀的手,也打断了乌离接下来要说的话。 “赫连,你去哪了?快来救我父王。”乌洛兰一看见赫连城就好像看见了救星。 “阿兰,不要乱动,我会救你们的。”赫连城瞥了一眼皇甫敬垚,就知道他会耍诈,果然,一回来就看见皇甫敬垚烧了他们的粮草大营,这可是他们这一年的军需口粮,到了入秋的时候他们的日子可就难过了。可是现在没时间说这些,关键的是先把这场戏演完。 “皇甫敬垚,快点放了乌离大王和公主,否则今天你可就离不开塔塔了。”赫连城手中的刀指着皇甫敬垚的方向威胁道。 “赫连城,你大可以试试,塔塔的大王在本王的手上,有谁敢轻举妄动?。” “王爷,我们来迟了。”远处齐又山带着自己的部队也赶到了塔塔的外围,与赫连城带着的军队对峙着,双方势均力敌,对对方虎视眈眈。这也是皇甫敬垚一早安排好的,齐又山提早撤离,就是为了防止赫连城中途变卦,想要对皇甫敬垚一网打尽。 “赫连城,现在又如何?本王的人马也到了,想拼一场恶仗,奉陪到底。” “好,我答应你,未免无谓的死伤,你只要放了他们二人,今天我们这场仗就免了。” “全放了本王岂不是做的赔本买卖?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救乌离,一是救这位公主,你看着办吧。” “别理我,先救我父王。”乌洛兰冲着赫连城高声喊道。 “赫连城,我现在要你的一个保证。”乌离很是冷静,他已经看出来,今天的一切就是赫连城和皇甫敬垚设计好的,目的就是要拿走他的命,好让赫连城能够重新一统匈奴。所以,他现在不会求生,只会为他的女儿寻一个下半生平安的承诺。见赫连城抬头注目于他,他说出了自己的条件:“好好对我的女儿,保证她能在这草原无忧无虑地活着。” 赫连城点点头,对乌离说:“大王对我有收留之恩,我必定做到。” 这就算是交易完成了,乌离得到了这个承诺,对身旁的乌洛兰说:“孩子,照顾好自己。”说完他突然伸手把脖子上的刀横着一抹,顿时无数鲜血从他的脖子上喷溅而出,乌洛兰站在一旁大喊:“父王!父王!”可是乌离已经倒地不起,眼睛睁得硕大滚圆,望着赫连城的方向。 “皇甫敬垚,你现在可以放人了吧。”赫连城见目的已经达到,这场戏也接近尾声了。 “放了公主。”皇甫敬垚朝身边的人挥了挥手,乌洛兰没有了对方的钳制,一下子扑到了乌离的尸体上,她摇晃着乌离的身体,哭喊着:“父王,你醒醒,你不要丢下阿兰啊!” “皇甫敬垚,这个仇我们改日再算。”做戏做全套,赫连城嘴上这么说着,可是,他也清楚,他们之间的一战是迟早的。 “不许走,我要杀了他们,为我父王报仇!”乌洛兰见皇甫敬垚他们离开,握起地上的刀就要冲上前去追回他们。 “阿兰,不要冲动,今日为了救呼延,我们已经损失了好些兵力,况且大王刚刚去世,我们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赫连城抱住了乌洛兰,不让她追上前去。 “可是,他们害死了我父王,我不能放过他们。”乌洛兰此时听不进任何的劝告,她现在想的只是和大周的人拼命。 “阿兰,你冷静一点,你想想你父王,他是为了给你留下生路才死的,若是你现在去了,再有个差错,你如何对得起他?” 乌洛兰哭着倚在赫连城的怀里,激动的情绪有所缓和。她又走到乌离的身边蹲下来,轻轻地为乌离阖上了眼睛,坚定地说道:“我的父王,不能白死。” “是,这个仇我一定为你向大周讨回来。”赫连城发誓道。 皇甫敬垚回到大周营帐,就看见华宇和正焦急地在大帐门口走来走去,见到皇甫敬垚带人回来便急切地迎上去:“王爷,你们终于回来了。” “怎么,邵将军还没有回来吗?”皇甫敬垚故意问道。 “也是刚刚回来,可是他为什么说齐参将中途撤离了,现在又和您一起回来?”华宇和疑惑地说着。 “呼延的兵力本来就逊于我们,让齐又山一起去,就是为了以防万一,怕塔塔驰援呼延。所以本王让齐参将便宜行事,若是战局被控制住,就立刻去塔塔接应本王。怎么,是呼延那出了什么事?让邵洲即刻来见本王。”皇甫敬垚佯装生气,带着人风风火火地进了大帐。 “末将参见王爷。齐又山,说好了左右两路进攻,为什么你不见人影?”见齐又山跟着皇甫敬垚进来,邵洲指着齐又山,想先发制人。华宇和在一旁对他使眼色,可是他根本看不见。 “邵将军,呼延一役的结果是?”其实早就有人向皇甫敬垚汇报过战况,邵洲果然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即使是以多欺少,仍然没有攻下呼延,又带着人灰溜溜地回来了。 “王爷,若不是齐又山中途撤离,呼延早就拿下了。”邵洲声音有些底气不足,他现在想把责任都推到齐又山的头上。 “齐参将是按照本王的命令行事,并非擅作主张。倒是你,兵力远胜呼延,为何还是没有拿下他们?” 说到这,邵洲算是听明白了,皇甫敬垚一早就算计好他,想让他一人出尽洋相。于是他忿忿道:“王爷,您这样做岂不是拖末将的后腿?” “邵洲,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责问王爷。王爷让你去偷袭塔塔粮草大营,你畏缩不敢,给你如此多的兵力攻打呼延却仍是空手而回,王爷还没有因为你吃了败仗降罪于你,你倒敢诿过于他人了。”赵归听不下去了,高声质问着邵洲,这种士族子弟向来如此,有功他们第一个领,有过他们第一个躲,若是指望他们成事,大周一早就完了。幸好攻打呼延只是一个幌子,所以王爷才会交给他来做,胜了固然好,若失败了,正好可以把这个人束之高阁,不让他再染指边关兵权。 第五十八章 求婚(一) “好了,都别说了。”皇甫敬垚适时开口,此事邵洲的脸色已经涨成了猪肝色,僵在那里下不来台。皇甫敬垚低头看着坐立不安的邵洲,慢悠悠地问道:“邵将军,此一役你是否承认你有罪责?” “末将不敢不认。”邵洲咬咬牙,不敢再推诿卸责。 “不过胜败乃是兵家常事,邵将军首次上阵,有损失也是难免。不过有过不罚却不是本王的作风,所以,这一年内,还请邵将军苦练兵法,至于行军打仗、调兵遣将的事情,就无需邵将军再操心了。” “末将遵命。”邵洲双手抱拳,单膝跪地。不过他的心里憋着一口气,直觉皇甫敬垚太过阴险,先是设计让他单枪匹马攻打呼延,后又借战败大作文章,不让他再插手兵权之事,这样一来,他在边关形同废人,皇甫敬垚无论做什么决定,兵力布防都不容他置喙。但他不敢反驳,毕竟是他犯了错,头次领兵就无功而返,再树立威信可就难了。 虽然攻打呼延失败了,但是大周并未有太大的伤亡,再加上皇甫敬垚火烧塔塔粮草大营,塔塔大王又被擒就死,塔塔一时间六神无主,匈奴内部混乱不堪,所以这一次总的来说,大周还是占尽了上风。乌离一死,对皇甫敬垚和赫连城都是一件好事,也正是他们开始扩张各自版图的起点。皇甫敬垚终于可以腾出手来,好好地解决朝中之事,而赫连城,趁这个机会,相信凭他的能力,重新成为匈奴之主也是迟早的事。 “已经第三天了,阿兰,你这样不吃不喝的守着你父王的尸身,也不是办法。”赫连城看着乌洛兰的样子,似乎在一夜之间,这个女子就变得沉默寡言了。以前天真活泼的乌洛兰似乎也随着她父王一起离开了,留下的只是一个不会哭也不会笑的木偶。 “为什么我父王会落入周人的手中?”沙哑的嗓音,就好像是十数年没有磨过的钝刀,割在人心上不会叫你立刻死去,而是让人的心因为稀稀拉拉的伤口流血不止。 “当时我带了大军去驰援呼延,没想到皇甫敬垚使的调虎离山之计,攻打呼延是假,袭击我们才是真,因此主帐空虚,让他们有了可趁之机。”赫连城的解释似乎合情合理。 “不可能,父王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让你把全部的人都带走。”乌洛兰这几天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阿兰,是我的错,没有及时考虑到大周的奸计。大王年事已高,又加上呼延大王是他的生死之交,呼延被围他一时情急,所以才会下错决定。” “真是如此吗?” “怎么,你连我也不相信了吗?” “不是,赫连,我只是脑子里很乱。” “不用担心,既然大王临终将你托付给我,我就一定会好好地照顾你。而你父王的仇,我父王的仇,哪怕是集合全匈奴之力,我也会找皇甫敬垚报的。不过,当务之急是要安葬你父王,让他入土为安,然后重整匈奴各部,只有匈奴各部凝聚成一股力量,才能真正和大周决一死战。”赫连城的手搭上乌洛兰的肩膀,轻轻地安慰着她。 “赫连,我现在只有你了。”乌洛兰把赫连城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紧紧地握着,毕竟是十几岁的小女孩,此时,她希望能够从赫连城那里得到些许支撑下去的力量,父亲离世的打击,塔塔的内部骚乱,不是她一个小姑娘可以解决的。她倚着赫连城的肩膀,继续说道:“我把塔塔的一切都交给你了。” 乌离下葬的这天,各部的首领都来了,至于奔着什么来,就不好说了。 “公主,请节哀顺变。大王的离世我们都很伤心,我们呼延也是有责任的,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呼延浑走到乌洛兰的身边,客气地安慰着。看得出,他对乌洛兰是真心的喜欢,那双眼睛因为乌洛兰的忧伤也变得晦暗不明。他很懊恼,也很气愤,若不是他的父亲日前派他去了最西边的西海部商讨结盟事宜,呼延和塔塔也不会同时陷入险地了。无论皇甫敬垚要对付的是谁,匈奴各部既然同气连枝,理应互相关顾。 “呼延王子言重了,周军狡诈,乌离大王的死并不是你们的错。”乌洛兰还未开口,赫连城就代替她说话了。 呼延浑看了一眼赫连城,没有搭他的话,只是继续看着乌洛兰道:“公主,现在塔塔和匈奴都是一片混乱,我们都以乌离大王为首,是否需要我们留下做些什么?”言下之意,是怕有人趁机夺取大权。 “多谢呼延王子的好意了,塔塔的事情会由我替公主打理,大王既然临终前将公主交托与我,自然,塔塔的事情我责无旁贷。” “赫连王子的意思是,要成为塔塔的新主了?”说话的是东胡大王,他也是特意赶来参加葬礼的,不过吊唁是假,其实是想来塔塔分一杯羹。 “我并没有这样的意思,不过,乌离大王对我有收留之恩,乌洛兰公主也一直对我照顾有加,若是真的要师出有名才能帮助塔塔和匈奴重上正轨,我愿意娶公主为妻。”赫连城转向乌洛兰的方向,单膝跪地,右手握拳放在胸口,这是匈奴人求婚的礼节,他朗声问道:“公主,你是否愿意接受我的求婚?” 听到此处,众人都倒吸了一口气,尤其是呼延浑,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乌洛兰,等待着乌洛兰的回答。 “这是一桩好事,公主快答应了吧,赫连王子是我们草原第一英武的勇士,有他的带领,报仇的事就指日可待了。”昆邪王出言投了赞成票,他与赫连城的父亲是从小长大的兄弟,在赫连部被灭以后,他曾经想要让赫连城去昆邪,被赫连城拒绝了,因为赫连城一早就看中了塔塔强大的实力,想要占为己有。 “公主你可要想清楚啊!”呼延浑在一旁劝道,他看得出,赫连城并非表面上那么大义凛然,也并没有多喜欢乌洛兰,他娶她不过是因为塔塔的势力罢了。 乌洛兰也是愣愣地回不过神来,她没想到赫连城会突然向她求婚,这样悲喜两重天的冲击,让她怔愣在当下,不知道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第五十九章 求婚(二) “公主,我记得你说过,一旦喜欢就不会轻易改变,我能给你的承诺就是一辈子好好地照顾你,让塔塔和匈奴不再遭受大周的欺凌。”赫连城此时的神情异乎寻常的认真,他的手伸向了乌洛兰,就这么一直伸着,他目光灼灼地看着乌洛兰,让乌洛兰的心砰砰地紧张起来。是的,乌洛兰从一开始就很喜欢赫连城,撇开她父王的嘱托不说,她一直希望赫连城能够接受她的喜欢,现在,赫连城说出了她最想听到的话,也许,这也是告慰她父王在天之灵的最好方式。 终于,乌洛兰缓缓地伸出手,将自己的手放进了赫连城的手中,她苍白的脸夹杂着紧张或是激动,手也有微微地颤抖,赫连城紧紧握住她的手,并且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地吻了一下,他起身,高兴地对众人宣布:“我赫连城在此立誓,永远不会背弃乌洛兰公主和塔塔。” “公主,不要因为一时的伤心难过就乱了分寸啊!重振塔塔,我们呼延也可以帮你。”呼延浑激动地说道,他不希望乌洛兰以后会受到赫连城的伤害,也不希望乌洛兰成为赫连城手中的棋子。 “呼延王子,我知道你一直对我很好,可是,赫连是我一早就喜欢的人,况且父王临终前将我托付给他,说明父王也相信他会一心一意的对我。而且我也相信,有他在,我才能继续开心地过下去。”乌洛兰以为呼延浑是因为得不到她才劝她要三思的。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拼命追逐自己得不到的,却忽视了身边真正对自己好的人。 “诸位,待我和公主举行婚礼的时候,再请大家前来一聚。”赫连城搂着乌洛兰的肩膀,此话一出,众人心里都有了数,以后的匈奴各部恐怕就要成为赫连城的囊中之物了。 接下来的几年,赫连城利用铁血手腕,联合与自己交好的部落,打击势力最大的几个部落,将匈奴各部的兵力尽归麾下,自此,匈奴达到了从未有过的团结和强盛,而他,也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匈奴统一的大王。还记得他与乌洛兰大婚的前天夜里,皇甫敬垚和他在当初约定协议的月牙湖边再见,皇甫敬垚似笑非笑地说道:“恭喜你了,这么快就抱得美人归,这样的手段,连本王都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位公主也一早就在你的计划之中吧?只是,赫连城,每次想要达到目的你都要利用女子,是否有些胜之不武?” 赫连城知道皇甫敬垚说的不只是乌洛兰,还有上次劫持楚向晚的事情,他笑得邪魅,不在乎地说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以为睿王是聪明人,没想到也会妇人之仁。” “是,一将功成万骨枯,为了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本王也会用尽手段,哪怕是牺牲天下人也在所不惜。”皇甫敬垚遥望南方,漫天的星子就好像那个女子含笑的双目,叫他心痛又可怜。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只不过是几个月没有见到她,思念起她却好似相隔了千年万年那么久,他无声问道:“向晚,你现在好吗?” “皇甫敬垚,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吧?虽然你趁机烧了塔塔的粮草,但这个约定在我这里依然有效。”赫连城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咬牙切齿,因为皇甫敬垚的所作所为让塔塔起码在一年之内都不可能有所作为,无论是对大周,还是在统一各部落上。 “当然,只是,希望赫连王子能一直遵守约定,十年内与我大周互不侵犯。”皇甫敬垚慢悠悠地说道。 “好,一言为定。下次见面,也许就真的是我们较量之时。”赫连城勒马掉头,一骑绝尘而去。 消息传回京城的时候,正好是楚向晚孩子落地的第三天,当时皇甫敬文恰好在关雎宫看望孩子和楚向晚。 “皇上,前方有八百里加急的奏折呈上。”马珲放轻自己的脚步,走到皇甫敬文的身边,在他的耳边细声说道。楚向晚在逗弄着怀里的孩子,可还是听见了马珲的话,她的手顿了顿,假装没听见,继续全神贯注地看着孩子。 “向晚,朕有些政事要处理,一会儿回来。”皇甫敬文给楚向晚拿了一个绣花软枕,让她靠着,自己带着马珲呈上的那份奏折去了外面的正殿。楚向晚状似无意地点点头,对皇甫敬文的离去丝毫不在意。 “嘭”的一声,似乎是东西落地的声音,紫章想要出去看一看,被楚向晚阻止了:“不用去了,外面自有马珲侍候着。” “皇甫敬垚好本事,居然杀了塔塔的大王,还把邵洲束之高阁,这边关的势力又重归他手了。”皇甫敬文看见华宇和的奏报,气得把折子扔在了地上。 “皇上息怒,保重龙体要紧。”马珲从地上捡起奏折,劝慰道。 “这个邵洲真是成不了大器,居然连小小的呼延都拿不下,这样的人如何能立得住地位,稳得了军心,难怪会被皇甫敬垚轻而易举地解决。华宇和也是无用,皇甫敬垚一回边关,他就一点话都说不上了,这二人迟早要坏朕的大事。”皇甫敬垚一时怒火中烧,他没想到士族子弟已经了这样不堪重用的地步,这么多年,高门贵族一直养尊处优,虽说世袭军功,其实早已是强弩之末,文气远重于武力。再看看边关的那些寒门武将,个个都是独当一面的好手,更可怕的是,他们都以皇甫敬垚马首是瞻。若他和皇甫敬垚真有了兵戎相见的一天,后果可以想见。皇甫敬文又回头望了一眼寝殿,那里面住着他最心爱的女人,可是,即使日日相见,他依旧难以触摸到她内心的最深处,那里是一片迷雾,而唯一能走进这片迷雾,恐怕只有那个远在边关的人。想到这里,皇甫敬文握紧了双拳,他暗暗发誓:向晚,永远只是我一个人的,皇甫敬垚,你休想染指。 “此事不要在皇后面前提半个字。”临进寝殿前,皇甫敬文低声嘱咐身旁的马珲。 “奴才明白。”马珲低眉顺目。 第六十章 起名 “小姐,咱们的小皇子长得真是又俊俏又可爱,您看,他在对着您笑呢。”倩儿站在楚向晚的身边,越看这孩子越是喜欢。 “当然了,这是我们大周的嫡子,是人中之龙,也是将来的天下之主,不会逊色于任何人。”皇甫敬文走上前,接过怀里的孩子,他轻轻地逗弄着孩子,那动作生疏的样子,实在好笑。 “皇上若是有公事要忙,就不要在臣妾这里耗着了,朝政要紧。”楚向晚微笑着提醒。 “不忙,并非什么大事,你无须担心。”皇甫敬文还是不愿意提起皇甫敬垚,所以,就敷衍着,楚向晚当然知道他的忌讳,所以只是淡淡一笑,没有再追问,可是她心里却有一丝担心,不知道边关的皇甫敬垚怎么样了。 皇甫敬文抱着孩子继续哄道:“孩子,你快点长大,好分担你父皇的朝政重责,让父皇也歇一歇。” “皇上,孩子还小,而且以后皇上还会有很多的皇子,大周的江山会万代永固的。”楚向晚不希望皇甫敬文一直在这个孩子身上加注太多的责任和希望,她只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平安长大就好。况且,现在就早定储君名分,只会让他们母子身处炭火之上。 “好好好,朕不说就是了。”皇甫敬文知道楚向晚心有顾虑,可是他已经认定了这个孩子是将来的太子,不会再做他想。“对了,孩子还未取名,朕这几日一直在头疼这件事,好不容易拟好了几个,你来看看喜欢哪个?”皇甫敬文为了这个孩子确实尽心,取名本该是内务府拟了呈上,可是他不愿意假手他人,可见他对这个孩子的重视。 “皇上说来听听。”楚向晚也有了兴趣。 “元儿这一辈从的是个‘润’字,所以,朕拟了这几个字。” “南、楷、波、安,”楚向晚一个个地念着,心中已经有了决定,“臣妾喜欢这个‘楷’字,曾巩曾说,‘楷字,精劲严重,出于自然,如动容周旋中礼,非强无者。’皇上觉得如何?” “皇甫润楷,好,朕喜欢这个名字,君子强直坚劲又温润如玉,张弛有度,方能长久。”皇甫敬文很是高兴,他把孩子放回楚向晚的手里,回身对马珲吩咐道:“告诉内务府,将小皇子的名字正式入玉碟。” “楷儿,我的楷儿。”楚向晚亲着孩子的额头,此时孩子已经睡着了,感觉有人碰他,他不耐烦地蠕动了一下小嘴表示不满,楚向晚见了,笑的很开心,让皇甫敬文也看呆了。 “自从有了楷儿,你笑得越来越多了,”乳母抱着孩子下去午歇了,皇甫敬文握着楚向晚的手,坐在她的身边,“以后朕与向晚,与楷儿,会一直这样开心地在一起,你说可好?” 楚向晚的脸色突然暗下去了,她勉强笑着说:“可是,再过一个月,孩子就要交由太后抚养了。以后,臣妾想要见上一面就没那么容易了。” “母后虽然对你······但是楷儿是他的亲皇孙,她不会过于苛责的,你就放心吧。况且,有朕在,不会让你们母子分离的。”皇甫敬文搂着楚向晚,轻声安慰道。 楚向晚知道,即使再说下去也是无济于事,皇甫敬文并不知道太后与她之间的关系已经紧张到何种程度,他甚至还认为这次和太后的条件交换是很值当的,孩子有皇祖母的教养,日后于他登上大位是有好处的,太后在朝中的势力日后自然也会拥戴于他。可是这次,皇甫敬文真的想错了。 关雎宫里最近出出进进好多人,都是来恭贺楚向晚的,生下皇子又晋封皇后,这是后宫所有女子的美梦,都叫她一个人赶上了。因此,这些往来恭贺的姐妹虽然看似恭敬亲切,实际上每个人心里都是忌妒而失落的,本就没有皇上的宠爱,再看着后位旁落,这以后的希望更加渺茫了。方晓舟直接让身边的留琴送来了东西,人都没有露面。她在宫里酸溜溜地说道:“润楷?这是什么名字,一股子书生腐儒的酸气,哪像我们元儿的‘元’字,天地之始,万物之首,比那个好了不知道多少倍!这还没当上皇后呢,就已经这样摆谱,也不看看这后宫里到底是谁说了算。”这个女人就是这样的脾气,可是她这样也好,起码是在明面上的尖酸刻薄,不像方晓寒和付青芜那样,背后的手段叫人防不胜防。 这日,庄华公主和驸马进宫探望楚向晚,公主一进殿就立刻抱起了孩子,她的笑容也因为怀中的柔软而变得柔和温暖,她和任子谦成婚七年,却一直无所出,任子谦倒是没什么,她心里却一直放不下。“这孩子长得和皇上真像,驸马,你看他的小鼻子小眼睛,多可爱呀。”庄华公主抱着小小软软的孩子,再看着这孩子如初升旭日般的无邪笑容,心在这一刻已经融化了。她从侍女的手中拿过一个小小的红丝锦盒,打开递给楚向晚说:“这是父皇在我出生的时候赏赐给我的如意长命锁,是找工匠花了数月时间用纯金精心打造的,现在我把这个送给楷儿,就当是我这个皇姑母的一番心意吧。” “公主,这礼物实在是太贵重了,父皇在世时最疼爱的就是你,你现在把这个送给楷儿,他如何能接受?”楚向晚也很喜欢庄华公主,但是没想到庄华公主会送这样重的礼。于是,她盖上锦盒,又把礼物推了回去。 “这孩子我一见就喜欢,你不要再推辞,皇上封了你做皇后,对这个孩子的期望恐怕也是很高,这样的礼才配得起这个孩子。”庄华公主顺势把长命锁拿了出来,戴在了孩子的脖子上。她又用手捏捏孩子的小脸蛋,自言自语地玩笑道:“咱们的楷儿长得这么好看,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姑娘要为你伤心呢,到时候可一定记得要早些告诉皇姑母你中意的姑娘是谁啊。”孩子似乎知道庄华公主的玩笑,突然伸出小手抓住了庄华的手指,逗得一屋子的人都眉开眼笑起来。 第六十一章 旧相识 “娘娘。”紫章进来走到楚向晚的床边。 “什么事?” “皇上身边的小太监过来传话,说柏安公主进宫请安,想请长公主过去一趟。” 庄华公主一听到这话就皱起了眉头:“这个柏安,怎么都闹到皇上那里去了?”她起身对楚向晚说,“本宫去去就来。” “公主,不如我陪你同去吧?”任子谦问道。 “不用了,是柏安和她的驸马之间闹了些不愉快,不想她居然跑到皇上那里去闹,真是糊涂。皇上想必也被她搅得头疼,才来这里搬救兵。驸马,这种皇家琐事,你还是不要去的好,就在关雎宫等一阵吧,我一刻就回。我的小侄子我还没看够呢,怎么能那么快走。”庄华公主其实也不想离开,楷儿可比她那个泼辣蛮横的妹妹讨喜多了。 庄华公主离开后,殿内就留下任子谦和楚向晚对坐着。楚向晚倒是还好,任子谦却觉得场面有些尴尬,也许更多的是心里尴尬才对。 “子谦,多年不见了,你还是这么不爱说话。”面对儿时旧友,楚向晚终于有机会和任子谦叙旧了。殿里只有倩儿在近身服侍,楚向晚又成了那个在左相府里无拘无束的女子,说话也轻松许多。 “皇后还记得以前的日子?”任子谦说话的语气说不上来是疑问还是欣喜。 “当然,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虽说多年未见,可少时的记忆永远是最深刻的。” “是,我也一直牢牢地记着。”任子谦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望向窗外,榴花布满眼帘,红似火的繁盛生长,让人觉得看着久了心都会随之燃烧起来。此刻的任子谦就是,表面一派平静,内心却已是波涛澎湃。 “上次的事——多谢你和公主帮忙。”楚向晚一直想要致谢,他们上次真的是帮了她大忙,不然楷儿能否出生都是个问题。 “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如你所见,皇上对我很好。”楚向晚这话倒是说的真心。 “哦,是吗?可是你的神情却告诉我并非如此。且皇上对你好不好和你过得好不好,其实并不是一件事,对吗?” “驸马爷······”倩儿想说话,但看见楚向晚无声地扭头看她,不敢再多言。 “这次再见,你似乎比以前健谈许多,也犀利许多。”楚向晚没有回答任子谦的问话。 “有些东西是会变的,可是有些东西,却永远不会改变。”任子谦似乎话里有话,可是楚向晚却并不明白他所指为何。 “上次时间太过匆忙,并未来得及问候老太傅,他老人家现在可好?”气氛似乎有些不同寻常,毕竟已经是在宫里,有些话有些伤感并不能随意说出口,且他们二人现在的身份······所以,在沉寂一瞬后,楚向晚转到了别的话题。 “家父身体还算硬朗,多谢皇后关怀。”任子谦说话又变得很客气,可是那客气里还有一丝熟稔。 “皇后认识驸马?”庄华公主踏进殿内,就听见楚向晚在问候任太傅,于是很是疑惑地望了二人一眼。 “任太傅算得上是我的半个启蒙老师,所以我和驸马自小就认识。” “是吗?驸马,你为何从未和我提起过此事?” “公主,不过是些陈年旧事,如果不是皇后出言询问,我也不会刻意提起。”任子谦面上淡淡的,似乎他与楚向晚不过就是普通的儿时相识罢了。 “哦,原来你们早就认识,难怪上次在御花园驸马会为你出声。”庄华公主终于明白了上次任子谦的反常,心里有什么东西略过,这样奇异的感觉庄华公主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就好像是有人用羽毛在你的鼻子上来来回回地扫,弄的人心痒痒的。 “对了,公主的事情解决了?”任子谦问道。 “哎,哪那么容易,这个柏安,自己行为不端······不说也罢,若不是我实在嫌烦训斥了她,说不定她依旧还在皇上那儿胡搅蛮缠呢。现下,她终于回去了,我就立刻过来了。”庄华公主继续说道,“没想到驸马与皇后一早相识,看来我与皇后果然是有缘分的。”说完她拍拍楚向晚的手,看得出,庄华公主是真的喜欢楚向晚这样的女子。 “我与公主也是一见如故,皇上曾经跟我说过,皇家公主自恃天之骄女,大都性格骄纵、蛮横无理,唯有长公主是个例外,端华贵重、风度天成。初次见面之时,我就知道皇上所言非虚,因此从心底里很是喜欢公主。后来看见公主与驸马伉俪情深,我私心里也很是高兴。”楚向晚回握住庄华公主的手。 这话说的诚挚恳切,让庄华公主很是动容,她笑着看一眼襁褓中的楷儿:“其实我很羡慕皇后和皇上有了自己的孩子,这样恩爱缠绵的感情,在皇家实属少见。本宫也很喜欢孩子,只是于儿女缘分上实在是不能强求,这一点我很愧对夫家。”说完庄花公主回望了一眼任子谦。 “公主,孩子迟早会有的,不必急于一时。我看楷儿很是喜欢公主呢,不如以后公主常常进宫看看楷儿,让这孩子先替以后的弟弟承欢膝下。” 任子谦看庄华公主因为一直无所出而自责,于是轻声开解:“公主,切勿自责,孩子的事情,我从未苛求过。” 听着楚向晚和任子谦的安慰,庄华公主的神色好转许多,她又把孩子抱进了自己的怀里:“楷儿,以后皇姑母常进宫看你可好?”孩子也是有灵气的,他似乎听懂了庄华的话,手脚扑的欢腾,惹得庄华一直笑着说这孩子真聪慧。 庄华公主离开以后,楚向晚似乎很高兴。倩儿在一旁问道:“小姐,为何会对庄华公主如此客气?”倩儿知道楚向晚的脾气,她虽然处处与人为善,确是个不爱应酬交际的人,可是今天小姐和庄华公主却似乎很是热络。 “是,一是因为我确实很喜欢庄华公主,而是因为她是子谦的妻子,所以我自然生出一份亲近,三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庄华公主身份贵重,远远高于其他的皇家公主,说话的分量也自然不同,我的楷儿以后不在我的身边,多一个人的喜爱和庇护,他就多一分安全,你说是吗?” “小姐为了小皇子,真是费尽了心思。您不要担心,老天爷会保佑小皇子的。”倩儿安慰道。 “但愿如此吧,我这个做母亲的,也不能多为他做什么,希望这孩子将来一切顺遂。”楚向晚抱起孩子,轻轻地哄着他。 第六十二章 条件 一个月过得很快,楚向晚除了头几天的迎来送往,后面就一直闭门不出。一是因为坐月子的关系,她必须得好好养着,二是因为她和孩子只有一个月可以相处在一起,一个月后她皇后的册封礼完成,孩子就要送到太后的宫中抚养了,所以,她每天只是看着孩子,怎么看也看不够,有时候她甚至连晚上睡觉都把孩子带在身边,亲力亲为,乳母都成了摆设。倩儿在一旁劝道:“小姐,你这样每天自己带着孩子吃,带着孩子睡,月子哪里能坐得好呢?”皇甫敬文在的时候楚向晚还会顾及他的话,把孩子交给乳母来带,可是只要皇甫敬文不在,那是任谁劝都没用。 再过三天就是皇后的册封大典了,殿外夜色如水,静谧的黑夜下只有蝉鸣声声,吵得叫人翻来覆去睡不着。楚向晚躺在床上,想着孩子再待在身边几日就要被接到慈和宫去,她的心就像是冬日镇在凉水里的双脚,一边发紧,一边收缩,在胸腔里上上下下不得安宁。实在是睡不着,一闭上眼就是孩子哭闹不止的模样,终是披衣起身,梳洗一番,对外面值夜的紫章喊道:“紫章,你进来。” “娘娘,唤奴婢有什么事?”紫章进来,见楚向晚穿着整齐,坐在屋内,感到很是不解。 “跟我去一趟慈和宫。” “娘娘?” “不要惊动任何人,只是我们悄悄地去。” “是。”紫章扶着楚向晚的手,两个人悄无声息地像慈和宫的方向走去。 还未到慈和宫的门口,楚向晚就停下了脚步,她转身对紫章说:“你去说你要见李嬷嬷,让人通传。” 紫章照她的话做了,侍卫进去通报,不一会就看见李嬷嬷走了出来,紫章和她说了几句话,李嬷嬷向四周望了望,就又进去了。 “娘娘,李嬷嬷说太后在里面等着您,但是让您从慈和宫东南角的小门进去。”紫章对于整晚上发生的事情都很是疑惑,皇后是、太后也是,李嬷嬷似乎早得了命令,所以才会直接说让皇后走小门进慈和宫。 “臣妾参见太后。”虽是夏日,人跪在金色的大理石地砖上,还是觉得隐隐生凉,太后的寝殿透着一股子阴森可怖的气息,叫人不寒而栗,紫章跟在旁边,不由也打了寒战。 “起来吧,你——终于来了。”楚向晚进入太后寝殿的时候,见太后也是穿戴整齐,自从太后决定以楷儿作人质的那天起,就已经是姜太公钓鱼,知道她迟早要上钩。不日就要举行皇后的册封大典,太后知道她舍不得孩子,一定会来找她。楚向晚虽然聪明,但是说到猜度人心,太后在后宫几十年的明争暗斗,她是远不能与之相比的。但是楚向晚转念一想,这样未尝不是好事,起码她与太后之间还有交易可谈,她只希望她的楷儿能够平安。 “太后不是也一直等着臣妾吗?”楚向晚反问道,既然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她也就不必再遮遮掩掩了。 “好,快人快语,哀家也就不再跟你绕弯子了。”太后觉得今晚的楚向晚才是真正的她,以前那个温柔恭顺的她,不过是表象罢了。太后端起桌上的茶盏,轻轻地抿了一口,继续说道:“哀家的秘密你也知道,哀家不会杀你,但是,宫中你是留不得了。”太后有太后的想法,若是要了楚向晚的性命,皇甫敬文一定会跟她这个母后决裂,她豢养男宠的事情也会被揭发,到时候伤了母子情分不说,还会便宜了皇甫敬垚这个旁人,到时候他要造反更是易如反掌。所以,只有楚向晚永远地消失在皇宫,消失在大周的土地上,才能避免整个后宫和前朝的不安宁。时间一久,皇帝迟早会忘记楚向晚的。 “太后的意思是······”楚向晚不知道太后具体所指。 “离开大周,哀家会着人送你走,这一辈子,都不要在大周出现,否则哀家会先杀你的孩子,再派人杀你。你要知道,你和你孩子的命一直攥在哀家的手上,哀家既然能放你们,自然也能杀你们。”太后说这话时眼睛里射出狠毒的光,脸上也满是狠厉之色。 其实来之前就已经想清楚了,只要能保住楷儿的平安,大不了就是一死,所以楚向晚在听到太后的条件以后,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回答道:“我答应,只是,太后,我也有一个要求,孩子要放在我信任的人那里抚养。” “你居然敢跟哀家谈条件,哀家不杀你们已经是手下留情,怎么,你还想得寸进尺?”太后疾言厉色,手掌种种地拍在桌上,桌上的茶盏盖子震动地叮叮响,欲落不落地抖了半天。 “太后,今日我既然敢来,就预料到会有什么样的结局,我大不了一死。可是,太后,您虽然处置了那个小寻子,但这种事只要有人揭发,真假与否都不重要,因为仅仅是流言就能让您德行有亏,与皇上之间产生隔阂,您这个太后的威信和地位也会被动摇。您想想,既然已经答应不会伤害我的孩子了,那么给谁抚养不都一样?再说了,他日日在您面前长大,想到臣妾,您心里也会不舒服的,这又是何必呢?” “好,好,哀家从来不知道你也会这么伶牙俐齿,以前真是小看了你。既然你说得这么明白,哀家也不妨做出一些让步,就让你来决定这孩子的去留。” “求太后在臣妾走了以后,把孩子交给丽充媛抚养。” “哀家答应你。还有三日就要举行皇后册封大典,你明日准备准备,后日晚上哀家会让人把你送出宫外。”太后早已计划好一切,孩子在谁的手上都不要紧,只要还在宫里一天,就永远在她的控制之下。 “一切听凭太后的安排。”楚向晚再次跪了下来。一场交易就这样达成了,只是一个与往常无异的夜晚,就决定了一个女人下半辈子的命运,后宫风云往往就是这样,起与落都是悄无声息的,只有亲历其中的人才知道这里面的惊心动魄。 第六十三章 嘱咐 “娘娘,奴婢有话想问。”回到关雎宫,已经夜深,一进寝殿,紫章就跪了下来。 “有话不妨直说。”楚向晚一直很看重紫章,进宫后这一年多的相处,她看得出,紫章是一个值得信任之人。 “请娘娘恕奴婢斗胆一问,为什么娘娘今晚会带奴婢去慈和宫?”紫章不解,楚向晚最亲近的应该是倩儿,可是她却没有向倩儿透露半点。 “紫章,你跟着我有多久了?”楚向晚并没有直接回答紫章的问题。 “回娘娘,一年多了。” “你觉得本宫的为人如何?” “奴婢不敢妄评主子。” “你但说无妨。” “不说性情,娘娘的容貌在宫里就是一等一的,奴婢第一次见到娘娘,就觉得娘娘好像画里走下来的人一样,用任何词来形容娘娘的美貌都是对娘娘的亵渎。至于性情嘛,娘娘温柔淡泊又心地善良,奴婢能被派来服侍娘娘,一直觉得自己很幸运。可是······”紫章犹豫了,没有再说下去。 “可是本宫心太软,才会屡屡遭人陷害,是吗?”楚向晚接下了话头。 “奴婢该死,娘娘心善,可是在这后宫之中,太过善良反而会成为拖累,再加上皇上对娘娘情深似海,后宫中人对娘娘的怨恨自然是愈演愈烈了。” “好一个紫章,好一个玲珑剔透的丫头!”楚向晚赞赏道,这丫头并不知道她的情之所钟,但是看事情还是很通透的。楚向晚接着说,“刚刚在慈和宫,你虽然在殿外等候,但是太后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吧?” “是,只是奴婢不明白,您已经是皇后了,有什么事情是皇上也解决不了的,您为什么要答应太后离开宫中?” “这件事我不能说,但是,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倩儿从小陪着我长大,她天真活泼,没有半点城府,所以我才会带你去慈和宫,你心思细腻又做事沉稳,我走了之后,你要帮我好好照顾小皇子和倩儿,他们是我在宫中仅有的牵挂。” “娘娘,您真的要走?” “这是唯一能保住小皇子平安的办法。” “可是您一个人离开了,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就连太后要把您送去哪里您都没问?” “去哪里都一样。无论在哪里,我都会祈求老天爷保佑我的楷儿一生平安。” “那左相大人那里?” “你什么都不要说,爹爹越少掺杂宫中事越好。待几年之后,爹爹退朝辞官,你再想办法把我的事情告诉他。” “是,奴婢遵命。”说到这里,紫章已经眼眶湿润了。 “好了,后日我走了,你就和倩儿一起陪着小皇子去丽充媛的玉棠宫吧。” “娘娘,需要奴婢把小皇子抱过来吗?” “不用了,这两日都不用了,我怕自己会舍不得。”楚向晚盯着烛火,摇曳的光线晃得她眼睛模糊了,只是不知道模糊她眼睛的是烛火还是此刻溢满眼眶的泪水。 昨夜从慈和宫回来以后,楚向晚又和紫章说了很久的话,一整夜,她都是睁着眼睛到天明。早上起床的时候,倩儿进来为她梳洗,也吓了一跳,她为楚向晚穿鞋的时候,抬头见楚向晚眼下乌青,于是脱口问道:“小姐,昨夜没有睡好吗?怎的如此憔悴?” “没事,你不用担心,只是被外面的蝉鸣声吵扰了一宿,所以睡得不好。”楚向晚摆摆手,起身走到了梳妆台前。 用完早膳,就有内务府的总管前来求见,说是皇后册封的礼服做好了,请皇后娘娘试一试,看看是否合身。 刚要准备换上衣服,皇甫敬文就到了。他刚刚下朝,就直奔关雎宫而来。他握住楚向晚的手说:“向晚,快试试这礼服。” “娘娘不知道,这礼服可是皇上让内务府挑了最好的三十名绣娘不分昼夜,连绣十五日才完成的,这上面的凤凰图案和牡丹图案是皇上亲手绘制,再交由内务府按照样子绣在礼服上的。”马珲在一旁解释着。 “皇上辛苦了,臣妾何德何能,让皇上如此费心。”楚向晚望着皇甫敬文的样子,心里涌上的是不忍和愧疚。 “不要多说了,快换上衣服给朕看看。”皇甫敬文很是高兴。 楚向晚换完皇后服出来的一瞬间,在场的所有人都惊住了。从没见过这样华丽辉煌的礼服,也从没见过这样端庄秀丽的皇后,全真丝的正红缎子上织出金、紫、黑、蓝、白五彩翟鸟纹,镶边用苏绣和湘绣传统针法交织绣出22条龙凤纹,裙摆长及曳地,腰间以云带约束,行动间云带飘摇,风姿绰约。凤眼媚意天成,却又清澈见底,一头青丝梳成云华髻,侧面插着累丝嵌宝衔珠金凤簪和之前皇甫敬文给赐她的蝙蝠纹镶琉璃珠颤枝金步摇,发髻后戴上一件如意云纹镶嵌镂雕玉饰,发间又以数枚小指大小的明珠点缀其间,衬的人面若芙蓉,繁丽雍容。 “小姐,您穿上这皇后服真的太美了!”倩儿由衷赞叹道。 “向晚,”皇甫敬文牵过楚向晚的手,和她一起站在铜镜前,看着镜子里的他们,他在她耳边轻声说,“朕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楚向晚望着镜中的自己和皇甫敬文,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她的心里知道,这件凤袍今天是第一次穿,也是最后一次穿,那样隆重而盛大的封后典礼,永远也不会到来。太后之所以决定在封后大典前把她送走,就是为了能在她离开后重新制定皇后的人选,不让皇甫敬文有说辞而让后位一直悬空。 “皇上,臣妾并不在乎是否能成为皇后,只要皇上和楷儿身体康健平安,臣妾就放心了。以后······”楚向晚的喉咙有些发紧,她掩饰着咳了一声,继续说道,“以后皇上要好好照顾自己,饮酒伤身,你答应过臣妾,不会再饮酒过度,会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 “以后有皇后陪着看着,朕当然不敢再不爱惜自己啦。”皇甫敬文从背后抱住了楚向晚,他把下巴放在楚向晚的肩膀上,看着铜镜里相依偎的两个人,他感到从未有过的幸福。 “皇上,答应我,好好照顾自己和楷儿。”楚向晚回转过身,无比认真地看着皇甫敬文的眼睛。 “你今天怎么了,说话怪怪的,脸色也不好。”皇甫敬文察觉出了什么不对劲。 “什么事也没有,只是后日就是封后大典了,臣妾觉得有些紧张,所以多唠叨皇上两句。” “好了,万大事都有朕在你身边,后面的日子长着呢,朕有一辈子的时间听你唠叨。”皇甫敬文轻轻抚上了楚向晚的脸颊,安慰着她。 第六十四章 插手 “娘娘,慈和宫的人到了。”夜幕降临,李嬷嬷就奉了太后的命令,带人来到了关雎宫后花园的偏门。 “让李嬷嬷进来吧。”楚向晚已经换好了寻常百姓的衣服,静静地一个人坐在寝殿里,连灯都没有点。明日就是封后大典,太后之所以选在今晚把她送出宫,就是因为祖制规定,皇后在册封典礼前是不能见皇帝的,更加不能侍寝,因此,今晚的关雎宫注定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时辰差不多了,娘娘,太后安排了人送您出去。”李嬷嬷低着头,声音苍老粗嘎,像是暗夜的勾魂使者,叫人听了浑身发毛,“奴婢这里有一颗药丸,太后吩咐了,让您出宫前服下,人服了这个药丸以后,会成为假死状态,两日后才能清醒。太后的意思是,怕您中途变卦,所以直到出了京城,您才会醒过来。” 楚向晚笑而不语,她没有迟疑,直接接下了那粒药丸。其实太后是多虑了,既然她已经答应离开大周,就绝不会再出尔反尔。 不过一刻钟,楚向晚的眼皮已经无力支撑,渐渐地陷入了假死的状态,没有呼吸,那样子真的看起来与死人无异。紫章扶着她的身体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李嬷嬷走到外面,招呼了两个太监打扮的人进来。她面无表情地说:“把人抬走,小心些,不要惊动了外面的人。” “是。”两个人头压得很低,不想被人看见他们的长相。 “李嬷嬷,你们要把娘娘送去哪里?”紫章没有立刻把人交到对方的手上,而是向李嬷嬷开口问道。 “不要说我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能告诉你一个小小奴婢。这两个人是太后亲自指派的,去什么地方只有他们和太后知道,你若想知道,不如去问太后。”李嬷嬷翻了一眼紫章,若不是此刻不能高声喧哗,她一定会好好地训斥这个奴婢。 两个人从紫章的手上硬是扯过楚向晚,其中一人把她倒扛在肩膀上出了关雎宫的角门。 楚向晚虽不能动弹,也不能说话,但是意识是清醒的。她感觉自己被人重重地扔进了一个大木箱子里,身上似乎还盖了一层麻袋,木箱子放在一辆板车上,不一刻就听见了车轮辘辘前行的摩擦声,应该是刚刚那两个人推着她离开关雎宫了。 行了大概快一个时辰,似乎到了宫门口,因为楚向晚听到有人拦下了这辆板车。 “这么晚了,去哪儿?”宫门守卫伸出了一只手,挡在车前。 “几位大哥,这棺材里是个刚死的小宫女,总管大人说白天运太晦气了,所以让咱们到了夜里再运走。”其中的一个小太监点头哈腰,声音谄媚又无奈。原来,他们把楚向晚放在了棺材里,谎称是得病死去的宫女。 “是哪个宫的?什么毛病?明天就是封后大典了,上头交代不能出任何差错,你,把棺盖打开,让我瞧瞧。”守卫不放心,想一看究竟。 “是是是。”其中一人点头哈腰,打开了棺盖。 “咦,为什么人用麻袋盖着,你们两个该不是······把麻袋给我扯开。”守卫有些疑惑地命令道。 “您老别离那么近,这人那,”一个太监慢慢地掀麻袋,一边嘴里不停,“她是得了天花死的,脸上难看得很,您老别吓着啊。” “慢着慢着,”一天到这里面躺着的人是得了天花,守卫吓得立刻后退了几大步,还用袖子捂住了自己的鼻子,他指着这棺盖说,“快把这个给老子盖上,小兔崽子,天花怎么不早说,赶紧走!”说完挥挥手,示意两个太监快走,生怕自己被传染。 “是是,咱们这就走。”两个太监互使了一下眼色,低下头,推着板车不疾不徐地出了宫门。 “站住。”刚出宫门,又被人迎面叫住了。两个人不敢怠慢,愈发低了头,全身如临大敌地僵立在原地。 夜色深浓,来人走近,他们才看清叫住他们的居然是律王爷皇甫敬边。 “参见王爷。”两个人齐齐跪下。 “你们大半夜的推着个棺材要去哪?”皇甫敬边看这个两个人形迹可疑,于是拦下问道。 “这个宫女得了天花死了,奴才奉命把她拖到乱葬岗埋了。”小太监想用这样的说辞打发皇甫敬边。 “天花?无妨,本王幼时得过天花,让本王看看到底是哪个宫的宫女?”皇甫敬边冷哼一声,已经让手下人掀开棺盖。 “王爷,这个宫女脸上已经烂得不成样子,您还是别看了,奴才怕吓着您。” “走开,这小小的惊吓本王还不会怕!”可是刚刚准备揭开楚向晚身上的麻袋,皇甫敬边就停手了。“这是,你们······来人,把这两个人拿下。” 皇甫敬边身后的随从听到命令就上前擒拿这两个太监,谁知他们二人也是身手了得,一个旋身施展轻功就又奔回了宫墙底下,再来一个鹞子翻身,二人双双又翻进了宫里。 “不要追了。”皇甫敬边制止了手下的动作。他走近棺材,麻布一掀,果然,是皇后。其实他刚刚突然发难,就是因为已经发现了楚向晚的身份。楚向晚从麻袋下露出的手上带着皇甫敬垚送的那只千福银镯,自皇甫敬垚给楚向晚戴上后,她就再也没有拿下来过。皇甫敬边觊觎楚向晚已久,每每宫中宴会他都会留意楚向晚,因此认得这只银镯。刚刚一看见这只银镯,他就知道是楚向晚,可是事出突然,他想让人拿下这两个太监带回去盘问一番,不过,现在他改了主意。看这情形,是有人已经见不得楚向晚得宠,所以要趁封后大典前把她送出宫,这两个人回到宫里,他们的主子知道事败肯定是不敢声张的,他不如顺水推舟,把楚向晚带回去,反正,自己想要这个女人已经很久了,现在,终于可以独享这美人芳泽了。 “把人给本王带回去。”皇甫敬边吩咐道。 宫内宫外发生的一切都是静悄悄的,要登基后位的人不见了,抓人的人又把被抓的弄丢了,一个晚上才几个时辰的功夫,楚向晚已经被转了几手。 第六十五章 失踪(一) “好了,你们下去吧,没有本王的吩咐,任何人都不准进来。”皇甫敬变用麻袋裹着楚向晚,不让人看见她的脸,一路把她抱进了自己的卧室。 “王爷,您回来啦,妾身等你好久了。”一推门进卧室,没想到就有一个衣着暴露的女人在里面了。 “你怎么在这?出去!”皇甫敬边脸色微变,高声呵斥这个女人,其实是做贼心虚,自己被这个女人吓到了。此女子其实就是皇甫敬边之前带进宫参加宴会的妾侍黄氏,此女生的娇俏,不然也不会成为皇甫敬边现下在王府最宠爱的妾侍。她此刻衣着暴露,外面只披了薄纱,内里一件丝质长裙,其余的什么都没有,若是放在平时,皇甫敬边早就急不可耐地扑上去了,可是今天,手里抱着的这个才是极品,黄氏之流看一眼就觉得寡然无味,所以皇甫敬边不耐烦地把黄氏撵了出去。 “王爷,这是怎么了?”黄氏不怕死地继续纠缠,为了营造气氛,屋子里只点了一盏烛火,走近了才发现皇甫敬边的手上还抱着个人,于是问道,“这是谁?王爷,虽说妾不如偷,您也不能真的做这种事啊,堂堂的王爷,岂不让人笑话?再说,妾身服侍的不好吗?您这么快就嫌弃妾身了?” “本王警告你,今晚的事情你如果出去多说一个字,本王就让你从哪来回哪去,听明白了吗?”皇甫敬边满脸狠厉之色,吓得黄氏连连倒退了几步。 “妾身明白了,妾身这就出去。”黄氏吓得脸都白了,不怪她害怕,她本是烟花之地的女子,只因皇甫敬边看上了才把她赎回来,王府里锦衣玉食、荣华富贵,要她再回到那个皮肉生意的地方去,那会比死还难受,所以,她一下子就变得老实了。 在房门被关上的那一刻,楚向晚的心沉到了谷底。虽然她不能动弹,但是周边发生的一切她都知道,从皇甫敬边出现的那一刻,她就已经预料到会有坏事发生。落在皇甫敬边的手上不会比被送出大周好,这个皇甫敬边的心思她看得出来,所以,她现在只能祈求身上的药力快点过去,好逃出律王府,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皇甫敬边把楚向晚放在自己的床上,掀开了麻袋,他望着楚向晚,那眼睛里闪出猥琐垂涎的目光,楚向晚即使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有人色眯眯地将她从头看到脚,那种感觉叫她很不舒服。 皇甫敬边笑着对一动不动地楚向晚说:“美人,你终于到我的手上了。”忽然,他感觉到有些不寻常,楚向晚从宫内到宫外,又从宫外到王府,这么大的动静人早该醒了,为何现在还是昏死状态?莫不会——真是一个死人?想到这,皇甫敬边伸手探了探楚向晚的鼻息,没有半点呼吸,又把手放在楚向晚脖子处的脉搏上,他是习武之人,感觉灵敏异于常人,渐渐地,感觉到了一点微弱的跳动。宫里的把戏无外乎那几样,皇甫敬边松了一口气,他自语道:“原来是服了药,我说怎么现在都没醒呢。” 看看屋外的时辰,即将破晓。如果说昨夜的风波只是夏夜的昙花一现,并未受人察觉,那么接下来的封后大典,才真正会是一场雷滚九天的大风波。皇甫敬边不能在王府再逗留下去,即使美人在前可任他为所欲为也是不能再耽搁的,封后大典何其重要,况且今日肯定会龙颜震怒,这样的好戏他也是不能错过的。于是,他俯身在楚向晚的耳边说道:“美人,本王要先进宫去了,你等着,晚上本王就会回来找你。” 楚向晚想动,却是半分也使不上劲,心里犹如万千只蚂蚁在爬,到底该怎么办,皇甫敬边再回来之时,就是她噩梦的开始。 倩儿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去寝殿敲门,提醒楚向晚该起身梳妆了。到了门口,她敲门喊了半天,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她蹙眉沉思:小姐向来睡得浅,怎么叫了这么久还没应声?于是推门而入,走近床边,上面的锦被叠的整整齐齐,似乎从未动过一般。倩儿的心里有些发慌,这个时候,小姐能去哪儿?是不是去看小皇子了?倩儿不敢声张,又去了偏殿的寝室找人。进去以后,见乳母正抱着小皇子在喂奶,她问道:“安娘,皇后娘娘有没有来看过小皇子?” 安娘回道:“倩儿姑娘,皇后娘娘已经有几日没来看小皇子了。” “没事,你看好小皇子,没事不要随便出来。”倩儿关上偏殿的门,又去了紫章的房间。 “紫章,你昨晚值夜娘娘是在寝殿歇下的吗?” “是啊,怎么了?娘娘一早便歇下了,所以让我早些回屋睡觉了。这时辰,娘娘该起了吧,你是来找我一起去给娘娘梳妆的吗?”紫章装得一头雾水的样子,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娘娘,娘娘她······不见了!”倩儿现在真的开始害怕了,小姐怎么会突然不见了,这眼看着就要举行封后大典了,皇上那里该怎么交代。 “什么?”紫章急的一把握住了倩儿的手,“怎么会这样,明明我回屋的时候娘娘还好好地待在寝殿里啊?” “小姐到底去了哪里?”倩儿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不如这样吧,先别急着禀报皇上,离封后大典还有两个时辰,我们先派人到娘娘常去的几个地方找找,说不定娘娘只是紧张,所以到了什么地方散心。”紫章这么说是想要为楚向晚争取时间。 “好,那我让咱们宫里的人都去找找,要是实在不行,再禀报皇上。”倩儿一直是天真活泼的,这样的事她从来没有单独遇过,所以,此刻只能听紫章的主意了。 于是,紫章把关雎宫里所有的人都召集了起来,吩咐道:“你们在宫中娘娘常去的地方四处找找,若是找到了娘娘,立刻回来禀报。若是遇见旁人,你们不许多嘴说什么。” “是。”众人低声应道,分散出去了。 第六十六章 失踪(二) 眼看着时间就要来不及了,发散出去找楚向晚的人也都回来了,可是倩儿问了一圈,依旧是一无所获。她急得直跺脚:“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小姐,你到底去了哪里啊?”于是她转头对紫章说:“不行,我必须要去禀报皇上了。” “倩儿,此刻去恐怕皇上已经上朝了吧,你不要冲动,直接找马总管说明此事即可。”紫章见再也拖延不下去,是时候该通报给皇上知道了。 倩儿一路向敏训殿疾奔,可是到了敏训殿,皇甫敬文已经离开,小太监说皇上去上朝了。无法,倩儿又往举行早朝的正安殿赶,到了大殿外面,里面站满了朝臣,她不敢乱闯,只能让小太监通报,说是找马公公有急事。 不一刻,马珲过来了,他擦擦头上的汗珠,无可奈何地说:“倩儿姑娘,你真是走运,要不是为了准备接下来的封后大典,咱家现在还站在皇上身边儿呢,哪能你说找就找。”说话间马珲突然觉得不对,还有大半个时辰就要举行封后大典了,关雎宫也该是忙成一团才对,怎么这小丫头此时跑到这来找他,于是他继续问道,“哎,你怎么现在来找咱家,是不是皇后娘娘那里出了什么事?” “马总管,娘娘她,不见了。”倩儿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但此时在殿外她不敢声张。 “怎么回事?你说清楚点。”马珲也意识到事态严重了,皇后失踪可不是闹着玩的,今日的封后大典满朝文武都到齐了,甚至还有邻邦的使臣前来观礼,除了睿王因为皇上的一句“边关军情重要”不被要求回京观礼,其他的封疆大吏也都回来了。这下该如何是好? “昨晚娘娘还在,可是今日一早我去请娘娘起床的时候,人就不见了踪影。我让关雎宫的奴才们出去到处找了,还是没有找着,您说,现在该怎么办呢?” 事关重大,马珲也不敢做主,只能是禀报给皇上定夺了。于是他让倩儿先回关雎宫,自己又进了大殿。悄悄地走到皇甫敬文的身侧,此时正是邻邦使节在说贺词,翻译在一旁听一句翻一句,马珲在皇甫敬文耳边轻声说道:“皇上,奴才有要事禀报。” 皇甫敬文点点头,马珲继续说道,尽量轻声希望减少此事对皇上的冲击:“皇后娘娘,不见了。” 放在龙椅上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扶手,皇甫敬文听到这句话,觉得心好似漏跳了一拍,跟不上节奏。下面的使节还在叽哩哇啦地说着贺词,可是到了皇甫敬文的耳边,就好像是有无数只苍蝇在嗡嗡地飞着,吵得人脑仁疼。他回头看着马珲,有一瞬间,就好像没听明白马珲的话,瞪了他半天,叫马珲也站的有些脚软。如果说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还让皇甫敬文有些愣神,那么跟着而来的,就是焦急和震怒。好好的大活人怎么会说不见就不见,还是在今天这样的日子,实在是匪夷所思,于是,皇甫敬文“刷”地一下突然站起来,众大臣都是一惊,不知道皇上是怎么了,楚怀风看着皇甫敬文的脸色,直觉宫里又有事发生了,他有些不好的预感。 “皇后突染疾病,今日的封后大典暂缓举行,左相,你接待好各国使节,退朝!”皇甫敬文说完就带着马珲急匆匆地走了,整个朝堂都好像炸开了锅一样,楚怀风立在当下,心里隐隐地觉得很不对,向晚怎会突染疾病,宫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正安殿里,恐怕最镇定的就是皇甫敬边了,他摆摆手对众人说:“诸位大人回吧,皇上担心皇后,这封后大典不知道到要延后到什么时候呢,咱们听旨意就是。”临走时经过楚怀风的身边,皇甫敬边皮笑肉不笑地带了一句:“这皇后娘娘真是命途不顺,好不容易要册封了,又病倒了!” 皇甫敬文离开正安殿,就直接去了关雎宫。进了正殿,他就砸了茶盏,一宫的奴才都跪在了地上,大气不敢出。本来皇后失踪就已经让众人都胆战心惊了,现在又见皇上发这么大的火,哪有不怕的,皇后若是再找不着,皇上震怒,要了他们的小命都未可知。 “你说,皇后昨晚还在寝殿内好好的,为什么今早就不见了?”皇甫敬文指着紫章,厉声问道。 “奴婢不知,求皇上饶命。”紫章磕着头,一直说自己不知道。 “好,那朕问你,皇后这几日有什么异常吗?” “娘娘并无异常,只是自从生产后知道小皇子要抱去太后处抚养,就经常闷闷不乐,一个人坐着发呆。” “她情绪不好,朕知道,可是,好好的大活人说没了就没了,你们这一宫的奴才都干什么去了!” “皇上,请听奴婢一言,小姐现在下落不明,奴婢们愿意领罪,只求皇上尽快找到小姐,不要让她有什么不测才好。”倩儿也磕头,受罚她不怕,小姐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她也觉得奇怪,尤其是乳母安娘说小姐有几日没看小皇子了,这是为何?难道是小姐自己想离开?不可能,虽说孩子即将抱到太后处,可是小姐怎么舍得离去,小姐此次失踪一定是被人绑走的。 “皇上,奴才带着人在宫内仔仔细细地找了,根本没有皇后娘娘的踪迹。”一退朝,皇甫敬文就吩咐马珲带着御林军侍卫在宫里搜人,这会儿马珲回来,却仍是一无所获。 “再找,哪怕把皇宫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人给朕找出来。” “皇上——”马珲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直说。”皇甫敬文没有看他。 “奴才估摸着,皇宫里找不到人,是不是人已经出了宫了?”紫章听到这话,浑身一震。老太监眼睛里闪着精光,不愧是皇帝身边第一得力的奴才,他已经觉察到事情的不同寻常。 “你的意思是?皇后已经被人弄出宫去了?谁这么大的胆子,敢绑架朕的皇后?”皇甫敬文看着马珲,语气里是压不住的怒火。 “这只是老奴的猜测,为什么把皇后弄走,又把皇后弄到了哪里,老奴不敢胡说,只要找到了始作俑者,自然能找到皇后。”话到嘴边,老太监狡猾,没敢再多说。 第六十七章 质问 皇甫敬文不说话了,他静静地望着身边的这个老太监,他欲言又止而未出口的话里所指的始作俑者,和皇甫敬文心里的人不谋而合。所以,皇甫敬文起身大步向外走去,跨出殿门的那一刻说道:“所有人留在关雎宫不许离开。”又对身边的马珲吩咐道:“让宫里的人把嘴都给朕闭严实了,对外就说皇后染疾卧床不起,若是让朕知道有谁乱说话,就让他永远不能再说话。” “奴才遵旨。”马珲跟着皇甫敬文,一步也不敢落下。 皇甫敬文要去哪,马珲心知肚明,于是他吩咐驾车的太监:“去慈和宫。” 皇甫敬文看了马珲一眼,咬出了两个字:“很好。” “奴才该死。”马珲想跪下请罪。 “不必了,事出紧急,况且,这宫里的明白人估计除了你也没几个了。” 这一路上皇甫敬文都在心里说着:“母后,但愿这件事情跟你无关。” 到了慈和宫,皇甫敬文都没让人通报,就径直踏进了大殿。 太后一早得了消息,但是她假装什么事也未发生,还让李嬷嬷为她换好了参加封后大典的礼服。见到皇甫敬文气势汹汹地进来,又屏退了屋子里的奴才,太后状似不解地问道:“皇上,封后大典即将开始,你怎么不在正安殿,反而来了哀家这里?哀家也正准备去正安殿呢。” “母后这是明知故问吗?封后大典暂缓,您不知道吗?”皇甫敬文语气不善,这也是他第一次和太后说话语气这么不敬。 “放肆!这是你该和哀家说话的样子吗?为何要暂缓封后,你倒是说个清楚。”太后知道典礼推后,似乎比皇甫敬文还着急。 “母后,您一向不喜向晚,也不希望儿子封她为后,怎么现在又如此关心?”皇甫敬文觉得太后的话出乎寻常。 “哀家不是为她着急,是为了咱么大周的颜面着急,今天多少重臣在朝,又有多少邻国使节来到,若是突然延后封后大典,岂不会引起朝内猜疑,也叫邻国觉得咱们大周做事儿戏,连封后这样的大事也能随便更改时间?”太后说的义正言辞,倒叫皇甫敬文无从反驳。她继续说道:“楚向晚是怎么回事?天大的事情封后也不能延后。李嬷嬷,传哀家的旨意,封后大典一个时辰后照常举行。皇上,你跟哀家去关雎宫,哀家倒要看看,这楚向晚又在耍什么花样!” “不用了!向晚她不见了!”皇甫敬文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太后的表情,可是太后是什么人,怎么会露出一丝半点的破绽给他。 “什么?不见了?这是怎么回事?” “儿子此来,正是想问母后是否知道其中的关窍?”皇甫敬文现在也顾不得许多了,他只想尽快找到楚向晚。 “混账!你的意思,是哀家把她藏起来了?皇上,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为了一个女人,你居然对你的母后如此无礼,哀家真是伤心呐!”太后表现得十分生气,气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真的不是母后做的?” “哀家既然答应了让她做皇后,就没有理由再行此举,否则哀家一早就可以反对,何必拖到现在?” “母后恕罪,是儿子鲁莽了。” “好了好了,”太后拍拍皇甫敬文的肩膀,提议道,“现在当务之急是把人找到,否则,这朝内朝外,都要看咱们皇家的笑话了。” “是,儿子对外已经说了,皇后突染疾病,也让马珲管好宫内众人的嘴,不许他们胡说。儿子还要去处理这件事,各国使节也不能一直晾在那,总要好好的打发他们才好。” “好,你去吧,哀家也会让人在宫内再好好地找一找。” “李嬷嬷,戏既然做完了,就帮哀家把这身衣给服换了吧。”太后的嘴角高高地翘起,皇甫敬文刚离去,李嬷嬷就走到太后开始为她脱去身上的华服。 “太后,皇上果然第一个就怀疑到您的头上了。” “哀家一早就料到了,不过,就算皇上怀疑又如何,没有证据,他也不能大逆不道到审问哀家这个母后。” “可是,昨晚回来的人说,人已经被律王给截走了,怕不怕他告诉皇上?”李嬷嬷心有余悸。 “怕?哀家知道是他带走了楚向晚,他却不知道是哀家送人出的宫,况且,他若真的想要禀报给皇上,昨晚上到现在都多久了,何必等到事发?”太后从容端起一杯玫瑰红糖燕窝汤,小勺搅着碗里的玫瑰花瓣,花瓣随着汤的波动四处游走,太后舀起一勺轻轻送入口中,那神情就好像什么都未发生一样悠闲。 “他敢窝藏皇后?胆子也太大了吧。” “他是色迷了心窍,这个皇甫敬边想着宫里的人把楚向晚弄出去,哪怕不成功也不敢声张,可惜了,他不知道这一次他得罪的是谁!”太后把小勺扔进汤碗里,叮当作响。昨晚那两个人回来禀报的时候,太后就笑了。若是被别的什么人遇上了,倒是不好办,这个皇甫敬边倒是没什么好担心的。楚向晚到了他的手上,一时半会儿皇上是不会找到律王那里去的,这样太后就有时间把人再从皇甫敬边的手里弄出来,只是,敢和太后抢人,下场不会好看。 这边皇甫敬文一回到御书房,就吩咐马珲:“让卞祎即刻进宫,另外,太后那里你派人盯着,有什么异常立刻回来回朕。” “是,”马珲低头,“皇上,太后那里,您还有怀疑?” “你说呢?”皇甫敬文反问道。 “皇上英明睿智,奴才不敢胡说。” “恕你无罪,但说无妨。” “是。若说这宫里最讨厌皇后的,那非太后莫属。但若说是旁人,也不无可能,毕竟皇上宠爱皇后,六宫皆知,女人的嫉妒心是很可怕的。但是······” “但要是皇后真的已在宫外,那么有这个能力的,嫌疑最大的还是太后。”皇甫敬文接着马珲的话说了出来。 “好了,你下去吧,朕吩咐你的事情立即去办。”皇甫敬文不想再多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楚向晚的下落,这一次,无论是谁做下这样的事,他都不会放过。 第六十八章 猜测 “皇上,左相求见。”门外有小太监进来禀报。 “让他进来吧。”皇甫敬文点点头。 “微臣参见皇上。” “左相,各国的使节是否安排好了?” “是,微臣一切都已经打点好了。”楚怀风顿了一下,欲言又止。 “左相是想问皇后的事情?”皇甫敬文开门见山。 “皇后突染疾病,微臣很是担心。”楚怀风自退朝后就一直心绪不宁,直觉不会是这么简单。 “你不用担心,朕已经去关雎宫探望过皇后了,不过是前几日夜里风大,皇后着凉了,又刚出月子,身体虚弱就病倒了。此次皇后染病,既然封后大典已经延迟,那也就不急在一时了,朕希望皇后能够趁此机会好好地调养身子,等身体痊愈再行册封。” “皇上,微臣是否可以进宫探望?” “不必了,皇后身在病中,不宜见人,等过些日子皇后身体痊愈左相再去探望吧。左相还是先帮朕安抚好各国使节的情绪,好好地向他们解释此次事情的缘由吧。”皇甫敬文不想告诉楚怀风事实真相,皇家之事还是不宜声张,且若是向晚不见的事情让楚怀风知道了,不知道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是,微臣遵旨。”楚怀风虽然心有疑惑,可是皇上既然这样说了,他也不能再多说什么,只能私底下慢慢打听了。 楚怀风刚离开不久,卞祎就来了。他人还未跪下,皇甫敬文就一摆手开口道:“朕找你来是因为宫里出了一件事。” “请皇上吩咐。”自从皇甫敬文登基后,卞祎已经逐渐为成为皇帝的心腹暗卫,经过上次追查楚向晚和皇甫敬垚之事,卞祎已经不受太后信任,现在他是完全听命于皇甫敬文了。此刻他神色凝重,皇上很少在白天召见过他,今天马总管一派人通知他即刻进宫,他就知道事态紧急,宫里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皇后,失踪了。” “皇上是怀疑皇后娘娘被人送出了宫,所以让微臣去宫外追查?” 皇甫敬文赞赏地看了一眼卞祎,不愧是暗卫首领,思虑敏于常人,一下子就知道了他找他来的目的。“不错,皇后多半已经被人送出了宫外,朕要你在宫外搜查,尤其是这几日在宫里进进出出可疑的人。” “是。”卞祎抱拳的手不经意地握紧了。 这边因为楚向晚的失踪,关雎宫的人还在被一个一个地审问,可是直审到了深夜,依旧没人说出半点有用的东西。紫章的心里也是很焦急,不知道娘娘到了哪里,出城了没有,路上会不会遇到危险,可是这些她都不能露出一星半点,否则娘娘前面的一番苦心都白费了。 封后大典是宫中盛事,本来各宫有名有位的妃子也都准备好了要出席典礼,可是有的人走到半路就被传旨太监给拦下来,说是大典延后举行。比如说,付青芜就是。她状似不经意地问着传旨的小太监:“公公,可知关雎宫出了何事?” “这个奴才不知,奴才还要去别处传旨,先行告退了。”小太监行色匆匆,打个千就离开了。 付青芜蹙了蹙眉,身边的忍冬吩咐轿撵回玉棠宫,行到一半,付青芜出声说:“忍冬,暂时先不回宫,去关雎宫看看。”轿夫又打道关雎宫,到了那里的时候,付青芜刚想进去,就被站在门外的马珲拦住了。马珲躬身道:“充媛娘娘,皇上此刻正在里面。” “公公,皇后娘娘到底出了什么事?”付青芜表现得很是着急。 “皇后突染风寒,病情汹涌,皇上知道了,体恤娘娘身体,因此决定推后封后大典。” “那本宫是否可以进去探视?” “娘娘还是请回吧,皇上吩咐了,娘娘病愈之前任何人都不能前来探视,以免打扰了娘娘的休息,拖延病势。” “既如此,本宫就回去了。”付青芜脸上一派自然,并未表现出任何的疑惑,只是在转身的刹那,她脸上的笑垮了下来,转为深深的沉思。 “娘娘,皇上为何不让人探视皇后?丽充媛向来和皇后交好,怎么也吃了闭门羹?”毓庆宫里,晓君站在方晓寒的身边,细声问道。 方晓寒一边脱去妃制的正装换上常服,一边慢悠悠地说道:“此事恐怕也是现在后宫众人谈论的焦点呢!” “娘娘知道其中的缘由?” 方晓寒摇摇头:“本宫并不知道什么内情,只是,这皇后的大礼不成,你以为是谁最高兴?” “难道与太后有关?!”晓君说完立刻捂住了嘴。 方晓寒瞥她一眼:“有些事烂在肚子里就好,即使是在自己宫中,也要懂得说话的分寸,知道吗?” “奴婢失言,求娘娘责罚。”晓君跪了下来。 “无心之过,下次不要再犯,起来吧。”方晓寒又拆下自己头上沉重的发饰,“只是,这大礼不成,宫里恐怕没人不高兴吧。本宫倒是无所谓,本宫有兴趣的是这一次,又是谁在背后搞鬼。”发饰被重重地扔在了梳妆台上,方晓寒对镜自照,用手细细地摸顺了头发,笑得妩媚,她想:既然让我活在这样的炼狱之中爱而不得,那么,不妨让这后宫都乱起来,与其她一人痛苦,不如全部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永世沉沦。 到了傍晚,宫里各人不仅没有消停,反而是更加活跃了。这其中就有方晓舟带着留琴去了慈和宫,不约而同来到的,还有方晓寒。 “给姐姐请安。”方晓寒福低半身。 方晓舟看都没看她,扭身就进了慈和宫。 “太后,太后······”那声音,是掩不住地兴奋。 “大呼小叫的,没有半点规矩。”太后此刻正在吩咐李嬷嬷让人盯紧律王府,下人来不及通报,这个方晓寒就闯了进来。 “臣妾参见太后。”方晓寒从容行礼。 “太后,今日的皇后大典没成。”这已是众人皆知的事情,方晓寒却兴奋得只能说出这一句来。 “哀家当然知道。” “太后,皇后是真的病了吗?”方晓寒试探地问道。 “当然,皇上的旨意如此,难道还有假?”太后一反常态,似乎不欲多谈。 “臣妾不敢,”方晓寒低下头,“皇后病的蹊跷,臣妾是怕她耍什么花样,对太后不利。” “管她是病了还是怎么了,只要皇后册封礼没有成就好。”方晓舟头脑简单,丝毫没有考虑这背后的关联。 “云妃呀,这一点上你就不如慧妃,不要事事刨根究底,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要紧。”太后这次倒是转了风向,她虽看不上方晓舟的愚蠢,但更加不能容忍的是有人对她笑里藏刀。上次小寻子的事情,她已经怀疑方晓寒了,这样的事情也必须是与她亲近之人才能发现,方晓舟愚鲁,她反而不会疑心,方晓寒却不同,太过聪明的人反咬你一口,叫人防不胜防。 “是,臣妾知错。”方晓寒低头,她的眼睛里有一丝嘲讽:太后,您这样不是更脱不了嫌疑吗? 第六十九章 夜访 皇甫敬边回府的时候已是傍晚,虽然皇上一早就退朝了,但是遇到这种事,各家亲王一时之间也不能离开皇宫,必得要去御书房向皇上问安。尤其是皇甫敬忻,他素来尊重楚向晚这个皇嫂,因此,皇上召见完左相之后,他们几位王爷就进去了。听皇上说皇后病势迅猛,卧床不起,皇甫敬边的嘴角藏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想着皇上还在硬撑,偌大的皇宫,皇后丢了也不能光明正大地寻找,他就觉得心情很好,毕竟,现在皇上要翻了底朝天寻找的人就在他的手上。其实,谁不想登上九五之尊的大位,皇甫敬边以前做皇子的时候也想,可是前有皇甫敬文太子名分早定,后有皇甫敬垚战功赫赫在朝里呼风唤雨,他一直被人压着。现在,看着皇甫敬文的后宫乱成一团,封后大典也成了各国的笑话,他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回到王府,皇甫敬边就直奔卧室。他掀开床上的帘子,看见楚向晚依旧像活死人一样躺在床上,他搓着手,兴奋地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伸手握住楚向晚的手,楚向晚心里泛起一阵不舒服的黏腻感,宫里应该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吧,可是除了太后,应该没人知道自己在皇甫敬边的手上,若是皇甫敬边现在乱来,她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美人,本王会好好待你的。”皇甫敬边说着伸手想要去解楚向晚衣服领口的盘扣。 “砰砰砰。”有人轻声敲门,可是声音里分明有急促的暗示。 “谁来打搅本王的好事?滚下去!”被人打断,皇甫敬边很是生气。 “王爷,宫里有贵客来访。”外面的人声音低沉,是和皇甫敬边昨晚一起进宫的贴身随从。 皇甫敬边的手僵住了,外面人口中的贵客······他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来。一时间,他有些慌了神,立刻对外面喊道:“请她在厢房等一等,本王即刻就到。”他接着抱起床上的楚向晚,把她悄悄地塞进了旁边一人高的衣橱里。 刚要开门去厢房,就有人从外面推门而入。皇甫敬边一步步地往后退着,来人面对着他,背手把门关上了。 “你怎么来了这里?”皇甫敬边皱眉。楚向晚被放在衣橱里,来人一个字还未说,但是听皇甫敬边的口气,此人此时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刚刚说了,来人是宫里的,楚向晚想知道,皇甫敬边和宫里什么人有瓜葛。 “皇后病重,皇上忧心,哪里还顾得上本宫?”来人脱下了身上的披风,露出一张白皙娇嫩的面庞。即使不能动弹,楚向晚的汗毛也在一瞬间全竖了起来。这声音——是付青芜?可是,她怎么会和皇甫敬边? “那你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来我府里啊,这万一要是被皇上知道了,你我都得吃不了兜着走。”皇甫敬边被付青芜唬了一跳,他有些气急败坏,这个女人的胆子也太大了。 “怕?当初你和本宫联手的时候怎么不说怕?现在,倒是畏首畏尾的了。”楚向晚没想到一向柔弱如水的付青芜此刻说话的语气却完全像是另一个人。冰冷、嘲讽、狠辣,而且,她居然和皇甫敬边还有什么交易。 “娘娘切勿动气,不如我们去书房谈吧。”皇甫敬边不想在卧室和付青芜谈话,他害怕付青芜发现楚向晚其实不是病重,而是到了他的手里,又或者把楚向晚弄出宫的根本就是付青芜,她今天来就是想试探他的,那就不妙了。而且楚向晚不知道何时会醒过来,万一见到付青芜在这,岂不是他们的合作就要露陷?其实他不知道的是,楚向晚已经听见了他们所有的话。 “王爷不觉得,这府里最安全的就是你的寝室吗?本宫身份尴尬,在府中到处走也引人注目。万一本宫出去被你的什么小妾看见了,以为本宫又是你王爷的风流债,闹起来岂不要坏了我们的大事?”付青芜并不知道楚向晚就在这房中,否则她一定会后悔接下来自己所说的话。 “那好吧,娘娘有什么事说吧。”皇甫敬边不敢再驳,万一要是被付青芜看出什么端倪,就大事不好了。 “前日晚上,本宫明明和你约好在御花园相见,为什么你没来?”原来,前晚皇甫敬边进宫是去见付青芜的。 “前日本王身体突感不适,本来想差人去宫中知会娘娘,谁知道王府里又出了些事,一时就把这事给忘了,还望娘娘恕罪。”皇甫敬边这么说,也是想试探付青芜到底是不是送楚向晚出宫的人,若是,那付青芜也一定知道是他劫走了楚向晚。 “王爷府中妻妾众多,估计争斗之激烈不亚于后宫,一时被绊住脚步也是有的。”付青芜说这话的时候满脸不屑,并不像说出的话那样宽容谅解,突然她变了脸色,正色说道,“可是王爷,当初我们合作,说不好听就是互相利用,你帮助我在后宫扳倒楚向晚,赢得皇上的宠爱,我获宠后帮你向皇上进言,让你在朝中独揽大权。既然是合作,王爷这里不管发生再大的事情,也该和本宫知会一声,而不是怠慢你的合作伙伴。” “本王在这里向娘娘赔罪,这样的事,本王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皇甫敬边假意抱歉,他不欲与付青芜多作纠缠,于是继续开口,“娘娘此来其实是想问封后大典的事吧?” “不错,本宫只是得到册封延后的消息,宫里对这件事讳莫如深,所以,本宫想问王爷,今日朝堂上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娘娘,并没有什么不妥,只是马珲进来悄悄告诉皇上,皇上起身宣布退朝就离开了。” “那么,皇后染病不起,皇上是否对诸位王爷说过何时再行册封礼?”付青芜开门见山。 “皇上并未交代,娘娘身在后宫,又与皇后姐妹情深,怎么,没有去探望皇后?” “王爷,您这是明知故问。皇上已经下旨,后宫中任何人都不准去关雎宫探病打扰皇后休息,若是本宫能够进得了关雎宫的门,就不会漏夜前来了。” “那娘娘想问的是——”皇甫敬边没有说下去,他想试探付青芜在这件事里到底是什么样的角色。 第七十章 苏醒 “本宫想知道关雎宫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本宫觉得,楚向晚绝不是突然病倒这么简单。”付青芜看着屋内昏暗摇曳的烛火,悠悠地说道。 “现在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关雎宫,娘娘还是稍安勿躁的好。再说了,封后大典没举行,娘娘不该很高兴吗?毕竟,你们这些后宫的女人又有了指望。”皇甫敬边看付青芜的神情,倒不像是她派人把楚向晚弄出宫的,这样他就放心了。 付青芜听到皇甫敬边的话,眼睛里满是不屑和恨毒:“哼,只是延迟而已,皇上迟早还是会册封的。若是她真的就此一病不起······” 楚向晚觉得自己好似置身冰谷,这炎炎夏日都不能让她的心有丝毫的暖意。这就是她一直真心相待的姐妹,是她觉得宫里唯一可以托付孩子的人,没想到人心居然可怖至此,明明背后恨你入骨,却在转身面对你的时候表现的亲近体贴。孩子!对了,她临走时请太后把她的孩子交给付青芜抚养,这下如何是好,付青芜既然恨不得她死,那孩子到了玉棠宫岂不是比在太后宫中还要危险?怎么办?只恨自己以前有眼无珠,居然还一直把付青芜当成最好的姐妹。刚刚是置身冰谷,现在又觉得自己置身炭盆之上,火烧火燎的,楚向晚想要立刻醒过来,想要进宫告诉皇上不要把孩子给付青芜,可是,她再着急,也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都说最毒女人心,这句话真是一点都没有说错。这后宫的女人真是没一个好相与的,皇上要是知道他每天生活的地方全是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恐怕要寝食难安罗。”皇甫敬边的语气里满是嘲讽,让付青芜的脸色沉了下去。 “王爷,我虽与你合作,但有些事还是斟酌好了再说。皇上有何错,错的是楚向晚,她夺了皇上的宠爱,让后宫成为怨气弥漫之地,只要她不在了,皇上一定会看见真心之人的真情。”楚向晚听这话真想笑,她知道付青芜的真心,一直还努力成全她的真心,她从未蓄意献媚博得圣宠,却人人的矛头都指着她,连付青芜也这样,让她觉得无奈又心痛。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只是因为皇上的宠爱,就有无数人要置她于死地,可是,楚向晚想问一句,皇上的爱与我何干? “娘娘对皇上的真心本王很是感动,只是皇上封锁关雎宫,任何人轻举妄动都会被皇上盯上,所以,此时动手是最坏的时机,娘娘说呢?”皇甫敬边摇摇头,心里想着这后宫的女人个个都心思深沉,付青芜的狠毒他知道,如果楚向晚还在宫里,恐怕迟早会被这个女人弄死。 “王爷这话说的不错,”付青芜点点头,“待本宫查明关雎宫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我们再计划接下来的行动。” “一切听凭娘娘吩咐。”皇甫敬边抱拳颔首,他低头的那瞬间,脸上满是不耐烦,已经是第二晚了,美人在前,可是总有人来打断他的好事,看不见吃不着这种事,最是折磨人,挠的他心痒痒,所以,现在要迅速打发走付青芜,那么他就可以······ “啪嗒”一声,似乎是衣橱那里传来的声音,让皇甫敬边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谁?是谁在那?”付青芜立刻警觉起来,她向房中间走了几步,又四处张望。 “娘娘,”皇甫敬边走到了窗边,“你听错了,是起风了,窗户没关紧,被风刮得响了。” 付青芜点点头:“万事还是小心点好,本宫和王爷之间的合作越少人知道越好。本宫出来的时间也长了,王爷若是有什么事,就着人来通知本宫。”付青芜披上披风,把脸隐在披风的帽子里,向门口走去。 “恭送娘娘。”皇甫敬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门关上的一刹那,他立刻转身走到衣橱旁。 打开衣橱,里面的楚向晚却不见了。皇甫敬边一下子紧张起来,他在房间里四处寻找,结果一转身,就看见楚向晚向着门口慢慢地挪着步子。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将楚向晚抓到了手中。“美人,怎么一醒来就要跑啊?” 楚向晚身上的假死药药效刚过,她想趁着皇甫敬边和付青芜说话从窗户口爬出去,可惜她现在全身没有力气,根本无法从窗户翻出去,因此才会有之前的响动。现在她被皇甫敬边抓在手里,挣扎动弹不得,她试图挣开皇甫敬边的束缚,怒道:“快点放开本宫。” “本宫?娘娘觉得自己还能回得去吗?”皇甫敬边顺势把楚向晚打横抱起,放到了自己的床上。 “皇甫敬边,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本王的心思你难道不知道吗?”皇甫敬边说完还淫笑了两声,那表情,别提多猥琐了。 眼看着皇甫敬边欺身上前,楚向晚突然笑着问道:“皇甫敬边,皇上已经天上地下地开始找我了吧?他迟早会查到你这里的。” “你知道皇上怎么说的吗?他怕人知道你失踪了,皇后之位就会虚悬,所以对外说你突然重病、卧床不起,这样反倒是帮了本王,起码皇上没办法大张旗鼓地找人,这样暗地里追查,你以为皇上多久才能查到本王这儿?” 楚向晚犹自镇定:“那么王爷知道是谁把本宫送出来的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知道是谁把你弄出来的?”皇甫敬边有些不明所以。 “当然。” “本王根本无需知道是什么人干的,任谁做了这样的事都不敢声张。” “没想到王爷如此愚笨,”楚向晚捂嘴一笑,“本宫若不是自愿出宫,谁能进得了铁桶一般的关雎宫?只要送本宫出宫的人没有按时把本宫送达目的地,宫里本宫的人就会向皇上陈明本宫的去向,到时候顺藤摸瓜,王爷以为自己还有活命的机会?” “你一定是在吓唬本王,”皇甫敬边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从未想过楚向晚是自愿的,于是他强自镇定道,“宫里锦衣玉食且你已经是最尊荣的女人,任何人都可能自愿出宫,唯独你不可能,你没有这么做的理由。” “王爷,我还是奉劝你一句,不要做出过分之事,否则你大可试试这么做的后果。”楚向晚一派淡然,字字掷地有声,倒是让皇甫敬边有些发憷。 第七十一章 反抗 皇甫敬边捏捏自己的骨节,再看看楚向晚,烛火昏黄暗淡,却显得楚向晚更加像一颗璀璨的夜明珠,照得人移不开眼。他咽了咽口水,这样的美人这次不下手以后说不定就再没有机会了,色字头上一把刀,他终究还是忍不住这样巨大的诱惑,于是对楚向晚说道:“本王管不了那么多了,今晚无论如何,本王都一定要得到你。至于以后的事情,本王到时候把你转移出王府,律王府搜不到人,即使皇上来了,也不能对本王怎么样。” “皇甫敬边,你别过来,不然我不客气了。”楚向晚见皇甫敬边扑过来,高声叫道,她拿起床上的枕头和被子向皇甫敬边扔过去,都被皇甫敬边接过去扔到了地上,手边再也没有可以防身的东西,皇甫敬边抓住了她的脚踝,把她扯了过来,开始拨她的衣服。楚向晚根本拧不过皇甫敬边的力气,领口被撕开了一大块。 楚向晚一下子慌了,一步步地往床角爬,突然,在床角的缝隙里摸到了一把匕首,她不做多想,拔出匕首就向皇甫敬边刺了过去,这一刀不偏不倚,正好插在了皇甫敬边左边的眼睛那里,顿时鲜血直流,楚向晚吓得扔了匕首,皇甫敬边疼得从床上跌到了地上,一直捂着自己的左眼在地上痛苦嚎叫,屋外他的侍卫听见惨叫声冲了进来,看见这样的场景,也吓了一跳,不过一瞬他反应过来,立刻扶起了皇甫敬边,大喊着:“王爷,你怎么样了?” 鲜血依旧从皇甫敬边的左眼汩汩而出,楚向晚趁着这个当口,就向门边跑去。皇甫敬边反应过来,吩咐道:“抓住她,别让她跑了!”侍卫一个闪身就跃到了楚向晚的身后,又将她点了穴放在衣橱里,于是对外面高声嚷道:“来人,快去请杏林堂的郑大夫。” 不过一刻,姓郑的大夫就赶来了,他明显是被人从床上给拎起来的,衣冠散乱就被拖过来了,房间里除了皇甫敬边和那名侍卫,就只有楚向晚和这个郑大夫。郑大夫立刻为皇甫敬边的左眼止了血,用纱布绕着头厚厚地裹了好几圈,这才稳定住了眼睛的伤势。门外聚集了好些女人,都是皇甫敬边的妻妾,他们大半夜听到王爷受伤的消息,都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关心情况,可是皇甫敬边吩咐除了大夫和贴身侍卫,任何人都不准进屋,所以,这些妻妾都被拒之门外。 “王爷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率先说话的正是昨晚等在皇甫敬边房中的黄氏,她仗着王爷的宠爱,面对侍卫颐指气使,恨不得立刻就冲进房中。 “夫人,王爷已经下了命令,任何人不准进屋。”侍卫不为所动。 “我就要进去你能拿我怎么样?我关心王爷有什么错?你个死奴才为什么不进屋禀报,王爷知道是我一定会让我进去的。”说完这话,她还顺势瞟了一眼身旁一直一言不发的律王妃,好像她才是这律王府的女主人。 侍卫突然招呼旁边站着的两个家丁,把黄氏给扭了起来。 “哎哎哎,你们干什么,快把我放开!”黄氏左摇右晃地,试图甩开家丁的手,可是家丁们都面无表情,把她一路扭着送回了她自己的院落。门口的侍卫看看众人:“若再有人想硬闯,就是这个结果。”一下子,那些叽叽喳喳的女人都不敢再出声。 此时,律王妃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既如此,那我们就回去吧,免得打扰王爷休息。”王妃似乎并无多大的关心,只是淡淡地打了招呼就离开了。 房内郑大夫忙的满头大汗,皇甫敬边也终于能歇下了。郑大夫离去时,皇甫敬边让人给了他两大锭金子,郑大夫低头哈腰地刚接过去,就听到皇甫敬边的威胁:“出了这个房间如果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今日的黄金就是你明日的帛金,记下了吗?” “是是是,草民记下了,今天的一切草民绝不敢乱说一个字。”郑大夫的手不自觉地在发抖,为了这两锭金子,也要把嘴闭紧。 “把那个女人给本王带过来。”郑大夫离开以后,皇甫敬边吩咐身边的侍卫把楚向晚带了出来。她被点了穴,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弹,看见皇甫敬边现在的样子,眼睛里满是不屑和嘲讽,似乎在说:“你若再敢碰我,我还是会和你鱼死网破。” “啪,”清脆响亮的巴掌声,是皇甫敬边给了楚向晚重重的一耳光,这一耳光带了皇甫敬边习武之人的掌风,楚向晚一个弱女子如何能受得了,当即就被打得摔在了地上,眼前是一阵晕眩,脸颊已经高高地肿起,嘴角边还流下了一道血迹。今晚,皇甫敬边本想着一亲美人芳泽,谁知道自己的左眼差点被人废了,偷鸡不成蚀把米,以后这眼睛上恐怕要留疤了,如何让皇甫敬边不气急败坏到要杀人。 “贱人,本王看上你是你的福气,没想到你居然如此不识好歹,竟然还敢刺杀本王。不过是残花败柳,还以为自己有多清高,既然你不愿意伺候本王,那好,本王就让你成为一个人尽可夫的**,看你还有什么好傲气的!”皇甫敬边朝身边的侍卫点点头,“把这个贱人送去翠微阁,告诉姓花的,就说本王送她一个大礼,让她好好调教,若是反抗,不用心慈手软,只管教训。” 楚向晚趴在地上听到这句话,浑身一震,她没想到皇甫敬边如此下流无耻,会想到这样的法子来折磨她。侍卫从地上拽起她,点了她身上的昏睡穴,她就晕了过去。 这边律王妃经过黄氏的房门口,见小丫鬟端着面盆进了黄氏的房间,刚想走就听见里面砸了盆的声音,小丫鬟说:“夫人息怒啊!仔细手疼。不过王爷这几日是怎么了,以前几乎夜夜要让夫人伺候,怎么这两日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谁也不要?” “你哪知道?是王爷有了新欢就不稀罕我了!那个女人······”话到嘴边,黄氏变了变脸色,想起王爷的警告,她不敢再多嘴了。 屋外的律王妃却听了个真切,她皱起秀眉,心想:黄氏说的女人是谁?难道王爷又藏了个人在屋子里?那王爷受伤又是怎么回事?是否和那个女人有关?想知道答案,于是她折身而返,又悄悄地向皇甫敬边的卧室而去。 第七十二章 怀疑 果然,当律王妃躲在墙角戳破皇甫敬边卧室的窗户纸的时候,她看见了里面发生的一切。有一个女人趴在地上,背对着她,只是朴素的民妇装扮,看身段倒是窈窕的很,却也有些熟悉。皇甫敬边没有提到这个女人的名字,不过从他们的谈话当中,律王妃还是听出了一些端倪,真的是这个女人对王爷下的手,恐怕是王爷想要用强,结果反倒差点陪上自己的一只眼睛。这个皇甫敬边也够龌龊的,居然要把一个清白女子送去青楼做**,可更让律王妃震惊的是,在侍卫从地上拖起这个女子准备出门的一刹那,女子的脸让她看了个清楚。这是——皇后?!她以前在皇上未登基时经常与皇后见面,难怪觉得背影就很是熟悉。可今早宫里不是说皇后身染病痛封后延迟吗?怎么皇后会出现在自家的王府里?王爷真是大胆,怎么敢把皇后藏在自己的府里还欲行不轨之事,他是想害死整个王府的人吗?看着侍卫把人带走,律王妃不敢出面阻止,她带着身边的丫鬟悄悄地回了房间,只是,一整晚再也睡不着。 “卞统领,您老怎么会进宫?”守卫一见卞祎,就点头哈腰的。 “这不各国使节在礼宾馆待着,皇上召本官进宫,嘱咐本官注意各国使节的安全。”卞祎明面上的身份是京畿守备营的统领,负责外来使节进京的安全,因此他这样说作为借口。 “是啊,皇后这一病倒,各国使节立刻就得回国,又是一大堆的送行事宜,大人您肯定是要忙起来的。” “哎,皇后的事不许乱议论,小心有心人听了去大做文章。”卞祎一脸正经地警告着,但是他转脸又装得神神秘秘地说:“说来也怪,怎么皇后这么巧就病了呢?” “对,”其中的一名侍卫一拍大腿,后来觉得自己的动作太过夸张,于是把头又缩了起来,悄声说,“您别说,这宫里是不是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最近都有些晦气,封后大典的前天,还有小宫女得了天花不治而亡呢。” “哦,这么说来确实不吉利,可你又是如何知道的?”卞祎听到这,觉得整件事有了突破口。 “那晚正好是我值夜,有两个小太监推着棺材把尸体送出去的。” “果真,那你看过尸体确定是死了的宫女?” “小的没敢看,她是得了天花死的,小的哪敢碰,当然让他们立刻滚蛋!” 卞祎终于想通了,一定是有人把楚向晚装在棺材里谎称是得了天花的小宫女蒙混过关了,那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找到那两个小太监的去向。 第二日一早,早朝还是像往常一样进行,可是大家都觉得朝上的气氛很是压抑,皇上的脸上一丝笑容也没有,众臣都不敢出大气,只希望早朝越早结束越好。皇甫敬文早朝过半,才发现皇甫敬边根本没有列席,于是他向马珲动了动眼睛,马珲点点头示意下朝后禀报。 “律王今天为什么没有来?”进了御书房,皇甫敬文朝着马珲问道。 “回皇上,今日早朝前有王府的人前来禀报,说是律王昨晚在家练剑伤了眼睛,需要在家休养一段日子了。” “他倒是好兴致,还有心情练剑。不过这话说的蹊跷,他又不是三岁的孩子,也不是初次习武之人,怎会伤到自己的眼睛?怎样?伤的严重吗?”皇甫敬文翻了几本奏折,都是没什么内容的请安折子,于是又随手丢在了一边。 “听说,脸上受了伤,差点连左眼都废了。” 皇甫敬文的手顿住了,他抬头看着马珲:“什么?怎么不一早告诉朕?”本以为是皇甫敬边是夜晚耽于房中之事,有可能玩得兴致起了太过劳累就找了借口不上朝,没想到,他的眼睛差点废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甫敬文觉得这件事不简单,直觉和楚向晚的失踪有关联。 “把卞祎即刻召回来,朕有事交代他。” 卞祎刚从宫门侍卫那问完话,也想回御书房向皇上禀报,于是在路上就碰见了要去传他的马珲。 “卞统领,皇上让你即刻去御书房见驾。”马珲走得气喘吁吁的,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卞祎已经一溜烟地走了。 “微臣参见皇上。皇上,微臣有要事禀报。是关于皇后的。” “说。” “微臣现在可以肯定皇后娘娘是被人送出宫去了,只要找到送她出去的两个小太监,就能知道皇后娘娘被送去了哪里。” “好,”皇甫敬文先没有提律王的事,他吩咐卞祎,“你暂时不要出宫,先去慈和宫盯着,有什么人异动你知道该怎么做。”马珲安插的人一直等在慈和宫的外面,可是这些人哪里比得上太后手底下的暗卫训练有素,而且要找到楚向晚的下落,源头还是在宫里,所以,皇甫敬文还是决定先派卞祎盯着太后那里。 “是,微臣明白。”卞祎没想到皇上会直接说出这件事与太后有关,看来因为此次皇后失踪的事情,皇上与太后的隔阂会越来越深了。 “另外还有一样,”皇甫敬文想想还是一起说了,“律王说是练剑伤了眼睛,朕觉得此事没有这么简单,好像这件事跟皇后的失踪脱不了干系,若是太后那一直没有动静,你就直接出宫去律王府查探一下。” “是,微臣告退。”卞祎不知道皇上为什么会突然怀疑上律王,但是皇上既然这么吩咐,就一定是有他的理由。 不过,卞祎刚去慈和宫外,太后的人就开始行动了,太后召见之前送楚向晚出去的二人,对他们说:“既然知道了人在哪里,相信以你们的本事,把人再弄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有一样,不要暴露你们的身份。” “是,奴才遵旨。”两个人这次是一身黑衣打扮,听完太后的吩咐就打算离开。 “等等,”太后又多嘱咐,“慈和宫外有人盯梢,你们小心些,若是被人抓住,哀家也不会保你们,知道了?” 两个人抱拳,悄悄地退了出去。 可是卞祎是什么人?这些人可都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他们的行动方式卞祎一清二楚。其实他们一进慈和宫,就被卞祎发现了,所以在他们离开后,卞祎也尾随其后,跟着他们出了宫。 第七十三章 去向 这两个人很是谨慎,一直在宫外的一个客栈待到了天黑才行动。卞祎跟着他们,却是一路去到了律王府。卞祎觉得奇怪,怎么他们也会去律王府,莫不是律王真和皇后失踪的事情有关系? 三个人,一前一后地潜进了律王府,整个府里静悄悄的,卞祎跟着那两个人在王府里各个地方到处查探,走到律王妃的房门口时,隐约听见里面有人声,于是那两人站在西北角向内偷听,卞祎站在西南角偷听,这样既能听见房中的谈话内容,又能监视这两个人。 轻轻地,屋子里有人在叹气,于是有一个小丫鬟劝道:“王妃,夜深了,您该休息了。” “我怎么睡得着,王爷居然把皇后藏在府里,还想······现在他把皇后送去青楼,若是被人知道了,我们整个王府可都得陪葬,你叫我如何不忧心。” “这不是已经把人送走了吗?没人会知道的,王妃不要太担心了。” 是皇后?卞祎的神经紧绷起来,听到青楼这两个字,他的心不由自主地沉了下去,若真是皇后,又被送去青楼妓馆,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只是皇后被人送去了哪家妓院,这要从何处查起?看来自己还得先回去禀报给皇上再做定夺。 见那两人转身离开,卞祎也不再多待,回了皇宫复命。 “什么,你怀疑皇后被皇甫敬边送去了青楼?”皇甫敬文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关雎宫的寝殿里坐着,漆黑的屋子没有点一盏灯,他把所有的宫女太监都赶了出去,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黑暗之中,想着几日来思念的人。手不自觉地抓紧了抓紧了床上苏州织造进贡的真丝床单,只是那么轻轻地一捏,床单就皱得不成样子了。大手一扯,床上的东西全部被扔到了地上。 “皇上息怒,许是微臣听错了,律王怎么敢这么胆大包天?”即使看不清皇上的表情,卞祎也能感觉到皇上此刻滔天的怒火,让这炎热的夏夜变得更加难耐。 “查,而且要快,太后的人都去他的府上找人不就已经说明了一切?朕真没想到他会色胆包天至此,居然敢藏匿皇后还欲行不轨之事。朕现在没空收拾他,等找到了皇后,朕会让他知道这么做的下场是什么。”刚刚还是火一般的震怒,现在已经是冰一般的肃杀,卞祎知道皇上说到做到,皇甫敬边的日子也没几天了。 正想着皇甫敬边会是何下场,就听到皇上继续说:“皇甫敬边既然已经把皇后送去——青楼,你就去京城一家一家地找,大门大户就不用搜了,越是豪华的、热闹的、达官贵人聚集的,皇后越不可能在,若是一露面就容易被权贵重臣认出来,反而坏事,皇甫敬边再蠢也不会做这样的安排。” “微臣明白了,这就去办。”卞祎就像来时一样,悄悄地又消失地无影无踪。关上寝殿的门,卞祎叹了口气,皇上对皇后的感情执着得可怕,若是皇后真的沦落风尘被人玷污,皇上恐怕会血洗京城来发泄怒火,而头一个要倒大霉的,就是皇甫敬边。 向晚,你到底去了哪里?皇甫敬文起身摸黑在寝殿里胡乱地走着,不用眼睛,全凭双手触摸,仿佛这样他还能假装楚向晚没有失踪。忽然,他摸到了一个架子,仔细感觉,上面是一套衣服,平整地挂在十字形的架子上,不用看也知道,这是向晚几日前试穿的那件皇后礼服,是应该在册封礼当日被向晚穿着接受天下人艳羡目光的衣服,可是,它现在却孤零零地挂在这,还未经天下人看一眼就已经失去了它的万丈光芒,这一切的起因,只因为她的主人不在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真是说的一点也没错。向晚,皇甫敬文的嘴角拉起一个嘲讽的笑,没有了你,再惊艳的华服也没有了存在的价值。 衣服在手里摩挲的久了也有了一丝温度,皇甫敬文的手却突然顿住了,他想起当日楚向晚穿着这件衣服对他的叮咛,一直让他保重自己,难道——向晚一早就知道会离开?怎么可能呢,既然一早知道有人要对她不利,又为什么不告诉他呢?难道她是自愿出宫?不,她不会这么绝情的,哪怕她再不爱他,哪怕她的心里全是皇甫敬垚,为了楷儿,她也不会走的。可这到底是为什么呢?再想下去只会逼得人发疯,于是,皇甫敬文扔掉了手中的皇后礼服,大踏步地向殿外走去,现在能解答这个问题,恐怕也只有他的“好母后”了。 本来这个时候皇甫敬文不该来慈和宫,可是他的脑子里全是疑问,急于从太后这里得到答案。 “皇上,皇上,太后已经歇下了,您要见也让老奴先进去通报一声!”李嬷嬷又不敢拦皇甫敬文,又怕打搅了太后就寝,一路跟在皇甫敬文的后面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显得十分局促。 “什么事?”皇甫敬文未敲门,太后寝殿的烛火已经亮了。 “母后,是朕。” “进来吧。” “母后,皇后到底为什么会出宫?”皇甫敬边一踏进门就开口质问。 “皇上这话问的可笑,哀家如何会知道,有可能是她自己想逃离皇宫也难说。” “母后,有些事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朕知道是你把她弄走的,可是,这到底是为什么,您就那么恨她吗?”皇甫敬文真的不明白太后为什么会这样。 “是,哀家恨她,也恨她母亲,她抢走了哀家孝顺听话的儿子,眼看着将来她还要抢走大周的天下,哀家焉能不恨?!”太后突然爆发,既然这个儿子要挑明,她就跟他挑明。 “那母后如此说就是承认是您做的了。”皇甫敬文突然用再肯定不过的口气说了这个一早就知道的结果。 “哀家没有承认任何事,皇上有证据大可拿出来,到时候哪怕哀家这个太后不当也心服口服。可是,哀家要提醒皇上,有这个时间跟哀家在这辩口舌,不如多派点人手去找人,万一楚向晚被人送到了什么不干净的地方做下什么肮脏龌龊的事,皇上知道,这人即使找回来也没什么用了。”完全是幸灾乐祸的语气,太后也知道楚向晚被送去了烟花之地,她当时听到回来的人禀报的时候就心花怒放,这皇甫敬边倒是做事正中她下怀,楚向晚性情看似温顺实则刚烈,若真是被人玷污,不用别人出手,她自己就会先行了断,到那时,可就不是她这个太后的罪过了。正好一举两得,比送走楚向晚更加好。 皇甫敬文携怒气而来,却被太后三言两语说的头脑清醒起来,他现在确实不应该在这里和太后多费唇舌讨论到底是不是她送的向晚出宫,因为现在追究这些已经没有什么意义,当务之急是把向晚给找回来,太后的话虽然不好听,可是她却没说错,若是向晚真的被人······那她真的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第七十四章 转手 楚向晚失踪的第二个夜里,人已经到了翠微阁。数日之内,几处流转,被人扔在茅草屋里,还有打手样的人抱胸站在四周看着她,想她一个小小的弱质女子需要这么些高大健壮的男人看着,连楚向晚都不由得摇头苦笑,是不是有点太小题大做了。 “哟,这一笑可真是倾国倾城那!”打手们自然让开一条路,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中年女人扭着腰肢进来了,一看见楚向晚她就两眼开始放光,这样好的货色可是能卖大价钱的,说着她蹲下捏捏楚向晚的脸蛋,“啧啧啧,这皮肤真是吹弹可破,老娘这次可是捡到宝了。” 甩开这个老女人的手,楚向晚盯着她一言不发,看得老女人浑身不自在。可是她强作镇定,恶狠狠地说:“老娘是这里的老板,你以后就叫我花妈妈,你乖乖听话好好接客,老娘就让你天天吃好的喝好的,过的日子啊比那皇宫的娘娘还风光。但你要是不听话,老娘有的是法子折磨你。听明白了吗?” 楚向晚听到花妈妈的话,嘴角不自觉地有一丝嘲讽,娘娘?她可不就是从那个地方出来的嘛。她开口:“花妈妈是吗,皇甫敬边派人把我送来的时候说什么了吗?” “你你你,”花妈妈指着楚向晚,“你居然敢直呼王爷名讳,是不想活了吗?” “你怕他我却不怕,不过有件事我要劝你好好想想。”楚向晚故意没有往下说。 “你倒是说话呀!”花妈妈倒是急了。 “花妈妈觉得我如何?” “难得一见的美人,若是再经我调教,那这银子就······”花妈妈想到这棵摇钱树会赚大钱,高兴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那皇甫敬边见了我又如何?” “别人我不知道,律王爷我再清楚不过了,见了你,他还不吃的连骨头都不剩。”花妈妈顺着楚向晚的话说下去,说完还不怀好意地笑了几声。 “那他为什么要把我送到你这而不是独自‘享用’?” 一下子,花妈妈的脸垮下来,“是啊,这样的美人王爷不可能便宜我啊!想当初他看上黄春杏那个小骚货,死活要把她从我这里买走作妾,我的头牌啊,少赚了多少钱那我,那丫头可是和你差远了,连给你提鞋都不配。怎的王爷反倒会送了你来我这?” “是啊,你大可好好想想是为什么。” “你到底是谁,连王爷都不敢留你?” “花妈妈真想知道,不如直接去问皇甫敬边。” “我哪敢?”花妈妈盯着楚向晚看了好一阵,律王爷把她扔来这里,可别给自己惹什么麻烦,花妈妈也认识不少达官贵人,老江湖的眼力劲她还是有的,这女人虽着布衣却气质高贵让人不敢亵渎,她还是先看看再说,于是她摆摆手,“算了算了,先关你几天让你老实点再说。” 花妈妈带着打手们出去了,把茅草屋的锁也落上了,楚向晚一个人在屋子里静静地躺着,此刻她的心里只有一件事,回宫,她的楷儿千万不能落到付青芜的手里去。可是,世事就是这么曲折,楚向晚越不希望的,却越是会发生。 “花妈妈,这女人就一直关在这里吗?”已经两天了,屋子里的那个女人自从前天晚上被人送来和花妈妈说了几句话,其余的时间就一个人静静地待在茅草屋里,话也不说,东西也不吃,安静到让人觉得可怕。要不是她之前开过口,真的会让人以为她就是一个哑巴。 “容我想想,这女人看样子来头不小,可别真的让我们惹上什么麻烦。”花妈妈看楚向晚说话的那个样子,心里确实觉得她的话有些可信,万一真的是烫手山芋才被律王爷扔到了这里,那她这个翠微阁还做得下去生意吗? “可是把她养在这不挂牌接客,亏得可是咱们。”手下在旁边劝道。 花妈妈斜眼翻了一眼说话的人,“老娘不知道啊,她吃的喝的花的可是老娘的银子,一直养这么个闲人在这,老娘不会做这赔本的生意。”说完这话,花妈妈突然眼睛一亮,“不如,把她送去军营做军妓。” 大周向来有这样的惯例,军妓由各地的青楼提供,大周边关战事不断,许多将士戍边数年不能返家,有的还未成家就已经上了战场,不只是小兵,很多现在的高级将领出生寒门,别说娶妻生子,就连吃一口饱饭都成问题,不然又有谁会愿意把姓名交到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战场呢。朝廷体恤,因此会定期送一些烟花女子上前线伺候将士,自皇甫敬垚接掌边关兵权以来,这个惯例他虽然不赞成,但也不拒绝,饮食男女人之大欲,边关苦寒,有些事他自己不碰罢了,不代表将士们都要这样,因此,边关每年军妓进营的那一天,除了日常的巡逻守备,其他人都能放假一天,好好地放松一下。 “花妈妈,这到嘴的肥肉就这么丢了实在太可惜了,要知道送上前线只能拿到朝廷补贴的那么一点点钱,这样的美人······” “算了算了,消财挡灾,赶紧把这尊大佛弄走就阿弥陀佛了。” “妈妈,送她走之前能不能让我······嘿嘿嘿······”花妈妈转头看着说话的手下,一脸淫笑地搓着手,那口水哈喇子都要流到地上去了。 “糊涂东西,你给老娘放老实点,”花妈妈叉着腰骂道,“这批军妓今天傍晚就要被送去边关了,你要是给老娘弄出什么事儿来,看老娘不扒了你的皮。” “是是是,小的不动她就是了。”手下陪着笑,可心里叹着气,觉得太可惜了。 卞祎已经开始带人在京城里一家一家妓院的搜查了,只是这一切都是悄悄的不敢张扬,要是被老百姓知道了,于皇家有损,要是让妓院知道了,万一谁收藏了皇后心里怕被问罪把皇后又弄到别的什么地方去,那要找起来就更加难上加难了。可是这样一来,找人的速度也会慢很多,也许,正是因为重重顾虑,才导致失去了找到楚向晚的最佳时机。 第七十五章 将一军 “哗啦,”桌上的茶盏应声落地,卞祎跪在地上不闪不避,只是深深地拜倒请罪:“微臣无能,请皇上降罪。” “起来吧,罪不在你。”皇甫敬文挥挥手,他只是着急,卞祎从前夜就开始带人在秦楼楚馆四处追查,可是已经三天了,还是一无所获,他焉能不急?卞祎的手下没有停止寻找,可是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向晚的音讯依旧没有人知道,这青楼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万一向晚被人······ “不行,朕要出去一趟。”皇甫敬文突然站了起来。 “皇上的意思是······”卞祎不明所以。 “跟朕一趟律王府,朕倒是要看看他到底把向晚藏到了哪里。”怒气无处可泄,皇甫敬文只能去找应该承受的人承受了,而且,与其自己去找,不如让皇甫敬边把人双手奉上来得快。 待皇甫敬文换好便服,卞祎就跟着他来到了律王府。前门的守卫听到卞祎亮明的身份就吓傻了,不过在接到卞祎不许声张的警告眼神后,他向后面站着的皇甫敬文一行礼,立刻就让另一个人去了王爷的书房禀报,自己则是陪着皇甫敬文和卞祎往书房走。 “臣参见皇上。”皇甫敬边的左眼上裹着的绷带已经拆了,可是眼角还贴着纱布,看来这一次他伤的不轻,只要刺伤他的人手再偏一点点,就会让他的左眼废掉。皇甫敬文一出神,心内问道:向晚,当时情况到底如何,才会让你拼死反击? “起来吧,朕是微服而来,不需这么拘礼。”皇甫敬文作势虚扶了一下皇甫敬边,表现得甚是亲切。 “皇上里面请。”皇甫敬边把皇甫敬文让进了书房。他低头跟在后面,不知道皇甫敬文大晚上的为什么会来探望?难道是他知道了楚向晚的事情?一瞬间,皇甫敬边的脸色白的像纸一样,连皇甫敬文喊他都没听见。 “王爷,王爷,皇上在跟你说话呢。”身边的侍卫推了推皇甫敬边。 “啊,皇上恕罪。” “六弟,朕是问你身体如何了。”皇甫敬文假装无事地关心道。 “劳皇上关心,微臣已无大碍。” “六弟怎么如此不小心,竟会在练剑的时候伤了自己?”说这话的时候皇甫敬文眼睛一直按着皇甫敬边,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臣、臣是一时分心才会失手,让皇上见笑了。” “哦,什么事情让六弟分心,朕倒是很有兴趣知道。” “封后大典延后,皇上焦心皇后的身体,微臣也为皇上着急。”皇甫敬边说的一本正经,丝毫没有发现皇甫敬文的脸色。 “哦,果真如此,朕应该嘉奖你了,朝中还有谁能像六弟这样心系君上呢?”皇甫敬文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已经有些冷了。 “这是微臣应该做的。” “既然六弟这么关心朕,不如朕和你说个实话。”皇甫敬文已经找到了让他交人的办法。没等皇甫敬边问,他就接着说了下去,“其实皇后根本不是突然疾病,而是被人绑架出宫了。” “什么?”皇甫敬边的眼睛瞪得贼大,他没想到皇上会直接说出实情,让他措手不及。他缓和了一下神情,表现得很是诧异:“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居然连皇后也敢绑架!” “朕也在追查,可是这些人真是无用,到现在一点头绪也没有。” “属下该死。”卞祎的头低了下来。 “所以啊,朕就想到要把这件事交给你去负责。”皇甫敬文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我?”皇甫敬边愣住了,“皇上三思啊,微臣能力有限,恐怕不能为皇上分担。” “哎,六弟切勿妄自菲薄,你素来细心,且又是朕的弟弟,这样的事情朕不托付于你还能托付给谁呢?” “皇上,微臣——”皇甫敬边哪能接这个事? “好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朕给你三天时间,相信以六弟的能力,不会叫朕失望的。”皇甫敬文不容他拒绝,就等着他交人,为了身家性命,他不敢不交。 “微臣,遵旨。”皇甫敬边握紧了拳头,得快点去翠微阁把楚向晚接回来,要是被人给······皇上一定要他人头不保。 “既如此,朕也不多耽搁了,就在宫里等六弟你的好消息了。”临走时,皇甫敬文转身,“记住,朕要人毫发无损地回来,律王记住了吗?” 这整晚皇甫敬文都称呼他“六弟”,离去的时候特意喊了他的封号,是否在暗示他若是皇后出了什么事,他这个王爷也就当到头了。 上了马车,皇甫敬文即将放下帘子的时候对坐在前面的卞祎说道:“过了前面街的拐角你就下车,跟着皇甫敬边,一找到皇后就传朕的口谕,把皇后直接带回宫中。” 送走了皇甫敬文,皇甫敬边立马吩咐:“把马牵过来。” “啊?”身边的侍卫没有反应过来。 “蠢货,让你把马给本王牵过来,翠微阁是什么地方,要是楚向晚被姓花的逼着接客,那你们就等着和本王一起倒大霉吧。”皇甫敬边现在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翠微阁,他以为只要找到楚向晚就没事了,但是他不知道的是,楚向晚在前晚已经上了去边关的马车,以后的变数,注定他要死无葬身之地。 “是是是,奴才这就去。”侍卫一溜烟小跑去了马厩。 翠微阁里,楚向晚的茅草屋大门被人打开了,以为是送晚饭来的,楚向晚依旧无动于衷,一动不动。直到花妈妈进来,她的眼睛才转向门口。 “姑娘,看来我这小庙也装不下你这大佛了,所以啊,花妈妈我给你找了一个好去处,以你的姿色,日后若是跟了什么将军可是吃香的喝辣的一辈子不用愁了。” “你什么意思?”楚向晚开口问道。听花妈妈的言下之意,是要送她走,可是这话里的“将军”又是指谁。 “你不用担心,路上会有人照顾好你们的。” “我哪里都不会去的,你——”还没出口的话被花妈妈示意人用棉布给堵上了,手也被反捆住,一路被人像待宰的羔羊一样拎着,放在了后门的一辆马车上。 第七十六章 马贼 楚向晚是最后一个上马车的,她一被人扔上车,马车就启动了。一抬头,车上还有好些女子,他们有的笑有的哭,表情各异,只是都没有说话,而是齐刷刷地盯着楚向晚。 “咦,你也是我们翠微阁的,怎么从来没见过你?”有一个女子好奇问道。 “呜,”嘴还被棉布堵着,楚向晚说不出话来,她也有问题要问。 “盈欢,你别动,她被人堵着嘴一定是因为花妈妈怕她乱说话。”刚刚说话的女子想帮楚向晚把嘴上的布拿下来,被另一个黄衫女子给阻止了。 “锦儿姐姐,没事的,我们都已经离开翠微阁了,这大街上这么嘈杂,谁听得见我们这车里的声音。”这个女子又转头对楚向晚说,“姐姐,我帮你把布拿下来,你可不要乱喊乱叫。” 楚向晚点点头,于是,终于可以大口地呼吸了。她迫不及待地问道:“我们这是去哪儿?” “你不知道吗,这是去边关的。” “去边关做什么?” “我们都是花妈妈挑选去做军妓的。” “什么,军妓?”楚向晚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有些发懵,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去哪个边关?” “还有哪个边关?如今天下太平,唯有和北边的匈奴战事不断,我们当然是被送去睿王爷的军营了。”刚刚那个叫锦儿的女子不在意地说道。 楚向晚一下子安静了,终于知道花妈妈之前话里的“将军”、“享福”是什么意思了。自己要去垚哥哥那里做军妓?堂堂的大周皇后,居然会变成现在这个境况?垚哥哥要是见到自己会怎么样?还有她的楷儿,不行,她不能去边关,她得回到宫里向皇上陈明一切,她的楷儿不能落到付青芜的手上。楚向晚开始挣扎了,她想脱掉手上的绳子,想跳下马车。 “哎哎哎,你干什么?你别乱动啊。”那个叫盈欢的女子扶着楚向晚的身体。 “请你帮我解开,我不能去边关,我要回去。” “姐姐,我可以帮你解开绳子,可是,你已经回不去了,你看看,”锦儿掀开帘子示意楚向晚,“我们已经出了城门,且天色已晚,城门也已经关闭,任你是谁也进不了城。” 绳子已经被解开了,楚向晚想也没想,就要掀帘子跳下去。盈欢一把抓住她的手,急着说道:“别,姐姐,你别冲动,外面护送我们的都是翠微阁的护院,在到达目的地之前,我们一个都能少,若是有人想中途逃走,他们可不会心慈手软,有得你苦头吃。” 楚向晚坐回了原地,她在想的是,自己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等到众人休息的时候再寻机逃走。 “对了,姐姐,看你的样子不像是我们翠微阁的人,怎么也会被花妈妈卖去边关?”盈欢第一眼就很喜欢楚向晚,于是拉着她的手问道。 “我是被人绑来的。” “啊?花妈妈居然还做撸人的生意,真是太过分了。”盈欢很是气愤,她是花妈妈从人贩子手上买回来的,自然只能在这翠微阁谋生,可是这个姐姐一看就是大家闺秀,花妈妈怎么能逼良为娼。 “不管你以前是干什么的,以后,你只会跟我们一样,成为军营最下等的军妓。”锦儿看着楚向晚,这个女人长得很美,超过这里的任何一个人,让人觉得威胁。她是自愿去边关的,因为她不想一辈子在翠微阁做这种看不到头的皮肉生意,不如去边关,她的姿色不差,找个副将什么的人做个小妾,也好终生有靠。而且听说睿王至今尚未娶妻,若是能够······那更是锦衣玉食、永享荣华了。 车已经行走了三天了,楚向晚依旧没有找到逃跑的机会。这些护院看管的他们很严,任何人的不寻常都会遭到护院的毒打。现在已是黄昏,他们行至一处野外,人累马乏,必得要歇一歇才能继续赶路。这倒是让楚向晚觉得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可以逃跑,于是,趁着这些人各自找地方歇脚的空隙,她悄悄地向草丛深处走。 还没走几步,突然,周围歇息的马儿嘶鸣了起来,回头一看,远处有一群人呼啸着向他们包围过来。那群人渐渐离得近了,一看,是一帮马贼。场面混乱起来,护院和这些马贼打了起来,可是马贼人多势众又是常年在山里干这些打打杀杀的勾当,小小的护院哪是他们的对手,不到半个时辰,已经是死的死逃的逃了。这下,所有人都被马贼接管了,楚向晚,也走不了了。马贼可不像是之前的那些护院只是一顿毒打,若是有人想跑,下场一定是丢了小命。 “大哥,你看,咱们这次赚大了,这些小娘们长得都他妈不错,肯定能卖个好价钱。”原来,这些马贼是人贩子,专门打劫路上行人,男的,一律杀掉,女的,统统带到边境黑市上卖给通商过往的有钱人。这样杀人越货的生意,只能在边境的黑市上进行,若是在大周的地方上买卖,一定会被官府抓进大牢。所以,这些人一路往边关走,只不过,他们的目的地不是军营,而是边关的黑市。 “兄弟们,看好了这些女人,够咱们舒舒服服地过完下半年了。”他们的老大一脸大胡子,看起来很是凶恶。 “大哥,兄弟们好久都没有碰女人了,是不是让兄弟们先尝个鲜?”有人看着这些女人眼睛放着淫光。 “糊涂东西,”那个老大用刀背打了一下说话人的头骂道,“这些护院已经被我们杀了,很快就会有人发现他们的尸体,咱么现在得赶紧离开,到了边关才安全,懂吗?” “是是是,听老大的。那到了边关,是不是就可以让兄弟们······”这人还是不死心,看着这么些漂亮女人,不能玩上一把多可惜。 “到了边关再说。”那个老大不耐烦地挥挥刀。 楚向晚松了一口气,这些人穷凶极恶,又好色无耻,这些人看着她们眼神里就不怀好意,幸好这些马贼急着逃命,否则,接下来的事情楚向晚不敢想象。 第七十七章 监禁 这边皇甫敬边带着人飞扑到翠微阁的时候楚向晚已经走了两天了,卞祎也跟着他悄悄地进了翠微阁。皇甫敬边一进翠微阁就抓住花妈妈,那样子把花妈妈都吓了一跳,他着急地问道:“本王四日前送来的女人呢?你没让她接客吧?” “王爷,你不是已经把她卖给翠微阁了嘛,怎么又来我这要人?”花妈妈以为是皇甫敬边后悔了,所以来要人。 “别跟本王废话,我只问你,人呢?快点把人给本王交出来。” “哎哟,王爷,”花妈妈被皇甫敬边挥得往另一边地上倒,幸好有下人扶住了她,她整整衣服和头饰说道,“这人不在这里了,前两日她趁着我们不注意的空当,逃了出去,我派人找了却怎么也找不到。”花妈妈心想,律王爷这样气势汹汹地冲过来要人,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幸好她把人卖去了边关,否则说不定连她都会受牵连。 “什么?你怎么不看好她?”皇甫敬边气得想杀人,他突然回神疑惑道,“你想诓骗本王是吧,是不是看那女人长得漂亮想留着赚大钱所以不想交人?来人,把翠微阁给本王翻个遍,一定要把人找出来。” “是。”几十个侍卫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地到处找人,甚至连茅房都没有放过,此时正是华灯初上,是最热闹的时候,可是大厅里的客人被皇甫敬边的阵仗吓得都离开了,花妈妈急得团团转,可是也不敢强留客人。 “王爷,什么都没找到。”皇甫敬边本来胜券在握,肯定是花妈妈把楚向晚藏起来了,谁知道居然搜不出人来,这下他的脸色也变了,他扯住花妈妈的衣服问道:“人真的是自己逃走了?” “是啊,王爷,我怎么敢骗您啊?”花妈妈装得很是无奈。 “那你怎么不早些来王府禀报?” “哎哟王爷呀,您既然把人送来那肯定对这人厌恶至极,我怎么敢再去烦您?” “哼,等本王找到人再回来收拾你们。”皇甫敬边现在没有时间和她多费唇舌,楚向晚已经不见了两天,他要是不快点找到她,就等着皇上问罪了。 卞祎一听,皇后的下落又没有了线索,于是他立刻回宫向皇甫敬文禀报。宫里,皇甫敬文听到这个消息,手中的毛笔应声折断,把他的手心扎出了血,马珲吓了一跳,忙上前说道:“皇上,老奴这就宣太医。” “不用了。”皇甫敬文高声喊道,随即又对卞祎说道:“你带着手下的人在京城好好地搜查,一定要尽快找到皇后。” 可是没有头绪,如何能找到楚向晚,当卞祎带着人在京城内到处找人的时候,楚向晚早已经到了马贼的手中一路向边关而去。 三天过去了,第四天的早上,一下完早朝皇甫敬边就被皇甫敬文叫到了御书房,此刻他站在御案之前,身体已经开始不住地打抖。 “六弟,皇后找到了吗?”皇甫敬文看不出情绪。 “回,回皇上,请皇上再给臣一点时间,臣一定将皇后找回来。”皇甫敬边的声音都开始发抖。 “好,你说,你还需要多久才能找到皇后?”皇甫敬文看上起很是平静。 “这······这······微臣不好说。” “那就不用说了!来人,把皇甫敬边拿下。”皇甫敬文前一刻还是好言好语,后一刻突然发难把皇甫敬边给吓了一跳。 “皇上,这是为何?” “为何?皇甫敬边,本来朕想看在你是兄弟的份上若你交出皇后朕就饶你不死,现在你交不出皇后,朕还留你干什么?” “皇上,臣已用尽一切人力去找,皇上若因此要杀臣,臣冤枉啊!” “翠微阁,你怎么知道去那种地方找皇后?”皇甫敬文直接挑明了。 “皇上,微臣也是到处发散人手,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消息。”皇甫敬边听到“翠微阁”三个字就紧张了。 “不是朕刚离开你王府你就去了翠微阁要人吗?” 皇甫敬边这时才知道,皇上一早就怀疑他了,所以才会让他去找皇后,现在他交不出人来,皇上自然要发难。于是他跪下请罪:“皇上息怒,微臣是冤枉的。” “冤枉?难道不是你把皇后藏在府中?难道不是你欲行不轨之事未成,恼羞成怒才把皇后送去烟花之地?你胆子倒是真大,连皇后都敢肖想,既然敢这么做了,就得承受这么做的后果。” 皇甫敬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没想到皇上知道了实情,看着皇上双眼通红、勃然大怒的样子,他知道这次自己是死定了。于是,他突然发难,掏出怀中的匕首,直刺皇甫敬文的面门。没有准备的孤注一掷如何能成功,他刚一出手,就被皇甫敬文身边的马珲用拂尘给挡住了,皇甫敬边眼神一愣,没想到皇甫敬文的身边藏着这样一个绝世高手,他自己武功已经不弱,可是与马珲才交手十招,已经被马珲打伤在地。屋外的侍卫冲进来,将皇甫敬边架住不让他挪动半分。 “来人,皇甫敬边犯上不敬,有不臣之心,着废去其封号,贬为庶人,将其打入死牢,永世囚禁。”刚要把皇甫敬边拖出去,皇甫敬文喊住了他们,他笑得阴冷,“马珲,先不急把律王送去大牢,先把他送去宫中的净身处,他不是喜欢女人吗,朕就让他一辈子都碰不了女人。” 看着皇甫敬边的脸在一瞬间变成死灰,皇甫敬文慢慢地走到他的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六弟,朕不杀你,免得脏了朕的手也落得残杀兄弟的骂名。朕会让你好好活着,从你今天进入死牢开始,你牢门的锁就会被铁汁浇筑,永世不得开,你就这么一辈子活在暗无天日的死牢里,享受无尽的痛苦和折磨吧。” “皇甫敬文,我不放过你的,我会在牢里诅咒你,我诅咒你永远找不到楚向晚,诅咒你和我一样,永生永世享受无尽的寂寞。哈哈哈,哈哈哈!”皇甫敬边连番打击,神智渐渐崩溃,他临出去前的诅咒让皇甫敬文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心口有些隐隐作痛,皇甫敬边的话一直在脑中回想,让皇甫敬文心惊胆战,他总觉得,这句话似乎会成真,向晚的这一次离去,也许真的永远不会再回到他的身边。 第七十八章 盈欢 楚向晚她们自从被马贼抓住,就这一路往边关而去,这些马贼精得很,他们打扮成先前那些护院的样子,一路带着人穿州过府,居然没有被人怀疑过。期间有一名女子想趁机逃跑,谁知道被马贼发现,当场就被杀了。自此再也没有人敢逃跑,所以他们走得很快,半月不到,就已经到了边关小镇潼安。这里离大周军营还有不近的距离,离匈奴的塔塔倒是不远,这潼安镇不属于任何人管辖,是一个三不管地带,各族人在这里买卖交易,各个势力自成一盘,这里的黑市常年买卖各种东西,这其中最红火的生意,就是人口买卖。 明天,楚向晚她们这些女人就要像牲口一样被人放在黑市叫卖,然后被人带回去过着牛马不如的生活,有些女子已经害怕地嘤嘤哭泣起来,房间里是此起彼伏的抽泣声。突然,门被人大力踢开了,有一个高高瘦瘦的刀疤脸走进来,看样子还喝了不少的酒,他醉醺醺地随便从地上拉起了盈欢,就要扯开她的衣服。盈欢害怕,挣扎着说“不要”,可是刀疤脸一看就是色中饿鬼,他就是想今晚好好享享艳福的,又怎么会放过,于是他更大力地撕扯起来。 楚向晚她们急了,想上去救下盈欢,可是房间里又进来几个人,都是一样的目的,见着她们也开始抓人扯衣服,其中一个人还抓住了楚向晚,眼睛已经睁不开了,眯着一条缝闪着淫光说“真美”,楚向晚狠狠地咬在了他抓住她的手上,这人恼羞成怒,一巴掌打过去,当即就把楚向晚扇得倒在了地上。 屋里已经乱成了一团,喊的喊叫的叫,似乎还有拔刀的声音,待楚向晚回头看去,居然看见盈欢已经一头撞在了刀疤脸的刀口上。屋子一下子静了下来,死一般地沉寂。 “盈欢!”楚向晚从地上爬起来,高声喊道,冲上前去抱住她倾颓的身体。血从盈欢的脖子不停地往外涌,染红了盈欢的领口,楚向晚想用手捂住盈欢脖子上的伤口,可是根本没用,血依旧在流。 “盈欢,你醒醒,你支持住,我马上找大夫来!”楚向晚看着盈欢渐渐微弱的气息,眼睛已经有泪水涌出,其实大家都知道,盈欢是救不回来了,可是楚向晚不忍心,这些天的相处,盈欢给她的感觉和倩儿很像,虽然她来自翠微阁这样的地方,可是她天真活泼,就像是楚向晚的小妹妹一样,楚向晚很喜欢她。 “姐姐,不需要了,我不行了。”盈欢抓住楚向晚的手腕,虚弱地安慰道。 “盈欢,不要,不要!你为什么这么傻,要寻死!”楚向晚声音哽咽。 “姐姐,我虽然十岁就进了翠微阁,可是我一直就是个小丫鬟,这次本来来边关是没有我的,是我向花妈妈求来的。”见楚向晚看着她,她继续说道,“我的爹爹和哥哥,都在边关打仗,留下我和我娘,我娘没多久就病死了,所以我就被人贩子拐卖到了翠微阁。我这次来边关就是想来找爹爹和哥哥的。” “傻孩子,真是苦了你了。”楚向晚摸着盈欢的额头,就像在哄小孩子。 “姐姐,我清清白白的一个人,怎么能让这些人给糟蹋,你不要难过,也许我爹爹和哥哥早就在战场上死了,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没有回来找我,这样正好,我什么也不用烦恼了,可以去天上和我的娘亲团聚了。”盈欢微微一笑,似乎在模糊的目光中看见她的娘亲来接她了。 “盈欢!盈欢!”盈欢的手从楚向晚的手中滑了下去,眼睛慢慢地阖上,再也没有了声音。楚向晚抱着她,眼泪已经倾泻而下,盈欢很讨人喜欢,现在她死了,大家都很是难过。 楚向晚轻轻地把盈欢的尸体放在地上,他走到那个刀疤脸的面前,使劲全身力气,一巴掌打了过去。刀疤脸没想到她竟敢打他,楞了一下,登时大怒,拿着那把让盈欢惨死的刀,劈头就向楚向晚砍过去。 “出了什么事!”马贼的首领恰好在这时进来了,一见这里的场景,就高声质问着刀疤脸,刀疤脸吓得头一缩,把手上的刀放了下来。 “老大,这女人想逃跑,被我就地正法了。”刀疤脸一本正经地指着地上盈欢的尸体说道。 “狗东西,你以为老子是傻子吗?”老大一脚踢在刀疤脸的腿上,刀疤脸吃痛,却不敢反驳。那个老大继续说:“你们这些狗东西,两杯酒下肚就给老子乱来,这死了一个就少卖一个的钱,到时候分钱的时候你们别怨。” “老大,我们不动她们就是了。不过,她们本来就是**,有什么好三贞九烈的。”刀疤脸嘟囔一句,他还真没说错,若是放在其她人身上,说不定真的就从了,反正也是在翠微阁接客的,没什么区别。谁知道刀疤脸恰巧就挑中了盈欢,她只是一个小丫鬟,清白女子怎么愿意被人玷污,当然会拼死反抗了。 “给老子看好她们,若是再少人,老子就把你剁了卖钱!”那个老大狠狠地说道,那样子把刀疤脸和屋里其他几个人吓得酒全醒了。 “老大,那这个女人怎么办?”刀疤脸指着地上的盈欢问道。 “悄悄随便丢哪儿就是了,在这种地方,杀人越货的事情多了,谁会找到咱们头上?”那个老大看都没看盈欢一下,不以为意地说道。 “不行,”楚向晚说话了,她对着这个老大,“你们必须好好安葬盈欢。” “这里老子说了算,轮不到你插嘴。”那个老大注意到了楚向晚,心想这个女人果然长得漂亮,明天一定会卖不少钱。 “已经死了一个人,若是不想再出什么岔子,就答应我的要求。” “对,安葬盈欢。”其他的女子也要求道,毕竟是一个地方出来的,相处这些年都有感情,她们不愿看着盈欢曝尸荒野,小小年纪死了连个安身之所都没有。 看着这些女子坚定的神情,那个老大也不想再多生事端,于是他点点头说:“好吧,就按你们说的做。” 盈欢被抬出去的时候,楚向晚为她重新梳妆,又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她平静地对着盈欢说:“妹妹,一路走好。” 第七十九章 潼安黑市 这一夜,楚向晚她们都没有睡着,盈欢的死让她们看到的是生命无常,可是自己呢,明天又将被人卖去哪里,又会面对什么,没有人知道,对于前路的一无所知和恐惧,让所有人都沉默压抑了。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人来把她们带去了黑市。大街上各色人种都有,各族的人在这里通商联姻,这个小镇看着很是热闹。而最热闹的当属黑市的人口叫卖了,还离得老远,就听见远处有叫价吆喝的声音。 黑市的入口就摆起了两条长长的摊铺,上面是各种手工艺品,丝绸、茶叶、古玩、羊皮坎肩,应有尽有,很多人站在摊铺边上讨价还价,有的摊铺之间以物易物,但是这里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就是任何人不能问这些东西的出处,因为这里大多的老板来路都不正经,这些东西的来路自然也不干净,所以大家只管买卖,不问其他。 马贼老大带着他们一路向里走,到了顶头,就看见人都聚集在这里,中间有一个一尺多高的大圆台,台子上有好些跪在地上的女人,他们被人绑着不说话,有一个男人在台上,看样子应该是这个黑市负责买卖的中间人。底下的人若是看上台上哪个女人,只要能出得起中间人的价,给了钱就可以把人领回家。若是同时有好几个人看上同一个女人,那就要按照中间人的底价开始叫价,就好像拍卖一样,价高者得。那个老大让人看好楚向晚她们,自己就下马去找了那个负责买卖叫价的中间人。 那个中间人从台上下来了,他笑咪咪地看了一眼楚向晚她们这边,对马贼老大说:“胡二爷,又带着好货来啦?” 胡二爷递上一片金叶子给对方说:“耿爷,这次可都是上等货色,你可得为我卖个好价钱,事成之后我还有重谢!” “放心,放心,你是老主顾了,我一定为兄弟们多挣些钱。”那个耿爷收下了金叶子,又去了台上叫卖。 上午能卖的人都已经卖掉了,下午的时候,终于轮到楚向晚她们“上台”了。她们一共十个人,分两批跪在台前,起初楚向晚一直站着,后来刀疤脸上来就死命地压着她的肩膀,硬生生地把她按在了地上不得动弹。 “诸位,今天你们可是捡着宝了,你们看看,这些女人可是难得一见的水灵,一个个长得多漂亮,”底下人已经开始骚动,耿爷见各人兴致都很高,于是继续说道,“只要你们出得起价,这些女人就是你们的了。” 楚向晚扯了一下嘴角,心里嘲讽道,这和妓院有什么区别,都是吊高来卖,女人就像是牲口,任人欺凌。 前面的几个姑娘已经被人买走了,现在轮到楚向晚了,她一直低着头,不愿被这些肮脏龌龊的人看见自己的脸。耿爷刚说完价码,底下就有人闹起来:“这正脸都没看清楚就要这么高的价儿,耿爷,你这不是欺负我们吗?” “是啊”,“就是”,底下人起哄不满,耿爷摆摆手,说:“大家稍安勿躁,不会叫你们吃亏的。”他使了一个眼色给刀疤脸,刀疤脸会意,立刻使力抬起楚向晚的下巴,让她的脸展示在众人眼前。 “哇!”底下一片惊叹之声,其实楚向晚此刻头发凌乱,跟着这些马贼一路风餐露宿地到了潼安,人早就疲乏不堪,与她以前在宫里的样子相比,简直是天上地下。可是即使这样,也不能掩盖她的倾城之色,众人一见到她的脸,就已经开始骚动起来。 “好。现在开始出价,最低是五片金叶子。”耿爷很满意众人的表现,他想,光这一个,就能赚到不少钱。 “我出五片!”“我出六片!”“八片!”“十片!”底下的人就好像是着了魔一样,疯狂地加价,一直加到二十五片的时候,还是没有人停下来。突然,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声:“我出五十片。”众人一下子静了下来,纷纷望向说话的人。 “五十片,好,还有更高的吗?”底下人任是再垂涎楚向晚的美色,也不敢再叫价了。一个女人,花五十片金叶子,难道是买回去供着吗?还是算了,不值当。耿爷看着这样的情况,心想这个女人卖的够本了,于是他笑着对台下出价的人说:“这位爷,这人那,归您了。” 就这样,楚向晚被买下来了。底下那个出价的人除买了楚向晚,还买了锦儿,她们两个被一起带到了那个人的面前。那个人又带着她们俩离开了人群,向黑市的出口走。这人全程没有多看她们一眼,楚向晚觉得奇怪,既然买了她们,为何又不发一言,领了人就离开。 “主人,买好了。”楚向晚他们走到黑市的出口,见到有好些人簇拥着一个首领模样的人。那人看着楚向晚,目光里肆无忌惮地打量她,让楚向晚很不舒服。 “今日之行不错,还收获了这样的美人,真是让人高兴,哈哈哈!”这个人长着一脸的络腮胡子,身材魁梧,再看他的穿着,身上是油光水滑的银狐皮子制成的大披风,看样子他来头不小,难怪会出那么多钱买下她们。 这人其实是东胡王,他此次乔装成商旅,其实是来刺探塔塔的虚实。自乌离死后,赫连城入主塔塔,现在塔塔已经完全成了赫连城的囊中之物,即使赫连城还没有与乌洛兰成婚,他也已经是塔塔名副其实的大王了。包括其他几个部落也渐渐向赫连城靠拢,再这样下去,赫连城统一匈奴指日可待,他可不想自己的部落被赫连城接管,所以,他又悄悄地来了边关,从这里绕到塔塔后方一探究竟。可是这个东胡王也是个好色之人,办完了正事刚要回东胡,却听说潼安镇上有女人买卖,于是就带了人来,为了不被人发现,他就站在外围,看见好的就让手下去叫价,本来也只是随便看看,他部落的女人也不少了,可没想到居然有楚向晚这样的天仙,还有那个锦儿,也颇有姿色,所以,他就花了大价钱把她们买回来。 第八十章 兹庙阏氏 潼关此去东胡,又花了将近十天,一路上东胡王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楚向晚,一直不怀好意地盯着她,那个锦儿倒是乖觉,看见东胡王身份不简单,立刻就变了态度,对着东胡王投怀送抱。东胡王他们一行路上不敢耽搁,有了锦儿的作伴,东胡王也不那么急着“拿下”楚向晚了。 到了东胡,楚向晚才知道原来买他们的是东胡的大王,这下好了,直接掉进了匈奴人的地盘,楚向晚想回大周那更加是难上加难了。东胡王安排了楚向晚和锦儿的住处,就直奔大帐而去,毕竟他此次的主要目的是刺探塔塔的情况,所以他一回来就召集了几个心腹大臣前去商议。东胡王的女人们听见大王带了两个女人回来的消息,都坐不住了,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是多,这不,楚向晚的凳子还没坐热,就有人进来闹事了。 “听说大王买了两个女人回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美人。”有人说着话就掀帘而入了。 一下子进来了三个女人还有几个侍女,这阵仗,一看就是来者不善。站在最前面的女人说话了:“果然这南边的女人一个比一个长得妖媚,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个女人比隔壁那个还要······”说话的人不知道还用什么形容词来形容楚向晚。 另外站在旁边的一个女人说:“是啊,你看看,这小腰裹得这么紧,可不就是来勾引大王的吗?阏氏,我们可得好好教训这两个小妖精。” 原来,后面站的才是东胡王的正妻——兹庙阏氏,只是她一言不发打量着楚向晚,搞得帐内气氛有些奇怪。过了好一会儿兹庙阏氏终于说话了:“你们也别太欺负人,她们不过是大王买回来的女奴,还没怎么着呢,你们也不用急着发难。” 听到这话,楚向晚又看了一眼这位兹庙阏氏,觉得她有些与众不同。 兹庙阏氏继续说道:“好了好了,你们先出去吧,我有话要问她。” 其中一个女人不以为意地说道:“我都忘了,阏氏你也是半个大周人呢,难怪和颜悦色的。” “难道连我的话你们也敢不听了?还不给我出去。”兹庙阏氏拉下了脸色。 那两个女人虽然不是什么好相与的样子,可是阏氏发话了,她们也不敢造次,又带着侍女气呼呼地离开了。 “你是从中原来的?”兹庙阏氏迟疑地问道。 “是。”楚向晚点点头,她直觉这位阏氏没有敌意。 “你的家在哪儿?” “京城。” “京城?那里是什么样子的,你快跟我说说。”兹庙阏氏似乎对京城很感兴趣,激动之下她居然拉起了楚向晚的手。 楚向晚轻轻地把手收了回来,兹庙阏氏也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于是不好意思地说:“我很想听你说说京城,我的母亲也是大周人。” “你的母亲是大周人?那你的父亲是?”楚向晚有些惊诧,东胡王的阏氏居然是汉族血统? “我的父亲是河南王。”原来兹庙阏氏的父亲是河南部落的首领。 “你的母亲也是京城人士?”楚向晚也觉得有些亲切。 “是,可是她早些年就去世了,她死前还心心念念要回大周再看一眼。”说到这里,兹庙阏氏有些伤感。 “阏氏,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要太难过了。”楚向晚安慰道。 “没事,我只是一时不能自已。”兹庙阏氏擦了擦眼睛继续问道,“看你的样子,一定是大家出身,你进过宫吗?皇宫长什么样子?” “阏氏何以这样问?难道你的母亲是宫中人?”楚向晚越来越觉得奇怪,按说大周是不允许与匈奴通婚的,何以兹庙阏氏的母亲是后宫中人。 “是,不瞒你说,我的母亲是大周的公主,也就是你们上一任皇帝的姐姐。” “你的母亲是——”楚向晚并不记得先皇有一位姐姐。 “明俪公主。”看楚向晚一脸疑惑的表情,兹庙阏氏笑了笑,继续说道,“你年轻,宫中人尚不知道有这么一位公主,你更加不会知道了。” “阏氏,我也不妨直说,我确实进过宫,但是从未听说有这样一位公主。”楚向晚还是有所保留。 “呵,我的母亲应该早就在你们大周的玉牒上划去了名字,当年,你们的先皇为她招选驸马,我的父亲恰巧进京游历,于是在宫外认识了我母亲,对我母亲一见倾心,我母亲也是对他一见钟情,一心只想下嫁于他。后来即使你们先皇为我母亲招好了驸马,我母亲也是宁死不从,本来若是我父王只是大周的一介平民也好办,可他偏偏是河南部落的大王,当时大周和匈奴已经剑拔弩张,后来被先皇知道了我父王的身份,坚决不同意,我母亲于是和父王私奔回到匈奴,先皇大怒,命人除去我母亲玉牒上的名字,自此大周再也没有这么一位公主。” 楚向晚没想到兹庙阏氏的母亲居然是大周的公主,嫁入皇家她从未知道有这么一位公主,恐怕也是先皇一直对这位公主和匈奴人结合而心有芥蒂的缘故,所以不准宫中人提及。说起来这位明俪公主应该算是她的皇姑母了,兹庙阏氏就是她的表姐了,且兹庙公主母亲的故事和自己母亲的居然如此相似,不由得她对兹庙阏氏又多了一份亲近之感。于是她对兹庙阏氏说道:“明俪公主能够为了爱情不顾一切,实在叫人敬佩。” “是,虽然她与我父王恩爱数十载,可是仍然想着大周的风物人情,不能再回大周,是她毕生之痛。我儿时常听母亲提起大周,也很是好奇大周和大周的皇宫到底是什么样?”兹庙阏氏说来也是伤感。 “阏氏,如果你想听的话,我愿意说给你听。”楚向晚柔柔一笑。 “果真?那真是太好了。”兹庙阏氏又再一次握起了楚向晚的手,亲切地说道,“你也不要老是阏氏阏氏的叫我了,以后没有人你就叫我俪姐姐吧,以母亲的名号做我的小名,也算是我对母亲的一点念想吧。” “好,俪姐姐,你叫我向晚吧。”两个人相视一笑。 第八十一章 不和 楚向晚觉得既然已经相熟,有些事情还是要求助于兹庙阏氏才能保全自身,于是她迟疑着说道:“俪姐姐,我有一件事想求你,不知你可否答应?” “有什么你尽管说,能办到的我一定帮你。”兹庙阏氏点点头。 “我想离开东胡回大周去,姐姐能帮我吗?” “这——”兹庙阏氏犹豫了,她抬头看着楚向晚,抱歉地说,“妹妹,我虽然是东胡的阏氏,可是大王那里我只有尊重没有宠爱,所以,我根本没有能力放你走。即使我今天放了,明天你也一样会被抓回来。” “可是,我想回去,我的孩子还等着我。”楚向晚几欲落泪。 “我知道,看你的样子也不可能是自愿跟大王回来的,可是这里离京城十万八千里,你一个人如何能回得去?且这一路十分不太平,你来的路上应该已经明白了,否则也不会被人抓到黑市去卖,我说的可对?” “是,我是被人押着来边关的,后来遇到马贼,在黑市被东胡王买来,求姐姐救我。”说着楚向晚跪了下来。 “这是干什么,你快起来。”兹庙阏氏吓了一跳,没想到楚向晚会行此大礼,她立刻扶起楚向晚,“妹妹,无需行此大礼,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一天,就会保住你的清白,不会让大王碰你,只是也许你明里会受些罪,你要有心理准备。至于回大周,母子连心,我明白,我会尽力找机会放你回去的。” “谢谢姐姐。”楚向晚这才从地上站了起来。 “好了,我该走了,待在你这里太久不合适,你好好歇息几天再说以后的事。”兹庙阏氏说完对楚向晚眨眨眼,示意她做一场戏,于是她掀开帘子带着侍女出去的那一刻,楚向晚就跪了下来,兹庙阏氏嘴里恨声说道:“果然是傲慢无礼,仗着有几分姿色,连我堂堂阏氏都不放在眼里,今日就罚你跪在这里不许吃饭,看你日后还敢不敢出言不逊!” 果然,刚刚的和兹庙阏氏一起进来的那两个侧妃站在帐外不远处,连锦儿也在外面不经意地朝里望,兹庙阏氏经过那两个侧妃身边故意大声说:“这个女人是得教训,要是真让大王宠幸了她,可不是更要把别人甩在一边了。” 锦儿见阏氏他们都走了,于是进了帐篷说:“怎么会才这么点功夫就得罪了阏氏,你这个女人虽然讨厌可很少惹事,你到底说了什么?” “许是匈奴人对大周早就成见已深,所以才惹得阏氏不高兴。”楚向晚知道兹庙阏氏的用意,表面上她们俩必须这样针锋相对,才能保得住楚向晚的清白,东胡王虽早已不亲近兹庙阏氏,但对这个正妻很是尊重,如果兹庙阏氏不喜楚向晚,从中多番阻挠,东胡王自然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女奴让兹庙阏氏下不来台,毕竟她父亲河南王的财力在匈奴一族是最强的,东胡王就冲着这点也会照顾到她的意愿。 “你还真是不讨人喜欢呢。”锦儿说完这话就出去了。她向来不喜欢楚向晚,这下楚向晚得罪了兹庙阏氏,可是出头无望了,只要她好好地抓住了东胡王的心,以后的日子也不会比在大周差。有的女人像莲花,不同流合污还能在淤泥之中亭亭直直,有的女人像野草,虽随风摇摆不定却能适时而生,楚向晚属于前者而锦儿却属于后者,楚向晚的品格自有人欣赏而相助,锦儿却不在乎这些所谓的高洁,从小在青楼生存的她有她自己的生存法则,只要能活得好,她并不在乎用什么样的手段,做多么出格的事,不能说楚向晚和锦儿谁更正确一点,只是个人际遇决定了她们将来会走什么样的路。 所以,楚向晚在东胡三年依旧是一个女奴,虽受尽折磨仍然洁身自好,锦儿却是扶摇直上,成为东胡最受宠爱的新侧妃。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京城里,皇甫敬文每一天都活在焦躁之中,楚向晚已经失踪了五个多月了,自皇甫敬文在翠微阁找丢了人以后,楚向晚的下落就成了一个谜。翠微阁的花妈妈还有打手被皇甫敬文下令抓进了天牢,后来经不住严刑拷打终于吐露实情,说是楚向晚被卖去了边关做军妓。皇甫敬文大怒,命人将他们一干人全部秘密处死,然后又派了卞祎一路去边关寻人。可是卞祎发现楚向晚她们早就被马贼劫走卖到边关潼安镇的黑市,卞祎又追到黑市,人早已被买走,就连马贼也早已跑得无影无踪,而且即使抓到马贼也无用,连黑市的那位耿爷也不知道楚向晚她们是被谁买走的,这再要追查下去就没了线索,所以,卞祎在边关追查了几日就赶回去向皇上复命。 渐渐地,宫里人也察觉出了不对,皇后说是身染急病,怎会一病小半年也没露个面,这急病怎么来得快却迟迟不愈,叫人暗生疑窦,宫内流言四起,纷纷猜测皇后并非染病这么简单,再加上有心人的渲染挑拨,这流言就穿的越来越不像样子了,就连皇甫敬文想弹压都渐渐压不住了。直到他杖杀了两个胡言乱语的小太监,才让流言渐渐平息。可是宫里的流言哪会有真正平息的一天,不过是嘴上不说而已,眼神里还是止不住地疑惑。 这一天,太后去了御书房。此次卞祎回来,楚向晚的消息就像石沉大海,皇甫敬文性情大变,尤其是对太后,似乎已不像当初那样事事恭顺、言听计从。其实,皇甫敬文和太后关系的紧张程度远不止外界想象的那样简单,他甚至已经在暗中开始瓦解太后在朝中的势力,让太后不能再干预任何事。太后确实是低估了楚向晚在皇甫敬文心中的分量,本以为送她离开就能随着时间让皇上淡忘这个女人,谁知道却让母子之间的裂痕越来越大,早知道还不如一刀杀了她以绝后患,不过,现在这个女人下落不明,跟死了也没什么分别。这件事也不宜再拖了,今天她来御书房,就是因为她觉得楚向晚的事情该有一个说法了。 第八十二章 废后 “皇上,太后来了。”马珲悄悄进来禀报。 “不见,就说朕忙着。”皇甫敬文现在越来越不愿意见到太后了,母子现在每回见面,都是不欢而散,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楚向晚的事情。 “皇上当真就这么忙,连哀家也要拒之门外吗?”太后扶着李嬷嬷的手进来了,质问道。 “儿臣参见母后。”语气疏离而淡漠,其实皇甫敬文已经在极力忍耐,现在一见到太后,他的怒火就会止不住地往外冒,如果不是太后容不下向晚,向晚也不会出宫,一直到现在都下落不明。 “皇后失踪也有段日子了,皇上是否该昭告天下,宫里也是流言四起,再一味压制不出面澄清,恐怕不利于后宫安宁,前朝也会不稳。”太后说的严重,不过也是实话,皇后有实无名,皇后的关雎宫一闭数月不见人影,这迟早会引起前朝后宫的震动。 “母后,朕一直在派人追查,向晚一定会回来的。” “回来?且不说堂堂皇妃在外流连数月是否还有资格登上后位,就是在短期内能否找到她也是未知之数。”太后根本就没想让楚向晚再回来。 “那依母后之见该当如何?” “楚向晚已经没有了登上后位的资格,这点皇上比我还清楚,为了皇家的声誉,皇上还是对外宣称皇后身染绝症,不治身亡吧。” “母后,儿臣不能这么做。”太后此举无异于断了楚向晚回宫的后路,皇甫敬文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皇上是要逼哀家出手吗?”虽然手中的势力被皇上收了不少,可是太后毕竟是太后,皇甫敬文想在短时间内瓦解太后的势力是绝无可能的。 “母后!”皇甫敬文知道太后语气里的强硬。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太后带着李嬷嬷离开了。 皇甫敬文心内焦急,若是卞祎再没有楚向晚的下落,这皇后之位恐怕就真的要易主了。 太后雷厉风行,一旦出手就是致命的打击,又过半月,太后见皇甫敬文迟迟没有动静,于是召集了朝中重臣,让他们一起上折子,说皇后久病、身体虚弱,不适合登临后位,主持后宫大局,请皇上另择合适人选。朝臣都一边倒,皇甫敬文没有办法,只能暂时妥协,总不能真的说楚向晚已经失踪了或者暴病而亡吧,不如就让关雎宫一直关着,起码有一天楚向晚回来了,还有转圜的余地。 所以,现在的大周又成了皇后悬空的局面,楚向晚依旧是皇贵妃,只不过,现在成了病美人,除了太医任何人都不得见。宫里有谁真正关心楚向晚是否重病,不过是因为她顶着皇后的头衔,才都把眼睛放在了关雎宫。现在好了,皇后已经不是皇后,各人又有了指望,不明就里的高兴着呢,尤其是慧妃这样的,而稍微用点心的,哪里需要等到现在,一早已经通过自己的方式了解到了实情,比如丽充媛,比如云妃。 其实早在皇甫敬边进入死牢,付青芜就已经知道了真相。她去过一次死牢,皇甫敬边已经不愿和任何人说话,那样子似乎已经是了无生趣。付青芜看着他的样子,也觉得唏嘘,想来不可一世的皇室亲王,居然也会落到这样的下场。 “王爷,皇上为何会下这样的狠手?” 皇甫敬边倚在墙角没有半点动作,就好像没有听见付青芜的话。 “王爷以前锦衣玉食就真能舍弃?不想东山再起了?”付青芜开始激他。墙角里的身影似乎微微地动了一下。 付青芜继续说道:“看来我是来错了,王爷既然已经认命,我们也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说完她转身就要走。 “慢着,”皇甫敬边终于说话了,声音却让付青芜震住了,为何本来沉实厚重的男声现在居然像太监一样尖声细语,付青芜追问道“王爷,你这是?” “皇甫敬文干的好事,让本王成了这不男不女的样子,我与他不共戴天!” “那我请问王爷,真是要行刺皇上才获罪的?”付青芜没想到皇甫敬文居然把律王变成了一个阉人,恐怕真是律王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 “哼,不就是为了一个女人嘛。” “这事与楚向晚有关?”能让皇甫敬文震怒的女人也只有楚向晚了。 “我落得现在的地步,都是拜这个贱人所赐。我诅咒皇甫敬文和她永世不得相见,她在宫外颠沛流离,贫穷困苦直到老死。”怨怼之语恶毒之至。 宫外?付青芜抓住了话里的字眼,楚向晚已经不再宫中?她开口问道:“这事蹊跷,皇后不是好好地待在关雎宫内养病,如何会到了宫外?” 皇甫敬边此时已经无所顾忌,所以干脆把事情的一切经过告诉了付青芜,从封后大典前夜他带走了被人送出宫的楚向晚一直到最后被皇上下死牢,前前后后他说的详细,目的就是让付青芜知道楚向晚已下落不明,绊脚石走了,这个女人为了得到皇甫敬文的宠爱还不使尽解数兴风作浪?这正是他希望看到的。于是他最后说道:“希望你登上后位之时,能救本王出去。” 付青芜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于是转身留下一句话:“王爷放心,功成之日,我必知恩图报。” 这方晓舟也是,她比付青芜更加了解前因后果,或者说,她才是整件事的始作俑者,看皇上与太后之间紧张的关系,她就知道楚向晚不是染病这么简单,于是她让身边的晓君去了关雎宫收买小宫女盘问细节,原来,楚向晚早就不在宫内了。现在,太后操纵大臣上书废后,皇上却只能就范,恰恰说明楚向晚已不在宫内,皇上两害相权取其轻,只能妥协。 这下好了,宫里又热闹起来,唯一冷僻的应该只有关雎宫了。宫内倩儿和紫章还一直守着,倩儿每天都是以泪洗面,小姐下落不明,小皇子又被抱到了太后那里,这空落落的关雎宫让人瘆的慌,不由打心底里觉得凄凉。紫章也是有苦说不出,皇后走了这么久,不知道现在到底去了哪里,她很担心皇后的安全,可是直到现在,她也一个字不能说,她常常问自己,这样到底对不对? 第八十三章 抚养 “臣妾参见太后,给太后请安。”慈和宫里如往常一样的妃嫔请安,太后的心情看着很好,皇上也难得在这里,众妃嫔都表现地很是得体。 “母后,楷儿今日怎么样?有没有哭闹?”虽然皇甫敬文和太后关系很僵,但是,楷儿在这里,他几乎日日都要来看看这孩子。 “小孩子苦恼是常事,这几日倒是好些。”太后其实根本不关心这孩子,所以只是敷衍着说。虽然太后答应过楚向晚待她出宫后回把孩子交给丽充媛抚养,可是,她也知道,这孩子和楚向晚一样,在皇上的心中分量很重,所以,她一直留着这孩子。不过说来也怪,这孩子自从进了慈和宫,就每天哭闹不止,搅得她头疼,当真是和楚向晚一样让人讨厌。 “母后,不如朕把孩子带回去吧,免得搅扰母后休息。”皇甫敬文也不想把孩子一直放在太后这里了,本以为她会看在皇孙的面子上缓和对楚向晚的态度,是他想错了,才让向晚被太后害得一直到现在都下落不明。楷儿在这里一天,向晚即使在宫外回不来也会十分担心。 “皇上不如把孩子交给慧妃抚养,她有皇长子,自然知道应该怎么抚养孩子。”太后提议道。 底下的人不明内里都觉得奇怪,为什么不把孩子交还给皇后抚养,虽说一病不起,也不至于让孩子给了别人。只是几个心里有数的都知道,楚向晚不在宫里,谁能得到这个孩子谁就可能登上后位,这个孩子是一个筹码,谁都想要的筹码。 方晓舟听到太后说要把楚向晚的孩子交由她抚养,立刻站了起来说道:“臣妾可养不了尊贵的二皇子,还是由皇贵妃自己抚养才最妥当。”方晓舟不明白,太后怎么会出这样的主意。 “蠢货!”太后心里骂道,本想着让她有两个皇子在手就可以顺利登上后位,没想到这个蠢东西居然出言拒绝,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可就是因为她愚蠢太后才要加以利用,所以凡事有利有弊,就是这个理。 “母后,慧妃已经有元儿要照顾,再加上楷儿确实顾不过来,还是由朕把楷儿先带回关雎宫再行定夺。” 付青芜坐在底下没有出声,她位份不高,又不是太后身边的亲近之人,若是出言要抚养这个孩子自然会招人话柄,不如待皇上把孩子带回去再想办法。 “皇上,皇贵妃身体抱恙,不宜抚养。” “无妨,有乳母在,并不需要皇贵妃花太多功夫。”母子两个打起了暗语,就好像楚向晚真的还在宫内一样。 太后没有理由阻挠,皇甫敬文执意如此,孩子在当晚就被他接回了关雎宫。依旧是由乳母照顾着住在偏殿,皇甫敬文看着孩子在乳母怀中哭得小脸通红,很是心疼,一旁的倩儿和紫章看了也觉得不忍。小小的婴孩,出生一月便离开了母亲,以后还不知道会落到谁的手里,成为邀宠的工具。 渐渐地,孩子哭得累了,沉沉地睡着了。皇甫敬文叹息一声,又去了楚向晚的寝殿。每每卞祎飞鸽传书回来都说没有楚向晚的音讯,皇甫敬文就会来关雎宫的寝殿静静地坐着。这里还和楚向晚在的时候一样,皇甫敬文让人每天打扫这里,他想,有一天向晚回来了,一切就会恢复正常。每次这样的时候,倩儿他们都不敢打扰,他们站在屋外听着屋内半点动静也没有,就知道皇上又在思念皇贵妃了。 只是,今晚却有了不速之客。 “参见丽充媛。”马珲带着倩儿他们跪下请安。 “这都几个月了,皇贵妃的身体依旧没有一点起色吗?” “回娘娘,皇后的身子虚弱,需得一直调养。”马珲轻声说道。 “本宫真想见一见姐姐,陪她说话解闷也许病就好得快一点了。” “娘娘——”马珲刚想伸手阻止,屋内有声音传来,“让丽充媛进来吧。” 付青芜也没想到皇上会让她进去,这不就意味着皇上要把楚向晚失踪的事情告诉她?许是皇甫敬文一时感伤,这样压抑的情感若是没有人陪他分担,再这样下去,他会崩溃。 “臣妾参见皇上,参见皇······”皇贵妃三个字没有出口,付青芜抬头,假意疑惑问道,“皇贵妃怎么不在?” “向晚她,早已不在这里了。” “什么?皇上的意思是?” “向晚其实并未得病,而是在封后大典前夜就从宫内失踪了。” “怎么会这样?无缘无故,姐姐怎么失踪?”付青芜表现得很是紧张。 “朕一直在宫外寻找,只是至今还没有下落。” “姐姐会不会已经······”付青芜欲言又止。 “不会的,向晚一定还活着。”皇甫敬文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 “是,姐姐福大命大,一定会没事的。”付青芜转了口风,试探道,“皇上,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把姐姐送出宫去?”皇甫敬边当时告诉付青芜实情的时候付青芜也问过这个问题,但是皇甫敬边也不知道。 “朕还没有查出来是谁,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付青芜没有再问,皇上这样遮掩,再看他对太后的样子,多半太后就是这幕后黑手。以后自己也要小心,在太后面前要表现得懦弱柔顺,方能图谋长久之计。 “充媛,你向来和皇贵妃姐妹情深,朕今天告诉你实话,就是因为朕希望你能替她抚养楷儿,直到她回来,你可愿意?”皇甫敬文和楚向晚一样,都以为付青芜的姐妹之情是真的。 付青芜哪有不肯的,楚向晚既已下落不明,这以后的日子就好过许多,现在皇上以为她和楚向晚姐妹情深把真相告诉她,又把二皇子托付于她,这样一来,以后见皇上的机会就多了,她相信,时日一长,她一定能够取代楚向晚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于是她动情说道:“臣妾当然愿意,姐姐不在,臣妾一定会为她好好照顾二皇子的。” “好,朕明天就下旨由你来抚养楷儿,倩儿和紫章也会去你的宫里伺候。”皇甫敬文这个决定无异于送羊入虎口,楚向晚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第八十四章 藏身北地 “王爷,宁先生有信到了。”红夏递上一封用火漆封好的信。 皇甫敬垚展开信纸,未几,他的手掌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把红夏也吓了一跳。 “王爷,京城出了什么事?” “晚儿失踪了。” “皇上不是对外称皇贵妃身体虚弱在宫内修养的吗?怎么会变成这样?” “修养只是一个幌子,宁彦辰离开京城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待他从天山回京,向晚已经失踪一月有余。为了怕我分心,他一直没告诉我。”皇甫敬垚说话的语气就像冰一样冷静,可是他心内的焦急,红夏还是能感受得到。 “王爷,那现在该怎么办?”现在已经五个月过去了,皇贵妃还是没有下落,王爷焉能不急。 “宁彦辰信上说,他已经在来边关的路上。他从宫内一路追查,认为向晚已经被人带来了边关,所以他会先来找本王会合,再想办法。” 红夏没有再多问,只是默默地守在了帐外,此刻王爷一定不想人来打扰。 皇甫敬垚在帐内踱着步,算算他已经有将近一年没有见到楚向晚,本想着向晚在宫内有皇甫敬文的保护应该不至于有什么生命危险,没想到皇甫敬文无用到如此地步,连心爱的女人都不能护她周全,以至向晚颠沛流离,到现在都杳无音讯。他望着大帐正中挂着的那副边关地形图,轻声问道:“晚儿,你到底在哪里,是否安全,你等着我,无论你在哪里,我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找到你。” 不过数日,宁彦辰就到了。他默默踏进大帐对皇甫敬垚说:“抱歉,我没有帮你看好她。” 皇甫敬垚负手而立,语气低沉:“不怪你,是我不应该留她一人在皇宫,早知道当初,我就应该不顾一切带她走。” “敬垚,你无须自责,我已经打探到了一些线索,相信她就在这北地。” “我要知道来龙去脉。”皇甫敬垚一字一句地说道。 “如果我猜得不错,应该是太后把她送出了宫。刚出宫又被皇甫敬边劫走了,后来皇甫敬边把她送到青楼,青楼又把她充作军妓送往边关,”宁彦辰不敢说下去了,因为他看见皇甫敬垚的拳头已经死死地握住了。 “然后呢,你接着说。”皇甫敬垚没想到楚向晚这一路会经受如此之多的波折。 “在来边关的路上遇上了马贼,马贼把她们带到了潼安镇的黑市买卖。” “跟我去一趟潼安。”皇甫敬垚站起来,掀了帘子大踏步地出去了。宁彦辰心知阻止不了,也跟着他出去了。他们带着红夏和数十名侍卫,驰马一天一夜,直奔潼安黑市。到了那里的时候已是傍晚,黑市的人差不多已经散了,一名侍卫抓住一个人问道:“黑市的老板在哪?” 那个人见他们来者不善,抖抖索索地指着远处背对着他们的耿爷,说:“就是他。” 皇甫敬垚慢慢地走到叫卖高台旁的椅子上坐下,这期间侍卫就上前拿人了,耿爷身边还有几个护卫,本来还欲拦一拦,不过几下功夫,就被皇甫敬垚的人打得满地找牙。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我?”耿爷此时跪在地上,声音也弱了。 “耿爷是吧?你不用害怕,只要你乖乖配合,我保证你的脑袋会好好地在你的脖子上,但若是你有什么不尽不实的地方,我也不敢保证最后你的身体会被分成几块。”宁彦辰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笑眯眯的,但是话里的内容却叫人毛骨悚然。 耿爷点点头,吓得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我问你,几个月前,你是否帮马贼贩卖了一批姑娘?” “是,”耿爷点点头,但是他过一会儿又摇了摇头,说“不是”,看见皇甫敬垚的脸色,他结结巴巴地说:“我的意思是我贩卖了好几批姑娘,不知道你们问的是哪一批?” “约莫七月的时候,里面有一个姑娘长得十分漂亮,这你应该有印象了吧?”宁彦辰的脸色也不好了。 “是是是,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一个姑娘。” “是这个吗?”红夏拿出楚向晚的画像让耿爷辨认。 “对,就是她,之前也有人画像询问这个姑娘的下落。这个姑娘是真的美啊,我记得当时可是卖了五十片金叶子呢。”楚向晚的容貌不俗,叫人见之不忘,耿爷一直都印象深刻。 宁彦辰和皇甫敬垚对视了一眼,这个耿爷口中的人应该说的是卞祎。宁彦辰接着问:“这个姑娘被什么人买走你不知道吗?” “这位大爷,小的不敢撒谎,真的不知道啊。” 宁彦辰朝红夏使了一个眼色,红夏会意,立刻把剑架在了耿爷的脖子上,冷冷地说道:“要不要我们帮你好好回忆一下?” “哎哟哟,女侠,手下留情啊,您容我仔细想想。”耿爷双手作揖,急得满头大汗,“对了,我想起来了,当时我见买主出手阔绰又神神秘秘地让手下来开价儿,就向外瞄了一眼,发现对方是商旅打扮,但是底下的人向他们老板说话时行的礼不像是大周的礼节,甚是奇怪。其他的,我可真不知道了。求各位大爷千万不要杀我。” 皇甫敬垚起身离开,临行前说了一句:“割了他的舌头,叫他还敢做这阴鸷的买卖。” 耿爷听见他的话,还没来得及求饶,就已经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皇甫敬垚和宁彦辰骑马来到一处河边,侍卫们带着马儿去休息了,只有红夏远远地站在一旁,皇甫敬垚望着河水说道:“看样子,那群买走晚儿的十有八九是匈奴人。” “是啊,如此阔绰,不是一般商旅该有的样子,且真正的买主隐在人群中不愿露面,可见是不想让人发现他的身份,依我看,应该是匈奴人来探听消息无疑。” “若果真落入匈奴人之手,一旦被人知晓她的真实身份,后果就不堪设想。” “皇贵妃虽柔弱善良,却并不愚蠢,她自会保护好自己,我们迟早会找到她的。”宁彦辰相信楚向晚的机智和胆识。 “红夏,吩咐所有的暗卫,分散到匈奴的各个部落去找人,但是切记不能暴露行踪,也不能走漏晚儿在匈奴的消息。” “属下明白。” 第八十五章 天花 虽然皇甫敬垚一直派人在匈奴各部落寻找楚向晚的下落,皇甫敬文也是从未放弃,可是五年过去了,两方却依旧没有任何的收获,楚向晚真的好像从这个世间消失一样,悄无声息。其实,这也不能怪寻找之人办事不力,他们几乎没有人见过楚向晚本人,仅凭画像寻找往往就是指鹿为马,再加上,身在东胡的楚向晚身上发生了一件事,让她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样子。 楚向晚刚来东胡的头两年,因为有兹庙阏氏明里的阻挠、暗里的保护,再加上锦儿分散了东胡王的注意力,因此东胡王并没有对楚向晚做出过于出格的事情。不过时间日久,这样的美人放在那里只做女奴也实在可惜,东胡王终于也忍不住了,于是,在一个夜晚,他潜进了楚向晚的帐篷。楚向晚浅眠,一有人进帐就惊动了她,她坐起身立刻问道:“谁?” 来人一言不发,就往楚向晚的床上扑。楚向晚大惊,她高声喊道:“救命!”呼救声刚出口,就被东胡王捂住了嘴,再也叫不出来。 东胡王靠近楚向晚小声说:“乱叫什么,这里是本王的地界,你喊谁都救不了你。你若是跟了本王,以后就是穿金戴银,再也不受其他侧妃们的欺负了。” 楚向晚一口要在东胡王的虎口上,东胡王吃痛,一把甩开了楚向晚。 楚向晚戒备地站在床的一边,声音却有些虚弱:“大王,你若是再敢往前一步,别怪我不客气。” “不客气,你想怎么样,你只是一个本王买回来的卑贱女奴,本王让你怎么样就怎么样。”东胡王不客气地说道,他一步一步地紧逼着。 “大王,你真的想要宠幸于我?”黑暗中,楚向晚突然转了口风。 “怎么,你终于想通了。本王就说,这世上哪有人会不爱荣华富贵的呢?”东胡王见楚向晚不再反抗,很是兴奋。 “是啊,只是我身体有些不适,大王能否找人先为我诊治一下?” “怎么了?别是诓骗本王吧。” 楚向晚慢慢走到桌边把烛火点上,东胡王“啊”了一声,大惊失色,他问道:“你的脸怎么回事?” “大王,我没有骗你,我确实病了,需要大夫诊治。”楚向晚脸上生了好些红点,看着有些吓人,像是什么传染病。 “来人,找大法师来。”东胡王对外吩咐道,他有些狐疑,这女人怎么这么巧就病了。 等了好些时候大法师才来,东胡王不悦皱眉:“怎么这么迟?” “属下正好在炼丹药,那是特意为大王延年益寿的,大王恕罪。”大法师作揖。 “你过来看看,这个女奴是否病了?” 大法师上前把了楚向晚的脉搏,沉默半晌,抬头对楚向晚使了一个安心的颜色,又问了一些日常饮食之类的,于是转身对东胡王说:“禀大王,这女奴染上了天花。” “什么?你确定是天花?”东胡王听到以后立刻变了脸色,他拿起桌上的布就使劲擦着手,生怕自己也染上,于是他立刻问道,“本王刚刚碰过她,你快来看看。” “大王不要惊慌,待会儿服下我特制的丹药,再用牛尾草洗澡以做预防就好。”其实大法师一早得了兹庙阏氏的吩咐,一旦给楚向晚看病,就说得的是天花。 东胡王立刻掀帘而出,这个帐子他不敢再多待,虽然大法师说了无事,可是他胆小怕死,还是离得越远越好。这也正是兹庙阏氏的计策,东胡王对楚向晚垂涎已久,要不是她反对,楚向晚恐怕早就清白不保了。男人都是一样的,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她再阻挠,东胡王迟早还是会下手,与其到时候被弄得措手不及,不如及早准备,且近日东胡王对楚向晚蠢蠢欲动,所以她才和楚向晚合计了这么一出,让东胡王不敢再碰楚向晚。 这一招果然有效,楚向晚借这次的天花躲过了东胡王的侵犯,她躺在帐内十数日,假装病入膏肓,大法师也是进进出出显得很是忙碌,连锦儿都以为她快不行了才会缠绵病榻,甚至还前去探望,毕竟她只是不喜楚向晚而不是希望她真的死去,虽然她们行事作风全然不同,但是锦儿并不是那种会为了争宠伤人性命的狠毒女子,这一点,她和宫中的女子不一样。楚向晚的这场病看起来凶险异常,可毕竟是看起来而已,为了日后能够一劳永逸地解决东胡王的纠缠,楚向晚她们想了一个办法,大病一场,她的脸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样子了。 东胡王听说楚向晚痊愈了,又想着自己的鬼心思,谁知道他还没去找楚向晚,楚向晚就主动上门来找他了。东胡王很高兴,谁知道一抬头,他立刻说:“你的脸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回大王,天花差点要了我的命,能捡回一条命还多得大法师的悉心医治,只是这脸上的红斑却再也消不掉了。”楚向晚表现得很是伤感,她的脸上布满了红色的小点,实在不雅观,本是如玉容颜,现在却变得丑陋不堪。 “真是浪费了。”东胡王摇着头,想着自己还未得手,这么一个美人就毁了,真是运气不好。他也不愿再看这张满是红斑的脸,于是挥挥手说:“你下去。” 楚向晚转身的一刹那,脸上是抑制不住地笑容,虽然以后都要顶着这张满是红斑的丑脸过活,不过只要能摆脱东胡王的纠缠,再受罪也无所谓。不过出了大帐,楚向晚又恢复了原本的表情,一个女子毁了容貌太过高兴岂不奇怪? 就这样,楚向晚一待东胡五年,无风无浪,唯一难过的是她一直没能找到回大周的机会,匈奴和大周势成水火,如果没有东胡王的同意,任何人走到与大周相接的边境不是被周人当成奸细射杀就是被匈奴人抓回去严刑拷打,楚向晚曾经也试过逃跑,不过最后被人抓回来在牧场上绑了一天一夜,草原的日光和烈风楚向晚哪受得了,那次受罚,她生了一场大病,身体的缘故还是其次,心上的郁结不解才是真正的病因,若不是兹庙阏氏一直安慰她,恐怕她会就此消沉,失去生活下去的希望。 第八十六章 旧时人(一) 今日,东胡来了一位贵客,与其说是贵客,不如说是东胡王不愿低头却不能不低头的主子——赫连城。赫连城现在已经是匈奴实际上的统治者了,五年来,塔塔的势力一跃成为匈奴各部最强,而赫连城苦心经营,对各部落采取不同的政策或联合或打击,东胡虽然实力也不弱,但是当其他人都臣服于赫连城的时候,他也只能和他们一起对着赫连城示好了,否则,匈奴第一个消失的部落就是他东胡。 今日赫连城来东胡是为了商讨各部兵力统一的事情,东胡王面子上还是要好好招待赫连城的,所以准备了一场盛大的篝火晚会迎接这位匈奴的新主。楚向晚此刻就在帐子里准备一应的吃食,东胡王是个极好面子的人,就是因为心里十分厌憎赫连城,才要在赫连城的面前摆谱,所以他要今晚有匈奴最精致美味的食物。 楚向晚自从三年前那次“天花”毁了容貌以后,就被东胡王彻底放弃了,这样反倒是让她不再受东胡王那些女人的折磨,虽然在东胡她这个大周人还是会被人瞧不起,可是少了东胡王的觊觎又有兹庙阏氏明里暗里的保护,她的日子已经比刚来的时候好了很多。白天她倒是不会想太多,因为有太多的活计要干,就像此时,她在帐子里忙得满头大汗,无暇他顾,只是到了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才会想起自己远在大周的孩子,不过她现在已经想明白了,以皇甫敬文对她的感情,即使孩子到了付青芜的手上,付青芜为了争宠只会好好地保着这个孩子,不会害这个孩子,只要她有机会回到大周,那她和孩子就有相认的一天。 篝火晚会已经开始了,赫连城位子被安排在东胡王的左边以示尊重,东胡王举起手中的杯子笑着说道:“大汗能来我东胡是我东胡的荣幸,我先敬大汗一杯,今晚我们一定要不醉不归。”匈奴各部自臣服于赫连城以后,为了表明忠心,都称呼赫连城“大汗”。东胡王虽然心里不愿意,可是也不得不顺应时势。 赫连城举起手中的酒杯,笑着满饮杯中酒,放下酒杯他客气说道:“东胡王盛情款待,本汗感激之至。” 场上不少东胡美女已经跳起了热烈而奔放的舞蹈,这些美人都是东胡王精挑细选的,他准备把这些美女敬献给赫连城,希望借此安插钉子在赫连城的身边,这样就可以时时掌握赫连城的动向了,可是,赫连城的表情并无多大的沉迷,让他也不知道此法到底行不行得通。于是他转头问道:“大汗,这些美女如何?如果大汗有中意的,不如带几个回去享用。” 赫连城的嘴角微微扬了一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是说:“东胡王,你身边的美人可是越来越多了,可我怎么瞧着你旁边这位不像是咱们匈奴女子?” 赫连城指的是锦儿,今晚作陪的女人不少,只是她们都坐在下面,只有兹庙阏氏和锦儿坐在东胡王的身侧,兹庙阏氏自不必说,锦儿是现在东胡王最宠爱的,就为了这个,其他那些女人都气死了,说“凭什么接待贵客要让这个大周女人坐上座,大王已经被这个狐狸精迷得晕头转向了。” 东胡王趁机捏了一下锦儿的下巴,得意说道:“大汗真是好眼力,她是大周人,怎么样,长得是不是艳丽无双?” “能让你的那些妻妾和一个周人女子和睦相处,东胡王真是好福气啊。” “奴婢只知道要好好服侍大王,以报大王的厚待,奴婢现在在匈奴很好,是不会再回去的,所以,奴婢是匈奴人而不是大周人。”锦儿说得很是谦卑,再加上一点点柔情万种的眼神,东胡王被她哄得很是高兴。 “真是个聪明的女子。”赫连城笑着说道,语气里说不清是赞赏还是别的什么,只是底下的女人听到她的这番话都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大汗,您还未回答我的问题呢。”东胡王指的是送美女的事。 赫连城摆摆手,神色很是无奈的样子:“本汗刚刚成亲三年,阿兰公主的性子······还是算了吧。”赫连城装作为难的样子,好似是因为乌洛兰既悍且妒他才不敢把美人带回去的。其实他知道东胡王的意图,所以才这样说,不过外人看来,赫连城好像真的畏妻,他和乌洛兰成婚三年都没有纳过一个侧妃,一定是因为乌洛兰身后的塔塔势力,他才不敢得罪乌洛兰。 “呵呵,想不到大妃如此彪悍,既如此,真是可惜了。”东胡王不屑一笑,果然这靠女人得来的权势就是不安稳。 “这菜是——”赫连城指着面前的那盘炖羊肉。 “怎么了?大汉不喜欢这味道?”兹庙阏氏尝了尝自己面前的那份炖羊肉,脸色一变,她面前的这份应该是呈给赫连城的才对,下人上菜的时候弄错了次序。因为明俪公主的关系,兹庙阏氏自小的吃食也是加入了周人的烹调之法的,其实也就在羊肉里加一些葱姜去除膻味,但是匈奴人偏偏就爱这股子膻味,且葱姜这样的东西在这里是稀罕物,一般人很难买到,所以正常人吃的炖羊肉都是原汁原味的,只有兹庙阏氏吃的里面是加了葱姜的,也是楚向晚为她特意准备的。赫连城估计吃不惯这个味道,所以她很紧张,生怕大王会因此责罚楚向晚。 “东胡王误会了,本汗觉得味道很不错,想打赏这个厨子。”赫连城解释道。 “这容易,来人,把做这道菜的厨子带上来。”东胡王对着下面吩咐道。 有人去了帐子里找楚向晚,喊道:“晚奴,大汗说你的菜做得好,让你去前面领赏。”在这里,楚向晚只是一个没有姓氏的女奴,可是锦儿却是前呼后拥的侧妃,真是天差地别。 楚向晚一听就摆摆手道:“我这满身脏污,况且我的脸······会让东胡失礼的,你还是找别人去领赏吧。”楚向晚待在匈奴五年,焉能不知现在的匈奴大汗就是当日绑架她的赫连城,虽然她的容貌有变,但是她不能冒险,再说了,若是赫连城再以她为要挟,让皇甫敬垚就范,那该如何是好。所以,她是万万不能露面的。 第八十七章 旧时人(二) 于是,厨房里随便叫了一个厨子跟着去东胡王面前领赏了。“参见大汗,参见大王。”厨子乐呵呵地跪了下来,这种好事也能遇上,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这炖羊肉是你做的?”赫连城有些不相信。 “是,是小的做的。” “可是在炖羊肉里加葱姜可是周人的做法,你如何会这样做?” “哦,原来大汗的菜和和本王阏氏的弄错了,”东胡王此刻才知道为什么赫连城说这个菜味道特别,但是他突然又咦了一声,“阏氏,你的菜不是一直由那个晚奴做的吗?” 兹庙阏氏也疑惑,为什么上来领赏的不是楚向晚?她此刻不知是什么情况,于是就点点头没出声。 东胡王转而问那个厨子:“这道菜到底是谁做的?” 厨子看了东胡王的脸色也害怕了,于是跪下道:“回大王,是,是那个晚奴做的,只不过她说自己面貌丑陋怕吓着大汗,所以让我来领赏。” “本汗的胆子有这么小,能被一个女奴的相貌吓到?”赫连城一听这话倒是来了兴趣,匈奴少有大周女子,现在有一个坐在这高台之上成了侧妃,还有一个却是厨娘且相貌丑陋,他倒是很想见一见这个无盐厨娘了。 “让晚奴上来。”东胡王吩咐道。 “晚奴,大王让你去。”刚刚来找她的人又来了。 “好。”眼见着是躲不过去了,楚向晚没有再多说什么,就跟着出去了。她把头压得很低,好像真是因为自己的丑样子才不敢抬头,她想,赫连城与她不过是数年前的一面,现在自己又满脸红斑,赫连城应该认不出她的。 “晚奴,难得大汗喜欢你的菜,领赏吧。”兹庙阏氏让身边的婢女把钱币放在了楚向晚的手中,好让她能尽快离开,她直觉楚向晚不愿意出现在今天的场合。 “没规矩,不知道谢恩吗?”看着楚向晚转身就要走,于是东胡王底下的侧妃训斥道。 楚向晚没办法,于是又回转过来磕头道:“谢大汗和大王赏。” 这声音似乎有些熟悉?可是在哪听过呢?赫连城一时想不起来了。就在楚向晚再次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赫连城突然不受控制地叫住了她:“等等。”楚向晚的背影顿了一顿,默默地立在了原地。 “大汗这是?”东胡王也不解其意。 赫连城没有理他,只是继续盯着这个女奴,这背影也似曾相识,于是他问道:“转过身来,让本汗看看你的脸。” 楚向晚背上开始出汗了,这赫连城难道是看出了什么?怎么办,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假装平静,否则更容易叫人看出端倪。于是她慢慢地抬起了自己的脸,眼睛一直望着地面。 现在场上的气氛很是奇怪,没有一个人说话,大家都不知道这个大汗是怎么了,为什么对一个丑陋的大周女奴看了这么久,楚向晚的心漏跳了一拍,她不知道赫连城到底有没有认出她。 “东胡王,可否把这个女奴送给本汗?”赫连城的话让在场的人都傻了眼,若是以前的楚向晚,赫连城要了去一点都不奇怪,可是现在这个?楚向晚身子也震了一下。 “大汗,本王没有听错吧?”东胡王很诧异,旁边的兹庙阏氏脸色却是不好看。东胡王继续说道:“之前那么些美女送您您都没肯要,怎么会要这么一个丑陋的女奴?” “本汗很是喜欢她做的菜,不如东胡王开个价,本汗可以把她买下来。”这倒是奇了,一个匈奴的大汗居然喜欢大周的菜,还要花钱买人。 “大汗,这女奴难管教又丑陋,不如让她把烹饪之法交给您带来的人?”兹庙阏氏看见楚向晚求救的眼神,于是开口建议。 “怎么?那么多美人东胡王都能割爱,这一个小小的丑奴却不行?东胡王未免太小气。”赫连城也看见了楚向晚的眼神,于是故意激东胡王。 “大汗言重了,既然您喜欢,就把人带走吧。”东胡王就这么随便一指,就决定了楚向晚的命运。 赫连城满意地点点头,楚向晚却已经默默退下在想着应该找机会逃跑了。 晚上众人都喝了不少的酒,楚向晚却是异常地清醒,待晚宴结束东西都收拾好以后,她回到自己的帐篷,随便收拾了几件衣服就往外走。她挑了一匹小红马,看着瘦小其实是一匹良驹,若说她这几年在匈奴得到了什么,那毫无疑问,就是学会了看马骑马。她翻身上马背,使劲抽了一下鞭子,马儿就撒开了腿跑起来。一路向南,她终于决定去找皇甫敬垚了。 可是,不过跑了一个时辰,就听见后面传来哒哒的马蹄声。楚向晚不想回头,一定是有人发现她跑了,来抓她回去的,于是她又使劲抽了几下小红马,马儿吃痛,发狂奔跑,可是身后的哒哒声却越来越近。突然,有一条鞭子绕住了楚向晚的腰,她一下子就被勾到了另外一匹马上,她看不见身后人是谁,只是拼命挣扎,颠簸地厉害,一个不稳她就要从马上摔下去,只是在快落地的一刻,她被人抓住了手臂,谁知楚向晚不顾危险,耍开了抓住她的手,身后的人没想到她如此大胆,一时松脱了手,楚向晚就这么在草地上滚了一路。 手和脚全部都擦伤了,可是楚向晚从地上爬起来就跑,丝毫没有停顿,现在她的脑子里就只想着能跑多远是多远。可是,身后之人一直如影随形,楚向晚只是跑了几步,就被人点住了穴道,站在那里不能动弹。有一只手从身后把她的身体贴紧,悄声在她耳边说:“皇贵妃,你还想跑到哪里去?” 暗夜里,这样一把男声让楚向晚不寒而栗,身后之人是赫连城,当初,他挟持她就是这样的姿势。楚向晚定了定神,尽量放平语气:“大汗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你抓错人了。” “虽然你的脸······”赫连城转过楚向晚,抚上她的脸,此时两个人跑了不远的路程,都已经出汗,赫连城只是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脸,她脸上红斑的颜色就染到了他的手上,继续擦了几下,赫连城哈哈笑了几声:“东胡王好女色,难怪你要变成这副丑样子。” 第八十八章 旧时人(三) 楚向晚假装惶恐,低下头说道:“大汗想做什么?” 赫连城见楚向晚依旧不认账,于是把她的身体向自己贴近几分,故意调笑道:“这样的美色果然是得藏起来,连本汗见了都很是动心呢。” 楚向晚的脸白了几分,她推拒着赫连城说道:“请大汗放开我。” “好。”赫连城突然解了她的穴,松开手,楚向晚刚刚在草地上滚的时候把腿摔伤了,她并未察觉,现在赫连城乍然松手,她抬脚就跌在了地上。“啊!”痛出口,她才知道自己的腿骨折了。 “没事吧?”赫连城也没想到楚向晚的腿跌折了,于是伸出手去想拉她起来。 楚向晚坐在地上没有动,赫连城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些奇怪,于是收回了手,语气生硬地说道:“跟本汗回去。” “大汗不如杀了我吧,我是不会回去的。”楚向晚冷冷地说道。 “皇贵妃,你是想去找皇甫敬垚吧。”虽是疑问的句子,却是肯定的口气。 “大汗怎么老是称我为皇贵妃?我只是一个卑贱的女奴,不认识什么皇甫敬垚。” “这里只有我们,皇贵妃无需再矢口否认,皇贵妃的相貌估计见过的人都不会轻易忘记,难道是要我把你带到皇甫敬垚的面前去辨认一番吗?” “你!”楚向晚虽然要去找皇甫敬垚,却不能由赫连城带着去见,否则自己只会成为赫连城要挟皇甫敬垚的筹码。“大汗到底想要怎么样?”楚向晚平静下来,冷冷地问道。 “不怎么样,只想让你跟我回去。” “回去做什么?” “你一个女奴,你说回去做什么?本汗早前的宴会上就已经说了,喜欢你做的菜。” 楚向晚抬头看着赫连城,她不明白,赫连城真的只是要一个做菜的女奴?赫连城不再与她多说什么,顺势就从地上把她抬起来扔在了马上,在她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马儿已经奔出了老远。回到东胡,赫连城直接把楚向晚扛进了自己的帐子,期间还用大毛披风挡住了楚向晚的脸,在进帐的一刻,赫连城吩咐道:“让跟我们一起来的大法师到本汗的帐子来。” 不一刻,随行而来的大法师就进来了,这是一个目光矍铄的老头,他只是往床上的楚向晚看了一眼,就让楚向晚觉得他似乎是要看穿她的一切。大法师向赫连城请安:“参见大汗。” 赫连城点点头,指着楚向晚说:“她的腿折了,你给她好好看看。” 大法师仔细检查了一下楚向晚的腿,于是皱眉道:“她这腿伤的不轻,如果不及时救治,以后就废了。”于是不再说话,他把楚向晚的膝盖伤口清理了一下,给她的腿包上了厚厚的纱布。 包扎完后,大法师走到赫连城的身边低声说道:“大汗准备就把她放在这帐子里?” 赫连城看看身边的大法师,说道:“大法师觉得不妥?” “这个女奴掩饰真实面容,又是周人,似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大汗其实并不应该把她带回去。” 楚向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赫连城若是把她的身份告诉给这个大法师,恐怕会引来无穷无尽的麻烦,可是,等了半天,赫连城居然什么都没有透露,只是说了一句“本汗自有分寸”。赫连城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告诉别人她的身份,难道是怕别人知道了会来抢夺她这个筹码,所以才隐忍不发? 兹庙阏氏本想晚上去找楚向晚好好地说说话,没想到一进楚向晚的帐子就是黑灯瞎火的,她猜到楚向晚可能逃跑了,后来听说大汗亲自去追了她回来,现在还把楚向晚带到了自己的帐子里去,她很是担心。于是到了赫连城的帐外,对侍卫说道:“我想求见大汗一面。” 屋内的赫连城听到禀报,楚向晚抢在前头说道:“求大汗让我见阏氏一面。我即将离开,阏氏待我不薄,以后恐怕就没有相见的日子了。” 赫连城本来是要拒绝的,但是看楚向晚的样子他点了点头,自己出去了。 兹庙阏氏疾步而入,看见楚向晚躺在床上,腿上绑上了厚厚的纱布,就知道她一定是受伤了,再看楚向晚的脸,一张如玉容颜完好如初,她指着楚向晚说:“你的脸——” 楚向晚握住兹庙阏氏的手:“大汗发现了我脸上的秘密。” “你们是不是一早就认识?”兹庙阏氏很聪明,凭楚向晚今晚不想出现领赏再加上她漏夜出逃大汗亲自去追,她就察觉出有些不对劲。 “俪姐姐,我不瞒你,确实,我们以前见过。”楚向晚今晚打算把自己的身份完完整整地告诉兹庙阏氏,所以她继续说道,“我其实是大周的皇贵妃。” “什么?你是皇贵妃?那你如何会沦落到咱们匈奴?”兹庙阏氏也能看出楚向晚出身大家,熟悉宫廷,但是她万万没想到楚向晚居然是当朝皇帝的妃子。 “个中原因复杂,我不想再提,我只想谢谢姐姐这些年对我的照顾。” “妹妹,我们能相识是难得的缘分,可是你马上要离开了,我真是舍不得。”兹庙阏氏有些伤感,她知道,楚向晚必定是受了不少的苦才会流落到此地。突然,她想起一事,问道:“大汗也知道你的身份?” 楚向晚点点头:“多年前他曾经行刺皇上,当时被他劫持的人质正是我。虽然我一直矢口否认,但是他已经认出了我。” “那该如何是好?大汗与大周有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你去了塔塔,一定会比现在的日子更难过。” “姐姐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楚向晚拍拍兹庙阏氏的手。 “你此去我们再见就难了,妹妹,你一定要保重。”兹庙阏氏语气伤感。 再不舍还是要离去,楚向晚语声哽咽:“也请姐姐保重,如果有机会,我会回来看姐姐的。”两个人的手紧紧地交叠在一起。 兹庙阏氏离开以后,赫连城进来了,他对楚向晚说:“我们明日回塔塔,你今晚就歇在这里吧。”说完就转身去了书桌边,不再理楚向晚。 第八十九章 离去(一) 楚向晚不愿和赫连城共处一室,于是起身,只是她的腿刚刚才包扎好,手边有没有可以借力的东西,所以一站起来脚就钻心地疼,又重重的跌回了床上,伴之而来的还有掩饰不住的痛呼声。 赫连城听到响动抬头,嘲讽道:“都已经这样了,还想跑?” “我只是要回自己的帐子,大汗尊贵,我怎么能占了大汗的床?”楚向晚也不示弱。 “你并没有占我的床,而是和我一起用这张床。”赫连城走到楚向晚的床边,将她坐起的身子突然又按倒在床上,两人以一种暧昧的姿势靠在一起,让楚向晚的脸色变得尴尬。 “赫连城,你要干什么,你放开我!”楚向晚挥手就想给赫连城一个耳光,被赫连城抓住了她的手。 “恼了?”赫连城放开对楚向晚的钳制,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楚向晚问道,“楚向晚,你一个小小的女奴怎么敢直呼本汗的名字?” 楚向晚也不愿再躲躲闪闪,于是她直起身子说道:“赫连城,既然你一早认出我,我们不如开门见山。你到底想拿我做什么?” “你以为呢?”赫连城开始兜圈子。 “如果你是要以我来威胁睿王,我现在就可以不要这条命。”说着楚向晚就从头上拔下发簪抵在自己的喉咙上。 “怎么不说是以你威胁大周和你们的皇帝,到现在关心的都只是皇甫敬垚?”赫连城对楚向晚的动作无动于衷。 “睿王镇守边关,他若不稳大周还能安定吗?” “皇贵妃说得冠冕堂皇,你只担心皇甫敬垚是因为你和他有私情吧?本汗可还记得当日你们二人为了救对方都不顾生死的样子。”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这与你无关。” “皇甫敬垚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你为他连性命也不要。”赫连城有些恼怒地问出了这句话。 “如果我觉得他好,他便是这天底下最好的男子,况且,他一早就已经是这天下最好的男子,配不上他的一直是我。”楚向晚望着桌上的烛火,话里有许多感情。 “好,我答应你,我可以暂时不向任何人透露你的身份,也不会拿你要挟皇甫敬垚。”其实赫连城确实不会拿楚向晚作人质,他和皇甫敬垚的十年之约还未结束,匈奴内部也还不稳定,各部表面臣服实则包藏祸心,还不到他和皇甫敬垚撕破脸的时候。 “不如白纸黑字,大汗把承诺写下来。” “楚向晚,别得寸进尺,”赫连城不高兴了,但是他把手举起放在胸前说道,“我以匈奴的大汗之位向你保证,今晚的承诺都是真的,这总行了吧?” 楚向晚放下发簪,又想起身回自己的帐子,赫连城这次真的不高兴了,于是说道:“别来回挪动了,明天我们就回塔塔,况且你的脸又恢复了原样,被人看见横生枝节,本汗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给你浪费。” “那我睡地上。” 楚向晚又要抱被子,被赫连城扯回来扔在了床上:“这么些年了,你这个女人还是这么固执,你不用动了,就在这床上好好躺着。”说完赫连城也觉得自己无端地有些烦躁,于是他离开了帐子,直到天亮也没有再回来。 第二日一早,赫连城先去了东胡王的营帐,其实他昨晚就想找东胡王谈兵力统一的事情,谁知道这只狐狸借醉敷衍了过去,若是东胡王昨晚见了赫连城,估计楚向晚也没有那么快会被抓到。赫连城不等人通报,直接就进了大帐,正巧,锦儿在给东胡王整理衣服,赫连城笑道:“东胡王昨晚又是美人在怀啊,今天总可以谈我们的正事了吧?” 东胡王见再推拒场面就要难堪了,于是他吩咐锦儿出去,帐子里只留下了他和赫连城。锦儿出去的时候望了一眼赫连城,昨晚的事她也听说了,这赫连城和楚向晚之间似乎有些奇怪,所以,她直接去了赫连城的营帐想见一面楚向晚。 赫连城对东胡王开门见山:“东胡王,匈奴的兵力也是时候聚到一起了。你说呢?” “大汗,请恕我直说,各部的作战方式大不相同,硬是合在一块恐怕反而不齐,影响战斗力。”东胡王心想,若是把大军交给赫连城,那他就是被人折断翅膀的大鹰,还不任人予取予求吗? “正是因为各部各有长短,所以才要召集起来,互相取长补短,到时候大周再来进犯,我们就有足够的实力与他们对抗。”赫连城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堵得东胡王没话说。 “大汗,不如这样,各部都先出一部分精锐的勇士,然后把这些人放在一起操练,过一段时间,若是真有奇效,到时候我们再把全部的人召集起来照此法演练。”东胡王提了一个建议。 “这样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那就请东胡王选定好三十名勇士后送去我塔塔操练。”赫连城知道此事不能操之过急,不过他有耐心等,这匈奴的军队迟早会尽归他手。 这边赫连城大帐门口的守卫见是东胡王的宠妾来了,见她说要见那个女奴,并未多加阻拦就让她进去了。锦儿进到帐中,楚向晚正在整理床上的被子,于是说道:“你现在这张脸也能迷得住匈奴的大汗?” 楚向晚抬头,看着锦儿,锦儿诧异万分地说道:“你的脸好了?” “我的脸从来都没有事。”楚向晚没想到未经通报锦儿就这么进来了,不过她此刻倒是不在乎被人发现,反正她今天就会离开东胡了,东胡王忙着应付赫连城,也不会来管她的。 “你真是好本事,也是,东胡王这种人怎能跟匈奴的大汗比?你当然不用再掩饰自己的真容了。”锦儿讽刺道。 “我并不是像你说的那样,被大汗发现只是凑巧。” “不管怎么说,你要离开了,此生或许我们不会再见,希望你好自为之。”锦儿知道楚向晚离开,说不上来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感觉,其实在东胡,哪怕她再不喜楚向晚,起码他们是同一个国家的人,心里总有那么一种与别人不同的感情。以后楚向晚走了,她就真的是一个人飘落异乡了。 “锦儿,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东胡这几年,你也帮过我,希望你日后也能平安顺遂。”楚向晚柔柔一笑,锦儿虽与她的做人准则不同,对她也时常不客气,可是她从未起过害人之心,就凭这一点,她就比以前宫里的那些所谓的姐妹要好多了。 第九十章 离去(二) 赫连城回到帐子的时候发现锦儿居然在里面,锦儿见赫连城回来,于是起身说道:“我是来送一送晚奴的,毕竟都是同一个地方来的,还请大汗见谅。” “恩。”只是点点了头,赫连城望着楚向晚没有再说话。 锦儿有些尴尬,笑着说:“我告退了,大汗一路顺风。”于是退出了帐子。 “她来做什么?有没有为难你?”赫连城皱眉。 “大汗如何会觉得她是来为难我的?”楚向晚反问道。 “若她与你交好,你怎么会成为一个任人驱使的女奴?” “人和人的选择是不同的,做女奴也没什么不好。”楚向晚望着帐子发呆。 “适者生存,你迟早有一天会被自己那些无用的原则害死。”赫连城恨恨地说道,让楚向晚觉得很奇怪。 “我只遵循我认为对的,至于结果怎么样,我并不能控制,只要无愧于心就好。”楚向晚终于把目光转向了赫连城。 “和自己的小叔私通,也算是无愧于心吗?”赫连城突然转了话题。 “赫连城,我无需向你解释我和睿王的关系,我们——只是造化弄人。”楚向晚陷入了沉默,皇甫敬垚是她心上的痛,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镯子,这些年没丢的也就是这个唯一的念想了。 “哼,本汗也不关心你和皇甫敬垚的那些旧事,你现在是本汗的女奴,就得乖乖听本汗的吩咐。”赫连城又出去了,楚向晚好笑,这个赫连城比之数年前性子更加古怪了。 待塔塔的人把东西全部准备好,他们就出发了。楚向晚出帐子前,用厚厚的麻布把自己的脸裹了起来,只余眼睛和鼻子在外,看起来根本分不清她是谁。按照赫连城的话说,这是为了不在东胡被人发现,省得东胡王恼羞成怒,毕竟,楚向晚骗了他三年,兹庙阏氏牵涉其中,会给阏氏带来麻烦。 从东胡去塔塔不过两日路程,赫连城却说他要绕道去见一位老朋友,楚向晚万万没有想到,赫连城要见的这个老朋友居然是皇甫敬垚,这让她当即就停在了原地。远处,已经有沙尘滚起,最前面的那个人策马扬鞭英姿雄发,即使隔着漫天沙尘楚向晚也知道,是皇甫敬垚,是她日思夜想的垚哥哥。眼泪止不住地涌出眼眶,楚向晚此刻不知道自己是该现身还是该躲避。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和他私底下见面?”楚向晚问道,眼睛却依旧望着远方。 “若是你要听我的解释,我可以从头说起,不过眼看着他们就要过来了,你是要见还是不见?”赫连城的语气里满是等着看好戏的调笑。 楚向晚意识到自己此时现身,赫连城人多势众,皇甫敬垚却只带了两三个随从,若是打起来恐怕皇甫敬垚会有危险,自己不能在此时见他。近乡情怯,也许也是一个原因,多年未见,她不想在这样的情境下与皇甫敬垚相见。所以,她转身去了塔塔的随从人群里,隐在其中。 赫连城微扯了一下嘴角,皇甫敬垚已经到了他的面前。翻身下马,皇甫敬垚觉得自己有一道目光已经盯了自己好久,于是他转头向塔塔的人群里望去,却一无所获。赫连城也向楚向晚那看了一眼,于是说道:“睿王,许久不见,风采如旧啊!” 皇甫敬垚收回在人群里寻找的目光说道:“你倒是更加意气风发了,这大汗想必做得舒服。” “今日约你前来,是想跟你确认一件事。” “什么事?” “你是否已经决定反了?” 皇甫敬垚不动声色地直视赫连城:“我做什么应该与你无关吧?你别忘了我们的十年之约就好。” “哎呀,我本是一片好意,想助你一臂之力,没想到······” “赫连城,本王的事情本王自有安排,不需要你来操心。况且,你这里恐怕也还不是铁板一块吧,你还是处理好你自己的事情再说吧。”皇甫敬垚冷声说道。 赫连城不在乎地一笑:“现在不是,迟早有一天会是,但愿睿王的大事不会比我的铁板来得迟。”赫连城言下之意是如果他先于皇甫敬垚完成匈奴的统一,皇甫敬垚可就要腹背受敌了。 “好了,本王还有事要办,先告辞了。”其实皇甫敬垚出来是因为听说附近有人见过楚向晚,所以他才出来寻找的,他现在急着去找人,没时间和赫连城多费唇舌。也不知这赫连城怎么了,今天约他出来净说些无关紧要的废话。于是他再次上马,甩了马鞭就扬尘而去。殊不知,他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离他不远处。 “人都走了,还看那。”赫连城缓步走到楚向晚的身边。 “你们之间有何交易?”与赫连城走得远了,楚向晚才问道。刚刚怕被皇甫敬垚认出来,楚向晚离得很远,听不见他们说的内容,不过她看得出,赫连城与皇甫敬垚之间亦敌亦友。 “不过是给对方多一些时间罢了。” “多一些时间做什么?” “我匈奴是个什么状况想必你已经知道了,以你的冰雪聪明,你猜猜,皇甫敬垚除了想得到你最想做的是什么?” 答案呼之欲出,楚向晚抬眸:“难道他要?”篡位那两个字终没有说出口。 “哼,他若是当了皇帝才配得起我这个对手,至于你现在那个皇帝夫君嘛······”赫连城不屑地笑了两声。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楚向晚喃喃自语。 “为什么?恐怕他这么做的原因里你占了一大半吧?”赫连城说明了真相。 “都是不值得的,垚哥哥,为何不能忘记?”楚向晚的心很痛,他不想见到皇甫敬垚和皇上兵戎相见的那一天,只是照现在的情势来看,这一天已经不远了。 “走吧,本汗刚刚给你机会现身你不愿意,以后,你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赫连城警告道。 楚向晚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跟着赫连城骑上马儿往塔塔的方向去了。 第九十一章 初入塔塔(一) 楚向晚跟着赫连城还未到塔塔,就看见远远地有人来迎接,是一个女子,站在最前面望着他们这边翘首以盼。赫连城骑着马快跑几步,到了那个女子的面前,翻身下马握了一下那个女子的手,其他人到了近前也都纷纷下马跪下来说道:“参见汗妃。”楚向晚也跟着众人跪下。 “大汗一路辛苦了。”是乌洛兰,自她父王死后,她日渐成熟,再也不是那个天真不知世事的小姑娘了,现在她贵为匈奴大汗的正妻,气度和打扮都成熟了不少,可是她看赫连城的眼神却还是像一个少女那样含情脉脉。 “还好,我们进去吧。”面对乌洛兰的亲昵,赫连城显得有些客气,楚向晚觉得,赫连城客气地有些不像夫妻,许是人多的缘故吧。 正要进去,外面突然刮起一阵大风,草原就是这样,常常是风起云涌只在瞬间,云吹雾散也是顷刻,楚向晚头上罩着的麻布被风吹开,露出精致的玉容,乌洛兰回头恰巧看见,于是她止步问道:“大汗,这是什么人?” “哦,不过是一名东胡王送上的女奴。”赫连城说得淡淡,可是乌洛兰却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现在这么多人看着,她也无从深究,于是挽着赫连城进了大帐。 “晚奴呢,怎么没进来?”见楚向晚还留在外面,赫连城皱眉朝身边人说道。乌洛兰的眉毛跳了一下。 “大汗有什么吩咐?”楚向晚走了进来。 “真是不懂规矩,你既然是来做厨娘的,难道不应该来问本汗晚上想吃些什么吗?”赫连城不高兴地训斥道。 “大汗恕罪,请问大汗晚上想用些什么?”楚向晚语气温和,完全就是一个顺从的奴仆。 “怎么,还要本汗去想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你这个厨娘是怎么当的?” “是,奴婢告退。”赫连城似乎是在找茬,可楚向晚依旧无动于衷。 “大汗想吃什么,告诉我就好,哪用直接找一个厨娘呢?”乌洛兰终于说话了。 “哦,”赫连城收敛神色,咳嗽一声说道,“她是周人,做菜不同咱们,我才特意吩咐的,晚上你也来常常这大周的风味。” 乌洛兰试探着问道:“原来如此,难怪我听她说话不像是咱们匈奴人,长得也很是水灵秀丽,跟咱们草原女子完全不同。大汗,就让她做一个女奴是否可惜了?” “阿兰,你千万别误会,只是东胡王要送,我并无其他意思。”赫连城立即否认。 “哦,是我想得多了,大汗不要怪罪才好。” “阿兰,不是你的错,是我没说清楚罢了。”乌洛兰说着就要请罪,被赫连城扶住了。 这二人说来奇怪,虽然成婚已经三、四年,但是赫连城依旧对乌洛兰客气有加,而乌洛兰似乎对赫连城也不是以前敢说敢爱的样子了,现在两个人说话客气许多,真是相敬如宾,可这样的相处,让人觉得他们之间似乎少了什么。 晚饭的时候,楚向晚并没有出现,而是让人把做好的食物送了上来。她一个人去了山坡上的草地坐着,这里地势开阔,风景更胜东胡。她就这么静静地坐着,远处炊烟袅袅,各家都忙着生火做饭,只有她一个人,像是一个孤零零地游魂,在这里枯坐。 赫连城和乌洛兰坐在帐子里,开始吃楚向晚做的食物。乌洛兰只是吃了几口就吃不下去了,她还是喜欢匈奴的吃食,这周人的口味她真的是吃不惯,这一点她就和赫连城不同,赫连城自他父王死后,在大周待了不少日子,倒是很喜欢大周的食物。 “怎么,你不喜欢?不如让人重做吧。”赫连城见乌洛兰放下筷子,于是说道。 “不用了,大汗喜欢就多吃点。” “恩,”赫连城点点头,过一会儿微笑嘀咕着,“没想到她真的会这些。” “大汗,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赫连城意识到自己失言,没有再说话。 待晚饭吃完,赫连城站起来说:“我还要有点事情要处理,你早些歇息,不用等我。” “大汗今天赶路一定很累,还是早些休息明日再议事吧。” “有些事情急需商定,你先休息吧。”说完赫连城就出去了。 乌洛兰的脸上满是失望,身边的侍女燕都劝道:“汗妃,大汗事情多,您别难过。” 其实赫连城是有事情要处理,可也不是什么急事,他只是面对乌洛兰总会想起乌离,想起自己设计了乌离之死,心里总有些愧疚。他本来是要去大帐的,谁知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楚向晚的帐子门口,掀了帘子,里面黑漆漆的空无一人,他顿时就火冒三丈,这个女人又跑了? 不加思索骑了匹马就去追楚向晚,当骑到后山坡的时候,他看见了楚向晚,于是跳下马冲上前就把楚向晚从地上扯起来,怒道:“你又想跑是不是?这里就那么让你讨厌,一刻也待不下去?” 楚向晚回过神来,望着赫连城说道:“我本来就不属于这里。” “你属于哪里?又属于谁?我告诉你,你已经是我的女奴,就是属于我的,你听见了吗?”刚说完,赫连城就激烈地吻上了楚向晚的唇,很柔软,让他渐渐地沉沦,已经忘记自己在干什么了。 “唔,唔······”楚向晚挣扎着,她没想到赫连城会这么做,于是她捶打着赫连城的胸膛,可是以她的那点力气,就像是给赫连城挠痒痒,于是她狠狠地咬了赫连城,赫连城吃痛放开了她,她反手就是一巴掌。 “你敢打我,不要命了吗?”赫连城死死握住楚向晚的脖子,似乎要把她的脖子捏碎,楚向晚已经痛到快要窒息了,可是她的眼神却依旧倔强不肯求饶。 赫连城看见楚向晚倔强的样子,突然松开了手,他笑得阴冷:“我不会现在就要了你的命,既然你是大周两个最有权势的男人都爱着的女人,那我可就不能让你这么轻易地死去。” 空气又能自由地进出了,楚向晚大口呼吸着,连着咳了好几声。 第九十二章 初入塔塔(二) “赫连城,你就是一个疯子。”楚向晚捂着自己的脖子大口大口地喘气。 “哈哈哈,多年前的行刺你就该看出来了,不是吗?”赫连城不在乎地说道。 “你难道忘记我们之间的约定了吗?”楚向晚提醒道。 “本汗并没有违约。”赫连城说的淡定。 “那你居然······”楚向晚说不下去了,她觉得赫连城刚刚的强吻就是为了羞辱她。 “我只是答应不暴露你的身份来要挟皇甫敬垚,至于其他的,要看本汗的心情。”赫连城言下之意并不觉得自己做的过分。 楚向晚扭过头去,不再看赫连城,和这样的人说话根本是浪费时间,她的神情告诉赫连城,若是他再敢乱来,她会拼死反抗。 “你这个女人下手可真是够狠的,东胡王想从你这占便宜确实不易。”赫连城此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嘴唇被楚向晚咬得除了血,不过他似乎语气里是笑意而不是火气。 “大汗这句是称赞吗?楚向晚敬谢不敏。”楚向晚还击。 “怎么中原的女人比我们匈奴的彪悍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呢,不过本汗就是喜欢性格彪悍的女子,越是难驯服的驯服了才有意思,你说是吗?” “人心若是那么容易驯服,大汗还需筹谋这么多年还没一统匈奴各部吗?”楚向晚换了话题,赫连城话中似乎有一些她不想明白的东西,虽只是露了一点苗头,可楚向晚还是感觉到了。 赫连城收敛神色,对楚向晚伸出手:“随我回去。” 楚向晚看着赫连城的身后,只有一匹马,于是她摆摆手说:“我可以自己走回去。” “喂,你干什么,你放我下来!”突然被赫连城扛起来放在了马上,楚向晚挣扎道。 “你就不能安静片刻吗?是想把另外一条腿也摔断吗?”赫连城吼道。 楚向晚不说话了,她就坐在赫连城的身前和他一起慢悠悠地往回走。赫连城并没有控制马儿的速度,只是信马由缰地缓慢前行,马儿自然认得回去的路,只是这样慢悠悠地走,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终于憋不住了,楚向晚说道:“大汗能让马儿快点吗?已经夜深了。” “在马背上欣赏一下满天星辰,不是很好吗?我也难有这么放松的时候。”赫连城似乎很享受此刻的状态,多年来,他一直忙忙碌碌精于算计,为的只是把匈奴重夺囊中,有多久不曾欣赏这大漠景色,也许是一直不得空,也许是直到今天才等来了那个和他一起欣赏的人,总之,他今晚的心情很好。 楚向晚觉得,赫连城是一个很奇怪的人,一时暴戾一时冷静,让人捉摸不透,所以她不再说话,选择好好欣赏这大漠美景。 回到营帐时已经夜深,赫连城先自己跳下马,楚向晚的腿伤了,根本无法自己下马,没办法,她只能被赫连城抱着下马,只是下马以后赫连城依旧没有放开她,于是楚向晚尴尬地说:“大汗可以放开我了吧?” 赫连城看着楚向晚在他怀中的样子,笑了一下把她放了下来,他觉得松开的一瞬心里有些不舒服,好像他就该这么抱着她才对。楚向晚头也不回地进了自己的帐子,远处,却有人把这一幕尽收眼底。 “汗妃,这个周人女子真是不要脸,居然和大汗骑一匹马回来,还让大汗抱她下马。”乌洛兰看时间不早了赫连城还没有回来,于是去议事的帐子寻找,谁知道里面根本没有人,却在经过这里的时候看见赫连城骑马带着这个晚奴回来。 “别说了,我不想听。”乌洛兰的心里很不舒服,赫连城的表情虽然因为天黑看不见,不过她依旧能感觉到这个女人在赫连城那里的与众不同。赫连城对她礼遇,也从不在其他的女人身上驻足,只是今天带回来的这个晚奴总是让她觉得很危险。 “汗妃,你不能不管啊,这个女人只是一个女奴,而且还是周人,您得好好的教训她一顿才行。”燕都在一旁着急道,她从小跟着乌洛兰,乌洛兰对大汗的感情她看得清楚,以前大汗也没纳过什么侧妃,现在这个女奴才来了一天,汗妃似乎就变得郁郁寡欢了,她咽不下这口气。 “我们回去吧,大汗也该休息了。”乌洛兰压下心中的不快,赫连城还什么都没有表示,若是她现在就要处置这个女奴,岂不是显得自己很小气,她不想因为这个晚奴和赫连城闹得不愉快。 让燕都回去休息,乌洛兰一掀帐子,就看见赫连城已经在里面更衣了。于是她上前说道:“大汗,怎么议事到这么晚?” “哦,”赫连城的手顿了一下,“只是多说了两句而已,我不是让你早些休息吗,你去了哪里?” “身体有些不舒服,去了一趟大法师那里。”乌洛兰说了个谎。 “怎么了?为什么不来告诉我?”赫连城关心地问道。 “没事,只是晚上不小心割伤了手有些痛,没有大碍。” “那还是早些歇息吧。”赫连城很是体贴,扶着乌洛兰的肩膀说道。 就在赫连城即将转身的一刹那,乌洛兰突然抱住了赫连城,她闭上眼送上自己的唇,等着赫连城的回应,许久,赫连城也没有动作,于是她睁开眼,眼睛里已经有了蓄起的泪水。 赫连城看着她的样子,叹了一口气,把乌洛兰抱紧说道:“今日我累了,你也辛苦,我们早些休息吧。” 乌洛兰眨了几下眼睛,把眼泪逼回去,勉强笑道:“成婚这么久没有给大汗生个一儿半女,是我不好。” “怎么这么说?”赫连城抱着乌洛兰,双方都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他继续说,“是我一直忙于各部的事情,冷落了你。” “不是的,生孩子是我的责任,可惜我······不如大汗再纳几个侧妃吧,以减少我的愧疚之心。”乌洛兰并不会阻止赫连城纳侧妃,这件事她之前也提过,只不过赫连城无意她也不强求,现在看见那个晚奴,她总是觉得心里不安稳,不如趁早给赫连城纳侧妃转移他对她的关注。所以,这既是试探,也是真心。 第九十三章 关心 赫连城望着乌洛兰沉默半晌,安慰道:“阿兰,我暂时还不想纳侧妃,你的大度我知道,可是匈奴一统还需时日,现在还不是享乐的时候。” “是,大汗的宏图大志我明白,可是生儿育女也是很重要的,不然这匈奴一统日后由谁来接管呢?”乌洛兰继续劝道。 “阿兰,你真想我纳侧妃吗?”赫连城质问道,眼睛盯着乌洛兰,让乌洛兰低下了头。 “我······”乌洛兰说不出来了,她其实想问,“大汗你是否因为那个女人才不愿意的?”可是这样的话不能问出口,也不愿问出口。 “好了好了,真的该歇着了,明日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赫连城也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 这几日天气益发冷了,草原的十一月已经是深冬,比之京城的冬日不知道要冷上多少倍。楚向晚自从来了匈奴,每年的这个时候,手上就会起冻疮。说起来还是因为太后的关系,当年楚向晚在慈和宫里受了夹棍的酷刑,若不是太医悉心医治,恐怕十只手指都要被毁掉,大周的皇宫在冬日里都会烧上热热的炭盆取暖,一应衣服都是用上好的皮毛裹在领口和袖口,极是保暖。所以,楚向晚的手上从来没有生过冻疮。可是,这里的冬日干冷刺骨,楚向晚又是一个地位低下的女奴,数不清的脏活累活等着她,这手上的冻疮自然是要发出来的。兹庙阏氏可怜她辛苦,所以每到冬日就尽量让她少干活,还拿了药膏给她擦,可是在塔塔,是不会有人心疼她的,这几日手整天浸在冰水里,已经红肿得不能看了。 “晚奴,大汗召见。”有人进来,楚向晚正在冷水里洗菜,听到这话她直起身子,默默地跟着出去了。 自从来了这塔塔,赫连城没有一日不找茬的,每天不是说她的菜做咸了,就是做淡了,要么就是菜色没花样吃不下去,楚向晚有好几次都忍不住想问:大汗不满意为何不换掉我?可是她终究不想多言纠缠,只是默默承受。 “参见大汗。”楚向晚低着头等着听训斥。 “今日的菜太难吃,你重新去做。记住,待会儿你自己端过来,若是本汗还不满意,你就得一直做到我满意为止。”赫连城果然又像平时一样开始找茬。 “是。”楚向晚上前端起盘子就要走。 “慢着!”楚向晚的手突然被人抓住,盘子单手抓不稳,东西全洒在了地上。 “大汗这是做什么?”楚向晚抬眼,想要挣脱。 “你的手怎么回事?谁对你用刑了吗?”赫连城突然发现楚向晚的双手红肿不堪,以为是有人欺负她。 “不,没人对我用刑,不过是冻疮而已。”楚向晚挣扎,手本来就很痛,现在被赫连城捏着,有些地方已经破了。 “既是冻疮,你怎么不好好歇息?”赫连城意识到楚向晚的痛楚,松开了手尴尬地问道。 “大汗在说笑吧?我不过是一个女奴,还有许多活等着我去做呢,请恕我告退。”楚向晚低下身子去收拾地上洒了的东西。 “别管那些了。”赫连城又把她扯了起来,于是对外面喊道,“去请大法师来。” “不过是小小的冻疮,我早就习惯了,不劳大汗费心。”楚向晚转身要走。 “你给我坐在这哪都不许去。”赫连城突然吼道,吓了楚向晚一跳。 大法师很快就赶来了,他一进帐子,以为是赫连城受伤了,紧张地忘了一眼,后来见楚向晚坐在一边,于是他行礼:“大汗找我来是什么事?” “你给她看看手。”赫连城指指楚向晚。 “是。”大法师低眉敛目,抬起楚向晚的手,细细看了,于是说道,“是冻疮,不要紧,抹些药粉再休息几日就好了。”大法师从袖口里掏出一瓶药粉,准备给楚向晚上药。 “好了,你放下药就回去吧。”赫连城说道。 大法师望了二人一眼,静静地退了出去。 楚向晚等了半天也没见赫连城把药给她,那瓶子攥在赫连城的手里她也不能上前去抢,于是她起身说:“大汗,能否把药给我了?” 赫连城回过神来说道:“多年前的那一刀,你是否······”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赫连城想起当日他行刺时楚向晚为皇甫敬挡的那一刀,但是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问些什么。 “若是当时那刀要了我的命,现在我也不会成为大汗的女奴了吧?”提起以前,楚向晚也觉得恍如隔世。 “是,所以人的缘分是很奇怪的。”赫连城话里有话。 “我与大汗之间恐怕谈不上缘分这两个字。”楚向晚反驳道。 “确实,是仇怨不是缘分。”赫连城说这话很是不高兴,于是把楚向晚的手死死地拽过来,把药粉狠狠地洒在了楚向晚的手上。 “嘶,”药粉直接敷在伤口上,那刺激的感觉让楚向晚浑身都颤了一下,她缩回手说,“多谢大汗,我自己回去上药就好。” “别动,”赫连城依旧抓着楚向晚的手,不过这一次他的动作轻了许多,那样子甚是小心翼翼,嘴里却说,“这上好的金疮药可不能给你一个小小的女奴,以后你要是手再破了,就来这里上药。” 楚向晚不解地盯着赫连城,他的情绪变化实在太快,叫人捉摸不透。“为什么?”不经意间,楚向晚脱口疑问。 “什么?”赫连城似乎没有听清,不过只是一瞬他回道,“你不知道吗?” 楚向晚扭过头,只专注在手上,没有再说话。 “汗妃,咱们为何不进去?”见到帐内这一幕,乌洛兰掀起帘子的手松了,于是折返回自己的帐子,燕都跟在她的身后问道。 乌洛兰没有说话,只是快步往自己的帐子走。一进帐子坐下,燕都就给她倒了一杯茶,拿起茶杯,乌洛兰又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眼泪也随之而下。 “汗妃,小心烫着您。”燕都被吓了一跳,立刻上前检查乌洛兰有无烫伤。 “他明明说过的,她只是一个女奴。”乌洛兰脑子里还是刚刚那一幕。 “汗妃,您别生气,大汗只是一时贪新鲜而已。” “是吗?我提议纳侧妃,大汗并未应允。” “这······”燕都迟疑,“许是大汗他······”说了半天,燕都也没有再想到什么理由。 “是真的喜欢上了是吗?”乌洛兰自己说了这个答案,赫连城那样关心呵护的眼神,旁人看不见,她却看得真切。 “奴婢该死。”燕都跪了下来。 “你起来吧,晚上把大法师找来。”乌洛兰盯着帐子发呆。 第九十四章 单独见面 “参见汗妃,不知汗妃有什么吩咐?”大法师望着乌洛兰的脸色,询问道。 “那个晚奴的来历你可清楚?”大法师是当年跟着乌离的旧人,对乌洛兰很是忠心,所以乌洛兰在他的面前也就开门见山地说了。 “这······我并不清楚。当时我曾劝大汗不要把她带回来,但是大汗不听。” “东胡王敬献如此绝色,到底是何居心?” “东胡王敬献的并不是此女,而是东胡美人,此女是大汗出口要的,且当时她的脸上满是红斑,可能是她自己有心隐瞒。”大法师直言解释。 “难道大汗真的是因为喜欢她的菜才这样的?”乌洛兰疑惑道。 “那依汗妃看,大汗是一个注重吃食的人吗?”大法师用他那洞察世事的双眼看着乌洛兰。 “不,大汗绝不是这样贪图享受的人,他一心只在匈奴统一上。”乌洛兰摇头否定。 “所以,我怀疑······”大法师欲言又止。 “怀疑什么?大法师尽可直言。” “恐怕汗妃也想到其中的关窍了吧?”大法师反问道。 “您是说,他们一早就认识?”乌洛兰说完脸色更加不好了。 “有这个可能,否则实在想不通大汗要向东胡王要一个丑陋的女奴做什么?我还有一句想问汗妃。” “你说。” “自此女来了咱们塔塔以后,大汗是否有什么异样?” “异样倒是没有,只是,大汗与我······”乌洛兰欲言又止,她想说赫连城和她似乎更见疏离了。赫连城对那个晚奴的关心她看在眼里,那个晚奴对赫连城说话也不似女奴对主子的样子,也许真的是他们多年前便已相识的缘故,而赫连城他,会不会早就对这个女子······后面的事情乌洛兰不敢想下去了,于是她对大法师说:“请大法师帮我做一件事。” “汗妃尽管吩咐。” “去查查这个晚奴的真实身份和来历,以免她伤及大汗,给我们匈奴带来灾祸。”其实她更想知道的是,这二人是否真的有什么前尘往事。 “是,”大法师继续说道,“大汗过两日就要去昆邪王那里商讨事情,汗妃不如趁着大汗不在的这段时间盘问一下这个晚奴。” 乌洛兰点点头:“一切事情就待大汗走了以后再说。” 赫连城这几日确实要离开,他要去昆邪,临走之前,他让人把楚向晚叫到自己的帐子里对她说:“我接下来要离开几日。”说完便不再说话,因为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特意告诉楚向晚。 “大汗的意思是?”楚向晚抬眸,不解其意。 “你这个女人是死脑筋,本汗不在的这段时间你收敛一点,不要惹出什么事。”明明是关心的话,说出口却是责备。 “大汗觉得我是一个惹是生非之人才加以警告的吗?”楚向晚反问。 “你这个女人······”赫连城有些恼火,怎么这么不知好歹。 “大汗放心,我会安守本分。”楚向晚又把头低下来了。 “好了,你下去吧。”赫连城不再说话,转身负手而立,可是楚向晚退出去的时候他又转过身来看着她的背影。他喃喃自语:“楚向晚,我的心你难道真的不懂吗?”楚向晚并未听到他的话,只是赫连城的心思楚向晚未必不懂,只是不想懂罢了。 就在赫连城离开的第三天,乌洛兰单独和楚向晚见了一面。 “燕都,你也下去,我想单独问她一些事情。”乌洛兰吩咐道。 帐子里只剩乌洛兰和楚向晚,气氛有些尴尬了,乌洛兰的性情虽然因为塔塔的巨变沉稳许多,可毕竟是草原儿女,性格豪爽是天生的,若是别的事情她就直说了,可是赫连城的事情,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汗妃叫我前来所为何事?”楚向晚开门见山。 “你在东胡多久了?” “五年。” “以你如此美貌,只是一个女奴?” “有些事我自己不愿意,自然有办法应付。估计汗妃应该也听说了,我在东胡并非这副样子。”楚向晚倒是直接。 “那为何到了塔塔又以真面目示人?” “大汗一早发现,我无法再遮掩,况且,大汗并不像东胡王那么好糊弄不是吗?” “是,是个聪明人。”乌洛兰赞赏。她继续说:“你如何会来到匈奴?” “家道中落,又被歹人绑架,就被卖到了这里。” “你以前是否和大汗就认识?”乌洛兰终于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事。 “汗妃多虑了,我与大汗从未相识。”楚向晚刻意隐瞒,多说只会让人怀疑她的身份。 “你觉得大汗如何?不过,你们周人对我们匈奴人恨之入骨,我这么问是多余了。” “那倒不尽然,两国交锋,百姓何辜?既然都是受苦的百姓,又何谈仇恨呢?抛开立场,大汗是一个风云人物。”楚向晚话说的很中肯。 “看来你很欣赏大汗。”乌洛兰试探道。 “汗妃这话我不敢苟同,刚才我的话不过是局外人之言,并不涉及个人感情。” “那若是把你的感情放入其中呢?” “汗妃不用再试探,您的担心永远不会成真,来塔塔的这些日子,我看得出来,汗妃对大汗的感情至深至纯。”楚向晚说的直白真诚,以诚待人,向来是她的原则。 “可是,大汗似乎看不见。”乌洛兰眼神落寞。 “大汗至今没有侧妃,可见对您的尊重和爱护,光是这一点,就有许多男人做不到。”楚向晚劝解道。 “大汗对我是什么样我当然知道。”下面的话乌洛兰没有说,就是因为知道,才难过,因为赫连城的感情并不在她的身上,眼前之人倒是很有可能。她敛起哀伤的神色,又成了那个高高在上的汗妃,她对楚向晚说道,“你既留在塔塔,就必须安守本分,若是做出什么危害大汗和塔塔的事情,我定不饶你。” “我不过一届女奴,如何有滔天的本事搅弄政事,汗妃多虑了。我只想好好地过自己的日子,其他什么也不想。”楚向晚低头。 第九十五章 忆往昔 大周皇宫内,御花园日光明媚,嬉笑声不断。“母妃,母妃,您再陪楷儿玩一会儿嘛。”小小的孩童摇着母亲的手,撒娇道,那孩子长得很是可爱,嘟着小嘴的样子更是叫人爱怜,这样的画面任何人看了都会觉得是暖心。 “母妃跑不动了,让忍冬她们陪你玩吧。”付青芜掏出袖中的帕子,给皇甫润楷擦拭额头上的汗珠,很是疼爱这个孩子的样子。 “那楷儿也不玩了,陪着母妃。”说完还给付青芜轻轻地拍了拍背,逗得付青芜很是开心。 可毕竟是孩童心性,哪里真能坐得住,不过一会儿,就跑开和宫女们玩耍了起来。 “咱们的小皇子真是懂事,娘娘可真有福气。”忍冬在一旁笑道,付青芜看着远处奔跑欢笑的孩子,脸上也是满足的神色。五年了,楚向晚离宫五年,她的好日子就过了五年,她现在已经是丽妃了,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妃子了,有了这个孩子,皇甫敬文对她的眷顾日复一日地增多,让她成为了这宫里继楚向晚之后最得圣心的妃嫔。本来,她只是想借楷儿多得圣心,可是时间日久,她却越来越喜欢这个孩子,就好像,这个孩子真的是她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割舍不去。 身边的紫章捣了捣倩儿的手臂,示意她收敛自己的神色。倩儿听到忍冬的话就满脸的不高兴,什么叫“咱们的小皇子”?这孩子明明是她家小姐的。楚向晚失踪已经是宫内众人皆知的秘密,事情的起因是一名不知道轻重的太医酒后胡言又或是关雎宫小宫女的窃窃私语,总之,皇贵妃早已不在宫内的消息就这么传开了,只是没人敢在明面儿上提罢了。楚怀风甚至还因为知道了此事进宫想找皇上询问事情,被紫章拦了下来,终于得知实情,于是他也发散人手到处寻找楚向晚,可惜依旧没有消息。 倩儿虽然不善心计,但是跟着丽妃这五年下来,多多少少她也明白了,这个丽妃并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样温柔无害,对楚向晚,也并非有什么深厚的姐妹之情。这一切,也许都是为了那个后宫唯一的男人罢了。紫章也劝过她,让她耐着性子,不要惹恼丽妃,她们的任务是要照顾好小皇子。所以,倩儿这些年,护着小皇子就像护着自己的命一样,虽然紫章曾透露过小姐是自愿离宫,可是她总有一种感觉,小姐一定会再回来的。 “参见皇上。”前面楷儿跑得太快,没有注意有人过来,小小的身子刹不住,一下子撞在来人的身上,是皇甫敬文,于是他退开学着大人的样子磕头道:“儿臣参见父皇。” “好好好,快起来。”皇甫敬文看见这孩子心里就会高兴,看着这孩子,他似乎能看见楚向晚的样子,虽然这孩子和他的五官很像,可是,这孩子的身上总能让他看见楚向晚的影子。一时间,他陷入了沉思。 “臣妾参见皇上。”付青芜远远地过来了,跪下请安。 “恩,起来吧。”皇甫敬文回过神来。 “来,母妃抱,别累着你父皇。”付青芜伸手。 “不嘛不嘛,我就要父皇。”孩子腻在皇甫敬文的怀中不撒手。 “好,父皇抱着楷儿歇一会儿可好。” “恩。” 不一会儿孩子就睡着了,付青芜冲着紫章和倩儿吩咐道:“你们把二皇子抱下去吧。” 紫章倒没什么,倩儿的脸色却有一瞬间的不高兴,这付青芜每回都是这样,只要皇上在,就会尽量支开她和紫章,其目的,不过是不想她们在皇上眼前以致让皇上念起旧人,亏她当初还一心以为付青芜真的和小姐姐妹情深。 紫章和倩儿抱着孩子回殿内去了,皇甫敬文坐在石凳子上,望着这满园的梅花出神。“‘梅落繁枝千万片,犹自多情,学雪随风转,’以前她最喜欢的就是这冬日梅花了,可惜现在却是‘一晌凭栏人不见’。”皇甫敬文的叹息声落在付青芜的耳朵里,让她不由得脸色一暗,皇上时刻记挂着楚向晚,是她的痛也是她的幸,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正是如此,就算心里再恨,她也要极力忍着,还要利用楚向晚的姐妹之情牢牢拴住皇上的心。 “皇上又想皇贵妃姐姐了?”付青芜的手抚上皇甫敬文的。 “是,这皇宫里的一花一景,皆是朕与她的回忆。五年了,她已经离开朕这样久了。”皇甫敬文感伤道。 “皇上深情,叫人动容,姐姐她真是好福气。”付青芜说这话倒是真心的。 “好福气?以前在宫里,她受太后的打压、妃嫔的陷害,日子过得并不舒心,现在在宫外,不知道又过的是什么苦日子,是朕对不起她。” “皇上派人去江南寻找又有好些日子了吧?这次有线索吗?”付青芜试探道,她要知道最新的消息,以便自己可以有所应对。 皇甫敬文摇摇头:“派出去的人大半已经回来了,可是依旧是一无所获。哼,报假信的好事之徒太多,今天说这里有,明天说那里见过,可惜没有一个是真的。” “皇上切勿动怒,姐姐迟早会找回来的。”付青芜安慰道,其实若真是楚向晚回来了,她现在得到的一切又会失去,她怎么肯。所以,楚向晚不回来还好,一旦回来,第一个会动手的就是付青芜。 “丽妃,这几年你也甚是辛苦,楷儿你照顾得很好,朕很是欣慰。”皇甫敬文转过头扶着付青芜的肩膀笑着说道。 “皇上言重了,照顾皇子是应该的,姐姐以前对我很好,楷儿也很是惹人疼爱,现在姐姐不在,我理当为皇上分忧。”付青芜一副深明大义的样子。 “好。马珲,”皇甫敬文吩咐道,“去库房取前日南越进宫的琉璃明月玉钗来赐给丽妃。” “谢皇上。”付青芜跪下,楚向晚真是一张好用的牌,只要她打好了这张牌,她就会一直在宫里这样无往而不利。 第九十六章 逃跑 “伊尔,你怎么哭了?”楚向晚正要去洗衣服,听见湖边大树后有人在嘤嘤哭泣,走近一看,原来是女仆伊尔。伊尔是个实诚的小姑娘,她和楚向晚都在厨房负责做饭,别人对楚向晚都是敬而远之、不理不睬,她倒是对楚向晚很是友好,算是这匈奴除了赫连城之外唯一对楚向晚有好感的人了。 “姐姐,我的阿妈和阿姐明天就要死了。”说完又难过地哭了起来。 “她们是生病了吗?”楚向晚问道,“若是看大夫的银子不够,我这有一点,你先拿去用。”楚向晚以为是因为生病没钱看大夫,伊尔才哭的。 “不,她们没有生病,她们明天要被活埋。”伊尔断断续续说的不清楚,可还是让楚向晚的脸色变了。 “伊尔,你说清楚一点,是谁要活埋她们?她们是犯了什么事吗?” “没有,她们的主人死了,按规矩要找奴仆殉葬,于是她们的少爷就选中了她们。” “怎么会这样?”楚向晚没想到,匈奴居然还保留着这样未开化的旧俗,拿活人殉葬盛行于夏周时期,因过于残忍有失人道,自秦汉之后就就逐渐被废除,宋时大辽也盛行此风,看来少数名族的风俗确实有相通之处。楚向晚继续问道:“她们可是自愿?” “怎么会呢?她们的主人哈沙克苛待奴仆是出了名的,阿妈和阿姐经常拿不回工钱,这样的主人谁会愿意为他殉葬!”伊尔说的很是激动。 “你哥哥知道吗?” 伊尔摇摇头,握着楚向晚的手:“哥哥刚随大汗离开就出了这样的事,姐姐,你说我该怎么办那?阿爹早死,只留下母亲和我们几个,我不能再失去她们了。” “这件事是否可以去求汗妃帮忙说情?” “这种事是老习俗了,汗妃也不能说什么,再说了,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奴仆,汗妃又怎么肯为了我去坏了规矩。”伊尔的样子已经是无路可走了。 楚向晚看着伊尔的样子也觉得不忍心,于是她低声问道:“你知道你阿妈和阿姐被关在哪了吗?若是知道,我们晚上去救她们出来,然后你们一起逃跑。” “姐姐,这行吗?万一被抓住怎么办?”伊尔有些害怕。 “什么都不做是肯定没有生的机会,不如放手一搏。” “好,我听姐姐的,我们什么时候行动?”伊尔的眼睛里又有了希望。 “匈奴的话我不会说恐会露馅,晚上你扮成送饭的人,到时候在看守的仆人饭菜里下点蒙汗药让他们睡过去,我会牵两匹马等在门外远处,你们一出来就骑马离开。” 此刻已经黄昏,楚向晚和伊尔回去收拾了包袱,就开始做晚饭。她们带着晚饭出门,到了看押伊儿母亲和姐姐的地方,远远地等着真正的送饭人前来。送饭来的是和伊尔母亲一起干活的忠班大妈,伊尔上前把忠班大妈拖到一边,然后跪下哀求道:“大妈,我阿妈和阿姐明天就要死了,今晚的饭能不能让我去送,我想见她们最后一面。” 忠班大妈不忍心,于是摸着伊尔的头说:“也是可怜,好吧,孩子你去吧。” 忠班大妈离开后,伊尔就去送饭,一进门看守的奴仆就说:“你是什么人,怎么不是忠班大妈来送饭?” “哦,我是新来的,忠班大妈扭伤了脚,就让我来了。”伊尔的声音强作镇定,手心里已经出了许多汗,但是她知道,此刻出一点纰漏都会被人怀疑。 “好,把饭放下,你可以走了。”守门人挥挥手。 “几位大哥,天寒地冻的,你们在这里也辛苦了,这是忠班大妈让我带来的一壶酒,说是特意给你们的,好让你们暖暖身子。” “大妈真是个热心肠,来来来,快给我们倒上。”几个人刚喝了几杯就已经倒下了。 伊尔抓住时机,快步走进帐子里,看见阿妈和阿姐也来不及说什么,就给她们解绳子。 “孩子,你这是做什么?”伊尔的母亲问道。 “阿妈,我现在说不了那么多了,我是来救你们逃走的。快!” 绳子解开了,三个人就往外跑,楚向晚见她们出来,立刻上前和伊尔一匹马,伊尔的母亲和姐姐一匹马,狠狠地抽了马儿一鞭就飞速地跑起来。 “快,给我追上他们。”后面有人赶来了,是胡西,带着一群仆人和猎狗追过来了。楚向晚和伊尔她们只有两匹马四个人,当然是骑不了多快,况且几个女人骑术实在有限,所以,听着远方的叫声,楚向晚就喊着:“快下马,前面有片草丛,我们躲进去。” 下了马,楚向晚用地上的尖树枝狠狠地插了马屁股,马儿发足狂奔,在地上留下一排深深的脚印。楚向晚她们躲进草丛,就听见有人追来,胡西胡西说道:“人呢?你们给我在这片地方好好地搜!” 楚向晚和伊尔她们并没有躲在一起,眼看着猎狗离伊尔的方向越来越近,于是楚向晚从草堆里扔了个石头出去,猎狗灵敏,迅速调转方向朝楚向晚这里扑过来,“啊!”是猎狗狠狠地咬在了楚向晚的手臂上,撕心裂肺地疼,血瞬时就从衣服里洇了出来,楚向晚被人拖出了草丛,胡西反手就给了楚向晚一巴掌,问道:“人是你带走的?其他人去哪里了?” “你看看地上不就知道了。”楚向晚笑着指了指地面。 “你们给我继续追,她们一定逃不掉。”胡西指着地面上马儿的蹄印说道,又指着楚向晚说,“先把这个女人给我带回去。” “是。”其他的仆从一溜烟地跑了,胡西也带着人回去了。 “这下怎么办那伊尔?”几个女人躲在草丛里等人走了才敢出来,伊尔的阿妈慌张问道。 “阿妈,你和阿姐先跟我回去找个地方躲起来,我得去找汗妃救晚奴姐姐,不然她就死定了。” “孩子,我们还是快跑吧,会有天神保佑她的。”伊尔的母亲说道。 “不行,晚奴姐姐是为了保护咱们才被抓的,我必须回去。”于是一行人又回到了塔塔城里。 第九十七章 代罪羔羊(一) “人抓回来了吗?”楚向晚被人五花大绑扔在地上,胡西一直坐在这个关押的帐子里等着人来回信。 去追伊尔母女的人跑了整整大半天都没找到人影子,于是赶紧回来向主子禀报情况:“主人,人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废物!”胡西说完就踹了那个回信的仆人一脚,他气急败坏地捡起了地上的鞭子,指着楚向晚说道:“你这个女人好大胆,居然敢放了我们明天要陪葬的女奴。”说完他狠狠地在楚向晚身上抽了十几鞭子,楚向晚被绑着根本无力躲闪,还有一鞭子抽到了她的脸上,当时就留下了一道血印子,火辣辣地疼。 楚向晚躺在地上无法动弹,身上很痛,那个胡西下了狠手,让她浑身都痛得发抖,再一阵寒风吹进来,她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来人,把她泼醒。”胡西吩咐下人端来一盆冷水,兜头兜脸浇在楚向晚的身上,浑身一个激灵,楚向晚又醒了过来。 “你既然把我们的人放跑了,那我明天就拿你来给我爹陪葬。你们看好她,如果再让人跑了,明天就让你们陪葬。听见了没有?”胡西恶狠狠地说道。 “是是是。”看守的仆人点点头,他们已经放跑了一次,如果再出岔子,那他们的小命可就要不保了。所以,主人离开后,他们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敢有半点马虎。 伊尔回到王庭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求见乌洛兰,正巧在帐子外碰见了燕都,于是她拉着燕都说:“燕都姐姐,我有急事求见汗妃。” “汗妃都快睡了,你现在求见,岂不是打扰了汗妃。”燕都不想进去通报,她想,伊尔这个小丫头能有什么急事。 “姐姐,求你了,我是真的有急事,事关人命,只有汗妃能管啊!”小丫头急得团团转,眼泪已经流出来了。 “好好好,你在这等着,若是汗妃还没有睡下,我就通报一声。”燕都看小丫头真的很着急的样子,也不忍心了。于是她进了帐子,此刻乌洛兰并未歇息,而是在给赫连城缝制一件狐狸毛大披风。 “汗妃,天色晚了还不休息?”燕都问道。 “还想再做一会儿,大汗明晚就要回来了,我想趁他回来之前做好,好给他一个惊喜。”提到赫连城,乌洛兰的脸上就是幸福温柔的笑容。 “汗妃对大汗真是细心。”燕都说完不知道该怎么说伊尔在外面的事了,于是站在一旁踌躇不言。 “还有事?”乌洛兰抬头问道。 “哦,伊尔那个小丫头想要求见您。” “现在?什么事?” “奴婢也不知道,只是看她的样子挺着急的,我就斗胆进来打扰汗妃了。” “那让她进来吧。” “是。”燕都转了出去,对伊尔说,“汗妃让你进去。” 伊尔跟着燕都进了帐子,立刻跪下对乌洛兰说道:“求汗妃救命。” “出了什么事?你说清楚。”乌洛兰的眉头皱了起来。 “回汗妃,我阿妈和阿姐在哈沙克老爷家做活,前几日哈沙克老爷死了,于是少爷就选了我阿妈和阿姐做陪葬。”说到这里伊尔已经哭得泣不成声了,缓和了一下情绪她继续说道:“后来晚奴姐姐知道了,就和我商量了去救出阿妈和阿姐。结果人是救出了,可是晚奴姐姐为了保护我们自己被抓了回去,求汗妃救她出来!” “这件事······”乌洛兰迟疑了一下,她对燕都吩咐道,“你去哈沙克家打听一下情况。” 燕都很快便回来了,她对乌洛兰行了个礼说道:“汗妃,已经打听清楚了,晚奴是被他们抓了,说是要代替逃走的人陪葬。” “求汗妃一定要救晚奴姐姐啊!”伊尔听说楚向晚明日要代替她阿妈和阿姐陪葬,当即慌了,立刻磕头求乌洛兰。 “你们怎么这么糊涂,这陪葬是咱们的老风俗了,怎么能偷跑?”乌洛兰责备道,不过她看见伊尔伤心的样子又叹了口气说道,“也难怪你,谁能看着亲人就这么死去呢?只是,伊尔,这件事,我帮不了你。”乌洛兰说的也是实话,活人陪葬一直都有,她也不好开口阻拦,况且还加上楚向晚的这个插曲,她更是不好出面了。再说了,楚向晚,她并不想救,这是她的私心,等赫连城回来人已经死了,赫连城是怪不到她的头上的。 “汗妃!”伊尔不停地磕头。 “伊尔你要明白,若是我出面阻止了,以后大家都来效仿,可不就乱了套了。祖先的规矩不能废,即使我是汗妃也无能为力。” “可是,我不能看着晚奴姐姐她······” “好了,伊尔,汗妃要歇息了,现在你阿妈和阿姐既然已经逃出来了,那你就不要再多管闲事了。你再这样,是为难汗妃。”燕都看着乌洛兰的神情,适时出声,她扶起伊尔就出去了。 “原来我也是这么狠心的人。”乌洛兰喃喃自语,燕都进来正好听见。 “汗妃,若是知道伊尔说的是那个女人的事,奴婢一早就把她打发了,绝不会让她进来打搅您。” “燕都,我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分了,毕竟,那是一条人命。” “汗妃您没错,就是换了别人您也不能出面,活人陪葬咱们匈奴稍微有点权势的都是这么做的,您若是出面阻止,可不是要犯了众怒吗?”燕都说的也是实话。 “但是如果大汗回来知道晚奴死了,会不会······”乌洛兰担心道。 “那也不能怪到您的头上啊,是晚奴自己做下的这些事,是她自己命不好,与您有什么关系。” “可终究我还是有私心的。”乌洛兰低声说道。 “汗妃,您是匈奴最尊贵的女人,大汗总不至于为了一个女奴来为难您吧?再说了,以后没了这个女奴,你和大汗肯定又会回到以前恩爱的日子。” 乌洛兰没有再说话,燕都的最后一句算是击中了她的心房,她摸着手里的狐狸毛披风,没有再说话。 第九十八章 代罪羔羊(二) 伊尔回到自己的帐子,急得坐立不安,汗妃那里是指望不上了,可是明天晚奴姐姐就要被杀了,到底该怎么办才好?伊尔在屋子里转了几圈,于是一眨眼睛,拿起桌上的马鞭就往外冲。现在,唯一能救晚奴姐姐的,兴许只有大汗了。顾不了这么多了,先去找哥哥,哥哥是血性男儿,知道这样的事情一定会想办法求见大汗的。伊尔径直走到马厩里,牵了一匹马就狂奔而去,一路上风沙漫天,吹得人见头不见脸,可是伊尔不敢耽搁,她知道自己多耽搁一分楚向晚的危险就多一分,人命关天的大事小丫头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一晚上算是折腾得她够了。 一路快马加鞭,跑了一夜,终于在天明时分遇到了回城的赫连城一行。可是天寒地冻,小丫头担惊受怕又一整夜没合眼,还没到近前就从马上摔了下去。 “前面是什么人,鲁达,你去看看。”赫连城身边的下属安布司吩咐手下。 鲁达正是伊尔的哥哥,他驱马上前小心防备,谁知到了跟前发现居然是自己的妹妹,他立刻跳下马把伊尔扶了起来,拍拍伊尔的脸喊道:“伊尔,你醒醒,你醒醒啊,我是哥哥!” “这是什么人?”赫连城骑在马上问道。 鲁达跪下说:“回大汗,这是我的妹妹伊尔,在王庭的厨房做事。” 伊尔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先是看见了鲁达,眼泪立刻就涌了出来,她哭道:“哥哥,我可找到你了。” “你别哭,大汗在这呢,到底出了什么事?” “大汗?”伊尔眨眨眼,直起身子果然看见赫连城骑在马上看着她,于是她立刻跪下道:“求大汗救命!救救晚奴姐姐!” “你说谁?”赫连城的眉毛一挑,心不经意地收缩了一下,于是冷静地再问了一遍,“你要本汗救谁?” “是晚奴姐姐,她今天要给人陪葬,大汗救救她吧!”说完了就一直在地上磕头。 “你和你哥哥共乘一匹马,其他人随后跟来,路上你说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赫连城说完就狠狠抽了马儿一鞭,马儿吃痛,发足狂奔起来,鲁达也带着伊尔上马,紧随其后。路上,伊尔把楚向晚如何救阿妈和阿姐的事从头到尾说了,赫连城听后并未再说话,只是抽动马鞭的速度是越来越快了。 本来赫连城最快也得到晚上才能回来,可是他听到消息后一路狂奔,路上没有半刻停留,居然赶在中午之前回了城。伊尔领路,一路向着哈沙克家的祭奠大帐而去。 楚向晚在寒冬天气躺在地上昏睡了一宿,人已经有些神思不清了,一大早,胡西就到了关押她的帐子,命人把她从地上给抬了起来,看着楚向晚他越发地不高兴,恨声说道:“好好的祭奠就被你给搅和了。你这低贱的女奴真是该死!”于是又拿起地上的鞭子狠狠地抽打楚向晚,楚向晚经过昨夜的鞭刑已经浑身高热,现在即使再痛也发不出半点声音。全身没有不痛的地方,一阵冷一阵热,让她躺在地上瑟瑟发抖。 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胡西吩咐人把奄奄一息的楚向晚拖着去了祭奠的大帐。楚向晚浑浑噩噩的,被人五花大绑地栓在了帐外的柱子上,柱子底下还堆了很多的稻草和柴火,她浑身乏力根本无法抵抗。胡西坐在大帐口,翘起了二郎腿说道:“其他的人依旧土葬,只是这个胆大包天的女奴,今天要实行火葬。” “啊,火葬被废多少年了,怎么能这么残忍。”周边听见此话的人纷纷点头议论,“这胡西也太狠毒了。” “来人那,给我点火。“胡西吩咐手下人,可是一时之间,身边的仆人都没敢拿火把,谁能这么残忍把人活活烧死。 “你们这些狗东西,拿的是谁的钱、吃的是谁的饭?怎么还不拿火把?”手下迟迟不敢上前,惹得胡西很恼怒,他踢了一脚身边人,自己上前抄起一个火把,就点在楚向晚身下的柴堆里。 大火熊熊燃起,楚向晚被绑在柱子上即使是大冷的天也感觉到了脚底的火热。热气和黑烟熏熏袅袅地飘上来,熏得她眼睛睁不开,她被呛得咳嗽,再低头时,火势渐大,眼看着就要烧到她的衣服上了。 “你是什么人?这是给我爹陪葬的女奴,你竟敢救她?”胡西喊了起来,因为他看见有人冲上台子斩断了绳索,不顾大火的侵袭,把楚向晚救了下来。赫连城到的及时,再晚一点楚向晚就要葬身火海了。其实她的衣服已经被火星点着,赫连城脱下她着火的外衣丢在了一边,又拿自己的墨狐披风给楚向晚裹上,可楚向晚依旧在他的怀里不住地颤抖。 “向晚,你醒醒,你听得见我说话吗?”赫连城抚着楚向晚的脸颊焦急地喊道,看着楚向晚身上、脸上被鞭打的血痕,赫连城这一刻恨不得杀人。 楚向晚睁开眼睛咳嗽几声:“大汗······”还没说完,人已经晕了过去。 胡西见这人对他的发问没有半分反应,依旧背对着他抱着楚向晚,于是他冲上前去挥动鞭子,却被同行的鲁达一把握住了手腕。鲁达从他手中扯下鞭子,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然后说道:“大汗在此,你敢动手,不要命了吗?” 此时赫连城回转过身来,底下的百姓见真的是大汗,全部跪下叩头,嘴里高呼着:“参见大汗。”这个胡西听到鲁达的话,已经吓得跪在地上起不来了。 “大汗,您要给小的做主啊!”胡西反应过来,爬着到了赫连城的脚边哭道,“这女奴放了给我爹陪葬的人,这可是大大的不吉啊!” 赫连城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人,于是冷冷地说道:“本汗宣布,从今日起,一律不准用活人殉葬,违令者死!” 底下的老百姓欢呼雀跃,活人殉葬倒霉的都是老百姓,赫连城这样的决定,无异于是救了不少老百姓的命,不过随之而来的,是打了许多匈奴贵族的脸面,这接下来的事情恐怕就不是那么好善后了。 第九十九章 示情 赫连城的手下安布司也带着人赶到了,场面由此而混乱,火也还没有止住,赫连城吩咐他们收拾场面,自己则抱着楚向晚骑马回到了王庭。 “快,去叫大法师来。”赫连城把楚向晚抱进帐子,抚着楚向晚额头,寒冬天气,楚向晚的额头却烫得吓人,还满是汗水,赫连城一直在叫着楚向晚的名字,可是楚向晚依旧没有清醒。 不一会儿,大法师来了,他刚要下跪就被赫连城制止了:“快来看看她怎么样了。” 大法师看看楚向晚的脉搏,又看看她的脸色,于是转头对赫连城说道:“身子被鞭打又受了寒气,所以才会昏过去。脸上和手臂上的伤口比较严重,不能碰水,先给伤口涂上药,再服一剂浓浓的姜汤,需得静养好些日子才能恢复元气。” “好,你退下吧,”大法师即将退出去,赫连城又补了一句,“这几日你不要离开王庭,以免有什么意外。” 大法师的身子一顿,默默退了出去。 “来人!”伊尔从帐外进来,赫连城说道,“你找件干净的衣服给她换上,再为她身上的伤口上药。” “大汗。”伊尔拿着干净的衣服在手上迟疑着没有动作,她想让赫连城回避但是又不敢。 “就在这里换吧。”赫连城负手转身,直到伊尔弄好,他才回过身来。“你去看看药熬好了没有,另外让鲁达守在帐外,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准进来。” “是。”伊尔低头出去了。 赫连城走到床边,轻轻握起楚向晚的手,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楚向晚的眉头还紧皱着,似乎是因为浑身的疼痛,赫连城生气地说道:“你这个笨女人,说了多少次不要惹事,你还是把自己搞成了这样。” 楚向晚本来在睡梦中,可总觉得有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她,让她不能成眠,身上的药膏已经开始发挥作用,匈奴人体质毕竟与周人不同,他们的药也是强劲霸道,虽见效可是楚向晚觉得身上开始像火烧一样地疼,疼得她睁开了眼。一睁眼,真的有一双眼睛在看着她,而且那目光还很是不高兴,是赫连城的,此刻两人离得很近,楚向晚一瞬间想起身,却发现手被赫连城抓在手里。 硬生生地抽出了手,楚向晚坐起来低头发现自己的衣服全都不对,神色惊慌:“是你帮我换的衣服?” 赫连城看着楚向晚惊慌的样子,脸都白了,于是一本正经地说道:“你说呢?不只是这衣服,就连药膏也是本汗上的。”说完就这么看着楚向晚,也不说话。 楚向晚愣了一愣,脸色又恢复了正常,她淡淡地摇摇头:“不会是大汗。” “哦,怎么不会?”赫连城抬眼问道。 “这衣服上的打结方式很是特别,只有我会,另外,我只教了伊尔,大汗又是怎么会的?刚才是我一时情急,说胡话了。” 赫连城笑笑没有再说话。 “对了,还没多谢大汗的救命之恩。”楚向晚说着就要下床叩谢。 “你还甚是虚弱,不要下床了。”赫连城握住楚向晚的双肩阻止道,楚向晚停止了动作,可是赫连城的手却没有松开。 “大汗······”楚向晚刚想示意赫连城松开手,赫连城却突然把楚向晚抱进了怀里,“你放开我······”楚向晚的挣扎让全身的伤口都疼了起来,可是赫连城依旧没有放开。 “女人,安静点,现在知道疼了?若是记得当初我交代你的话,今天也就不会这样,你知道吗?你知道我听说你要被人用来陪葬,我······”其实赫连城并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感,多年前的那次劫持,楚向晚在他的心里就留下了一个烙印,这些年虽然经历了无数的流血争斗,可总能在夜深人静处想起这个埋藏在心底的女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这个女人牵动了,也许是劫持她的时候那种决绝让他觉得震动,虽是不同立场,虽然她为了皇甫敬垚和大周对他敌视,可这依旧不能阻挡她吸引他的目光。这也就是为什么乌洛兰一直没有被他爱上,因为心里早就有了楚向晚。 楚向晚听到赫连城的话不动了,她听得出那语气里的关心和焦急,这是赫连城第一次这么明显地表露他的感情,以前话语里或许有过暗示,可都不如这次来的那么明了,她愣在当下,忘记了挣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过了一瞬,赫连城看楚向晚没了反应,于是放开楚向晚望着她笑道:“怎么了?傻了?” 楚向晚缓缓抬头:“大汗的厚爱我心领了,可是,你应该知道我待在这草原上是身不由己,我们······” “不必说了,我说过,你现在是我的女奴,就得听我的,而大周,你休想再回去。”赫连城知道楚向晚话里的拒绝,所以不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她。他抱着楚向晚的肩膀说道:“你还不明白吗?在大周,你只是一个消失了的人,已经不存在了,这里,才是你真真正正存活之地。” “人在心不在,大汗觉得还算是一个完整的人吗?”楚向晚眼中氤氲,反问道。 “哼,你不用跟本汗说这没用的话,本汗只相信握在手里的东西。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了,好了,时候也不早了,你早些歇着吧。” “大汗······”楚向晚还想再说,赫连城根本不给她机会,掀帘而出。 帘帐外,楚向晚听见赫连城对伊尔说道:“从今日起,你好好地照顾她,记住,任何人来找她都要经过本汗的许可。”楚向晚叹息着摇摇头,她没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今天这么一闹,恐怕王庭之内许多人看她的眼光都要变了。尤其是汗妃那里,她曾经说过,不会发生汗妃想的那种情况,可是赫连城的关怀和霸道就在眼前,汗妃会怎么想?塔塔因为赫连城的这个决定又会变得怎么样,今天的事绝没有结束,接下来必定会有一场风波。 第一百章 摊牌 伊尔进来服侍楚向晚洗脸,一看见楚向晚就跪在地上哭道:“晚奴姐姐,我对不住你!” “这是做什么?你快起来,我并没有出什么事。你的娘亲和姐姐怎么样了?”楚向晚想要下床,伊尔立刻起来扶住了她。 “你别动,刚给你上过药,大汗也吩咐了不能让你下床。”伊尔很紧张,她回道:“我阿妈和姐姐已经回家了。” “什么?那胡西会不会再找人去抓她们?”楚向晚紧张地说道。 “姐姐,你当时昏过去所以不知道,”伊尔握楚向晚的手高兴地说道,“大汗当场宣布此后不准再用活人陪葬,我阿妈和阿姐不用逃走了。” “大汗他真的这么说?”楚向晚听完伊尔的回话很是震惊,伊尔只是一个小丫头,以为这件事只是大汗的一句话,可是楚向晚却明白,赫连城宣布这样的决定必然会触怒许多贵族,可是一个民族要发展,必然是要革旧布新,赫连城能有此决定,确实是一个有远见有胆识的人,这草原霸主也许会让匈奴变得更加强大,再次搅扰大周的安宁。 “姐姐,大汗对你是不是······”下面的话伊尔不知道该怎么说。 “小丫头,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的好。其实我很羡慕你,可以无忧无虑地活着。” “恩恩。”伊尔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赫连城回到帐子的时间已经晚了,乌洛兰一早得了消息听说楚向晚被赫连城救了下来,甚至赫连城还当众宣布废除活人陪葬的旧俗,当时燕都正给她递了一杯水,她一个没抓稳,水就洒了自己一身。 “奴婢该死,汗妃,您有没有烫着?”燕都立刻拿了干布给乌洛兰擦拭,嘴里还忙不迭地请罪。 “没事,你刚刚说什么?大汗已经回来了。” “是的,大汗直接去了祭奠的帐子把晚奴给救了下来。听说是伊尔连夜骑马去找了大汗,大汗带着他们紧赶慢赶地回来救人。” 乌洛兰愣愣地,她拉住燕都问道:“大汗现在在哪里?” “大汗一路抱着那个晚奴回来,现在还在她的帐子里没有出来,而且听说大汗下了命令,任何人不准去找晚奴打扰她休息。” “大汗,居然这么维护她?”乌洛兰坐在帐子里喃喃问道。 “真是不凑巧,本来以为大汗晚些才会回来,您拒绝了伊尔的求救就能让那个女人顺其自然地死掉,谁知道事到临头还是让她逃过了。”燕都很是不服气。 “汗妃,阿布隆大人在外面求见。”这个阿布隆是乌洛兰母亲的表弟,也是塔塔内部的一名重臣,负责塔塔的内务和祭祀,现在赫连城宣布了这样的规定,他肯定是要来找乌洛兰的。 “让他进来吧。” “汗妃,大事不好了。”阿布隆已经帐子,就忙着诉苦。 “什么事,舅舅慢慢说。”乌洛兰对这个表舅还是很尊敬的,她母家的亲戚不多,这个表舅的妻子小时候又照顾过她,因此格外亲切。 “汗妃您知道吗?大汗今天宣布再也不准拿活人陪葬了。” “这件事情我已经听说了。” “您不觉得大汗这是在玩火吗?主人死了,奴仆陪葬是老规矩了,若是以后没有了奴仆陪葬,可是大大的不吉啊,会给主人家带来灾祸的。”阿布隆很是着急,他主管祭祀,已经有人找他来闹事了,这一个两个的他还可以招架得住,可是塔塔多少贵族,他能都挡得住吗? “舅舅······” “这样的事情找汗妃也是无济于事,本汗已经做了决定,明日会集齐各大臣商量,你先回吧。”赫连城刚巧回来,打断了乌洛兰接下来的话。 “那,老臣先告退了。”阿布隆不敢再多说,于是离开了。 “你也下去吧。”赫连城对着燕都说道。 燕都看了一眼乌洛兰退出去了,大汗的脸色很不好,此时她不敢多说什么。 “伊尔向你求过情?”许久的沉默之后,赫连城问出了这一句。 “是。”乌洛兰不打算隐瞒。 “阿兰,为什么要见死不救?”燕都和乌洛兰的对话赫连城一早就站在帐外听见了。 “不想救。”乌洛兰冷冷地吐出了这三个字。 赫连城突然回转身,紧紧地握住乌洛兰的肩膀,质问道:“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狠心?” “如果是其他人我或许会出面,可是,这个女人我绝不会。我为什么要救一个和我争夺丈夫的女人?”乌洛兰也爆发了,这些年和赫连城成亲以后她就变得安静温柔许多,可是,见到自己的丈夫为了另一个女人责问自己,她再也忍不住了。 “她不一样,任何人都不许动她。”赫连城斩钉截铁地说道。 “赫连,说实话吧,我要听你的真心话。”已经许多年没有听见乌洛兰唤他的名字了,乌洛兰的眼睛里还噙着泪。 “阿兰,她是我的梦,是我的心结,我的意思你懂吗?” 乌洛兰许久没有看赫连城,眼泪已经遮住了双眼,眼前的人也变得越来越模糊,明明就在眼前,可却感觉再也抓不住。“大汗,你早认识那个晚奴了吧?面对我的迟疑和时不时不经意地发呆,都是因为这个女人吧?” “是,我们一早就认识,只是离开她的时候我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情根深种。这些年,我总是会想起她,本来这只是一种念想,毕竟我和她身份有别,可是在东胡即使她把自己扮得那么丑,我依旧一眼认出了她。阿兰,你能明白我当时的激动吗,就好像失散多年的宝物又回到了我手中,从那一刻起,我就决定再也不会放开她。” “你别说了,别说了。”乌洛兰捂着自己的胸口,怒吼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说对我是多大的打击。你出去,我现在不想见到你,我需要冷静一下。” 赫连城伸出手想为乌洛兰擦拭眼泪,可是乌洛兰的情绪实在太激动,根本不让他靠近,于是他深深地叹了口气,离开了帐子。 第一百零一章 集会 第二天一早,各大臣齐集王帐,商讨赫连城昨日的决定。赫连城此刻坐在王座上,一言不发却扫视众人,众人本来群情汹涌想要推翻此决定,可是看见赫连城的目光都紧张地低下了头。 众人都没有说话,气氛很是冷沉,还是阿布隆先开了口:“大汗,对于昨日的决定,您是否可以再斟酌一下?”赫连城和乌离不一样,他更像是一个君主而非部落首领,这些老臣以前在乌离的面前敢随便说话,可是在赫连城的面前,他们有一种天生的忌惮,不敢胡乱放肆。 “各位有什么异议,不妨直说。”赫连城淡淡地说道。 “大汗,这奴仆陪葬是老祖宗多年的习俗了,是为了保证主人的荣耀,是身份的象征,若是没有奴仆陪葬,会给我们的子孙招来厄运的呀!”说话的是塔塔现如今最富有的家族长老,他昨天得知这个消息,差点没背过气去,这样传统的老贵族,自然也是反对的最厉害的一批人。 “是啊,这样突然废除,一定会引起各家族的强烈反对,乌离大王在世的时候可从来没有下过这样的决定啊。”有人也附和道,话语里还提到乌离,言下之意是赫连城不如乌离得人心了。 还有几个大臣也站出来附和道,纷纷表示这样做不妥,还说什么一直以来都好好的,何必现在引起这样的骚乱。下面的人纷纷点头表示同意,小声议论着当年乌离在的时候他们的日子是如何的自由,赫连城听在耳朵里,却没有发作,大法师在一边看着赫连城的脸色,暗暗心惊。 赫连城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下面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终于,当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他才再次开口:“各位以为,现在的塔塔如何?” 众人愣住了,不知道怎么赫连城会突然会问这样的话。 “塔塔现在已经是匈奴最强大的部落,各部都要向我们臣服,这都是大汗的功劳。”还是阿布隆,说这话他是真心的,赫连城的能力确实远高于乌离,这他从不否认。 “那么,你们觉得,我们要向和大周分庭抗礼,差的是什么?” 没有人说话了,其实这些年匈奴重视的不过是自身的温饱,从大周的手上抢一些粮食金银过上吃饱穿暖的日子已经让人满足了,这些匈奴老贵族也是这样想,他们的思想里从未有过什么更大的野心。 “请恕我等愚昧,不知大汗所指何意?”阿布隆低头请教道。 “是教化。我们一直以游牧为生,向来强大的民族不会只满足温饱,而是要除旧革新,让神智开化,那些陈旧的老传统和旧习俗,不利于我们稳定民心的,通通都要废除,各位觉得呢?”赫连城说嘚掷地有声,众人都愣在了当下,这是他们从未想到的东西,一时要接受还有些困难。 “可是大汗,这样的老习俗若是骤然取消,恐怕会招来抗议。”有大臣从旁提醒道。 “那就要看在座各位的努力了,你们都是塔塔乃至整个匈奴的栋梁,我想今天我所说的大家都能明白,咱们匈奴要想强大甚至逐鹿中原,就不能固守陈规,各位觉得呢?”一席话捧得那些老贵族们晕头转向的,于是都不再反驳,纷纷调转枪头说大汗真是有远见,一定会让咱们匈奴越来越好。 赫连城很是满意,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本意就是要废除活人陪葬的旧俗,不过没打算现在就实行,楚向晚出事让他提前宣布了这个决定,这样也好,可以试试这些重臣的态度,这次的决定让他们能够明白接受,以后他再要施行新政就会变得容易许多。 就在各大臣已经准备离开的时候,有人突然出声问道:“敢问大汗,昨日您救下的女人是何来历?”一听这话,重臣又都抬眼看着赫连城,他们也听说了,好像这个女人还是大周的子民。 “是为本汗做菜的女奴。”赫连城冷静地回道。 “大汗,听说此女是大周人士?” “那又如何?” “周人与我们不共戴天,大汗这么做是否有什么特殊原因?” “这个女人是本汗的侍妾,因为碍于身份才一直没有册封她,你们懂了吗?”赫连城说完嘴角微扬,他认为自己的谎编的很好,这样既堵了这些老家伙的嘴,又让楚向晚成了“他的女人”,想到楚向晚听到这个消息,不知道脸色会难看成什么样。 帐子里的大臣一副了然的样子,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大汗会赶着回来救下这个女奴,可依旧有人不怕死地说道,是大法师,他说:“大汗,此女毕竟是大周人士,对于她的身份背景我们一概不知,万一她是大周派来迷惑大汗的奸细······” “大法师多虑了吧?本汗已经派人去查了她的底细,并无问题,况且她并不是直接来找的本汗,若是想要设计匈奴,一早就做了,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大法师你说是吗?”赫连城反问道。 “是,既然大汗这么说,想必是没有问题的了。”大法师不敢再驳,其实他已经派人去了东胡和中原,若真是有问题,时间长了,一定会查出蛛丝马迹的。 赫连城起身咳嗽一声说道:“诸位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吗?若没有,可以回去了。” 众人纷纷起身,唯有大法师即将出去的时候被赫连城叫住了,于是他俯身问道:“大汗还有什么其他的吩咐吗?” “大法师,我知道你是跟着乌离大王的旧人,所以对汗妃忠心耿耿,”顿了顿赫连城继续说道,“但是,若是你在汗妃面前说一些没有根据的胡话,本汗绝不放过。” “是,我明白大汗的意思,我忠于汗妃也是忠于匈奴,请大汗不要怀疑我的忠心。” “恩。对了,你今日再去给晚奴诊脉,看看她的身体是否好一些了。记住,若是汗妃问起,你不用多说什么,只要照实回就好。” “遵命。”大法师慢慢地退了出去。 第一百零二章 谣传 此事已经算是逐渐平息了,毕竟贵族人少,百姓人多,再加上贵族的头头们都已经被赫连城说服,下面的人再想闹事也出不了什么大事。可是,此事推行出去还有一些难度,像是东胡这种表面上臣服暗地里心怀鬼胎的,不过是阳奉阴违而已,这点赫连城也知道,想要推行新政不易,尤其是在这个民族还尚未完全统一的情况下。 楚向晚已经在帐子里躺了三天了,这三天除了伊尔,来的也只有赫连城和大法师,待在这里面闷得很,所以她今天想要出去走走。 “伊尔,陪我出去散散步吧,再不起来,我的骨头可就要散架了。”楚向晚披上大毛披风,叫上伊尔和她一起出去,小丫头内心愧疚所以一直在这里照顾楚向晚,一听可以出去逛逛也很高兴,于是她扶着楚向晚走出了帐子外。 外面的空气果然要比帐子里面清新很多,雪后初晴,阳光照在人的身上,感觉整个人都活络了起来。大家还是像往常一样做着自己手里的活计,可是慢慢地楚向晚觉得奇怪,有好些从她身边经过的人看着她的眼神都很是奇怪,有些人还望着她窃窃私语。 “伊尔,你有没有觉得他们看我的眼神很奇怪?”楚向晚望着身边的伊尔疑惑道。 “是啊,我也感觉到,是不是因为大家知道了你救人的事所以才这样的?” “也许吧,你有空去打听一下。”楚向晚总是觉得怪怪的。 “你怎么出来了?”赫连城去了楚向晚的帐子,发现人不在,立刻出来到处找她,见她在这里,语气里才松了一口气。 “躺了许久,想起来活动一下。”楚向晚现在越来越不愿见到赫连城,自从那天被救回赫连城表明了自己的心意,她就觉得很是别扭。 “手怎么这么冷?赶紧给我回去!”赫连城握了握楚向晚的手,有些不高兴地责备道,可是就连伊尔都听出了里面的关心,小丫头没忍住,“噗嗤”笑了一下。 赫连城朝她看了一眼,于是伊尔立刻止住笑回道:“大汗恕罪,我只是觉得大汗很关心晚奴姐姐,所以······” “伊尔,别说了。”楚向晚的脸色尴尬,赫连城倒是也笑了。 “回去吧。”赫连城突然打横就把楚向晚抱了起来,送她回了房间,又引来一阵旁人的怪异眼光,楚向晚根本来不及阻止也无力阻止,这下她大概知道为什么今天大家看她的眼神都不太对了。 “大汗,求你一件事。”楚向晚被放下的时候,伊尔退了出去,只剩她和赫连城,于是她低声说道。 “你说。” “请大汗以后不要这样,引来旁人的误会就不好了,汗妃那里也会不高兴。” “汗妃那里我已经和她说清楚,至于怎么做,本汗还是那句话,你现在是我的女奴,怎么样由我说了算。”赫连城并没有妥协,顿了顿他继续说,“别人的眼光你不用在意,你的身份有所不同,自然会惹人注目。” 楚向晚不明白赫连城话里的意思,但是她知道自己曾经和汗妃的承诺,于是继续问道:“大汗跟汗妃说了什么?我看得出来,汗妃对大汗的感情很深。” “你怎么知道她的感情,你们单独见过?”赫连城抓住了弦外之音。 “赫连城,不要为了一个不爱你的人伤害爱你的人,这是大大的不值。”楚向晚说的语重心长,此刻她必须表明自己的态度。 “好了,我还有事要处理。”赫连城说完就掀帘而出,楚向晚的心思他一直知道,那里有对皇甫敬垚的真心,也有对大周皇帝的愧疚,唯独对他,也许几次相救楚向晚已经没有那么恨他了,可是关于感情,却是什么也没有。有些事情,并不是对等的,在这一点上他和皇甫敬文一样,虽然都知道楚向晚心里真正喜欢的是谁,可是依旧不会放手。 楚向晚看赫连城的样子,知道他的执着绝不是自己三言两语就可以解决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好在赫连城不是东胡王之流,他有他的骄傲,并不会对一个不爱他的女人用强,这样,她起码还能保住自己的清白。 “晚奴姐姐,我终于知道今天为什么那么多人看你的眼神很奇怪了。”伊尔打听了一早上,此刻兴冲冲地进了帐子向楚向晚汇报情况。 “怎么回事?”楚向晚看伊尔的神情,既高兴又激动,还带着点气愤,很是奇怪。 “有人说,前日各大臣在大汗帐中议事问起你的身份,大汗说你是他的侍妾。姐姐,原来你和大汗已经······难怪大汗听说你出事没命地往回赶。其他的奴仆们听说你成了大汗的女人,既羡慕又嫉妒,还说你一个大周女奴竟然迷惑大汗真是狐媚女子,我气得和她们吵了一架就回来了。”伊尔是个实心的姑娘,所以当场就和别人吵了起来。 “伊尔,你说错了,我和大汗之间什么也没有,以后那些人要说什么由得她们去,别跟她们争执,我怕你会吃亏。”楚向晚没想到赫连城居然会这么说,不过细想赫连城只怕是为了堵住那些大臣的嘴才这么说的,可是,这样一来,汗妃会怎么想,她也不想被人误会自己和赫连城的关系,成为众人的焦点。 “姐姐,大汗不好吗?有了大汗的保护,谁还敢欺负你?虽然你现在没有名分,但是大汗除了汗妃并没有多余的侧妃,而且大汗对你又这么好。”伊尔不明白为什么楚向晚的眉头越皱越深。 “不要再说了,伊尔,有些事情你并不明白。”楚向晚知道,在匈奴人的眼中,赫连城是神一样的存在,能够得到大汗的青睐是多少女人的梦想,可是她并不属于这里,即使给她其他人都难以仰望的荣耀,她也不会在乎,同样的情况,她当年已经在大周的皇宫经历过一次,同样的错误,她也不想再发生第二次。 看着楚向晚闷闷不乐的样子,伊尔也不敢再说下去了。 第一百零三章 害人之心(一) “大法师,汗妃让我来你这里取些药。”燕都进了帐子,就向大法师开口求药。 “汗妃有什么不适吗?我与你先去诊治一下再用药。”大法师以为是乌洛兰身体不适才找他的。 “汗妃只是手上蹭破点皮,让我来找您拿些药膏。”燕都拦住了大法师的脚步。 大法师不疑有他,转身去了药架子上找药膏,燕都跟在他的身边,四处张望,不时还把那些瓶瓶罐罐拿起来看一看。大法师在一旁提醒道:“这些东西你别动,有些可是毒药,万一你搞混了可是要害死人的。” “大法师,”燕都走近一步压低声音,“有时候致人性命的毒药也是救人危困的解药,你说呢?” “你的意思是?”大法师皱起眉头,不明白燕都话里的意思。 “您只需告诉我这里有没有涂在伤口上让人不知不觉死去的毒药就好。” “你想毒害那个晚奴?”大法师一下子就猜到了她的意图,于是瞪大了眼睛说道,“大汗日前刚刚宣布了这个晚奴的身份,汗妃此时下手可是不明智啊!” “大法师,汗妃也是您从小看着长大的,难道您忍心让她被一个大周的女奴压在头上作威作福吗?说句难听的话,若是没有汗妃,大汗又怎么会有今天。” “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你这是在害汗妃。”大法师制止燕都,隔墙有耳,万一被赫连城知道了,可是要被治罪的。 “大汗以前和汗妃也是很好的,可是,您看,自从这个女奴来了以后,大汗就经常一人独居,见那个女奴的时间比见汗妃的时间还要长,您说,再这样下去,汗妃还有什么地位。”燕都说的很伤感,也许,乌洛兰的日子确实因为楚向晚的出现变得不好过。 大法师看看外面,装似告诫的样子:“这里的药都有毒,通过人的伤口进入皮肤会让人神志不清,渐渐陷入昏迷,你可不要把我这里的药弄混了。” 燕都上前一步,说了声“是”,却悄悄地拿了一瓶有毒的药膏塞进了自己的怀里。 回去以后,燕都把药膏给了乌洛兰,问道:“汗妃,现在大汗让鲁达在帐子外面看得很紧,这药膏要如何要到那个女人的身上?” “燕都,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乌洛兰把瓶子攥在手里,迟疑着问道,也许她问的只是自己的心。 “汗妃,您不能心软,这个女人必须要除掉,您忘了,她之前在您面前保证不会勾引大汗,结果呢,她一早就是大汗的人了,而且大汗为了她······” “不要再说了。”乌洛兰想到之前赫连城对她说的那些话,字字锥心。 “汗妃,我知道您善良,可是想想大汗,您不能心软。”燕都继续劝道。 “你把伊尔叫过来,就说我有话要问她。”乌洛兰握紧了手中的瓶子,燕都会意点头,转身出去了。 “伊尔,你这是干什么去?”燕都在路上假装巧遇伊尔,不经意地问道。 “我要去给晚奴姐姐换药。”伊尔说完还努努嘴,示意手上捧着的药。 “汗妃有事情找你,你跟我去吧。” “能让我先给晚奴姐姐换完药再去吗?” “汗妃就是知道晚奴身体还很虚,所以才让我找你去,毕竟晚奴也是大汗的女人,汗妃关心她也是应该的。” 伊尔想想,于是点头跟着去了。一进帐子,燕都就接过了伊尔手上的东西。乌洛兰紧跟着说道:“伊尔,晚奴的身体好些了吗?” “回汗妃,已经好多了,只是依旧不能多下床走动,还需要休养一段时间。” “上次你来求我,我也是没有办法坏了规矩,要知道她是大汗的人了,我一定不会袖手旁观。”乌洛兰解释道。 “汗妃,当时我也不知情,这不是您的错。”伊尔天真地开解道。虽然楚向晚向她澄清过,但是伊尔也不敢随便说楚向晚不是大汗的侍妾这样的话,她自觉有这层身份可以保护楚向晚。 “好,你回去吧,好好照顾晚奴,需要什么尽管来找我。” 伊尔拿了东西,燕都笑着把手上端着的药膏换给了伊尔。 “都弄好了吗?”乌洛兰有些紧张地握了握手,她并不擅长心计,草原儿女都是直来直往,可是,为了赫连城,她也第一次暗地里害人了。 “汗妃,您放心吧,刚刚我已经把有毒的药膏掺进去了,那个晚奴日日要上药,不久就会没命的。” 伊尔还是像往常一样给楚向晚敷药,楚向晚脱掉了外衣,只着一件肚兜让伊尔上药,伊尔一边上药还一边赞叹说:“姐姐,你的皮肤比我们草原的女孩白多了,就好像是天山上最圣洁的白雪,如果这个伤疤不能去掉,那就太可惜了。” “不过是一具皮囊而已,我并不看重这些。”楚向晚淡淡说道。突然她皱起眉头问伊尔:“今天的药怎么味道有些奇怪?” “是吗?” “你闻闻,是不是比平时多了一股苦味?” 伊尔低头,闻了闻,刚想说话却被屋外鲁达的声音打断了。 “参见大汗。” 楚向晚和伊尔两个人一听赫连城来了都慌慌张张的,今天伊尔被叫到乌洛兰那里,所以给楚向晚上药的时间晚了,赫连城此刻掀帘而入,楚向晚手上有伤来不及穿衣服,赫连城就进来看见楚向晚的外衣只拉到了手臂上部,露出半个肩膀和纤细的锁骨,一张芙蓉玉面不施脂粉,让赫连城也愣住了。 “参见大汗。”伊尔跪下来,唤回了赫连城的沉迷,楚向晚趁机整理好自己的衣服。 “你下去吧。”赫连城咳嗽一声,面色恢复了正常。 “大汗,晚奴姐姐的手臂伤口还没有上药。”伊尔提醒道。 “把东西丢在这里即可。” “大汗,我自己来就行了。”看见赫连城抓起她的手掀起袖子,楚向晚缩着拒绝道。 “别动,想让伤口再裂开吗?匈奴可没有那么多的药给你浪费。”嘴上虽然说得难听,可是下手的动作却很小心,楚向晚不动了,因为她脑子浮现的画面是,曾经那个人也在山谷的小木屋中为她细心包扎,只是,已经许久没有见他了,此生,不知道是否还有机会再见。 第一百零四章 害人之心(二) “你在想什么?”赫连城见楚向晚许久没有说话,再看她的神情,讷讷地盯着伤口发呆,于是开口问道。 “恩,”楚向晚回过神来,见自己手臂的伤已经上好了药,低声说道,“谢大汗。” “你现在对着我比以前客气许多,倒让我越来越不适应了。”赫连城笑着说道。 “难道你是想要每天看见一个都对你横眉怒对的人?”楚向晚反问道。 “你这句话说的对也说得不对,”见楚向晚不解地看着他,赫连城接着说道,“‘每天看见’确是我所愿,可是横眉怒对还是越少越好。” “大汗,你······”楚向晚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自从赫连城向她表明了自己的感情,言语间越来越随意甚至调笑几句,让楚向晚每每都觉得很尴尬。 “向晚,”赫连城却收起了调笑的神色,突然抓了楚向晚的手,“你就不能安心地留在匈奴吗?” 这是赫连城第一次这样叫楚向晚的名字,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让楚向晚也暗暗心惊。她正了正神色:“赫连城,你知道我的心意,留在匈奴不是长久之计,若是你愿意放我离开,我会很感激你。” “不要再说了,你也知道我的心意,我是不会放你走的。如果你担心你的孩子,我可以帮你把孩子偷出皇宫,带来匈奴,我也可以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照顾。可是边关的那个人,我是不会让你有再见他的机会。”赫连城说得霸道拒绝。 “赫连城,其实你有对你一心一意的人,为什么不好好珍惜呢?” “那我也对你一心一意,为什么你还是无动于衷呢?” 两个人一时之间都不说话了,这是一个死结,楚向晚的心里早有了皇甫敬垚,即使皇甫敬文对她万般宠爱依就抓不住她的心,赫连城呢,自然也不会例外。 “如果我先于他们两个认识你,会不会我们今天就不是这个样子?”赫连城低声问道。 “这个世上并没有那么多的如果,我们也无需庸人自扰。”楚向晚并不想再纠缠于这个话题,她的心是不会改变的。 赫连城并没有因为楚向晚的话不高兴,反而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你说的没错,无需庸人自扰,我只信人定胜天,谁又能想到当日流落无着的我会成为今日的匈奴大汗呢?”言下之意,楚向晚的心也迟早会是他的。 楚向晚不再多说,转了个话题问道:“大汗是否对外说我已经是你的侍妾?” “是,众人一直质疑你的身份,只有这样才能保住你免受众人责问。” “我并不怕众人的责问,大汗也不用为了保护我背上贪图女色的骂名,毕竟我是周人。” “我也不怕什么骂名,而且,我希望有一天这会变成事实。向晚,你在听吗?”见楚向晚抚了抚额头,赫连城以为楚向晚是为了逃避话题才假装困倦,于是喊了她两声。 可是楚向晚似乎真的是有些疲累了,于是她说道:“大汗,我头有些晕,想休息一下。” 赫连城叹了一口气说道:“逃避并不是办法,既然你累了,就好好休息吧。” “姐姐,姐姐,咦,怎么大汗才出去,姐姐就睡着了?”伊尔听帐子里静悄悄的,于是进去了,却看见楚向晚已经半倚在床上支着头睡着了。 日子就这么平静地继续着,可是楚向晚最近却越来越喜欢睡觉,常常伊尔跟她说着说着要么是发呆要么就睡着了,有时候赫连城来看她,伊尔回他“姐姐休息了”,赫连城以为楚向晚是不想见他才推说休息了,他也怕自己逼得太紧会适得其反,所以就不再打扰。 半个月的休养,楚向晚身上的伤已经基本痊愈了,再过几日就是赫连城的生日,整个匈奴要举行大型的庆祝活动,伊尔奉了赫连城的命令,给楚向晚拿来一套匈奴的服饰。这是赫连城让人特意准备的,正红色的绒面布料缀满了七彩的宝石,衣服一打开就让伊尔赞叹不已,她兴奋地拉着楚向晚的手说:“晚奴姐姐,这衣服多漂亮啊,大汗对你真的很好呢。” 楚向晚神情恹恹的:“我不喜欢这样鲜艳的颜色,况且我的病已经好了,也该回厨房做事了,穿不上这样的衣服。” “姐姐,你傻了吧,大汗早就吩咐过,你是他的侍妾,不用再做这些粗活了。大汗说了,生日当天,要你和他坐在一起呢。” “伊尔,这颜色在大周有不一样的意义,我是不会穿的,你拿下去吧。”楚向晚还是拒绝,这正红是正妻才能穿的,她在大周穿过,在匈奴,她不会穿。 伊尔没有办法,只能把衣服丢在一边,又去回了赫连城,赫连城什么也没有多说。赫连城确实有私心,被楚向晚一眼看出,他也就不再强求。 庆祝活动其实早就开始了,塔塔的街上每天都很热闹,跳舞的、杂技的、吃的喝的应有尽有,一派生机。今天是赫连城真正的生日,晚上有热闹的篝火晚会,燕都也挑了好些衣服出来,想让乌洛兰试穿。 “把这个收起来。”乌洛兰指着其中的一件大红色衣服说道。 “汗妃别生气,我这就收起来。”燕都也听说大汗特意为晚奴制的那件缀满宝石的红色衣裙,此时乌洛兰看见红色,心里难免会不舒服。燕都继续说道:“大汗也真是的,为了那个女人居然花那么多心思,我听说,那个女人还不领情,叫人把衣服退了回去。她······” “那个女人为什么到现在还安然无恙?”乌洛兰的语气里全是冰冷。 “我昨日也问了大法师,大法师说各人体质不同,发作的时间长短也不同,请汗妃再耐心等等。” “我已经不想等了,大汗对这个女人越来越好,我恨不得现在就杀了她。”乌洛兰的语气里全是恨意,曾几何时,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现在也变得如此恶毒。 第一百零五章 庆生辰 篝火晚会之前,乌洛兰把自己之前缝制的狐狸毛披风拿了出来,带着燕都去了赫连城的帐子。?乐?文?小说 “大汗,这是我为你准备的礼物,你喜欢吗?”乌洛兰满脸温柔的笑容,虽然赫连城向她说明了楚向晚的事情让她很生气,可是赫连城是她深爱的男人,在他生辰的这一日,她还是为他送上了自己最用心的礼物。 “谢谢。阿兰,你辛苦了。”赫连城对乌洛兰还是一如往昔地客气。 “大汗,不如你试试。”乌洛兰拿起披风,想为赫连城披上。 “大汗,衣服到了。”侍卫安布司在帐外说道,他并不知道汗妃也在里面。 “好,”赫连城按住乌洛兰的手说,自己披上了披风,“阿兰,这披风我很喜欢,篝火晚会快开始了,我还有事,你先去前面吧。”说完赫连城就离开了。 乌洛兰的脸色不好,脸上是止不住地失落,燕都在一旁安慰道:“汗妃,大汗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要处理,您不要难过。” 安布司在帐外等着赫连城,捧着衣服和他一起去了楚向晚的帐子,楚向晚此刻正在帐子里面看书,屋外的热闹似乎对她没有半点影响。 “大汗,你怎么来了?”楚向晚放下手中的书,起身问道。 “你今天是不打算出去了吗?”赫连城语气里有些不高兴。 “哦,还没有恭贺大汗生辰快乐。”楚向晚淡淡一笑,接着说,“今天我还是在帐子里为好,免得扫了大家的兴致。”其实主要是篝火晚会各大臣还有家眷都要出席,楚向晚不想看见这些人异样的眼光,而且乌洛兰也在,她去了不是让乌洛兰难堪吗? “你准备了什么礼物给我吗?”赫连城语气里有些期待。 “大汗是匈奴之主,我的礼物有没有都微不足道。”楚向晚本来是有打算要做点什么的,就冲着赫连城对她的照顾,可是她最近实在是精力不济,常常神思倦怠,所以就把这个给忘了。 “你明明知道我在乎。”赫连城幽幽说道,不过一刻他变了面色说,“不如这样,你既没有准备礼物,不如答应我一个要求如何?” “大汗请说,只要我能做到的。” “穿上这件衣服,陪我去参加篝火晚会。”赫连城指着他带来的那件衣服对楚向晚说道。 “大汗,我的身体不是很舒服,还是不去了。”楚向晚说的是实话,最近她越来越觉得身体虚弱。 “请你不要在今天拒绝我。”赫连城语气里有些伤感,楚向晚终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她想,自己去一刻钟就离场好了。 赫连城去了帐外等候,楚向晚拿出新衣服,这次的衣服是纯白色的,通身只有领口袖口和裙边坠了五色的珠子,不得不说,楚向晚很喜欢这件衣服,赫连城真的有心,上次那件红衣服退回去他居然又另做了一件,可是楚向晚一转念,这样的有心是否太过执着,最终伤人伤己。叹了一口气,还是穿上了,就当是给他生辰的一点惊喜吧。 掀帘而出,赫连城听到动静回身看去,这一刻他也失去了言语,楚向晚穿着这件衣服实在是太美了,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美,就像伊尔说的,是天山上圣洁的白雪,叫人移不开眼。 “怎么了,是不是不好,那我回去换了?”楚向晚看着赫连城的眼神,以为是自己穿的不好看才让他久久不说话,愣愣地盯着她。 “不,很好,我很满意,我们走吧。”说完赫连城不由分说,就挽着楚向晚的肩膀去了篝火晚会的草坪。 人已经聚满了,只差赫连城,随着众人的低呼声,乌洛兰抬起头,前面的人群自动让开了一条道,却看见赫连城挽着楚向晚远远地走来。这一刻,乌洛兰的脸色很不好,她使劲握了握衣袖,以往有什么重大活动都是赫连城与她一起出现,可是现在,他居然带着那个女奴享受众人崇敬的目光,这一刻,她的愤怒到了极点。 楚向晚一出现就成为了全场的焦点,这件衣服衬着她,她衬着这件衣服,真是相得益彰,一身纯白,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这目光里不管有多少的忌妒或是羡慕,都不能不说,楚向晚对任何一个女人的威胁都是致命的,没有男人能不被这样的容貌气质所倾倒。 走到高台之下,楚向晚停住了,没有再往上走。赫连城回头说:“和我一起上去。” “那不是应该我站的位置。”楚向晚看见了台上的乌洛兰,也看见了她眼睛里的恨意,她不愿引起乌洛兰的不快,也不愿自己卷入更大的是非之中。 “我说应该就应该。”赫连城很执着,不容楚向晚退缩,硬是拉着她上了台,底下都是窃窃私语。 “参见汗妃。”楚向晚没有办法,她的脸上是歉意和尴尬,乌洛兰却是冷若冰霜,赫连城原来说的“有事”,就是去把她带到众人前。 “大汗生辰快乐,这些年若不是大汗,不会有咱们匈奴的强大,我带众人给大汗敬酒。”说话的是阿布隆,众人齐齐举起了酒杯。 “好,匈奴的强盛靠的是各位的努力,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这一杯,我要感谢上天,感谢先祖,保佑我们的子民。” 场面很是热闹,楚向晚坐在赫连城的身边,赫连城向她举杯,说道:“不如你陪我喝一杯吧。” “好。”楚向晚没有迟疑,举起杯子一饮而尽,她想尽快结束离开,此刻她的头开始昏昏沉沉了,她怕再这样下去自己会支持不住。 “不如我们也喝一杯吧。”乌洛兰也向楚向晚举了杯子。 楚向晚很是讶异,她本以为乌洛兰很不高兴了,却没想到她会主动举杯,这样一来她无法拒绝,虽然不适,也只能硬着头皮喝下。 “哎,这杯还是我来代你喝吧,你身体刚刚恢复,不宜多饮。”赫连城拦住了楚向晚的手。 “怎么,大汗现在就要给我难堪吗?”乌洛兰压低声音问道。 “汗妃误会了。”说完楚向晚就一饮而尽,她不愿因为她把这场晚会变得不愉快,而赫连城也没有再说话。 () 第一百零六章 毒发(一) “大汗,这位是?”今日还有好些部落派了人前来祝贺,呼延部来的是呼延浑,他对乌洛兰一直有情,这次他来是想看看乌洛兰的,谁知道却看到的是伤感和难堪的乌洛兰,于是他开口问起楚向晚的身份。 “是我的人。”赫连城转头直视呼延浑,这个呼延浑对乌洛兰的心思他知道,本来呼延部一早就该臣服,可是因为呼延浑的关系,两方一直心有芥蒂。此时呼延浑问起楚向晚的身份,让赫连城的脸上有些不快。 “呼延王子你是不知道,这台上的晚奴是周人,原是我买回东胡去的,后来被大汗看中就带来了塔塔。”说话的是东胡王,他这次也来了,其实是来打探塔塔的虚实,却没想到楚向晚已经成了赫连城的女人,看着那张完好如初的脸,他就知道自己被骗了,此刻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咬牙切齿。 “说到这,本汗还要感谢东胡王的盛情呢。”赫连城笑着回道,东胡王发作不得,脸上憋气的表情很是好笑。 “大汗,我的身体有些不适,想先回去了。”楚向晚的胸口很不舒服了,渐渐地眼前已经开始发花,即将支撑不住。所以,刚刚赫连城宣布她身份的时候她什么也没说,伊尔扶着她就往台下走,却在经过乌洛兰身边的时候,燕都故意伸出了脚,伊尔被绊倒,自然楚向晚也失了重心,一下子人就趴在了地上。 “哎呀,怎么这么不小心?”乌洛兰嘲笑着楚向晚的窘态,台下的人也纷纷望过来,可是楚向晚躺在地上没有动。 赫连城望了一眼乌洛兰主仆,燕都有些紧张,于是责问伊尔:“你怎么不扶好晚奴?” 赫连城立刻走上前扶起楚向晚,嘴里问道:“你没事吧?”却在扶起楚向晚的时候发现她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 “向晚!向晚!你怎么了,快醒醒。”拍了拍楚向晚的脸颊,她却没有半点反应,看看她的嘴唇,已经有些发紫,赫连城以为是楚向晚太冷了,于是脱下了身上那件乌洛兰新做的狐狸毛披风裹在楚向晚的身上,乌洛兰的手又紧了紧,可是看见楚向晚变成这样,乌洛兰起先真的以为是燕都的那一脚让她出事,后转念一想明白过来,她朝台下的大法师望了一眼,大法师不经意地轻轻点点了头,那毒,终于发作了。乌洛兰的嘴角浮起了一个微笑。 赫连城立刻抱起楚向晚,往她的帐子去了。“你来给她看看,这是怎么了,明明身上的伤已经痊愈,为什么又会昏倒?”赫连城吩咐大法师。 大法师明明知道是为什么,可是他不能说,于是诊治半天他说道:“没什么大碍,有可能是身体底子太弱,又正值隆冬,身上的伤没有好全所以才会昏倒。歇息几日就好,大汗不用担心。” 赫连城吩咐了伊尔好好照顾楚向晚就又回到了前面,毕竟今天是大日子,多少人前来祝贺,他不能不管。可是大法师的话总让他觉得有些不放心,回想这些日子,楚向晚总说自己疲累要休息,原来不是为了回避他,而是真的身体不适。 “晚奴没什么事吧?”乌洛兰见赫连城回来,于是故作关心地问道。 “你是真心关心她吗?”赫连城反问道,刚刚燕都的那一脚他不是没有看到。 “大汗是要为了她现在就和我争执吗?”乌洛兰极力克制自己的怒气。 “燕都,晚会结束后,自己去领十鞭子。”燕都听到赫连城的话,脸瞬间变得煞白。 “大汗,你怎么可以这样?”乌洛兰坐不住了。 “你再求情我会罚得更重。”赫连城望着台下,话却说得狠厉。燕都扯扯乌洛兰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再为自己说话。 整场晚会赫连城都是心不在焉,不过是为了面子上的功夫才一直坐在这里,到了结束的时候送走各部的首领,只有昆邪王留了下来。进了王帐,昆邪王担心地问道:“大汗怎么脸色不好?” “叔父,能否麻烦你一件事?”赫连城虽然成了大汗,但是昆邪王是他父王的好兄弟,所以他对昆邪王还是旧时的称呼。 “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大汗尽管说。” “我知道您懂医,能否帮我看一个人?”外人从来不知道昆邪王懂医,且医术不差,这是他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 “是刚刚昏倒的那个女人吗?”昆邪王看出了赫连城的焦急,还有关心,他顿了顿说道,“大汗,听说她是周人女子,你不该······” “叔父,您的意思我明白,一切事情我有分寸,危害匈奴的事情我不会让它发生。”赫连城不明白的是,爱上楚向晚本身就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好,你带我去吧。”昆邪王跟着赫连城去了楚向晚的帐子,赫连城让伊尔守在帐外,不许任何人进来。 “叔父,她······”昆邪王抬手制止了赫连城,他觉得楚向晚并不像大法师说的身体虚弱那么简单。仔细检查以后,昆邪王叹了一口气。 “大汗,她中毒了。” “中毒?什么时候的事?中了什么毒?”赫连城听到“中毒”两个字,眉头挑了一下,以大法师的医术,不可能查不出中毒的。 “你看,她的指甲已经泛青,嘴唇有些发紫,”昆邪王指着楚向晚的手臂说道,“如果我猜的不错,这里应该已经有一条黑线了。” 果然,赫连城走近掀起楚向晚的袖子,露出她的手臂内侧,已经有一条黑线即将延伸到手肘中间。这一瞬间,赫连城的脸色冷若冰霜,他的心里已经有了怀疑的人选。 “想必大汗对这件事已经心里有数了,只是这毒不能再拖,如果真如大法师说的安静休养,那无异于在这等死。”昆邪王看着赫连城的脸色,说出了实情。 “那该怎么办?” “如果我猜得不错,她应该是中了九仙花的毒,这九仙花长在沙漠绿洲地带,外表艳丽、花色繁多,经常有途人误摘导致中毒,一旦沾上这种毒,就会使人精神萎靡,最后就是再也醒不过来。照她的脉象看,这种毒已经在她身上有一段时间了,一旦她手臂上的黑线到达顶端,就回天乏术了。” 一时间,帐子里陷入了安静,赫连城久久地望着床上的楚向晚,没有说话。 第一百零七章 毒发(二) “叔叔,您是否有办法救她?”长久地静默之后,赫连城抬头问道。 “大汗,我虽然知道她中的什么毒,可我并不能解这九仙花的毒。这种毒毒性霸道,一旦进入人体内就会与血液融合,无法拔除。再加上她中毒日深,若是胡乱用药,只会加速她毒发,到时候就真的只能等死了。”昆邪王摇摇头,说出的话叫人心惊。 “看来解铃还须系铃人,谁下的毒就得找谁要解药。”赫连城语声冷寒。 “大汗,不管结果如何,你得以大局为重。”昆邪王劝道。 “叔叔,塔塔早已不是当年的塔塔,我不会允许任何人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尤其还是对我在乎的人。”赫连城望了一眼床上的人,转身带着昆邪王出去了。 赫连城虽然生气,可是他也知道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而是要寻找解药救楚向晚。所以,他第一件事就是找了大法师去他的帐子。 大法师来的时候倒是镇定,赫连城冷笑着问道:“九仙花的毒大法师能解吗?” “大汗,我并不知道什么九仙花,谁又中了这毒呢?”大法师依旧不承认,装得一无所知的样子。 “大法师要我让人去你的帐子把药搜出来吗?还是让人把药一瓶一瓶地灌到你的口中看看结果如何?”赫连城的声音已经变得可怖起来。 “不关大法师的事,是我向他拿的毒药。”有人冲进了帐子,是乌洛兰,她在帐外站了一会儿,终是忍不住大法师代她受过,于是直言承认。 “不是,是我不希望大汗被女色所迷,尤其这个女人还是周人,她一定会给我们带来灾祸。”大法师不愿意看见汗妃被大汗处罚,于是把罪过背上了身。 “大法师,你不用替我隐瞒,这件事我做的不后悔。”乌洛兰这话是盯着赫连城的眼睛说的,是说给赫连城听的。 “汗妃······”大法师喊了一声,跪下了。 “来人,把汗妃送回帐子,这些日子汗妃辛苦了,没有本汗的允许,汗妃必须一直待在帐子里休养。” “赫连,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乌洛兰被侍卫围住的时候,高声喊了起来。 “阿兰,你先回去吧。不要让我对你再次失望。”赫连城的语气很冷静,让激动的乌洛兰一下子也静下来了,看着赫连城无波无澜的眼神,乌洛兰的心里有些害怕了。于是,她乖乖地和侍卫一起回了自己的帐子。 “大法师,交出解药吧。”赫连城居高临下地看着大法师。 “大汗,这九仙花的毒我解不了。” “大法师是一定要和我作对吗?”赫连城弯腰,整个人的阴影笼罩在大法师的身上。 “不敢,大汗,我是真的没有解药。这九仙花虽能找到,可是他的炼制之法并不是我们一般的药医懂得的,这毒药我也只有一瓶,是当年途经天山的时候,巧遇一个怪人,当时他练功走火入魔我好心相助,他就送了这瓶毒药给我。拿回来以后我仔细研究,才知道是九仙花的毒药,炼制之法已经是难上加难,这解药是什么就更加神秘了。” “若是你有半句虚言,本汗不会轻饶。”赫连城又直起了身子对外吩咐道:“来人。” 安布司进来了以后,赫连城继续说:“你们把大法师带下去看管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放他出来。” 待人都出去以后,昆邪王从帘子后面出来,赫连城问道:“叔父,他刚才说的是否是事实?” “应该是真的,这九仙花的毒确实一般人制不出来,我也只是看过书上说人服用以后的症状,至于怎么解估计大法师是真的不知道。”昆邪王捋着自己的胡子,皱眉说道。 “那该怎么办?”赫连城的脸色又出现了担忧和焦急,他一拳砸在了桌子上,发出闷响,照这么说来,似乎没人可以解楚向晚的毒了。 “大汗不要着急,刚刚大法师不是说了吗?这药是一个怪人给他的,这怪人或许能解这毒呢?”昆邪王提醒道。 “不错,只要找到这个人,一定就能解毒。”关心则乱,赫连城此时失去了自己平时的冷静和判断。他又想到一个问题:“叔叔,她还能撑多久?” “大汗,我说过,一旦黑线蔓延至顶,就是大罗神仙也是救不了她。以我的估计,她最多还有十天的命,大汗,你想做什么?”昆邪王察觉有些不对。 “我要带她去天山找那个怪人。” “这怎么行,这里去天山就是不吃不喝也要跑上十天,还没等你找到那个怪人,她就已经断气了。况且匈奴还有许多事情需要你来处理,没有你坐镇是不行的。”昆邪王反对。 “求叔父帮我。”赫连城突然弯腰行礼。 “你,为了一个女人,你居然······”这动作把昆邪王吓了一大跳,赫连城贵为匈奴的大汗,虽然对他一如往昔地尊重,可是,他从没给任何人低过头,现在为了一个女人居然做到这个地步,实在是不像平时就冷血狠绝的匈奴大汗。这乌洛兰和大法师想要杀掉这个女人,不是没有原因的。 “叔父。”赫连城的动作依旧没有改变,他一直望着昆邪王没有再说话。 “好吧,我确实有办法可以延缓她的毒发,可是就算是延缓也是很困难的,需要有人服下和九仙花毒性相当的毒药,然后把那人的血注入到她的身体,同一时间要把她身体的血放出来,这就好比是换血,起码得换掉她身上一半的血,这样她的毒才能随着新血液的输入以毒攻毒被暂时压制住,就算这样,也只能让她延缓两天的性命。只是这个方法本身就有危险,我也从来没有试过,万一换血过程中出了什么意外,她有可能当场毒发身亡。而且换血以后又多了一种毒在她的体内,对人身体损伤很大,即使她此次的毒解了,也会落下病根。大汗,还有一点我要提醒你,即使换血成功,你带着她去到天山,可你并不能保证那个怪人就在天山,而且他救不救得了也很难说。这些,你都得思虑好。” 昆邪王说的明白,却叫赫连城心惊,到底该怎么办,赫连城陷入了沉思。 第一百零八章 毒发(三) 沉默半晌,赫连城心中有了决定,他转身对昆邪王说:“叔父,你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为她换血。” “大汗,既然你决定了,我就先回去了。” “有劳叔父了。” 昆邪王一离开,赫连城就去了楚向晚的帐子,他不放心,想去看看楚向晚怎么样了。一进帐子,楚向晚还沉沉地闭着眼睛,伊尔守在帐外,帐内只有楚向晚和赫连城。赫连城走近坐在楚向晚的床边,他把楚向晚的手握在自己的手中,望着她许久才说话:“我不会让你死的,相信我。” 许是手被握得有些紧,许是昏迷了很长时间,楚向晚居然在此时醒了过来。睁开眼睛,望见的是赫连城满脸的担忧和关心,抽出自己被握着的手,她不解地问道:“夜已深,大汗怎么在这?” “你中毒了,你自己知道吗?”赫连城为楚向晚拨开鬓边垂下的一缕头发。 “我知道。”楚向晚不自觉地让开了赫连城的触碰。 赫连城的手顿住了,他望着楚向晚疑惑道:“你知道?” “是,从那药膏被人换过的第一天我就有了察觉。” “那你为什么不说?” “也许就这样静静地离开人世才是最好的选择,你既不肯放我回大周,我也不想留在匈奴,不如死了一了百了。”楚向晚说的绝望。 “楚向晚,你就这么恨我吗?恨到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赫连城甩开楚向晚的手,高声责问道。 “与你无关,这些年,我累了。”楚向晚依旧淡淡的。 “呵呵,真可笑,我幸幸苦苦爱护的女人居然根本不想活在这个世上。”赫连城突然笑了起来。 “是,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毒,可是从这些日子我的症状来看,恐怕已经没救了吧。只是抱歉,今天搅扰了你的生辰宴。”楚向晚唇色苍白,脸上浮起淡淡的微笑。 “如果我说,我愿意放你回大周呢?只要你愿意活下去。” 赫连城的话让楚向晚也愣住了,她没想到赫连城居然会愿意放她走,只是为了让她愿意活下去。她一直以为赫连城是霸道自私的,赫连城对她所谓的“爱”不过是一种征服的欲望,并不是真正的喜欢,可是他此刻的妥协却让她震动了。这是她第一次正视赫连城的感情,她有些不敢看赫连城了,那眼睛里不加掩饰的深情让楚向晚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她扭开头低声说道:“赫连城,何必浪费时间在一个将死之人身上?即使我想活下去,恐怕这毒也不是那么好解的吧,不然你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楚向晚确实聪慧,她已经猜到,解毒需要本人的配合和坚强的意志力。 “是,你说的不错,你身上的毒只有去天山找到当初制此毒的人才有解,但是此去天山并不近,你需要先与人换血才能延缓你身上的毒发。”赫连城虽然说得简单,可是楚向晚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 “换血?换谁的血?怎么换?” “人选你不用担心,已经有了。而且,换血以后你身上又会注入另一种毒,即使九仙花的毒解了,你也会因为换血之人身上渡给你的毒导致身体落下病根。” “你是要以毒攻毒?”楚向晚立刻明白了赫连城的意思,她严词拒绝道:“怎么能为了救我牵连无辜的人,如果这样,我宁愿你不要救我。” “只要能救活你,我会不惜代价。” “我愿意和晚奴姐姐换血。”就在楚向晚和赫连城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伊尔突然冲了进来,跪下说道。 “伊尔,你疯了,你知道换血你也会身中剧毒吗?”楚向晚的眼泪出来了。 “晚奴姐姐,你以前拼上性命救我阿妈和阿姐,这份情我没来得及还,现在正好有这个机会,我可以报答你的恩情。” “傻孩子,我从没想过要你报答什么,你还小,还要和你的家人一起快乐地生活下去。我在这里无牵无挂,并不······” “你听好了,”赫连城突然抱住了楚向晚的双肩,郑重地说,“我应经答应你了,只要你愿意活下去,我就让你回大周,不管是找你的孩子还是找他,我都由你。” “可是,我不能让伊尔为我而死。” “姐姐,在进帐之前,我已经服下了剧毒,你就答应吧。” “赫连城,你怎么能······”楚向晚急怒攻心,有血从口中呕出。 赫连城大惊失色,他扶着楚向晚:“就是知道你不会肯,所以我只能这么做。这丫头现在已经身中剧毒,如果你愿意换血,到时候我们去天山找到那个怪人或许还能救这丫头,若是你不愿意,那她的结局就只会是死。” 楚向晚大口地喘着气,刚刚呕血让她浑身好像散了架一样,软绵绵地没有力气,她缓了缓说道:“傻孩子,你这是害了自己啊,万一找不到那个人,你也会没命的。” “姐姐,我相信大汗一定会想尽办法救你的,只要有时间找到那个怪人,我们就都会没事的。”伊尔笑了笑,这一刻,她再也不是一个小孩子了。 楚向晚终于点了头,不得不说,赫连城很了解楚向晚,其实选谁服毒都可以,可是楚向晚和伊尔的感情很好,此刻,哪怕不是为了自己,为了救伊尔,楚向晚也会同意换血。 伊尔离开以后,赫连城扶着楚向晚躺下,楚向晚背转过身不愿看他,赫连城叹了口气:“你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吗?你是我的女仆,你的命也是我的,所以,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死。” 楚向晚身体没有动作,却在赫连城掀起帘帐即将出去的时候幽幽地说道:“这一切本不应该发生,其实你把我带回塔塔是一个错误,既然是一个错误,为何不让它在适当的时候戛然而止呢?” “我不认为这一切是错的,就算是个错误,我也愿意一错到底,不会后悔今天所付出的一切。你好好休息吧,明天我请昆邪王为你们换血。” 赫连城离开了,楚向晚的意识又开始模糊,她昏昏沉沉地闭上眼,可是,即使是毒性的作用,她依旧在梦里见到了皇甫敬垚,只是,这一次,梦里还多了两个人,皇甫敬文和赫连城,三个人不停地在她身边说着什么,就好像要把她活生生地撕扯开,叫人头疼欲裂。 第一百零九章 换血 赫连城从楚向晚的帐子出来,并没有回自己的帐子,而是直接去了乌洛兰那里。门口还有守卫守着,乌洛兰的帐子里也亮着烛火,试问今晚又还有谁能安然就寝呢?赫连城进去的时候静悄悄的,帐子里一片狼藉,一看就知道乌洛兰回来,把这帐子里能摔的都摔了。 “我一早跟你说过她的事情,却没想到你会下这样的狠手。既然能为我选侧妃,为什么容不下一个她,阿兰,我越来越不明白你了。”赫连城走到乌洛兰的身后,语气平淡。 “是我看不懂你才对。赫连,自从这个女人来了以后,我们之间越来越疏远,你说我能为你选侧妃却为什么不能容下她,那是因为其他女人是用来生儿育女的,她却是来我和抢丈夫的,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 乌洛兰终于歇斯底里了,一口气把这些日子的怨气都发泄了出来。 “你说错了,”赫连城依旧平静,“她没有来抢,而是我的心一早就放在了她的身上。”有些话不如不说,因为说了会更加伤人。 “赫连,为什么,明明我才是你的妻子,你却为了一个女奴要和我翻脸?”乌洛兰的眼泪忍不住涌出来了。 “阿兰,我说过,照顾你是我的责任,这一辈子我不会让你受苦。” “可是你明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些,我要的是你真心的爱,你难道不明白吗?”乌洛兰站起来抱住了赫连城,声音全是恳求。 “对不起,感情不由得我控制,但是我可以承诺,你永远是匈奴最尊贵的汗妃。” “只要她死了,你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乌洛兰以为楚向晚服了九仙花的毒必死无疑,没有了这个女人,她就可以完全占据赫连城的心。 “她不会死,我也不会让她死。”赫连城这话是对乌洛兰说的,也是对他自己说的。 “你是什么意思?”乌洛兰察觉到不对劲。 “明日我就会带着她出去找解药。” “赫连,你不能这样,你是要丢下匈奴和我吗?”乌洛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赫连城。 “不,我说过,她是我的梦,但匈奴是我的命,我不会丢下匈奴,你,也不会。”赫连城郑重地说道,他盯着乌洛兰的眼睛,“你知道轻重,我不在的日子,希望你能够安静地待在这里。我也希望你能想清楚,我虽然对你有承诺,但若是一再越过我的底线,我也不会放纵不管。” 乌洛兰的眼睛里是绝望,看着赫连城的背影消失在帘外,她重重地跌坐在凳子上。 第二天一早,伊尔去楚向晚的帐子叫她,可是她已经完全陷入了昏迷,怎么叫也叫不醒。昆邪王说道:“让我来吧。”于是拿出了几根银针,扎进了楚向晚头顶的几个大穴,一瞬间,楚向晚被激醒了,人却半点力气也没有,眼下乌青,真的是中毒已深了。 赫连城扶着楚向晚,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昆邪王现在开始为你们换血,你不要担心,我会一直在这里看护你。” 伊尔和楚向晚的手掌被昆邪王划开了一道口子,两只手被交握在一起,赫连城坐在两个人的身后为她们运功,促使两个人的血混合在一起,这期间,安布司带人站在帐外把守,不让任何人知道帐内发生的一切,以免影响楚向晚她们换血。约莫过了两个时辰,终于将两种毒混在了一起,楚向晚的指甲和唇色都变得正常,人也清醒不少,可是现在伊尔身上的燕子掌毒进入到她的体内,与九仙花的毒一样,都是烈性的,互相在她体内冲撞,虽然她能够暂时延缓九仙花的毒性,但是燕子掌的毒会让她心口疼痛就好似有千万只蚂蚁钻心,所以,换血完成她已经痛得满头大汗。 伊尔昏了过去,楚向晚急着要起身看她,赫连城扶住她,昆邪王说道:“她中毒不深且时间尚短,昏过去是正常的,我会先让她服下一颗解毒丹暂时镇住毒性,只要你们能找到那个怪人,相信就能求得解药。” “你休息一下,今天准备准备,明天我们就出发去天山。”赫连城带着昆邪王离开,去了王帐。 安布司请来的心腹重臣已经等在里面了,赫连城进来就说道:“本汗要去昆邪谈些事情,你们在这里好好地看着各部落的动静,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及时送信去昆邪,明白了吗?” “是。”众人以为赫连城只是一次再正常不过的外出办事,所以立刻低头应道。 “大汗,你真的决定了吗?”昆邪王再一次问道,“天山虽然在我昆邪境内,可是离我的王庭却有不小的距离,天山上有隐士高人我知道,可一般这种人大多本领高强脾气怪异,万一你在天山出了什么事情······” “叔父,”赫连城的手搭在了昆邪王的肩膀上说,“匈奴是我好不容易才握在手里的,我还有父辈的宏伟愿望要去实现,您放心,我不会把自己的性命当儿戏。但我决定的事也从来不会反悔,她,我是一定要救的。” “好吧,我知道劝不了你,到时候若真的匈奴出了什么事情,我会在王庭放红色烟火示意,天山地势高,你一定能看到。明日我与你们一起出发,先送你们去天山,以免路上晚奴的身体发生什么意外你们救治不及。” “有劳叔父了。” “大汗,如果没有找到那个怪人,你······”昆邪王没有说下去。 “没有如果,我只相信人定胜天,我有预感,只要到了天山就一定能够找到那个怪人。” “我看得出来,这个女人对你来说很重要。” “如果真的上天要拿她的命,我会把她的尸体带回来埋葬在匈奴,生前我留不住她的人,死后就让她的魂魄留在匈奴陪我一生吧。”赫连城的声音很低沉,他虽然不希望最后的结果是这样,可世事难料,谁也说不准明天等来的会是什么。 一切都已准备就绪,赫连城挑选了安布司等二十名护卫,第二天一早,趁着天色微明,就带着楚向晚上路了。 第一百一十章 雪崩 赫连城带着楚向晚马不停蹄日夜赶路,一路上很顺利,整整十天刚好赶到了天山脚下。赫连城路上与楚向晚共乘一骑,起先楚向晚精神还好,可是随着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楚向晚身上的毒发作得越来越频繁,燕子掌的毒让她虽然看起来面色红润,却是心口疼痛与日俱增,手臂上的黑线也一直在向上延伸,马儿的颠簸、天气的恶劣,让她已呈油尽灯枯之势。 昆邪王在天山脚下和赫连城道别,他神色担忧:“大汗,昆邪还有许多事情等着我回去处理,我就不陪你一起上天山了。若是匈奴有什么要事,我会放出红色烟火通知你的,你万事小心。我还是那句话,如果找不到那个怪人,你也勿要在此多做逗留,毕竟生死有命,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造化。” 赫连城看着远处马上的楚向晚,点点头低声说道:“叔父,一路来您已经帮了我不少,您说的我都明白,知道应该怎么做。” 昆邪王点点头,和前来接他的侍卫离开了。赫连城转身回到楚向晚的身边,说:“我们上山吧。”楚向晚点点头。 山势陡峭只能靠走的,一行人走了大半天才到半山腰,赫连城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他低下头放缓了脚步,对身边的安布司说道:“小心点,这周围的气氛有些古怪。”安布司放缓脚步对后面的侍卫低语几句要大家小心戒备,手默默地放在了腰间的弯刀上。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楚向晚不解问道。 “这山上静得有些出奇,且到处都是白雪覆盖,很容易迷路,我们要小心有埋伏。”赫连城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低声说道。 果然,约莫走了半盏茶的时间,突然冲出了一批女子,所有人都是统一的装束,从头到脚都是白色,倒是和这个终年白雪的天山融为一体了。楚向晚觉得,怎么这样的装束似曾相识?没有人说话,赫连城却感到了浓浓的杀气。 “各位,我们此来是寻找一位懂医的老者,请问山上是否有这样的人?”赫连城以眼神示意安布司他们不要轻举妄动,也许这些人可以帮自己找到那个怪人。 可是这些白衣女子都没有说话,只是在听到赫连城的问话以后,摆起剑阵就把赫连城他们团团围住,只在一瞬,这些白衣女子纷纷举起手中的剑,向赫连城他们围攻过来。 赫连城一看对方下杀手,于是也拔出了刀,他把楚向晚护在身后,双方厮杀起来。安布司他们的武功与这些白衣女子差了好大一截,再加上她们的剑阵甚是厉害,十个人就像是一个人,根本无法攻破。赫连城的武功与皇甫敬垚相当,可是双拳难敌四手,还要保护楚向晚的安全,抵挡百招,败势渐显。 安布司等人都已被排在了阵外不得进入,白衣女子将赫连城和楚向晚围在镇中发动一轮又一轮的攻击,赫连城的身上已经受了不少剑伤。眼看着最后一击,所有人的剑都即将插在赫连城的要害,地面却晃动起来,越来越剧烈以致所有人都已经站不稳了,几个白衣女子互望一眼,纷纷收回手中的剑,向着同一个方向飞身离开。来无影去无踪,只留下了赫连城一行人身负重伤。 “赫连城,你怎么样了?”楚向晚扶住赫连城的身体,看他的样子伤势不轻。 这是楚向晚第一次主动关心他,赫连城的双眼亮了起来,勉强笑着回道:“不过是些外伤,不碍事。” “轰隆隆,”远处的声音就好像是在打雷,地面晃动地更加剧烈,能看见山顶有不少小的雪球向下面砸落下来。 “不好,可能是我们的打斗太激烈引来了雪崩。我们要立刻找个地方躲起来。”赫连城说完挣扎着起来,拉住楚向晚就往远处的山洞跑,其他人也互相扶着迅速地移动。可是众人身上都有伤,而且天山山势陡峭,雪球滚落的速度很快,不及反应,安布司他们已经被大雪冲得四散,有大雪向赫连城和楚向晚的头顶压过来,如果不能避开,明天早晨他们将会被覆盖在皑皑白雪之下,再也不见天日。避无可避,他们二人被裹在白雪之中,被大雪一路推移,滚到了山崖边上,收势不住,两个人都被冲了出去。 楚向晚闭上眼睛,心想,这一次谁也救不了他们了,可是等了半天,本来以为很快就会粉身碎骨,却并没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异样,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被赫连城抓着吊在半空之中。 赫连城已经身受重伤,可是他此刻紧紧地抓住山崖边的一块大石头,另一只手死死地拉住楚向晚的手,他望着楚向晚大声喊道:“别松手。” 可是这样的姿势并不能保持多久,楚向晚能感觉到,两个人的手心都已经出了一层汗,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往下滑。赫连城又重重地抓住了她,扯得楚向晚的手很痛,她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微微一笑:“赫连城,放手吧,你再拉着我只会和我一起葬身谷底,凭你的武功,一个人是能够爬上去的。” “你闭嘴,我说过,我不会再放手,我马上用内力先把你抛上去,然后我再上去。” “不必了,我早说过,这些年我累了,何必再连累你送命。只是请你上去以后一定要找到那个怪人,向他求取救治伊尔的解药。”说话楚向晚就使劲挣脱赫连城的手。 “楚向晚,你干什么?”赫连城高声叫着,他拼命拉住楚向晚的手,可是从手掌到手指,一点一点,两个人的手就这么慢慢地分开了。 两个人的手一分开,楚向晚就迅速地向下坠落,赫连城的双眼已经急得通红,他大声喊着“向晚”,可是,却再也见不到楚向晚的身影。 楚向晚重重地跌下来,头撞在了一块大石头上晕了过去。 赫连城拿出手中的弯刀,插在悬崖的侧壁上艰难地往下爬,一个时辰才让他最终爬到了崖底。赫连城挣扎着爬到楚向晚的身边,把她抱在怀中,只见楚向晚的额头上满是鲜血,“向晚,向晚,你醒醒,”任他怎么呼唤,楚向晚都没有半点反应。他抱着楚向晚起身,却终于因为身负重伤而力竭,也晕了过去。 第一百一十一章 获救 疼,浑身都像散了架一样疼痛,身上却觉得很暖,好像是置身春日。鼻尖还有隐隐地药香味,甚是好闻。赫连城缓缓地睁开眼睛,模模糊糊地有一个身影背对着他,地上支了一个架子,架子上放着一只药罐,此刻药罐正在咕嘟咕嘟地发出声音,难怪会有药香窜入鼻尖。 “嘶”,坐起身来,却因为支撑用力让全身大大小小的伤口疼了起来,赫连城倒吸一口凉气,坐着倚在了墙边。 “你醒了。”背对着的人终于转过身来,却是一名男子,年纪大概四十出头,却头发全白,眼神倒是锐利,赫连城现在警惕地很,于是立刻拿起了手边的刀。却在下一刻,刀松脱了手,滑落在地。赫连城都没看清对方的手势,只知道有银针飞过来,扎在了自己的手腕上,手上就全没了力气。 “怎么?伤成这样还想动刀?再乱动,你的武功可就废了。”这名男子笑着说道,慢悠悠地走到了赫连城的床边。他握住赫连城手腕上的经脉,眯眼看了看赫连城的面色,继续说道:“恩,底子好,倒是没什么大碍,你可比那个女子的情况要好得多了!” 一听到“女子”,赫连城立刻下床抱拳问道:“请问您说的是和我一起跌下来的那个女子吗?”这次赫连城礼貌许多,这个男子的武功和气度都不是凡人,听他话的意思也看出来楚向晚中了毒,也许他能救楚向晚。 “是,她在隔壁的房间由我的师妹照料着。” “我去看看她。”说着赫连城就开门去了隔壁。 门半掩着,赫连城刚要推门进去就被这个男子拦住了,他轻轻地敲了几声门,咳嗽一声说道:“师妹,我们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屋子里有一个女声回道。 推门而入,赫连城不敢再鲁莽,他耐着性子跟在这个男子的后面进了屋子。 走到近前,才看见楚向晚静静地躺在床上,脸色又变成之前的那种青黑色了,赫连城神色一暗,本来换血以后楚向晚身上的毒延缓了两天,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寻找那个怪人,可是他们昨日在山上被人围攻又跌到这里,看看时辰又过了一天,如果在明天子时之前还不能找到那个怪人,恐怕楚向晚她就······ “人怎么样了?”这个男子轻声问道。 “依旧昏迷,毒性太深,她是不会醒的。”说话的是之前让他们进来的那个女子,也是一身的白衣,长得倒不是不漂亮,只是脸上有一块很难看的疤,对这如玉的容颜是致命的影响。可是这女子倒是淡定,对这块疤不遮不掩,和这个男子说话显得很是自然,这个男子看她的眼神也全是欣赏爱慕,赫连城心里想:看来这二人彼此心里互相爱慕。 赫连城此刻关心的是楚向晚的身体状况,他焦急地问道:“请问二位如何称呼?” “我叫洁冉,这是我师兄泽从。”说话的是那名女子。 “洁冉前辈,泽从前辈。”赫连城抱拳。 “你为何带这姑娘来这天山?”洁冉继续问道。 “她中了九仙花和燕子掌的毒,下毒之人说九仙花的毒是天山附近的一个怪人给他的,所以我就带着她来找这个怪人,希望能得到解药。” 听完赫连城的话,洁冉和泽从互相看了一眼,却是泽从说话了:“那你们又是如何跌落到这里的?” “有一批白衣女子围攻我们,打斗激烈引发雪崩,我们就摔下来了。” “相见即是缘分,我们这里还从未有外人涉足。你先好好养伤,至于这姑娘······”泽从皱了皱眉没有说下去。 “二位隐居在此,必是世外高人,求二位前辈救她。”赫连城再次抱拳。 “不是我们不想救,而是这九仙花的毒我们也解不了。”泽从解释道。 “师兄······”洁冉想再说什么,却被泽从抬手制止,两个人突然一起出去了。 房内只剩下赫连城和楚向晚,赫连城坐在楚向晚的床边,楚向晚的额头因为之前跌下来撞到石头流了不少血,虽然被洁冉包扎过,可是还能看见洇出的血迹。赫连城抚上楚向晚的脸,低声说道:“向晚,你相信我,我一定不会让你死的,哪怕是赔上我的命。” 赫连城一直以为在他的心中最重的是匈奴,所以昆邪王劝他的时候他总说自己知道分寸,可是,经过昨天的事情,他发现自己错了。看着楚向晚松开他的手向崖底坠下的时候,他简直要疯了,撕心裂肺的痛他第一次体会到,却也在那一刻明白了,楚向晚在他的心里不比匈奴轻,甚至他当时只想和楚向晚一起而忘记了匈奴还有许多人和事在等着他。 静静地在屋子里陪着楚向晚,屋外有些声音,似乎是洁冉和泽从有些争执,不过听不清说了什么。天色完全暗了下来,有人推门而入,是洁冉。她端着一碗药给赫连城说道:“你该吃药了。” 赫连城接过说了声“谢谢”,一仰头喝完了。 “这姑娘是你什么人?”洁冉没有离开,而是坐了下来,为楚向晚换额头上的纱布。 “她是我此生至爱之人。”赫连城答得简单。 洁冉的手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这位姑娘确实倾城倾国。”言下之意是赫连城爱上的是楚向晚的美貌。 “前辈,我并非因她的容貌而爱她,就好像您的师兄也对你的容貌不在意一样。” “放肆,你居然出言不逊!”泽从进来了,听到赫连城的话他生气地呵斥道。 “师兄,你让他说完。”洁冉喊了一声泽从,让他暂息怒火。 “泽从前辈勿要动怒,我并没有不敬的意思,只是想说,若是真心喜欢,又怎么会在乎外表是什么样。” “若是我说她身上的毒可以解,只是解毒的代价是毁去容貌你也愿意吗?” “果真?好,求前辈即刻为她解毒。”赫连城的眼睛又亮了。 “好,这可是你说的。”洁冉从袖中掏出了一盒黑色药膏,味道甚是难闻,她把它抹在了楚向晚的脸上,又点了她周身的几处大穴不让她乱动,一个时辰以后,楚向晚居然睁开了眼睛,向赫连城他们望了过来。 “向晚!”赫连城走上前,他仔仔细细地把楚向晚从头看到脚,高兴地说:“你终于醒了!”这一刻,他几乎不相信这居然是真的,却全然没有注意楚向晚脸上斑斑驳驳地黑色疤痕,只是一直望着楚向晚开心地笑着。而洁冉和泽从站在一旁观察者这一切,也露出满意的眼神。 第一百一十二章 试探 楚向晚睁开眼睛看着周围的三个人,此刻一个男人还抱着她,她推着抱住她的男人,斥道:“你是谁?男女授受不亲,快放开我!”又眼神陌生地指着洁冉和泽从:“你们又是谁?这是哪里?” 这一刻,赫连城的脸色变了,“向晚,我是赫连城,你——不认得我了?”赫连城焦急地问道。 “什么赫连城?我不认识。向晚又是谁?难道是我的名字?”楚向晚的话里全是问题,可最大的问题似乎是她连自己也不记得了。 “之前的事你全不记得了吗?” “之前······”楚向晚转动着眼睛,许多画面凌乱且模糊地闪过,根本来不及抓住,“我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啊!我的头好疼!”楚向晚抱着自己的头大喊出来。 “向晚,你怎么了?”赫连城心疼楚向晚,紧紧地抱着她紧张地问道,他在楚向晚的耳边轻声安慰道:“不要再想了,不要再想了。” 慢慢地,楚向晚才安静下来,她抬起头无助地问赫连城:“为什么我的脑子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我到底是谁,这到底是怎么了?” “这······”赫连城一时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这样的状况,他只能安抚着楚向晚的情绪说,“你不要害怕,你叫楚向晚,是我的妻子,我叫赫连城。” “妻子?为什么我一点印象也没有?为什么?”楚向晚又开始敲着自己的脑袋,可是依旧什么也抓不住,似乎是有这么一个名字在脑海中闪过,可是她居然成亲了吗?面前这个男人就是她的丈夫?头又开始痛了,好像有重物在敲打脑仁,异常痛苦。 “向晚!”赫连城抱着楚向晚,却依旧减轻不了楚向晚的痛楚。 泽从上前握住楚向晚的脉搏,楚向晚却突然不由自主地吐血,他立刻点了楚向晚的穴道,楚向晚又昏了过去。 “你们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为何她用了你们的药病状更加严重,现在还吐血了,你们到底在图谋什么?”赫连城拔出身上的佩刀,指着洁冉和泽从质问道。 “放肆,我们救了你们,你居然还敢拔刀相向!”泽从怒道,挥动了袖口,数枚银针射出。赫连城身上还有重伤,若在往日还能避开,现在却是半点功力也使不上,只能看着这针向他面门飞来。 幸好,洁冉及时出手,也只不过是几步挥了挥衣袖,就将所有的银针都接下来打在了一旁的墙上。她看了一眼泽从:“师兄,何必动怒?”她又对赫连城说道:“你跟我出来,我有话要对你说。”留下泽从在屋子里看着楚向晚。 “你们······”赫连城刚想问,却被洁冉抬手制止。 洁冉盯着赫连城:“你也看到了,她现在面貌全毁,许是老天爷有心帮你,让她因为头上的伤失去了记忆,你正好可以撒手不管,就此丢下这个累赘,没人会责怪于你。” “前辈居然会说这样的话,真是让人‘刮目相看’。”赫连城说这话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语气里也有责备的意思。 “这是人之常情,你选择放弃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看得出来,你是个成大事的人,恐怕外面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你去处理。”洁冉没有生气,依旧“劝说”赫连城放弃。 “这个女人我不会放弃,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前辈,如果你再说这样的话,不要怪我无礼了。”赫连城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人。师兄,你说呢?”洁冉微笑着点点头,对后面从屋子里出来的泽从说道。 “我倒真的希望你是一个薄情寡义的好色之徒。”泽从这话是对赫连城说的,语气里却有许多的无奈叫人不解。 “两位前辈到底在说什么?”赫连城直觉两个人都是话里有话。 “这位姑娘的毒我并没有治好,刚刚所为只是为了试你是否真心喜欢这位姑娘。”洁冉解释道,“既然你已经给出了我要的答案,我自然会帮你。” “前辈,是我鲁莽了。”赫连城此时方才明白之前的种种,他低了头请求道,“劳烦前辈救她,我感激不尽,日后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前辈尽管吩咐。” “我救她只为你的一片真心,刚刚这姑娘醒来,虽然面容已毁可是你却并未在意,甚至你明知道自己不是我们的对手,为了这位姑娘还是对我们拔刀,可见你对这位姑娘确实情深之至。”顿了顿,洁冉继续说道:“不过你也不要高兴得太早,能救她的是我的师兄,不是我。” “请前辈······”赫连城刚抱拳就被泽从止住了。 泽从摆摆手,脸上没有半点笑容:“你不用求我,并不是我来救她。” 赫连城的脸上满是不解,可是泽从却不再说话。洁冉继续说道:“我还有一位师兄宇煌,大概就是你口中的那个怪人。” “原来果真有这个人,居然还是洁冉前辈的师兄。”赫连城的脸上露出了高兴的神色,似乎已经看到了楚向晚痊愈的样子。 “你们昨日被一批女子围攻,就是我师兄的门下。他性格不好,但凡有人上山向他求医,他必会让门下弟子列阵围杀,若是你们有人逃得出她们的剑阵,才有机会见到他。可惜这么些年,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他的剑阵之中。我和泽从师兄一直隐居在此不问世事,是因为我们和宇煌师兄有些心结,所以不希望他知道我们也在天山,不过既然你们误打误撞来到我们这里,看来老天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洁冉看了一眼泽从,那表情似乎是解脱还有别的什么。 “师妹,你······”泽从欲言又止,他对着赫连城说道:“当初我真的不应该救你们。”说完就进了自己的屋子,再无动静。 “我之前给那位姑娘敷的药膏让她吐了不少毒血,暂时护住她的心脉让我们有时间去找宇煌师兄帮忙。你坐下吧,不如听一听我们的事情。”洁冉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赫连城也常常舒了一口气,既然洁冉这么说,想来楚向晚是有救了,于是他也坐了下来。 洁冉看着初升的月牙,回忆着前尘往事,似乎这件事情有几辈子那么遥远,需要慢慢回忆。 第一百一十三章 前尘往事 “宇煌师兄、泽从师兄还有我是同出一门的师兄妹,我们少时就一起在天山上的齐微宫学艺,宇煌是大师兄,泽从是二师兄,我是最小的师妹。宇煌师兄无论是武功还是医毒造诣都远在我和泽从师兄之上,连师父也说宇煌师兄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迟早有一天他会青出于蓝。本来我们三人每天练武学医,日子过得很是开心,直到有一天宇煌师兄向我表明情意,当时我和泽从师兄两情相悦已经定下白头之约,我不愿伤害宇煌师兄就一直和泽从师兄瞒着他。后来宇煌师兄下山历练,我和泽从师兄在师父同意的情况下成亲,准备成亲以后就离开师门从此隐居,却不想成亲当日宇煌师兄回来,他认为是泽从师兄从中作梗骗取了我的感情,于是和泽从师兄大打出手,天山不少弟子为了阻止他们身受重伤,死伤过半。泽从师兄不是宇煌师兄的对手,师父为了救泽从师兄也被宇煌师兄重伤,最后离开人世。” “后来呢?宇煌前辈想是不会轻易放过你们,你和泽从前辈又为什么会住在了这天山崖底?”赫连城徐徐说道。 “宇煌师兄向来性格癫狂狷介,觉得自己受人摆弄岂会善罢甘休,师父离世他没有半点愧疚,反而把我和泽从师兄分开关了起来。他一直认为我对他有情,认为我被泽从师兄的花言巧语所蒙骗,所以从未对我严辞责备。我求他放过泽从师兄,却换来他更大的怒火,最终他忍无可忍在泽从师兄身上下毒,我为了救泽从师兄服下了本该给他的毒酒,泽从师兄为了救我花去半生内力一夜白头,可我还是因为那毒损毁容颜,留下了可怖的伤疤。”洁冉转头看向泽从屋内透出的烛火,语气伤痛。 “你们这样的深情被宇煌前辈看在眼里,焉能不发狂?” “是,宇煌师兄直到那时才真正明白我和泽从师兄是两情相悦,他大受刺激,练功走火入魔一夜发狂,几乎杀了齐微宫所有的弟子,最后我和泽从师兄趁乱离开,就在这天山崖底隐居了二十几年。” “情之一字,叫人生死相许,三位前辈都没有错,不过是造化弄人。”赫连城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于是问道:“前辈,照您的意思,你和泽从前辈一直避见宇煌前辈,此次你带我们去求医,宇煌前辈恐怕会拒绝。” “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有什么不能化解的,而且我想他对我始终心存愧疚,不会不愿帮这个忙。” “难怪泽从前辈一直不高兴,我们的出现,恐怕会打破你们多年的平静。”赫连城有些歉意。 洁冉摇摇头:“有些事情是天意使然,不是你们也会有别的事情牵引我们和宇煌师兄再见,而且,我也不希望再有相爱不能相守的悲剧发生。” “两位前辈虽然受了不少痛苦,所幸也终成眷属。”赫连城安慰道。 “眷属?”洁冉念着这两个字,“我和泽从师兄并未成亲,我容貌已毁,又让两个男人为我几乎毁了师门数百年的基业,连师父也因为此事离世,一个罪人,如何配得到幸福,我只愿终身在这崖底忏悔,和泽从师兄扶持到老,已经于愿足矣。” “前辈······”赫连城也沉默了,真正的当事人才能体会其中的辛酸苦楚,此时他无论说什么都是一个局外人的隔靴搔痒罢了。 “请问前辈,我们何时可以去齐微宫?”赫连城又转回了正题。 “明日一早,我们就去齐微宫。”洁冉已经做了决定,楚向晚的毒也真的不能再拖了。 “好,有劳前辈了,赫连城在此谢过。”赫连城回到了楚向晚的屋子,坐在她身边就这么一直望着她,他握起楚向晚的手轻声说:“爱一个人真的会让人痴怨癫狂,这一点我信,如果有一天你真的离我而去,我不会比宇煌前辈更理智。”这话楚向晚听不见,可是赫连城却像是说出了一句誓言,只不过这句誓言成真的那一天,又会引来多少腥风血雨和愧悔终生,又有谁预料得到呢? “师妹,你真的要去齐微宫找他?”泽从终于从屋子里出来了,洁冉没有看他,只是背身看着月亮。泽从站在洁冉的影子旁,担忧地看着地上,二十年后再相见,不知道又会掀起什么样的风波。 “师兄,你应该明白,我们三人之间的事情并没有真正了结,也是时候了,你说对吗?”洁冉缓缓回过身,在泽从的眼里,她还如二十年前一样温婉动人。 “那好,我陪你一起去。”泽从一早就做了决定。 “不,师兄,你不要去,宇煌师兄不会拿我怎么样,可是你,看他训练的剑阵就知道他这些年的功力又精进不少,你去,我怕他会······” “你不是说冥冥之中早有注定吗?而且,这件事情若是想了结,没有我怎么‘结’?”泽从握住了洁冉的手,继续说道,“所以,这一次,师妹,我不能听你的。” 洁冉突然笑了,那条可怖的疤痕并不能影响她的美,那是由内而外散发的一种淡然安逸的气质,她回握泽从的手说:“好,该来的总要来,无论如何,我总和师兄一起就是了。” “好。”泽从也笑着看着洁冉,这一刻月下的二人不是夫妻却胜似夫妻,相守相知比任何名分上的肯定要来得实在得多,这世上有太多的不得已和苦衷,可即使这样,许多人依旧为了“爱”这个字赴汤蹈火,在所不惜,赫连城是,这天山上恩怨纠缠的人就更加是了。 赫连城在楚向晚的身边坐了一整夜,天明时分,他醒了,看看楚向晚,依旧是沉睡在梦中,想把她叫醒,却被洁冉制止了:“她昨晚被师兄点了穴道,是为了延缓毒发,况且她现在记忆全失,醒来对解毒于事无补还会让她自己痛苦疑惑,不如待她身上的毒解了以后再为她解穴,医治她头上的伤。” 赫连城点点头,抱起昏迷中的楚向晚,和洁冉一起来到了屋子外面,泽从已经等着他们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故人重聚 “这是提升功力的药丸,你身上的伤不轻,你吃下它,才能带着这位姑娘一起上去。”泽从掏出一粒药丸,让赫连城服下。 果然,服下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赫连城已经觉得丹田内有一股热流在向四肢百骸蔓延,真气在体内慢慢凝聚。洁冉和赫连城一人一边拉着楚向晚的手,提气向崖顶飞,中间他们借着崖壁上凸出的岩石和伸出的藤蔓,灵活地轻点几步一路向上。因为楚向晚的昏迷,洁冉和赫连城多花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到了崖顶。一上去,居然看见泽从和一帮人在对峙,此时泽从已经要提气使出银针,赫连城立刻上前阻止道:“请前辈手下留情,这是我的属下。”泽从立刻收了手。 “主人,终于找到您了!属下该死,让您受惊了!”安布司看见赫连城的眼神,明白他暗示他们不要暴露身份,所以改了称呼,齐齐跪在地上请罪。 “你们起来吧。我和夫人并没有什么事,你们如何了?”赫连城重重地说了“夫人”两个字来提醒安布司楚向晚的称呼。 “虽然伤不轻,但是性命无忧,谢主人关心。” “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去齐微宫吧。”洁冉出言提醒道。 一行人到了山顶已接近黄昏,这一路倒是太平再也没遇见那群白衣女子,可在齐微宫的门口,这群鬼魅一般的白衣女子又出现了。依旧是列阵围杀,不过这一次,在阵内的是洁冉和泽从,他们让赫连城一行人退在一边不要轻举妄动,十名女子挥动手中长剑如同毒蛇吐信,让人无从防御,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上的什么地方会被重伤,这就是她们的战术,先让你的内力消耗殆尽,然后再下最后一击取人性命。可是泽从和洁冉却不疾不徐,看着这群女子的招式,泽从将内力灌注银针之中,在这些女子还未察觉的时候就打在了她们的手臂上,长剑应声落地,洁冉又施展凌波微步,几个身法移动已经在这些女子的身上点穴,让她们动弹不得,泽从一用内力向四周打去,这些女子就纷纷飞了出去。这过程很快,不过就是半盏茶的时间,叫赫连城也暗暗心惊他们的武功早已入化境。 齐微宫的门缓缓地开了,许久,有人从里面走出来,只是一人,气势霸道、身长伟岸,想必武功也是深不可测,他踏过的每一寸地方,积雪都在顷刻化成了水,他本来周身散发出戾气,却在看到蒙着纱巾的洁冉时戾气突然就四散化开,这个人愣愣地,只是一直盯着洁冉。赫连城心想:这个人,应该就是宇煌。 “师妹,真的是你吗?”声音粗噶,似乎是因为激动而改变了往日阴冷的声调。宇煌痴痴地看着洁冉,似乎这天地间只余下他和她两人。 “大师兄,别来无恙。”洁冉轻轻地开口,那声音虽然平静,可是赫连城还是听出了里面那一丝半点的叹息,这么多年的恩怨情仇一下子要去面对,叫人心如何还能波平如镜。 “师妹,你终于回来了。你······”宇煌还想继续问下去,却看见他最不想看见的人——泽从,他立刻变了脸色,大怒道:“你来干什么?今天你既然来了,就别想再活着离开。”话音刚落,宇煌就催动内力向泽从发出一掌,泽从也不示弱,立刻回掌还击,二人立时缠斗在一起,这是百年难得一见的高手过招,天色昏黄不清,耳边烈风狂笑,只有两个人你来我往带起的簌簌落雪在眼前飞舞,招式之快,也许只是一眨眼,就已经变换了数十招。两个人打得难舍难分,但赫连城看得出来,如果再来百招,想必泽从就会落于下风败在宇煌的手上。 有白色绸带从腰间打出,是洁冉,一条白绸散去了二人纠缠的真气和内力,随着绸带的应声而裂,两个人终于收手了。 “大师兄,我们的事不如容后再解决,我今日来,是想请你救一个人。” “什么人?”宇煌虽然和泽从动手了数百招,却是面色没有半点变化,气息也平顺沉静,果然是高手。 “是她。”洁冉指了指赫连城怀中的楚向晚。 “师妹,你跟我进来。”宇煌并没有看楚向晚,而是让洁冉独自跟他进齐微宫。 “师妹······”泽从喊出了声,眉头紧皱。 “怎么?还想跟我打,你别忘了,你不是我的对手。”能看得出来,宇煌一面对泽从全身就散发出浓浓的戾气和杀意。 “师兄,无妨,我随大师兄去去就来。”洁冉向泽从摆摆手,就跟着宇煌进去了,大门又缓缓地关上。泽从盯着那道门,什么都没有再说,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师妹,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还回来?”宇煌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是遮不住的痛苦。 “天意如此,我只是顺命而行,就好比当初我和二师兄相恋一样,不过是天意·····” “不要再说了!”宇煌打断了洁冉的话,这些年他无时无刻想着的师妹依旧对泽从一片深情,叫他如何不恼怒。 “我以为这么多年大师兄应该已经放下了。”洁冉的语气里是淡然。 “我也以为自己放下了,这些年我足不出户在齐微宫练功制毒,心无旁骛,可是刚刚看见泽从,我还是忍不住想杀他。”宇煌的口气像冰,可见这些年他的心已经变得如铁一样硬。 “大师兄,是否可以先救外面的那位姑娘?”洁冉转了话题,此刻楚向晚性命危在旦夕,救楚向晚才是当务之急。 “我为什么要出手?我齐微宫的规矩是救一人杀一人,想让我救她,就必须献上一条人命。”宇煌背着手冷冷地说道。 “大师兄,可否为我破一次例,好歹我们也是师出同门,就当是——对当年我毁容的补偿?”宇煌转身的一刹那,洁冉揭下了脸上的面纱,可怖的疤痕就这么突然呈现在宇煌的眼前,他大惊失色向后退了几步,当年的事情又在他眼前浮现,似乎此时才想起洁冉因为他的毒而毁容。 许久,宇煌望着洁冉的脸,说不出话来。 第一百一十五章 解毒 “师妹,我对不起你。”许久的安静之后,宇煌气息不稳,说出了这么一句话。也许现在已经没什么事情可以影响他的情绪,除了洁冉。 “好,我就答应你这一次。”宇煌终于点头。 齐微宫的门又开了,洁冉和宇煌一起出来,泽从走上前,说道:“师妹,怎么去了这么久,你没事吧?” “没事,大师兄已经答应救向晚姑娘了,我们先进去再说吧。”见宇煌看到泽从又要发作,洁冉眼神瞟了一下宇煌,他立时忍耐住了。 赫连城抱着楚向晚上前低头说道:“多谢宇煌前辈出手相救。”宇煌没有理他,转身就进了齐微宫。 “她中了什么毒?”进了大殿,宇煌开口问道。 “九仙花,似乎还是大师兄你赠与的此毒。”洁冉淡淡地说道。 “怎么会和我有关?”宇煌不解,过了一瞬他恍然大悟,声音又变得冰冷,“当年你离开时我正走火入魔,下山找你却因为经脉重创倒在路边,有人经过救了我,于是我以九仙花之毒相赠。” “原来,冥冥之中还是因为我,此来求医是我欠向晚姑娘的。”洁冉没想到当年的事,使得一个无辜的女子在今日差点性命不保。 “这件事和前辈无关,前辈勿要自责,若真要追究,她是因为我而受此劫难。”赫连城宽慰道,这毒不过是个引子,如果不是因为他对楚向晚的感情而让乌洛兰心生嫉恨,这毒又怎么会到了楚向晚的身上。 “原来,你和我们一样不堪。”宇煌语气里是嘲讽,还有愧悔,他说的“我们”还包括泽从,明明都是深爱眼前的师妹,却因为他们二人相争让洁冉面容尽毁。洁冉回头看了一眼泽从,眼睛里是释然和安慰。 “你们跟我来吧。”宇煌带着他们几人去了闭关的密室。 楚向晚被放在了密室之中的白玉冰床上,是齐微宫的建派师祖们合力用内功将天山顶上千年不化的积雪改变性状打造而成,齐微宫的内功属火性,白玉冰床寒气逼人,因此掌门闭关都需要在此练功,以防走火入魔。九仙花生于沙漠却生长地异常妖艳,其性亦属火毒,楚向晚躺在这上面,可以稍稍减缓毒在体内的游走,也方便宇煌的治疗。 “她身上还有什么毒?”宇煌为楚向晚把脉,抬眼问道。 “是燕子掌,当初为了延缓毒性赶到天山,只能以燕子掌的毒血注入体内。”赫连城回道,看宇煌的表情,他觉得事情似乎有些棘手。 “本来九仙花之毒我只需用独门炼制的解药就可以解,可是现在又有燕子掌的毒在她体内相生相克,我需得先把九仙花的毒控制在四肢,然后用内功把燕子掌的毒逼出体外。”宇煌说得清淡,却让洁冉暗暗皱眉。 “大师兄,这过程凶险非常,你的内功属火,九仙花性火,你用内功控制九仙花也许会遭到反噬,且逼出燕子掌的毒需要耗费不少的真气,这样一来,别说向晚姑娘的身体承不承受得了你这么多的功力,就是你自己也容易走火入魔,伤及心脉。”洁冉担忧地说道。 “无妨,有白玉冰床镇压火性,虽凶险我也能够掌控。”宇煌的功夫已入化境,他确实可以最后解了楚向晚的毒,可是这过程有一个闪失就是两条性命堪忧。 “不如······”洁冉提议道,可还没说完就被宇煌打断。 “不需要。”宇煌似乎和洁冉打起了哑谜,让赫连城不明所以。 “大师兄,二师兄的银针是独门秘技,由他用银针将九仙花的毒控制在四肢你不需分神,才能专心逼出燕子掌的毒,这能保证你和向晚姑娘都安全,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原来,宇煌一早知道洁冉会说什么,才一口回绝她的提议。 “不需要。”依旧是刚刚的三个字。 赫连城心内焦急,看泽从的样子,也不想和宇煌联手,可是楚向晚危在旦夕,不能由得此时还有意气之争,于是他开口道:“两位前辈是否可以为洁冉前辈暂时放下旧怨,她此来的目的是救人。” 洁冉也开口:“能否求两位师兄让我能减轻一些罪孽,不要再有无辜之人因我丧命。” 一听这话,宇煌和泽从不约而同地点点头,宇煌朝泽从不客气地说道:“那我们开始吧。” 全程由赫连城和洁冉护法,泽从从手中打出数十根银针扎在了楚向晚身上的几处大穴和手脚的主经络上,宇煌坐于楚向晚的身后,催动内力将真气灌于双掌,用力重重地击在楚向晚的后背之上,楚向晚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加上洁冉之前为她敷药脸上留下的黑色疤痕,看上去阴森可怖。她额头不断有汗珠滴下,面色异常痛苦,体内的热毒、冰床的寒气以及宇煌霸道强劲的真气,在她体内左冲右突,实非常人所能忍。赫连城在一旁看着,心揪得紧紧的,床上躺着的是他心爱之人那,却因为他受这样的痛苦折磨。 两个时辰,宇煌的脸色也因为内力损耗过甚而变得疲累,不过,楚向晚体内的燕子掌终于被逼出来了,她从口中吐出黑色浓稠的血液,宇煌收掌,泽从也收了银针,楚向晚倒下倚在了赫连城的怀里。宇煌从一旁的架子上取下一个盒子,交到赫连城的手中,说:“世人知道九仙花此毒的就很少,知道九仙花的根茎能解百毒的更是寥寥无几,这香是我用九仙花的根茎晒干碾压后制成的,接下来的三天你每天在她的身边点上一支香,三天后她身上的九仙花之毒就能解,脸上的疤痕也会自然消失。” “多谢前辈相救之恩。”赫连城抱拳说道。 宇煌摆摆手:“你不用谢我,我救她是因为师妹。” “前辈,当初有人服下燕子掌将毒血注入向晚体内,您能否赐药相救?”赫连城想到了伊尔,若是楚向晚醒来知道伊尔为救她而死,一定会痛苦愧疚,他不能不为她着想。 “这里有一瓶药,可以解燕子掌的毒,你拿去吧。”宇煌顺势丢给了赫连城,他功力大耗需要回房休息,临出门前回头对泽从说:“我们的事也该解决了。” 泽从背手回地淡定:“随时奉陪。” 第一百一十六章 决定 虽说身上的燕子掌毒已解,可是楚向晚这三天过得并不轻松。赫连城每天都要为她点一支香,这香虽能解毒,却会让人梦中出现幻境,楚向晚已经失忆,脑子里因为这香不断闪现曾经的人和事,全是断断续续地碎片,无法拼凑成一个完成的故事,楚向晚只知道,这个梦里的故事并不美好,人事纷扰让她根本无法真正入眠,终于,在最后一天香燃尽熄灭的那一刻,楚向晚伴随着噩梦惊醒。 猛然睁眼,打量这屋子,似乎和前次醒来时的样子不同,这又是身处何处?转头向身边看,手被人握在掌心,很暖,床边有人侧头斜倚闭目而眠,似乎人却还是前次醒来见到的那个男人,“夫君”两个字突然冒了出来,楚向晚缩回手,却惊动了身旁浅眠之人。 “向晚,你终于醒了!”赫连城醒来即见剪水双瞳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他大喜过望,立刻起身将楚向晚紧紧抱在自己的怀中。宇煌果然是医毒圣手,说楚向晚第三天夜间会醒来,她就真的醒了。绝尘面庞不留半点疤痕,又是曾经那个让人望之神往的秀丽佳人了。 “你放开我!你弄痛我了!”楚向晚对于这样的亲近很是抗拒,赫连城太过激动勒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了,也许是一时间的慌乱,让心喘不过气来。 “哦,是我太高兴了。”赫连城松开楚向晚,抱着她的双肩上上下下地检查着,“向晚,你觉得怎么样了?身体还有哪里不适?” “这是哪里?”楚向晚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这一切对她来说都很陌生。 “这是齐微宫,两位前辈带我们前来求医的。”赫连城看楚向晚的神色,忐忑问道:“你是否还是什么都记不起来?” 楚向晚抚着自己的额头,甩了甩头,皱着眉头说:“脑子里一片混乱,你既然说是我的夫君,是否可以告诉我我的身世来历?” 赫连城轻拍楚向晚的肩膀,面色平静地说道:“现在夜已深,你身上的毒刚解,需要好好休息。” “等等,我······”楚向晚还想再问,却听见门“吱呀”一声开了。 “你果然醒了。”是洁冉,她算准了时间前来探望,和她一起进来的还有泽从,他们的出现打断了楚向晚的问话。 “有劳前辈为向晚检查一下。”赫连城请求道。 泽从握住楚向晚的脉搏,抬头说道:“毒已清,已无大碍,只是身体虚弱,好好调养一阵子即可恢复。” “可是她依旧没有恢复记忆。”赫连城说这话的时候有一瞬间的失神,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洁冉解开楚向晚头上的纱布,细细看了伤口,说道:“她额头的伤已经好了,可是撞伤头可能导致脑内血块凝聚,因此影响了她的记忆。若是要恢复记忆,只能等脑内的血块自行散开。” “此次多谢前辈的相助,赫连城再次谢过两位前辈。”赫连城低头真心说道。 洁冉笑着说道:“这是我和向晚姑娘的缘分使然。况且你对所爱之人的关怀和执着也让我感动,救向晚也是成全你的一片痴心。” 楚向晚低下了头,洁冉的话她能听出,赫连城这些日子对她的照顾和付出。她抬头对赫连城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向晚,你实在不需要这样客气。”赫连城扶着她的肩膀。 洁冉和泽从离开了,楚向晚躺下,赫连城要在一旁守护她却觉得尴尬,她说:“你回房歇息吧,你在这里我无法入眠。” 赫连城静静地看着她,终是点点头:“来日方长,你好好歇息吧。” 出了房间,泽从望着洁冉的背影低声说道:“师妹,解决了这位姑娘的事情,我们······”欲言又止,泽从担心此次宇煌再伤害洁冉。 “师兄,万事自有其缘法,我们默默承受就是。”洁冉其实是这三个人里最洒脱的,可也是痛苦的。 赫连城虽然答应离开,却并未远离楚向晚的屋子,而是在屋外静静地坐着,他抬起头看着月光,天山终年白雪不化,此刻泛着泠泠月光倒是更显孤寂,洁冉和泽从的对话落在赫连城的耳里,让他思绪纷乱,心里终于做了一个决定,也正是这个决定,让他在日后与楚向晚的纠葛更加难以理清。 还记得楚向晚中毒之时赫连城为了激她求生,允诺她若是解毒就放她回大周。楚向晚的毒已解,如果她没有撞伤头,也许这几日就是他们最后相处之期,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楚向晚的身边,发觉自己根本不可能实践当日的诺言,心甘情愿地放她离开。所以,楚向晚在崖底小屋醒来忘记自己的那一刻,他的心有一丝庆幸,当时不假思索地,他已经撒了一个今世都难以弥补的大谎。楚向晚一直问他自己的来历,直到这一刻他终于决定,隐瞒一切,让楚向晚真正成为他的女人。洁冉说“万事自有其缘法”,他却不是一个听天信命的人,楚向晚不能被任何人夺走,他不会像宇煌和泽从那样,让自己和自己爱的人痛苦一生。可是他没想过的是,一旦楚向晚恢复记忆,他们的关系会让楚向晚多痛苦,楚向晚又会有多恨他。此时,他只知道自己不能放手。 楚向晚第二天一早醒来,就看见赫连城已经站在她的床边了。那样凝望深情的眼神,楚向晚终是扭过头去,似乎如果不那样做,心上的压抑会让她喘不过气来。平息了心内的不适,楚向晚起身下床,她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赫连城不在意地笑了笑:“一早就来了,见你睡得好,不忍心叫醒你。”其实他撒了谎,昨夜他并未离去,半夜楚向晚睡熟了他就一直坐在床边看着她。 “我来就是想告诉你你的身世。”赫连城主动开口。 “我想出去走走透透气。”就在赫连城即将说出她最想知道的事时,她自己开口打断了。近乡情怯,有些事情明明即将揭开面纱,她却有些不敢面对了。 “好。”赫连城点点头,为她披上纯白狐狸毛披风,带着她出门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约定(上架了,求首订~) 漫无目的地逛着,却在走到正殿前的空地时,看到宇煌独自站在殿前的一颗雪松下,身影孤凉。只不过是轻轻的脚步声,宇煌就已经听到动静转过身来,赫连城握住楚向晚的肩膀上前,却被楚向晚轻轻地避开了,宇煌看在眼里,没有说话。 “还未多谢前辈相救之恩。”赫连城谢道。 宇煌摆摆手:“你无须谢我,这一切我只是为了师妹。” “晚辈明白,前辈对洁冉前辈一直留情至今,实属难得。” “情?是情是恨还是愧疚,连我自己都分不清,你又怎么知道?” “前辈置身局中却看不清自己的心?依晚辈看,您让弟子全部白衣加身,服饰与洁冉前辈如出一辙,不是为了思念故人又是为了什么?” “你倒是我的知音。”宇煌看看楚向晚,问赫连城:“她记忆已失,你又是否看得清自己的心。” 楚向晚不解其意,赫连城却抬头挑眉,宇煌话里意有所指,让他心惊。不及多说,洁冉和泽从也来到了殿前。 宇煌开门见山:“师妹,若是你愿意,不如留在齐微宫不要再走了。” “不可能,师妹没有留在这里的理由。”泽从断然拒绝道。 “你以为你能轻易带走师妹吗?”眼看着宇煌的脸色又变了,不管年纪多大,情敌之间,总是不能做到淡定自持,又何况是宇煌这样激烈狂暴的性情。 “这得由师妹来决定,你与我都不应该强迫于她。”泽从平静地说道。 二人一时之间都望向洁冉,等着她的决定。 洁冉沉默良久终于对宇煌说道:“大师兄,对不起。二师兄为我牺牲良多,我不能辜负。” “师妹,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护着他,那我......”宇煌大受打击,洁冉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 “师妹。我们走吧。”泽从挽住洁冉的手臂,准备离开。 突然地上的雪被卷起漫天飞舞,赫连城护住楚向晚看向远处的三人,是宇煌用内劲将雪打出。竟围成了一个包围圈将洁冉和泽从困在圈内。 “大师兄,是要重演当年之事吗?”洁冉冷冷地问道。 “师妹,你们不是我的对手,若是我用强,你们谁也走不了。可是。这一次,我要一场公平的比试。”宇煌最后一句对着泽从说的,“师弟,这是你欠我的。” 泽从和洁冉对望一眼,彼此的眼睛里是明了和默契,此次他们来就是为了了结旧事,不管结果是什么,洁冉和泽从都会欣然接受。所以,泽从点了点头:“大师兄,明日此时。我们在此一战。” 终得所愿,宇煌也不再多言,负手转身离开。 赫连城带着楚向晚上前,他担忧地说道:“两位前辈,明日的比试......”宇煌的武功已是登峰造极,这世上恐怕少有对手,泽从此次与他一战恐怕凶多吉少。 “化解我们三人之间多年来的恩怨,这是最好的办法。”泽从平静地说道。 “向晚姑娘,身体如何?”洁冉不再纠结于此事,关心起楚向晚的身体。 “只是有些畏寒。其他无大碍,多谢前辈。”楚向晚福身谢道,却在做出这个动作时自己也愣住了,当然。愣住的还有赫连城和洁冉。 “我先送你回去吧。”赫连城向洁冉和泽从点头告辞。 回到屋内,楚向晚解下披风,赫连城为她倒了一杯热茶,顺势握了一下楚向晚的手说道:“手这么冷,快喝点热茶暖暖。” 楚向晚轻轻地挣开,一时场面有些尴尬了。于是她问道:“三位前辈的事情你是否可以说给我听听?” “好。”赫连城点点头。他幽幽叙述,楚向晚静静聆听,一下午的时间,就在这三人的恩怨情仇中悄然而逝。 故事结束的时候,楚向晚却依旧没有回过神来,她抬头对赫连城说道:“也许多年纠葛在心,他们三人并不能安稳度日,明日的比试是了结,也是开始,但愿三位前辈都能各得其所。” 赫连城望着楚向晚没有说话,却在心里说:你和我也会有一个新的开始,一个没有皇甫敬垚的开始,一个只有赫连城的开始。 赫连城回到自己的房门口,却看见洁冉等在门前。他上前:“这么晚了,前辈有何事?” “如果我没猜错,你是匈奴人。”洁冉开门见山地说道,赫连城虽然掩饰得好,可是安布司他们还是露出了破绽。 “前辈好眼力。”赫连城也不否认。 “你掩饰自有你的原因,我不会多问,只是,向晚姑娘,是大周皇宫中人又为何会成为你的妻子?” 赫连城没想到楚向晚自然的一个福身动作,就让洁冉发现了不妥,更没想到,洁冉居然会识得大周皇宫的礼数。“前辈怎会识得这是大周皇宫的礼仪?”赫连城反问道。 “只是事有凑巧。”洁冉不欲多做解释。 “前辈,每个人都有他的故事,就好像前辈和两位师兄一样,向晚,也有她不堪回首的前尘。失忆之前,她过得辛苦,现在,我只愿她抛开前尘往事,能够无忧无虑地过日子。” “我看得出来你对向晚姑娘一片深情,可是,前尘旧事是否选择忘记应该她自己来做决定,你现在为她编织一个完美的谎话,若是有一天她恢复记忆,她恐怕会恨你一世。” “前辈,我爱她,不希望她再受苦,还请前辈成全,我可以保证,此生都护她周全。”赫连城既是保证也是请求。 洁冉明白赫连城的意思,她叹了口气:“局外人并不能明白置身其中之人的心情,我也不会插手你和向晚姑娘的事情,只是希望你不要和我大师兄一样,一味强求只会让自己抱憾终身。” “谢前辈成全,可是若我不为自己留住她,不用等到将来,我现在就会抱憾。按着自己的心意,哪怕是错的,哪怕将来会承受更大的锥心之痛,我也无悔了。”赫连城说得明白,他对感情的固执更在宇煌之上,因此,他不会放手。 洁冉知道自己再如何劝都是没用的,万事自有缘法,楚向晚和赫连城也有他们自己的命运,外人插手亦是多余,所以她最后只留下一句:“但愿向晚姑娘以后能一切顺遂。”(未完待续。) PS:上架的幸福来得太突然,收到站短后狂喜不能自抑,这是对我一直以来努力写文的认可,谢谢所有看过我的小说、给过意见的朋友,是你们让我有支持下去的动力,能够回报你们的只有我的继续努力,努力构思,努力码字,我会加油的~~ 第一百一十八章 对战 “师父,夜深了,喝完这杯茶就歇息吧。”房内进来一名女子,依旧是一身的白衣打扮,和其他的弟子并无二致,此刻她奉上一杯宇煌每日都要喝的三清茶,放下茶盏就退在一旁。 “怎么,还有事?”宇煌抬头,见潇儿站立一旁并未退出,于是抬头问道。潇儿是宇煌最小的弟子,她来到齐微宫不过四年的时间,资历最浅却最得宇煌的照顾。宇煌向来是冷心冷面的一个人,霸道偏执的他从不理会别人的眼光,也从不会多花一分心思去多看无关的人一眼,自他成为齐微宫的掌门以后,对这些弟子很是严厉,在他的眼里,这些弟子只是他训练出来的工具,因此弟子们都很怕他,唯独潇儿,年纪最小、天真无邪,倒是很得宇煌的喜欢,对她也不像对其他弟子那样苛刻。 潇儿踌躇不言,只是站在一旁愣愣地盯着地上的影子,和她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样子似乎有些不同。 “平日里你都是有什么就说什么,今日是怎么回事,吞吞吐吐的?”宇煌抬头看着这个孩子,眼神有一瞬地恍惚。 “师父,你明天一定要和二师叔比武吗?”潇儿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此时她没有戴面纱,脸上满是担忧和不解。 “是。这是师父的事情,你不用多理。” “可是师父,万一二师叔被您重伤,三师叔会恨您吧?”潇儿的话很直接,让宇煌的眉头也挑了起来。 “潇儿,如果这样的事情放在你的身上,你会怎么做?” “请师父不要生气,不然潇儿不敢说。” “好,你尽管说说看。” “当年的事情,徒儿并不知道的十分清楚,但是既然往事已矣,师父为什么不就此放下?”语气很是天真,可这个问题却让宇煌迟迟回答不上来。 “潇儿。你觉得师父错了吗?” “不,徒儿只是觉得,既然二师叔和三师叔真心相爱,师父不如就此放下旧怨。与两位师叔冰释前嫌。” “不可能!”宇煌听到这里,突然怒道,“他们真心相爱,却一直欺瞒于我,他们的真心是真心。我的难道就不是?师妹没错,错的是泽从,他不尊师兄在前,又让师妹为他容貌尽毁在后,这么多年了,我一个人在这齐微宫制毒练功,他却可以和师妹躲在天山的崖底恩爱相守,我不甘心,为什么要让我一个人承受痛苦,他却逍遥洒脱?” “可是师父。他们也许心内也有愧疚,不然也不会隐世这么多年又回来?”潇儿极力劝解。 “回来,只是为了求我救人罢了。”宇煌想的是,没有楚向晚的事情,也许他这辈子也不会再见到师妹了。 “师父是否想过,当年的事情您或许也有责任?”潇儿悄声说道。 “是,我如果一早就发现泽从和师妹欺瞒于我,我当时就不会下山历练,让他们在山上成亲。以至于师妹后来为了救泽从毁去容貌,这是我此生之大错。”宇煌恨恨地说道。手已经深深地握紧了。 “师父,您不要生气,是徒儿说错了。”眼见宇煌的情绪激动,潇儿端上茶盏给宇煌。 宇煌接过茶盏。喝了一口,心头的火依旧旺盛,一提到往事,他的心里就好像有无数火苗蹿起,这个心结明天就能解开,他在心里这样说。 “师父。天色不早了,您早些休息,徒儿告退了。”潇儿退了出去。 今天天山上又下起了小雪,白雪漫天,随风飘散,天山的美,在于一望无垠的白没有任何遮挡,是一种纯粹的美,这种极致的空旷和广博让人身处其中也觉得很是渺小,天地无情还有情,映衬的人心却变得晦暗不明了。楚向晚和赫连城也来到了天山峰顶观战,远处站着宇煌三师兄妹,静静的,没有人愿意开口打破这样的宁静。高手过招,劲气早已在无形中凝聚,楚向晚和赫连城离得虽远,也能感受到三人周边的气息已经不像这沉默不言的天山一样平静了。 楚向晚咳嗽两声,身体未恢复,天气又太寒,本来赫连城是不让楚向晚来的,可是楚向晚坚持,她说:“几位前辈与我有缘,他们因为我旧怨重提,我理应到场。”赫连城不再强求,他想,泽从对自己和向晚也有救命之恩,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他不能不理。 就在楚向晚的这一声咳嗽戛然而止的时候,宇煌和泽从动手了,快,真的是快,几乎看不清他们的动作,只知道他们身边因为劲气飞起的雪比天上落下的还要凌乱纷杂,百招刚过,泽从已经处于下风,宇煌招招狠辣不留余地,洁冉在一旁观战不发一言,第一掌,“嘭”,打在了泽从的左肩之上,他连连后退数十步,显是已经受伤。宇煌没有停下,洁冉也没有开口阻止,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第二掌,泽从的口中已经有血溢出,这一掌正中胸口,洁冉的眉头微皱,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在此时说话,如果她开口相帮,这对宇煌来说是不公平的,也是对泽从的侮辱。 楚向晚转头看赫连城,轻声问道:“宇煌前辈是要痛下杀手吗?” “如果泽从前辈再接第三掌,恐怕就要魂归天山了。”赫连城叹息,宇煌的前两掌恐怕已经伤及泽从的心脉,这第三掌再来就是催命符了。 只是说话的当口,泽从又接了数十招,宇煌步步紧逼,终于泽从力竭,宇煌将全身劲气凝聚于掌心,重重地打在泽从的心口上,泽从飞出了数十里远,宇煌却也飞出十里之外,嘴里大口地吐出鲜血,那样子,似乎伤重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师兄!”洁冉冲上前,扶起泽从,“你怎么样了?” 泽从的五脏六腑恐怕已经被宇煌的劲气震碎,他此刻身受重伤,根本说不出话来,只是他盯着宇煌,眼神很是奇怪,赫连城上前看了泽从的情况,又走到宇煌的身侧扶起他,眉头也紧紧地皱了起来。 “怎么回事?为什么宇煌前辈的伤看起来比泽从前辈还要重?”楚向晚上前,她也看出了不对,疑惑地问道。 “前辈,你怎么了?”赫连城摸着宇煌的脉搏,气息紊乱四冲,宇煌的心脉似乎被自己的内力震断,为何会遭到反噬,赫连城想不明白。 “是——方元草。”宇煌的口中断断续续地冒出了这几个字,赫连城和楚向晚不明白,洁冉却听得清楚,她脸色骤变,起身向宇煌走来。 “怎么回事,为何我全身酸软?”楚向晚突然觉得全身乏力,只是动一动手臂都觉得费劲。 赫连城也感觉到不对了,他提气,却觉得胸口很痛,他也像楚向晚一样,浑身酸软,动弹不得。而洁冉,走了几步路,已经迈不动步子,跌在了白雪之上。(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两败俱伤 “前辈,出了什么事?”赫连城向跌坐在白雪之上的洁冉问道。 “屏住呼吸,不要运功,有人在空气中放了迷烟,越是以功力抗衡就越是虚弱。”洁冉提醒赫连城,她向四周望去,有一人正从远处走来。 “那是谁?”楚向晚不解问道。 “看样子是齐微宫的弟子。”对方白衣一身,却遮着脸,这山顶比试宇煌一早就吩咐了弟子都不许上来,怎么这个弟子在此刻冒了出来,如果不是齐微宫出了什么大事,就是此人来者不善。 “师父,您没事吧?” “潇儿,你怎么上来了?”宇煌听声音知道是潇儿,只是他不明白,潇儿此刻为何会在这里。 “师父,你觉得如何?看样子您的伤不轻。”潇儿扶住宇煌的手臂,关切地问道。 “我经脉受了重创,有人在这风里下了迷烟,你快去查看一下是谁?” “师父,你看看我如何?”潇儿原地转了个圈,并未离开。 “你这是何意?”宇煌抚住胸口,又有血从口中漫出。 “我们都中了迷烟之毒,只有这位潇儿姑娘完好无损,前辈,您的弟子难道比您的武功修为还要高?”赫连城反问道,他已经看出端倪。 “是啊,你怎么没事?”宇煌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想来这位潇儿姑娘才是下毒之人吧。”楚向晚也明白了,她以肯定的语气说道。 “你倒是聪明。”潇儿看了一眼楚向晚,她转头面对宇煌,“师父,你怎么这样后知后觉呢?”说完笑了起来,那笑声听起来清澈纯真,却不由得让人毛骨悚然。 “潇儿,你为什么这么做?”宇煌怒道,他不明白这个最小的徒弟今日为何如此反常。 “师父千万不要生气,您体内的方元草已经发作。您知道的,任何激烈的情绪都会让这毒在您的体内流得更快。”潇儿捂住了嘴,好像不小心说了一个事实。 “我并没有说我中了毒,你是怎么知道的?”宇煌质问道。 “昨晚的三清茶。师父没有尝出什么不妥?”潇儿又笑了,她今日似乎很开心,不等宇煌回答,她自言自语道,“也是。如果不是我激得师父沉溺往事情绪激动,您又如何会忽略那茶的味道不同于往日?” “潇儿,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宇煌的声音满是心痛,这是他最疼爱的小弟子,为什么要对他这个师父下这样的毒手。 “为什么?”潇儿终于停止了笑声,她也沉默了,她念着这三个字,喃喃自语,似乎是在问自己。 潇儿走到了泽从的身边,喂给他一刻药丸。洁冉高声问道:“你要干什么?” 潇儿笑笑,把洁冉扶坐起来,她耐心说道:“您不用担心,我刚刚给泽从前辈服下了齐微宫的疗伤圣药玉露丸,可以平缓他的气息。”说完又关切道:“您没事吧?可是我现在不能为您解了迷药,待我杀了宇煌再说。” 潇儿刚要起身,被洁冉拉住了手臂,她劝道:“潇儿姑娘,名分上你应该喊我一声师叔,你能否告诉我。你与你师父有什么深仇大恨,要这样害他?” “师叔,师父这样对您和二师叔,难道不该死吗?我也是在为您报当年之仇。”潇儿反问道。 “当年的事情我们都有错。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的。” “那我又有什么错?”潇儿反问,倒是让洁冉愣愣地看着她,不知所云。 “这位姑娘似乎和三位前辈当年之事有关,前辈,你是否知道她的来历身世?”赫连城低声问着宇煌,宇煌却摇摇头。他从不过问这些琐碎小事,潇儿天真讨人喜欢,更不会有人怀疑她来历不明、图谋不轨。 “姑娘,你到底是什么人?”楚向晚高声问出,这里的雪越下越大,迷药在体内一时半会儿是解不了的,齐微宫的弟子又在下面不知情况,到时候潇儿不动手,他们也会在这里活活被冻死。 “您看看这是什么?”潇儿拿出手里的东西,在洁冉的眼前一晃,洁冉顿时脸色大变,身后的泽从也看见了,他的脸上也全是惊诧。 “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洁冉情绪突然变得激动,声音也不稳了。 “这个东西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唯一一件东西。”潇儿笑着握住了洁冉的手。 “孩子,你都这么大了,是娘亲对不起你。”洁冉的声音哽咽了。 “娘亲,为什么你不要我,您知道我每天都在想着你和爹爹吗?” “潇儿,你还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我原想着让你远离这一切是非的,可是还是把你卷进来了。”洁冉把潇儿送人的那一刻,就希望她能无忧无虑地长大。 这一幕,让在场的人都呆住了,怎么这个潇儿原来是洁冉前辈的女儿?那他的父亲...... “不是您的错,是他,”潇儿指着远处的宇煌,“是他害得我们一家三口分离,害得我从小就失去了亲生爹娘的照顾,所以我要杀了他。您和爹爹等着,等我杀了他,我们就离开天山,以后一家人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潇儿,不要,他是......”洁冉阻止,可是却被宇煌打断了她的话。 “师妹,原来潇儿是你和泽从的孩子,怪不得,一见她我就觉得她很亲切,哈哈哈,哈哈哈......”宇煌的笑伴随他的咳嗽声回荡在空旷的山顶,那声音里是凄凉和痛苦,看着自己的爱人和别的男人生下孩子,这是对他最大的刺激。 “你住口,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昨天晚上,我问你是否可以放我爹娘离开,你却坚持要杀了我爹爹,如果不是方元草毒发,恐怕此刻我爹爹已经死了,今天我就要杀了你,以报这么多年我颠沛流离的痛苦。”潇儿甩开洁冉拉着她的手,一步步向宇煌走去,她拔出身上的佩剑,一剑朝着宇煌的心窝刺过去。 洁冉情急想运功,可是身上的迷烟药力未过,越运功越是全身乏力,她情急却无计可施,眼看着潇儿的剑就要落在宇煌的心口上了。可是宇煌显是受了刺激一蹶不振,他不遮不挡,只是安静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这最后一刻的了结。也许这是最好的结局,由这个孩子结束一切,他也不用再为自己的情痛苦下去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章 玲珑双环配 “啊!”潇儿手中的剑应声而落,她握着自己的手,回望泽从,不解道,“爹爹,你为什么要救他?” 原来是泽从,恰是因为潇儿喂给他的玉露丸,让他有力气发出银针打在潇儿的手腕上,封住了她的经脉不能再运功。 泽从卧在雪地之上,他虚弱地对洁冉说道:“我救的不是她,而是你。” “爹爹,我不明白。”潇儿疑惑道。 “不要再叫我爹爹,因为,我并不是你的爹爹。”泽从说这话的时候是看着洁冉的。 “师兄,是我对不起你。”洁冉的语气里全是无奈和愧疚,还有不愿提起的伤痛。往事随风,可若是逆风而行,人还能支持多久? “你不是我爹?不会的,你与娘亲多年前不就已经成亲,还一直住在天山崖底恩爱相守吗?”潇儿摇着头不知所措,泽从的话石破天惊,洁冉的态度也是显而易见,潇儿甩甩头,“不管你是不是我爹,可是宇煌害得我和父母失散分离,我一定要报仇!” “潇儿,住手!你不能杀你师父!”洁冉高声喝道。 “到底是为什么,娘亲要维护这个恶人?” “把你手中的信物拿出来给你师傅看看吧。”洁冉平静说道,刚刚潇儿背对着宇煌、赫连城和楚向晚,因此他们并没有看见那信物是什么。 “玲珑双环佩。”宇煌念完这几个字,脸上满是震惊,他问道:“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潇儿回道:“我已经说过了,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唯一一件东西。” “师妹......”今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宇煌已经不知道应该再说些什么了,只是痴痴地看着洁冉,因为这一切只有她才能给出真相。 “玲珑双环佩,是大师兄宇煌的贴身之物,当年他向我说出爱慕之情时送给我的,”说到这里洁冉看了一眼泽从。目光里是不忍,她继续说道,“潇儿,你爹爹的信物我当然要留给你。” “什么?”潇儿连着退了几步。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指着宇煌,“娘,你是说,他是我的爹爹。不。这不是真的,你明明爱的人是......” “这不可能,我们怎么会有一个女儿?”宇煌摇着头否认道,一时之间,他也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我虽然和师妹拜了堂,可我们之间一直是清白的,哪怕是崖底的这二十多年,我们也不过是相守而已。”泽从解释道,言下之意,无论如何。潇儿不是他的孩子。 “大师兄,当日你恼羞成怒将我和二师兄囚禁,你是否记得,有一晚你喝得酩酊大醉,跑到我的房间来找我,质问我为什么要和二师兄欺骗你。当时我已经连服了几天的软骨散,根本抵抗不了,于是我们便......第二日我和二师兄偷偷逃走,不久我就发现自己怀了你的孩子。”如果有可能,楚向晚相信洁冉再也不会愿意提起这段往事。可是,当真相撕开了一个口子,那就无论是谁也不能再阻止更多残酷的事实扑面而来。 “师妹,我并不知道......”宇煌此刻才明白。当日自己做下的错事远不止让洁冉毁去容貌那么简单。 “后来我知道自己有了你的孩子,也曾经想狠心把她打掉,可是时间越长我越是不忍心,最后我决定把孩子生下来。” “所以我们到了天山崖底没多久,你就说因为你罪孽深重,让师父和齐微宫的众弟子因为我们丧命。你要在外游历一年,赠医施药,以减轻自己的罪孽。”泽从开口,说出了当年他们的行踪。 “是,我又以你功力大损为借口,留你一人在崖底休养,我自己找了江南一个小村子,在那里待产,直到九个月之后孩子生出来,我交给了一户朴实的农户,留下了玲珑双环佩便离开了。这孩子是无辜的,要让她远离天山的纷纷扰扰,便只有这一条路,让她从此在平凡人家快乐简单地长大,我便放心了。” “可是你其实并没有放下,回来的第二年又说要出去赠医施药,那一次,你找到孩子,本想悄悄地看一眼就走,谁知道孩子先天不足唤上喘疾,你为了让她痊愈便潜伏大周皇宫寻找南越进贡的天香明珠,这世上仅有这一颗,你潜伏宫中近一年之久才盗得此物,为这孩子做药引让她身体康复。”泽从幽幽道来,却换来洁冉不可置信的眼神。 “师兄,你当年便已经知道了?” “是,第一年你要离开我并未起疑,可是你回来后,整日郁郁寡欢,又经常失神,我便察觉你有事瞒着我。后来第二年你要离开,我便悄悄地跟着你,却发现你是去看这个孩子的。你还记得吗?当日你去偷天香明珠,有人帮你引开了侍卫你才得以逃脱。” “原来,那个人是你......”洁冉的泪水从眼中溢出,她颤声说道:“师兄,我负了你这样多,所以,我没有资格和你在一起,我实在配你不起。” “师妹,当看见孩子身上的玲珑双环佩的时候,我就猜到,这个孩子是大师兄的。” “难怪......”赫连城低声自语道,后面的话他没有说,难怪洁冉一眼就能看出楚向晚行的是大周后宫的礼。 “娘,我不知道您为了我做了这么多。”潇儿哭着抱住洁冉,她曾经也恨过洁冉,为什么要遗弃她,可却不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为她做了多少事情。 “我嘱咐过那家人,让他们不要向你透露半个字。”洁冉拍拍潇儿的背,安抚她的情绪。于是又问道:“你为什么最后还是知道了?” “当年我的养父母对我是很好,直到十岁那年,村子里发了大水,养父母和我被冲到了河水的下游,后来我们一路乞讨,可是养父母身体太差,在路上就饿死了,他们临终的时候才告诉我,说我不是他们亲生的。我带着这玉佩四处流浪,也许是冥冥中老天的安排,十三岁那年居然被师姐们带回了天山,拜了他为师。”潇儿现在也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宇煌了。 “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就是你娘?” “我无数次在师父的房里看到过您的画像,当时就有师姐玩笑说我和您长得像。我的养母告诉过我,生母的掌心有一颗朱砂痣,您来这的第一天,我为您上茶却不小心洒在您的手上,看见了您掌心的朱砂痣,再加上年龄推算,就知道你是我的娘亲。” “原来,一切真的是注定的。”楚向晚在一旁说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一章 黄雀在后(一) “师妹,我对不起你。”宇煌不知道原来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他确实该死,洁冉因为他所受的苦他这一世也偿还不了。他又对着潇儿说道:“孩子,你杀了我吧,是我的错,让你跌沛流离没有爹娘的照顾。” “你不要说了。”潇儿捂着自己的耳朵,她此刻脑子里一片混乱,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做,原本想要报仇的仇人却成了自己的亲生父亲,母亲被父亲玷污才有了自己,这叫她情何以堪,以后又该如何自处。 “潇儿,你杀了我吧,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你娘亲也很痛苦,只要杀了我,你们就可以解脱了,快,动手吧!”宇煌声声催促,敲打在潇儿的心上。 “你不要逼我,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你玷污我娘亲,又让她容貌尽毁,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出生,知道真相,我的心有多难受,你知道吗?”潇儿说这些话的时候满脸泪水,在场之人看了都不忍,尤其是洁冉,心疼地看着潇儿,她没想到自己的女儿会经受这些痛苦,那当年自己送她离开又是为了什么? 宇煌步步紧逼,潇儿眼看已经在崩溃边缘,她真的举起了剑,再一次向宇煌刺过去。 “住手!”这次出声的却是楚向晚,潇儿停下了手,看着她不知她是何意。楚向晚柔声道:“潇儿姑娘,你可知道你这一剑下去杀的可是你的亲生父亲啊!” “我已经说过了,是他造成了今日所有的悲剧,父亲?他何时尽过父亲的责任,他甚至不知道有我这么一个女儿。”潇儿的指责其实并没有错。 “是,可是宇煌前辈并不知道他曾将犯下的过错,我并非说他无错,只是,不管他错得有多深,都是你的父亲,你这一剑等同弑父。你以后一定会后悔今日所为。”楚向晚劝道,其实她并不是为了宇煌求情,只是她可怜潇儿的遭遇和心情,亲手了结自己的父亲。试问有谁真的会如此铁石心肠?就算现在下得去手,将来也一定会活在愧疚和痛苦之中,所以泽从之前才会出手阻止潇儿杀宇煌,也是一样的道理。 赫连城插了一句:“潇儿姑娘,扪心自问。你在这齐微宫的几年,宇煌前辈对你如何?” 潇儿平复了一下情绪,低声说道:“他对我不同其他弟子,犹是疼爱,虽然他和我相处的时间不长,可是却让我感到曾失去的父辈关怀。” “这就是父女天性啊!冥冥之中,宇煌前辈已经给了你父亲的疼爱,不是吗?这样说来,他也不是完全不可饶恕,对吗?”楚向晚提醒道。不知为什么,她的意识里,父亲这个角色很重要,潇儿才找到亲生父亲,她不希望她又在顷刻间失去父亲。 “潇儿姑娘,不如你问问你母亲是否愿意要你父亲的性命,如果她愿意,那你这一剑就是为母报仇,也算有了交代。”赫连城顺势说道,他看得出来。潇儿已经渐渐被楚向晚说服,她握剑的手不自觉地垂了下来。 “潇儿,不要,”洁冉摇着头。“上辈的恩怨不应该牵扯上你,你本该无忧无虑地活着,你爹对不起你,我同样也对不起你,至于你爹、我还有你二师叔三人之间的恩怨,我们都错了。我希望今日在天山上就此了结,不要让我们上一辈的恩怨痛苦延续到你的身上,好吗?” 看了看地上重伤的宇煌,他的眼神里全是慈爱和愧疚,再看看洁冉,那眼神里有担心还有祈求,“娘亲!”潇儿终是丢掉了手中的剑,抱住了洁冉。 楚向晚笑了,赫连城握住她的手,这一次她没有拒绝,也许是看见悲剧就此停止,所以心里很高兴。 潇儿起身,从怀里掏出了茅籽草,这是解迷烟用的,她轻轻点燃了茅籽草,这散发的青烟缓缓进入人的鼻息,渐渐地,赫连城觉得自己四肢都有了知觉,只要再等上半个时辰,身体就会完全恢复。 “哈哈哈,真是一出精彩的好戏!想不到堂堂齐微宫,也藏着这么多见不得光的丑事。这要是传了出去,可不要被其他门派笑掉大牙。”身后出现了二十多人,这声音耳熟得很,赫连城转头,却见到东胡王带人出现在了这天山顶上。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到的这山顶?”宇煌问道,这些人上山,下面的弟子不可能不知。 “东胡人最擅长的就是攀岩,天山虽陡峭,却并不能难住这些东胡的勇士。”赫连城开口解释。 “大汗谬赞了,不过你说的不错,我们是从天山的另外一边峭壁上来的。”东胡王得意地说道。 “大汗?你是匈奴的大汗?”洁冉问道,她看得出来赫连城身份不简单,却没想到他就是匈奴的大汗。 赫连城抱歉道:“前辈,请恕我隐瞒之罪,我只是不想横生枝节。” 见楚向晚也望着他,他低声说道:“我回去再向你解释。” “今天谁也走不了,赫连城,你以为你还能活着离开这里吗?”东胡王高声叫道,他被迫臣服赫连城已经是满心的不愿意,赫连城又要将匈奴各部兵力收归旗下就更叫他敢怒不敢言,那晚在塔塔恭贺赫连城生辰见到楚向晚恢复旧貌,彻底把他的火点着了,杀心一起,便暗地留意赫连城的动向,知道赫连城带着楚向晚来到天山他便一路尾随,本以为赫连城葬身天山崖底了,却不想他如此命大,所以他又折返,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今日,他就要杀了赫连城。 “你想干什么?这里由不得你放肆!”潇儿拿起剑,指着东胡王喝道。 “小姑娘,我劝你不要垂死挣扎,现在只有你一个安然无事,你以为你能挡得住我手下这么多人吗?如果你乖乖的不要动,我或许还可以饶了你们其他人一条命,不过这两个人,”东胡王指着楚向晚和赫连城,“今天是死定了!” “你休想杀人,这里轮不到你胡来!”潇儿说完就向东胡王的人扑了过来,她的功夫不弱,这些东胡的侍卫根本近不了她的身,可是对方人多势众,众人围攻她,一时两方陷入了胶着的状态。(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 黄雀在后(二) 东胡王趁此机会走向赫连城,他抽出腰间的弯刀,劈头就往赫连城的身上砍,赫连城此时的功力还未恢复,他搂住楚向晚将她护在怀里,在地上打了个滚,避开了东胡王的刀。东胡王眼见第一刀没有得逞,赫连城虽然功力还没有恢复,但毕竟武功高强,身法灵活,所以东胡王改了攻击的对象,这第二刀是朝着楚向晚去的,他已经看出来了,楚向晚是赫连城的死穴。 果如东胡王所料,赫连城一个人是可以躲得开攻击,可是楚向晚手无缚鸡之力又中了迷烟浑身酸软,这一刀又狠又快,若是落在她的身上,必有性命之忧,赫连城不可能不顾楚向晚,眼看着这刀要落在楚向晚的身上了,已经躲闪不及,于是他抱着楚向晚将她整个人护在身子底下,自己则用背挡着楚向晚,“噗”,有刀砍进血肉的声音,楚向晚抬头,赫连城的背上被东胡王砍了重重的一刀,当即有鲜血涌出。 楚向晚喊道:“赫连城,你怎么样了?” “没事,别怕,我会护着你。”赫连城安慰着楚向晚,却让楚向晚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溢出。 东胡王的脸上露出奸猾的笑容,他又举起刀,说道:“赫连城,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呃!”又是一刀,却由于赫连城的挣扎,砍偏在赫连城的肩膀上,这一刀深可见骨,赫连城吃痛不自主地握紧了楚向晚的手,让楚向晚也感受到了他的痛楚。 想再砍第三刀,却忽然听到“咻”的一声,东胡王看向宇煌问道:“你干什么?” “这是齐微宫的烟火信号,下面的弟子看见这信号就知道这里出了事,即刻会赶上来。”宇煌笑着说道,“你现在最好离开,否则今日你们全都得葬身天山。” “找死!”东胡王大怒,拿起刀又向宇煌砍去,宇煌是今日伤最重的。根本动弹不得,他看见潇儿被众人围攻眼看就要不敌,才想起自己身上的烟火信号,可是东胡王的刀。他是万万避不过了。 “爹爹!”潇儿转头看见东胡王向宇煌下杀手,情急之下飞身朝他们而去,不假思索地就喊了宇煌“爹爹。” 宇煌不可置信地抬头,愣愣地望着潇儿,他激动地说:“孩子。你终于愿意认我了!”满心喜悦,却完全忘记了东胡王在他头上的刀。 只是一寸的距离,宇煌的脑袋就要被东胡王劈成两半,潇儿的剑挡在了刀的下面,金属碰撞之声尖锐刺耳,却救了宇煌的性命。 潇儿将宇煌挡在身后,和东胡王打了起来,东胡王的侍卫也冲过来,几十人围攻潇儿,乱刀频出。潇儿身上已经负了好几处伤。 洁冉、泽从和赫连城心急如焚,都坐在地上运功疗伤,可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只怕等他们能站起来的时候东胡王早就把他们大卸八块了。 情势危急之际,却突然有数十名白衣人从天而降,是齐微宫的弟子,他们接到烟火信号知道情况有变,便纷纷赶到山顶,幸好他们到的及时,否则今日楚向晚他们就真的要死在东胡王的刀下了。不过一刻。安布司也带人上来了。 东胡王的侍卫和齐微宫的弟子甫一对阵,便去了几个人的性命。这些弟子的武功个个不错,再加上他们的剑阵更是威力无穷,东胡王一看不好。立刻就带着人逃走,他们且战且退,又从刚刚上来的峭壁上滑了下去,齐微宫弟子要去追,被赫连城制止了,他高声说道:“各位不用追了。你们师父和师叔都受了伤,先照顾他们要紧。” 匈奴大汗的霸气展露开来,齐微宫的弟子居然就按照他的话停止了追逐,这是天生的王者之气,让人不由自主听命行事。 宇煌的大弟子上前问道:“师父,您怎么样了?”大弟子只以为宇煌和泽从功力相当,又加上刚刚那帮人的袭击,宇煌才会受这么重的伤。 “先回去再说。”宇煌什么也没有解释,只是看着潇儿松开扶着他的手,脸上满是失落。 赫连城他们此时的迷烟也已解得差不多,楚向晚扶着赫连城,潇儿扶着洁冉和泽从,齐微宫的弟子扶着宇煌, 一行人回到了齐微宫里。 宇煌直接进了密室闭关,他命令所有弟子不准进去,除了潇儿。泽从被宇煌的那两掌伤的不轻,洁冉也在房间内为他运功疗伤。至于赫连城,主要是外伤,东胡王的那两刀让他失血过度,此刻他面色煞白,吓了楚向晚一跳。楚向晚看着赫连城说道:“赫连城,你的伤口流了好多血。” 赫连城握住楚向晚的手笑着安慰道:“没事,一点小伤而已。” 潇儿走上前为他诊治伤势,直言道:“天山上的温度远低于地面,你的伤口很深,如果不及时包扎,到时候寒气浸体,便会借伤成毒。” “有劳潇儿姑娘。”楚向晚急切说道。 潇儿点点头:“你们今天及时阻止我杀......他......让我没有犯下大错,我应该多谢你们。”潇儿的那声“爹爹”现在是喊不出口的。 “潇儿姑娘客气了,几位前辈对我们有相救之恩,只愿今日以后,你们能真正化解心结,一家团聚。”楚向晚笑着说道。 “好了,这些事日后再说吧,我先来为大汗包扎。”本来好好的气氛,却让这一句“大汗”给打破了,楚向晚突然讷讷不言,低着头想事情。 “潇儿姑娘还是用旧时的称呼吧,这里并没有什么‘大汗’。”赫连城笑笑说道。 “好,赫连公子,请把上衣脱下来,我要为你处理伤口。”潇儿年纪还小,在她的眼睛里没有男女授受不亲的观念,再说她也算是医者,所以没有在意,但是楚向晚听到她这样说,面色尴尬起来,于是说道:“我先回避,包扎好以后我再来看你。” 赫连城刚想点头潇儿却说:“向晚姐姐别走,我一个人忙不过来,需要你为我按住他的伤口防止出血。” 楚向晚迈出的脚步又转回来,她说:“那我去叫安布司进来。” “不用这么麻烦了,一来一回浪费时间,赫连公子也会受寒。”潇儿说道。这小姑娘似乎是故意要撮合他们,所以强留楚向晚在此为赫连城换药。(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章 前尘往事 楚向晚不好再拒绝,只能走到赫连城身边。脸色绯红,为赫连城宽去上身的衣服,却在赫连城除掉衣服的那一瞬惊呆了,这哪是一个完好的身体,上上下下全是伤疤,楚向晚的手顿在半空之中,赫连城转头,见她眼中似有晶莹,于是握住她的手调笑道:“怎么了?第一次有男人赤身在你面前,所以看呆了?” 楚向晚回过神,脸更红了,她平息情绪说道:“你不是匈奴的大汗吗?怎么会受这么多的伤?” “傻瓜,我并不是一出生就是大汗,我也吃过很多的苦,也曾身先士卒和敌人拼杀,受伤是自然的。”赫连城安慰道,他心里倒是很高兴,起码楚向晚开始对他的事关心起来了,甚至为了他的伤流泪。 “两位,能否让我换完药再你侬我侬?”潇儿的调侃让楚向晚不好意思了,于是赫连城也不再说话。 潇儿的动作很麻利,楚向晚坐在赫连城的身边,用纱布按住赫连城的伤口,两个人离得很近,赫连城就这么直直地望着楚向晚的脸,楚向晚不适应这样的目光,一直低着头不出声,潇儿弄完以后喊了她好几声她才回过神,赫连城向潇儿点点头,说道:“有劳了。” 潇儿即将出去的时候,楚向晚突然低声问道:“潇儿姑娘,宇煌前辈的伤......”这是潇儿的家事,楚向晚出于关心还是忍不住问了。 潇儿的脸色一瞬间又晦暗下去,她回道:“他此次重伤都是因为方元草之毒,好在他的密室有解药,只要在白玉冰床上闭关三日,打坐调息,相信就能完全解毒。可是他心脉受损,恐怕此后会功力大减。”潇儿虽然嘴上说恨不得杀了宇煌,可是语气里还是有掩不住地后悔,如果不是她这个始作俑者,宇煌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潇儿说完就离开了。楚向晚和赫连城留在房内,气氛又有些尴尬了,楚向晚起身说道:“你好好休息,我也先回房了。” “哎。”赫连城拉住了楚向晚的手说道,“我的肩膀刚包扎好,不能动,你好歹也要为我穿好衣服吧。” 楚向晚又默默回身,低头为赫连城把身上的衣服拉上系好。这样气息纠缠在一起,太过暧昧,楚向晚加快动作,却不小心碰到了赫连城的伤口,赫连城皱眉,楚向晚抱歉说道:“是我不小心,没事吧?” 赫连城摇摇头,笑着说:“有你亲手为我换药,再痛我也是开心的。” 这句话让楚向晚脸色冷下来,赫连城的亲昵总是让她感到无形中的压力。自从她再睁开眼,始终是赫连城陪在她的身边,对她呵护备至,短短数日的相处,她不得不承认,赫连城对她是全心全意的好,今日在天山顶上,赫连城为了救她以身挡刀,说没有触动是不可能的,可是楚向晚对于前程往事的遗忘总是让她恐慌。她总觉得,她自己似乎忘了一些很重要的人和事,以至于她不敢接受赫连城的情意,无形之中在自己和赫连城的面前建了一道墙。 赫连城明白。楚向晚虽然失忆,可是人与人之间的感觉是不会那么容易消失的,他现在只希望楚向晚一辈子想不起以前的事情,他有信心,只要楚向晚的脑子里再没有皇甫敬垚和大周皇宫,总有一日。楚向晚会接受他的情意。 “向晚,不要总是拒我于千里,人活一世,不就是要让自己开心吗?”赫连城声音恳切。 “赫连,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我现在还不能放开自己的心。” “不如今天我就跟你说说你的身世来历如何?” 赫连城还是提起了这个话题,楚向晚默然一阵,终于点点头,坐在了赫连城床边的凳子上。 “你其实是匈奴人,真名叫蒙嫣,是一个孤儿。”赫连城终于说出了自己一早编织的谎言。 “匈奴人,可是为什么我不懂匈奴的语言?”楚向晚质疑,她以为自己应该是大周人士。 “那是因为你自小就是孤儿,出生后被我父王收养,当时因为大周和匈奴对阵情势紧张,我父王就把你送到了大周,后来又安排你进皇宫做宫女,让你在宫内探听情况,所以你自小在大周长大,并不会说匈奴话。”赫连城解释道。 “那天我对洁冉前辈道谢行的是大周皇宫之礼?” “是。”赫连城含糊带过,其实宫女行的礼和后妃行的礼是完全不同的,这一点洁冉知道、赫连城知道,可是楚向晚却不会知道。 “那我们又是如何认识的?” “我父王在与大周对阵时被杀,我为报仇潜入大周刺杀皇帝。当时你便与我表明了身份,我对你一见倾心却不能久留大周,本以为我们此生无缘,却没想到你被人发现身份一路坎坷流落到了东胡,我做客东胡才与你再次重逢,便把你带回了王庭。东胡王曾经觊觎你的美貌一直不得,又一直对我存有反心不愿臣服,所以今日才要取我们的性命。” 简单的故事,包含了多少惊险挫折,赫连城把这个故事包装得真真假假,楚向晚只觉得以前的自己活得并不轻松,之前在脑子里闪过的碎片似乎与赫连城话里的那些地方有些重合,她望着赫连城:“你说的这些我完全记不起,似乎在梦里出现过许多地方,也许就是你说的大周皇宫和东胡等地。”头又有些痛了,不知道是因为她自己努力回想还是因为这些过往太过沉重,让心口也压抑窒闷起来。 “向晚,或者我应该叫你嫣儿,你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过往的事情你记起来也好,记不起来也罢,我对你的心从未改变,你只要记得我会一直守护疼惜你就好。” “你既然是匈奴的大汗,又说是我的丈夫,那么我......”赫连城的故事楚向晚已经基本接受了,她想问自己现在的身份是什么。 “向晚,我们虽然真心待彼此,但是在重遇你之前我便已经娶了阏氏,你的身份在匈奴是个秘密,众人只以为你是我的侍妾,所以,关于名分,我暂时还不能给你,这是我对不住你的地方。” 楚向晚低着头,却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可就是觉得没有名分倒是心里少了些负担。(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章 解铃人 楚向晚突然想起自己中毒的事情,于是问道:“那我为什么中毒了?” 赫连城面色难看,他握住楚向晚的肩膀说:“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才让人有机可乘,我向你保证,再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赫连城想有一个新的开始,所以他不愿提起乌洛兰下毒一事,这样对大家都好。 楚向晚没有再问,她只是盯着赫连城的眼睛问道:“你今日所说都是真的?” “是,相信我,我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你好。”赫连城在心里说,即使骗你,也是为了让你以后能无忧地生活。 见楚向晚不说话,赫连城又说道:“宇煌三位前辈之间的爱恨情仇你也看到了,向晚,我不希望你因为失忆也一直活在痛苦之中,人生数十年匆匆而过,若是我们一直沉溺往事,只会自苦,旁人也不会好过。所以向晚,不要顾虑太多,接受我的心意,待在我的身边就好。” 楚向晚没有回应赫连城,只是起身说:“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我想先回去休息了。”不等赫连城答应,她就匆匆离开了赫连城的房间。 赫连城看着楚向晚急匆匆的背影,知道她一时接受不了这么多,于是叹息一声,并未再挽留。 这三天山上很平静,可是每个人的心里都不平静,宇煌的方元草之毒已经解了,只是他依旧在密室里闭关,不知道真的是受伤过重还是不敢出来面对潇儿,因为潇儿这三天一次也没有去过密室看他。洁冉和泽从似乎也有些疏远了,二十多年的真相突然横亘在两个相爱之人中间,让洁冉就觉得自己辜负了深爱之人的情意,尤其是泽从一早就知道潇儿的存在,为了不让洁冉难过多年来一直绝口不提,这样的包容和体念,却让洁冉无地自容,所以。除了刚回来洁冉为泽从疗伤,之后他们再也没见过。楚向晚自从知道了自己的事情以后,整日闷在房里,赫连城倒是找过她几次。她神情淡淡的,看不出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赫连城不愿意逼得她太紧,所以每天只是坐一会就离开,从来也不多说什么。潇儿的心情倒是不错。撇开宇煌不谈,她每日都要去洁冉的屋里找她,母女的感情是天生的,所以,无需紧张也没有客套,很自然地,潇儿说话的语气和动作就变得亲昵,洁冉也只有和女儿在一起的时候才会展露笑颜。 这一日,楚向晚偶然在庭院中碰到洁冉,两个人便坐在廊下的亭子里看雪谈天。 楚向晚笑着说:“前辈。你的气色倒是好了,想必是潇儿姑娘的功劳吧。” 洁冉笑着点头,望着这眼前满地白雪,她又想起了自己的女儿,其实潇儿才只有十五岁,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候,天天腻着她叫她“娘亲”,失而复得的女儿焉能不高兴?她回忆往事,感叹着说道:“当年我把潇儿送给农户抚养,治好了她的喘疾便再也没有去看过她。并非我狠心。只是我希望这孩子简简单单地长大,一生无忧,可惜天不从人愿,江南小村的一场大水。还是把她带回了齐微宫。” “天下父母心,前辈的苦心潇儿会明白,前辈也不用自责。再说,虽是天灾,却把这孩子又带回了您的身边,总算是有一个圆满的结果。”楚向晚似乎对这种天伦知情感受尤为深刻。洁冉母女分离,让她觉得很难受。 “圆满......”洁冉念着这两个字,不说话了,楚向晚知道她心里还有结。 “可宇煌前辈和泽从前辈似乎......”楚向晚没有说下去。 “大师兄自责愧悔,我却早已将往事尘封不再挂碍于心,至于二师兄,他只是为了不让我尴尬难过才闭门不出,他们的伤心痛苦,其实都是源于我。” “前辈,过几日我就会和赫连城离开,您是否考虑过何去何从?” “是,我想过,本来我以为二师兄不知旧事,那我就一生陪伴他在崖底算是补偿,可是现在潇儿与我重逢,大师兄也知道了过往,我便不能再留在他们身边。我已经想好,先送二师兄回崖底,我便出家为尼,常伴青灯古佛以赎我的罪孽。” “娘亲,我不让你走。”潇儿从廊下走来,抱着洁冉的手臂说道。 “潇儿,你长大了,娘亲知道你会把自己照顾得很好,这里我已经不能再留,出家是我最好的选择。如果你想娘亲了,随时可以来看我。”洁冉爱怜地摸摸潇儿的头。 “娘亲,我们才重逢,你难道舍得下潇儿吗?”潇儿也看着就要哭了。 “娘亲也舍不得你,只是......” “那好,我跟娘亲一起走。”潇儿说道。 “你这孩子......”洁冉想劝阻,却被突然出现的宇煌打断了。 “你们都不用离开,师妹,这孩子也是可怜,你是否能答应留下多陪她几年?如果你是因为我的关系才要走,那我可以闭关甚至去天山顶上的雪岩洞住着,此生再不出现在你的面前。”宇煌一早就来了,只是他的脚步轻所以她们都没察觉,以他的功力,楚向晚和洁冉的对话早就听见了。 “你......师父......”潇儿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知道宇煌是她的爹爹,她尴尬地立在当下不知如何自处。 宇煌的脸垮下去了,潇儿还是不接受他,所以不愿意开口唤他“爹爹”。他对洁冉说道:“师妹,为了这孩子,请你留下来。” “大师兄,何必呢,我在哪里并没有妨碍,往事早已随风而逝,你也无需过于自责。”洁冉一派平静。 一时间,场面静下来了,各人都沉默了。楚向晚劝道:“洁冉前辈,宇煌前辈的提议你或者可以考虑,潇儿有自己的亲生爹娘在身边,也能更加开心。” 潇儿点点头,她撒娇地摇着洁冉的手臂,求道:“娘亲!” 洁冉还在沉默,却又有一个男声响起:“师妹,就留在这里吧,你不用顾虑我。”是泽从,他也来到了亭子里。 “师兄,这么多年,其实最苦的是你。”洁冉眼睛里、话语里,都是歉意。 “我会回到崖底,从此再不问世事。”这样的自苦,楚向晚也不忍心再听。她转身离开,却在离开时给了潇儿一个眼色,潇儿会意地向她眨了下眼睛。 走得远了,楚向晚似乎听见潇儿的声音:“二师叔,您也别走,潇儿想天天都能看见你们。好不好,好不好?” 后面的话不用听了,潇儿这孩子讨人喜欢,相信几位前辈都不会拒绝她的所请,所以,结局一定会天随人愿,有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五章 归人 在山上休养十数日,终于,赫连城预料的事情发生了。他接到了昆邪王的信号,于是派安布司下天山去了解情况,他则去了宇煌那里请辞,他抱拳说道:“多谢前辈的相救之恩,我们在这里已经耽搁了好些日子,匈奴还有许多事情等着我处理,我们也该告辞了。” “既如此,我也不再留你们,我的二弟子今日要回来,你们不如见了再走。” “想来前辈的二弟子是人中俊杰,看前辈谈起他的样子就知道您对他甚是满意。” “是,那孩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确实是人才出众,而他的武功和医术也是一绝,在我看来,众多弟子之中,他是最能继承我衣钵的。”宇煌确实很喜欢这个弟子,只是小小的齐微宫恐怕装不下那孩子。 “既然前辈如此说,那我倒是很有兴趣见一见您的这位二弟子,看看是何等的优秀人物。”赫连城对这个人起了兴趣。 “好,今天他就会到,到时候请你一见。” 午后楚向晚在院子里赏雪,正巧遇见了潇儿,潇儿向楚向晚招手:“向晚姐姐,哦,不对,现在应该叫你嫣儿姐姐了。”赫连城已经跟大家说了,楚向晚是匈奴人,真名叫蒙嫣,大周的姓名以后不会再用,所以,现在大家都改口叫楚向晚“嫣儿”了。 楚向晚皱了皱眉,其实她并不喜欢”蒙嫣“这个名字,似乎很陌生,不过既然已经回到了匈奴,那大周的东西也许是时候该割舍了。 潇儿今日的神情似乎比往日有些不同,藏不住的笑容,楚向晚以为她是因为和几位前辈的事情已经解决,所以才如此高兴。于是她笑着说道:“潇儿,是不是一下子多了几位长辈疼爱,所以心情如此愉悦?” “娘亲已经答应暂时不会离开齐微宫,二师叔也愿意留在这里养伤。我当然高兴。不过,让我更高兴的是......” 楚向晚握着小丫头的手问道:“还有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 “二师兄今日要回来了!”小丫头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有些红粉绯绯,楚向晚看她的神情,想必这个二师兄是她的心上人。 “我倒是好奇了。这位二师兄是怎样的丰神俊朗,得到了我们潇儿姑娘的芳心?”楚向晚调侃起来,却让潇儿不好意思了。 潇儿半扭过身子,嘴里否认道:“哎呀,姐姐怎么这样取笑我!”顿了顿。她转身又带着满眼崇敬说道:“不过二师兄真的是人中龙凤,无论是相貌还是武功医术,都是其他人不能比的。” “看看,我说什么来着,潇儿的一颗心啊,早就丢在那位二师兄身上了吧。” “姐姐,你要是再这样取笑我,我就走了。”潇儿跺着脚,已经羞得抬不起头了。 “好好好,不笑你了。看着你又开心起来,我也为你高兴。”楚向晚真心说道。 潇儿明白楚向晚的意思,她回道:“姐姐,有些事情我或许一时还不能完全接受,不过娘亲既然已经不再怨恨,我也会和她一样,试着原谅,我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他们都能好好的。” “傻丫头,有你的欢声笑语。他们都会开心起来的。不是还有你的二师兄嘛,到时候成了亲,可要记得通知姐姐来喝喜酒啊!”楚向晚又调侃起来。 潇儿低头不语,可脸上却全是开心和羞涩。过了一刻。她也调笑道:“姐姐,你这样说我,那你自己呢?我可是看得清楚,赫连公子对你的好真是叫人羡慕啊!” 楚向晚收起笑容,望着天空说:“他确实对我很好,可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以我现在的状况,我此时还不想做决定。” “可是姐姐,以前的事情既然已经忘记,就不要再去纠结,赫连公子对你的心意我看得出来,你应该放开怀抱,接受他的情意。” “潇儿,有些事情虽懂得却很难做到,我只能让时间来抚平曾经的缺陷。”楚向晚现在还没想好怎么正视自己的过去和将来。 “嫣儿,怎么站在院子里吹风?天凉了,也不给自己加件衣服。”赫连城去楚向晚的房间找她,却没看见人,于是拿着披风来到前院,就看见楚向晚穿得单薄,正在和潇儿聊天。 潇儿笑笑:“赫连公子真是体贴,其实姐姐就算不用这披风,心里也是暖的了。” “小丫头,还不赶紧去迎接你的二师兄,在我这里油嘴滑舌!”楚向晚轻拍潇儿的手,又把话题转到她的身上。 “姐姐,你怎么又来了?赫连公子,你看我说的都是好话,姐姐还要打趣我!” “是啊,潇儿姑娘说的是好话,不过听嫣儿的口气,你和这位即将回来的二师兄似乎......”赫连城没有再说下去,只是语气暧昧,让潇儿更加羞恼。 眼见着潇儿真的要恼了,赫连城对楚向晚说道:“好了,出来的太久你身体会受寒,我们回去吧。”于是挽着楚向晚就往后院走。 “小师妹!”有人叫了潇儿一声。 潇儿闻声抬头,惊喜地叫道:“二师兄,你回来啦!怎么提前了,我还想着去迎接你呢!”是潇儿的二师兄,他提前回来了。 “那边是什么人?”远处是赫连城和楚向晚相携而去的背影,二师兄问道。 “哦,那是赫连公子和嫣儿姐姐,一对璧人呢。”潇儿解释道。 “齐微宫向来不招待外人,他们为何来此?” “他们是来求医的,嫣儿姐姐倾国倾城,却多灾多难,先是中毒后又失忆,好在现在身体无恙又有赫连公子陪在身边,以后一定会好的。”潇儿也是真心喜欢楚向晚。 “倾国倾城?”男子念着这几个字,他想到了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子,此刻她在哪?六年下落不明、生死未卜,那样美好的女子,如果真的已经不在人世,那个人又会变成什么样? “二师兄,你在想什么呢?”潇儿摇着男子手臂问道。 “恩,我在想,几年不见,我们潇儿都是大姑娘了,出落得越发漂亮了。”男子笑着让潇儿转了个圈,夸赞道。 “二师兄,你总是喜欢逗我。”潇儿低下了头,小脸红扑扑的。 “哈哈哈!我先去见师父,待会儿再来找你。”男子离开了,身影潇洒,潇儿痴痴地看着,直到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章 再回塔塔 晚间的时候,赫连城去了正厅,见有人已经站在宇煌的身边。远远望着,此人一身白衣甚是飘逸潇洒,远不同于齐微宫里的其他白衣弟子看着那么清冷寡欲。直到进了正厅,宇煌向赫连城说道:“赫连公子,这是我的二弟子——宁彦辰。” 白衣之人转过脸,打量了一眼赫连城,笑着说道:“见过赫连公子。” 居然是宁彦辰,他居然是宇煌的二弟子,世事难料,正是如此。宇煌一早已经跟宁彦辰透露了赫连城的真实身份,他们也算是对手,只是宁彦辰一直隐在暗处为皇甫敬垚办事,所以,赫连城并没有见过宁彦辰。皇甫敬垚和赫连城的私下交易宁彦辰是知道的,赫连城这个人精于算计又手段狠辣,他说话要小心,不能露出半点破绽让赫连城怀疑。 赫连城直觉对方的眼神不善,于是他问道:“宁公子果然是俊逸出尘,不知在大周做什么?” “赫连公子谬赞,我不过是大周的一介商贾,做点生意养活一家子人而已。”宁彦辰轻轻带过,在师父面前,他都没有提过皇甫敬垚的事情,只是说自己在大周经商。 “真是可惜了,宁公子是否愿意来我匈奴,从商也好,别的也好。”言下之意,是要招揽宁彦辰了。赫连城觉得,宁彦辰并不像一个经商之人,这样出尘的人怎么会和满身铜臭的商人是一回事? “赫连公子的厚爱我心领了,生意人四处走,我并没有什么野心。”宁彦辰直接拒绝。 “是啊,彦辰以后还要回天山接受掌门之位。”宇煌从旁说道。 “既如此,我就不勉强了。”赫连城总觉得,宁彦辰的语气里有些敌意,难道是因为他是大周人?而自己是匈奴人?总之,对方虽表面谦和,话里却藏着戒备。 “我已经听师父说了,赫连公子过几日就要离开。我祝你们一路顺风。”宁彦辰淡淡说道。 “多谢,若是有时间,欢迎几位前辈和宁公子来塔塔做客。”赫连城说完便告辞离开。 过了几日,赫连城便带着楚向晚离开了天山。世事就是这么阴错阳差。如果宁彦辰早到一步,在亭中遇见楚向晚,是不是皇甫敬垚就能早一日找到楚向晚,又或者在后来的几天里宁彦辰和楚向晚撞个正着,被宁彦辰带回大周。那楚向晚就不会再和赫连城有什么瓜葛,也不至于在以后的日子里因为这段阴错阳差发生诸多事情,让每个人在抉择时都陷入两难。 山下安布司已经带人备好了马,他单膝跪地:“大汗,昆邪王传来消息,东胡王反了!” 赫连城淡定地点点头:“果然,东胡王事败逃走,知道我必不会放过他,与其等我带兵攻打,不如先发制人。好占得先机,跟我们斗个鱼死网破。” “大汗,现在该如何是好?东胡实力不弱,东胡王此次必定是破釜沉舟一拼,是否请昆邪王派兵和我们一起回去?” “不需要,”赫连城摆摆手,“小小的东胡本汗都拿不下,日后如何和大周抗衡。我们即刻回塔塔。”赫连城说这话霸气尽显,楚向晚此时看见的不是那个在山上谦逊求医的赫连公子,而是手握雄兵的一国之主。 “是。”所有人跪地听命。 一路上风尘仆仆。赫连城终于在十日内赶回了塔塔。赫连城并没有叫人通知他回来的日子,此时是傍晚,赫连城一行直到了王庭门口,才有人进去向乌洛兰通报。 “汗妃!汗妃!大汗回来了!”燕都冲进乌洛兰的帐篷。大声回禀道。自打知道东胡王反了的消息,塔塔的人都在盼着赫连城回来。 “是真的?”乌洛兰站起来,突然紧张地问道,“那个女人呢?” “也回来了。”燕都的头垂了下来。 乌洛兰颓然坐下:“果然,大汗是不会放弃那个女人的。” “汗妃,是否要去迎接大汗?”燕都看乌洛兰的脸色。小声地问道。 乌洛兰还是点了点头,带着燕都去了前面。 “大汗呢?”到了主议事帐门口,乌洛兰掀帘而入,空无一人,赫连城根本就没来这里。 “大汗送嫣主子回帐子了,吩咐说今天不会回来。”侍卫小心翼翼地回道。 “嫣主子是谁?”燕都问道。 “就是......就是......以前的晚奴。”侍卫支支吾吾地说道。 本以为赫连城一回来就会召集众大臣讨论东胡造反的事情,没想到他居然还是只想着那个女人,甚至放下国事不理,一时间,乌洛兰的怒火又上来了,她问侍卫道:“晚奴的帐子在哪?” “就在......王帐的西边。”这下倒好,乌洛兰的帐子在王帐的东边,晚奴的帐子却在王帐的西边,赫连城对楚向晚的用心可见不同。 “跟我去西帐。”乌洛兰说完就带着燕都离开了。 “嫣儿,这一路奔波,辛苦了。”赫连城扶着楚向晚坐下,连日来马不停蹄地往回赶,楚向晚确实身体有些吃不消了,刚刚下马她脸色苍白,手也是冰凉刺骨,赫连城不忍心,抱着她回来的。 “赫连城,哦不,大汗,我没事。”楚向晚还是不适应称呼赫连城“大汗”。 “你想怎么叫都好,只要不要在外人面前直呼我的名字就行。” 楚向晚笑笑,门口的侍卫听见这样的话都瞪大了眼睛,大汗向来严肃冷沉,怎么会如此纵容这个“晚奴”,不,应该是嫣主子才对。 “大汗,汗妃来了。”有侍卫进来禀报。 “告诉汗妃,本汗现在有事,让她回去吧。” 乌洛兰站在帐子外,赫连城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赫连城如此冷淡,让她再也忍不住,直接掀了帐子进去。 “汗妃这是有什么事吗?”见乌洛兰携怒气而来,赫连城的脸色从刚才的体贴立刻变成了寒冰。 “参见大汗。”乌洛兰极力压抑的语调。 “参见汗妃。”楚向晚见是汗妃,立刻起身行礼。 乌洛兰却不理会她,指着她对赫连城说道:“大汗,为了这个晚奴,你连匈奴的安危都不顾了吗?”眼中还有泪水涌动,她其实还想问,是不是有了这个女人,就再也不会多看她这个妻子一眼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 定身份 楚向晚看着乌洛兰的眼神,那里面是心痛和愤怒,这个女人很爱赫连城,这是她对乌洛兰的第一印象。可是,似乎自己之前就不得这位汗妃的喜欢,从乌洛兰的语气里,就知道乌洛兰并不喜欢她甚至厌恶她。 楚向晚眼看着场面尴尬,于是起身说道:“大汗,东胡谋反,想必众臣都在等着你前去商议。不如......” “这里轮不到你小小女仆插嘴!”乌洛兰喝到。 “她已经不是女仆,既然你在这儿,那我正好宣布,从今以后,再没有晚奴这个人,有的只是蒙嫣,当今大汗的侧妃,你听清楚了吗?”赫连城直直地望着乌洛兰,一字一顿地说道。 “赫连城,不要这样,不如先解决匈奴的事情再说。”楚向晚不想现在就接受侧妃这个头衔,听到这个,也着急了,脱口就直呼赫连城的名字。 “赫连城?你竟然敢直呼大汗的名字!”听到楚向晚自然地叫出赫连城的名字,乌洛兰先是吃惊,既然是不可抑制地怒火,他们之间居然如此亲昵,那她呢?她算什么? “是,是我失礼了。”楚向晚低头。 “嫣儿,你无需担心,有我在这里,谁也不能再欺负你。你忘记我的承诺了吗?”赫连城按住楚向晚的肩膀安慰道。 “大汗,你这是在羞辱我吗?纳侧妃是我这个汗妃的事,你这样做,让别人怎么看待我这个汗妃?”乌洛兰质问道,其实她难过的是,赫连城已经彻底确定了楚向晚的名分。 “阿兰,离去前我跟你说的话看来你还是没有想通,我现在没有时间和你争辩,你只需做好你汗妃的事情即可,嫣儿要休息了,你回去吧。”赫连城转过身不再看乌洛兰。 乌洛兰眼里的泪水不受控制地出来了。心里很痛,这里再待下去只是自取其辱,所以,她一转身。带着燕都疾步离开了。 “赫连城,你不应该这样对待她,我看得出来,她对你情意深厚。”楚向晚不忍。 “嫣儿,你实在太过善良。以前的事情我不想再追究,我已经对你说过,你只要接受我的心意一直待在我的身边就好,不管是谁,若是想要伤害你,我都不会放过。” “可是......”楚向晚还想再劝。 “好了,我也要去处理东胡的事情了,你好好休息吧。”赫连城拍拍楚向晚的肩,离开了。 楚向晚坐在这个帐子里,全是陌生。突然有一个女仆样子的小姑娘进来了,她高兴握着楚向晚的手说道:“晚奴姐姐,你终于回来了!”想了想她又说:“不对,大汗吩咐了,以后都要叫你嫣主子,看到您完好无损地回来,我真是太高兴了。” “你是?”楚向晚皱眉,眼前的小姑娘满面喜色,可是她却完全对这个人没有印象。 “您是怎么了?我是伊尔呀!”自赫连城拿到宇煌给的解药,当日就让人带着这药往回赶。伊尔现在的毒也已经解了,一听到楚向晚回来的消息,她就来了。大汗已经吩咐了,以后还是由她来照顾楚向晚。 “之前的事情我已经不记得了。”楚向晚解释道。 “怎么会这样?”伊尔的脸暗下来了。“难怪您不认识我了。” 这个小姑娘眼神清澈,热情淳朴,楚向晚相信她的话,她失忆以前一定就很喜欢这个小姑娘。 “嫣主子,你一定饿了吧?我去给您做点吃的去。” “哎,等等。我现在还不想吃,你不如留下来陪我说说话。” 伊尔跪坐在了楚向晚的下首,点点头说:“您想知道些什么?” “你先说说匈奴的情况吧。” “我一个小丫头,了解得并不多,我只知道咱们大汗是个大英雄,以前匈奴那么多部落都是互不干涉,一年四季看天吃饭,经常有吃不饱肚子的时候,自从各部都向大汗臣服,我们的日子越来越好了,仗也打得少了,大家以前都很怕大周的那个什么睿王,现在有了大汗,那个睿王好像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睿王?”楚向晚的太阳穴突然突突地跳了起来,她问道:“那是什么人?” “他是我们大汗的杀父仇人,也是我们匈奴的仇人。” “睿王,这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楚向晚抚着太阳穴,头也有些疼了。 “许是以前我们偶尔说起边关战事,都会提到这位睿王。” “这个睿王是什么样的人?”不知怎地,楚向晚对这个睿王很有兴趣。 “我知道的也不多,只听说这个睿王是大周最会打仗的将军,人也很英俊。”这个小丫头,刚刚还说这个睿王是匈奴的仇人,这会儿说起那人的相貌又赞不绝口。 “这个人年纪很大吗?” “不,这才是他厉害之处,年纪似乎与咱们大汗相仿,若是没有大汗的领导,恐怕我们匈奴早就被他的军队践踏。” “你见过这个睿王吗?”楚向晚的问题听来很不合逻辑。 “没有,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女仆,怎么会去到前线,不过我哥哥鲁达却在两方对阵时见过一次这个睿王,对他很是钦佩。” 楚向晚不再说话,因为她的头突然变得很痛,她面色有些难看,伊尔一抬头便紧张了,她扶着楚向晚让她躺下:“主子,您没事吧?是我不好,您长途跋涉应该好好休息,我还和你说了这么多的话。” 楚向晚摆摆手:“没事,不过我是得歇着了。” 伊尔为楚向晚盖好被子便退了出去,楚向晚躺在床上,抚着头,静静地望着帐顶,自己这是怎么了,自天山下来,已经很久没有头痛了,怎么今天才跟伊尔说了一会儿话就头痛难忍?那个睿王......赫连城说自己曾在大周皇宫当差,自己是不是以前也见过这个睿王?想着想着,头更痛了,楚向晚强迫自己不再想下去,不久就进入了梦里。 “晚儿,晚儿......” “谁?谁在叫我?” “你不记得我了么?我是你的垚哥哥啊!” “谁是垚哥哥?” “找不到你你知道我有多心痛吗?你到底在哪?” 梦里有人声声问着楚向晚记不记得自己,楚向晚想走上前看清对方的脸,可是身子就好像被人定在了一个地方动弹不得,她一直在问着你到底是谁,可是对方不理她,转身便离去。她大叫着“你不要走”,可是对方却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黑暗的尽头。(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 瓮中捉鳖 当晚,赫连城便在主帐里布置兵力,东胡王集结了全部落的兵力,正在周边和其他小部落作战,已经有两个小部落因为不敌而投降。 二月初七,安布司带着五万勇士先行赶赴东胡与其作战,塔塔的战斗力是匈奴最强的,不过半月,便已经稳住了东胡的局面,东胡王日日焦躁起来,只是一个安布司已经让他坐立不安,若是赫连城再带大兵压境,他岂不是胜算全无? 军营里面已经军心不稳,人心浮动,大家都在恐慌,眼看着塔塔将包围圈越拉越紧,这场战争已经没有了希望。 “大王,现在战局已经不利于我们,我们是否要想想对策?必要的时候不如......投降。” “啪!”东胡王反手就给了说话人一个耳光,他怒道:“你是让本王向赫连城摇尾乞怜?经过天山的事情,你以为他还会放过本王?一旦我们被打败,他一定会拿我们做样子杀鸡儆猴,让各部彻底臣服于他。” “但是现在安布司的人将我们团团包围,总要想个法子扭转战局。” “本王当然知道,既然明的不行,就要想点别的办法。”东胡王皱起眉毛沉思。 “大汗,该用晚膳了。” “你现在进来干什么?出去!”是锦儿,她掀帘进来,还端着晚饭。东胡王现在哪有心思吃什么晚饭,眼看着人头就要不保,这锦儿打断了谈话,让他很不高兴。 “大王,我有一些提议,不如大王听听我的再说。”锦儿扭着腰肢走到了东胡王的身边。 东胡王朝帐子里的人使了个颜色,所有人都离开了。 “说吧,你有什么想法?” “大王,赫连城这个人,心狠手辣、无所畏惧,不过是人总有软肋。您说呢?”锦儿的眼睛里闪着算计的光芒。 “是那个晚奴,本王看得出来,赫连城已经被那个晚奴给完全迷住了,他为了这个晚奴可是费了不少心。天山上为了这个晚奴甚至不惜丢掉自己的性命。”东胡王突然笑了起来,他搂着锦儿的腰,在锦儿的脸上亲了一口。 锦儿退开,对东胡王说:“大王英明,只要大王亲自前去塔塔抓住这个女人。还怕赫连城不就范吗?” “可是赫连城此刻在塔塔,想抓那个晚奴恐怕不容易,到时候可别把本王给折进去。” “这正是我进来找大王的原因,有探子来报,大周在这段时间也骚扰塔塔边境,赫连城此刻正领兵去了边境,大王亲自前去,可保事情万无一失,抓住那个晚奴,到时候赫连城就是腹背受敌。” “哈哈哈。太好了,真是天助我也。本王就听你的,亲自走一趟,想来赫连城一定不会想到本王会离开东胡来这么一手,哼,本王一定要让他生不如死。”东胡王大喜过望,仿佛已经看见赫连城在他的刀下受死的样子。 当晚东胡王就出发了,他带人趁着夜色离开东胡,从小道去了塔塔。塔塔城外,他吩咐手下:“你们去看看。赫连城是否在城内。” 去的人过了不久就回来了,他回道:“大王,城里的探子说,赫连城已经带着人去了边境好几天。现在塔塔防守空虚,我们可以即刻进城。” 到了夜里,东胡王带着人入城,一路直奔王庭。从后门悄悄进去,王庭很静,真如手下所说。赫连城不在,这里防守很是空虚。抓住了一个守卫问道:“晚奴住在哪个帐篷?” “在......在......西帐第一间。” 东胡王一刀打晕了那个侍卫,将他拖到了暗处。他带着手下走到西边的帐子,以手示意,所有人一瞬间冲进了帐子。空无一人,东胡王的脸色立刻疑惑起来,他想了想,大叫道:“不好,有诈,快走!” 再掀帘子,已经成了瓮中鳖,齐刷刷的刀在眼前晃着,随之架上了东胡王和他手下的脖子。 人群中让出一条道,赫连城走上前:“等了你很久,东胡王,欢迎大驾。” “这是一个局?”东胡王被人绑着带到了赫连城的议事主帐,他抬头问道。 “是,是特意为你设的局。”赫连城笑着不经意地说道。 “你一早安插了人在我的身边?”东胡王直起身子,他转头看着身边人问道:“是你?是你,还是你?” 底下人摇着头,赫连城说道:“把这些人带下去,我要和东胡王单独说话。” 帐子里只剩下赫连城和东胡王,赫连城坐在正座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东胡王:“东胡王,此刻追究这些还有意义吗?” “到底是谁?是什么人向你透露了我的行踪?”东胡王抬头叫道。 “大王怎地生气了,你忘了是锦儿给你出的好主意吗?”有女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让东胡王不寒而栗,这个声音是——锦儿。此刻锦儿一身劲装,缓缓走到东胡王的身边,笑着说了这个惊人的事实。 “是你!”东胡王怎么也没有想到,锦儿是赫连城的人。他已经明白过来:“自本王起兵你一直随军,是你说大周派兵威胁边境,赫连城去了边境对峙,还是你,撺掇本王亲自来捉人,原来都是为了麻痹本王,好让本王自投罗网。” “大王现在才明白过来是不是太晚了?”锦儿嘲讽着,她面对赫连城跪下:“参见大汗。” “起来吧,你此次做的不错,总算了了本汗的一件心事,本汗重重有赏。” “谢大汗,这全是属下应该做的。” “你原来是赫连城的人,居然还是从大周来的?” “你说错了,她的父母是赫连部的子民,她一直是本汗的下属,只不过多年前去大周潜伏打探消息而已。” “赫连城,你真是心机深重,一早就派了奸细来我东胡。”东胡王恨恨地看着锦儿,他现在恨不得撕了锦儿。 “锦儿去东胡只是将错就错,再说了,若你真心臣服,即使我安插人在你东胡,又有何干?” “你现在灭了我又怎么样,大周大兵压境,我看你还能得意几天!” “哪里来的大兵压境,东胡王,你的算盘怕是打不响了。”赫连城不在乎地说道。 “不可能,即使这个女人骗我,但是我日前又派探子前去边境打听,皇甫敬垚的军队确实停在了边境。”东胡王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是啊,可是你怎么知道我和皇甫敬垚之间是敌是友呢?”赫连城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成功地看到东胡王变了脸色。(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处死 “原来这也是一个局,你居然和皇甫敬垚私下交易?匈奴和大周敌对近百年,你这样做,如果让别的部落首领知道了,你这个大汗也就当到头了!”东胡王知道这个倒是有些得意。 “你真是不知死活,都到了此刻,还想着要扳倒本汗。你以为自己还能看见明天的太阳吗?”赫连城看都不看东胡王,只是盯着帐外的月亮,冷冷地给东胡王判了死刑。 “处置我必须经过各部落首领的公决,你敢单独处置我?”东胡王梗着脖子,紧张地说道。 “这是各部落首领送来的,他们已经彻底向本汗臣服,愿意听从本汗的命令废除各部首领公决旧例,以后匈奴的一应事情就由本汗做主。”赫连城从桌上扔下一打羊皮书卷。 看着羊皮书卷上各首领的手印和签名,东胡王傻眼了,他喃喃说着:“不可能,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你东胡的军队在你来塔塔的当天就已经被安布司的大军拿下,现在你的那些下属已经全部投降,至于你......” “大汗,求大汗饶命,只要大汗饶我一命,我保证,以后一定为大汗牛马,再不敢有二心。”东胡王终于知道自己已经一败涂地,自己的小命攥在赫连城的手上,现在只能求饶,只要能逃过这一次,以后的事情再图谋不迟。所以,东胡王现在磕头如蒜捣,只求活命。 “啊!你......”头还没贴着地面,便已经看见胸口伸出的刀尖,是锦儿下的刀,没想到她也会武功,快狠准,直插东胡王的心窝,东胡王的眼睛瞪得很大,望着赫连城大口涌出鲜血,身体直直地倒了下去。 “敢在天山对嫣儿下手。本汗就要让你知道动本汗心爱之人的下场!”赫连城不怕放过东胡王他会再谋反,只是,他最不该的,就是要杀楚向晚。这是赫连城不能容忍的。 “恭喜大汗,终于除掉了这个眼中钉。”锦儿半跪下说道。 “你回东胡吧,那里的情况你清楚,你回去帮着安布司料理余下的事情。”赫连城淡淡地说道。 “安布司那里已经不需要属下了,东胡现在已经收服。不会再出什么大乱子,属下想留在塔塔,”锦儿低着头,顿了顿,声音有些小,“就当是大汗给我此次的奖励。” 赫连城抬起来,盯着地上的锦儿看了许久,他“恩”一声,答应了锦儿的请求。 “大汗,嫣儿是?”锦儿起身。小心地问道。 “是向晚。”赫连城解释,他继续说道,“她失去了记忆,本汗为她重新造了一个身份,她叫蒙嫣,是本汗的侧妃,你们的嫣主子,明白了吗?” “可是大汗,她明明是......”锦儿多年前跟着赫连城在京郊刺杀皇驾的那次就已经见过楚向晚,后来楚向晚被翠微阁作为军妓送到边关的那天。她一眼就认出了楚向晚,她唯一不知道的是赫连城一直倾情于楚向晚,不然也不会到了东胡五年她也没有告诉赫连城。上次赫连城去东胡对楚向晚的种种样子,就让她怀疑。大汗心中的那个女人就是楚向晚。现在,大汗居然为了得到楚向晚撒了一个大谎,若是大周的皇帝知道了,恐怕边境就再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太平了。锦儿还不知道皇甫敬垚和楚向晚之间的事情,若是知道了,就会明白现在的情势远比她想象的要危险。 “皇贵妃不过是她以前的身份。既然已经忘记过去,她就不再和大周有任何的关系,这是上天给我的机会,我绝不能错过。”赫连城的脸上是憧憬和兴奋。 “大汗,万一有一天,她——嫣主子记起旧事,恐怕她会伤害大汗。”锦儿提醒道,楚向晚一旦恢复记忆,再得知自己被赫连城欺骗,一定会对赫连城恨之入骨。 “这一点你无须担心,本汗自有办法让她只记得往后的日子。只要她真正和本汗在一起了,就不会再狠心离开。”赫连城昨晚趁楚向晚睡着的时候,把关押多日的大法师放了出来,让他用金针浸药,施在适当的穴位,将楚向晚脑子里的那团血块封在固定的地方,这样,楚向晚在五年之内是绝不会想起以前的事情了。他有信心,楚向晚已经在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不过一瞬他转头对锦儿吩咐道:“现在这里只有你知道她以前的事情,记住,不准透露一个字,不然结果你是知道的。” “是。”这样的语气锦儿早就习惯,这是真正的赫连城,狠辣无情、不留余地,锦儿在想,这样的赫连城以后的楚向晚怕是看不见了。 “好了,你下去吧,暂时不要透露你的身份,就只当你是东胡王的侧妃,来向本汗投诚的。”锦儿的身份还是不公开为好,其他部落近年都知道东胡王最宠爱这个女人,如果知道是赫连城安插在东胡的探子,恐怕会引起别的部落的恐慌和怀疑。 当夜,东胡王带来的人也全部被处死,东胡谋反一事就此了结,只不过东胡王的妻妾家眷就此被人看管起来,虽然吃穿照常,但是已经等于是被人囚禁的犯人,在被看管的一刻,兹庙阏氏求见安布司说想见楚向晚一面,消息传回塔塔,锦儿说“兹庙阏氏和楚向晚似乎甚为投缘”,赫连城担心楚向晚的过往兹庙阏氏也知道,赫连城没有应允,只是吩咐人将兹庙阏氏直接送回了她父亲河南王那里。 锦儿看得出赫连城的用意,以前跟楚向晚有关的人和事,赫连城都不希望楚向晚与其再有瓜葛,即使楚向晚已经失忆,他也不愿冒这个险,他甚至不让锦儿和楚向晚有碰头的机会。锦儿默默地看着赫连城,记得自己在东胡再见到赫连城的时候,赫连城淡淡的,当时她想着要完成赫连城交代的任务,可是当楚向晚出现的那一刻,当赫连城用惊喜的眼神望着满是红斑的楚向晚的时候,她已经明白了赫连城的心之所向。她在心里默默地问着:“大汗,为什么你爱的是她?我为你用美色接近无数的男人,却换不来你温存的一眼,可是在她的面前,你甚至变得不像你自己。”(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 向晚的梦 “嫣儿,这几日委屈你了,以你为饵实非我所愿,但是若非这样也不能抓住东胡王。”赫连城扶着楚向晚的肩膀,带着歉意。 “不要这么说,这一切并没有真的伤害到我,而且,我既然是你的侧妃,为你做这些也是应该的。”楚向晚倒不觉得有什么。 “可是我在天山上答应过要护你周全。” “你在天山上为我付出良多,我不足以回报万一。” “那不如你搬来我的帐子住如何?想到东胡王进过你的帐子,我就心里不舒服。”赫连城半开玩笑地说道。 “赫连城,我现在还没有准备好。”楚向晚一本正经,踌躇着说道。赫连城虽是玩笑话,却让楚向晚紧张了。 “好了好了,我只是开个玩笑,”赫连城抬起楚向晚的下巴,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你不要多想,虽然我们以前相爱,可是总要等你愿意才行。” 楚向晚轻轻地笑了起来,不经意地扭过头,赫连城的目光太过炽热让她承受不住,她退开一步去倒茶:“东胡的事情解决了,我看匈奴各部更加归心了。”楚向晚虽知道自己是“匈奴人”,可是她喝不惯羊奶,只喜欢喝茶,这碧螺春是赫连城特意让人高价从贩货商人手里买来的。 “当然,只要再给我几年,等匈奴各部兵力集齐,时机就到了。”赫连城望着帐外的天空说道。 “什么时机?”楚向晚不解。 “没什么,我的意思是让匈奴更加强大。”赫连城收敛神色,他口中的“时机”,其实是说的对付大周的时机,更直白的说,是对付皇甫敬垚的时机。 “赫连城,有件事情我想问你。” “你说。” “我梦中时常会出现一个叫‘垚哥哥’的人,你是否知道这个人?” 赫连城手里的茶不小心洒在了手上,冬日里滚烫的茶水把手都烫红了,可是赫连城并未察觉。只是一瞬间变了脸色。 “哎呀,你的手烫红了,快坐下,我来拿药膏。” 楚向晚小心翼翼地给赫连城手上上药膏。赫连城低低试探着问道:“你是记起什么了吗?” “没有,”楚向晚摇着头,“只是之前梦里总出现这个人,现在已经少了很多。”看来是大法师的金针起了作用,楚向晚的记忆已经被尘封。 “哦。如果你再梦到或是头痛一定要告诉我。” “好,可是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并不认识这个人,”赫连城在一瞬间握紧了拳头,“他说,也许是你的幻觉,你要明白,梦并不是现实。”赫连城一早明白过来,这个“垚哥哥”应该是说的皇甫敬垚,向晚,为什么你哪怕失去了记忆梦里依然还是只有他。我是活生生站在你面前的人那!赫连城心里觉得苦涩,可是却不得发泄。 “我知道,只是前二十几年的空白常让我觉得恐慌,一个没有过去的人谈何将来呢?”楚向晚皱眉说道。 “嫣儿,我说了,以前的你过得不快乐也很辛苦,与其想起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为什么不干脆舍弃过去,好好地活在眼下呢?将来,有我一直陪着你。你什么也不要怕,只要一心一意地相信我就好。”赫连城抓住楚向晚的手,目光灼灼。 终于,楚向晚轻轻地点点头。这一次,她没有抽出被赫连城握住的手。 “师父,我准备回大周了。”宁彦辰走进宇煌的房间,低声说道。 “你回来不过半月,又要走了?”宇煌很喜欢宁彦辰,当然。他也看出来了,潇儿也很喜欢宁彦辰。 “无邪山庄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我处理。” “孩子,为师虽然不问世事,但也知道你不是在大周做生意那么简单,既然你不说,为师也不会勉强你。本想着把齐微宫的掌门之位传给你,可是看你这些年行踪飘忽,恐怕这个掌门你会拒绝。”宇煌看着这个徒弟,知道他的雄心不是一个小小的商人。 “师父,因缘巧合才能被您收为弟子,我一直感激。但是我的身世您一开始就知道,这齐微宫的掌门之位实在不适合我来做,既然小师妹是您的女儿,她又天资聪颖,不如传给她吧。” “你身份尴尬,为师劝你一句,大周的朝局你不要牵涉,大周和匈奴的事情你更加不要涉足。赫连城你上次已经见过,他是个雄才之人,你不要与他为敌。”宇煌其实是担心宁彦辰在大周做的事跟朝堂有关。 “师父不要担心我,一切我自有分寸。”宁彦辰还是没有提到皇甫敬垚。 “潇儿她很喜欢你,这一点你知道吧?”宇煌换了个话题,宁彦辰头疼的话题。 “是,弟子已经看出来了,可是,请师父恕罪,我一直把潇儿当作妹妹一样疼爱。”宁彦辰直言不讳。 “我也看出来了,我与你两位师叔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所以,我不会强求你娶潇儿,你既对她不是男女之情,还是在下山前跟她说清楚吧。”宇煌叹息一声,这个女儿恐怕要伤心了,不过与其将来犯下大错,长痛还不如短痛。 “我明白。”赫连城出去了。 此时的庭院中,潇儿正流利地舞着剑,身子轻盈、白衣飘飘,一脸的认真,洁冉则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满脸安静宁和的微笑。潇儿转身看见宁彦辰的身影,一个高兴没看清脚下的石子,就被自己的裙边绊住,手中的剑惯性而出,直往宁彦辰的面门而去,潇儿也滑着飞了出去。洁冉袖中的白绸即将出手,却在宁彦辰飞身上前的那一刻停了手,宁彦辰握住剑柄,又旋身搂住潇儿的腰,缓缓落在地上。 “二师兄,幸好你在,吓死我了!”潇儿拍着心口,脸因为尴尬和羞涩变得红通通的。 “小丫头,我看是你爹越来越惯着你了,才让你疏于练功。”宁彦辰放开潇儿,故意教训道,还特意咬重了“你爹”两个字。 “才没有呢,还不都是你,都是因为看见你我才分神的。”潇儿噘着嘴,她和宇煌的关系是破冰了,可是“爹”这个字还没能叫出口。 “你呀!”洁冉上前点点潇儿的鼻子,“你二师兄救了你还贫嘴,看来确实是我们太惯着你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章 拒绝 “三师叔。”宁彦辰低头请安。 “彦辰,你这个小师妹需要你好好教导,你看看她刚才,多危险。”洁冉状似生气地拍了一下潇儿的头。 “三师叔,小师妹底子不错,只是太浮躁,有您的管教,想必以后会成器。” “就是就是,娘亲,你看二师兄都这么说。”潇儿撒娇道。 洁冉掏出自己的手帕,为潇儿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你呀!”洁冉与潇儿失散多年,现在对她很是宠爱。洁冉看宁彦辰似乎有话要说,于是说道:“你们聊吧,我先回去了。” 宁彦辰欠身,洁冉朝他点头便离去。 “二师兄,你来找我什么事?”潇儿挽着宁彦辰的手臂,高兴地问着。 “我明日就要下山回大周了。”宁彦辰看着潇儿挽住自己的手臂,不着痕迹地松开了手。 “你又要走了?我们才刚见面呢。”潇儿觉得宁彦辰这次回来,似乎心事重重,他和潇儿见面的时间也变少了。 “什么刚见面,我不是已经在齐微宫里待了半个月。” “二师兄,你什么时候回来?” “这次离开,想必我会有很长时间不能回来了。”宁彦辰负手而立,那个人还没有找到,敬垚传信来,似乎又有了楚向晚的踪迹,这几年,多少次有消息,可没有一次是真的,皇甫敬垚没有放弃,他也没有。有六七年了吧,记忆中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子似乎还在眼前,浅浅微笑、落落大方,只是还有多久才能找到她呢? “那我这次跟你一起下山,好不好?”潇儿扑闪着大眼睛,求道。 “小师妹,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你涉世未深,又才和亲生爹娘相认。还是留在天山吧。” “二师兄,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其他师兄师姐不也偶尔下山历练吗?我也想去。”潇儿双手握在胸前,活像个耍赖的小孩子。 “还说不是小孩子。”宁彦辰笑笑。 “二师兄。求你了,就让我跟你一起下山吧。”小丫头的鼻子眉毛都皱在一起了。 “潇儿,下山的事情我不能做主,你得自己去问师父。”宁彦辰希望潇儿能多和宇煌亲近,宇煌和洁冉是绝不可能的了。所以他希望宇煌能在潇儿这个女儿的身上找到寄托和安慰。 “二师兄,我舍不得你走。”潇儿听到宁彦辰的话脑袋蔫了下来,宇煌那里她不想去说。 “小师妹,有些事情师兄想跟你说清楚。”宁彦辰看潇儿的眼神,狠狠心,觉得必须要把话说清楚。 潇儿一脸疑惑地看着宁彦辰,宁彦辰继续说道:“二师兄知道你很喜欢我,我也很喜欢你。” 潇儿笑了,不好意思地把头低了下去,安静羞涩的样子和往常相去甚远。 “但是。”顿了顿,宁彦辰说出残酷的实情,“我对你的喜欢是哥哥对妹妹的喜欢,你明白吗?” 潇儿的脸色变了,她抬起头的时候眼睛里已经含着泪,只是叫了一声“二师兄”,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小丫头,你还小,其实并不明白男女之情,二师兄也并不适合你。”宁彦辰开解道。 “我知道自己的心!”潇儿声音里还有抽泣。“二师兄,你实话告诉我,你是否已经有了心上人?” 心上人?宁彦辰摇着头:“我并没有什么心上人,感情的事情我现在也无暇顾及。” “那好。二师兄你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我努力去做,你一定会喜欢上我的。” “傻丫头,你就是你,不要改变自己去迎合别人。” “为什么,你连这样的机会也不给我。我不要听你说了......”潇儿哭着离开。 “小师妹......”宁彦辰也不忍心,可是他不能追上去再给潇儿错觉,潇儿刚刚的问题他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在听到这个问题的一瞬间脑海浮现了那个人的身影。纯白如雪、高洁如华,楚向晚的身影时时出现在脑海,自己这是怎么了?也许是这几年一直帮着敬垚寻找楚向晚的下落,所以才会总是想起吧,宁彦辰在心里默默解释着。 宁彦辰下山了,潇儿天天闷在房间里不出来见人,今早洁冉去潇儿的房间敲门,却无人应答,推开房间门,就看见桌上压着一张纸条。 “娘亲,我下山了,玩一阵子我就回来。”去衣柜看了看,好些衣服被带走了,洁冉知道潇儿是去找宁彦辰了,可是这上面却一句没说,她不禁担心,江湖险恶,万一潇儿碰上歹人该怎么办?于是,她立刻拿着这纸条去找宇煌。 “大师兄,潇儿下山了。”洁冉焦急地说道。 “什么?!这孩子,难怪前日突然来我这里问彦辰下山之后会去哪里,我以为她是想通了要与我和缓关系,原来是自己偷跑下山了。”宇煌还奇怪潇儿怎么会主动来找他,原来还是为了去找宁彦辰。 “她去哪里找彦辰了?”洁冉皱眉问道,这孩子估计宁彦辰走的时候就已经存了这样的想法。 “其实我也不甚清楚,彦辰他的私事我从不过问,我只告诉潇儿彦辰现在应该在边关有些生意上的事情要处理。” “这孩子,边关这么大,大周和匈奴又在对峙,若是出了什么事,该如何是好?”洁冉急了,潇儿太鲁莽了,她之前已经劝过潇儿,宁彦辰已经明说只是兄妹之情,让她不要执著于宁彦辰的感情,安心待在天山上。也许血缘亲情真是一样的,宇煌的固执也遗传在这孩子的身上,所以才会独自瞒着他们下天山。 “师妹,不用担心,这孩子虽然天真,可是很机灵,武功也不错,相信一般人是伤不了她的。”宇煌安慰道。 “就算她的安全不用我担心,但是她追上彦辰以后恐怕又要伤心了。” “潇儿既然一意追求,我想她会有分寸的,彦辰也不是鲁莽的人,想必会好好照顾她。”宇煌了解宁彦辰,他对潇儿有兄妹之情,不会让她出什么事,那小丫头也最听宁彦辰的话,又有他们上一代恩怨的前车之鉴,相信她不会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错事。 “但愿这孩子不要太伤心。”洁冉没有宇煌的乐观,这个女儿对宁彦辰的感情她是知道的,绝不是三言两语能打发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二章 斥责 “敬垚,听说又有她的下落了,我陪你去看看。”宁彦辰掀开帐帘,想着和皇甫敬垚去找楚向晚,帐子里却空无一人。 宁彦辰到处找人,终于在军营最外围的山头上找到了皇甫敬垚。皇甫敬垚一个人坐在山上,手里拿着一只酒壶,正大口大口地往嘴里灌酒。红夏远远地站在一旁,是为了保持周围的安静不让皇甫敬垚被人打扰。 “怎么回事?不是传信说有了皇贵妃的下落?”宁彦辰悄声问着红夏。 “王爷自己去过了。”红夏说这话的时候头摇了摇,意思是又空欢喜一场。她又看看皇甫敬垚,眼睛是说不出的担忧和痛心。红夏一直知道,自己不过是皇甫敬垚的下属,不会再有其他的身份,可是看着皇甫敬垚为了楚向晚难过,她也会跟着难过。而且,那样美好毓秀的女子,怎么会一消失就是这么多年? 皇甫敬垚一早就知道宁彦辰来了,却没有回头。宁彦辰看着他的样子生气地上前说道:“皇甫敬垚,你可是大周堂堂的睿王,没找到继续找便是,怎么变得如此颓废,你现在的样子若是被兵士们看见,他们也会斗志颓丧,你还如何能做一个一呼百应的主帅?” “宁彦辰,她是不是真的不会回来了?又或者她真的已经......”皇甫敬垚说不出那个字。 “住口,没有亲眼看见的事情如何能作数?”宁彦辰也不想提到那个“死”字,他继续说道,“也许她正深陷困厄之中,等着你去找到她,你这样消沉,才是真的要害死她。你不要忘了,皇帝也没有放弃寻找她,如果是皇帝先找到了她,你想想后果吧。” 宁彦辰说完就离开了,他听到楚向晚依旧下落不明时也很失望。可是看见皇甫敬垚的样子他更失望。皇甫敬垚自十六岁来到边关便斗志昂扬,即使他当时只是一个远离京城的无宠皇子,要从最低的小兵做起,可是他研习兵法、练习武艺。还要防着别人的暗害,却意志坚定地走过来了。皇甫敬垚与他相识的时候二十岁,当时已经是战功赫赫的将军,无人再敢小觑他。他们相识相交十五年,皇甫敬垚永远是运筹帷幄的那个人。可是现在呢,他因为楚向晚的失踪而消沉,这不是他想看到的皇甫敬垚,也不是一个有远大抱负的皇甫敬垚该有的状态,所以,他离开了,不过话里还是要用楚向晚来激励他清醒振作,宁彦辰相信,以皇甫敬垚的心性,消沉只是暂时的。他会清醒过来的。 果然,第二天一早,在帐子口碰见皇甫敬垚,他又是那个霸气沉稳的睿王了。他看着宁彦辰:“昨日是我失态了,以后,再也不会。” 宁彦辰轻轻地笑了笑,有这句话就足够,皇甫敬垚从不道歉,能有这句话就说明他已经振作了。于是宁彦辰又变成那个玩世不恭的样子,他冲着旁边的红夏眨着眼:“你可不知道昨天把我们红夏吓得不轻。你这个主子的差可真不是好当。” “属下不敢,属下一切听王爷吩咐。”红夏立刻单膝跪下。 皇甫敬垚没有理会宁彦辰,只是淡淡地说道:“起来吧。” 进了帐子,宁彦辰说道:“我这次回齐微宫。让我碰见了一个人,你猜是谁?” 皇甫敬垚没有说话,等着宁彦辰的回答。 “是赫连城。” “他?我确实耳闻他离开了塔塔,不过以为他是去了昆邪部,没想到却上了天山?” “是啊,师父跟我说的时候我也很惊讶。幸好他没见过我。” “他去天山所为何事?” “似乎是为了一个女子向我师父求医去的。” “什么女子?”皇甫敬垚似乎对这个女子有了兴趣。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并未和这个女子碰过面,不过师父和师叔他们倒是对这个女子很是赞赏的样子,我小师妹也很是喜欢这个女子。” “你的小师妹还对你念念不忘呢?”皇甫敬垚难得开起了宁彦辰的玩笑,倒是一旁的红夏也忍不住扯了嘴角。 宁彦辰的脸色有些难看,他怒道:“好你个皇甫敬垚,居然来打趣我!”说完他又对红夏说道:“红夏,改明儿把你嫁出去,看你还敢笑我。” 红夏不笑了,转身退了出去,宁彦辰又得意了。 “说正事吧。”皇甫敬垚不再玩笑,“你觉得赫连城这个人怎么样?” “论外貌,也就比我差了那么一点,论武功,看他的步履形态就知道不弱,论心思,和你一样野心勃勃。”这话说得滑稽又直白,也只有宁彦辰才能这么亦庄亦谐。 “不过一面,你就知道他野心勃勃?” “他的眼力不差,虽然他并不知道我和你的关系,可是他已经想要将我收为己用。而且言谈之间,我听得出来,匈奴已经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不错,东胡王突然谋反,他前日已经暗地里和我见了一面。” “他来找你做什么?” “陈兵边境,制造大周和匈奴即将开战的紧张气氛。” “他到底想做什么?” “照我的猜测,是为了诱东胡王上钩,让他来塔塔自投罗网。” “这个东胡王听说一直对赫连城不服,赫连城之前在天山上和那个女子险些被东胡王要了性命。” “赫连城是个睚眦必报的人,想必这次东胡王要祸倾全族了。” “你怎么就知道一定是东胡王失败?” “你不是已经说了,他和我一样野心勃勃,不可否认,赫连城确实是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东胡王那样的人只会输得一败涂地。” “这点我相信,只是赫连城也有他的软肋,天山上东胡王偷袭,赫连城为了救身边的那个女子居然身中两刀,这也是我后来听小师妹说起的,可惜那时赫连城已经离开,否则我一定要见一见,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让赫连城舍身相救。” “如此说来,我也有兴趣想见见这个女子了。”皇甫敬垚也来了兴趣。可惜他不知道的是,这个让他们感兴趣的女子正是他日日夜夜思之念之的楚向晚。真到了再见的那一天,不知道又会是什么光景,让这对百转千回的相爱之人伤心断肠。(未完待续。) 第一百单十三章 被拐 潇儿已经有四五年没有下山了,山中一日过,世上已千年,此刻繁华的街市就让潇儿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当初,她也是在天山脚下最近的小镇子里被师姐们捡到,小小年纪的她已经饿得只剩下半条命,师姐们不忍心便把她带回了齐微宫,天意如此,居然让她人认回了亲生父母。潇儿有些感慨,世事真是多变。到底还是个小孩子,不过一瞬她便甩甩头,高兴地开始逛起了街市,没多久,手上就已经买了好些吃的。 “哎哟!好疼啊!”有个大娘坐在地上叫唤起来,她指着潇儿说:“你这个小姑娘怎么不长眼撞倒我,我的东西都被你撞坏了,哎哟,我的腰啊!” 潇儿一看大娘疼得起不来,于是赶紧丢了手上的东西上前问道:“大娘,您没事吧?”说着要扶起大娘。 “哎哟,哎哟,疼啊!我起不来了。”大娘脸色难看,一直嚷着疼。 “大娘,我懂医,不然我先给你看看。”潇儿伸出手想为大娘检查她的腰。 “住手!你想干什么?”有个男人从远处跑过来,他一看地上,立刻问道:“娘,你怎么了?”原来是大娘的儿子,和他一起来的还有好几个男人。 “儿子你看看,这个小姑娘把我撞得腰都要散了。” 潇儿立刻说道:“对不住,我方才手上东西太多,没注意到这个老奶奶。不过你放心,我懂医,可以为这位老奶奶推拿。” 大娘的儿子看了一眼潇儿,不相信地问道:“你个小丫头,还会治病?” 潇儿现在一听到别人叫她“小丫头”就不高兴,她觉得,宁彦辰不接受她就是因为觉得她还是个“小丫头”,所以,她生气地说道:“你赶紧找个地方,好让我为你娘诊治。” “阿刀。她既这么说,就让她试试,如果不行,咱们再算账。”一起来的另一个男人对大娘的儿子说道。 “好。那你跟我们走,我家就在集市的东边,治不好我就报官抓你。” 潇儿点点头,示意他们带路,那个叫阿刀的背起他娘就往前走。出了集市。往前转过一个拐角就到了阿刀的家,他推开门走进去,把大娘放在床上,然后对潇儿说:“你快点过来给我娘诊治。” 潇儿上前,想给大娘把了脉,并没有什么问题,又开始查看大娘的腰,她的手轻轻地在大娘腰上的一处穴位点了点,然后问道:“大娘,这里疼吗?” 大娘嘴里嘟哝了一句。潇儿没听清,于是凑上前问道:“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大娘原是侧身背对着潇儿躺着的,就在潇儿近前的那一刻,她突然转身,朝潇儿撒了一把香粉。 “啊!蒙汗药!”潇儿反应得快,连连后退,却已经来不及了,有人从身后用绳子绑住了她,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她便浑身酸软,不能动弹,继而晕了过去,迷糊中。她看见床上的大娘直直地坐了起来,完全不是受伤的样子。 “哈哈哈!韩大娘,还是你装得像,如果不是你,这小丫头没那么容易上钩。”那个叫阿刀的男人笑着说道。他其实就是以前绑架楚向晚的那群马贼之一——那个轻薄盈欢害死她的刀疤脸,自从皇甫敬垚在黑市找到他们的老大胡二爷。胡二爷被吓破了胆,便金盆洗手,刀疤脸却不知死活,接手了这个马贼队伍成了新的老大,继续带着这些人四处杀人越货,做人口贩卖的生意。只是,他们不敢接近大周的地盘,怕再见到皇甫敬垚的人。 最近这些马贼流窜到这个小镇,已经很久没有开张做生意了,恰好看见潇儿,当时就盯上了她,这个韩大娘是他们专门找来骗年轻女子的,每每都是同样的伎俩,却真的屡试不爽,不管在哪里,都有人上当受骗,被他们拐了卖钱。 “这丫头模样不错,身段也不错,这次咱们一定可以卖个好价钱。”韩大娘蹲下摸了摸潇儿的脸,高兴地说道。 “哈哈哈,太好了,我想把这丫头卖到塔塔去,那里的有钱人最多,一定会发大财的。”刀疤脸的眼睛里已经全是钱了,他看着地上晕过去的潇儿就好像在看白花花的银子。于是他又说道:“韩大娘,这个丫头就由你看着,多给她喂点蒙汗药,别让她中途有机会逃跑。” 就这样,一群人带着潇儿离开了这个镇子,向着塔塔的方向去了,一路上,他们抓了几个人,又卖了几个人,还留了几个人和潇儿一起去塔塔。也幸好他们离开了,不然齐微宫的弟子下山,说不定会遇见被绑的潇儿把她带回去,那也就没有后面的事情了。 齐微宫弟子的体质与一般人不同,他们一旦进宫,隔段时间就会服一些毒药,这些毒药不会毙命,他们服毒是为了改变身体的体质,让体内沉淀一些毒素,再配合他们的内功心法,相得益彰,反而能增加身体的抵抗力。其方法的原理类似于以毒攻毒,这样他们在被人下毒的时候,普通小毒甚至不会对身体起作用,太过烈性的剧毒,就能稍作抵抗,以延长获救的时间。 潇儿就是这样,韩大娘的蒙汗药确实加了计量,可还是让潇儿在半路就醒了。她刚醒的时候,脑子很清楚,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就看见韩大娘也坐在马车上,此刻正转头往窗外观察情况,车上还有几个半倚着昏睡的女孩子,难怪韩大娘这么放松。潇儿立刻又闭上了眼睛,好像还在昏迷一样,心里已经明白了,这些人就是人贩子,她被骗了,这是他们为了抓她故意演的一场戏,当日可能她连韩大娘的衣服角都没碰到,韩大娘就已经摔了。 潇儿闭着眼睛想:敢抓本姑娘,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摸摸手上捆着的麻绳,潇儿的袖子里就有药粉,可以顷刻间溶解了这些破麻绳,不过,她又有了一个新的念头,既然下山了,也不用急着去找二师兄,这些人抓了她不知道要把她带到哪里去卖,且看看再说。这些马贼既敢惹她,就等着反过来被她戏耍收拾吧。潇儿还想着宁彦辰在边关,估计爹娘已经把自己偷跑下山的事情告诉了他,她是不是要留点求救的记号,好让宁彦辰过来找她,省得自己再花功夫。一切主意打定,潇儿倒是真的闭眼安心睡觉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四章 反制 到了塔塔的时候,潇儿他们几个被人用冷水泼醒了。三月的匈奴,并不像中原地区春暖花开,这里冰雪未化,依旧是刺骨的寒冷,这冷水无异于雪上加霜,潇儿一个激灵,睁眼就喊道:“你们想冻死我吗?” “啪”,是韩大娘给了潇儿一巴掌:“小丫头,叫什么叫,都现在了还敢跟我这装横!” 潇儿看着韩大娘恶言恶语的凶样子,一下子假装很害怕,哭了起来求饶道:“大娘,求你放了我好不好,我家里还有父母等着我呢!” “哼,放你?放了你我们吃什么喝什么,给我老实点儿,乖乖地帮老子赚到钱,你就少受点苦。”刀疤脸进来了,他恶狠狠地警告潇儿,又转头对韩大娘说,“看好她们,要是少了一个,你试试看!” “是是是。”韩大娘忙不迭地点着头。 “大娘,能不能给我的绳子解松点啊,勒得我手痛死了。” “刚说让你老实点,你怎么这么多事!”韩大娘不耐烦。 “外面都是你们的人看守着,我一个小丫头也跑不掉啊!求你了,我的手真的好痛!” “闭嘴,再废话我就割了你的舌头。”韩大娘的表情狰狞。 潇儿闭嘴了,她想:这里果然没有一个好人,既如此,我也不用对你们客气,看你们还能耍出什么花样。 匈奴其实也有和潼安镇差不多的黑市,赫连城成为大汗以后,虽然颁令禁止过,但是屡禁不止,这和活人奴仆陪葬那件事一样,都是老习俗了,奴仆在匈奴是可以随意买卖的,因此想要一时间禁止根本不是易事,况且赫连城手上多少大事等着处理,根本顾不过来。 明日一早。屋子里的女孩子都要被送去卖了。潇儿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是时候行动了,韩大娘也已经打起了瞌睡,于是她向身边最近的那个女孩子悄声说道:“喂。醒醒,你醒醒!” 身边的女孩子揉揉眼睛说:“怎么了?” “小声点,别把韩大娘弄醒,我袖子里有一包药粉,你能拿出来洒在我手上吗?” 这个女孩子挪着和潇儿背靠背。她们的手都被反绑着,只能以这种姿势才能拿到东西,“是这个吗?”女孩子问道。 “是。”潇儿点点头。 “这是——什么?”女孩子问道。 “别问那么多了,这个可以救大家离开,快洒吧。”潇儿没时间解释,韩大娘随时会醒过来,到时候又要麻烦。 药粉洒在潇儿的手上,不少都倒在了绑手的绳子上,很快,这些绳子就变得又烂又软了。潇儿轻轻一挣。绳子就开了。终于自由了,被绑了这么久,手真的有些疼呢。站起来的第一件事,走到韩大娘身边,点了她的穴道,让她昏睡过去。又为刚才的那个女孩子松绑,她们一人一个,把所有女孩子手上的绳子都给解了。潇儿又给了她们每人一颗药丸,对她们说道:“服下这个你们就不会有事,我要把这帮马贼一网打尽。” 潇儿点了香。又给韩大娘解了睡穴。 “你干什么?”韩大娘醒过来,潇儿居然站在她的身边,自己却全身不能动弹,于是质问道。 “你说呢?”潇儿笑得天真无邪。 “你会武功?来人那!快来人!”韩大娘喊了起来。刀疤脸带着人冲了进来。 “出了什么事,每个马贼手上都拿着明晃晃的大刀,进来以后,韩大娘高声说道:“这个丫头会武功,还点了我的穴,你们快点捉住她。” “臭丫头。找死!兄弟们,给我上!”所有人举着刀向潇儿扑过来,潇儿将内力聚于掌心,对着香输送掌力,一时间,香味顺着内力的方向飘向马贼,马贼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了。 “笨蛋,这才叫真正的迷烟,”潇儿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刀疤脸说道,“你们那点蒙汗药也想搞倒本姑娘,真是好笑!”潇儿说的不错,当日宇煌和泽从在天山顶比武,她也是放的这种迷烟,那样的绝世高手也中招,何况是这些小喽啰。 “你们把这些马贼捆起来,等我回来你们就可以走了。”潇儿对那些女孩子说道,她们有些不敢相信地眨眨眼,都愣在原地,潇儿又说,“你们自由了,可以回家了。”又从马贼的身上搜出银子给这些女孩子塞在她们手里,说:“你们可以结伴而行,不要再被人骗了。” “谢谢姑娘!”这些女孩子有的高兴得都哭了,本以为要被人卖了做奴仆,却没想到还能获救,她们按照潇儿的吩咐把那些马贼绑了个结实,又把他们的嘴全部塞了起来。 潇儿离开了,大晚上的,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个人,又花了钱才问到路,知道王庭在哪里。她蹦蹦跳跳地去了,到大门口的时候想想不对,现在通报侍卫不是当她是疯子就是当她是奸细,为了省事,她直接绕到后边悄悄地潜了进去。想着楚向晚肯定是和赫连城在一起,赫连城又是匈奴的大汗,那只要往最大最豪华的帐子里去找就好。没花多少功夫就找到了,是楚向晚的帐子,里面只有她一人,潇儿悄悄走进去从背后卡住楚向晚的脖子,故意压低声音说:“别动,不然你小命不保。” 楚向晚今晚睡不着就起来随便翻着书,却没想到有人悄无声息地潜进了她的帐子,她定了定神,低声问着:“你是谁?既然来了,为何不以正面示人?” “小娘子真是细皮嫩肉的,想来你生的也一定是花容月貌。”潇儿继续调侃着。 楚向晚突然僵住,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于是她又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猜。” 楚向晚嘴角勾了勾,她已经大致猜出来是谁了,只是不知道她怎么会出现在此,她也调侃道:“小小年纪就这样好色,长大了还得了,对了,你那位二师兄知道吗?” 转身的一瞬间,果然看见的是潇儿的脸,潇儿跺着脚说:“不好玩,不好玩,嫣儿姐姐怎么一下子就猜出来是我了呢?真没劲。” “潇儿,你怎么来了?”楚向晚拉着潇儿的手,高兴地说道。 “我想姐姐了,就来看你了呀。”潇儿笑嘻嘻地说道。 “你怎会舍得不在山上陪你的二师兄?是不是你的二师兄离山,你无聊了才来找我的?”楚向晚倒真是了解潇儿。(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 楚向晚的尴尬 “哎呀,姐姐,你又来打趣我了!”潇儿急道,一瞬她又低下了头,声音里很难过,“二师兄他不喜欢我。” “潇儿,你在说什么?你二师兄......” “主子,出了什么事?”伊尔突然冲进来,她听见楚向晚这里有动静,害怕又像上次东胡王的事,于是紧张地叫道。一进来,却看见楚向晚拉着一个白衣姑娘的手在说话,她一下子愣住了。 “没事,伊尔,这是天山上救了我们的宇煌前辈的女儿,潇儿姑娘。”赫连城已经跟楚向晚说了伊尔为她服毒换血的事情,楚向晚听完很是感动,所以现在楚向晚对伊尔很好,就像她失忆之前一样。 “谢谢姑娘的救命之恩。”伊尔说着就要跪下。 “哎,救你们的不是我,不要行这么大的礼,他是他,我是我。”潇儿的话有些赌气,伊尔却听得一头雾水。 “好了好了,伊尔,你先休息去吧。”楚向晚摆摆手,又对潇儿摇摇头:“你呀!”潇儿这丫头,说不是宇煌前辈的女儿真是连她都不信,这个怪脾气、倔脾气可不就是一样的嘛。 “小丫头,快说,你这次怎么想到来看我了?” “姐姐,我刚下山,就被坏人给抓住了。”潇儿摇着楚向晚的手,可怜兮兮地说道。 “什么人?”楚向晚的眉头皱了起来,很担心地问道。 “是一群马贼,他们把我拐了来这里要去卖钱。”潇儿的样子都要哭了。 楚向晚顿了顿,担心的神色却都消失了,潇儿的武功和医毒之术都是不错的,怎么会被一帮乌合之众的马贼给绑去,她现在能好好地站在自己的面前,说明她已经逃出来了。于是楚向晚说道:“小小的马贼应该困不住你吧?你的本事姐姐知道。” “嘻嘻嘻”,潇儿笑了起来,抬起头,脸上哪有一点要哭的样子。她又在逗楚向晚,可总是被楚向晚看穿。 “哼,那群笨蛋想要把我卖了还让我给他们数钱,想得倒美。我将计就计,正好省了一路吃住要花的银子,没想到他们把我带来了塔塔。我不想跟他们耗了,就来找你了。”潇儿一脸的无所谓,就好像绑架撸人从头到尾就是一场游戏。 “那其他被撸来的人呢?” “哎呀。对对对,”潇儿一拍脑袋,“见到你太高兴,差点忘了正事。姐姐,你去跟赫连公子说,马贼已经被我捆起来了,让他派人去把这些马贼抓起来。” “你呀!”楚向晚轻拍了一下潇儿的手,“你跟我来,他就在隔壁的帐子,我带你去找他。” 潇儿跟着楚向晚到了赫连城帐子口。楚向晚让潇儿等在外面,自己进去了。侍卫见是楚向晚,明知道赫连城睡下了,也没敢拦。 进了帐子,里面漆黑一片,楚向晚轻轻地往前走着,喊了一声“赫连城”,没有人回她,她又往前走了几步,到了赫连城的床边。却被地上的什么东西绊倒了,人直直地往床上倒了下去。 “啊!”楚向晚的惊呼,却不是因为跌倒,而是因为在倒在床上的那一刻。有人突然紧紧搂住了她的腰,整个人压在她的上方。 “谁?”楚向晚情急问道。 “能在这张床上躺着,除了我还能有谁,我的嫣儿?”是赫连城的声音,他一早知道有人进来,又听见是楚向晚的声音。于是故意逗弄她。 楚向晚的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她也看清了赫连城的脸,只是现在他们离得太近,赫连城的眼睛就直直地望着楚向晚,即使没有亮光还是让楚向晚感觉到了那双眼睛的温度,还有,她此刻整个人被裹在赫连城的身体里,好热,不知道是赫连城的体温太高,还是因为她自己太过紧张。 “你先放开我。”楚向晚说道。 “嫣儿,说了让你与我同住,难道你是想通了?”赫连城继续调笑着。 “赫连城,你......”楚向晚想,幸好是晚上看不清,不然她的脸一定红的吓人。 “哈哈哈,”潇儿拍着手闯进来,点亮了桌上的烛火,潇儿笑着戏谑道,“赫连公子,不对,在这里应该叫你大汗了,你可不能欺负我嫣儿姐姐啊!” 赫连城放开了楚向晚,楚向晚立刻起身从床上下来,脸色别提有多尴尬了,刚刚他们的姿势太过暧昧,潇儿恐怕以后有得调侃她了。 “不过是一句称呼,潇儿姑娘想怎么叫都无妨。”赫连城的脸色倒是一切如常,并没有半点的尴尬。 “你这丫头,不是说了让你在外面等我吗?大汗的帐子你也乱闯。” “哎呀,姐姐,我是在外面等的,可是这夜里实在太冷了,你又一直不出来,我就着急了,大汗不要怪罪啊!”潇儿调皮地眨眨眼睛,言下之意是他进来坏了赫连城的好事。 “你这丫头,小小年纪就胡言乱语,不许再说了!” “好了,潇儿姑娘这大晚上的怎么想到来看我们?”见楚向晚实在太过尴尬,赫连城转到了正题上。 “大汗,我抓住了一帮马贼,就在城东的一个破败的大房子里,你派人去把他们抓回来吧。” “哦,这确实是个好消息。”倒不是抓住马贼有多大的功劳,而是赫连城正头疼应该怎么彻底扫清塔塔的黑市问题,潇儿就送了这么一份礼物给他,只要让这些马贼带着他们找到塔塔城内的各个黑市点,就可以一锅端掉这些黑市,这些黑市隐秘得很,现在却可以顺藤摸瓜,确实省了不少事情。 “大汗该给我奖赏吧?”潇儿问道。 “就奖赏你在塔塔多陪你嫣儿姐姐几天。” “这算是哪门子奖赏?”潇儿撅起了嘴。 “你嫣儿姐姐是我最心爱之人,我现在把她的时间分你一半,匈奴大汗最视若珍宝的东西都给了你,还不是最大的奖赏吗?”赫连城说完就高声笑了起来,然后目光灼灼地望着楚向晚。 “哎呀,没想到匈奴大汗说起情话这么腻歪,我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潇儿怪声怪气,还摸了摸自己的手臂,那样子实在是好笑。 “赫连城!”楚向晚没想到赫连城会说出这样的话,羞恼地喊了一声,她的脸刚褪去的嫣红又浮上来了,而这一次,他们都看见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六章 认人 “好了,嫣儿,你带潇儿去你的帐子歇息吧,我要安排人去抓那些马贼了。”赫连城笑着说道,楚向晚点点头,带着潇儿疾步离开,那样子就像是做贼心虚。 “哈哈哈,姐姐,你的样子真好笑,不过我也没想到大汗......”后面的话潇儿没说,只是看着楚向晚不怀好意地笑着。 “丫头,从刚才你就一直在笑,再这样,我可要恼了。”楚向晚实在是拿这个丫头没办法,她和赫连城倒是一唱一和,搞得楚向晚难为情。 潇儿抱着楚向晚的手臂说道:“姐姐,我是高兴,高兴大汗对你的情意。” “我知道,可有些事不能操之过急。” “刚才我也听出来了,你们似乎还是各住各的,怎么,姐姐,你还没有想通吗?” “我还需要一些时间。”楚向晚默然,赫连城从未逼迫于她,倒是更加让她觉得有压力。“好了好了,不说了,我先让伊尔多拿一床被子来,今晚你就和我睡在一起吧。”楚向晚笑着说道。 待伊尔把被子铺好,楚向晚和潇儿并肩躺在床上,已经是下半夜了。搞了整晚,真的是睡意全无了,于是两个人又开始聊天。 “潇儿,我一直没来得及问你,你说你二师兄不喜欢你是什么意思?”楚向晚想到潇儿的话,关心地问道。 “二师兄他离开前对我说,他对我只是哥哥对妹妹的喜欢,没有男女之情。” 虽然没有看潇儿的脸,但是楚向晚听得出语气里的难过,她说道:“不要难过,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既然你二师兄已经说得明白,你不如就此放手。” “姐姐,他为什么不喜欢我呢?我自从见到二师兄的第一面就喜欢上了他,他俊秀潇洒。武功又高深莫测,为人还风趣幽默,虽然我当时还小,但是从那时开始我就已经想着长大一定要嫁给二师兄。”潇儿哭了。这么多年的喜欢已经成了习惯,她不可能一下子丢掉。 “傻丫头,如果想哭就哭出来,哭了心里会舒服一点。”楚向晚安慰着潇儿。 过了一会儿,潇儿终于止住了哭声。她语气倔强地说道:“我不能认输,既然二师兄说他心里没有别的女子,那我一定要让二师兄喜欢上我。” “所以你就一个人下山了?三位前辈都没有阻止你吗?”楚向晚问道。 “他们......他们......”潇儿犹豫着说,“我是偷跑下山的。” “什么,你这丫头,你这样他们会担心啊!” “姐姐,没事的,我已经留了字条给他们。”潇儿没说,她那个字条,留了还不如不留。 “潇儿。你爹娘的事情你看的清楚,所以,姐姐要劝你,当放手时需放手,不要给彼此留下伤害。” “姐姐,你的意思我明白,可是我总要为自己争取一回,不然我不会死心的。我不是我娘,二师兄也不是我爹,你放心。我知道分寸。”潇儿拍了拍楚向晚的手,示意她安心。 “好吧,丫头,姐姐是怕你太过伤心。”楚向晚知道这种事情旁人再劝也是枉然。她自己也是一样,面对赫连城的情意,不也是躲躲闪闪吗? 第二日一早,楚向晚醒来,潇儿也已经起来了,“潇儿。你的眼睛......”楚向晚惊愕道。 潇儿说了一句“怎么了”就去照镜子,天哪,镜子里的潇儿眼睛底下全是乌青,一双灵动的眼睛神采完全被遮盖了,是她一晚没睡还哭了许久的原因,潇儿急了:“姐姐,这怎么办?” “没事没事,待会儿让伊尔帮你用粉遮一下就好。”楚向晚忍不住抿嘴,潇儿现在的样子其实很好笑。 用过早饭,楚向晚和潇儿就去了赫连城的帐子,听伊尔说鲁达他们动作倒是快,天亮之前就把那帮马贼全部带回来了,此刻贼首正在赫连城的帐子里,等着潇儿去辨认。 进了帐子,赫连城就说:“嫣儿昨晚没有睡好吧,脸色有些苍白。” 潇儿抢着说道:“大汗的眼睛里就只有嫣儿姐姐。”明明睡得不好的是她,赫连城却只注意到楚向晚的脸色。 “正事要紧,潇儿,你过来看看,是不是这个人绑的你们?”赫连城正色道。 潇儿上前,果然是刀疤脸,她冲赫连城点点头说道:“大汗,就是他。这个人可凶了,一路上我们没少受他的罪。” 刀疤脸抬头,求饶着:“求大汗饶命啊,我不知道这个姑娘是大汗的贵宾,如果知道,我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绑她呀!”刀疤脸又转向潇儿求道,“姑奶奶,女侠,我求你了,放过小的吧!” 刀疤脸忙不迭地磕着头,却在抬头的那一刻看见了潇儿身后的楚向晚,“你是......”刀疤脸回忆着,这张脸很熟悉,脑海里电光一闪,是她!就是那个让胡二爷吓破胆的男人要找的女人,这样的容貌他是不会记错的。 楚向晚看刀疤脸的神情,也觉得不对劲,听他话的意思......于是楚向晚说道:“你认识我?” 刀疤脸点点头:“你原来在这里。” 楚向晚皱眉:“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原来在这里’,谁找过我吗?”楚向晚一直都想找回记忆,这个刀疤脸似乎有些线索,谁来找她呢,一定是熟悉的人。 “你被我们——卖了——以后,有一个男人带人去黑市找你,那里的管事人耿爷透露了我们的行踪,后来我们老大被抓住了,回来就不敢再做这买卖了。”刀疤脸回忆着。 “男人,长什么样的男人?”楚向晚急着问道。 “我也不清楚,只是老大被带走的时候远远望过一眼而已。”刀疤脸确实记不起来了,只记得他老大回来就一直哆嗦,说从未见过这么可怕的人。当时若不是那人急着去找眼前这个女子,估计他们当天全得丧命。 “安布司,把这人给我拖下去,让他交代城中的黑市据点。”赫连城听到这里暗暗心惊,难道是皇甫敬垚?不能让楚向晚再问下去了,于是他不等楚向晚说话就让人把刀疤脸带下去了。 直到被拖出去好远,还能听见刀疤脸高喊“大汗饶命”的声音。(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七章 同寝(一) “嫣儿,潇儿姑娘刚来塔塔,你陪她到处去转转吧。”赫连城走到了楚向晚的身边,楚向晚神色还是愣愣的,还在想刚刚刀疤脸的话。 “是啊是啊,我昨晚就忙着抓马贼了,姐姐今天可要陪我好好地到处玩玩。”潇儿拽着楚向晚的手,打乱了楚向晚的思绪。 “好好好,潇儿有什么吩咐我都奉陪。”楚向晚笑着,不过她还想,有时间自己要再去问一问那个马贼,到底是什么人来找过她。 看着楚向晚离开的背影,赫连城眉头深锁,黑市的事情一旦解决,他会立刻结果这帮马贼,不能让楚向晚再和皇甫敬垚有任何的牵连。 楚向晚心不在焉地和潇儿在集市上逛着,潇儿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摸摸那个,没过一会儿就发现身边的楚向晚不见了。一回头,楚向晚落下老远,慢悠悠地走着。 “哎呀,嫣儿姐姐,你怎么魂不守舍的?”潇儿往回走,拉住了楚向晚的手臂。 “没事,我只是在想刚刚那个马贼的话,还有赫连城的态度。” “姐姐,你这话什么意思,大汗的态度怎么了?”潇儿不明白楚向晚的话。 “赫连城他——似乎不愿意让我多问那个马贼之前的事情。” “怎么会呢?不过是因为大汗急着让人去找黑市的据点,正事要紧,你说呢?” “许是我多心了。”楚向晚点点头。 “你都说了要陪我好好转转,怎么还胡思乱想?”潇儿假装不高兴。 “是是是,”楚向晚陪笑道,“是我不好,走吧,我再带你去别的地方看一看,说来我也有许多地方没去过呢。” 两人相携而去,一路说说笑笑的,倒是让楚向晚的心情轻松不少,暂时忘却了马贼的事情。 回到帐子的时候已经天黑了。楚向晚掀了帘子,却发现赫连城已经在帐子里面等着她了,“参见大汗,”伊尔跪下说道。 “你怎么来了?”楚向晚问道。 赫连城没有回答。倒是先对潇儿板起了脸:“潇儿姑娘,本汗以为你拐走了我的侧妃呢,居然玩到此刻方归。” 潇儿机灵,一听赫连城的语气就知道他实际上并没有生气,只是因为担心楚向晚才故意要教训她的。于是她嬉皮笑脸地说:“是,是我不好,求大汗恕罪。” “不怪潇儿,是我忘了时辰。”楚向晚解释着。 赫连城仍然板着脸对潇儿说:“下不为例,否则就再也不许你和嫣儿出去了。”他又转头对楚向晚说道:“以后出去多带些人,不然我会担心。” “我知道了,时间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见天色晚了,楚向晚提醒道。 赫连城看了一会儿楚向晚说道:“你去我的帐子歇息。” “什么?”楚向晚一怔,赫连城这是闹的哪一出? “嫣儿姐姐要陪我一起呢。大汗忘了这是给我的奖赏吗?”潇儿问道。 “昨晚嫣儿和你同住就没有睡好,今日又陪你逛了一天,她需要好好休息。再说了,白天已经给了你,晚上你还要霸着,为了奖赏你把嫣儿累着,本汗这不是做赔本买卖吗?” “哈哈哈,大汗说话真有意思,明明是想借机一亲芳泽,却还要赖在我的身上。”潇儿突然戳破了这层窗户纸。搞得楚向又尴尬起来。 “潇儿!”楚向晚喊道。 “姐姐,昨晚我也没有睡好,你不如就去大汗的帐子吧。”潇儿冲着赫连城眨眨眼,意思是你又欠我一回了。 “走吧。不要打扰潇儿姑娘休息了。”赫连城负手而出,楚向晚没有办法,不情愿地挪着步子,潇儿和伊尔都捂着嘴偷偷地笑着。 进了赫连城的帐子,楚向晚就站在帐帘边,赫连城等半天她也踟蹰不前。于是赫连城问道:“怎么不来坐?” 楚向晚慢慢走到桌边坐下,离赫连城越近她越是紧张,手心握得紧了,出了一层腻腻的汗。 赫连城叹息了一声,他沉默片刻说道:“嫣儿,还是不能接受我吗?你总是这样活在失忆的阴影之中,我很心疼。” “赫连城,我......”楚向晚无言以对。 “嫣儿,你知道我的心,我不会强迫你做什么,但是我也不希望我们的关系停在一个死结上。你应该能够看得出来,潇儿也希望我们能够真正地在一起。” “赫连城,也许我是时候该放下了。”长久的沉默,在赫连城以为楚向晚要再次拒绝的时候,楚向晚却点头了。 “真的,嫣儿,你真的答应了!”这微微的一下点头,却叫赫连城欣喜不能自抑,他不敢相信,抓住楚向晚的手激动地问着。 “是,也许是天意如此,我不应该再违逆。”楚向晚回握住赫连城的手。 “我太高兴了,我真要谢谢潇儿姑娘了,如果没有她,也许我们不会有这样亲近的机会。”赫连城搂住了楚向晚,楚向晚的头顺势靠在了赫连城的怀里。 赫连城突然打横抱起楚向晚,将她轻轻地放在了床上,楚向晚又紧张起来,她的手紧紧地握着,全身也僵硬了,赫连城抚着她的头发,在她耳边轻声说道:“知道吗?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我就被你的头发吸引了,鬓发如云、乌黑秀丽,当时我的心便已经被你牵绊住了,只是我自己并没有察觉,直到回到匈奴,我才知道此生我不会再见到比你更让我动心的女人了。” “赫连城,可惜这些我都不记得了。”楚向晚惋惜道,她想,自己对赫连城是否也是一见倾心,再不能忘。 “无妨,将来我们有的是时间去营造更美好的记忆。” 衣服的扣子被赫连城慢慢地解开了,露出纤细的锁骨和白皙的肌肤,夜晚天凉,楚向晚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赫连城又轻声说:“不要怕。”于是他低头一吻,印在了楚向晚的肩上,楚向晚的拳头握的更紧了,从没有这么紧张过,就好像心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停止跳动,中衣也褪到了胸口,心口上的刀疤却让赫连城停下了动作,这是他当年要杀皇甫敬垚,楚向晚为了救皇甫敬垚挡刀留下的,这样狰狞可怖的伤疤,是他一手造成的,这是他的恨,也是他的痛,看着这刀疤,手轻轻地抚上,半天没有说话。(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八章 同寝(二) “你知道这伤是从何而来?”见赫连城一直抚在她的伤口之上,楚向晚的脸已经红透了。 “恩?”赫连城回过神来,听见楚向晚的问话,他满面愧色,“再也不会叫你受这样的伤害,我发誓。” 赫连城说完就吻在了楚向晚心口的刀疤上,楚向晚浑身一颤,这样奇异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让她有些惊恐,不是紧张,而是害怕,为什么会这样,楚向晚不明白。赫连城脱掉自己的上衣,露出精壮结实的身体,这样的身体楚向晚在给赫连城换药的时候就已经见过,可是她此时还是觉得自己紧张到快要透不过气来了。 楚向晚的中衣也被脱掉了,只剩下肚兜,赫连城此时的眼神已经变了,那种男人看见深爱女人完全袒露于自己眼前的**是最原始的,这样洁白无瑕的楚向晚,叫赫连城移不开眼。楚向晚不自觉地把手挡在胸前,这样的面对面还是第一次,她无所适从。 “别怕,跟着我就好。”赫连城身体压下来,吻上楚向晚的唇,楚向晚却不受控制地把头侧了过去。 赫连城顿住了,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楚向晚回过头,咬着唇,她说:“赫连城,对不起,我......” “不要说了,”赫连城起身,眼睛里掩饰着失望,他笑笑,“我明白,也许是我逼得你太紧了,我只等你的一句‘心甘情愿’,嫣儿,你的身体比你的心更加诚实。” “我只是一时没有准备好。”楚向晚低声说道。 “那好,”赫连城的身体又倾倒下来,赫连城轻轻在楚向晚的唇上一吻,这一次楚向晚强迫自己不再转头,赫连城却笑了,“嫣儿,你一向淡定从容,可是如果拿一面镜子放在你眼前。你就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紧张了。” 楚向晚睁开紧闭的眼睛,眼睛里是歉疚。 “不要这样,我说过,我等的是你的‘心甘情愿’。”赫连城摸了摸楚向晚的脸颊。他继续说道:“好了,休息吧。” “赫连城你要不要去召别的女奴侍寝?”楚向晚尴尬地问道。她虽然失忆了,但不代表她连最起码的男女之事也不明白,赫连城的身体变化她不是没有发现,所以她才有此一问。 “你再说一遍。”赫连城的声音冷了下来。 “我......”此时的赫连城脸色难看得很。是真的生气了,楚向晚不敢再说。 “我还是回自己的帐子吧。”楚向晚起身。 “就你现在这幅样子?你是嫌潇儿笑你笑得不够?”赫连城笑了,紧张起来的楚向晚其实像一个孩子一样天真,让他气不起来。 楚向晚低头,天哪,她上身还是只着了一件肚兜的样子,她简直是要无地自容了,赫连城又把她的身子按在了床上,故意生气地说道:“今晚哪也不许去,就在这张床上睡。” “可是......” “嫣儿。我只求可以同床共枕。”赫连城抱着楚向晚的身体,楚向晚不再动了,如果连这个要求都要再拒绝,她觉得就太伤赫连城的心了。况且赫连城的身体和她的身体肌肤相贴,这一刻的温暖倒是让她有些不忍和不舍了。 楚向晚又是一夜没睡好,直到天光她才合眼,只睡了一个时辰便醒了,一睁眼,是赫连城半侧了身子以手支头,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你醒了。” “什么时辰了。你怎么没去前面议事?” “我在等着你给我更衣。”赫连城笑得愉快。 楚向晚一愣,赫连城示意自己的另一只手臂,楚向晚侧头,发现自己枕在赫连城的手臂上。她立刻坐了起来。 “你看我这手都麻了,怎么给自己更衣呢?”这个赫连城,也学会了潇儿那一套耍赖的功夫。 楚向晚立刻穿好自己的衣服,于是下床,站在了赫连城的的身边。 赫连城也下床,赤裸着上身举起了手。楚向晚为他一件一件地套着,因为赫连城太过高大,楚向晚为他穿衣很是费劲,不时踮起脚尖重心不稳就要倒在赫连城的身上,赫连城每每搂住她的腰说“嫣儿小心”,那眼里却全是得意。最后楚向晚只说了一句“你自己穿吧”就弃兵卸甲地一路“逃”回了自己的帐子。 “哎,姐姐,你回来啦!”潇儿看见楚向晚“闯”进来,就好像她才是这帐子的主人,而楚向晚却成了不速之客。 “恩。”楚向晚点点头。 “啧啧啧,姐姐,怎么你在大汗那里也没睡好,这脸色比昨日还要差呀!”潇儿这话说得暧昧,还一脸地坏笑,惹得一旁的伊尔也扯起了嘴角。 “你这丫头,不是你想的那样。”楚向晚急道,潇儿的意思她明白,可是这样的事情她又不能解释。 潇儿越发笑得欢快,居然还给楚向晚作揖,嘴里说着:“祝姐姐和大汗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看到你们在一起,潇儿高兴。” “潇儿......好了,用早饭吧。”楚向晚看着这丫头,她是真的希望自己能够和赫连城相爱相守,于是不再说。 今早楚向晚实在是困倦的很,于是让伊尔陪着潇儿出去逛了,自己则在帐子里补眠。梦里又有人叫她的名字了:“向晚,向晚......” 似乎还是上次那个声音,他一直问着“你怎么不记得我了”,楚向晚追寻着声音,却始终不能看清那个人的脸,最后又是突然惊醒,身上出了一身的汗。这是怎么了,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做这个梦了,难道是因为那个刀疤脸的话,难道去问马贼要人的就是这个“垚哥哥”?想到这,楚向晚下床,一个人出了帐子,想去关押犯人的地方再问一问这个马贼。 “鲁达,前夜被抓回来的马贼呢?”楚向晚去了囚笼,却不知道哪些人是马贼,也没看见那个刀疤脸,正好鲁达经过,于是叫住了他。 “他们午后已经被大汗处死了。”鲁达一五一十地说道。 “处死了?全部?”楚向晚吃惊地问道,赫连城下手也太狠了,居然全部杀了。 “是,全部,大汗的意思是既然黑市据点已经瓦解,留着他们也就没什么用了。” “这是大汗亲口说的?” “是。”(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九章 争吵 楚向晚的心口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赫连城为什么急着把这些人全部杀了,既然他们已经招供出了塔塔的黑市据点,那也算是赎了一些罪孽,这样赶尽杀绝,到底是为了什么?第一次,楚向晚真正感觉到赫连城的狠辣,平日的温柔体贴也许只是在她面前才有的,身体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大汗在哪里?”楚向晚问鲁达。 “大汗此刻正在和众大臣议事。” 楚向晚离开了,她回到赫连城的帐子,一直坐在那里等着他,想问个究竟。 天色完全黑透赫连城才回到了寝帐,看见楚向晚一个人坐在里面,灯也没点,赫连城走上前,将楚向晚的身子搂在自己的怀里问道:“怎么不点灯?” 楚向晚从赫连城的怀里让开,没有回头,只是轻声地问道:“那些马贼呢?” 赫连城的身体一顿,他放平语气:“已经被我全部处死。” “为什么这么急着杀了他们,而且贼首已经认罪,底下的人没必要全部处死。”楚向晚的语气里是疑惑和责备。 “嫣儿,你向来不理我的政事,为什么今日一反常态?”赫连城有些心虚,她就是怕楚向晚从马贼的嘴里得到皇甫敬垚一丝半点的消息,她果然去了囚笼找那个刀疤脸,本来其他的马贼是可以不杀,可是因为怕还有人知道皇甫敬垚找楚向晚的事,他只能全部处死以绝后患。 “我只是觉得,全部处死太过残忍了。” “残忍?你觉得我残忍?这些人杀人越货、打家劫舍,都是死不足惜。嫣儿,你这是妇人之仁。” “也许是我不够了解你。好了,我回帐子了。”楚向晚还是憋着没问赫连城,他杀人是否还和自己过去的事情有关。 “嫣儿,你到底怎么了?就因为几个该死的马贼,你就要与我不快?”本以为楚向晚会一直住在自己的帐子里,可这才过了一天。楚向晚就要回去。 “我只是不能接受你这样滥杀,我需要静一静,你也好好休息吧。”说完不等赫连城回答,楚向晚就往帐子外面走。 “滥杀?他们并非无辜。他们以前也曾绑过你,嫣儿,他们一早该死。”赫连城抓住楚向晚的手臂,不让她离开。 “是,也许你就是因为他们绑过我。才急着要了他们的性命吧?”楚向晚终于说出了口,她的情绪也控制不住了,那个梦她想弄清楚,不想不明不白地活着。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说到底,你还是介意过去的事情,不愿意接受我。” “这是两回事,即使我接受你,我还是想知道以前的事情,以前的自己是什么样。” “怎么会是两回事?你如果愿意全心全意相信我,就不会一直要寻找过往的记忆。你如果愿意全心依赖于我,就会一直往前看,而不是为了几个马贼和我怒目相对。”赫连城的声音里也是怒火,他捏住楚向晚的肩膀,痛得楚向晚皱起了眉头。 “再说下去也是无益,我不想跟你争执,我们都冷静一些吧。”楚向晚挣脱了赫连城的手,转身离开。 “嫣儿,嫣儿......”赫连城在后面叫着,楚向晚却没有再回头。楚向晚虽然有时抗拒。有时逃避,但是从来没有对他这样明明白白地置之不理,这一次,赫连城也有些生气了。他坐在自己的帐子里,重重地一拳打在桌子上,没有追出去。 楚向晚的心绪有些不宁,现在回帐子恐怕会让潇儿担心,而且她也不想再谈此事,此时她需要的是一个人安静地走走。于是她一个人往月牙湖那里的草地走,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路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走得偏了,她也累了,就顺势在草地上坐了下来。望着满眼璀璨的星子,心情也平复了不少,赫连城这一次做的事情确实让她生气,本来以为可以和过去的人事有些联系了,却不想又是无果,赫连城到底有意还是无意,楚向晚说不清楚,只是他这样做,让楚向晚很失望。 不过转念一想,赫连城一直对她呵护备至,但凡有事,都是以她的意愿为先,即使她迟迟不能接受他的情意,赫连城却始终如一,甚至不愿意给她压力,是不是自己太过偏激,让赫连城也恐慌了。也许这件事并不完全怪赫连城,自己也有责任。扪心自问,她对赫连城的付出远不及赫连城对她的,也许赫连城对其他人是冰冷的、无情的,可是对于她,却是绝对的温柔关怀。这样想着,楚向晚起身了,天色真的不早了,周围的风吹得有些冷,楚向晚突然觉得,这片草地安静地有些不寻常,似乎有危险的气息正在靠近。 楚向晚转身往回走,却发现有些不辨方向了,身后有些声响,却在回头的瞬间看见一群黑衣人将她包围。还没等楚向晚反应过来,她已经被人打晕了。 回去告诉你主子:“事情我会办妥,让她不要担心。”一个男人蒙着脸,对着一个女仆打扮的人说了这么一句,女仆点点头,便离开了。 女仆离开以后,那个男人丢了手中的兵器,朝手下人一使眼色,便带着楚向晚离开了。 今日真是奇了,楚向晚一夜没有回去,居然没有人发现,赫连城在气头上没有去找楚向晚,潇儿以为楚向晚还在赫连城的帐子里歇息,伊尔要去服侍还被潇儿给拦下来了,说不要打扰他们的独处。所以,直到第二日早上醒过来,潇儿去赫连城的帐子找楚向晚用早饭,才发现楚向晚已经不见了一整晚。 潇儿觉得情况不对,立刻去议事帐找了赫连城。一进去,赫连城和众大臣都愣住了,潇儿怎么说也是客,不应该硬闯议事帐,再看潇儿的眼神,赫连城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于是说道:“你们先下去吧。”所有人退了出去。 “潇儿姑娘,这么着急,是出了什么事?”心头如有鼓擂动,噗噗地跳着,似乎有什么事情发生,而这事情,恐怕还跟楚向晚有关。 “嫣儿姐姐不见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章 嫣儿是谁 “昨晚她没有回自己的帐子吗?”赫连城站了起来,果然是向晚出事了。 “没有,我以为她还住在你的帐子里,今早才发现她居然两边都不在。刚刚来之前我已经在王庭里找了一圈,可是没有找到她的人。”潇儿着急说道。 “昨晚我们有些争执,也许她一个人出去散心了。”赫连城的语气里是愧疚和担心,昨晚他已经有些后悔和楚向晚争吵了,想着早上议事完去找楚向晚赔罪,却不想等来楚向晚失踪的消息。 “不会的,姐姐做事向来有分寸,就算再大的事情她也不会彻夜不归,而且这里她又认识谁呢?”潇儿的话是有道理的,楚向晚从不做没有交代的事情,这不像她的性格。 “来人,”安布司进来了,“你现在带着人去城里各处找嫣主子,不要声张。” “是。”安布司听了吩咐便离开。 “大汗,属下带了人在城里到处找了都没有找到,不过却在东南方靠近月牙湖的草地那里找到了这个。”半日的时间,安布司让人带了打猎的猎狗闻着楚向晚的衣物找到了昨晚她去的那个草地,捡回了一件兵器。 “拿来我看看。”赫连城细细地看着这把刀,这刀不是匈奴人惯用的弯刀,刀柄衔接的地方刻了一个很小的“周”字,是大周军营的兵器。怎么回事?事发在月牙湖,找到的又是大周的兵器,难道是皇甫敬垚,他已经发现楚向晚的行踪,昨夜来把她带走?不可以!决不能让楚向晚再回到皇甫敬垚的身边,“你们继续在城里仔细搜。”赫连城说完便起身,出了帐子上马狂奔离去。 潇儿紧跟其后,也跨马而去,赫连城没有阻拦,只是到了月牙湖的边界时。以口哨招了一只老鹰,将刚刚写好的纸条用树皮裹了系在老鹰的脚底下,让鹰飞走了。 等的时间有点久,赫连城越发疑心是皇甫敬垚带走了楚向晚。他已经打定主意,无论用什么样的方法,哪怕是现在和皇甫敬垚撕毁他们之间的协议,也要把楚向晚抢回来。潇儿勒马一旁,也不多问。两个时辰了,赫连城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他转头对潇儿说“我们回吧”,于是打马调头,就要返回王庭。 “等等,好像有人来了。”潇儿以马鞭指着远处,赫连城转头,皇甫敬垚,终于出现了。 “你把她弄到哪里去了?”赫连城忍耐着自己的声音,此刻他已经临界爆发的边缘。潇儿觉得,赫连城随时可能会对来人出手。 “你什么意思?”皇甫敬垚皱着眉头,这个赫连城今日是怎么了,甚少看见他把怒气完全不加掩藏地露在脸上,这倒是让皇甫敬垚有些好笑。 “如果不是你带走了她,怎么会心虚来的这么晚?”赫连城咬牙切齿,皇甫敬垚的态度似乎已经证实了他的猜想。 “我只是军中有事走不开,而且你从未约我白天见过面,我起初以为有诈。” “皇甫敬垚,你到底把她藏到哪里去了?”赫连城已经歇斯底里了。楚向晚的失踪,或者说楚向晚的“归去”,彻底让赫连城失去了冷静。 “我不明白你的话,她是谁?” “今天你不交出嫣儿姐姐。休想离开。”嫣儿见赫连城如此笃定对方就是抓走楚向晚的人,于是把剑拔出来了。 “小丫头,你又是什么人?我们并不认识。至于你说的什么‘嫣儿姐姐’,我更加不认识。”皇甫敬垚怎么觉得,这个小丫头的装束和宁彦辰很像。 “废话少说,快点交人。”嫣儿已经飞身向皇甫敬垚攻击。皇甫敬垚与她交手,不过三十招,这丫头手中的佩剑已经被皇甫敬垚卸掉了。 “小丫头,你不是我的对手,再打下去恐怕倒霉的是你自己。”皇甫敬垚两指夹着剑尖,只是运功一扔,剑就直直地飞回了潇儿的剑鞘里。 “好厉害的武功!”潇儿心里不禁对这个人刮目相看。 “潇儿,我们回去。”赫连城叫住了潇儿。 “为什么?他必须交出嫣儿姐姐。”潇儿说道。 “不是他。”赫连城只说了这三个字。 “赫连城,本王不知道你说的到底是什么事,但本王不希望还有下次,否则,我们的协议就此作罢。”皇甫敬垚驰马离开,他不知道,他差一点就真的知道楚向晚的下落了。 赫连城松了一口气,刚刚潇儿和皇甫敬垚对打的时候,他已经反应过来,这件事情绝不是皇甫敬垚做的。第一,以皇甫敬垚的智谋,怎会蠢到留下大周军营的兵器让他怀疑;第二,以皇甫敬垚的性情,若真是寻回了楚向晚,恐怕不等他找去,昨夜皇甫敬垚就会大兵压境,和他拼个你死我活。所以,这绝不是皇甫敬垚做的。幸好,他没有冲动到在皇甫敬垚的面前点破楚向晚的身份,否则,这一场腥风血雨的战争今日就要拉开帷幕了。 “大汗,嫣儿姐姐到底是被谁绑走的?”潇儿不解,赫连城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去再说。”虽然没有回答,但是赫连城的心里已经有数了,所以,他加了几鞭子,一路疾驰往回赶。 “嫣儿是谁?”皇甫敬垚一进营帐,就看见宁彦辰斜倚在椅子上,玩着手中的折扇。 “嫣儿?赫连城的那个嫣儿?” “你也知道这个人?” “是,小师妹曾经跟我提过她的名字,赫连城爱若珍宝的女子。怎么?赫连城今日找你跟她有关?”宁彦辰不解,赫连城和皇甫敬垚之间向来只谈国事,怎么扯上了一个女子。 “似乎是那个叫嫣儿的女子不见了,赫连城找我来要人。” “这倒是奇了,这赫连城不是一个没有脑子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找你要人,你和这个女子从无交集。” “我也觉得奇怪,不过后来他又改口。” “你这么一说,我又对这个嫣儿有些好奇了,要不要我去匈奴看看这个女子到底怎样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宁彦辰调侃着。 “你正经一点,我现在只关心晚儿的下落。”皇甫敬垚不理会宁彦辰了,不过一刻他却自己笑了,他说:“不过你倒真是可以去一趟塔塔。” “什么意思?”宁彦辰被搞糊涂了。 “你猜我今日还遇见谁?” “谁?” “你宁某人的小师妹。”(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一章 要人 “我的小师妹?你是说潇儿?你并没有见过她。”宁彦辰的言下之意是皇甫敬垚不可能认得潇儿。 “赫连城是这么叫她的,而且无论是着装还是武功路数,都与你如出一辙,一看就知道是齐微宫的弟子。” “这丫头,原来是去找赫连城玩儿了,师父传信说她偷跑下山,我这么多日出去寻找都没有看到她的踪影,难怪。”宁彦辰不知道潇儿是被马贼绑走的。 “你这个小师妹看来是对你穷追不舍了。”皇甫敬垚带着调侃的语气。 “她还小,时间长了她就会明白的。”宁彦辰无奈,这丫头太执着了,真不愧是师父的女儿。 “你是否要去塔塔找她?” “不用了,她好像很喜欢赫连城身边的那个女子,那女子不见,她恐怕还要待在那里一段日子,既然知道她的行踪,我也就放心了,现在我还不想让她知道我在大周军营的事情。” “也好。”皇甫敬垚不再多说,宁彦辰虽然表面放荡不羁,实则是个极有分寸的人,他自己的事情他会处理的。 赶回王庭,赫连城让潇儿先回去休息,自己想办法找楚向晚,潇儿虽然无奈,但看着赫连城了然的样子,也没有再问。 “你把人藏哪里去了?”赫连城一进乌洛兰的帐子,就握住乌洛兰的手将她从凳子上拉了起来质问道。 乌洛兰大力甩开赫连城的手,背转过身握住自己刚刚被抓痛的手腕:“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嫣儿不见了,你明白了。”赫连城强压着怒气说道。 “不见了?不见了大汗就来找我要人,言下之意是怀疑我了。”乌洛兰一本正经地反问道。 “你说呢?除了你我想不到还有谁对她恨之入骨。” “哼,现在要大汗进我的帐子可真难,如果不是怀疑我掳走了你心爱的人,你今日根本不会来。”乌洛兰的话听来感伤。 “不要兜圈子,我问你,是不是你绑走了嫣儿?” “嫣儿、嫣儿......你的心里就只有那个女人,我才是你的正妃。”乌洛兰高声叫了起来。 “我对嫣儿的感情和我对你怎么样并没有关系。” “怎会没有关系。自从这个贱人来了以后,我们还是以前那样吗?以前,你从没有对我疾言厉色,可是现在。我们之间只有争吵。”乌洛兰歇斯底里了。 “不许你这么说她!”赫连城居然反手给了乌洛兰一巴掌。 “赫连城,你居然为了那个女人打我?”乌洛兰捂着脸,眼泪在一瞬间涌出来。 赫连城脸上冷若寒冰,他也没想过自己和乌洛兰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只要你的一句话,到底交不交人?” “不是我做的。我交不出人来。”乌洛兰倔强说道,不再看赫连城。 “这可是你说的,如果被我发现这件事情最后和你有关,你知道我的脾气。”赫连城说完就离开了,离开的时候带起一股寒风,乌洛兰似乎有些支撑不住,摇摇晃晃地坐在了凳子上。 “汗妃,您没事吧?”从刚刚赫连城进来,燕都就不敢多说一个字,此时看着乌洛兰摇摇欲坠、坐也坐不住的样子。燕都上前扶住了乌洛兰的身体。 乌洛兰没有说话,只是一直默默地流眼泪。 “汗妃,大汗已经怀疑我们了,要不要让那个女人吃点苦头就放了她?”燕都迟疑着问道,赫连城的冷血无情她是知道的,如果到时候他真的发现是他们做的,燕都不敢想象是什么样的下场。 “不能让她活着回来,不能!”乌洛兰扯起桌上垫布,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掀翻了。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燕都看着这样的乌洛兰也不忍心,公主自小就是乌离大王的掌上明珠。骄纵任性是她的权利,可是现在,她的心里很苦,却无处发泄。那个女人的确该死。 “你找机会传信给呼延浑,告诉他先把那个女人关几天,大汗这几天一定会派人盯着我们,你办事的时候要小心一些。”乌洛兰吩咐道。 “是,”燕都点头,她试着问道。“汗妃,你到底决定把这个女人怎么样?” 乌洛兰摇头,当初她出去散心,偶遇呼延浑来塔塔商讨处理东胡王的事情,呼延浑问起她的近况,察觉她心事重重、满面愁云,于是呼延浑大胆提议,要帮她一举解决楚向晚。当时她很犹豫,前次下毒之事不仅连累了大法师,还让她和赫连城的关系陷入冰点,如果这次再对楚向晚下毒手,恐怕她和赫连城就真的无法挽回了。 可是呼延浑说:“汗妃,我对你的心一直没有改变,我不想看着你这么痛苦地活着,就算事发,也是我与大汗的恩怨,绝不会牵扯到你的身上。” 乌洛兰没有说话,只是这样默许的态度让呼延浑明白,她是答应了。 呼延浑也不是傻瓜,他抓了楚向晚连夜就赶回了呼延,还特意丢下了大周军营的兵器,为的就是误导赫连城,争取回呼延的时间,等赫连城找到乌洛兰要人的时候,他一早已经回到了呼延。 “大汗,有姐姐的消息了吗?”潇儿一直等在赫连城帐子的门口,见赫连城从乌洛兰的帐子里出来,立刻上前问道。 “暂时还不知道嫣儿的具体去向,不过,我相信,不久就会有线索。” “姐姐会不会有性命之忧?” “我不会让她有事,这是我对她的承诺。”赫连城实在对潇儿说,也是在对自己说。 “参见大汗。”锦儿进了赫连城的帐子,跪下请安。 “何事?” “回大汗,这是东胡王家眷近来的日常活动记录,请大汗过目。” “本汗现在没有时间理这些,出去!”锦儿刚把手上捧着的记录簿放在桌上,就被赫连城一把掀翻在地。 “大汗恕罪。”锦儿低眉顺目地退了出去。离开帐子,她回头望了一眼紧闭的帐帘,脸上一会儿是苦涩,一会儿是嘲讽。赫连城的心里只有那个楚向晚,连看都不愿意多看她一眼,她刚刚来,除了呈上记录簿,还有一件事情想说,那就是,她昨晚看见绑走楚向晚的是什么人了。可是赫连城的态度让她咽下了这个消息,既然赫连城不想听她说话,那楚向晚的事情她也一并不用说了,最好,让楚向晚也再说不了话。(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二章 取而代之(一) 楚向晚醒来,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帐子里,身边几名大汗在看守她,前方还坐着一个男子。 “你是谁?”楚向晚朝着那个坐着的男子问道。 “贱人!”这个男人二话不说,起身就给了楚向晚一个巴掌,这一巴掌打得不轻,楚向晚的面颊高高肿起,嘴角也有血流出。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抓我?”楚向晚抬头再次问道,面前的人她没有印象,可是看他的样子一定认识自己,而且对方的着装也不像是一般人。 “你这个贱人迷惑大汗,又让汗妃因为你伤心难过,我是替匈奴来除去你这个妖孽的。” “原来你是因为汗妃才要杀我。”楚向晚明白了,这个人是为了乌洛兰而来。 “汗妃是草原明珠,是匈奴最尊贵的女人,现在却被你这样的女人踩在脚下,实在可恨。你也不用管我是谁,你只要知道,这一次你是有去无回了。”呼延浑看见楚向晚就生气,乌洛兰以前是多么笑容灿烂,现在呢,其实那天在外面相遇不是他第一次撞见乌洛兰,呼延和塔塔离得近,他这些年总是悄悄地到塔塔来看乌洛兰,只不过乌洛兰都不知道而已,那天呼延浑实在没忍住,才现身与乌洛兰“偶遇”。 “大汗是匈奴的大汗,不是我的也不是汗妃的,这一点你应该明白。汗妃的伤心由我而起却非我所愿,我愿意与汗妃和平相处,也希望汗妃能够有容人之量。”楚向晚的言下之意是乌洛兰不应该指使人绑她。 “住口,汗妃不是你这个女人可以亵渎的,这件事情和她没有半点关系,是我看不下去,才把你掳来呼延。” 原来自己现在在呼延,楚向晚听明白了,她劝道:“我劝你不要这样做,大汗的能力你是知道的。一旦他发现我不见了,一定会四处找我,如果最后查到汗妃和这件事情有关,你想汗妃会怎么样?” “你什么意思?你还想耍什么花招?” “我的意思是。你既然对汗妃有情,就不应该将她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楚向晚是真心相劝,但恐怕呼延浑是听不进去的。 “你休想用花言巧语让我当你离开,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现在就死的。你对我还有用处。”呼延浑不为所动,虽然刚刚有一刻他被楚向晚的话动摇了,但是他知道,赫连城不是一个会轻易原谅的人,所以,一个新的想法在他的脑中出现。 “你什么意思?你要做什么?”楚向晚觉得,呼延浑在计划一个阴谋。 “你们好好看着她,不许出差错。”呼延浑说完离开了。 是的,呼延浑在计划一个阴谋,一个和东胡王一样的阴谋。他要杀了赫连城取而代之。唯一不同的是,他并不是为了权势要杀赫连城,而是为了乌洛兰,取赫连城而代之,他就能得到乌洛兰,有赫连城的一天,乌洛兰都不可能成为他的人,不管乌洛兰爱不爱他。所以,抓住了楚向晚,他就有了诱饵。赫连城为了救楚向晚,不会不上钩。可是这些计划不能告诉乌洛兰,她的心始终在赫连城的身上,如果让她知道。第一个坏事的就是乌洛兰。所以,呼延浑让人传信给乌洛兰,说楚向晚想见她一面,告诉她关于赫连城的一个天大的秘密,借此换取求生的可能。 燕都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立刻禀告给了乌洛兰。乌洛兰半天不说话。燕都急了:“汗妃,现在外面盯得紧,如果您离开,一定会被大汗发现的。你还是不要去了,管她有什么天大的秘密,人死了就一了百了了。” “不行,”乌洛兰说话了,“万一是不利于大汗的事情呢,我不希望大汗将来有什么危险。” “大汗这么对您,您还要处处想着他。” “不许这么说,大汗是我的丈夫,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站在他的身边。你注意外面的动静,明晚,我装扮成女仆的样子离开,你待在帐子假扮我,我速去速回。” “汗妃,您这样会有危险的。”燕都继续劝道。 “就这么说定了。” 在乌洛兰决定要去呼延的时候,赫连城也在帐子里吩咐鲁达仔细盯着乌洛兰和燕都,如果他们要出去,假装放一个空子,鲁达不明白,潇儿解释,如果看得太紧,反而没有机会让这对主仆和外面抓走楚向晚的人联络,那他们永远也找不到楚向晚。乌洛兰太关心赫连城,而赫连城太关心楚向晚,所以,这一场陷阱,他们都会掉入其中。 果然,第二天的傍晚,乌洛兰悄悄地离开了帐子,看看周围盯梢的人似乎有些倦怠,于是她顺利地到了马厩,跨上马就直奔呼延。 “大汗,汗妃走了。”鲁达进来禀报。 “派人跟着她,我随后就到。”赫连城吩咐。 “人在哪儿?”乌洛兰一见到呼延浑就急着问道。 “在前面第二个帐子,你随我来。”呼延浑在前面带路,乌洛兰跟着他不疑有诈。 “就在这里面。”呼延浑指指帐帘。 乌洛兰上前一步,掀帘而入,却在进去的一瞬间被呼延浑从后攻击,他一转身,和呼延浑交起手来。 “你干什么?”乌洛兰问道。 “公主,我希望你在呼延待上几天。” “我是大汗的正妻,你应该叫我汗妃。”乌洛兰察觉出不对劲了。 “再过几天就不是了。”呼延浑说道。 “你什么意思?那个女人在哪?到底是不是她要见我?” “公主恕罪,如果不这样说,您怎么会愿意来此,估计也引不来咱们匈奴堂堂的大汗。”呼延浑说了实话。 “你要造反吗?呼延浑,你敢对大汗不利,我一定不放过你。”乌洛兰斥责道。 “公主,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二人又打了起来,乌洛兰武功不及呼延浑,被呼延浑一掌劈在脖子上,晕了过去。 “公主,要委屈你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对你好的。”呼延浑抚上昏睡中乌洛兰的侧脸,轻声地说着,便离开了帐子。接下来是真正的大戏要拉开序幕了,从昨晚就已经调齐兵力的呼延浑,正在等着赫连城前来送死。(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三章 取而代之(二) “你们想要干什么?”楚向晚看见呼延浑指挥着人在看守她的帐子里进进出出,感觉很是不妙。楚向晚看见有人沿着绑着她的凳子,一路洒了许多灰褐色的粉,一直洒到帐子的外面。 “你晚点就知道了。”呼延浑笑得阴险。 “你小心些,把火先灭了。”其中的一个人嘱咐另一个人,又让捧着药粉的人离得远远的。 “这是——炸药?”楚向晚瞬间明白过来,端着药粉的人经过她的身边,那股浓浓的硫磺味,一闻就知道是炸药。 “你说的不错,这炸药是专门为救你的人准备的。”呼延浑直认不讳。 “你是要杀赫连城?你想谋反?” “哼,你以为我想?赫连城这样对待乌洛兰公主,我是不会让他好过的,与其让公主继续痛苦,不如由我取而代之,好好地照顾公主。”呼延浑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楚向晚的脸色现在很难看,她没想到呼延浑打的是这个算盘,居然为了乌洛兰要谋反,爱人之心却把人变成猛兽,赫连城,你千万不要来,楚向晚心里念道。 “大汗,不如带齐了军队再去呼延。”安布司建议,跟着乌洛兰的人回报说她去了呼延,而且进去以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赫连城听完就裹上披风,准备赶去呼延。 “不用,越早去呼延嫣儿越是安全,如果大兵压境,我怕呼延浑会杀了嫣儿。”赫连城现在必须只身先行,于是他又说道:“呼延是留不得了,正好,借此机会我要让呼延浑知道背叛的代价,你在此等着,集齐兵力再前去呼延。” “大汗......”安布司还想再说,可是赫连城已经带着潇儿和鲁达他们十来个侍卫上马了。 一路疾驰,一个时辰就到了呼延,赫连城吩咐鲁达他们悄悄地靠近关押楚向晚的帐子。并且不费力气就控制了帐子外面看守的侍卫。赫连城站在帐外,掀开帐帘一角,光线昏暗,楚向晚侧身而坐。呼延浑让人用鞭子使劲地抽打着楚向晚,楚向晚被人掩住了口,叫不出声,可是看她的侧脸高高肿起,之前二人争吵时穿着的那件衣服已经血迹斑斑。赫连城就知道她一定受了不少苦。 不假思索,赫连城冲了进去,没有迟疑,就把手中的刀扔向了那个对楚向晚用刑的人,一刀毙命,那人当场倒下。 “赫连城,你终于来了,等了你好久了。”屋里的烛火被熄灭了,辨着声音,知道是呼延浑。他举着刀朝赫连城的方向攻击过来。 外面也是杀声震天,呼延浑的人已经和赫连城带来的人打了起来,看来呼延浑早有准备,现在他必须立刻救出向晚,可是呼延浑的攻击不给他时间,两个人交手数招呼延浑就被赫连城打伤,呼延浑一个闪身逃出了帐外。赫连城此时无暇顾及逃走的呼延浑,他朝黑暗中喊着:“嫣儿!嫣儿!” “呜......”有人想叫叫不出声,赫连城循着声音上前。 “嫣儿,别怕。我来救你。”赫连城解开了楚向晚身上的绳子,又拿掉了楚向晚口中塞着的麻布,“我们走。” “大汗是走不了了。”这个“楚向晚”突然紧紧地抱住了赫连城。 怎么声音不对?赫连城皱眉,这里面太黑。他看不见对方的脸,只是这个人明显不是楚向晚的声音,她死死地抱住了赫连城,两个人的衣服立刻粘住了,无论赫连城怎么推,都分不开两个人。 终于有了一丝光亮。果然,是一个陌生女人的脸,她的衣服上不知道涂了什么东西,已经和赫连城的衣服粘在了一起。还有呲呲啦啦的声音,赫连城低头,不好,是火药,就摆在这个女人的脚边,药粉铺就的一条长线已经从帐外烧了进来,速度很快,赫连城想上前踢开那些药粉,可是,这个女人就是死死地抓着他不放手。 千钧一发,赫连城反应过来,立刻脱掉掉了外面的衣服,一掌打在这个女人的身上,女人当场就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火药已经烧到脚底下了,赫连城飞身冲向帘口,转身出来大喊一声“快离开这里”,就听见“砰”地一声巨响,许多人逃离不及或是武功有限跑不了多远,被炸得飞出去老远。 “嫣儿姐姐呢?”潇儿回望帐子,刚刚她一直在帐外和呼延浑的人纠缠,不知道里面是个什么情况,现在赫连城一个人出来,她着急地问着楚向晚的下落。 “呼延浑找人假扮,想要用火药炸死我。”赫连城解释道。 “赫连城,今日,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呼延浑高喊道,大军已经将赫连城和他带来的人团团围住,还有人举着弓箭齐齐对准赫连城。 “呼延浑,你想做第二个东胡王吗?”赫连城问道,“你到底把蒙嫣关到哪里去了?” “赫连城,你的大军还在路上吧,还敢跟我逞凶,至于那个蒙嫣嘛,她已经先走一步,你马上也可以去陪她了。” “你敢杀她,我要你全族皆亡!”赫连城被呼延浑激怒,如果他真的杀了蒙嫣,赫连城一定会让呼延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弓箭手准备,放箭!”呼延浑不再废话,以手势示意弓箭手射杀赫连城。 箭密密麻麻地射过来,赫连城这里只有十数人,以刀挡箭,眼看是要支撑不住了,好几个侍卫被射中。 “住手,不许放箭,住手!”人群中突然冲出一个人,她飞身到了赫连城的身边,用手臂挡住了向着赫连城背心的那一箭,是乌洛兰。 “公主,你回来!”呼延浑没想到是乌洛兰,她居然从屋子里逃出来,去了赫连城的身边。 “你果然跟这件事情有关。”赫连城冷冷地看着乌洛兰。 “不是这样的,我从没想过要伤害大汗。”乌洛兰捂着伤口,脸色苍白。 “公主,你怎么样了,”呼延浑神情焦急,他又高喊道,“赫连城,公主为你受伤你不但不关心她,还要责问她,你不配有这么好的妻子!” “她现在是汗妃!”赫连城回答。 “是,只不过她即将是我的汗妃,而你,就和你的那个嫣儿做一对鬼夫妻吧!” “呼延浑,你敢伤害大汗一根汗毛,我绝不放过你。”乌洛兰手中的刀指向了呼延浑。(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四章 夜枭 “公主,你怎么就是不懂我的心呢?这个男人不值得你这么为他。”呼延浑的样子很痛苦。 “本汗还不至于窝囊到要女人为我挡箭,呼延浑,你真是小瞧本汗!”赫连城推开了乌洛兰。 “小不小瞧你都是要死在这的,除了公主,其他人不用留情!放......”呼延浑又要发号施令,却在最后一个“箭”字未说完的时候,突然没了声。 “别动,你们的首领在我手上,想让他死你们就放箭。”是潇儿,她把箭架在了呼延浑的脖子上。刚刚火药爆炸的时候太混乱,呼延浑也不知道还有潇儿这样的一个人,所以,赫连城一被围,潇儿就悄悄地躲在树上,找准时机挟持了呼延浑。 “赫连城,是男人就和我单独决斗。”呼延浑叫道。 “你以为本汗会给你再逃脱的机会吗?”赫连城拆穿了呼延浑的把戏。 “就算挟持了我,你也跑不了,你看看这里,全是我的军队。” “参见大汗!”喊声震天,赫连城满意地笑了,安布司来得正是时候,塔塔的大军将呼延的兵马围了个水泄不通。 “放下手中的武器,本汗可以饶你们不死。”慢慢地,呼延士兵将手中的兵器全部丢在了地上。本来跟着呼延浑绑架楚向晚的就那么几个人,呼延浑突然调动大军说要谋反,大家都不情愿,现在大汗可以饶过他们的性命,他们当然会求生而不是求死。 “你们......”呼延浑没想到这么快他的军队就倒戈了,脸上只剩下了绝望。 “为了一个女人你拿全族的性命开玩笑,他们怎么会服你。”赫连城看了一眼乌洛兰。 “公主,就算我死,也不希望你再回这个人的身边。”呼延浑最后一次恳求道乌洛兰。 “他是我的丈夫,我不会离开他。”乌洛兰摇着头,只是同情地看着呼延浑。 “好,赫连城。你不是想知道那个女人的下落吗?我要和你单独说话。”呼延浑语气哀伤。 “说,蒙嫣到底在哪儿?”帐子里只剩下赫连城和呼延浑,呼延浑被绑着跪在地上。 “我不如说个故事给你,”也不等赫连城回答。呼延浑就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我从少年时去塔塔做客就喜欢上了洛兰公主,她活泼、漂亮又善良,是多少草原男子都梦想的情人,可是她谁也看不上。我因为呼延和塔塔交好。可以经常与她见面,我表白过心意,也曾邀请她来呼延做客,因为呼延的城外,我豢养了许多夜枭,这些夜枭虽然凶猛,但却听我的号令,我想让公主来看看,我也是英勇无敌的气概男儿,可是。她一次也没有答应我。就是因为你的出现,公主才不愿意接受我,否则以我父王和乌离大王的关系,公主一定会成为我的妻子。是你,都是你,打破了我所有的美梦。” “够了,本汗现在想听的是嫣儿的下落。”赫连城不耐烦再听下去。 “你来的时候经过西边的枭林了吗?那是我特意为我养的夜枭建的,总等着公主来看一看,可是,她始终没看过......” “够了!”赫连城已经到了爆发的极点。 “想知道那个女人的下落。下辈子吧!我不会让你过得高兴,也不会让自己屈辱地死去,赫连城,我诅咒你和那个女人永世分离。不死不见。”呼延浑说完这些,举起手掌就朝自己的天灵盖打去,只是这一招,就了结了自己的性命,临死前的最后一眼,他看见乌洛兰进来了。他朝她笑了笑,闭上了眼。 赫连城望着地上的呼延浑,气急败坏,他扯起呼延浑的尸体,喊道:“你到底把嫣儿藏哪了,你快说,快说!” “他已经死了,你这样是没用的。” “啪!”赫连城给了乌洛兰一巴掌,他质问着,“你一定知道嫣儿的下落,快说,不然不要怪我不顾这么多年的情分!” “我不知道,我一来就被呼延浑打晕了,你可以问看守我的人,如果知道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我一定不会让你来。”乌洛兰急着解释,可是赫连城根本听不进去。 “看在你刚刚冲出来为我挡箭的份上,我暂且相信你。来人,把她看好。” 赫连城出了帐子,潇儿问道:“他说了姐姐在哪吗?” “他死了。”赫连城背着手来回地走着,“他自言自语说了半天他养的夜枭,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不会无缘无故地说这些,一定跟嫣儿的失踪有关,到底他所指为何?” “除了夜枭他还提到了什么?”潇儿也不解其意。 赫连城蹙眉,夜枭、夜枭......“对了,还有那片豢养夜枭的林子!快,我们快去那片林子看看,嫣儿一定在那!”赫连城说完就跨马带着潇儿他们奔去了枭林。 “仔细地找,一定要找到!”赫连城指挥着所有人搜寻起来,可是林子就这么大,已经找遍了每一寸土地,依旧没有楚向晚的身影。 “大汗,怎么办?姐姐不在这里啊!”潇儿也很着急,时间越长,楚向晚就越危险。 “这是枭林,为什么一只夜枭都没有?”赫连城疑惑,突然他抬头说,“快,去离这最近的湖里看看。”他突然想到,呼延浑说的是“经过”枭林,并没说进入枭林,那么最有可能藏住楚向晚的就是那面枭林外的那片湖水。 “大汗,那里有一群夜枭在喝水。”潇儿指着远处。 “夜枭以血为食从不喝水,难道——是向晚?”赫连城使出轻功踏着水面,飞到了枭儿聚集的那里,用内功震开了这群凶恶的夜枭,湖边的侍卫也在用箭射杀。 赫连城低头,果然,楚向晚的身上绑着竹片,身体浮着和水面平行,此时她手掌朝上,手心被划开很大的口子,难怪夜枭聚集在此,它们在吸楚向晚掌心的血,而楚向晚已经不省人事。 “嫣儿,你醒醒,你快醒醒!”赫连城将楚向晚带出水面,将内功渡进楚向晚的身体,许久,楚向晚才睁眼。 “赫连城,你终于来了,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楚向晚哭了,脸色苍白的她叫人心疼,她从来没有这么脆弱,担心赫连城出事,又被呼延浑将不识水性的她扔进水里,大群夜枭吸食她血液的那一刻,她很痛也很怕,她一直祈求,赫连城的出现。只说了这一句,楚向晚又晕了过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五章 依赖 “嫣儿姐姐的身体似无大碍,只是流血过多,我们还是先带她回塔塔再说。”潇儿检查了楚向晚的脉象。 赫连城抱起楚向晚,上马就往回赶,留下了安布司等人在呼延料理后事,呼延浑一死,这呼延就和东胡一样成了无主之地,事实上也就成了赫连城直接管辖的地盘,赫连城的势力益发强大,再有部落首领想要造反,就更是难上加难,迟早有一天,这种古老的部落制度会消亡,取而代之的赫连城的集权统一。 “潇儿姑娘,嫣儿到底怎么样了?”回到塔塔的帐子,潇儿又仔细地为楚向晚把脉,可是楚向晚的脉象很是奇怪,时而急促时而迟缓,表面上也没有什么症状,可就是这样,才让潇儿觉得不对劲。 “大汗,嫣儿姐姐现在脉象有些奇怪,可是我并不知道她到底有何不妥,现在只能等她醒来再说。”睡了一夜,赫连城在楚向晚的身边守了一夜,这一夜,楚向晚没有睡好,赫连城也没有合眼,到了天亮的时候,楚向晚大喊着:“赫连城,救我,你在哪,快来救我!” “嫣儿,嫣儿,我在这里,你不要害怕!”赫连城紧紧地抓着楚向晚的手,一直在楚向晚的耳边安慰着。 “啊!”楚向晚惊叫着睁开了眼,梦里又是那群夜枭,它们成群结队地朝她飞扑过来,用尖尖的喙大力地啄着她的掌心,刺骨的寒冷从手掌的伤口钻进去,血液却因为夜枭的吸食流的越来越快,还有不识水性的恐惧,让她的身体一点一点地失去了挣扎的力气,渐渐向死亡的边缘靠近。 “嫣儿,没事了,你回来了!”赫连城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将楚向晚从恐怖的噩梦中拉回现实。 “赫连城!”楚向晚紧紧地抱住了赫连城,似乎看见赫连城她才能安定和平静下来。 “好了好了。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不要怕!”赫连城搂住楚向晚的身子,轻拍着她的后背,借此抚平她的情绪。楚向晚在这一刻的无助和依赖。赫连城从来没有见过,他高兴,楚向晚的心真的向他倾斜了。 渐渐地,楚向晚的情绪稳定下来,她从赫连城的怀里抬起头来。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呼延浑在我的帐子埋了火药,我很担心你会......” “呼延浑已死,呼延部的叛乱也已经解决。” “那汗妃呢?” “她被人看管起来了,我一直陪着你,还没有决定如何处置她。”赫连城的脸色不好,到底拿乌洛兰怎么办他还没有决定。 “不关她的事,你不要......”楚向晚想为乌洛兰求情。 赫连城扶住楚向晚的肩膀,阻止了她接下来的话:“你现在要做的是要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我会处理。” 楚向晚点点头,她满脸的歉意:“是我不好。不应该和你赌气出走,不然也不会被呼延浑抓去,让你们身陷危险。” “是我的不是,我不应该让你一个人离开,让你受这样的罪,险些丢了性命,你不知道,如果再找不到你,我就要发疯了。幸好,老天爷对我是眷顾的。没有让我失去你。”赫连城再次将楚向晚揽进怀里,这个女人对他太重要了,他真的真的不能失去她。 “不,是我的错。是我将你和整个匈奴都置于危地,我......” “别再说了,只要你没事就好,我只要你的平安。不过,嫣儿,答应我。再也不要和我争吵,你知道你负气离去的那一刻我有多难过吗?” 楚向晚的眼泪涌上眼眶,像是誓言,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姐姐,你没事了吧?”潇儿早上也过来了,她看着楚向晚的样子担心地问道。 “我并没有觉得身体有何异样。”楚向晚摇摇头。 “那呼延浑有没有对你做过些什么?”潇儿继续问道。 “我大部分时间都在昏迷,只有他放火药的时候我醒了一次,再醒来我就见到的是你们。” “那姐姐这些日子好好休养,你失血过多,得好好歇着。”潇儿嘱咐道。 “你听到了,不许再操心旁人的事。”刚刚楚向晚又关心起乌洛兰的事情,被赫连城打断。 “你安心去吧。”楚向晚松开赫连城的手。 “潇儿,这些日子让你们担心了。”楚向晚握住潇儿的手。 “姐姐,是我大意了,居然还以为你一直在大汗的帐子里休息,如果我陪着你,就不会让你被人抓走。”潇儿自责地说道。 “怎么会是你的错呢?明明是我纠结过去才负气而走。” “姐姐,听我一句劝,不要再为了是否能记起往昔而痛苦,大汗对你的感情我看得清楚,他是真的为了你可以不惜一切。” “是,我的确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经过此次的事情,我已经想清楚了,有赫连城的地方我才会安心,为了过去伤害现在真正对你好的人,是大大的不值。” “姐姐既然能这么说,想必是真的想通了,这样我也就放心了。”潇儿舒了一口气,看着这两人这么辛苦,潇儿不忍心。 一整天,楚向晚都躺在床上,赫连城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就一直陪着她,不让她下床也不让她自己吃饭,什么都是他亲手照顾,楚向晚说自己已经没有大碍,赫连城还是不允许,只让她乖乖躺着。潇儿又调侃起他们俩,楚向晚没有阻止她,她益发得意,赫连城也高兴,他以为,楚向晚真的已经没有大碍了。 “时辰不早了,姐姐,我先回去休息了,如果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就让人来叫我。不过大汗在这里,想必姐姐是不会有事的。”潇儿拍拍楚向晚的手,捂着嘴偷笑。 楚向晚无奈地摇摇头,这小丫头,真是无时无刻都要打趣他们。 “好了,你也该歇息了,我就在这里。”赫连城为楚向晚掖好被角,坐在了床边上。 楚向晚抬头:“我真的已经没事了,你不如也去休息吧。” “这是我的帐子,你还要把我赶到哪里去?”赫连城笑着问道。 “夜里寒气重,不如......”楚向晚的声音变小了,“不如你也睡在床上。” “你说什么?”赫连城假装没有听见,脸上却全是笑容。 “你明明听见了!”楚向晚扭过身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六章 攻击 “哈哈哈!”赫连城高声笑了起来,这样的楚向晚娇羞无限,却也是最真实的她,只有在最亲近的人面前,楚向晚才会是这样的情态,赫连城明白,楚向晚真的是在亲近他。 吹灭了羊皮灯罩着的烛火,赫连城脱掉了外衣,“吆——吆——”外面突然想起了动物的尖叫声,楚向晚立刻坐起,这声音她记得,是夜枭,昨晚夜枭向她飞扑而来的时候也是发出了这个声音,此时,夜枭叫的更加凄厉恐怖,楚向晚在黑暗中喊着:“赫连城,赫连城你在哪儿,它们又来了!” “嫣儿别怕,我在这里!”赫连城走到床边,将楚向晚抱在自己的怀里。 “啊!我的头好痛,好痛!”楚向晚突然抱住自己的头,脑海里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撕咬着,让她头痛欲裂。 “嫣儿,你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了?”赫连城高声叫着楚向晚,可是楚向晚根本听不见她的呼唤,只是一直敲着自己的头好让头不再那么痛,可是这丝毫不起作用。 赫连城对帐外的人喊道:“快去请潇儿姑娘!” 帐子的顶端有“噗噗”的声响,“大汗,不知道怎么飞来了那么多的夜枭,正在拼命地啄帐顶,”安布司进来,为赫连城点亮了烛火,看到外面的情形他立刻组织弓箭手射杀夜枭,可是夜枭凶猛也在攻击着射箭的人,外面乱成了一团。 “大汗,姐姐怎么了?”潇儿冲进来,有一只夜枭想跟着潇儿飞进来,被潇儿一剑穿心。 “你快来看看,嫣儿情形很不好。”赫连城死死地抓着楚向晚的手,不让她再敲打自己的头伤害自己。 “姐姐的脉象非常混乱,”潇儿也急了,她检查起楚向晚的身体,大喊一声,“大汗。姐姐被人下了蛊。”潇儿指着楚向晚手上的一处凸起的皮肤,示意那是蛊虫。 “什么蛊?”赫连城面色惊惶,蛊术不亚于毒术,一个人中蛊就会被蛊虫控制。发作的时候往往是生不如死,于是赫连城说道,“有什么办法让嫣儿的头痛停止下来?” “我对蛊术并不精通,这是苗疆的绝技,只有找到原因才能救姐姐。”潇儿也急的不得了。想救楚向晚却无从下手,若是爹娘或者二师兄在这里就好了。 “啊!我忍不了了!”楚向晚挣脱了赫连城和潇儿的束缚,又开始敲自己的头,太过用力,把头皮边缘都抓破了,外面的夜枭似乎更加猛烈攻击帐顶,它们闻到了楚向晚头皮上的血腥味,愈发兴奋。 “用火把!”赫连城对外吩咐,夜枭怕火,果然。帐子周围举了无数的火把,夜枭不敢再靠近,只是依旧在帐外凄厉地叫着。 大概一个时辰,夜枭终于有成群结队地飞走了,楚向晚却停止了自残,头突然就不疼了,她发髻凌乱,躺在床上费力地呼吸。 “姐姐,你怎么样了?” “我的头似乎没那么疼了。”楚向晚虚弱地说道。 “怪了,这夜枭一走姐姐就好了。难道是......”潇儿摸摸楚向晚的脉象,又是平静如水了。 “一定跟这群夜枭有关。”赫连城低声说道,“呼延浑太狠毒了,居然对嫣儿下如此毒手。” “难道是——枭蛊?我在一本古书上看到过。夜枭以血为食,下蛊人用夜枭的血喂养蛊虫,再把蛊虫放进人的身体,每夜子时开始,夜枭叫唤一个时辰,让中蛊者头痛欲裂。其下场要么是受不了痛苦自残而死,要么是被夜枭吸尽血液而死,可无论是哪种死法,死状都异常惨烈。”潇儿说到最后,脸色已经铁青。 “宇煌前辈知道解法吗?”赫连城听完也是心惊胆战,如果夜夜这样,楚向晚是撑不了几天的。 潇儿摇摇头:“爹爹并没有跟我说过蛊的解法,我现在即刻传信给他,让他即刻来这里。” “好,有劳你了。” 潇儿出去了,赫连城在床边坐下,他为楚向晚拭去额上的汗水:“嫣儿,还难受吗?” 楚向晚苍白着脸摇摇头:“生死有命,你不要担心。” “你这样要我如何不担心,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受这么多的苦。”赫连城心痛又自责,这一切其实都是由他而起。 “不,我们早说过了,不是任何人的错,天意如此,因果并不是由我们控制的。”楚向晚反过来安慰赫连城。 “你不用担心,潇儿姑娘已经传信去找她爹了,你一定会没事的。”其实赫连城也是心里没底,宇煌真的能救楚向晚吗? 楚向晚点点头,她沉沉地闭上了眼,她已经很累了,实在无力再说话。赫连城为楚向晚的伤口涂药,她却毫无知觉,赫连城看着楚向晚暗暗发誓:这一次,我绝不会再让你受伤害。 潇儿的信是传出去了,可是宇煌即使轻功了得,快马加鞭赶到这里也需八九日,每一晚,夜枭像疯了一样攻击赫连城的帐子,楚向晚的体内有夜枭以血喂食的蛊虫,这就像是一种吸引力,夜枭到时间就会前来,赫连城没有办法,只能让人绑住楚向晚的双手,再叫人举起无数的火把在帐外射杀夜枭,可楚向晚仍旧异常痛苦,几日下来,她已经神思倦怠,精神萎靡。 潇儿他们每天都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到子时就紧张得如临大敌,不仅是楚向晚,塔塔的人都被这些夜枭搅得精疲力尽。第五天,宇煌还未赶到,却有信先来,潇儿兴冲冲地去了楚向晚的帐子,高兴地说道:“爹爹有信来了!” “快看看,上面有没有提到解蛊的方法?”赫连城急着问道。 潇儿展开卷起的信,上面的小字慢慢地展露眼前,可是潇儿的神色却越来越难看:“怎么会这样?”潇儿自言自语,似乎不可置信。 “宇煌前辈到底是如何说的?”赫连城也急了,潇儿的神情说不上来。 “这......”潇儿踟蹰着,她说不出口,于是直接把信给了赫连城,“大汗自己看吧。” 赫连城看着看着,脸色也变了,许久,他温柔地对楚向晚说:“嫣儿,生死有命,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楚向晚听他们的口气,以为是宇煌也无法可解,她柔柔地笑道:“没关系,我早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七章 谁生谁死 “姐姐.....”潇儿急道,信上并非没有解救之法,赫连城却故意曲解,让楚向晚误以为自己获救无望,这...... “就让我和嫣儿单独待一会儿吧。”赫连城看着潇儿,眼神里是请求。 “好吧。”潇儿离开了,出了帐子,她长长地叹了口气,赫连城的眼神她看懂了,可他的心意她却不知道是否应该成全。 其实,宇煌在信上是这样说的:潇儿,蒙嫣不懂武功,又多次中毒受伤,她的身体虚弱甚于常人,枭蛊霸道,若一直在她体内,不出半月,她就会油尽灯枯。要救她,为父要先去天山顶峰寻找千年冰蚕,可是冰蚕难寻,时日难计,蒙嫣恐怕是等不了那么久的,为今之计,只能找一人吸取她身上的蛊虫,这个人必须是功力高强之人才能抵御蛊虫的侵蚀,撑到为父前来救他,这吸取之法也不同往常,需男女行夫妻之道方可,而且只有一次机会。若是找不到冰蚕或者吸取之人功力不济,爹爹也就无能为力了。 赫连城显然是决定要把楚向晚身上的蛊虫转移到自己的身上,可是,这方法......如果他们告诉楚向晚是用这样的办法,楚向晚一定宁死不愿,这就是赫连城故意误导楚向晚的原因。可是,千年冰蚕哪是这么容易找的,如果爹爹不能及时找到,最后赫连城也会死。 潇儿抬头望着天空:老天爷,你为什么要那么残忍? 帐内,赫连城久久地望着楚向晚没有说话,楚向晚以为他是难过,于是开解道:“赫连城,天意如此,我们也不能强求,你不要难过。” 赫连城握住了楚向晚的手,他说:“嫣儿,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了。我想求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和我真正地在一起。”终于说出来了,带着恳求。 楚向晚愣住了,赫连城的意思是,他们之间到现在都未有夫妻之实。所以他希望在她离开人世前让自己成为他真正的妻子。 “好。”长久地静默以后,楚向晚吐出了这一个字。自己就剩几日的性命了,能在最后满足赫连城的愿望,她也算无憾了。 赫连城笑了,因为。楚向晚的答应救了她自己,他高兴。只要能救楚向晚,赫连城即使丢了自己的性命也会在所不惜。 这件事情要快,赫连城不能再让楚向晚经受枭蛊的折磨,所以,就在今晚,赫连城让人把寝帐布置成了新婚的样子,这是他们的新婚之夜。 楚向晚今晚特意为自己打扮了,这些天的枭蛊让她整个人都憔悴虚弱了,面色好像纸一样苍白。手上的皮肤透明到甚至都能看得清血管和经脉,只剩下一双眼睛,大的都有些突兀,完全失去了往日的神采,这样的自己,如何能在死前给赫连城留下一个美好的样子?所以,楚向晚找来了潇儿,让她给自己扑些粉和胭脂,又换上赫连城为她准备的那件缀满宝石的红色衣裙,这样一装扮。宛如仙子的楚向晚又回来了,潇儿看了也赞叹:“姐姐会一直这么漂亮的。” “小丫头,嘴总是这么甜。以后,以后我不在了。你要常来匈奴看看赫连城,知道吗?”楚向晚以为潇儿只是在安慰她的心情。 “大汗他......”潇儿的眼眶湿润了,她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楚向晚看出来,一个人活了,一个人却要死了,这是天意弄人吗?潇儿背转过身。不敢再说下去。 楚向晚以为潇儿是因为自己要死了才如此,于是她起身搂着潇儿的肩膀说道:“傻丫头,今天是一个好日子,不要哭。” “是啊,”潇儿擦干眼睛,她笑着说道,“这帐子布置得多漂亮,大汗真是用心,虽然仓促,可是一应的婚嫁物品该办的都办了,这个帐子比新房还要好看呢。”桌上的红烛,床上的被子,盛酒的器皿,满屋子的红色,很喜庆,如果这真的是一场天作之合的大婚,就好了,潇儿暗暗地想着,眼泪又要涌上来。 到了晚间的时候,赫连城进来了,楚向晚端坐在床上等着他,就像是皇甫敬文掀开盖头时惊艳的眼神,赫连城亦是如此,他走到楚向晚的身边抚上楚向晚的脸颊,迷醉地说道:“嫣儿,你终于愿意穿这件衣服了,我准备了那么久,你穿上它果然和我想象的一样,美若天人。” “也许我应该早一点穿上它。”楚向晚不知道以前的自己为什么不愿穿,她有些感叹,早知相处的时间这么短,不如放开怀抱,一早接受赫连城。 “不晚,你的样子会永远留在我的心里。”赫连城说道。以后,即使他不在了,也会一直记得美好的今夜。 “来,我们喝一杯交杯酒。”赫连城拉起楚向晚的手,走到桌边,装满了酒,两个人手臂相缠,一饮而尽。 今夜,楚向晚再也没有之前的紧张和恐惧,她为赫连城解着衣服,直直地望着赫连城的眼睛,满是情意,也许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所以她的眼睛里还带了些许放纵,赫连城对她的情、她的意,从今夜开始,在她所剩不多的日子里,她会全心接受和回报。 “嫣儿,我终于等到了这样的日子。”赫连城凝视着楚向晚,他从未想到,自己真的能和楚向晚有这样的一天。 “赫连城,从今夜开始,我们就是真正的夫妻了。”楚向晚神色娇羞,就好似三月盛放的桃花,娇艳欲滴。 两个人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褪尽,赫连城从楚向晚的额头一直吻到了嘴唇,这秋水一样的明眸,琼瑶一般的鼻子,花瓣似得薄唇,对于赫连城来说无一不是诱惑,楚向晚生疏地回吻着赫连城,赫连城对她极尽温柔呵护。楚向晚虽然失去了记忆,可是皇甫敬文那一次用强给她的身体留下了记忆,所以,在赫连城进入的那一刹那,楚向晚还是感觉到了撕裂的疼痛和惊恐,疼痛让楚向晚的眼泪不自觉地流下来,赫连城为她拭干泪水,然后在她耳边轻轻说:“慢慢就好了。” 楚向晚点点头,她跟着赫连城的动作,两个人登上了**的高峰,一室的喘息,一室的暧昧,还有一室的温馨,抵挡了帐外的寒冷还有即将面临死亡的悲凉。(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八章 掩饰 楚向晚睡着了,赫连城却睡不着,他不知道蛊虫是否已经进入了他的身体,楚向晚能否平安无恙。楚向晚背对着她,因为屋内太热,她的肩膀露在了外面,肤如凝脂真是一点也不夸张,楚向晚是白玉,晶莹剔透,赫连城的手指在她的肩膀流连,这样的女子是应该得到呵护的,一切的痛苦就由他来承担吧。赫连城点了楚向晚的睡穴,楚向晚昏睡过去。赫连城披衣起身,离开帐子,抬头望月,子时眼看就要到了。 “夜枭又来了!”有侍卫高声叫了起来,赫连城往议事帐走,才走到一半就听见了招魂使者一般的叫声,“吆——吆——” “呃!”真的起效了,赫连城捂着头,单腿跪在了地上,头痛欲裂,可是他的表情却是喜大于悲,向晚,不会再受这样的折磨了。 “大汗,你怎么样了?”潇儿担心地问道,楚向晚被点了睡穴,是无论如何不会醒的,刚刚子时一到她就进去看过楚向晚,她并未因夜枭的到来再有异样,潇儿知道蛊虫已经转移到了赫连城的身上,于是她立刻追过来,夜枭已经开始攻击赫连城了。 赫连城用内力抗衡着头痛,又要应付夜枭的攻击,已经支持不住,潇儿大声对安布司吩咐道:“我扶大汗进议事帐,你们去射杀夜枭!” 赫连城和潇儿进了议事帐,脚步已经不稳,原来是这样的痛苦,即使用内功抵御也是疼痛难受,也许是内力与蛊虫相冲,赫连城感觉到气息翻涌,一口血吐在了地上。夜枭又飞到了帐外,血腥气如此重,不论赫连城走到哪里这群凶猛的东西都能找得到他。 “大汗,你自己调理气息,我出去看看!”潇儿去了帐外。和安布司他们一起射杀夜枭。 这一个时辰终于过去了,潇儿再进帐子的时候,赫连城满头大汗,唇色苍白。整个人都精疲力尽,这一夜易过,可是,赫连城的功力再深厚,也经不住夜夜这样下去。第二日一早。楚向晚醒来,见赫连城躺在她的身边搂着她,目光温柔如海。 “醒了?我的嫣儿无论睡着还是醒着都好像是九天仙女,叫人移不开眼。” “赫连城!”楚向晚低头想起自己还是赤身裸体地和赫连城躺在一块,脸就红了起来,她娇嗔地叫了一声赫连城的名字,就好不好意思了。抬头再看赫连城,她疑惑了:“你的脸色怎么如此不好?” “嫣儿如此倾国倾城,我哪里舍得入睡,当然是看着你啦!” “一整夜?”楚向晚反问。 赫连城点点头。就好像理所当然。 楚向晚有些不相信,她回忆起昨晚,突然问道:“我的蛊毒昨夜为何没有发作?” “发作了,你忘了吗?”赫连城脸上表现得不可置信,就好像是真的发作了,而楚向晚自己忘记了。 “不可能,我刚刚醒来觉得浑身轻松,不仅没有疼痛,反而精神很好。”楚向晚觉得,这一夜睡醒宛如新生。 “是真的。你的身体已经越发被蛊虫侵蚀,记不得昨晚发生的事情也是正常,至于疼痛减轻,可能是因为你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疼痛。” 楚向晚还是半信半疑。满面疑色。 “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不如待会儿问一问潇儿,她总不会骗你吧。”赫连城又说道。 早饭的时候,潇儿来了,还未坐下楚向晚就问她:“潇儿,我昨夜的蛊毒发作了吗?” “姐姐怎么这样问。昨夜和前几日一样。”潇儿的脸上是难过,这不是装出来的,因为昨夜确实蛊毒发作,只不过是在赫连城的身上。 “那为什么我一点记忆都没有?” “姐姐......”潇儿欲言又止,眼眶湿润。 “没事没事,忘了更好。”楚向晚以为真像赫连城说的那样,是因为病入膏肓,才丧失了记忆和知觉,所以她安慰潇儿,怕她因为自己的病重过于伤心。 这几日,赫连城夜夜都和楚向晚缠绵,可是一快到子时他就点楚向晚的睡穴,然后去议事帐,独自抵御蛊毒的痛苦。可是楚向晚不是傻瓜,连着几日赫连城都是面色憔悴甚至精神委顿,自己却越来越好,完全不像之前那样虚弱得起不了床,蛊毒再厉害也不可能完全抹杀一个人的记忆,所以她起了疑心。 这一晚,楚向晚拿了一块瓷碗的碎片放在手心,快到子时的时候就狠狠地扎在自己的手心上,身后的赫连城似乎以手指点上了她的穴道,那是睡穴,楚向晚不知道赫连城想干什么,只是这一次赫连城不知道,被点了睡穴的楚向晚并没有昏睡过去,而是清醒地听见他离开帐子的声音。 子时到了,楚向晚却没有等到预料中的疼痛,远处的声音很响,应该是安布司又在带人射杀夜枭,她掀帘而出,向着夜枭攻击的地方走去,人们都忙着射杀夜枭,没人注意到这个本该睡着的人现在很清醒。 越来越近,楚向晚看见夜枭在攻击议事帐,这是怎么回事,楚向晚皱起了眉头,她的感觉很不好,快步上前掀开帘子,“这是怎么回事?赫连城,你怎么了?”这样的场景是多么熟悉,也多么触目惊心,楚向晚走到赫连城身边着急地问道。 “把她带走,快!”赫连城看见楚向晚的那一刻也恐慌了,不能让楚向晚知道,可是什么都迟了,潇儿上前,却被楚向晚推开。 “潇儿,他到底——怎么了?”有一个猜测在心中冒出,楚向晚觉得可怕。 “姐姐,你别问了,大汗现在抵御蛊毒自顾不暇,我先陪你回帐子可好?”潇儿着急,赫连城以内功相抗,不能分心,否则死得更快。 “我哪里也不去,我就在这陪着他。”楚向晚再次推开潇儿的手,眼泪汹涌而出,她站在一边,祈求上天让这一个时辰快点过去。 “啊!”赫连城已经忍不下去,他高声喊道,他抱着头要去撞一旁的桌子,被鲁达和几个侍卫抱住了身体。 可是赫连城的武功根本没人挡得住他,更何况是痛到发狂的他,他使力,鲁达他们就被震飞了。 “赫连城!”泪水已经模糊了双眼,楚向晚上前,她抱住赫连城的身体,说道,“你再忍忍,马上就要到时间了,不要伤害自己!” 赫连城本来又要挣脱,可是看到是楚向晚抱住他,他死死地忍着,可是脸上却痛苦到扭曲。(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九章 爱人之心 一个时辰终于熬过去了,赫连城已近虚脱,那样健硕伟岸的男子,此时却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取而代之的,是倾颓,不知道为什么,楚向晚的脑海中只出现了四个字:大厦将倾。 “嫣儿......”瘫坐在椅子上的赫连城握住楚向晚的手,想要解释些什么,却被楚向晚捂住了嘴。 楚向晚放开手,看着赫连城,轻声说道:“你先好好休息吧,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赫连城点点头,回到了寝帐,楚向晚躺在他的身侧,静静地挽着他的手臂,赫连城太过疲累闭上了眼,可是楚向晚却睡不着,她一瞬不瞬地望着赫连城,待到赫连城睡熟,她又披衣起身,去了潇儿的帐子。 “姐姐,这么晚了你怎么不休息?”潇儿坐起身。 “你应该知道我会过来。”楚向晚没有了往日的温柔,有的只是严肃,从未有过的严肃,连潇儿看了都觉得有些害怕了。 “姐姐......” “你老实说,为什么我身上的枭蛊会到了赫连城的身上,你们到底是怎么做的?” “这是爹爹的信,姐姐你看了就会明白的。”潇儿实在说不出口,只好把信给了楚向晚。 楚向晚颤抖着手接过那封信,打开信纸,虽轻如鸿毛,可是这内容却重有千斤,手抖得越发厉害了,越看下去越是惊心,手中的信纸慢悠悠地飘落在了地上,楚向晚跌坐在凳子上,半天缓不过神来。“行夫妻之礼”那几个字一直在她的脑中盘旋,赫连城,你是抱着什么样的情绪与我在一起,既要救我,还要瞒着我,我得救的同时却是你死亡的开始,为什么我没有早一点察觉在你笑容的背后是为我牺牲的决绝。 “姐姐。大汗对你的心我不能不成全,他功力深厚,也许我爹爹能及时找到冰蚕前来救他。”潇儿安慰着楚向晚,她看得出来。楚向晚此时受到的打击比知道自己获救无望更甚。 “你们这样骗我,即使我活下来,也一世不能心安。潇儿,你应该阻止他,你只看到他对我的心。可是整个匈奴的百姓呢,没有了赫连城,这匈奴又会回到昔日兵荒马乱的分裂日子,老百姓的日子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我一早说过,他不只是我的大汗,还是所有匈奴老百姓的大汗,匈奴不能没有他。” “姐姐,”潇儿摇着头,“这是唯一能让你活下去的方法,大汗吸取枭蛊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可你是绝对承受不到我爹爹赶来的那一天。至于匈奴,我顾不了那么多。” “潇儿,其实我不应该怪你,这一切都是我自己造成的,赫连城的情意我从来知道,可是我总想着要先找回过去的记忆,再决定是否要接受,我真是大错特错,一直在辜负他的感情,如果我能洒脱一些、多顾着他的感受。就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楚向晚泣不成声,声音断断续续的,为什么,总是要等到失去才来珍惜。 “姐姐的心何尝不苦呢?大汗从未逼迫姐姐。是因为他知道你的心思。” “可正是因为他的体念,我才越发无地自容。昨晚他甚至不让我看见他痛苦的样子,我对不起他的情意,更是匈奴的罪人。” 潇儿搂着楚向晚,让她尽情地哭泣,呼延浑的爱人之心叫人盲目。赫连城的却是生死相许,实在叫人唏嘘。 好一阵子,楚向晚的眼泪已经流干了,她抬起头勉强笑道:“我们还没到绝境,不是吗?起码宇煌前辈那里还是有希望的,赫连城功力深厚,我相信,老天爷不会这么残忍,一定会让他撑到你爹爹来的。如果——最后你爹爹真的也没了办法,我会陪他一起。” “姐姐,千万不要,”潇儿急了,“大汗能够放弃匈奴选择救你,就是为了让你能够活下来,你千万不要做傻事。” “潇儿,别再说了,一切就让老天爷来决定吧。” 楚向晚拭去泪痕,又回到了赫连城的帐子,她走到赫连城的身边,天色微明,赫连城还在睡梦当中,前几日,那样疲累痛苦的他,还要撑起精神从议事帐回到寝帐,好让楚向晚不能发现他的异样,可是今天,他却真的已经是累到极致,以至于楚向晚去而复返他都丝毫不能察觉。楚向晚躺回了床上,她还是挽着赫连城的手臂,比之前更紧,这样的赫连城,让她自责、心痛还有——爱。是的,这个字终于在心底萌芽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无论以前他们之间是何种情形,现在,她只知道,自己再也不能没有赫连城。 “昨夜你没睡?”赫连城醒来的时候就看见楚向晚一直望着他,他立马生气地说道:“怎么这样不爱惜自己?”他似乎已经忘记,楚向晚知道了所有的事。 “不,只是想多看看你。”楚向晚的眼底有一丝热,可是她强压着,在赫连城的面前,需要的不是眼泪,而是她全心全意的爱,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给赫连城无所顾忌的爱。 “嫣儿,我不是有心要骗你的,更不是强迫你和我做夫妻。”直到此刻,赫连城在意的还只是楚向晚的心情,怕她厌恶他的欺骗。 “傻瓜,我们一早就应该是夫妻,是我的错,才一直蹉跎至今,你不怪我就好。”楚向晚笑着,慢慢地贴近赫连城的身体,紧紧地抱着他。 “怎会?我死之前能够有这样的一段日子,我已经无所求了。”赫连城说的是真心话,什么宏图霸业,什么逐鹿中原,在这个女人的面前,都不足道,原来自己要的很简单,就只是和这个女人无忧无虑地在一起生活。 “不许说这样的话,你会没事的,如果你丢下我,我会恨你一辈子。”楚向晚说完,狠狠地在赫连城的肩头上咬了一口。 赫连城呵呵地笑了出声,楚向晚的力道能有多大,不异于是挠痒,赫连城高兴的是这样的楚向晚,让他感觉到自己真正被爱着,他回抱住楚向晚,也加了些许力气,哪怕只是这么静静地躺在床上什么也不做,他已经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男人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章 离世 这些日子的时光对赫连城来说,真的既是煎熬又是享受,他的蛊毒众大臣并不知道,安布司等人将消息瞒得严严实实,若是其他部落首领知道了,一定会趁机脱离赫连城的管制,联合起来谋反也未可知,所以,大汗中蛊的消息不能走漏。潇儿每日为赫连城扎针以汇聚他的真气,让人看起来与往常无异。而赫连城除了每日议事的时间,其他时间都待在自己的寝帐里,大臣们颇有微词,都以为是大汗沉迷于新立的嫣主子的美色,所以才疏于政事。 “嫣儿,要你承受这些指责真是辛苦你了。”赫连城倚在床上,一直握着楚向晚的手。 “怎么说这样生分的话?你与我之间没有辛苦的话。若说辛苦,你岂不是要比我辛苦上百倍千倍?”楚向晚说着说着,头低了下来。这一切若不是因她而起,又如何会有现在的辛苦,所以无论什么样的指责,都是她应该承受的。 “哎,你可不许再胡思乱想,你现在要做的是一直陪在我的身边,知道吗?”赫连城点了一下楚向晚的鼻子,笑着缓解气氛。 “我明白,现在就是八驾马车拉我走,我都不会离开的。”楚向晚也笑了。 “可是嫣儿,我得求你一件事。” “你说。”现在楚向晚没有什么是不允的。 “我为你重新安排了一顶帐子,这里不方便。” “你刚刚不是说要我一直陪在你的身边吗?怎么现在又要赶我走!”楚向晚其实知道赫连城的用意。 “我——不希望你看见我虚弱痛苦的样子,我希望你心中的赫连城永远是无所不能的不世英雄。” “好。”英雄有英雄的骄傲,楚向晚懂得赫连城的骄傲,所以没有拒绝。 楚向晚的帐子被安排在远离赫连城的地方,赫连城不希望楚向晚为她担心更不希望让楚向晚也夜不能寐,可是他为了楚向晚性命垂危,楚向晚如何能安枕。子时一到,赫连城身体里的蛊毒就发作了,帐子里全是痛苦的**还有身体的碰撞声,楚向晚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也极力控制自己的双腿不让自己冲进帐子,眼泪汩汩而出,却只能是各自痛苦,独自承担。到了第二日赫连城睁眼醒来,楚向晚总是已经坐在他的身边,无事一般地说说笑笑。 一个月而已,赫连城已经憔悴到形销骨立,再怎么掩饰面容也是瞒不下去的了。众大臣也不是傻瓜,所以安布司对外宣布,大汗去了昆邪部商谈要事,要好一段日子方能回来。好在夜枭也不来了,因为被安布司带人射杀的差不多了,而且每晚帐子周围都竖起高高的火把,仅有的那几只也不敢靠近了。可是,子时的痛苦挣扎并未因夜枭的离去而减轻,赫连城依旧保守疼痛的折磨,潇儿为赫连城把过脉。再有五天,若是宇煌还没有信儿,赫连城就要殒命了。 赫连城不让潇儿把这个消息告诉楚向晚,怕楚向晚伤心难过,潇儿虽然最终点头答应,可是她却留下了长长的叹息。楚向晚其实并不需要他们明确的告知,她有感觉,赫连城几乎已经下不了床,说明已经到了他体力的极限,可是她不能在赫连城面前哭泣悲伤。赫连城牺牲自己的性命想换来的绝不是她的悲痛欲绝。所以每一天,在面对赫连城的时候她都是笑靥如花。 到了第五日的子时,赫连城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头痛欲裂,一切都很平静。楚向晚站在帐外许久,这一次,她的泪水比任何一次都要汹涌,因为她知道,赫连城的生命真的即将走到尽头。再也没有了克制,猛地掀开帘子。扑到了赫连城的身边。 “不要难过,为你,我甘之如饴。”赫连城油尽灯枯,声音早就不是往日的嘹亮浑厚。 “赫连城,不要走,不要离开我......”楚向晚模糊的泪眼根本看不清赫连城的面容。 “傻瓜,不要哭,虽然你哭起来很美,可是我更喜欢看你笑的样子。”赫连城想为楚向晚拭去眼泪,可是根本没有那个力气。 楚向晚抓住他的手抚上自己的脸,她极力让自己笑:“好,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记住,你要一直笑着过日子。”赫连城是用命令的口气在说。 “潇儿,”赫连城又侧头看向一旁站着的潇儿,她年纪小,眼泪更是止不住,赫连城费尽力气地说,“我走了以后,你要好好照顾嫣儿,你带她回天山,这里并不适合她。” “好,我答应大汗,一定好好照顾姐姐。” “这样我就放心了,今夜我恐怕是熬不过了,一旦我离世,匈奴必定大乱,嫣儿说不定会有危险,你立刻带着她回天山,明白了吗?” “为什么,难道连为你守灵的时间都不给我吗?”楚向晚情绪崩溃了,赫连城,你这样为我,我却不能回报万一。 “嫣儿,你说过要听我的话的,我会让安布司护送你们离开。”赫连城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再多说一个字也不能。 “不!”赫连城的手变得冰凉彻骨,楚向晚大声喊着,赫连城却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了回应。他,死了。 楚向晚要扑到赫连城的身上抱住他,却被潇儿拦住了,潇儿哭着说:“姐姐,大汗已经离开了,你要马上跟我离开。” “我不要!我要陪着他,我要陪着他!” “姐姐,你听话!” 楚向晚根本听不见潇儿的话,她哭喊着,挣扎着,却在下一瞬被安布司从脖子后面一掌打晕了。 “也只能如此了,不然姐姐是不会跟我们走的。”潇儿让安布司抱起楚向晚,急匆匆地离开了,临出帐子,潇儿回望了一眼床上的赫连城,她暗暗发誓:大汗放心,以后有潇儿就有姐姐。 安布司抱着楚向晚放上了一驾马车,潇儿在一旁照顾,他们带着小股人马,一路向天山疾驰而去。 而赫连城的尸体,按照原定的计划先秘不发丧,由鲁达带人悄悄地保管着,能拖多久是多久,赫连城一早已经写好了遗书,一旦他离世,匈奴大汗的位子就由昆邪王接替,所以塔塔的人只要等到昆邪王带兵到来,就可以公布赫连城的死讯,到时候就算有人想造反,一切也都已经部署好了,出不了太大的乱子。(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一章 意外之喜(一) 时间过得很快,这皑皑白雪的天山楚向晚已经待了快两个月了,潇儿远远地走来,她叹了口气,为楚向晚披上一件薄披风,天山终年积雪,即使是五月底的天气,依旧寒风瑟瑟。 “姐姐,这里是风口,别把自己冻着了,我答应过......你现在不能再出事。”潇儿现在不敢提赫连城的名字,当日楚向晚被打晕带来天山,她的情绪就一直处在崩溃的状态,醒来以后她甚至要从马车上跳下去回去找赫连城,若不是潇儿死死抱住她,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喂了药让楚向晚昏睡过去,才平安抵达天山。 从到达天山楚向晚清醒的那天开始,她就不哭不笑变成了一个木头人,每天都到天山的顶峰往塔塔的方向看,一站就是几个时辰,洁冉和潇儿都来劝过,可是楚向晚就像是与世界隔绝,什么也听不见,只是那么一直站着,痴痴地望着,赫连城的死真的给了她太大的打击,她甚至想过从山上一跃而下,去找赫连城。可是她知道,如果这样,赫连城的牺牲全都白费了。 “潇儿,你说他的魂魄会不会来看看我?” 潇儿眼神一震,楚向晚居然说话了,这是她来到天山以后的第一句话,还是关于赫连城的。死者已矣,生者却不能从悲伤中解脱,真不知道,这样活下来对楚向晚到底是好还是不好。潇儿顿了顿,控制着音调:“会的,姐姐,大汗那么爱你,不会舍得离开你的,即使是再投胎为人,他也会先来看看你。” “我倒希望他能早一点喝下孟婆汤,忘了我下辈子做一个开心简单的人。” “姐姐,你总是这样郁郁寡欢,大汗在天之灵也不会安息的。”潇儿真不希望楚向晚这么一直消沉下去。 “是。确实不能再如此下去了,就算不是为了自己。” “姐姐!”潇儿本以为楚向晚的意思是为了赫连城要好好活下去,却在握住楚向晚的手腕的那一刻惊住了,她睁大眼睛望着楚向晚。声调控制不住地提高。 楚向晚索性掀起袖子,翻转手腕,只是依旧没有说话,面上说不清是喜还是悲。 潇儿切着楚向晚的脉,脸色却慢慢变得欣喜。她抱住楚向晚的手臂,高兴地说:“姐姐,你有孩子了,是大汗的孩子,真是太好了!” 楚向晚点点头,就在她痛不欲生的时候,这个孩子来了,她这几日早起作呕不止,月事也没来,她就猜到了。现在只不过是等潇儿的肯定。 潇儿高兴的不得了,老天爷总算没有那么残忍,还给赫连城留下了一个孩子,所以刚刚楚向晚说的不是为自己,其实是指这个孩子。为了这个孩子,楚向晚也不会再消沉痛苦,这无异于是给楚向晚带来了生的希望。 “这个孩子一出生就没了父亲,是否太过可怜?”楚向晚自言自语。 “姐姐,你不要胡思乱想,这个孩子怎么会可怜呢。虽然没有了父亲,可是有我的疼爱,还有我的爹娘师叔,还有其他的师兄师姐。这么多人陪着他玩,他开心还来不及呢。” “潇儿,这段日子辛苦你了,我知道你的担心,可是赫连城......”楚向晚的声音又沙哑了。 “姐姐,我明白的。你和大汗感情深厚,他骤然离世,如果你还能像以前一样安然度日,那就不是我认识的嫣儿姐姐了。” “谢谢你的体谅。”楚向晚感激地说道。 “姐姐,我们回去吧。”潇儿扶着楚向晚,转身往回走。 送楚向晚回到房间以后,潇儿来到正厅,却不想看见正厅站满了弟子,这是怎么回事?她上前,所有弟子跪下说:“恭迎师父。” 原来,是宇煌回来了。 “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宫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回师父,有二师叔和三师叔打理,一切安好。”大弟子回道。 “这就好,你们退下吧,记得要勤于练功。” “是。”所有人离开了正厅。 “爹爹,你回来啦!”潇儿因为楚向晚怀孕的事情,心情也好了起来。 “看来蒙嫣一定没有大碍了,不然你的心情不会这么好。”自潇儿独自下山,他就再没见过她,一别数月,真的很想这个女儿。 而潇儿再见宇煌,也没有了当日的生疏,连语气都亲昵起来:“您还说呢,说了去找冰蚕,结果只有一封那样的书信给我就再无消息,我带着嫣儿姐姐回来都一个多月了,您都去了哪里?” “傻丫头,你以为找冰蚕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天山这么大,冰蚕却非常小,而且它躲在白雪里很难辨认,如果一次抓不住它,它就会躲在雪地深处,再难抓住。” “可惜不管你是否抓住它,最后都没能救得了大汗的性命。”潇儿低下了头。 “冰蚕——我确实抓到了。”宇煌过了一会儿说道。 “爹爹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去了。”潇儿情绪伤感,转身就走了。 “潇儿......”宇煌欲言又止。 “娘亲,我要告诉你一个消息。”赫连城的离去叫人悲伤,可是楚向晚的身孕却让人欢喜,潇儿回到房间看见洁冉在里面,于是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你许久没有笑了,到底是什么开心的事情?”洁冉温柔笑道。 “是嫣儿姐姐,她有了身孕。” “多久了?” “一个多月了,娘亲,我真高兴。” “这确实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嫣儿姑娘因为赫连城的离世憔悴自伤,我真怕她有一天会想不开,现在好了,孩子是母亲的心头肉,有了这孩子,她一定会振作起来。” “是呀,老天爷还是给了希望的,姐姐今天已经愿意听我的话好好休息了,我们多为她做些药膳补身体,以后孩子一定会健康出生的。” “你看看你,这样高兴。” “大汗和姐姐一直对我很好,我既然答应了大汗要好好照顾姐姐,当然要说到做到,况且我很喜欢姐姐,她是神仙一样的人,不应该这样痛苦地过一生。”潇儿是真的很喜欢楚向晚,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样,潇儿和楚向晚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可已经把她当成了亲姐姐一样看待。 “慢慢来,总会好的,嫣儿姑娘不是一个糊涂的人,我相信她会从悲伤中走出来的。”洁冉摸了摸潇儿的头,安慰着她。(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二章 是梦是醒 这几日,楚向晚的睡眠好了很多,似乎不再像之前那样整夜整夜的失眠了,自从赫连城去世,她每晚闭上眼睛就会看见赫连城,根本无法入睡。可是自从知道有了这个孩子,她的心绪终于有变化了,这个孩子是上天留下的礼物,是慰藉她痛苦的最好良药,因为这个孩子,她不会再那么消沉。 今晚的星空很明亮,楚向晚睡不着,她一个人去了屋前的院子看星,在石凳上坐下,她突然哼起了一首歌谣,轻柔婉转的歌声,让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 “从没想过你的歌声居然宛如天籁。”背后有人鼓掌,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是谁?”楚向晚回首,这声音?怎么那么耳熟。 可是看看身后,连人影子都没有。一定是自己太过思念,才出现了幻觉。外面有些凉了,楚向晚起身进了屋子。 躺在床上,突然有一只手伸了出来,搂住了楚向晚的腰。 “啊!”楚向晚惊叫出声,还重重地一口咬在身边人的手腕上。身边人甩甩手,想继续抱她,楚向晚又在他手上咬了一口。 “嫣儿,是我!”黑暗中对方说话了。 楚向晚浑身一震,她竟僵在当下没有了动作,她再问道:“你到底是谁?”不可能是他,绝不可能。 对方手指打出的劲气点亮了桌上的烛火,楚向晚瑟缩在床铺一角,慢慢地抬起头,似乎这需要她极大的力气,终于看清了对方的脸,却在下一刻屏住了呼吸。 “傻瓜,一别两月,不认识我了?”赫连城笑着点了点楚向晚的鼻子。 这样活生生的赫连城大半夜地出现在楚向晚的面前,让楚向晚分辨不清是梦是醒,她确实傻了,也许是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赫连城才忽然会出现,这一定不是真的。 “嫣儿,你怎么了,是我啊。赫连城那!” 见到墙上的影子,楚向晚颤颤巍巍地伸出手,这脸是有温度的,这不是梦,是真的!怎么会—— 楚向晚泪雨滂沱。她猛地扑进赫连城的怀里,哭着问道:“赫连城,你回到我的身边了吗?” “是,我回来了,我真的回来了。”赫连城搂着楚向晚,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怎么会这样?你明明已经——”楚向晚再也不愿意提到那个字。 “老天爷知道你一直记挂着我,他也不忍让美人伤心落泪,所以就放我回来了。”赫连城笑着,为楚向晚擦拭眼泪。 “你知道吗,我有多想你。你快告诉我,为什么你又活过来了?”楚向晚拍了一下赫连城,笑了。 这下赫连城没有说话了,他思索着,似乎在想应该怎么把这件事情说清楚,过了好久,他才缓缓开口:“也许真的是天无绝人之路,你还记得那晚发生的事情吗?” “我这一辈子也不会忘记那样的痛,那晚你没了气息,我不愿离开。安布司和潇儿打昏了我,强行把我带回了天山。”楚向晚此时回忆起那晚的情景还是觉得痛彻心扉。 “是,当晚我确实断气了,可是在你们离开没多久。宇煌前辈就赶来了。” “宇煌前辈?” 赫连城点点头,他继续说道:“宇煌前辈找到了冰蚕,又快马加鞭地赶到了塔塔,其实我们都不知道,枭蛊会让人先假死过去,大约一炷香才会真的气绝身亡。宇煌前辈察觉了我的脉象。知道还有救,于是将我掌心划开,把冰蚕放在我掌心吸食蛊虫,蛊虫不是一日半日能吸出的,冰蚕一接触我的血液,我整个人就被冰封住,半个月的时间冰蚕才终于把体内的蛊虫吸出来,而我因为冰蚕的缘故,身上染了寒毒,宇煌前辈又带我去了大漠最西边的赤焰湖,我每日要在湖里浸泡三个时辰才能浑身回暖,而那湖水滚烫灼人,在那里疗伤简直生不如死,直到十日前,我才终于完全康复,宇煌前辈先赶回这里,而我在塔塔已经多日未露面,昆邪王未登上大汗之位而代我坐镇,眼看已经弹压不住了,我必须先回去处理政事才能来见你。抱歉,让你难过了这么久。” 楚向晚听完赫连城的话,虽然没有亲眼见到当时宇煌救治赫连城的情形,可是她已经能够想象得到要解除蛊毒,也是艰辛异常,这样的苦非常人所能受。她抬头凝视着赫连城,含着泪笑着说:“你的苦我只恨不能分担,不过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只要你没事就好。”说完又倚进了赫连城怀里。 “是啊,一切都过去了,以后,我再也不会和你分开。”赫连城抱着楚向晚,就像是誓言一样坚定。 “为何宇煌前辈回来,只字未提你痊愈的事情呢?”楚向晚突然想起问道。 “是我嘱咐他不要说的。我想给你一个惊喜,真苦了宇煌前辈,他要瞒着潇儿,一定不好过。” “是,这真的是惊喜,我真的要感谢上苍了,居然让我得到了这样大的幸福。”楚向晚不自觉地抚上了自己的肚子,赫连城还不知道孩子的事情。她刚想说,却被人打断了。 “嫣儿姐姐,你没事吧?”是潇儿的声音,她经过楚向晚的房间,发现里面的灯居然还亮着,还有人说话的声音,她有些担心,于是高声问道。 “先别跟她说我回来了,我明天再现身,今晚我只想和你好好地待在一起。”赫连城在楚向晚的耳边小声说道。 楚向晚点头,她冲外面的潇儿说:“潇儿,我没事,夜深了你快去睡吧,我只是起来倒些水喝。” “那你好好休息吧。”潇儿回房了。 “你什么时候到的?你看,一定是身体还没有好全,眼下还有乌青。”楚向晚抚上赫连城的脸,这脸上还有许多疲惫。 “晚上到了山脚我就立刻上来了,和你分开了这么久,我一刻也等不及了。” “你真是的,天山难行,而且夜深露重,如果再染上风寒,又要我为你担心吗?”楚向晚扭过头去。 “好了好了,就是想早一点见你,没想那么多,以后我听你的就是。可是,如果不是连夜上山,我又怎么能听到嫣儿天籁一样的歌声呢?”赫连城赞叹地说道,“嫣儿,你真是让我惊艳!” “我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唱歌,只是一时有感而发,如果你喜欢,我以后经常唱给你听。” “好,一辈子唱给我听。”赫连城紧紧地搂住楚向晚,在她的额头印下一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三章 身孕 这真是一个惊喜的夜晚,楚向晚躺在赫连城的身侧,两个人对望着,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这么静静地望着,就好像看不够一样,谁也不愿意先把眼睛闭上。 “天都快亮了,你要看到什么时候?”赫连城笑着,他搂着楚向晚,觉得此时无比满足。 “总觉得这好像是一场梦,我怕闭上眼再睁开,你又会不见了。” “真是傻话,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是,我以前只想着自己的感觉,想找回失去的记忆,可是现在,我明白失而复得更加珍贵,珍惜当下才是最重要的。”楚向晚在被子底下握紧了赫连城的手。 “以后我们天天都会是这样的日子,快些睡吧,再不睡我可要生气了。”赫连城假装板起脸,楚向晚有一点点损伤,他比谁都要心疼。 “好,我知道了,谨遵大汗之命!”楚向晚笑了,这一次真的不是梦,这个男人他就真真实实地躺在自己的身边。 可是赫连城却舍不得合上眼,他的心绪比楚向晚更加复杂,以前的日子楚向晚不记得他却记得,以前楚向晚与他针锋相对,心里只有皇甫敬垚,可是现在,他真正走进了楚向晚的心,一路走来,掺杂了谎言欺骗还有生杀牺牲,赫连城知道其中的不容易,所以他很是感慨,不过更多的,是满足,这样的满足让他更加恐慌失去,做到今天这一步,他再也不会让任何人夺走楚向晚。 第一次,楚向晚睡到太阳高升才醒来,刚睁开眼,她便侧头想看看赫连城,可是床榻上居然只剩她一人,她糊涂了,昨晚难道还是南柯一梦? “赫连城......”楚向晚的眼泪静静地流了下来。 “怎么了?怎么一醒来就哭了?”赫连城进屋,就看见楚向晚梨花带雨的样子。 “你还在?我以为又是梦一场。”楚向晚破涕为笑。 “你真是越来越爱哭。难道是跟潇儿待久了,变成了小孩子?”赫连城为楚向晚擦去眼泪,调侃地说道。 “你去了哪里,我醒来不见你。以为......”楚向晚抱着赫连城。 “我出去给山下的安布司传信,让他们先回匈奴。”赫连城拍拍楚向晚背,像是在哄小孩子。 楚向晚坐起身,不好意思地说道:“谁让你不交代一声就离开,担心你还要被打趣。真是人善被人欺。” “都是我的不是,行了吧,快起来吧,我今天也该去拜见几位前辈了。”赫连城笑着说道。 正厅里,今天人倒真的是齐了,宇煌、泽从、洁冉都在,赫连城以晚辈之礼拜见了他们三人,楚向晚也福身感谢宇煌的救命之恩和洁冉他们这些日子的照料。正说着话,潇儿进来了,她一进来就拍着楚向晚的手说道:“姐姐怎么来了这里也不跟我说一声。害我还巴巴地跑去山顶找你。” 一抬头,潇儿居然看见楚向晚身侧的赫连城,她也愣住了,她不可置信地问道:“大汗,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不要胡说,有你爹爹在,还有救不活的人?”宇煌笑道,那语气里的自负真是太明显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您快点说清楚。”潇儿不高兴地嘟起嘴,怎么在场的人好像都知道来龙去脉,只有她不知道。 “爹爹昨日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我找到了冰蚕。” “可是您没说大汗被您救活了。你害我们伤心了这么多日,尤其是嫣儿姐姐,日日那样消沉,一站山顶就几个时辰。你为何不早些传信回来告诉我们呢?” “这件事是我的不是,我疗伤需时日久,提前告诉你们万一再出差错,只会徒惹你们伤心,宇煌前辈回来我请他暂时不要说,是想给嫣儿一个惊喜。”赫连城代宇煌解释了潇儿的问题。 “昨晚——是你在姐姐的房间?”潇儿反应过来了。她就觉得楚向晚的房内有人。 “潇儿,昨晚太晚了,他骤然出现也是怕打扰各位前辈,所以我就没告诉你。”楚向晚握着潇儿的手。 “我倒没什么,可是大汗,你这样大半夜出现,可是会吓着姐姐还有肚子里的孩子的。”潇儿带着责备的语气教训着赫连城。 赫连城本来还气定神闲地坐在椅子上,听见“孩子”两个字他突然走到了楚向晚的旁边着急地问道:“她说的什么‘孩子’?” 楚向晚温柔地笑了,却没有说话。 “大汗,你向来英明,怎么现在犯了糊涂?这里还会有谁有身孕?”潇儿调侃道,事到临头再精明的人也会发懵。 “真的么?嫣儿,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你昨晚怎么都没有告诉我?”赫连城高兴的恨不得抱起楚向晚转圈,可是楚向晚的身孕让他紧张激动地不知道该把手往哪里放。 “昨晚我也高兴地糊涂了,居然忘记告诉你。”楚向晚不好意思。 “哈哈哈,看着你们的样子真是好笑,不过姐姐,这样的好消息应该让你亲口告诉大汗的,却被我先说了,你可不要怪我啊!”潇儿摇着楚向晚手。 “无妨,既是喜事,由谁来说都是一样。” “嫣儿,你快来坐下,你站了这么久,可别累着孩子。”赫连城突然很紧张地扶着楚向晚的腰,牵着她在椅子上坐下。 “才两个月,哪里就那么娇弱了?”楚向晚无奈地摇摇头,这个赫连城也太过紧张了。 “大汗,这屋子里都是医术圣手,他们都没说话,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潇儿笑着调侃赫连城。 “现在嫣儿怀有身孕,凡事都要小心,这又是我的第一个孩子,将来他可是要继承我的汗位的。” 这话为何这么耳熟,似乎也有人这么说过,头突然有些痛,楚向晚抚着自己的前额,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嫣儿,你怎么了?”赫连城看见楚向晚的样子,担心地问道。 “我来看看。”洁冉为楚向晚把脉,过了许久她说,“脉象无碍,许是嫣儿姑娘一悲一喜情绪转换太快,又怀有身孕容易疲累才会这样。” “那晚辈先带嫣儿回房休息。”赫连城紧张起来,他二话不说,就把楚向晚抱了起来。 “你快放我下来。”楚向晚不好意思,几位前辈都在,这也太尴尬了。 “你得听我的。”赫连城无所顾忌地抱着她离开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四章 绵绵私语 “好了,已经到房间了,我可以自己走了吧。”楚向晚无奈地说着,这个赫连城,总是这样我行我素。 “还差几步就到床上了。”赫连城不理楚向晚,径直走到床边,才把楚向晚轻轻地放下。 他还伸手要为楚向晚脱鞋,被楚向晚拦住:“这种事我自己来,你真的不要这样紧张。” “你现在必须乖乖休息,任何事我都可以为你代劳。”赫连城还是亲自为楚向晚脱去了鞋子。 “十月怀胎,大汗要不要也代劳?”楚向晚歪着头盯着赫连城,说的却是调笑戏语。 门口的潇儿直接进来了,拍着手笑道:“可是我爹娘还有师叔都没这个能耐,可以让男子怀胎,哈哈哈!” “潇儿,不许胡闹。”楚向晚假意正经地责备潇儿,可是自己也在下一刻笑出了声。 “你们——”赫连城摇摇头,他看着楚向晚说道,“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跟潇儿待久了,你也学得像小孩子一样顽皮。” “大汗,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嫣儿姐姐和我待在一起说说笑笑多开心呀,生出来的孩子将来也一定是开开心心的。你不要跟我辩,医道上这可是有根据的。”潇儿坐在了桌边的凳子上,还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地品起来。 “好,潇儿姑娘有功,我需得重谢。”赫连城也装得一本正经地说道。 “大汗,你可不要再像上次那样说什么分嫣儿姐姐一半的时间给我当做赏赐来糊弄我哟!”潇儿事先声明。 “不会,嫣儿的时间只能给我,其他的,只要我匈奴有的,你要什么都可以。”赫连城这次是真的正经了。 “赫连城——”楚向晚明白赫连城的心思,经过此次的事情,她也觉得,以前在一起的时间太少,才会在失去的时候后悔不已。 “大汗。姐姐,看到你们这样我真高兴。”潇儿突然眼眶湿了。 “你这小丫头,实在太多愁善感,一会儿笑一会儿哭。以后看谁受得了你。”楚向晚指了指潇儿,摇着头笑道。 “不打扰你们你侬我侬了,我去准备些药膳给姐姐。”潇儿转身就跑了,看样子好像是害羞了。楚向晚却在潇儿离得远了发出一声叹息。 “这是怎么了?”赫连城问道。 “潇儿看起来无忧无虑、纯真欢快,其实。她也有难过和不开心,只是从不在我们面前表现出来罢了。” “潇儿也为情所困吗?”赫连城皱眉,这小丫头,也会有感情问题? “是啊,她一直倾慕她的二师兄,可是那位二师兄却似乎并无此意。”刚刚他们调侃潇儿,潇儿一定想到了那位二师兄才离开的。 “宁彦辰确实是一位翩翩公子,飘逸潇洒,况且又是宇煌前辈最得意的弟子,潇儿的眼光不错。”赫连城点头道。 宁彦辰?楚向晚眉毛一挑。这是她第一次知道潇儿二师兄的名字,只是这个名字似乎在哪听过,许是潇儿提过自己没留意吧。楚向晚说道:“潇儿也是这样形容这位宁公子的,既然你也说好,可见确实不差,可惜我之前在山上没有见过他。” “我可不许你的脑子里还有别的男人,你只能看着我、想着我。”赫连城一把搂住楚向晚,霸道地说道。 “哎呀,你不要玩笑了。”楚向晚真是拿赫连城没有办法。 “可是男女之情必须两情相悦,潇儿一厢情愿是没用的。”赫连城不再玩笑。可是他不曾想到自己,为了留下楚向晚做的“多番努力”。 “潇儿就像我的妹妹一样,我很喜欢她,可感情之事旁人说再多也无用。我只希望她不要难过太久。” “好了好了,你看看你,自己还有身孕,还要操心潇儿的事情,真是不让人放心。”赫连城握着楚向晚的肩膀,安慰道。 “你又来了!”楚向晚嗔道。 “嫣儿。我是真的很紧张这个孩子,我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这个孩子我是当成心肝宝贝一样的。而且,我作为匈奴的大汗,却只有乌洛兰一个汗妃,至今也没有一个孩子,时间长了,各部落首领和众大臣一定会有微词。我希望以后的王位只能由这个孩子来继承,你明白吗?” 赫连城的话楚向晚如何不明白,他的真心更是让楚向晚感动,匈奴人向来豪放不羁,男女之间也没有那么多的约束,各部落的首领有名分没名分的女人更是十只手指数不过来,子嗣更是不愁,赫连城现在这样说等于是向楚向晚承诺不再接纳任何女人,作为一个匈奴大汗,他这么做会给自己带来无数的压力和非议。 楚向晚握住赫连城的手,看着他说:“孩子是老天爷给我们的礼物,我希望他快乐地长大,至于你说的意思,我明白,可是这都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不是吗?” 赫连城会握楚向晚的手,没有说话。 这些天,他们就在山上过着悠闲地日子,赫连城的身体正好也没有完全恢复,宇煌和泽从他们为他精心调理,几人甚至会不时切磋武功,赫连城不但身体完全康复,连武功都更胜从前,而楚向晚经过潇儿和洁冉的药膳进补,再加上心情日益开朗,脸色也越来越红润,她的身孕不仅没有让人变得臃肿,反而更添风韵。 还记得有一晚赫连城躺在她的身边,两个人情动身热之时,赫连城望着楚向晚迷醉地说:“嫣儿,你的美貌更胜往昔,叫人沉迷。”说着还亲吻了一下楚向晚的耳垂。 楚向晚浑身一震,这样的诱惑,她的身上也愈发燥热,不过,就在赫连城想要进一步动作的时候,楚向晚用手抵住了他的胸口,她红着脸说:“孩子还小,会伤着他。” 赫连城一脸沮丧,倒在了一边,他懊恼地说:“我现在都有些气这个小东西了,害得他汗父看得着吃不着!” “不许在孩子面前说这个。”楚向晚捂住了赫连城的嘴,他这话说的太露骨了,楚向晚的脸像火烧一样。 “哈哈哈,”赫连城的笑声从楚向晚的手指间溢了出来,他拿下楚向晚的手,侧身斜倚着看着楚向晚:“好,以后我多做事少说话。” “你!”楚向晚羞得整个人的头都埋在了赫连城的胸口上。(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五章 回程 在天山待了半个月,赫连城决定要回塔塔了,他们向宇煌他们请辞,于是就准备离开。潇儿听说他们要走,也闹着要跟他们一起下山。 洁冉知道潇儿的心思,于是劝道:“潇儿,你刚回来又要去玩儿?都不管娘了吗?” “娘亲,姐姐身体不好,我想陪着她,照看她的胎儿。” “前辈,潇儿既然想跟我们同去,不如就随了她的意。”赫连城居然帮着潇儿,他有私心,潇儿的医术能照顾好楚向晚,他也少些担心。 “是啊,娘亲,就让我去吧,等姐姐平安生产我就回来,好不好嘛?”潇儿摇着洁冉的手撒娇。 “是啊前辈,我也会帮你看好她,不让她胡闹。”楚向晚望着洁冉,她懂得洁冉的担心,但是她也懂得潇儿的痴心,她此刻是在向洁冉承诺不会让潇儿太伤心。 洁冉点点头,楚向晚向来稳重,她既如此说,她也不用太过担心,于是她对潇儿说:“那你去吧,好好照顾嫣儿姑娘,”看见潇儿雀跃的样子她又补充了一句,“但是不许去别的地方,只能待在塔塔。” 洁冉说完,宇煌又加了一句:“还请赫连公子好好地管着潇儿。”楚向晚疼爱潇儿,赫连城说不定更有办法制住这个丫头。 赫连城一早已经传信给安布司,让他准备好马车,楚向晚不能再骑马颠簸,所以他吩咐安布司把马车里面装上厚厚的羊毛垫子。到了山脚下,楚向晚已经有些累了,赫连城不忍心她这样的辛苦,于是抱起了她,见楚向晚又要拒绝,他抢着说道:“马车应该已经到了,只是几步路,你不要和我争。” “是啊,这几步路大汗还是抱得动的。”潇儿插嘴。楚向晚于是也不再多说。双手环住了赫连城的脖子。 远远地,有人驾着马车缓缓地过来了,旁边还有一人骑着马,坐在马上的身影却很纤细窈窕。 “参见大汗。”来人下马跪下道。 “怎么是你?”赫连城的脸色有些难看。 “汗妃那里有些事情。安布司大人一时走不开,于是就派了我来。”锦儿还跪着,其实是她自己要求代安布司来接赫连城的。 “你忘记本汗的交代了吗?”赫连城语气冰冷,他一直不让锦儿出现在楚向晚的面前,不管是不是安布司派来的。锦儿今天都来了,可见锦儿没有听他的吩咐。 “属下该死。”锦儿不敢反驳。 “回去自领二十鞭子。”赫连城的话让锦儿浑身一颤。 “赫连城,二十鞭子太重了,不如......”楚向晚求情,他不知道赫连城为什么要这样责罚这个女人。 “看在嫣主子为你求情的份上,十鞭即可。” 锦儿起身,见楚向晚在赫连城的怀里,不情愿地,她低头行礼:“谢嫣主子。” “这位姑娘我从未见过,她也是王庭的人?”楚向晚觉得锦儿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这是她第一次见锦儿,却又有些熟悉的感觉。 “她之前一直在别处为我办事,所以你们没见过。”赫连城解释,锦儿和楚向晚相处的时间比自己还长,他有些紧张,怕楚向晚会想起什么,于是说完就抱着楚向晚将她放在了马车上,潇儿跟着上车。 “时间不早了,我们启程。”赫连城对楚向晚说完,就把马车上厚厚的毛毡帘子给放了下来。密不透风的车帘,不会被吹起一角半角,阻隔了车内车外的视线。 “姐姐,这一路上骑马都要十天才能到塔塔。马车行的更慢,幸好我来了,不然你可不是要闷坏了。”潇儿像个小鸟一样叽叽喳喳,却发现楚向晚愣愣地出神,她在楚向晚的面前挥挥手说道:“姐姐,你在想什么呢?我跟你说了半天你也没反应。” “恩?”楚向晚回首。她问道,“你刚刚跟我说什么?” “姐姐,你到底是怎么了?不会是为了外面的那个锦儿吧?” 楚向晚掀起马车的帘子,看了一眼在前面骑马的赫连城和他身侧的锦儿,呢喃道:“那个锦儿——” “你不要吃醋,她只是大汗的属下而已。”潇儿以为楚向晚不喜欢这个锦儿跟在赫连城的身边,所以安慰着她。 “不是,我只是觉得这个锦儿似乎不是今日第一次见我,在她的眼神里我看见了别的情绪。” “什么样的情绪?”潇儿追问。 “我也说不清楚,反正不是初次相见的那种陌生感觉。”许多事情男人靠的是分析,女人靠的却是直觉。这个锦儿一出现,楚向晚就觉得不仅是下属那么简单。 “咱们大汗英明神武,有几个女人喜欢不是正常吗?不过大汗心里只有姐姐,这个锦儿就算真的喜欢大汗,也是单相思罢了。” “好了,不说她了。”楚向晚知道潇儿没明白她的意思,于是不再说下去。 因为要顾着楚向晚的身体,赫连城也不敢走太快,一行人直走了半个月才回到塔塔。记得在路上,楚向晚有一晚问赫连城:“锦儿之前说汗妃出事,到底是什么事情?” 赫连城顿了顿说道:“我离开前跟她说清楚了,她对我有恩,我不会杀她也不会废她,而且许多事情还需要她出面,有她挡在前面,你也会轻松不少。可是乌洛兰却在帐子里寻死,割破了自己的手腕,幸好燕都及时发现,所以安布司才不敢离开。”赫连城对乌洛兰是歉疚的,乌离之死是他的计划,他利用乌洛兰的真心得到塔塔的大权,可以说,没有乌洛兰,他不会这么顺利地成为匈奴的大汗。现在,为了楚向晚,他还要再利用乌洛兰,这样对乌洛兰,他真算是无情了,难怪乌洛兰心灰意冷到要自寻短见。 楚向晚倚着赫连城说道:“我知道你对我的好,可是汗妃对你也是一片真心,这一点我能看得出来。” “如果她是虚情假意,又让你受伤遇险,我一早就不会留她。”乌洛兰的真心他不否认,但是她对楚向晚的所作所为,是赫连城无法容忍的,如果乌洛兰容得下楚向晚,她和赫连城也就不会变成今天的样子了。 “我不怪她,真的,她也是个可怜的女人,爱付出了却没有回报,是最痛苦的事情,你再给她一次机会,我想她会想明白的。”楚向晚不恨却不能不怨,只不过她知道乌洛兰做这些都是因为一个“爱”字,而且乌洛兰在塔塔和匈奴的身份和意义都很重,她不希望为了她给赫连城带来麻烦。 “一切,等回到塔塔再说吧。”赫连城叹了口气。(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六章 今日的乌洛兰 这一路上,楚向晚其实是想找机会和锦儿单独说话的,她总觉得可以从锦儿那里知道一些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可是赫连城和潇儿一直在她的身边,她根本没有机会这么做,有时候她甚至怀疑赫连城是故意不让她和锦儿接近的。不过这一路和潇儿说说笑笑,让她没有了更多的想法,每日的心情都很愉悦,也就顾不上去琢磨对锦儿的奇异感觉了。 “恭迎大汗!”所有人跪在地上。 赫连城站在马车旁,掀开帘子伸出手,等着楚向晚,楚向晚把手放在赫连城的手中,被赫连城抱了下来。锦儿看见这样的情景,脚步顿住了,大汗对这个女人太好,一路上她看得明白,只是大汗不明白,他这样痴迷这个女人,迟早会万劫不复。 赫连城自牵住楚向晚的手,就没有再放开,他似乎很高兴,于是高声宣布道:“蒙嫣有了我的子嗣,这是天佑我匈奴,我们匈奴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富足!” “恭喜大汗!恭喜嫣主子!”众人高声欢呼,楚向晚被这样的气氛感染,脸上也是温柔满足的笑容。也许,在场的只有锦儿笑不出来吧。锦儿的指甲已经把手掌心掐破,她没有想到,楚向晚居然有了大汗的孩子,难怪,这一路上大汗都不让她接近楚向晚,难怪,大汗一路上都对这个女人呵护备至,孩子,孩子,锦儿的眼睛都要沁出血来了。 “先回去吧。”赫连城温柔地为楚向晚将吹乱的头发捋到耳后。 “恩。”楚向晚点点头。 “哎,你怎么好像不高兴?”潇儿突然出现在锦儿的身侧,歪头问道。自楚向晚提起,潇儿就注意上这个锦儿了,她确实不像一般的属下那样简单,此刻她的神情就很奇怪,所有人都满面欢欣,只有她,似乎是强颜欢笑。 “姑娘说笑了,我只是一个奴仆。不应该有喜怒。”锦儿的手指又握紧了。 “你没回答我的问题,应不应该是一回事,有没有又是另一回事。”潇儿对这个锦儿说话倒是不客气,这丫头。除了亲近之人,在外面也不是好糊弄的善主儿。 “姑娘,我还有事,不奉陪了。”锦儿点着头就离开了,她不想跟潇儿多做纠缠。 “真没意思......”潇儿瘪着嘴。这人那,一旦有了歪心思,就变得阴阳怪气的。 “累了吧,好好歇着吧。”赫连城安顿好楚向晚就准备离开,安布司站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估计是有事要禀报。 “赫连城,我可以——去——看看汗妃吗?”楚向晚牵住赫连城,抬头问道。 赫连城的眉头皱了起来,他问道:“去看她干什么?她把你害得还不够吗?” “我只是觉得,她变成今天这样也有我的关系。况且你说了,她还有用处,我和她说清楚一些事情,对你对他都好。” “可是——” “大汗,我会陪着姐姐的,你不要担心。”赫连城还欲再说,被潇儿打断了。 “既然你坚持,那就去吧,可是有一点,你不要在那待太久。” “好。我答应你。” 赫连城离开了,楚向晚也休息一会儿和潇儿去了乌洛兰的帐子,她现在名义上还是匈奴的汗妃,虽然形同监禁。可是外人却一无所知,这也算是赫连城对她最后的一点体念了吧。 掀开乌洛兰的帐子,里面是死气沉沉的安静,明明有人,但是却好像半点生气也没有的坟墓。 “你怎么来了?”燕都回头看见是楚向晚,她惊讶地问道。她一直照顾着乌洛兰。乌洛兰是真的割腕了,手腕上还缠着厚厚的纱布,此刻正静静地躺在床上。 “大胆,你敢这么和姐姐说话?”潇儿的脸色不好看,还装的恶声恶气的,她因为楚向晚中蛊之事对这对主仆也是厌恶至极。 “参见嫣主子。”燕都往日趾高气昂的样子没了,现在她耷拉下了脑袋。她知道,她的主子现在只是一个阶下囚,再也风光不起来了。 “你来干什么!给我出去。”床上的乌洛兰看见是楚向晚,情绪一下子就激动起来。 “听说你受伤,我过来看看你,没事了吧?”楚向晚问道。 “你不用假好心,如果不是你,我还是受人尊敬的汗妃,可是有了你,大汗不再理我,我成了可有可无的摆设。”乌洛兰高声喊道。 “这一切也非我愿意,你实在太过了,居然和呼延浑沆瀣一气,要伤害赫连城,他可是你的丈夫。”楚向晚没想到到了现在乌洛兰还是把责任推在她的身上。 “你闭嘴,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大汗,我爱他胜过我自己的性命,怎会那么做!” “可是你最后差点害得大汗殒命,难道都不是你的错?”楚向晚质问道。 “你在说什么,大汗没有事。”乌洛兰并不知道赫连城代替楚向晚中蛊的事情。 “姐姐中了那个什么呼延浑的枭蛊,大汗又把蛊毒转到了自己的身上,若不是我爹爹及时赶到,大汗此刻已经在坟墓里了,而你这个汗妃,也早该去陪葬了。”潇儿生气地说道。 “什么?大汗竟然中过蛊毒?他居然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了!哈哈哈,原来,他真的骗了我,他说过自己会对匈奴负责,不会因为你失了分寸,可是他却宁愿丢弃整个匈奴的使命选择你,我还能争什么?这辈子都注定会被你踩在脚下。”乌洛兰的眼泪就这么伴着她的笑声横流不止。 “大汗情意深重,我不能辜负。”楚向晚看了看自己的肚子。 “你怀孕了?”毕竟是女人,乌洛兰一眼就明白了楚向晚的意思。 楚向晚点点头。 “替我祝福大汗,他终于得偿所愿和心爱之人有了子嗣。”知道这个消息,乌洛兰却平静了,到此刻,她终于死心了也看透了,她幽幽地说道:“我从见到大汗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他,可是我也知道,他对我的感情很淡,因为他的心里住了一个女人,当时我并不知道,只知道每天缠着他玩,直到你出现在塔塔,我们之间的矛盾越来愈多,话却越来越少,他才终于袒露实情,告诉我你一早就在他的心里了,他还说,你是他的梦,他不能失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七章 再一次机会 “赫连城看似表面硬朗独断,其实我能感觉到他内心的孤独。以前的我们我不了解,可是从现在开始,我想陪着他,还有这个孩子,我会好好地抚养长大。”楚向晚笑得温柔,任谁都能看出她对这个孩子的期望。 “我和他一直没有孩子,以后,也不会有机会了。”乌洛兰这个时候的语气不如说是生无可恋,乌离死后赫连城就是她的天,可是这天早已在她的世界塌了,她已经没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楚向晚走到乌洛兰的床边坐了下来,手抚上了乌洛兰包着纱布的伤口,轻声说道:“失去他的痛苦难道不比这割腕之痛更痛?既然有勇气结束自己的生命,为什么没有勇气再面对他?你真的舍得从此离开他?” 一连三个问句,让乌洛兰的眼泪流得更凶,她问楚向晚:“我不知道还应该做些什么去挽回他?” “我不会大度到说出什么把他让给你一半的虚伪之言,但是我知道他是匈奴的大汗,不可能永远只有我这一个女人,我只希望他身边的女人都是真心对他好,你的真心我从不怀疑,所以,如果你愿意,我还是尊你这个汗妃。赫连城也不是一个绝情的人,你和他这么多年夫妻,如果你愿意重新开始,我相信他还是愿意给你一个机会的。” “你为什么这么做?”乌洛兰好似没有听懂楚向晚的话。 “我做这些不是为你,而是为了他。”楚向晚说的明白,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她看得出来,乌洛兰并非天生狠毒之人,但是她又多说了一句,“之前的事情我并非淡忘,相反我会记得更牢,如果你依然存有歹心,到时候我也会不客气。” 乌洛兰仰起身体。她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我真的还能和大汗做夫妻?” “不是我,而是你自己是否愿意。”楚向晚笑笑。 “你真不是一般的女子,这样的气度和长相,大汗爱上你实属正常。我现在就可以承诺。以后我只一心一意帮助大汗,其他的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乌洛兰也是明快直爽的女子,她已经想通了,爱一个人是要他快乐。如果伤害楚向晚最终伤的是大汗,那她不如好好对待楚向晚,让大汗开心。 “好,我也喜欢汗妃的性子,希望以后我们不要再有纷争。”楚向晚笑了。 回到帐子的时候,赫连城还没有回来,于是楚向晚让伊尔给她准备了许多针线棉布,开始缝制小孩子的衣服。潇儿不会这些东西,探着头看了半天,不耐烦地说道:“姐姐。我看不了这个,先回帐子了。” 楚向晚笑着摇摇头,她说:“你呀,还是小孩子心性。” 潇儿蹦蹦跳跳地走了,楚向晚安安静静地坐着,突然身后有只手伸出,把她手上的针线拿走了。 “哎,你干什么?”楚向晚回头,是赫连城。 “孩子才多大,你就开始做这个?而且这里有的是女仆。你不要自己操劳。”赫连城把针线那些东西丢得远远的,不高兴地说道。 “我们自己的孩子,我当然要亲力亲为啦。我做的和女仆做的怎么会一样呢?” “那好,你每天只能做一个时辰。”赫连城伸出手指。 “那孩子出生都不知道能不能做好一件衣服。你不要这样霸道。” “那干脆还是不要做了。” 楚向晚啼笑皆非,这个赫连城,有时候也像潇儿一样,带着小孩子的脾气。 “听说你今天在乌洛兰的帐子待了好久?”赫连城换了话题。 “是,我希望你还能再给她一次机会。” “嫣儿,你不这样总是这样善良。” “不。我为的是你,她要寻死对你是不利的,况且她又真心爱你,她已经答应我了,不会再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可是,我怕的是你......”赫连城不希望楚向晚再受伤害。 “你不要担心,乌洛兰以前只是被妒恨蒙蔽了双眼,今日一番谈话,她已经清醒了,知道什么才是对她最重要的。” “如果她能对你好好照顾,我对她还是会像以前一样尊重。如果她不能,我也不会再念旧情,匈奴不是非要她这个汗妃不可。”赫连城搂着楚向晚冷冷地说道。 潇儿来这里的第一天,就给宁彦辰留了信号,可是潇儿等了一个月,宁彦辰也没有出现,她以为,要么是宁彦辰不在边关,要么是宁彦辰不想见她。可就在她失望的时候,宁彦辰居然给她传信了,让她去月牙湖一见。想着马上就可以见到二师兄,她高兴得晚上差点没有睡着,不过她很快又有些担心,二师兄会不会再次拒绝她。 第三天的傍晚,潇儿去了月牙湖,就是上次赫连城带着她找皇甫敬垚要人的地方,潇儿到那的时候,已经有人等着她了。 “二师兄!”潇儿激动地喊道。 “小师妹,你上次偷跑下山可是害苦了我。”宁彦辰调侃道。 “爹爹告诉你了?你不知道,我前次下山经历了多少事情。”潇儿兴奋地比划着。 “看来塔塔真的不太平。” “你怎么知道我是在塔塔?” “师兄要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还怎么当你的师兄?” “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呢?”潇儿低下了头。 “有时,相见不如不见,潇儿,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宁彦辰收起了调笑。 “师兄,我还是那句话,你心里有别的女子了吗?” “没有。”宁彦辰依旧否认,他还不想正视自己的心。 “既如此,师兄也不要急着拒绝我,潇儿会长大,师兄未必不会喜欢上我。” “小丫头,现在变得越来越伶牙俐齿了。”宁彦辰摇摇头。 “师兄,这些日子在塔塔,我也明白了许多事情,我不能强求你的喜欢,但你也不能强求我的不喜欢,你说对吗?” 宁彦辰沉默半晌说道:“潇儿,师兄不希望你难过。” “明天的事情谁又说得清呢?说不定到时候难过的是师兄你呢。”潇儿笑了,她现在还不愿放弃,所以打了太极。 “好吧,你既然喜欢赫连城身边的那个女子,你就好好地待在塔塔,不要让师父他们担心。”宁彦辰不再纠结于这个话题,潇儿的固执不必他师父少。 “师兄,我在哪可以找到你?” “这里有一块令牌,你带着去找和这个令牌上的标记一样的店铺,就能通知到我。” “好,我知道了。”潇儿收下令牌,就回到了塔塔。(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八章 重拾身份 潇儿本以为既然知道了宁彦辰的动向,就不怕找不到她,可是她没想到的是,五天以后拿着令牌去大周的几个小镇找宁彦辰,店铺倒是不少,可是没有一家有赫连城的影子。打听来打听去,那些伙计只说宁彦辰回了京城,其他的一概不知。 “二师兄一定是故意的。”潇儿站在月牙湖的边上,踢着脚下的小石子,嘴里嘟囔道。潇儿猜,一定是宁彦辰见自己对他那么执着,所以不辞而别,还跑到京城那么远的地方躲避她。 其实潇儿只说对了一半,宁彦辰见完潇儿回到大周的营帐以后,就一直很苦恼,皇甫敬垚看到他喝酒还皱着眉头,就知道一定是这个小师妹又给宁彦辰出了难题。 “一向潇洒不羁的宁大公子怎么在这借酒消愁?”皇甫敬垚完全是看戏的样子。 “你明知故问。”宁彦辰看也不看皇甫敬垚。 “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暂时摆脱烦恼。” “什么办法?” “回京城,帮我找一样东西。” “找什么?” “兵符。” 这两个字终于让宁彦辰放下了酒壶,他起身问道:“终于决定了?” “是,也差不多是时候了。”皇甫敬垚终于要迈出和皇甫敬文交锋的关键一步了。 “也是,太后擅权,皇上现在沉迷酒色不理政事,各地的官员也都阳奉阴违,吏治腐败不堪。再反观匈奴,却是蒸蒸日上。其实皇上本来也算是一个守成之主,虽无大作为却也能保得天下太平,皇贵妃失踪的确给了他不小的打击,听说他现在宠爱的丽妃曾经是皇贵妃的好姐妹,现在却一人把持后宫,做事手段也是狠辣,可他却听之任之。” “晚儿不会跟那样的女人是好姐妹。”皇甫敬垚只说了这一句。皇甫敬文对楚向晚的感情让皇甫敬垚也震动。可是他绝不会变成皇甫敬文那个样子。 “这天下本该是你的,既然皇甫敬文管不好,那你取而代之也是对的。这兵符在哪,我一定为你拿到。” “应该是在御书房里。我手上的这一半,再加上皇甫敬文手上的那一半,才能控制住天下的兵马。”只要兵符到手,皇甫敬垚所到之处才能没有军队的抵抗,畅通无阻地进入京城。皇甫敬垚这样的想法。也是为了将伤亡降到最低。 “那我明日就动身。”宁彦辰决定亲自去御书房偷兵符。 “一切小心。” 潇儿在塔塔待了一个月,已经憋不住了,这一天早上她去找楚向晚,她小声地说道:“姐姐,我想离开塔塔一段时间。” 潇儿一说这话楚向晚就明白了,她故意摇头说道:“你娘的话你都忘了是吗?她说过不让你离开塔塔的,而且你不是说要照顾我的胎?” “姐姐,你现在已经四个月的身孕,胎已经稳了,大汗也当你珍宝一样的照顾着。我离开一阵子没关系的。”潇儿劝道。 “那万一你跑了不回来,我到时候到哪里去找你的二师兄要人?”楚向晚点破了潇儿的去向,顺便还调侃起她来。 “姐姐,你既然知道我要去哪,就帮帮我吧,娘亲那里,你不说就是了。”潇儿拉着楚向晚的手撒起娇来。 “潇儿,你的心思我知道,让你走可以,你要答应我。如果伤心难过了,记得早些回来。”楚向晚摸摸潇儿的头。 “我明白的,姐姐放心,我不会在外面待太久的。一定会在你生产之前赶回来。”潇儿笑着说道。 “参见大汗。”锦儿跪在地上,赫连城召见她,让她很诧异也有一丝欣喜。 “你在塔塔有好些日子了,本汗有个任务给你。”赫连城开门见山。 “请大汗吩咐。”锦儿的心里在打鼓。 “做回以前的你,去大周军营打探消息。” “大汗——”锦儿浑身一颤,她没想到赫连城会如此安排。 “不愿意?”赫连城看着地上的锦儿。 “属下不敢。只是皇甫敬垚速来治军甚严,我怕我混不进去。” “你忘了,当初你和嫣儿一辆车是所为何来?”当初锦儿从翠微苑来边关做军妓是自愿报名的,为此花妈妈还生了好大的气,认为又少了一颗摇钱树,其实是赫连城安排的,目的就是要锦儿接近皇甫敬垚,潜伏在他的身边。 “属下不敢忘。”锦儿低下了头,一切原来都要回到起点,可是为什么只有她要受那样的罪,而和她一起的楚向晚却成了她心爱之人的心爱之人。 “既然不敢忘,就知道该怎么做了。你这几天准备准备,然后回大周,一样的方法,我就无需再教你了吧。”不得不说,千万不要单方面爱上像赫连城这样的主子,不然就会永远活在痛苦之中。 “属下明白。”锦儿起身,她出去的时候正和楚向晚擦身而过。 “赫连城。”楚向晚看锦儿失魂落魄的样子,好像很难过,锦儿对她行了个礼就快步离去。 “你怎么来了?” “今早听见你有几声咳嗽,就让大法师为你开了点药。”自从乌洛兰解开心结,倒是和楚向晚越来越亲近,连带着大法师现在也很是恭敬。 “我还需要喝这个?”赫连城摇摇头,“传出去,匈奴大汗一点小毛病就喝上了药,岂不是要被人笑话我外强中干。”赫连城的身体向来健壮,确实不需要这药。 “那你到底喝不喝?这可是我煮了好久的。”楚向晚看赫连城的样子,故意坐下背转身不看他。 看楚向晚不高兴,赫连城立刻就拿起桌上的药一饮而尽,然后走到楚向晚的面前举起药碗,说:“你看,我已经喝完了。” 楚向晚这才露出笑脸。 赫连城却板起脸:“潇儿才走一个多月你就开始操劳,以后不许为我做这些。” “可是我日日躺着什么不做对身体也不好啊。” “真是无聊了,你就来找我,我陪你出去散散心。” “我真有点想潇儿了,不知道她怎么样了?”潇儿在的时候每天叽叽喳喳的,一下子不在了,倒是让楚向晚觉得很寂寞。 “这丫头机灵着呢,不会有什么事的,最多也就是被那个宁彦辰气得在角落里哭鼻子。”说到宁彦辰,赫连城皱了眉,他让人在京城查了查宁彦辰的底细,却是一无所获。 “希望潇儿能得偿心愿。”楚向晚叹口气。(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九章 找上门 潇儿离开塔塔以后,马不停蹄地就去了京城,这还是她第一次去京城,可惜她急着去找宁彦辰,一路上都没来得及停下来好好地玩一玩,她心里气道:“抓到二师兄一定要让他陪自己玩个三天三夜。” 到了京城,她就开始找宁彦辰开的店铺,拿着手上的令牌找了大半日,终于在城西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了不起眼一家的药材铺,门口的标志正是令牌上的那座扇形图样。潇儿疑惑着:边关倒是不少二师兄的店铺,怎么到了京城反而店铺这么少,京城繁华,二师兄不是应该开更多的店铺吗? 进了药材铺,里面人倒是不少,而且许多都是没钱的老百姓,潇儿观察了一会儿,发现有些老百姓甚至没有给钱就拿着药走了。 “姑娘,你是来看病还是买药?”一个掌柜的走上前来,潇儿一进来他就注意到了,原因是这姑娘的打扮跟他的主子一样,都是一袭白衣,而且这姑娘脚步轻盈,看起来根本不是来求医问药的。 “您是掌柜?”潇儿看这个人眼光锐利,知道一定是这里管事的。 “是。”掌柜点头。 “这个你认识吗?”潇儿把掌心的令牌在掌柜的面前晃了晃。 掌柜立刻低声说:“姑娘请进内堂说。” 进了内堂,掌柜低头问道:“请问姑娘是——” “我来找我师兄。”潇儿开门见山。 “请问姑娘的师兄是?” “宁彦辰。” “失礼了。”掌柜立刻恭敬起来,他回道,“公子的行踪我也不清楚,不过我会想办法告诉他您来找过他。” “真的不知道?”潇儿怀疑着。 “真的。”其实掌柜的可以带潇儿去无邪山庄,但是宁彦辰吩咐过,若是潇儿找来,先拖延住,等他办完手上的事再说。 “姑娘可有地方落脚,我可以代为安排。” “不用了,我住在城中的天香客栈。若是师兄给你消息了你来找我。” “我明白了,姑娘慢走。” 潇儿离开药铺并未走远,她找了一个酒楼的二楼位置,可以透过窗户看见药铺的后门。第一天、第二天,到了第三天傍晚,那个掌柜终于出现了。他低眉敛目,疾步而行,潇儿一路跟着他上了一座山。越走越偏僻,最后看他进了一个山洞。这个时候,进山洞做什么?潇儿皱着眉头,她用白纱蒙着面,蹑手蹑脚也跟着进去了。 山洞狭长而潮湿,这七月底的天气,里面十分闷热,山洞里还有很多的分岔口,更可怕的是,这里面空气稀薄。如果不是跟着这个人走,一定会迷失在里面,不一刻就会缺氧而死。到了出口的地方,那人谨慎得很,他四处望望确定没有人,才按在了石壁上一块凸起的位置,轰隆一声,石门打开了。潇儿学着他的样子,也按开了石门,刚出门口。没想到有人守在这外面,发现潇儿,他们立刻举剑指着潇儿。 “你是什么人?”是两个男人,他们冷冷地问道。 “你猜。”潇儿刚说完就轻点足尖分身后退。单手洒出一些药粉,两个人来不及捂鼻子已经倒在了地上。 “算你们不走运了。”潇儿摆摆手,一副无奈地样子。 药铺掌柜已经走得远了,潇儿一个人在这座山庄里走着,沿路有不少人来回巡视,潇儿都小心地避开了。她有些吃惊,没想到这个山洞居然通到一个如此大的山庄,这个山庄应该是建在山崖之上,但是山庄的格局很开阔,雕梁画栋、景致优美,一看就是经过精心设计和建造的。不过现在不是欣赏的时候,她向着山庄里最灯火明亮的地方去,果然,有一间屋子里透出人影。 “公子,您的事办的怎么样了?”听到药铺掌柜的话,潇儿不敢靠得太近,宁彦辰果然在里面。 “暂时还未动手,我自有安排。” “公子,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您的小师妹三日前找来药铺,说是要见您。” 宁彦辰又开始头疼了,这丫头果然追来了,兵符的事情还未解决,他现在没时间见她,于是他说:“先拖着吧。” “是。” 潇儿有些生气,这个师兄,知道她来也故意不见她,太可气了。 潇儿只不过是愣了一下神,气息没有刻意控制,就被宁彦辰察觉了。他飞身出去,直冲潇儿的面门而去,待潇儿反应过来抵挡,只这一下便被宁彦辰震出老远。 “哼,不见我就算了,还要打我,师兄,你真是太过分了!”潇儿扯下面纱,高声叫道。 “刚刚如果不是我手下留情,你还能中气这么足?小师妹,你也太高估自己的功力了。”宁彦辰笑着说道,这丫头,真是难缠。 潇儿却突然不说话了,宁彦辰半天回过头去,却发现她居然哭了。 “小师妹,真的生师兄的气了?”宁彦辰上前拍拍潇儿的头。 “我现在就走,反正你也不想见我。”潇儿这下子放声哭了,那个药铺掌柜站在一旁,脸上很是尴尬。 “你先回吧。”宁彦辰吩咐药铺掌柜。 “属下告退。” 药铺掌柜走了,宁彦辰哄道:“小师妹,是师兄错了还不行吗?你不要再哭了。” “那你为什么在边关不辞而别?我到了京城,你还是避而不见?” “我有正事要办,想办完事再去找你。”宁彦辰耐心解释道。 “你敢说你没有故意避着我?”潇儿直勾勾地盯着宁彦辰。 “绝没有。”宁彦辰撒了谎,他以前领教过,潇儿要么不哭,一哭就止不住,如果他说有,估计这丫头要哭得没完没了了,到时候他更伤脑筋。 “真的?” “当然了,我们小师妹有这么多人疼爱,我怎么敢呢?”宁彦辰一摇扇子,又开起玩笑。 潇儿终于破涕为笑,她本来就是故意来这么一场,不然宁彦辰一定又要脚底抹油,这下子宁彦辰反而不能轻易甩掉她了。 “对了师兄,你们刚刚在房里说什么事情办的怎么样?” “没什么,你这些日子就住在山庄里。” “我要和你一起去办事。” “不用了,你要是嫌山庄太闷,就让药铺的掌柜易鸣带着你在京城里转转,你一定会觉得好玩的。” 潇儿点点头,可是她却在心里有了别的打算。(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章 御书房 宁彦辰这几日都待在山庄里,有潇儿在这里,他做起事来不方便,这丫头精得很,不是那么容易甩掉的,只能先和她周旋一段日子再行动了。过了半个月,看潇儿终于不在身边日日盯着了,宁彦辰大喜。时机也差不多了,宫里的人应该布置好,他趁着月黑风高,便离开了山庄,直接去了皇宫。 潇儿心里其实一直记挂着宁彦辰的“正事”,宁彦辰越不愿说,她就越是想知道,这些日子,她假装不耐烦了,也不再缠着宁彦辰,目的就是想让宁彦辰放松警惕。看着宁彦辰出去,她也不着急,跟得太紧一定会被宁彦辰发现,反正她有办法找到宁彦辰。 一个时辰以后,潇儿也出发了,还是从原路出去,依旧是迷晕了那两个看守在石门口的倒霉侍卫,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出了山洞,潇儿就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小瓶子,打开瓶塞,有一只玉蜂飞了出来。她一早在宁彦辰的扇子上涂了一种蜜香,这种香一般人是闻不到的,但对玉蜂却有独特的吸引力,只要是涂了这香,玉蜂就会循着香味一路追踪,这样潇儿就不怕找不到宁彦辰了。 宁彦辰到了皇宫以后,并没有直接去御书房,而是去了孙流云的长扬宫,孙流云已经在宫里等着他了。 “你来啦。”孙流云不知道宁彦辰是什么人什么身份,她做这一切完全是为了皇甫敬垚。当初她一接到皇甫敬垚的信,就开始暗中留心皇上的一举一动,这几日皇上身体不适,一直住在丽妃的玉棠宫,因此她派人通知宁彦辰,告诉他时机到了。 “御书房还有几个人在值守?” “因为皇上龙体不适,这几天都不会去御书房,所以只有两个小太监在那里值守。”孙流云已经让丫鬟打听的一清二楚。 “这样就好办了。” “需要我派人带你去御书房吗?” “不用,我知道在哪里。”这皇宫的地形宁彦辰清楚得很,他一口回绝。孙流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既如此公子一切小心。” 宁彦辰离开长扬宫,轻功疾步而行,没多久便到御书房。果然和孙流云说的一样,只有两个小太监站在门口。此刻夜已深,两个人都是睡意朦胧,头不住地往下垂。轻弹一指,打了一颗石子在御书房前庭的树上,树枝哗啦啦地轻摇起来。吓得两个小太监立刻清醒,他们面面相觑,问着“谁”,于是相伴去了那棵树下查看,宁彦辰趁机进了御书房,又把门关上。 “原来是一只猫儿在树上乱窜,这内务府办事越来越马虎了,御书房这里也不清理干净。”两个小太监去到树下正好有一只猫儿蹲在那里,他们抱怨了几句,又站回了门口。却不知道门里面已经进了一个人。 宁彦辰进了御书房以后,里面一片漆黑,因为不能点灯,他找兵符的动静也不能太大,因此找了好一段时间都没找到。书桌上摸了一遍,什么也没有,再去旁边的书架上翻,一个盒子一个盒子地打开,依旧是一无所获。这样重要的东西,皇甫敬文一定会藏在一个隐秘的地方。他仔细检查起这个书架的样式,发现有一格的挡板似乎贴合地不是非常紧,于是他轻轻地揭开这块板,发现墙上有一个暗格。暗格里有一个盒子,盒子有一块硬硬的东西,借着月光一看,果然,是兵符。 既然拿到了这个,那他就可以离开了。 就在宁彦辰准备出去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声音:“参见皇上。” 是皇甫敬文,他怎么会大晚上来这里,不是说他身体抱恙在丽妃那里休息的吗? 皇甫敬文本来确实是在玉棠宫休息,可是他在梦中又见到了楚向晚,梦里的楚向晚一脸甜蜜地倚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任他如何呼唤也不回头看他一眼,他高声叫着从睡梦中醒来,却也惊醒了付青芜。 “皇上,又做梦了?”付青芜其实听到了楚向晚的名字,可是她不愿提起楚向晚半个字。 “是,朕梦见了向晚。” “姐姐?”丽妃故作惊讶,其实皇甫敬文最近已经很少梦到楚向晚了,因为她最近开始怂恿皇甫敬文服食五石散,皇上纵情声色,经常是夜夜笙歌到天明。也正是如此,皇上才会身体不适,五石散有毒性,服食过多便会让人体虚。太后命太医查病因,皇甫敬文却不许他们说实话,只说累了要休息几日。可是今晚,皇甫敬文为什么又梦到了楚向晚。 “朕去去就来。”皇甫敬文突然起身。 “皇上这是要去哪?” “你好好歇息吧。”皇甫敬文不理,头也不回地便走了。 见皇上走了,忍冬进来,她低声问道:“皇上这是?” “还能去哪,又不是没有过,不过是去睹物思人了,没关系,不过是看着死物想着旧人,东西会泛黄,人也会被遗忘,本宫相信那一天不会远了。”只要再多服些五石散,不怕皇上不忘记那个女人,心里这样想着,付青芜阴恻恻地笑了,连忍冬看了都有些害怕。 皇甫敬文确实去了御书房,宁彦辰躲在帘后,有人进来点亮了桌上的烛台,有脚步声走到了桌边。 “你们下去吧。” “是。”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皇甫敬文站在桌边抬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宁彦辰透过帘子看过去,只见皇甫敬文上前撩起了龙椅后面的纱帘,墙上挂着的是楚向晚的画像,这一刻,宁彦辰的手都有些不稳了。 “向晚,向晚......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不愿意回来,你知道吗,楷儿长大了,你不知道他有多聪明懂事,又非常孝顺可爱,就连母后,也对这个孩子异常喜欢。如果你还在我的身边,这一切就圆满了,可是,你到底在哪,是生是死,为什么就是一点音讯也没有呢?”皇甫敬文的声音全是痛楚,宁彦辰听得出来,他对楚向晚的思念有多深,这一点上,他和皇甫敬垚没有什么不同。宁彦辰远远地望着那画像,画上的人回身望着满园的梅花,浅笑嫣然,是那样清丽脱俗,他也在心里问着: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你?(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一章 解惑 “来人呐,走水了!”外面有人高声喊起,又有人敲门,是马珲进来了,他疾步走到皇甫敬文的身边说:“皇上,御书房侧殿的暖阁起火了,太监们去救火了,这里太乱,您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皇甫敬文似乎还沉浸在悲伤之中,根本没有听见马珲的话,马珲再次说道:“皇上,请保重龙体。” 又过了好一阵,皇甫敬文放下了手中的纱帘,转身说:“回敏训殿。” “那丽妃娘娘那儿——” “你派人去通知一声,就说朕让她好好歇着。” “是。” 马珲跟在皇甫敬文的身后离开了,关门的那一刻他有些疑惑地望了一眼室内,随手又关上了门。 屋子里又一片黑暗了。“吱呀,”房门却再次打开,“师兄——”有人说话,是潇儿。 宁彦辰从帘后出来,他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你不让我跟,我唯有自己想办法咯。”潇儿笑嘻嘻地说道。 “胡闹!这里多危险,你以为我是来玩的吗?”宁彦辰生气了,板起了脸。 “哼,若不是我放火引走了所有人,你想出去还要麻烦好一阵呢。”潇儿撅起嘴。 “好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快跟我走吧。”宁彦辰低声说道,此刻众人都被引开了,没有人会注意到这里,潇儿还真是做的不错。 “咦?”本来潇儿跟在宁彦辰的身后已经离开,去在忽然撇头的时候看见龙椅后面的墙上挂了一幅画,这画被纱帘挡住看不清楚,似乎有些熟悉,潇儿回身欲上前,被宁彦辰拉着急急出去了。 两个人出了御书房,并没有去宫门口,宁彦辰带着潇儿去了宫中的藏书阁。 “师兄,我们来这里干什么?”潇儿奇怪地问道。 “什么都别问,跟着我就好。”宁彦辰走到最后那排书架的旁边。他在书架上转动了一个圆形的盒子,书架就自动向两边分开,宁彦辰一推,那堵墙居然动了。打开了一扇门。 “进吧。”宁彦辰带着潇儿进了那扇门,那书架就自动又恢复了原样。 这是一条密道,里面有微弱的火光,潇儿跟着宁彦辰一路走,最终出来的时候发现是在一座木屋里。木屋外面是树林。还有准备好的马匹。 “我们先回山庄吧。”宁彦辰跨上马,只有一匹,他伸出手,邀潇儿上马。 第一次和宁彦辰共乘一骑,潇儿既害羞又高兴,完全忘记自己心中满满的疑问了。约莫半个时辰,他们就回到了山庄,宁彦辰立刻回到书房,只留下一句话:“天快亮了,早些歇息吧。” 潇儿回房以后才清醒过来。怎么能休息呢?她还有好多问题没问清楚呢。可是师兄刚刚的样子明显是还有事情要办,她想了想还是明日再说比较好。可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潇儿是怎么也睡不着,师兄为什么去皇宫,还有那条密道是怎么回事,就连龙椅后的那幅画都让她好奇,那上面到底是谁呢? 幸好,没过多久天就亮了,潇儿起身,实在是等不下去了。于是她径直去了宁彦辰的书房,果然,宁彦辰也一夜没睡。有几个人从里面走出来,潇儿站在门口。却又有些踌躇起来。 “都来了,怎么不进来?”书房里的宁彦辰问道。估计这几个时辰,都能把这丫头憋出毛病来。有些事情,确实要和她透露一下了。 潇儿慢慢地走进去,她抬头看看宁彦辰,说道:“师兄。你一夜没睡,要不要休息一下,我让人去准备一些吃的。” “不用了,有什么想问的,你就直说吧。”这丫头还假惺惺地顾左右而言他,宁彦辰摇着头笑了笑。 “昨晚你去皇宫干什么了?”潇儿终于直奔主题了。 “去拿一件东西。” “不是偷吗?”潇儿戳破宁彦辰的面子。 “都一样,这不重要。”宁彦辰的脸上有些下不来台,他好歹也是翩翩佳公子,却在小师妹面前成了梁上公子,传出去实在有损名声。 “你偷,不是,你拿了什么?还是在御书房。” “只是一个小玩意,与其放在御书房,不如给有需要的人。”兵符的事情不能说。 “师兄在为谁办事吧。”潇儿是个聪明的丫头,虽然嘻嘻哈哈,但是洞察力和观察力一点不弱。 “是。”宁彦辰也没有隐瞒。 “是那个睿王!”潇儿反应过来,宁彦辰在边关的生意很大,在京城却很小,这分明是为了掩人耳目,而边关有谁,这不是一目了然了。 “不错。” “难怪你知道我在塔塔,是他告诉你的吧。” “正是。” “你为什么要帮着睿王呢?” “我不是他的属下,我们是朋友。” “能被师兄看上的朋友可不多,这个睿王一定也是当时豪杰了。” “他确实雄才伟略。”宁彦辰赞赏道。 “难怪上次在天山,赫连城邀你去匈奴,你却一口回绝。”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不可能为匈奴人做事。再说,敬垚未有强迫过我,都是我自愿的。” “师兄,我一直以为你是哪种不拘小节的人呢。” “这是原则,我不能妥协,况且......”宁彦辰没有说下去,他的身份不容许他投靠匈奴。想到这里,宁彦辰嘱咐潇儿:“你若是回塔塔,不要向赫连城透露我的事,我不希望你为难。” “我明白,我在匈奴只是陪着嫣儿姐姐,大周和匈奴的事情与我无关,我不会多理。至于你们和大汗之间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好了,我不会站在任何人一边。”潇儿若是对赫连城不说实话,其实就是在偏帮宁彦辰了。 “师兄此次拿的那个东西是给睿王的?” “是给他的,也是给别人的。”有了这东西,天下人就能避免一场血战,与其说这东西是为皇甫敬垚取来的,不如说是为天下人。 “师兄,宫中密道你为何那么熟悉?”潇儿突然想到藏书阁里的密道。 “这件事你不要多问,我现在也不会说。” “好吧,师兄本事通天,我不再问就是了。” “小师妹真的长大了,连师兄都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所以,以后不要随便糊弄我,我可不是那么好骗的。”潇儿有些得意地说道。 “潇儿,早些回天山吧,那里有疼爱你的爹娘长辈,是你真正该待的地方。”宁彦辰叹了一口气说道。他不希望潇儿卷入其中,最后在那个嫣儿姐姐和他之间左右为难。 潇儿却没有回答,只是看了看宁彦辰,转身离开。(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二章 兵符 宁彦辰昨夜召集属下,向他们交代了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皇甫敬垚一旦拿到兵符,就要开始发兵了。皇宫兵符被盗,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被皇甫敬文发现,他要在皇甫敬文发现之前离京,带着兵符去边关,他交代所有人按兵不动,等待他的指示。宁彦辰产业不少,所以他调集这些人还有一个目的,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虽然有了兵符,但是难免不会有负隅顽抗的人,这场仗是个未知数,如果不是那么顺利,那势必会消耗大量的钱粮,宁彦辰的身家富可敌国,他要提前布置好银钱粮食,以备不时之需。 经过一个多月的布置,宁彦辰终于把各地产业的银钱调配都安排好了,这天晚膳的时候,他对潇儿说:“小师妹,明天跟我回边关。” “这么快,我还没有开始玩。”潇儿的嘴又撅起来了。 “这里不安全,你先随我走,日后总有机会的,到时我陪你玩个够,好吗?” “这可是你说的!”潇儿高兴了,其实她知道宁彦辰为什么,只是她不知道京城接下来会变得多危险。 宁彦辰点点头。 第二日一早,两个人就上路了,一路上风餐露宿,宁彦辰很着急,想早一些把这个兵符交到皇甫敬垚的手中,两个人几乎没怎么歇过,只花了十日的时间就到了大周军营。宁彦辰带着潇儿去皇甫敬垚的营帐,华宇和、邵洲之流已经被皇甫敬垚逐回京城,皇甫敬文鞭长莫及,现在的大周军营真正是皇甫敬垚的天下,所以,宁彦辰也无需再遮遮掩掩。只是潇儿的身份尴尬,所以她一直带着面纱。 “一早接到你的书信,我猜你今日便会到这里。”皇甫敬垚起身,宁彦辰果然不负他所托,有这样的朋友。是他的幸运。 “那当然,我办事你放心。”宁彦辰笑了笑。 “小丫头,我们又见面了。”皇甫敬垚见到宁彦辰身边的潇儿,于是说道。 “怎么你们个个都叫我小丫头。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潇儿有些恼,这些人没一个把她当做大人看的。 “哈哈哈,是不是在赫连城那里也是天天被叫‘小丫头’?”皇甫敬垚调侃道。 “哼!”潇儿噘着嘴。 “潇儿,奔波数日你也累了,先去我给你安排的帐子休息吧。”宁彦辰说道。 “我走了。不打扰你们了。”潇儿出去了,她知道宁彦辰是有正事要和皇甫敬垚说了。 宁彦辰见潇儿离开,从身上掏出那个装着兵符的盒子递给皇甫敬垚,他说:“东西在这。” 皇甫敬垚打开,又从自己的身上拿出另一块兵符,两个一模一样,只是背面的刻字不同,一个写了个“御”字,一个写的是“兵”。有了这两块兵符,皇甫敬垚就可以长驱直入了。天下老百姓也能减少一些战乱之苦了。 “京城现在怎么样?” “照旧是风花雪月、纸碎金迷,达官贵人每天也只是忙着追名逐利,朝政已经坏得不可救药。对了,我在御书房还碰见了皇上。” “你怎会见到他?” “也是事有凑巧,他似乎是想念她了,所以才去御书房看了许久的画像。” 皇甫敬垚听到这里,握着兵符的手也紧了许多。楚向晚是他们不得触碰的痛,皇甫敬文是,他也是,不知还有多少人为了这个不知下落的女子揪心伤心。 “如果不是他。晚儿怎么会失踪,现在连大周也搞得一塌糊涂。”皇甫敬垚生气,气皇甫敬文的无用。 “我在帘后观察过他,孙流云说他是病了。我看不是,而是服用五石散过量的缘故,以致唇白面青。” “他居然用这种东西,大周在他的手里,只怕也没有多久的立足之地了。”皇甫敬垚没想到皇甫敬文竟然会堕落至此。 “是啊,这天下也是时候该物归原主了。”宁彦辰沉沉地叹了口气。 第二日一早。潇儿就跑到宁彦辰的帐子对宁彦辰说:“二师兄,我想嫣儿姐姐了,她的身孕应该已经快七个月了,正是身子最重的时候,我在这里也没什么事情,我要去塔塔照顾她平安生产。” “那你去吧。对了,那是赫连城的第一个孩子吧?” “是,”潇儿回答完以后,突然瞪着宁彦辰说,“师兄,你不会是打这个孩子的主意吧?我可告诉你,你不能为了两国之间的事情伤害姐姐和孩子,不然连我都不会放过你。” “小师妹,”赫连城用扇子敲了一下潇儿的额头说道,“你在想什么?你师兄在你心里就是这么个形象,两国交锋是男人之间的事情,怎么能欺负无辜的妇女和孩子。” “那就好,哎呀,我是担心嫣儿姐姐嘛。” “你这个嫣儿姐姐真的这么倾国倾城,我要不要也跟你去看看?”宁彦辰开起玩笑。 “哼,你想都别想。”潇儿转身就跑了。其实宁彦辰要是说真的也就好了,可惜他又错过了一次机会。 “姐姐,姐姐,我回来了!”潇儿一回王庭就冲进楚向晚的帐子,门口的侍卫拦都拦不住,“啊!”潇儿捂着眼睛,一边往后退着说,“我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看到!” 她确实进去得不巧,赫连城居然在吻睡着的楚向晚,让潇儿这么一嚷,楚向晚倒是醒了,可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站住!一回来就莽莽撞撞的,不经通报就闯进来,下次看本汗不罚你。”赫连城故作正经地说道。 “大汗恕罪,潇儿下次不敢了!”潇儿吐吐舌头,她怎么这么厉害,每次都撞见大汗的“好事”。 “你这丫头,嫣儿现在每天孕吐不止,孩子闹得厉害,她只能睡几个时辰,刚刚好不容易睡着,又被你吵醒了。”赫连城担忧,楚向晚人不仅没胖,还瘦了一大圈。 “先不要说这些了,”楚向晚向潇儿伸出手,“潇儿快过来,让我看看,一别三月,姐姐真想你。” “姐姐,我也很想你呢,你的面色好差,我来给你把把脉吧。” “不用了,大法师说这是怀孕的正常现象。” “你听话,潇儿医术不错,让她为你看一看。”赫连城劝道。 楚向晚点点头,潇儿的手放在了她的手腕上。(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三章 选择 过了好一会儿,潇儿才收回手说道:“姐姐,却如大法师所说,你只是比一般的孕妇症状要严重些。” “真的吗?我倒没什么,如果是孩子有什么问题,你可要告诉我。”楚向晚看得出潇儿的表情不是那么轻松。 犹豫了好一会儿,潇儿还是说了:“姐姐,你以前的身体受过不少伤,而且回回都是致命的,所以身体留下不少问题,你现在必须好好调养,否则生孩子的时候会......” “会怎么样?” “会有性命之忧,甚至可能母子俱损。”潇儿说了最坏的结果。 “潇儿!”赫连城高声喝止。 “大汗,这样的结果不能瞒姐姐,若是到时候出危险再说就来不及了。” “不管如何,我一定要生下这孩子。”楚向晚这话是对赫连城说的。 赫连城半晌没有反应,楚向晚再说了一遍:“我一定要生下这个孩子。” “潇儿,你好好陪着嫣儿,我还有事要处理。”赫连城没有回答楚向晚,默默离开了。 “姐姐,大汗也很担心,他为了你恐怕不会答应你的要求。”潇儿知道赫连城对楚向晚的感情,所以也清楚地知道赫连城最后可能宁可不要孩子也要保住楚向晚。 “不可以,我不会让孩子有事。”楚向晚紧抓住潇儿的手说道:“潇儿,你帮帮我。” “姐姐,”楚向晚是势必要生下这个孩子的,她把孩子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重上许多,潇儿知道再怎么劝她也是没用的,于是只好点头先安抚住她的情绪,“姐姐,我答应你,帮你平安生下这个孩子,但是,我也不会让你有事。”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楚向晚放松了身体,露出了一丝笑容。 “姐姐,好好休息吧,什么事都有大汗呢。” “恩。”楚向晚闭上了眼睛。她确实很疲倦,真的要睡上一觉了。 到了晚膳的时候,潇儿为楚向晚做了药膳,楚向晚起身一勺一勺地吃起来,这味道。确实比匈奴的荤腥之物要好。 睡了一觉,精神好了许多,楚向晚对潇儿说:“潇儿,这次出去有没有找到你的二师兄?” 潇儿不想骗她,但也不能说二师兄的秘密,于是避重就轻地说道:“哼,真是气死我了,找是找到了,可是没几天,二师兄就脚底抹油了。” “他还在避着你?”楚向晚担心地问道。 “是啊。不过没关系,天涯海角,我就不相信找不到他。姐姐,等你生完孩子,我就回天山了。”潇儿转了话题。 “你一直待在外面,想必几位前辈也担心的很,天山毕竟是你的家,你回去是应该的。” “我只是有些想他们了,自从相认,我和他们相处的时间很少。”潇儿有些愧疚。 “无妨。几位前辈是不会怪你的,不过人伦孝道,你确实应该多花些时间陪着他们。说到底,也有我的不是。如果不是为了照顾我,你也不会......” “姐姐怎么这么说,我喜欢姐姐,才和姐姐在一起的。以后有了孩子和大汗,姐姐就不需要我咯。” “怎会?潇儿就像我的小妹妹,有了你呀。姐姐的心境都开朗不少呢。” “主子,汗妃来了。”伊尔进来禀报。 “她来干什么?”潇儿皱起眉头,楚向晚正是最不舒服的时候,那个乌洛兰别又有什么花样。 “请汗妃进来吧。”楚向晚吩咐道。 “蒙嫣,身体好些了吗?”乌洛兰进来坐在楚向晚的另一边,关心地问道。 “现在我回来了,就算有人要害姐姐,我也不会让她得逞的。”潇儿话里有话。 乌洛兰的脸色变得难看了,潇儿这话摆明就是冲着她说的。 “谢谢汗妃的关心,我无大碍,只是吐得有些厉害罢了。”楚向晚拍拍潇儿的手,打着圆场。 “我带了好些补身的药,这都是我特意让大法师准备的,”乌洛兰示意燕都把药给了伊尔,“你怀孕辛苦,这些药一定要吃,对孩子和你都有好处的。” “药可不能随便乱吃,等我查了没有问题再说。”潇儿插嘴道,这丫头句句不饶人,让乌洛兰尴尬地红了脸。 “潇儿!”楚向晚看了她一眼,暗示她不要再说下去。她又对乌洛兰笑笑说:“汗妃不要介意,这丫头刚回来没有休息好,所以才会说话没遮没拦。” 乌洛兰也笑了笑,她说:“潇儿姑娘说的也对,她精通医术,看看这些药适不适合你的身体再吃不迟。好了,你先休息吧,我过几日再来看你。”说完乌洛兰带着燕都离开了。 “伊尔,这些药都丢出去。”潇儿吩咐道。 伊尔拿着药站在一旁,又看看楚向晚的脸,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她唤了一声:“主子——” “你先把药拿下去吧。”楚向晚说道。 伊尔也退出去了。 “姐姐,你怎么能相信她,你忘记以前的事情了吗?” “以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这几个月你不在所以不知道,汗妃已经痛改前非了,其实她也是一个好相处的人。”楚向晚解释道。 “姐姐,你就是太善良了,怎么能轻易相信她呢?” “汗妃是草原上难得的豪爽女子,她以前是为情所困,现在却是看的通透,所以才会放下旧恨与我和平相处,她做这些都是为了赫连城。” “可是......那药,我还是要好好查一查的。”潇儿还是半信半疑。 “好——”楚向晚笑着点头,“你不相信我,总该相信赫连城吧,他是不会再让她伤害我的。” “哎!”潇儿叹了口气,说道:“我真羡慕姐姐,大汗那么爱你,事事为你周全,如果二师兄他也能......” “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保住这个孩子吗?” 不待潇儿回答,楚向晚继续说道:“除了母子连心之外,我也是为了赫连城,为了他对我的好,我不能让这个孩子有事,这是匈奴大汗的第一个孩子,其意义不用我多说你也能明白。” 潇儿点点头。 “潇儿,如果你的真非你二师兄不可,那就坚持下去,只管一心一意地对他好,如果有一天你累了,坚持不下去了,就放手,起码,你对得起自己的感情了。你明白了吗?” “恩。”潇儿再次点头。(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四章 守株待兔 “姐姐,”潇儿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你认识睿王吗?” 楚向晚突然愣住了,好遥远的名字,似乎在哪听过,于是她侧首问道:“谁?” 潇儿意识到自己说的含糊,于是补了一句:“大周的睿王。” “你怎么这么问?我从未见过这个人。”楚向晚这会儿才有点印象,似乎伊尔以前跟她提起过这个人,可是潇儿为什么今日突然提起。 “前次你被呼延浑掳去,大汗居然去找睿王要人。”这件事也是潇儿再次见到皇甫敬垚才想起来的,一直觉得有些不对。 “是吗?这件事我今日方知,可是我失踪为何要找这个睿王要人呢?”潇儿这么提起,楚向晚也觉得奇怪了。 “我就说,姐姐不会认识这个人的。” “许是大汗以为大周想拿我威胁他所以才去要人的吧。”楚向晚解释道,现在也只有这个理由说得通。 潇儿点点头有摇摇头,当时看赫连城的样子并不像要和大周开战,而且他们之间似乎还有什么协议,那皇甫敬垚绑嫣儿姐姐就没有了理由,不过这也是旧事了,于是她对楚向晚说道:“我只是偶然想起,姐姐,天色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 楚向晚也没有多放在心上,正好赫连城回来了,她对潇儿说:“你也早些休息吧。” “你看看你,潇儿一回来,就拉着她聊天,这么晚了也不睡,这样身体怎么会好?” “你总是这样唠叨,不过是躺在床上说几句话,我许久没见潇儿,确实有很多话聊。”自从楚向晚孕吐以来,赫连城把那个本来一天做一个时辰衣服的“规定”也禁止了,楚向晚整日无所事事无聊得紧,幸好潇儿回来了。和她说说笑笑才能打发时间。 “你居然说匈奴大汗唠叨,真是大胆。”赫连城故意训道。 “是是是,是我的不是,大汗说什么就是什么。”楚向晚说完自己笑了起来。过了一刻,她想到刚刚潇儿的话于是问道,“我以前是否认识那个大周的睿王?” 赫连城听到楚向晚的话,浑身僵住了,他不受控制地捉紧了楚向晚的手。拧起眉头问道:“谁和你说什么了?” “你怎么了?不过是和潇儿闲聊的时候说起你曾经去找那个大周的睿王,要他交出我。”楚向晚动了动自己的手腕,被赫连城抓得有些痛。 赫连城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太过,他立刻松开了握住楚向晚的手,掩饰了神色说道:“你并不认识他,这个人阴险狡诈,我是以为你被他捉走借以要挟我,所以......” “我也是这样猜测的,照你这么说,这个睿王是一个心思狡诈的人。你以后和他对阵可要小心。”真可笑,让赫连城小心皇甫敬垚,不知道恢复记忆以后楚向晚会作何感想。 “好了好了,夜深了,你早些歇息吧,你现在唯一应该关心的,就是你自己。”赫连城不能再进行这个话题,尽管知道楚向晚什么也想不起来,可是他依旧心里打鼓,害怕有个什么万一。 一夜无话。可是赫连城却因为楚向晚的话整夜没有睡着,欺骗的恐慌其实常常萦绕心头,可是若非如此,今日的相守他也许这一辈子也不可能得到。 “副将。前面怎么那么多人?”睿王最近在部署兵力,起兵之事已经箭在弦上,粮草需要大量购置,宁彦辰的人刚刚汇齐了粮草,正在潼安镇的店铺等着齐又山带人去运回军营。可是还未到店铺,就看见有一堆人围在路中间。阻住了他们的去路。 “你去看看,不要耽误我们的正事。”齐又山指挥身边的人,他们现在打扮成了做生意的样子,就是不想太招摇。 过了一会儿,那人还没回来,齐又山急了,他自己下马走到人群里,却看见刚刚派过来的那个人正被一个女子拉着腿,动弹不得。齐又山上前,对着那个人说:“出了什么事?” “参......大哥,这女子到这里来寻亲,人生路不熟,她就问这几个人借了钱,本想着找到亲戚就还的,却不想她要找的人一早就已经不在这个镇上了,现在这些人要把她卖到黑市赚钱。” “大爷,求你救救我,我可以给你做工还钱,我不想去黑市啊!”女子一听这个人喊齐又山大哥,知道他才是能做主的,于是松开手,又跪到了齐又山的脚下,扯着他的衣服角。 “我们还有要事,没时间管你,这点钱你拿去还他们。”齐又山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了几锭银子。 “他们根本不是要我还钱,他们是想卖了我换大钱,求大爷救救我呀!别把我丢在这。”女子哭着,那群人是故意借钱给她的。 “我们真的还有事情。”齐又山怕再耽误下去影响正事,于是大力甩开女子的手,女子一侧身就摔在了一边,手上蹭破了好大一皮,血顿时涌出来。 “哎呀,这姑娘手流血啦!”人群中有人叫起来,然后指责齐又山:“你不帮就算了,一个弱女子,你使那么大的力做什么!” 齐又山没有办法,又回头蹲下来握着女子的手臂扶她起来,他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女子抬起头来,脸上全是泪水,梨花带雨地说:“没事,大爷你走吧,我不该为难你。” 齐又山的手却没放开,他愣住了,刚刚一直没见到这个女子的面容,现在看见了,原来是这样的娇柔秀美,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他的心有一瞬间沉下去了。 “大哥、大哥......”身边人叫着齐又山,把他拉回了现实,“我们该走了。” 齐又山松开手,皱着眉头想了一下说:“姑娘先跟我们走吧。” 这个女子好像不相信一样哭着问道:“真的吗?大爷肯收留我了?” 齐又山点点头。 女子又跪下了,一直磕头说“谢谢”,又被齐又山拉起来,人群终于散开,齐又山一行去了宁彦辰的店铺。 路上,齐又山问身边的女子:“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是何处人士?” 女子亦步亦趋地跟着,柔柔出声:“我叫锦儿,是京城来的。”低头的瞬间脸上露出的是得意的笑。 锦儿,伪装得很好,她一直在等机会,一早收买了大周军营的人,齐又山,是她早定好的目标,今日,终于,让她等到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一场戏(一) 锦儿跟着齐又山来到潼安镇上一个僻静的巷子里,巷子走到底有一间不起眼的店铺,齐又山对锦儿说:“你在外面等一等,我进去有些事情要办。” 锦儿点点头,就和其余几个人站在了门口。她抬头打量着这间店铺,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在店铺门牌的最边上,有一个扇形的图纹。锦儿总觉得,这个图纹有些特别的意思,再朝里面看,店铺很小,一眼就能看清楚全部,齐又山先是在柜台和掌柜的低声说了几句话,然后就跟着掌柜进去了。锦儿想进去看看,却有人叫住了她:“姑娘,大哥叫我们在外面等,你不要进去了。” “好,我只是怕大爷有什么要帮忙的。”锦儿收回了脚,嘴上解释道。 其实别看这店铺很小,实际上后堂却非常大,之所以选在这巷子的最深处,就是因为这里连着一个巨大的库房,库房里几乎能容纳上千号人,而这里,现在就存放着周边几个镇子调配来的粮食。齐又山跟着掌柜进去,宁彦辰已经等在里面,齐又山上前抱拳:“宁先生,您居然到的比我们还快。” “那是当然,齐副将刚刚英雄救美当然没有我的速度快了,”宁彦辰调侃着,转而正色道,“不过现在是关键时刻,你还是早早打发那位姑娘,以免出什么岔子。” 齐又山尴尬了,原来刚刚的事情都被宁彦辰看见了,宁彦辰的话有所暗示,他立刻严肃回道:“宁先生放心,带上这个姑娘是防止人贩子抓她去黑市,一离开这里我就会让她离开。” 宁彦辰点点头,不再说这个话题。 “宁先生,这批粮食太多,我们全运回去恐怕人手不够,您看该怎么办?” “你带着人先运一部分回去,其余的部分我会让人先存放在这里。隔几天你们再找人来运,但是人不要这一批了,以防有心人起疑。” “好,那等他们装完。我就走。” 半个时辰过去了,齐又山还没有出来,锦儿疑惑:他到底进去做什么了,为什么要如此久?于是她假装肚子痛,对身边的人说道:“这位大哥。我肚子好疼,想进店铺方便一下,你看......” 一个姑娘家,又长的这么漂亮,身边的大老粗们当然不忍心了,于是有一个带着她进了店铺,对店里的小二说:“这位姑娘内急,是否有茅厕让她方便一下?” 小二打量了一眼锦儿说道:“你跟我来吧,不过不要到处乱走。”于是锦儿就跟着这个小二走另外一个门去了茅厕。 这道门和刚刚那个仓库是不通的,中间隔着一堵墙。外人看来根本发现不了那个仓库,走到茅厕门口,锦儿尴尬说道:“小二哥,我一会儿就出来。” 小二以为姑娘不好意思让人在外等,于是点点头说了一句“你快些出来,不要乱走”便回到了前面。 锦儿见小二走了,于是走到墙边侧耳倾听,她能感觉到,隔壁似乎有马车车轱辘滚动的声音,而且听起来似乎还有不少马车。还有许多人走来走去,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快点,动作都快点!”锦儿皱眉,是齐又山的声音。他在隔壁,一定是另外一个门可以通到隔壁,而她这里却什么也听不见。想翻过去,可是不知道隔壁是什么情况,而且大白天越墙很显眼,还是在齐又山的身上打探为好。于是,她又延原路返回了前面,依旧是走到门外状若无事地等着。 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齐又山终于出来了,他冲锦儿点点头说:“我们走吧。” 锦儿没说话,只是一直跟着齐又山,他带着她走到了巷子口,已经有好些人推着马车在那里等着他们了。 “这是——”锦儿试探着问道。 “哦,这是要卖给军营的杂货,我们就是和军营做点杂货生意。”齐又山胡编了一个借口,事关重大,加上又有宁彦辰的提醒,齐又山又警觉起来。 锦儿明显感觉到了齐又山的戒备,于是也不再问。 就这样,一行人选择了跟来时完全不同的路离开了潼安镇。这么小心,一定是有问题,可是看齐又山的样子,锦儿知道现在问太多一定会招人怀疑。而且,她应该想想办法,怎么样才能打消齐又山的疑虑。 赶了一天的路,已经离开潼安镇好远了,齐又山就对锦儿说:“姑娘,到了这里你已经安全了,我这还有些银子,你带着自己回家吧。” 锦儿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但是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跪下道了句谢便离开了。这倒是让齐又山有点不忍心,还有一点舍不得,这只是一个弱女子,现在赶她走会不会太不仗义了。可是,锦儿带着银子头也不回地走了,都没有多说一句要跟着的话。 齐又山于是吩咐手下加快速度,一行人向着军营赶。 “哎呀,有人跳河啦!”没走多远,就听见有人在喊,齐又山停了下来,回头走了几步,正好有人向他的方向来,于是他上前问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真是作孽,不晓得怎么回事,有一个姑娘突然就往河里跳,有人会水,把她救上来了,可是她二话不说又要跳下去,幸好有人拉住了她。哎,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有,长得这么漂亮,好好的寻死做什么?” “那姑娘穿的什么衣服?”齐又山皱眉问道。 “是一件紫色碎花的长裙。” 齐又山对身边的手下说道:“你们先行,我过去看看,路上小心些。” 大部队先离开了,齐又山心想这个女子和锦儿的衣服一样,他得去看看怎么回事,于是加快脚步去了河边,果然,锦儿坐在地上无声流泪,身边还有人再劝她:“姑娘,什么天大的事情想不开,要走这条路呢?” 锦儿依旧哭着没有回答,齐又山上前,走到锦儿身边说:“锦儿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锦儿低头笑了,戏的主角终于到了,她抬起头,哭着说:“大爷,我在京城的双亲早就过世了,现在连这里的远房亲戚都投靠不了,我真不知道该去哪里,还不如死了了事!” “锦儿姑娘,你刚刚为何不早说呢?”齐又山没想到锦儿根本无处投奔,不然他也不会早早让她离开。 可是这句问话,让锦儿哭的更厉害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一场戏(二) “锦儿姑娘,你别急着哭啊,你倒是说话呀!”齐又山急得直挠头,他是个粗人,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锦儿,手足无措地只能站在一旁等着锦儿自己停止哭泣。 这戏已经到了差不多的时候了,锦儿终于停止了哭声,她抬头望着齐又山说道:“我不想再给大爷添麻烦了,而且大爷急着赶我走,肯定是嫌我累赘,我又怎么能厚脸皮再跟着?” 这话说的既可怜又让人心疼,更激起了齐又山怜香惜玉之心,于是他说道:“我并没有把你当累赘,只是你一个女子跟着我们上路实在是不方便。” “大爷真的不是嫌弃我?”锦儿一直看着齐又山的眼睛,她的目光里有仰慕和依赖,一个男人哪里受得了这样的眼神,还是这样一个漂亮的女人,齐又山的一颗心早已被锦儿俘获。 “当然——不是。”齐又山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那我以后就跟着大爷,给大爷做牛做马,好吗?”锦儿说着就要跪下来。 “哎哎哎,你别这样。”齐又山抓住锦儿的手臂。 锦儿顺势脚一歪,就倒在了齐又山的怀里,齐又山赶紧抱住了她,锦儿的身上已经全都湿了,玲珑身材凹凸必现,此时在齐又山的怀里让齐又山全身都有些僵硬了,锦儿抬头柔弱地喊了一声“大爷”,就把头贴在了齐又山的肩膀上。 齐又山放不开手了,心已经被缠住,手又如何放得开呢?他紧紧地搂着锦儿的腰肢,说道:“做牛做马也太委屈你了。” “只要能跟在大爷你身边,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锦儿双手环住了齐又山的身体,低声说道,齐又山的心都化成了一滩水,都说百炼钢难敌绕指柔,齐又山这样的男人在锦儿这样的女人面前是半点抵抗力也没有的。 锦儿的温顺柔弱彻底打动了齐又山的心,他低头对锦儿说:“可是我怎么安置你呢?实话告诉你。我是大周军营的参将,军营里现在连军妓都不准留,我应该如何安置你呢?” “啊?”锦儿大惊,“原来大爷你是将军。难怪如此英武不凡。” “哈哈哈!”齐又山憨憨地笑了起来,挠着自己的头,有些不好意思。 “没关系,只要能有个屋子让我住下,时常能看见将军你就好了。”锦儿的称呼已经改了。只是听见齐又山的话,她皱眉,为什么大周的军营现在管得这么严,再加上他们神神秘秘地运送东西,难道真有大事发生? “锦儿,我是个粗人,你也别将军将军地叫了,就喊我齐大哥就好。” “好。”锦儿有些羞涩地低下了头。但是她突然想到一事对齐又山说:“齐大哥,你带我回去会不会被睿王责罚?” 齐又山犹豫一会儿说道:“那这样吧,我把你安排在军营最近的村子里。王爷那,我暂时还是不说了。只是你一个人,是否安全?” “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也会等着你。”锦儿偎在齐又山的怀里害羞地说道。 就这样,齐又山带着锦儿上路了,两个人抄小路先回了军营,齐又山把锦儿安置在军营附近的村子里,然后便离开了。他在军营口等着运粮的人马,于是和他们一起回到了军营。向皇甫敬垚复命。 “王爷,还有两批军粮,我明日带人再去潼安镇取。”齐又山回道。 “好,这一路是否太平?”皇甫敬垚对口问道。 “很太平。并未引人注意。”齐又山还是没有提到锦儿的事情,他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锦儿的事情是小事,王爷不会有兴趣知道,省得多生枝节。 “好。你下去吧。”皇甫敬垚点点头。 尽管宁彦辰交代过,让齐又山换一批人来运粮,可是齐又山只是换了手下,带队的却还是他自己,原因没有别的,就是为了多见锦儿几面。他和大部队走一会儿就说要先行回去,其实是提前去了军营旁的村子找锦儿,两次下来居然都没有人发现不妥,而几天的相处,锦儿已经成为了齐又山的女人,她的媚术可不是白学的,齐又山已经完全被她迷住了。 这一个月,齐又山经常找各种理由出军营办事,他只要几天不见锦儿,就思念得紧,今晚,他实在不愿意离开了,于是便大胆留在了村子里。他握着锦儿的手说道:“锦儿,也许再过不久我就要离开这里了。” “你要去哪?难道是要丢下我不管了吗?”锦儿说着就要哭出来了,她扯着齐又山的衣服,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泪水。 “不是你想的那样,”齐又山有些为难,“这件事情是军中机密,不过你相信我,最多在这里等上个一年半载,我就会回来接你,到时候回到京城我就娶你过门。” 锦儿听齐又山的口气觉得很奇怪,什么事情要离开这么久,而且这意思以后是要住在京城,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是锦儿继续试探,她泪雨蹒跚地说道:“是不是你要去哪里打仗,你不要去,太危险了,我不放心。” “你别哭嘛,”齐又山最招架不了锦儿的眼泪,他急了也就顾不得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了,于是搂着锦儿安慰道,“是睿王要攻入京城了,你放心,这一场仗一定是王爷得胜,只不过时间上有些难以确定,这里是最安全的,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就好。” 锦儿终于套出了齐又山的话,皇甫敬垚,要准备篡位了,这个消息实在太重要了,她要找机会回一趟塔塔,把这个消息告诉大汗。 “锦儿,你在想什么?”齐又山锦儿有些出神,于是问道。 “没事,我只是想着睿王争夺皇位,你在战场上也要小心些。”锦儿似乎是担心齐又山的安危才走了神。 “好了,你就放心吧,我们能走到现在这个地步,都是王爷的英明领导,只要有王爷的部署,还有宁先生的帮忙,不会有事的。” “宁先生?”锦儿疑惑。 “是啊,宁先生也是当世高人,王爷有了他的帮忙简直如虎添翼。”齐又山赞赏道,他继续说,“接下来我可能就不能经常来了,最迟月底大军就要开拔了。” “既如此,你就一切小心,我一定等你回来。”锦儿嘱咐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七章 密报 “垚哥哥,垚哥哥,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嫣儿,你怎么了,你醒醒......” “啊!”楚向晚惊叫着从梦中猛地醒来,不受控制地坐了起来。 “嫣儿,又做噩梦了?”楚向晚还是惊魂未定,她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梦里,听不见赫连城的问话。 这一个月来,楚向晚总是隔三差五地做噩梦,而且往事似乎在她的脑海中复苏,慢慢地,她对旧事有了一丝半点的印象,经常冒出的话也让赫连城无言以对,赫连城总是用不和她在一起不清楚搪塞过去。赫连城也渐渐心惊,因为时间越长,楚向晚喊出皇甫敬垚名字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他觉得,谎言被戳穿的危险已经近在眼前了。 赫连城状若无事地下床为楚向晚倒了一杯水,又走到床边递给楚向晚,楚向晚接过,抿了一口,赫连城倚在她的身边,搂着她给她温暖,他再次问道:“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楚向晚倚在赫连城的怀中,她高兴又紧张地说道:“赫连,我又有些印象了,虽然每次醒来心口都有些不舒服,可是,我感觉失去的记忆就好像潮水一样向我涌来,就好比刚刚,梦中的那个垚哥哥,以前我总是越叫他越走,今晚,他差一点就转身了。” 这样激动的楚向晚,却叫赫连城更加胆战心惊。他沉默着没有说话,过了一瞬,他试探地问道:“向晚,你想起了什么?” 楚向晚皱着眉头回忆着:“很多都是断断续续的,我记得好像有一位长者,我总是喊他爹,虽然你说我是寄养在大周的,可是我对这位长者的感觉就好像是亲生父亲一样。而他也似乎很疼爱我,但是我的养母,我却半点印象也没有。” “还有还有。”楚向晚不给赫连城说话的时间,“我真的梦见了一座皇宫,有一个男人,总是出现在我的梦里。穿着龙袍,应该就是皇上。” “是,你在皇宫是在皇帝身边做事,所以记得。还有吗?”赫连城的声音有些发紧,楚向晚还没有说到最关键的人和事。 “对了。还有就是那个以前就常常出现的‘垚哥哥’,他到底是什么人呢?为什么我一想到他心就有些痛,还想流眼泪呢?” 此时揪紧了心脏的是赫连城,他不敢说:“心痛是因为在乎,流泪是因为不舍。”所以,他严肃地直视着楚向晚的眼睛说道:“嫣儿,有些事情我确实应该告诉你了。” “你有什么是瞒着我的吗?”楚向晚听赫连城的语气不对,脸色也凝重起来。 “那个‘垚哥哥’,他其实就是大周边关的睿王,也是杀你亲生父母还有我赫连部落的刽子手。所以你想起他才会难过,那眼泪是为我们的族人而流的。你以前就恨他入骨,但是他觊觎你的美貌,你因为要为我们收集消息,无奈之下才接近他,假装顺从。” “是——这样吗?”楚向晚没想到这个故事是这样的,她本来以为这个‘垚哥哥’是她的亲近之人,谁知道居然就是那个令匈奴人闻风丧胆的冷血亲王,原来自己一直记着这个人,是因为他和自己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一瞬间。泪水满溢,却不再是因为内心原先存有的一丝“绮念”。 “嫣儿,相信我,以后若是碰到这个人。一定不要相信他的一个字一句话。”赫连城又撒了一个弥天大谎,将楚向晚和皇甫敬垚推得更远,当初他不能放手,现在楚向晚对他真心以待,又有了他们的孩子,他更加不能放手了。 “我怎么会遇见这个人呢?有你的保护。还有孩子的即将诞生,外面的风雨已经和我无关,我只是你的嫣儿。”楚向晚紧紧地搂着赫连城的身体,说出的话让赫连城暖心,也更加担心,向晚的梦,不能再这么做下去了。 第二日一早,大法师就被赫连城召来了,趁着潇儿出去驰马,让大法师给楚向晚把把脉。 “我没事,昨天潇儿刚给我把过脉,不用了。”楚向晚觉得赫连城多此一举。 “怎么会没事,最近你总是做梦半夜惊醒,还是多把一次脉吧。” 楚向晚无奈地摇摇头,她以为赫连城还是和往常一样,有些过于担心罢了,于是她伸出手让大法师把脉。 大法师把脉的时间很久,久到楚向晚都以为自己的身体真的有什么问题的时候他起身恭敬说道:“大汗,嫣主子只是近日梦魇太多所以身体有些疲乏,等我开些宁神的药给她就好。” 赫连城点点头,让大法师离开了。没过多久,他对楚向晚说:“我也还有些事情要办,你好好歇着。” “怎么样,是否是你的金针刺穴已经失效?”赫连城去了议事的帐子,大法师已经等在那里,潇儿的医术在他之上,如果只是一般的身体不适根本无需他来诊脉,赫连城此举一定是别有用意。果然,他想知道的是楚向晚关于记忆的那部分。 “大汗您说的不错,之前我用金针封住了嫣主子脑子里的血块不让它自行消散,本来她现在是绝不会想起旧事的,但是,她的身孕让她的体质有了改变,胎儿在她肚子里吸取养分,她的脑子需要更快速的供血,那血块已经开始慢慢散去,恐怕等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就是她想起一切的时候。”大法师已经把情况说得明明白白。 “是否还能用金针再次封住那血块?” 大法师犹疑许久终于说道:“再用金针的确可以,不过不是封住血块,而是封住一部分经脉,不过孩子也会因此夭折,大汗你......”下面的话不能再说。大法师看得出来,大汗有些事情欺骗了楚向晚,不然不会一直封着她的血块不让她记起往昔,可是这里面的前因后果,他却一无所知。而且,他只是一个听命行事的人,既然汗妃已经认命,他也没有必要再去探究赫连城和楚向晚之间的秘密了。 “我要好好想想,你先下去吧。记住,这件事一个字也不能透露出去,否则......”赫连城语气阴冷,他挥挥手让大法师离开,自己却一个人坐在议事帐里直到深夜。(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八章 软肋 到了半夜的时候,赫连城回到寝帐,楚向晚已经睡着了,还是睡得不太安稳,嘴里喃喃地念着一个人的名字,还是皇甫敬垚,赫连城走到床边坐下,轻轻地为楚向晚拭去额头的汗水,又把楚向晚放在被子外面的手放进被子里,他低声说道:“他在你心里的分量就这么重吗?即使失忆、即使我们已经有了孩子,你依旧在内心深处保留着他的位置,可是我也不能没有你,嫣儿,不要怪我,我做什么都是为了爱你。” 从离开议事帐的那一刻,赫连城就已经做了决定,孩子他可以暂时不要,甚至永远不要,能生孩子的女人很多,可是楚向晚却只有一个,为了留下这个女人,他只能舍弃他们的亲身骨肉了。这样的想法楚向晚不能知道,赫连城需要找一个周全的方法瞒住所有人,尤其是潇儿,有她在,绝不可能顺利拿掉这个孩子。现在,得想个办法支走潇儿。 第二日早上,赫连城接到了锦儿的消息,她在信中说,有要事禀报,希望能够和他见一面,赫连城随即回信,约定在第三日的晚上,在塔塔城外五十里的额山山脚下见面。 第三日晚上,赫连城对楚向晚说自己有事要处理便离开了,他快马加鞭赶到额山山脚的一座小屋里,锦儿已经等在那里。 “参见大汗。”锦儿跪下。 “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能在信里说,非要见面?”赫连城皱眉,楚向晚的事情还未解决,他不能随便离开。 “启禀大汗,皇甫敬垚要反了。”锦儿冷静地说出这句话,赫连城的脸色变了。 “这消息千真万确?”果然是“要事”,赫连城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是,这是他的参将齐又山亲口说的,大约一个月之后就会向京城进发。” “好,做得好。”赫连城转身就准备离开。 “大汗......”锦儿不明白赫连城的意思。 “还有事?” “属下下一步应该做什么?” “按兵不动。” “可是......” “按我的吩咐做即可。若是再有什么变化,即刻通知本汗。”皇甫敬垚的事确实是大事,不过目前他不打算插手,皇甫敬垚一旦离开。他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扩张周边的版图,况且想要推翻现在的皇帝,也不是立刻就能实现的,他不会阻止皇甫敬垚,目前为止他还是站在皇甫敬垚这边的。 “等等。大汗曾经提过的那个宁彦辰,属下也有了眉目。”锦儿突然说道。 “哦,看来你此次收获不少。他到底是什么人?”赫连城很意外,派人在京城查了那么久宁彦辰的背景一无所获,却不想锦儿这里无心插柳。 “具体的身份属下不清楚,只知道他是皇甫敬垚的朋友,一直在帮助皇甫敬垚筹措军费粮饷。” “原来如此。”赫连城恍然大悟,难怪第一次见面宁彦辰就带着距离感,难怪他拒绝自己的邀请。电光火石间,赫连城抬眸。潇儿是否知道了宁彦辰的身份但却一直隐瞒?他突然笑了起来,想到了支走潇儿的办法。 “好了,你回去吧,本汗要走了。”赫连城径直出了屋子。 “你干什么?”赫连城突然被锦儿从身后抱住,他立刻挣脱,质问道。 “大汗,嫣主子即将生产无法伺候大汗,不如由属下代劳。”锦儿走到赫连城的面前,开始解衣服上的扣子。 “注意你自己的身份,除了嫣儿。本汗不会碰任何女人。”赫连城冷冷地推开了锦儿。 “求大汗给我一次机会。”锦儿跪在地上,赫连城在她眼中是天神一样的男人,可惜在赫连城的眼中,她只是一颗棋子。低入尘埃,跟明珠一样的楚向晚根本不能比。 “做好你的本分,不该有的心思趁早丢掉,如果再有下一次,本汗不会饶过你。”赫连城推开门上马离开,留下一室的冷风。不过比这寒夜更冷的,是锦儿的心。 “你近来的事情似乎很多,常常到深夜才回来,不要太辛苦,要注意自己的身子。”早膳的时候,楚向晚关心地说道。 “明明你才是最辛苦的人,还要关心别人的事情,我有分寸,你不要担心。” “你怎么会是别人呢?你是我的丈夫啊!”楚向晚很自然地说道,却让赫连城的手顿住了。 赫连城握住了楚向晚的手:“你这样的心比千言万语都来得动听,有你这句话,我很高兴。” “姐姐和大汗能不能不这样,总是不顾旁人的感受。”潇儿放下勺子,假装不高兴地说道。 “小丫头,许久没见你的二师兄,所以想他了吧?”赫连城趁机问道,他想借此机会试探一下潇儿到底知道多少宁彦辰的事情。 潇儿低下头说:“是啊,也不知道二师兄现在在哪里。”宁彦辰在大周军营的事情潇儿不能说。 “是否要我帮你派人找找?”赫连城继续试探着。 “不用了,”潇儿立刻回道,她笑着说,“大汗的事情多,我的事情还是我自己解决吧。” “好吧,如果你真的要找他,我会帮你。”赫连城也不再说,有些事情,一试便知。 “谁?”潇儿听到动静立刻起身,却只见到插在柱子上的匕首和匕首下压着的纸条。 潇儿立刻起身,走到柱子边上,拔下匕首,打开纸条,潇儿浑身一震,上面只有一个扇形的图样,还有几点血迹,想也没想,潇儿就奔出帐子,立刻上马向着大周军营的方向而去。 “传信给锦儿,让她留意,潇儿是否去了大周军营。”看着潇儿的身影渐渐消失于尘土之中,赫连城吩咐身边的安布司。锦儿说过扇形图文的事情,赫连城心想,找人伪造字迹是不可能了,潇儿和宁彦辰这么多年的感情,不会不知道这个图样,所以他干脆画上这个图样,再加上几滴血,就能让潇儿情急之下失去判断,如果她知道宁彦辰和皇甫敬垚的事情,就一定会去大周军营找宁彦辰一看究竟。他的软肋是楚向晚,而潇儿的,是宁彦辰,这一招,果然奏效了。 “大法师呢?”赫连城又问道。 “已经准备好了。” “好,可以开始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九章 舍子留母 寝帐里只有楚向晚是睡着的,赫连城点了楚向晚的睡穴,大法师将金针捏在指间,他郑重问道:“大汗,真的要这样做吗?” 听到大法师的问话,背身的赫连城最后回头看了楚向晚的一眼,更准确地说,是看了她的肚子一眼,那里面可是他的孩子啊,说不定还是将来的继承人,可是,楚向晚他不能放手,于是他又冷冷地转回头,只说了一个字:“是。” “大汗,不要啊!”乌洛兰却在大法师走向楚向晚的时候冲了进来,她抓住赫连城的手臂恳求着,“大汗,这是你的亲生骨肉,又是你第一个子嗣,你不能这么做啊!” “这是怎么回事?”赫连城冷若冰霜地问着大法师,他居然敢把这件事透露给乌洛兰。 “不是大法师说的,是我前夜听见你和大法师的对话,以死相逼他才肯告诉我的,大汗,为了你自己,为了蒙嫣,你都不能这样做。” “乌洛兰,现在回你的帐子,管好你的嘴,这不关你的事。”赫连城甩开乌洛兰的手,此刻看着她的眼神让人害怕。 “大汗,我求求你,到底是因为什么,你非要这么做不可?” “孩子我和嫣儿以后还会有,但是这一次,却不能留下他。你记住,如果还想当这个汗妃留在我的身边,就忘记你现在看到的一切。来人,把汗妃带回去。”赫连城命人把乌洛兰捂着嘴带出去了。 “快点开始吧。”赫连城不耐烦地说道,其实他怎会忍心,又怎会不难过,只要大法师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再施两次针,楚向晚就会永远地失去记忆,到时候他想要和楚向晚有多少个孩子都行,时间也过去不少了,他必须立刻结束这件事。 大法师的手有些颤抖,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他都不能理解,大汗竟然爱这个女子爱到这个地步。连自己的子嗣都不要,只不过现在都不重要了,因为他要集中精神下针,这金针就算下偏半寸。也会致人性命,到时候就不是要母亲不要孩子了,而是一尸两命,那他就算有一百条命也不够赔给大汗的。此时他稳了稳心神,开始下第一根针。然后第二根、第三根,每一根都是万分小心,这前前后后,他一共下了十三根针,赫连城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帐外的月光,但是心里却万分煎熬,这其实和他自己动手杀掉孩子没有什么区别,即使像他这样手染无数阴谋鲜血的人,依旧不能直视。 两个时辰,终于结束了。大法师收完最后一根针,手已经麻木了,因为太过紧张,让他在这样的寒夜里从头到脚都出了汗,他缓缓地开口:“大汗,已经好了。” 赫连城终于转过身来,床上的楚向晚依旧睡着,大法师离开了,一切就好像真的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不过。也只是好像而已。 天已经完全亮了,楚向晚睁开眼睛,这一夜似乎睡得很沉,既没做梦也没有惊醒。而且赫连城就躺在她的旁边,让她觉得一切都很幸福。 起身后准备用早膳,楚向晚却半天等不来潇儿,于是她对伊尔说:“你去看看,潇儿姑娘怎么还不来用早膳。” 过了一会儿,伊尔回来了。她回道:“主子,潇儿姑娘不在自己的房间里,我在外面找了一圈也没有看见她的人。” “怎么回事,这丫头去哪里了?” “许是去找她的那个二师兄了吧?刚刚有人过来回说潇儿的马也不在。”赫连城补道。 “这丫头,离开也不跟我说一声,真是越来越任性了。”楚向晚有些担心。 “没事的,我让人去城外各处找找,再说了,潇儿武功不差,你不要担心。”赫连城安慰道。 “嘶......”楚向晚突然抽搐了一下。 “怎么啦?”赫连城突然紧张起来。 “肚子刚刚突然疼了一下,可能是孩子动的太厉害了。”楚向晚笑了笑。 赫连城的喉咙却有些发紧,大法师说过,不出十天,这个孩子就会胎死腹中,看着这样满心期待孩子降生的楚向晚,他的心很痛,为孩子痛,为楚向晚痛,也为自己痛。 “你怎么了?”见赫连城的表情不对,楚向晚问道。 “没事,”赫连城变换神色,他笑着说,“我只是在想,这个孩子这么活泼,一定是个男孩。” 楚向晚也笑了,她倚进赫连城的怀里说:“无论男孩女孩,只要他平安就好。” 赫连城紧紧地搂着楚向晚,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这边潇儿快马加鞭赶到大周军营,她也不顾旁人的眼光和士兵的阻拦,直接冲进了皇甫敬垚的帐子。 “王爷,我师兄是不是出事了?”潇儿朝着皇甫敬垚问道,屋子里还有齐又山和钱启天他们几个,正在商讨战事,被潇儿打断,都奇怪地看着潇儿。 “你是什么人,军事大帐也敢闯?”钱启天眉毛一挑,高声责问道。 “你们先出去吧。”皇甫敬垚制止了钱启天。 全部人退了出去,潇儿再次问道:“王爷,我师兄呢?” “他在潼安镇办些事情,过几日就会回来。” “他是否出了什么事情?我收到了这样一封书信。”潇儿掏出那张信纸。 “这是什么意思?” “这扇形你应该认识,这血不是代表我师兄出事了吗?” 皇甫敬垚笑了笑,他也掏出了一张信纸递给潇儿,他说:“你看,这是你师兄昨日刚刚传来的信,并未说遇到什么危险。” “那这......”潇儿有些懵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丫头,宁彦辰说你聪明,怎么这么一张没头没尾的信就把你骗住了。” “那是谁,故意要我这么想,我也是一时糊涂了。”潇儿有些明白过来,这信根本什么也说明不了,可是她就偏偏信了,以为宁彦辰出事。 “那要看是谁知道你和你师兄的关系,又是谁想通过你知道你师兄站在谁的身后。”皇甫敬垚点清这其中的关节,笑着坐下来倒了一杯茶给自己。 “是——大汗!”潇儿转瞬即明白了,是赫连城设的局,看来他已经知道自己说了谎话,这样做的目的不过是想试探一下宁彦辰的动向。而自己,已经给了他答案。(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章 星星谣 “既然来了,就别急着回去,想必你也想见一见宁彦辰吧?”已经到了这个时候,皇甫敬垚根本不在乎赫连城是否知道宁彦辰的立场,至于宁彦辰的身份,没有人能查得清楚,除非他自己说。 “也好,反正嫣儿姐姐那里也没什么事情,待姐姐生完孩子我就回天山了,大汗就算知道我瞒他师兄的身份,相信也不会对我做什么的。”潇儿倒是没有生气,赫连城作为匈奴的大汗,有他自己的考量,她隐瞒师兄的事情是不想干涉大周和匈奴的政事,但毕竟欺骗在先,赫连城现在试探她,也算是打平了,她不会再觉得有所愧疚。 “嫣儿?是赫连城心爱的那个女人吗?”皇甫敬垚又听到这个名字了,不禁好奇地问道。 “是啊,大汗为了她甚至可以牺牲一切。” “哦,赫连城这样冷血冷情的人,居然也能为别人牺牲一切,这个女子真是不简单。”皇甫敬垚笑道。想当年,赫连城为了刺杀皇甫敬文甚至挟持晚儿这样手无寸铁的女子,这样的人也有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爱人?可是皇甫敬垚不知道的是,当年赫连城无所顾忌的女人恰恰就是今日让他投鼠忌器的女人。 “嫣儿姐姐就像九天仙女下凡,而且温柔大方、气质高贵,如果我是男人也一定会爱上这样的女子。”潇儿真心地赞叹着。 九天仙女?皇甫敬垚不自觉地叹息,他幽幽地说道:“我曾经也有这样心爱的女子,可是......” “可是什么?”潇儿追问道。 “没什么,你先去上次的帐子休息吧。我回封信给宁彦辰,让他回来见你。” 潇儿的脸有点点红红的,是有些日子没见到宁彦辰了,她确实挺想他师兄的。潇儿不知道,当她在大周军营满心期待地等着见宁彦辰的时候,楚向晚那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二天的晚上,大法师再次给楚向晚施针。依旧是上次那样,楚向晚浑然不觉,而孩子在她的身体里已经渐渐不再跳动。 这天晚上,宁彦辰也回到大周军营了。其实他本来就准备这两天回来的,因为潼安镇的粮食调配已经全部安排妥当,可是看了皇甫敬垚的信,他却有些犹豫了,潇儿啊。他现在真的是不知道该拿这个小丫头怎么办了。 进了皇甫敬垚的帐子,宁彦辰就说:“我师妹怎么来了?你怎么没有事先告诉我?” “没告诉你就不能来吗?”潇儿从外面进来,抢先说道。 “怎么会呢?只是你这样贸然前来,赫连城不会起疑吗?” “正是他引你师妹前来。”皇甫敬垚插嘴道。 “他知道我和你的关系了?”宁彦辰反问。 “这正是我找你回来的原因,照潇儿姑娘的说法,想必咱们军中已经有人把你的行踪透露出去了。” “这军中知道我的人都是你的心腹,没有几个人,只要留心,一定会发现。” 皇甫敬垚点点头,他的心里有了可疑的人选。 “好了。陪你的小师妹去吧,我还有事要处理,她以为你出事连夜赶来,不知道多紧张呢。”皇甫敬垚调侃宁彦辰,宁彦辰却回以警告的眼神。 晚膳用完了,潇儿和宁彦辰坐在帐外的小山坡上看星,他们也有许久没有这样安静的时光了。潇儿很开心,宁彦辰也觉得轻松。 “师兄,等嫣儿姐姐顺利生产,我就回天山找爹娘了。”潇儿没有看宁彦辰。只是说出了这个决定。 “这样最好,天下即将烽烟起,我也要随敬垚各路征战,天山地处匈奴最偏处。那里是最安全的。”宁彦辰听到潇儿的话,放心不少,现在各处都不太平,他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儿女情长,潇儿回去是最好的。 “师兄就是想打发我走吧?”潇儿故意生气地说道,其实她知道宁彦辰是为了她好。不想让她卷入这些纷争之中。 “丫头,越来越没大没小了。”宁彦辰也故意训道。 潇儿笑了,她依着宁彦辰的肩膀,哼起了一首童谣,之前在天山上经常听楚向晚哼这首《星星谣》,她很喜欢,于是楚向晚教她唱了这首歌。 宁彦辰的脸色有些变化,脸上的表情定格了,这歌谣怎么那么熟悉?好像很久以前在哪里听到过? “这歌谣是谁教你的?”潇儿才哼了几句,就被皇甫敬垚从背后扯起手臂,此刻皇甫敬垚的表情有些吓人,他紧紧地盯着潇儿的眼睛,大声吼道。 “这是姐姐教我的呀,怎么了?”潇儿不知道皇甫敬垚怎么是这副样子,只知道自己的手快被皇甫敬垚捏碎了。 “谁?什么姐姐?”皇甫敬垚继续问道。 “嫣儿姐姐呀,她的歌声简直天籁。”潇儿回答。 “不可能,她一个匈奴女子,怎么会唱中原的童谣?”皇甫敬垚摇着头却松开了手,也许是自己想太多了。 “姐姐以前一直在大周生活,虽然记不起往事,但是却记得这首歌。”潇儿揉着自己的手腕,好痛。 “师妹,敬垚他搞错了人,你不要介意。”宁彦辰也想起来了,他第一次和楚向晚见面劝她离开皇甫敬垚的时候,楚向晚就哼的这首歌,刚刚他也有一瞬间的激动,可是看来是他们太过敏感了。 “是,对不起,是我刚刚失礼了,我从不认识什么叫蒙嫣的女子。”皇甫敬垚转身,长长的影子落在潇儿的眼里,很是悲伤。 “哦,对了,嫣儿姐姐以前好像叫什么‘向晚’,你们认识吗?”看到那样的皇甫敬垚,潇儿不知怎地,脱口而出了这句话。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皇甫敬垚回身冲到潇儿的面前,那样子几乎要吃人。 “叫向晚呀!大汗以前在天山曾这么叫她。”潇儿又回忆了一下,肯定自己没有说错。 “那她姓什么你可知道?”宁彦辰追问道,他的神情也好不到哪去,潇儿觉得,今晚这两个人好像都疯了。 “姓——姓——姓楚!姐姐和我说过!”长久地等待,潇儿终于想起了这个名字,是的,楚——向——晚。 可是等待潇儿的却是寂静,死一样地寂静,皇甫敬垚和宁彦辰都没了声音,有的只是令人无法说清楚的复杂表情。(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一章 拔钉子(一) “你们......都怎么了?”潇儿疑惑地看着皇甫敬垚和宁彦辰,难道他们都认识以前的姐姐? “潇儿,你确定?蒙嫣以前的名字叫楚向晚?”宁彦辰终于开口了,带着巨大的喜悦,还有一丝小心。 “是啊,是叫楚向晚,师兄,这有什么问题吗?” “哈哈哈,晚儿,我终于找到她了,我终于找到她了!”皇甫敬垚突然高声大笑起来,吓了潇儿一跳,这一切太不正常了。 下一刻,皇甫敬垚却不笑了,他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问道:“晚儿明明是周人,为什么又说是匈奴人?还改了名字。” “我也不清楚,只是大汗曾经说过,姐姐原本是匈奴人,她的真名叫蒙嫣。”皇甫敬垚居然叫姐姐“晚儿”,这样亲昵的称呼,难道他们之间...... “一派胡言,赫连城,他好大的胆子,他居然强占晚儿,还欺骗她,我要他死无葬身之地。”这一刻,皇甫敬垚双目充血,他没想到,自己寻找了将近八年的爱人,居然就在塔塔,还成了赫连城的女人,他们之间甚至还有了孩子。该死,赫连城和他之间的协议无论如何到此结束了。 “那怪,难怪上次赫连城找你来要人,原来是以为皇贵妃被你带回来了。”宁彦辰也理顺了这些事情,不过他此刻心中开始后悔和痛恨自己,他一早就见过楚向晚,却因为阴差阳错没有发现真相,如果上次回齐微宫看见的不只是楚向晚的背影,他一早会杀了赫连城,带楚向晚回来。 “皇贵妃?师兄,你是说姐姐是皇贵妃?你们的意思是从头到尾都是大汗在骗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潇儿已经被他们的话搞糊涂了,这里面似乎有很多隐情,大汗,他究竟对姐姐说了怎样不能原谅的谎话? “潇儿,你带路。我现在就要去杀了赫连城,带晚儿回来。”皇甫敬垚已经控制不了的情绪,现在他的身上,正承载着两种完全相反的巨大情绪。喜悦和怒火交织,已经让他失去了理智。 “敬垚,你不要冲动,你停下来!”宁彦辰挡在皇甫敬垚的身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让开!”皇甫敬垚怒道。 “你冷静下来。你这样去,会坏事的,不仅救不了皇贵妃,而且,立时撕毁与赫连城之间的协议,你想想,大军开拔在即,你现在这样做,只会让自己两面受敌,于大局不利!”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见到她。我不想再等下去了!” “敬垚你别忘了,她已经失去记忆了,即使你去了,她也不会认得你,现在她的心里,赫连城才是她最爱的人。” 如果说宁彦辰之前的话对皇甫敬垚已经起不了作用,那这句话是真的当头泼了冷水,让皇甫敬垚急躁易怒的情绪缓和了下来。他回身问潇儿:“她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潇儿点点头,没有说话。 “既然知道了皇贵妃的下落就好办了,我们还是先好好地计划一下再说。”宁彦辰劝道。 皇甫敬垚虽然心内焦急。可是他也知道宁彦辰说的是对的,只是一想到晚儿和赫连城同床共枕,他浑身的血液就好像要倒流一样,按耐不住地想杀人。 “先回帐子再说吧。”皇甫敬垚低声说道。 三个人进了帐子。潇儿就开始说楚向晚的事情,她知道的全部说了,尽管她也是满肚子的疑问,可是,显然皇甫敬垚和宁彦辰都更急于知道楚向晚的现况,没有人愿意在此时解答她的问题。 “赫连城!”皇甫敬垚一拳打在桌子上。他从未想过,楚向晚这些年会受这么多的苦,其实潇儿知道的也不是全部,可是这已经让皇甫敬垚心痛如绞了。 “依我看,要把皇贵妃带回这里,必须借赫连城安插在我们这里的钉子一用,只要找到了军中的泄密之人,就能利用那个钉子引出赫连城,到时候去塔塔带走皇贵妃就好办多了。敬垚,你也不想你的兵士还没有攻进京城,就已经折损于赫连城之手吧。” “你们要攻入京城?”潇儿的脑子里又多了一个问题。 “好,想找到这个泄密之人我有办法。红夏!”皇甫敬垚对外喊了一声。 红夏进来了,皇甫敬垚吩咐道:“你去把钱启天、赵归还有齐又山他们三人叫来。” “是。” 不一刻,他们三人都来了。 “王爷,深夜叫我们前来是有什么事情吗?”潇儿和宁彦辰已经退至帐外,这里面只有皇甫敬垚和他怀疑的三个心腹。 “本王想告诉你们,开拔时间提前到明天晚上,这是机密,你们不要透露给任何人,明晚让士兵准备好就即刻出发。” “明晚?怎么突然提前了?这也太快了吧?”齐又山叫了起来。 皇甫敬垚没有说话,倒是一边的赵归说道:“老齐,你不是最喜欢上战场的嘛,怎么现在转了性子。” “我,我只是怕这样做准备不够充足。”齐又山有些结巴。 “有王爷的部署和宁先生的支持,我们只管打仗,其他的咱们不用操心。”钱启天也说话了。 “好了,你们先回去吧,记住,这件事情不要外传。” 三个人一起离开了,宁彦辰从帐子外面走进来,皇甫敬垚问道:“你怎么看?” “我的看法应该跟你的一样,今夜就等着他带我们找到那个钉子。”宁彦辰望着天空中的慢慢上升的月亮。 果然,到了半夜时分,红夏进来对皇甫敬垚他们三人说:“王爷,齐参将离开了大营。” 叹了一口气,皇甫敬垚起身说道:“真的是他,走吧。” 一行四人,悄悄地跟在齐又山的身后,去到了附近的一个村子。 “锦儿......锦儿......”声音很低,齐又山有节奏地敲了几下门,门打开了,出来一个窈窕艳丽的女子,齐又山进去以后,她警觉地向外张望了一下,关上了门。 “是她?”潇儿疑惑着说。 “你认识她?”宁彦辰问道。 “恩,”潇儿点点头,“如果我看的没错,她是赫连城身边的一个属下,叫锦儿。” 四个人放轻脚步上前,走到门外,细听屋内二人的谈话。(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二章 拔钉子(二) “齐大哥,这么晚了,你怎么会来?”锦儿疑惑地问道,顺手给齐又山倒了一杯茶。 “是这样的,刚刚王爷把我们叫过去,把开拔时间提前了。所以我急着过来告诉你一声,后面没有时间来看你了。”齐又山搂着锦儿。 “改在什么时候?”锦儿从齐又山的怀里抬头,着急地问道。 “明晚,本还以为可以再照顾你一段日子,锦儿,你一个人要照顾好自己。” “齐大哥,我想过了,我不想待在这里担惊受怕地等着你,我想和你一起,你能告诉我你们的行军路线吗?” “你听我话,跟着我们走你会很危险的,我根本没有时间保护你。”齐又山根本不知道锦儿的实际目的是要行军路线图。 “可是,睿王登上皇位以后,一定会重赏你们这些功臣,到时候你一定会忘了我的。”锦儿哭了,她的眼泪是武器。 “哎呀,你别哭,我不会忘了你的,你相信我。”齐又山急着安慰,被锦儿的眼泪搞得六神无主。 锦儿依旧不语,只是一个劲地流眼泪。 “你别哭了,这样吧,你女扮男装装成我的属下,一路上跟着我,这样就不会怕我离开以后再不回来了吧?”齐又山妥协,他居然不顾皇甫敬垚的禁令要把锦儿带在军中。 锦儿终于笑了,她又依在了齐又山的怀里,然后说道:“那我就放心了。”这下也不需要什么行军路线图了,跟在齐又山的身边更加方便,可以随时掌握皇甫敬垚的动向,然后汇报给赫连城。 “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时候!”“砰”的一声,房门被人踹开,潇儿进来的时候调侃了一句,这锦儿原来是用这样的方法在外帮赫连城办事。 “是你!”锦儿看见来人,立刻冲到窗边跃身而出,齐又山有些呆了。锦儿,居然会武功? “王爷,这是......”齐又山有些蒙了,只是看皇甫敬垚的脸色。他知道,皇甫敬垚已经知道了一切。 “回去本王自会让你知道地清清楚楚。”几个人一起走到了屋外。 红夏一早守在外面,锦儿一出来两个人就打了起来,他们的武功不相上下,潇儿看不下去了。她说道:“我也手痒了,好久没动手,我来凑个热闹。”说完就飞身上前。 本来势均力敌的局面被潇儿打乱了,她一加入情势立刻改变,锦儿不过十招就已经负手被擒。 “锦儿,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武功?”齐又山开口问道,锦儿的武功不差,甚至还远在他之上,根本不像平时温婉柔弱的样子。 锦儿根本没有望一眼齐又山,也不答他的话。只是对着皇甫敬垚说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不用指望从我嘴里知道大汗的事情。” “先把她带回去。”皇甫敬垚吩咐红夏。 “锦儿,我二师兄的事情是你透露给赫连城的吧?”一进大帐,潇儿就站在一边问道。 锦儿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锦儿,你是匈奴派来的奸细?”齐又山也跪在了地上,他转头问着,可是锦儿依旧不说话。 “齐参将,我一早嘱咐过你,让你早些打发她。可没想到你居然把她安置在了身边,说得轻的,你是违反军规,说得重的。你就是通敌叛国。”宁彦辰在一旁斥到,齐又山这次真的坏事了。 “王爷,宁先生,末将该死,不知道她接近我是为了刺探军情。”齐又山伏地,他此刻除了愧疚还有难过。因为他是真心喜欢锦儿的,却不想从头到尾都是被利用了。 “又山,早几日我就觉得你有些不对劲了,以前你每日巡视军营防务是最勤快的,可是最近你却频频借口外出,再加上潇儿被人设局遣来了军营,我就怀疑你了,今晚找你们来说要提前开拔,就是为了试探你们,果然是你,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皇甫敬垚语气里有生气,有失望。 “王爷,我真是罪该万死,请王爷降罪。”齐又山磕头,听了皇甫敬垚的话,他知道自己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皇甫敬垚起兵的事情是极大的机密,可就是因为他一时被美色所迷,导致匈奴知道了他们的行动。 皇甫敬垚对红夏说道:“把齐又山带下去,打一百军棍。” 齐又山起身,又看了一眼地上的锦儿,终是有些不舍,于是再次跪下说道:“求王爷留她一条性命。”地上跪着的锦儿身子颤了一下。 “本王自有打算,你不要一错再错。”皇甫敬垚冷冷地说道。 齐又山在外面被人执行军法,只听见军棍打在人身上的闷响,却听不见齐又山一声叫唤,果然是铁血男儿,潇儿的心里佩服道。 “赫连城让你来军营还让你做什么?”皇甫敬垚冷声问道,可是,锦儿依旧不说一个字。 “楚向晚的事情......”皇甫敬垚还未说完,只是这个名字,就让锦儿有了一丝反应,她抬头看着潇儿,看来他们已经知道了,蒙嫣就是楚向晚。 “王爷,不如让我来问吧。”潇儿上前,有些事情皇甫敬垚他们还不清楚。 “锦儿,姐姐的身份想必你是清楚的,不然你不会是这样了然的表情,不如我们做一笔交易如何。”潇儿望着锦儿,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我知道你喜欢赫连城,你能否帮我们调虎离山,让我们救出姐姐,对于你之前做的事情,王爷也不会再追究,你看怎么样?” “这样做等于是背叛大汗,你们要杀便杀,以为我会怕吗?”锦儿回绝道,可是明显能听出她语气里的变化和犹豫。 “这怎么算是背叛呢,楚向晚离开赫连城,你才能有机会得到赫连城的心,这不是一举两得的事情吗?”宁彦辰听出了潇儿的意思,他也劝道。锦儿能利用齐又山的感情探听军情,他们当然也能利用锦儿的感情去救楚向晚。 锦儿咬住自己的嘴唇,脸上的神情不停变换,她被宁彦辰的话说动了心,他们说的没错,只是把楚向晚弄出匈奴,并不会对大汗和匈奴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只要楚向晚不在了,大汗自然能注意到站在身边的自己,她有信心,大汗迟早会爱上她的。手心已经出汗了,心里在挣扎。(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三章 拔钉子(三) “本王的耐心有限,你想好了没有?其实你不帮我们也可以,我自然有办法带走晚儿,而且,还会让赫连城以为是你泄露了晚儿的行踪。”皇甫敬垚威胁道,他的话让锦儿浑身一震,她不怀疑皇甫敬垚有这样的本事。 “睿王爷,我有话想问。” “说。” “你已经决定夺位,楚向晚是皇帝的女人,你为什么要救她?难道是拿她作人质要挟你们的皇帝?” “本王需要拿一个女人的性命换江山?真是可笑,大丈夫怎会如此行事。晚儿是我的,任何人都不准抢走。”皇甫敬垚浑身散发着戾气。 “你也喜欢楚向晚?当日去找马贼要人的是你?” “你如何知道?” “这件事情潇儿姑娘应该比我更清楚。”锦儿望向潇儿。 “是啊,我知道,那群马贼绑了我要卖到塔塔的黑市,我就把他们全抓了交给赫连城,那个马贼头头认识姐姐,姐姐当时想找他问清楚,结果大汗第二天就把他们全杀了,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才发生争执,姐姐负气而走,却被呼延浑抓住,差点让她丧命。”潇儿娓娓道来。 “大汗他——从不让楚向晚沾染和她以前有关的人和事,一旦触及旧事,他的做法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让这些人和事全部消失。”锦儿缓缓地说道,自从赫连城说了第一个谎话开始,他就不停地用更多的谎话去圆这一个谎话,可是假的就是假的,永远不可能成真。 “不得不说,赫连城对姐姐很好,但是这样的欺骗实在太过分了!”潇儿忿忿不平。 “好?哈哈哈,”皇甫敬垚不自觉地冷笑起来,“这样夹杂了欺骗的感情,晚儿是不会接受的,赫连城靠谎言得到的感情。我会让他一朝梦碎。” “你爱的是楚向晚?”锦儿恍然大悟,皇甫敬垚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楚向晚太可怕了,居然让几个天下最优秀的男人都为她舍生忘死。 “这个不关你的事。”宁彦辰上前。他一甩手中的扇子,再次问道:“你到底接不接受这个交易?” 锦儿低头,楚向晚是大汗的克星,自从她来了匈奴,大汗就数次徘徊在生死边缘。不能再让她留在大汗的身边了,必须除去这个祸根。她点头说道:“我只做这一次,而且不保证你们能救出楚向晚,毕竟她即将生产,大汗保护得很紧。” “你只需引赫连城离开塔塔就好,明日晚上,你约赫连城前来,就说有要事相告,我会派人围住你们,拖延他的时间。” “不行。你派人围攻大汗会伤及他的性命,我不能这么做。”锦儿反对。 “你以为凭你一个就能拖住赫连城?”皇甫敬垚反问道。 “我——”锦儿无话可说了,上次她献身都没能让赫连城的脚步多做停留。 “赫连城的武功你是知道的,我的人最多只能围他一时,并不会让他有性命危险。”皇甫敬垚提醒道。 “好,就这么说。”锦儿终于决定了。 “明日我和你同去吧。”锦儿被带下去看管,宁彦辰对皇甫敬垚说道。 “不用了,我想你去拖住赫连城的脚步,让你师妹带路就好。”若是没有宁彦辰,赫连城估计很快就能回到塔塔。 “可是你一个人。皇贵妃又没有恢复记忆,恐怕她不会轻易跟你走的。”宁彦辰继续说道。 “必要时我会点穴强行带她回来,你不要多虑。” “好吧,那你们一切小心。”宁彦辰不再多说。明日他就去会会赫连城,他也该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些代价了。 这一晚上真的发生了不少事情,已经快卯时了,现在恐怕没有一个人能睡得着。潇儿和宁彦辰在山坡上坐着,她说道:“师兄,可以告诉我向晚姐姐的身份还有她和睿王的事情了吧。” “皇贵妃她。是世间难得一见的佳人,她的容貌、气质还有人品,相信你都应该了解了。” “姐姐的好,我当然知道,可是师兄这样夸她,我可是会吃醋的。”潇儿笑着说道。 “丫头,不要打岔,好好听我说故事。”宁彦辰用折扇轻点了一下潇儿的额头。 “好好好,你说,我听着呢。” “我之所以叫你的向晚姐姐做皇贵妃,是因为,直到现在,名义上她还是敬垚的皇嫂,当今皇上最钟爱的皇贵妃。” “他们、皇上——”潇儿不知道应该问什么,脑子很乱,想不到一个好的方式去组织自己的语言。 “皇贵妃被选为太子妃以后,才认识了敬垚,他们二人却偏偏相爱了,皇贵妃为了礼法、为了家族,更是为了保护敬垚,不让世人诟病这段感情,于是选择离开,嫁入宫中。赫连城带人刺杀皇上挟持皇贵妃,敬垚以命相搏,皇贵妃也是生死相许,皇上震怒,终于知道了他们之间的情事,欲加害敬垚,皇贵妃也因此郁于宫中,二人不得相见。宫中还有太后把持,敬垚后来自请回边关,就是为了能整顿兵力重得皇位,只有这样,皇贵妃才能真正和他在一起。”这故事里的纷扰和波折不是三言两语能解释得清的,只是一路走来,他们的心境都发生了变化,唯一不变的,只有皇甫敬垚对楚向晚的情吧。 “为了姐姐谋反,这......”潇儿觉得爱情和政治不应该混为一谈,而且谋逆不管成功与否,姐姐都会背上骂名。 “不是谋反,这皇位本来就是敬垚的,这一点,你日后就会明白。” “那后来呢,姐姐为什么又会到了匈奴?” “这也是我们一直没有查清楚的地方,敬垚还没有准备好起兵,皇贵妃就已经下落不明,这些年我们一直在找她,却一直没有结果,却不想,她被赫连城据为己有了。”说这话的时候,宁彦辰的拳头握紧了,潇儿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这也许也是敬垚不能控制情绪的原因,皇贵妃是他的挚爱之人,这么多年的筹谋只是为了这个人,却不想这个人的脑子里现在已经没有了他的回忆。” “好歹老天有眼,这么多的阴错阳差,他还是找到了姐姐,只要姐姐忆起往事,一切就好办了。” “会的,我会让她记起一切的。”宁彦辰发誓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四章 调虎离山(一) “师兄,”天色完全亮了,也是时候开始做正事了,宁彦辰起身,却被潇儿叫住,她犹疑着,“你、向晚姐姐......”接下来的话还是没有说出来,也许只是自己的一点疑心罢了,又何必说出来,潇儿摇摇头起身。 宁彦辰看着潇儿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大概明白了她没有问出口的话,他无所谓地笑笑:“如果你还有什么想要问的,应该去找敬垚,我只是个局外人,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他不愿再多说什么,潇儿的疑心,他自己也分辨不明。 锦儿一早就传了一封信给赫连城,说是有要事要汇报,请赫连城今晚在上次的额山山脚下的小木屋见面。赫连城接到信的时候正和楚向晚用早膳,安布司进来把信交给赫连城便出去了,赫连城打开信看了一眼,眉头皱了起来,这个锦儿,又有事情要面禀,到底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这么急着要见他。 “怎么了?是有什么急事吗?”楚向晚看赫连城的神情不好,于是担心地问道。 “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有些政事要办,你今晚早些休息,不要等我。”楚向晚的脸色越来越不好了,虽然大法师说是因为胎死腹中导致母体孱弱,但是赫连城依旧很担心,本来今晚是最后一次施针的日子,明日就要为楚向晚拿出死胎至关重要,今晚以后,他再也不用担心楚向晚会记得皇甫敬垚和那些大周的那些过往了。可是偏偏是这个时候,锦儿传信来,上面还提到宁彦辰的身份,似乎极为隐秘,宁彦辰对于皇甫敬垚的重要性赫连城已经心中有数,所以他这一趟不能不去。 “那你也早些回来休息,事情再忙,也不要伤了自己的身子。”楚向晚软语提醒。 “向晚......” “恩?”楚向晚不知道赫连城为什么要叫她以前的名字。 “有你陪在身边,不管失去什么都不重要了。”赫连城最后一次叫了楚向晚的名字,过了今晚。她真的就是蒙嫣了。 “我也是。”楚向晚笑着抓紧了赫连城的手。 但愿如此,向晚,不要怪我,赫连城看着楚向晚。不再说话。 “今晚的施针改到后半夜,待我回来再开始。”赫连城吩咐大法师。 “是。” 傍晚的时候,锦儿已经到了额山山脚的小木屋里,她左右抓紧自己的双手,有些紧张。从没有这样故意欺骗赫连城,她不知道自己会否成功,也不知道赫连城在失去楚向晚以后会是怎样的暴怒发狂。 “咚咚咚”地敲门声响起,赫连城走了进来,他不耐烦地问道:“又有什么事情非要当面告诉本汗?” “大汗,天寒雾重,请保重身体。”锦儿顾左右而言他。 “说正事,本汗没有多余的时间听这些。”赫连城望了一眼锦儿,神色冷淡。 “大汗,宁彦辰的身份属下已经有了线索。”锦儿编造着故事。 “哦。他是什么来历?”终于说到正题了。 “他在京城做生意,遍及大江南北,皇甫敬垚起兵的军费粮饷都是由他提供,可见他的财力和势力惊人。” “这些本汗都已经大致了解了,他真实的身份到底是什么?他的财力、势力从何而来,你查到了吗?”赫连城不再兜圈子,如果锦儿再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他会立即离开,今天晚上不知道为何,他的心跳的有些厉害。 “大汗。宁彦辰他——”锦儿还未说完,就听见外面有马蹄踏地的响声。 “是谁?”赫连城警觉起来。 锦儿状若无知地摇摇头,她掀开屋内的窗帘向外看了一眼,又立刻拉上帘子脸色焦急地对赫连城说:“好像是宁彦辰带着人来了。”这次锦儿的脸色变化是真的。因为她昨晚并不知道皇甫敬垚的最后决定是让宁彦辰前来,不过想一想,皇甫敬垚这样的安排也是情理之中,除了宁彦辰,试问还有谁有本事能够拖得住赫连城呢?可是如果昨晚她知道是宁彦辰来,她可能不会答应今天的事。这就是为什么皇甫敬垚没有告诉她的原因。 “你被人发现了?”赫连城望着锦儿问道,他却没有想到是锦儿和皇甫敬垚串通一气的结果。 “属下该死。”锦儿跪下说道。 “赫连城,既然来了,何不出来一见?”宁彦辰在外高声喊道,不给赫连城思考的时间。 堂堂的匈奴大汗,再躲在屋内不现身,实在是小家子气,赫连城打开门,带着锦儿走到了屋外。 “许久不见了,宁公子,想不到数月不见,你倒成了皇甫敬垚的幕僚。”这话有贬低之意。 “大汗此言有两个错处,第一,我一早就是睿王的人,第二,我并非他的幕僚,而是生死之交。”宁彦辰一甩扇子,完全是似笑非笑的表情。 “对本汗来说都一样,宁公子,本汗还有要事,今日就不和你闲聊了。”赫连城向外走,却见到宁彦辰带来的人向他围过来。 “宁公子,皇甫敬垚是要和本汗撕毁协议吗?”赫连城皱眉,难道是因为发现了锦儿的事情,所以皇甫敬垚才翻脸了? “敬垚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大汗难道真的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 “错?本汗无须向他交代任何事,你以为我会怕他不成?”赫连城觉得宁彦辰话里有话,难道不是锦儿的事情,那还有什么能让皇甫敬垚在此时翻脸,突然,赫连城的脸色变了,是向晚!一定是向晚的事情! 赫连城回头看着锦儿问道:“向晚的事情皇甫敬垚知道了?” 锦儿此时紧张更甚之前,她努力克制声音说道:“属下不知。” “赫连城,自认识你以来,我们似乎还从未交过手,不如今日就在此一试。”宁彦辰根本不给赫连城反应的机会,说完就飞身上前一掌袭击赫连城。 赫连城同样伸出一掌,二人双掌相击,发出强大的劲气,宁彦辰身法灵活,赫连城却以刚猛擅长,两个人的功力不相上下,宁彦辰这一次下手很重,招式中带着怒气,赫连城也感受到了,他全力应对,一时间双方都打得难舍难分。锦儿在一旁看得着急,宁彦辰和皇甫敬垚难道昨晚是骗她的,说好只是拖延住赫连城,为何现在又会狠下杀手。(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五章 调虎离山(二) 这边皇甫敬垚与潇儿在锦儿之前就出发了,他们快马赶去塔塔,皇甫敬垚蒙上黑色的面巾,由潇儿带着他,避开了王庭的侍卫,直接去了楚向晚和赫连城的寝帐。走到帐子门口,潇儿对皇甫敬垚示意,让他在外面等着,这样贸然冲进去,会吓着楚向晚的。 皇甫敬垚越是接近,就越是走得慢了下来,近乡情怯,也许就是这样的感受,他和楚向晚已经八年未见,再加上楚向晚失忆,他不知道再次重逢的场面会变成什么样。于是,皇甫敬垚隐身在帐子口,等待潇儿说服楚向晚跟他们走。 “姐姐、姐姐......你快醒醒......醒醒。”潇儿轻轻地推着楚向晚,却发现楚向晚手脚冰凉异于往常。 刚要伸手为楚向晚把脉,楚向晚便醒了:“是谁?”楚向晚听到人声吓了一跳,待看清楚来人时才放下心来说道:“潇儿,你这几天去哪里了,我很担心你。” “姐姐,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离开这里我再跟你解释。”潇儿说着就把楚向晚拉着坐了起来,要为她穿上衣服。 “这是做什么?”楚向晚抓住潇儿的手疑惑地问道。 “赫连城他骗了你,从头到尾都是他编织的谎言。”潇儿生气地说道。 “潇儿,你在说什么?你为什么突然这样说他,是不是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误会?”楚向晚感觉到,潇儿这次回来,似乎对赫连城的态度完全改变了,带着很大的敌意。 “亏我爹爹费尽心思地救他,我从未想到他是这样的人,姐姐,你相信我,他对你撒了一个弥天大谎。” “潇儿,我不能走,他是我的夫君。又为了我甘愿付出所有,我爱他,不会因为一些不必要的误会就离开这里。” “姐姐,难道你连我也不相信吗?我说的都是真的。” “潇儿。 我不知道什么人跟你说了什么,但是我相信赫连,他对我是一片真心。”楚向晚甩开潇儿的手。 “姐姐,他是爱你,可是他也骗了你。你现在爱他只是因为你忘记了过往,你真正的爱人不是他,而是睿王!”潇儿急了,在此刻提到了皇甫敬垚。 “晚儿,你不记得我了吗?”皇甫敬垚走了进来,时间已经不够了,宁彦辰拖不了赫连城多久,以他的精明一定会发现有异,到时候再想带楚向晚离开就很难了。 “你是谁?你——”头突然有些痛,这个男人的眼睛为什么那么熟悉。他看自己的神情为什么包含了那么多的情绪,似乎像洪水要将自己吞噬。 “晚儿,我是你的‘垚哥哥’,你好好想想,一定会记起来的。”皇甫敬垚上前一步,楚向晚后退一步,皇甫敬垚和在楚向晚的梦里一样,声声地问着为什么不记得他这“垚哥哥”。 “是你,就是你,皇甫敬垚。你灭了我们赫连部,还让我的父母也死于非命,你是我的仇人!”楚向晚指着皇甫敬垚,说出了赫连城的谎言。 “你在说什么?你爹是大周的左相。你不是什么匈奴人,赫连城到底跟你说了什么?”皇甫敬垚再上前,这样陌生的自己,如何叫她相信。 “不可能,潇儿,你不要相信这个人的话。赫连说过,他最擅长的就是阴谋诡计。”楚向晚拉起潇儿,把她扯到自己的身边劝道。 “姐姐,被骗的人是你,你不要再相信赫连城的谎话,你跟我们走吧!” “我不走,我要等赫连城回来,来人那,来人!”楚向晚高声呼唤起来,却被皇甫敬垚上前捂住了她的嘴,她狠狠地咬在皇甫敬垚的手上,本以为皇甫敬垚会吃痛放手,可是他却一动没动。 “晚儿,现在只能这么对你了。”皇甫敬垚伸手在楚向晚的身上点了几个穴道,顿时楚向晚就不能动弹了,皇甫敬垚蒙上面巾,抱起楚向晚就准备离开。 伊尔听见声音进来,和潇儿撞了个正着,她刚想说话,就被潇儿手中的药粉给弄晕了,潇儿看着地上的伊尔说:“对不起了,伊尔。”楚向晚此刻只能看不能说,她望着伊尔又看看潇儿,潇儿明白她的意思,于是说道:“姐姐放心,只是让她昏睡的药粉。” 皇甫敬垚带着楚向晚出去,潇儿牵来马匹,三人刚要上马大法师却出现了,今晚约好了会给楚向晚施最后一次针,所以他来到帐外等候赫连城,可是赫连城久久不回让他有些担心,却不想遇见有人要劫持楚向晚。 “来人!”安布司等人听到动静赶来,十数名侍卫包围了他们。 “你们是什么人,胆敢劫持嫣主子。”安布司举刀相向,皇甫敬垚把楚向晚交到潇儿的手中,几个旋身翻转已经长剑出鞘,剑花飞舞,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把众人全部挑翻在地。 “事不宜迟,快走吧。”皇甫敬垚带着楚向晚上马,一甩马鞭,就疾奔出去。 后面还有追赶的匈奴士兵,他们搭上了弓箭,安布司吩咐道:“射那个男人,嫣主子在他身前,不会有事的,放箭!”箭矢飞速而来,皇甫敬垚一边控制马速,一边抵挡密布的箭雨,楚向晚被皇甫敬垚搂在怀中,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嘶!”皇甫敬垚的手臂还是中了一箭,要保护楚向晚,要驾马,还是后背迎敌,皇甫敬垚受伤是在所难免的。 “王爷,你怎么样了?” “没事,我们还需再快一点,不知道宁彦辰那里怎么样了。”皇甫敬垚折断手臂上插着的剑羽,担忧地说道。 宁彦辰和赫连城的功夫应该差不多,可是能拖得了多久就不知道了。 “王爷!”月牙湖边,赵归和钱启天带了兵马前来等候,看见皇甫敬垚的时候他们全部拿出手中的佩剑,指着身后追来的匈奴士兵。 安布司带着人不再上前了,过了月牙湖就是大周的地界,而且皇甫敬垚那边人多势众,他们是无论如何也救不回嫣主子的。 “回去告诉赫连城,本王今日只是取回曾经失去的,我们之间的帐改日再算!”皇甫敬垚扯下面巾对着对岸的安布司高声喊道,怀里的楚向晚却因为他的话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六章 调虎离山(三) 宁彦辰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锦儿一直在一旁使眼色给他,但是他却不想停手了,一直狠下杀招,赫连城因为他也受了几掌,他自己也同样受了伤。一想到自己几次和楚向晚擦肩,宁彦辰就怒火中烧,他这样忘乎所以地和赫连城动手,是因为楚向晚被赫连城占为己有,亦或是他觉得是自己的过错,所以才这样不能控制情绪。 “宁彦辰,再打下去你和我们大汗只会是两败俱伤,何不就此收手?”锦儿实在看不下去了,于是高叫出声,希望宁彦辰记得他们的约定。 终于,宁彦辰停住了,他轻轻擦去嘴角的血迹说道:“赫连城,我们改日再战,下次相见,我一定不会再轻轻放过。” “大汗,你怎么样了?”锦儿上前扶住赫连城,却被他推开,他迅速上马,夹紧马腹就要离开,他勒马对宁彦辰说道:“本汗一定奉陪到底。” 赫连城走了,锦儿也跨马追去,人群里的齐又山走上前来,望着锦儿的背影想说话却没出声,他昨晚受了一百军棍,正常人起码躺在床上一个月,可是他今日非要坚持前来,就是想再看看锦儿,他看到了,锦儿是喜欢赫连城的,他虽是大老粗,却能看出锦儿眼神中对赫连城的爱意。 “齐参将,一错不可再错,大丈夫当断则断,你懂我的意思吗?”宁彦辰走到齐又山的身边劝道。 “末将明白。”齐又山朝着远方渐去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好了,敬垚应该也差不多了,我们回营吧。”宁彦辰一挥手,带着人向来时的方向走。 “参见大汗,嫣主子......”见赫连城回来,安布司立刻跪下。 赫连城无暇听下去,他冲到寝帐掀帘而入,楚向晚真的已经不在了,连里面的空气都是冰凉的。“人呢?嫣儿人呢?”赫连城高声问道。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可他依然希望不是自己预料的那样。 “大汗,嫣主子被皇甫敬垚带走了。”安布司在一旁低头说道。 “混账,这么多人都保护不了嫣儿的安全吗?”赫连城大怒。抽出手中的刀,一刀砍在了桌子上,顿时桌子应声而裂,变成了两半。 “大汗,皇甫敬垚临走时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他说他只是拿回自己失去的。改日再算账。” “失去的,失去的......这是他想拿便能拿回的吗?你即刻整顿兵马,本汗要和他决一死战。”赫连城已经失去了理智,他最担心的事情快要发生了。 “大汗三思啊!现在和皇甫敬垚开战太过仓促了!”锦儿跪下说道,调动兵力哪是那么容易的,皇甫敬垚却因为要谋反已经准备好了一切,现在他们和皇甫敬垚拼,一定胜算很小。 “你们下去!照本汗的话做,先集结塔塔的兵力。”赫连城吩咐,他现在听不进劝告。心里唯一记挂的只有立刻把楚向晚给带回来。 “啪!”人刚退出去,赫连城就一巴掌打在了锦儿的脸上,锦儿始料不及,重重摔在一边。 “说!今晚的事情是不是你和皇甫敬垚计划好的?你竟敢背叛本汗!”赫连城不是傻瓜,回来的路上他已经怀疑锦儿了。 “不是,”锦儿又爬起来跪好,“大汗,属下的忠心您是知道的,属下不会背叛匈奴和大汗的。” “哦,是吗?这里只有你知道嫣儿的身份。不是你透露给他的又是谁?” “属下是冤枉的,大汗忘了,您把潇儿骗去了大周军营,一定是她说的。” “是潇儿?” “一定是的。刚才伊尔不是说和皇甫敬垚一起的另一个人是潇儿嘛,如果不是她知道了真相,又怎么会帮着皇甫敬垚来抢人?”锦儿把所有的事情引到了潇儿的身上,看着赫连城的神色她继续说道,“他们一定是发现了我的身份按兵不动,又故意给了我假消息。然后跟着我前来拖住您的脚步。” “那好,你说不关你的事,那你告诉我,宁彦辰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是——是——”锦儿有些结巴,她回道,“属下只知道他在京城有一个无邪山庄似乎极为隐秘。”这件事情是之前从齐又山身上得知的,她前次没有告诉赫连城,这次倒是正派上用场,不然她也不会在信中以这个为饵骗赫连城前来。 “本汗现在没有时间管这个,当务之急是去把嫣儿带回来,她的身体已经吃不消这样的奔波了。”也许真的是潇儿,她虽然也不知内情,却因为天山第一次解毒知道嫣儿曾经的名字,不应该让她去周营的,赫连城心里懊悔,他没想到所有的事情因为巧合被揭开。可是这样的弥天谎话,即使今天没被发现,迟早有一天还是会大白于天下,赫连城其实也不用懊悔,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大汗,现在和皇甫敬垚对阵实在不是明智之举,不如我们再等一等。” “本汗等不了了!”后面的话赫连城不能说,楚向晚肚子里的死胎也要立即拿掉,她的身体不能再耽搁,还有那最后一次施针,三天内不进行前两次就都白费了,孩子也不能就这样白白地死掉。 “大汗,皇甫敬垚即将开拔,等到他和大周皇帝打得你死我活的时候我们再出手,不会等很久的。”锦儿再次劝道。 “住口,你是不是想让嫣儿记起旧事回到皇甫敬垚的身边!”赫连城怒火中烧,不可以,他必须趁着楚向晚还没记起旧事之前带她回来,他不能失去一切。 “属下不敢。” “大汗,请听我一言。”大法师在外说道。 “你先下去帮安布司准备。” 锦儿离去后大法师进来了,他低头说道:“大汗确实不必操之过急。” “你应该知道本汗急的是什么?” “是,大汗是怕嫣主子死胎未去,旧事又想起,只是我要告诉大汗,这不是一时三刻的事情,前两次施针已经起效,一年之内,嫣主子不会忆起旧事,至于孩子,大汗是关心则乱,潇儿姑娘的医术自不必说,死胎是不会对嫣主子的身体有影响的。请大汗再想一想,嫣主子并不知道孩子已经胎死腹中的事情,如果在大周的军营内她的孩子没了,您想她会把这个仇算在谁的身上?”大法师分析着,让赫连城恍然大悟。 “你说得对,嫣儿不知内情,又一心记挂着自己的孩子,如果孩子没了,她一定会恨皇甫敬垚入骨。”赫连城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弛。(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七章 胎死腹中(一) 赫连城对大法师说道:“你下去吧,本汗自有打算。” 虽然大法师的话起了效果,但是赫连城还是不放心,楚向晚在皇甫敬垚的手上,宁彦辰的医术更在潇儿之上,万一他有办法让楚向晚恢复记忆,他应该怎么办?所以,他要快,皇甫敬垚已经起兵在即,虽然希望不大,但是他还是可以以此为筹码和他谈谈关于楚向晚的事情。 皇甫敬垚带着人回到周营以后便下马,他伸手抱住楚向晚将她也放了下来,楚向晚一直愤恨地盯着他,这是他从未见过的眼神,从前,楚向晚的眼睛里有爱有不舍有克制有难过,却从来没有过恨,他们之间是永远不应该出现这种感情的,却因为赫连城,就是因为赫连城,他们才会一别经年,从此是路人,想到这里,皇甫敬垚的拳头就握紧了。 他把楚向晚抱进帐子,潇儿跟着进去,他们解开了楚向晚的穴道。 一解开穴道,楚向晚就怒声质问着潇儿:“潇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是因为你师兄是他的人,所以你要抓我帮着威胁赫连?你太让我失望了!” “姐姐不要生气,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潇儿解释着,她有些着急,可是一时半会儿也不知从何说起。 “既然不是这样,你现在就放了我,我要回去。”楚向晚说完就起身往外走。 “晚儿,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皇甫敬垚上前抱住了楚向晚的身子,将她面对着自己,幽幽地问道。 “我不认识你,你快放了我,不然赫连一定会来救我的。”楚向晚挣扎着,可是她根本挣不过皇甫敬垚的力气。 “晚儿,你听我说好吗?你忘记了过去,一旦你恢复记忆,就会知道赫连城对你说的都是谎话。” “我不想听。也不会相信你半个字,你放开我,放开我!”楚向晚情绪也变得激动,她大力推开皇甫敬垚。向着帐子口跑去。 “姐姐!”潇儿和皇甫敬垚追上去。 手才抓住帐帘,突然觉得肚子有些痛,楚向晚的脸色变了变,可是她现在顾不上这些,她只想离开这里。离开这个让她心里很不舒服的男人。潇儿抓住了出现楚向晚的手,说道:“姐姐,你不要这么激动,小心你的身体!” “不用你管!”楚向晚挥手避开潇儿。 “晚儿,你冷静一些!”皇甫敬垚上前再次抓住楚向晚的手,他高声说道,“我不会让你再回匈奴,再回到赫连城那里,你不属于他,你明白了吗?” 楚向晚突然挥手给了皇甫敬垚一耳光。潇儿和皇甫敬垚都愣住了,趁着这个空隙,楚向晚冲了出去,跨上帐外拴着的马儿就不辨方向地跑起来,侍卫见了,想拦也拦不住。她抽着马儿的屁股,马儿因为吃痛也发狂了,皇甫敬垚和潇儿追出来也跨上马,楚向晚已经跑出去老远。 楚向晚回头,皇甫敬垚和潇儿追的越来越近了。还听见潇儿在喊:“姐姐,你不要再跑了,危险啊!” 可是马儿已经不受控制,一路带着楚向晚向山坡那里去。楚向晚想要勒缰绳,可是根本没用,跑到山坡顶上的时候, 马儿还是停不下来,眼看着马儿就要从山坡上一跃而下了,这里的地势很高。下面是乱石堆,马儿跳下去没有关系,可是如果楚向晚从这里掉下去,人不死也会重伤。皇甫敬垚着急,他离了自己的马飞身上前,在楚向晚的马跳下去的那一瞬抓住了她的肩膀,将她带离了马背,可是两个人还是因为速度太快,摔在了地上。 “呃!”楚向晚的嘴里发出了一声低哼,她捂着自己的肚子,脸色也变得煞白。 “晚儿,你怎么了?”皇甫敬垚抬头看见楚向晚的样子,也紧张起来,他高声问着,可是楚向晚疼得已经说不出一个字来。 “糟了,姐姐见红了!”潇儿跳下马走上前,却看见楚向晚的下半身白裙上有了大片的血迹。 皇甫敬垚也看见了,他立刻抱起楚向晚往军营走,刚要进帐子,就碰见了回来的宁彦辰。 “发生了什么事?”看着皇甫敬垚怀里昏过去的楚向晚,宁彦辰变了脸色。 “姐姐刚才从马上摔下来,见红了。”潇儿说道。 “先进去再说。”皇甫敬垚神色凝重。 “怎么样了?”皇甫敬垚急了,宁彦辰把脉有一会儿了,他的医术根本不需要这样。 “潇儿,皇贵妃肚子里的孩子要立即取出来,敬垚,你派人去附近的村子找一个稳婆,你们照我说的做就是。”宁彦辰叹口气。 “孩子已经七个多月了,能保得住就好。”潇儿以为是孩子早产。 “我是让你取出死胎,孩子已经没气了。”宁彦辰顿了顿,似乎说这句话花了极大的力气。 “师兄,你在说什么?孩子怎么会——”潇儿不可置信地问道。 “我现在也不能确定是什么原因。”宁彦辰皱眉。 “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先救晚儿才是最重要的。”皇甫敬垚打断了他们的话。 “潇儿,你吩咐人去准备热水、剪刀和纱布,我们即刻开始。”宁彦辰说道。 潇儿出去了,有人进来在床的周围拉起了一排帘子,皇甫敬垚又从附近的村子找来了一个稳婆,让她帮着潇儿一起,毕竟这样的事情潇儿没有经验。帐子里已经一切就绪,宁彦辰便开始向潇儿吩咐该怎么做。 帐子里很静,和平时的女人生孩子惨叫声不绝于耳完全不同,可这更让皇甫敬垚心惊,楚向晚就好像死了一样,无声无息地躺在床上,只有潇儿和稳婆在里面忙碌的脚步声,宁彦辰的心也勒得很紧,他没想到再见这个女子却是这样的境况。 “啊!”稳婆惊愕地叫了一声。 “出了什么事?”皇甫敬垚紧张地问道,他以为是楚向晚出事了。 “你们进来吧。”潇儿对外喊道,楚向晚的身体已经被清理干净,此刻正一无所知地躺在床上。 宁彦辰和皇甫敬垚进来,潇儿把手中的死胎给他们看,孩子浑身发紫,那样子很是恐怖。 “这胎儿有些奇怪。”宁彦辰觉得哪里不对劲,却看不出端倪。 “把孩子埋了吧,不要让晚儿看到,她会受不了的。”皇甫敬垚低声说道,声音里满是痛惜。(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八章 胎死腹中(二) 稳婆带着死胎出去了,宁彦辰此时才发现,皇甫敬垚的手臂上还有一只断箭的箭头,他示意皇甫敬垚:“这里有潇儿看着,我先为你包扎一下箭伤。” 皇甫敬垚不舍地看着床上的楚向晚,走到了外面。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宁彦辰为皇甫敬垚拔下箭头,皇甫敬垚却没有半点声音,抬头一看,他的眼睛还是望着床的方向。 “大军开拔在即,赫连城想必也会随时发难,皇贵妃身心俱创,如果你想一直带着她,别说她愿不愿意,就是她的身体,也是受不住战火连绵的。”宁彦辰继续说道。 “你的这些担心我何尝不知,可是,晚儿如果不放在我的身边,我不放心。”皇甫敬垚也在考虑,到底应该怎么办,起兵是势在必行的,就算他延迟发兵的时间,可是赫连城这里恐怕也会先有一场不死不休的战争。关键楚向晚还什么都想不起来,这是他最着急的地方。 “不如这样吧,起兵的时间还是照旧,我想赫连城一时之间还不能对我们怎么样,塔塔的兵力加上呼延、东胡和昆邪,最多只是匈奴兵力的五成,另外那五成在各部落首领的手中,他想立刻调集是不可能的,除非那几个部落的首领全部死掉。至于皇贵妃,我有一个主意。” “什么主意,你说。” “让我带皇贵妃先回无邪山庄,那里地势隐秘,外人难寻其踪迹,把皇贵妃安排在那里,想必赫连城很难找到。你觉得如何?” “师兄,不如把向晚姐姐送回齐微宫,那里有爹娘和师叔在,赫连城是见不到姐姐的,而且爹娘的医术想必可以帮助姐姐恢复记忆。”潇儿出来提议道。 “师妹,天山固然是好。可是师父他们以前好歹也救过赫连城,赫连城对他们也甚是尊敬,万一因为皇贵妃的事情他们起了冲突,岂不是不好。这样做也会给齐微宫带来危险。再说了,敬垚最后是一定要进京城的,再回天山接皇贵妃也不方便,不如直接去无邪山庄休养来得方便,至于医治失忆之法。我会传信给师父的。”宁彦辰否定了潇儿的提议。 “还是去无邪山庄吧,有彦辰在,我放心些。”皇甫敬垚做了最后决定。 “好。”宁彦辰点头。 “啊,好疼!”床上的人终于有了声音。 “晚儿,你怎么样了?”皇甫敬垚听到动静,立刻走到了床前。 楚向晚悠悠醒转,睁开眼睛,除了潇儿,还有两个不认识的男人站在一边望着她。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摸着自己的肚子问道:“孩子呢?我的孩子呢?”可是肚子此刻变得平坦。她立刻坐起掀开被子,却吓得没了声音。 “姐姐,孩子......孩子......已经没了。”潇儿上前为楚向晚重新盖好被子,她握住楚向晚的手,轻声地说出了这个残忍的事实。 “你走开!”楚向晚突然重重地挥开了潇儿的手,自己却也因用力过猛歪倒在床上,眼泪霎时间奔涌而出,她嘴里喃喃念着:“胡说,你在骗我!” “姐姐......” “晚儿,你不要这样。你的身体现在很虚弱,要好好休息。”皇甫敬垚上前抱住楚向晚,安慰着她。 楚向晚的眼泪根本止不住,这个孩子来得多不容易。当初她和赫连城徘徊在生死边缘,意外之下是这个孩子让她重新获得了生的信心,她对这个孩子满心憧憬,可是,眼看着孩子还有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就可以来到人世,却现在告诉她。孩子没了,这让她如何不难过,又如何能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休养。突然,楚向晚抬起头,在所有人都猝不及防地情况下,甩手给了皇甫敬垚一巴掌,这已经是今天见面以后的第二个巴掌了。 “是你,都是因为你,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如果不是你把我强掳过来,我会好好地待在寝帐里等着赫连回来,我的孩子也不会就这样死掉,皇甫敬垚,我恨你!”楚向晚指着皇甫敬垚,高声哭喊道,孩子的失去给她的打击太大了,她觉得,就是因为今晚一路在马上奔波又情绪激动,才会导致孩子没了的,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皇甫敬垚。 “皇贵妃,这不关敬垚的事,这孩子去得有些奇怪,绝不是长途骑马奔波所致。”宁彦辰在一旁说道,这样的楚向晚让人心痛,可是他不能让楚向晚就此误会皇甫敬垚。 “你叫我什么?你又是谁?你们,你们都有份害死我的孩子。”楚向晚现在没有心思管宁彦辰的称呼,她只知道,一切都因他们而起,她才会摔下马没了孩子。 “晚儿,你不要激动,即使我再恨赫连城,也不会伤害你和你的孩子,你放心,我会查清楚这件事。”皇甫敬垚再想上前,可是楚向晚却突然砸碎了桌边的药碗。 “你再过来,我立刻自尽在你们面前。”楚向晚拿起桌边的碎片,抵在自己的喉咙上,顿时有鲜血从皮肤里流出。 “姐姐!” “晚儿!” “皇贵妃!” 三个人都急得喊了起来,可是楚向晚根本不为所动,一时间他们都僵住了不敢再多走一步。 “你们全部出去,我不想见你们。”楚向晚喊道。 “噗!”是宁彦辰从指间弹出的石子打在楚向晚的穴道上,碎片从手中掉落,楚向晚昏了过去。 “快,她的脖子流血了,给她包扎一下。”宁彦辰提醒潇儿,现在也只能靠点穴让楚向晚安静一些了。 皇甫敬垚默默上前,说了一句“我来吧”,就从潇儿的手中接过了药和纱布。宁彦辰点点头,带着潇儿出去了。 皇甫敬垚轻轻地为楚向晚擦去脖子上的血迹,然后说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知道看见这样的你,我的心有多痛吗?你说的没错,这都是我的错,如果我能早一点找到你,就不会让你被赫连城瞒骗,也不会让你受这么多的苦,是我对不起你。” 皇甫敬垚为楚向晚包扎伤口,手势非常轻,就好像楚向晚是一件易碎的瓷器,经不得一点点的碰撞,他将楚向晚紧紧地抱在自己的怀里,心里暗暗发誓:这一辈子,不会再让你离开我的身边。(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九章 胎死腹中(三) “师兄,有什么办法可以治疗姐姐的失忆之症?”潇儿和宁彦辰站在帐外看着初升的旭日,满是无力感,这一夜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多到潇儿已经不知道下一步应该做些什么。 “刚刚我给皇贵妃把过脉,她脉象因为孩子的关系很是虚弱,可是我总觉得孩子胎死腹中跟她的失忆症有关,至于是什么样的关联,我还没想通。”宁彦辰皱着眉头,继续说道,“恢复记忆要紧,可是当务之急是为皇贵妃调理好身体,还有查出孩子到底是因为什么掉的。” “师兄,说到这件事我也有些疑惑,我们昨夜去接姐姐的时候她手脚冰凉,王爷带着她不过是跑了一个时辰的马,就算后来她独自骑马冲上山坡又滚落下来,可是当时王爷已经接住了她,怎会就让孩子没了呢?”潇儿回忆着昨夜的事情,总觉得很蹊跷。 “的确,这个月份的孕妇身体反而变好,不应该轻易滑胎。而你说的她在来之前就已经手脚冰凉,恐怕这个中原因就和匈奴那边的人有关了。” “难道是乌洛兰,她一直忌妒姐姐和赫连城恩爱,之前就是因为她姐姐和赫连城才差点丢了性命,是否是她故技重施,对姐姐做了什么手脚?”潇儿把问题转到了乌洛兰身上,可是她这一次真的冤枉乌洛兰了,始作俑者是赫连城才对。 “不管这么多了,我还要去看看军营布防,以免赫连城恼羞成怒,真的带兵偷袭。” 宁彦辰说完便准备离开,却听见潇儿喊道:“师兄,有人传信来。” 远处的围栏有只老鹰停驻,宁彦辰飞身上前,从老鹰的脚上抽走纸条,老鹰凶猛,向宁彦辰扑棱翅膀。被宁彦辰一掌挥出去老远。 “是谁的信?”潇儿上前问道。 “这样凶猛的信使,你觉得像谁的作风?”宁彦辰双指夹着纸条,一副了然的神情。 “是赫连城!”潇儿说道,老鹰可不是鸽子那样温顺的动物。他们会袭击人速度还非常快,赫连城让老鹰传信,一般人根本截不住,这信只能是皇甫敬垚或者宁彦辰才能看到的纸条。 “他说什么?”潇儿问道。 “他倒是胆子大,我们进帐再说。”宁彦辰笑笑。他暂时不用去布防了,因为赫连城要跟他们面对面谈。 “敬垚,皇贵妃她怎么样了?”宁彦辰走到床边,皇甫敬垚还抱着楚向晚,楚向晚安静地闭着眼睛,可是眼角却还有泪水的痕迹。 “潇儿你看着她。”皇甫敬垚把楚向晚交给潇儿,和宁彦辰走到了外间。 “以后不要再称呼她‘皇贵妃’了,从今日起,他再也不是任何人的女人,她只能属于我。”皇甫敬垚已经决定了一切。以前的忍耐、克制都已经不再需要,从他再次将楚向晚抱在怀里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发誓,没有人再能夺走这个女人,他们,也不会再为任何人和事妥协。 “向晚姑娘......她要恢复记忆恐怕还需要好一阵子。”这是宁彦辰第一次叫楚向晚的名字,不知怎地,一向说话流利的他却也有了停顿的时候。 “这件事需要你费心,我希望她的记忆能早一日恢复。” “我明白。”宁彦辰点点头,“对了。这里有一封赫连城传来的信,你看看吧。”宁彦辰说着把信递给了皇甫敬垚。 皇甫敬垚一看完,信就在他的手中变为粉末,丢弃手中的粉末。皇甫敬垚冷笑着:“我还没有找他,他倒敢先找我了。明日的见面我一个人去,我倒要看看,他还想说什么。” 床上的楚向晚在梦中还在喃喃自语,一会儿叫着孩子,一会儿叫着赫连城的名字。潇儿在一旁也看得想哭,皇甫敬垚和宁彦辰出去巡视了,以防明日赫连城施调虎离山之计,此时已是傍晚,楚向晚已经昏睡了一天,潇儿轻轻地唤醒了她,她身体虚弱,需要及时进食才行。 “姐姐,对不起,点了你的穴道非我所愿,可是为了不让你再伤害自己,我们只能这么做,来,把药喝了吧。”潇儿扶起楚向晚,可是汤勺伸到楚向晚的口边,她就是不张嘴。 自醒来,楚向晚就像是没了生机的木偶,好像回到了以为赫连城死的那时候,不哭不笑,她呆呆地望着帐子,眼睛里似乎什么也看不到。想必即使潇儿不点她的穴道,她也不会动弹半分。 “姐姐,身体要紧,你听话好不好?”潇儿的声音哽咽了,孩子没了她也很难过,可是楚向晚这样糟蹋自己也于事无补啊。 过了许久,楚向晚转头看着潇儿说道:“这下你们高兴了,你不是说我以前爱的是皇甫敬垚吗,没有了赫连城的孩子,正好让你们满意。” “姐姐,不是这样的,睿王爱你,不会让你伤心,孩子没了一定另有蹊跷,我们会查清楚原委的。” “蹊跷?不是他,不是你们,我的孩子会死吗?潇儿,我曾经把你当成亲妹妹一样看待,可是最后你却这样来伤我的心!”楚向晚的责怪让潇儿的眼泪止不住了。 “真的不是这样的,姐姐,你相信我,我做这些只是不想你再受欺骗,我希望你幸福。”潇儿急着解释,却越发无力,事情太复杂了,当下如果不先查清楚孩子的死因,她说再多也是无用。 “好,你如果真的是希望我好,那你就放我走,我要回去找赫连。” “不可能!”皇甫敬垚进来了,听到楚向晚的话,他不等潇儿的回答,直接否决道。 “你出去,我不想看见你!”楚向晚的情绪又激动起来。 “把药给我。”皇甫敬垚看着楚向晚,话却是对潇儿说的。 “睿王,你......”潇儿还未说完,药就被皇甫敬垚抢过去了。 皇甫敬垚将药碗送到楚向晚的嘴边,可是楚向晚就是不张开嘴,皇甫敬垚也生气了,他一仰头将药全部灌到了自己的嘴里,然后又捏起楚向晚的两颊,嘴对嘴给楚向晚喂药。楚向晚无奈张开了嘴,药就这么进了她的嘴里,直到喂完所有的药,皇甫敬垚才放开她。 “咳咳咳。”楚向晚重重地咳嗽,她被药呛到了,也被皇甫敬垚吓到了,还被自己刚刚一瞬间地配合吓到了,自己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在皇甫敬垚吻上自己的那一刹那,会有沉迷的感觉?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有眼泪从眼眶中不自觉地流出,却不知道是为什么而流。(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章 再谈交易 “潇儿,你出来吧,让他们单独待一会儿。”宁彦辰叫着潇儿,潇儿有些不放心,可还是跟着宁彦辰出去了。 “你也出去,我不想看见你。”楚向晚的眼睛望着帐子顶,冷冷地对皇甫敬垚说道。 许久,皇甫敬垚没有动也没有说话,换来的,只有一声长长的叹息。 “晚儿,你知道我们有多久没见了吗?” 床上的楚向晚没有说话。 “八年了,你知道这八年我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吗?每一次,只要一听到有关你的消息,我就会立刻赶去,可是,哪怕一次,都不是真的。这世上,任何人都不可能对我造成威胁,除了你,我的失望和痛苦,也只是因为你。我本以为不能在你身边照顾你已经是痛不欲生,却不知道,原来站在你的面前却从此陌路的感觉会让我更加难过,晚儿,你好好看看我,你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皇甫敬垚的话说得很平静,可是那里面蕴藏的巨大的感情还是让楚向晚心惊了,他是装的吗?为什么他的语气如此悲伤,连自己也被他感染? “我不想听,你不要再说了。” “好,你可以不听我的话,但是请你不要伤害自己的身体。” “如果你想拿我要挟赫连城,那我会看不起你,这不是大丈夫所为。”楚向晚终于看向皇甫敬垚了,不过说出的话却是为了赫连城。 “以前的你,永远不会对我说出这样的话。”皇甫敬垚出去了,赫连城太狠了,他把楚向晚变成了一把利器,一把可以伤透皇甫敬垚的利器,刚刚楚向晚让皇甫敬垚不要拿她威胁赫连城,其实她不知道,是赫连城利用她将皇甫敬垚伤的体无完肤。 楚向晚看着皇甫敬垚的背影,那样的落寞,她内心里也觉得有些苦涩的东西在蔓延。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她却不愿再深究。 第二日,一切都已经布置好了,潇儿被留下照顾楚向晚。宁彦辰负责防卫以免赫连城施突袭之计,皇甫敬垚带了赵归去月牙湖见赫连城。赫连城还算守信,皇甫敬垚到的时候他已经等在那里了。 虽隔着月牙湖,还是让人感觉到双方的剑拔弩张。皇甫敬垚还不及开口,赫连城就说话了。 “皇甫敬垚。请你把嫣儿还给我。” “嫣儿?赫连城,你还活在自己的梦中吗?本王不认识这个人,更谈不上还你什么。”皇甫敬垚的语气暗藏杀机,其实他现在已经在忍耐。 “是你活在旧日的美梦中看不清现实吧,楚向晚早已不存在,现在只有一个蒙嫣,是本汗的女人。”赫连城在挑衅,他的语气是得意。 “赫连城,你以为这样的欺骗能让晚儿爱你多久,你别忘了。除了潇儿还有宁彦辰,甚至还有齐微宫的几位前辈,晚儿的失忆不需要多久的时间就会恢复,她现在对你的感情有多深,到那时,对你的厌恶就有多重。”皇甫敬垚笑了,眼里全是嘲讽。 一瞬间,赫连城的心有了一丝颤抖,不过他镇定了神色回道:“谁能笑到最后还不见得,不如我们谈笔交易如何?” “交易。我们之间还能再交易吗?” “当然,我知道你即将起兵,不如这样,你把嫣儿还给我。我保证,你登上大位之前,我都不会侵犯大周一丝一毫。” “赫连城,晚儿在你眼中到底是什么?她不是货物,更不能用来交换,你以为我会因为怕腹背受敌就拿她做交易的筹码。你不仅侮辱了她,也侮辱了你们的感情。”皇甫敬垚高声喝道,怒火已经到了极点。 “好,这可是你说的,日后你不要后悔。”赫连城威胁道,皇甫敬垚既然不能就范,那就只能兵戎相见。 “赫连城,你不要忘了,我们之前的约定还在我的手上,如果你想调兵与我一战,不如我把那份约定给你们匈奴各部落的首领先看一看,问问他们还愿不愿意将麾下的大军交由你统一掌管。” 皇甫敬垚的话让赫连城顿住了,是,当初他们的协议并非只是口头的,而是一份书面的,当时说好的休战三年,十年内赫连城不再进犯大周,可是字字清楚,如果匈奴各部落首领见到这份约定,估计就会和赫连城有一场很大的纠纷。所以,皇甫敬垚也不是全部筹码在手。不过,赫连城此时不能示弱,于是他说道:“皇甫敬垚,有这份约定又如何,时移世易,各部落首领会明白本汗的苦心。” “哈哈哈,你若敢妄动,我们大可以试试这份约定的分量。”皇甫敬垚笑了。 赫连城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这里也不是一帆风顺,当务之急是把各部落的兵力收归己有。本来并不着急和皇甫敬垚一拼,却因为楚向晚的关系时间提前了,所以,他想尽快夺回楚向晚,也不是易事。 再谈下去也是无益,双方既然都知道自己的筹码有多少,就自然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要做什么。 就在赫连城即将打马离开的时候,皇甫敬垚问道:“你怎么都不关心你的孩子怎么样了?” 赫连城的背影有那么一瞬僵住了,孩子,应该已经没了,他回转身故意说道:“皇甫敬垚,如果嫣儿和孩子有什么损伤,我一定早你算账!” “怎么我不提你也不问,本王可以告诉你,孩子已经没了,晚儿你无需操心,本王会好好照顾她。” “什么?大汗,他杀了你的子嗣。”安布司和身边人听到皇甫敬垚的话突然骚动了,恨不能立刻冲上前去和皇甫敬垚拼个你死我活。 “不要冲动,我们先回去。”赫连城吩咐。于是他抽出腰间的佩刀指着皇甫敬垚说道:“你杀了本汗的孩子,我一定要你血债血偿。” 皇甫敬垚从赫连城的态度里觉出一丝不寻常,这孩子可是赫连城唯一的孩子,以他往日的性格,一定已经和皇甫敬垚打起来了,可是他却叫住了安布司,带他们回城。看来,他真的要好好查查楚向晚的胎是怎么回事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一章 寻找真相 军营里风平浪静,宁彦辰此刻正在帐子里和潇儿照看着楚向晚。三个人都没有说话,一时之间气氛很是冰冷。 潇儿端了熬好的药说道:“姐姐,该喝药了。” “拿走。”楚向晚皱眉。 “姐姐!”潇儿还是保持着原先的动作。 宁彦辰叹了一口气上前:“向晚姑娘,可否听在下一言。” 楚向晚看了一眼赫连城,冷冷地说道:“如果你是想劝我相信你们编造的那些话,就不要白费心机了。” “我只问姑娘你一个问题,你想恢复记忆吗?” 楚向晚的手不自觉地动了一下,动作虽轻,却落在了宁彦辰的眼睛里,他继续说道:“如果你想,我可以帮你。” “我知道你是宇煌前辈最得意的弟子,可是我能相信你吗,你不是皇甫敬垚的至交吗?”楚向晚疑惑地问道。 “说到底,你是因为我的关系才不相信赫连城骗了你,我已经决定,过些日子你的身体好一些就让你跟着宁彦辰还有潇儿去无邪山庄。”皇甫敬垚从帐外走进来,他听见了帐子里的对话。 “你的意思是?”楚向晚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即将起兵,大周一定会战火不断,你去宁彦辰的无邪山庄,由他们照顾你恢复记忆,你看如何?”其实皇甫敬垚也不愿意和楚向晚分开,可是楚向晚一天不恢复记忆,他们之间就一天不会回到当初的样子,再说了,战火纷飞,他不想楚向晚跟着他涉险。 楚向晚听了好久才说:“我的确很想恢复记忆,想让我去无邪山庄可以,我要先见赫连一面。” “不行!”皇甫敬垚断然拒绝。 “那你就等着抬一具尸体回无邪山庄吧。”楚向晚注视着皇甫敬垚,她的神情很坚决。 皇甫敬垚知道她骨子里的倔强,却不想引狼入室,更不想楚向晚再见赫连城。 宁彦辰见场面僵持住了。于是对皇甫敬垚说:“不如答应向晚姑娘的要求,到时候你我同去,赫连城耍不了什么花样。” 皇甫敬垚看着楚向晚许久终于点头。 出了帐子,皇甫敬垚就对宁彦辰说:“我会传信给赫连城要求见面。不过需要你和潇儿先帮我证实一些事情。” 宁彦辰抬头问道:“你是想知道向晚姑娘的死胎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不错,昨夜我见到赫连城,觉得他提起孩子总是有点闪闪缩缩,我希望你和潇儿能先去一趟塔塔,查查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我明白了。”宁彦辰点点头。 隔日,宁彦辰带着潇儿去了塔塔,他们进城以后并没有去王庭,而是在集市的一家酒馆坐下了。潇儿在等一个人,过了一个时辰,那个人终于出现了,是燕都。潇儿之前在塔塔就知道,燕都每天这个时候会上街采购一些东西,今天也不例外,所以。她一出现,潇儿就上前拉住了她。 “是你——”燕都看见潇儿的脸,惊诧地要叫起来,被潇儿重重地了握住手臂,不敢再出声。 看看四周,潇儿将燕都拖进了酒馆角落的一张桌子,宁彦辰就坐在那。 “我们有事要见乌洛兰,想让你代为通传。” “你们想干什么?我是不会帮着你们害汗妃的。”燕都摇着头。 “我们只是有些事要问她,你把她带出来便是。” “啊?你给我吃了什么?”潇儿刚说完话就捏着燕都的下颚扔了一颗药在她的嘴里,她用力地咳嗽。却什么也咳不出来,脸上已经吓得没了血色。 “毒药。你听着,明日这个时候你找乌洛兰来这里,我们就在二楼的第一号房间。如果到时候看不见你的主子,你的命也别想要了。知道吗?”潇儿恶狠狠地对燕都说道,这丫头以前在塔塔就是调皮捣蛋的,何况她一直对乌洛兰心存第一,燕都也很怕她。 燕都吓得不轻,于是使劲点头说道:“我知道。但是如果你要伤害汗妃,我就是死也会和你拼命。” “行了,我知道你的忠心,记得要小心一些。”潇儿无所谓地摇摇头。 “你呀!”赫连城的扇子一点潇儿的额头,“什么时候了,还玩这种恶作剧。” “这个燕都真笨,但是如果我不骗她,她肯定不会带乌洛兰来这里。”其实潇儿刚刚给燕都吃的根本不是什么毒药,只是对人身体有益的补药而已。 燕都回去以后,乌洛兰正坐在桌边发呆,之前因为阻止赫连城打掉楚向晚的胎,赫连城和她本来缓和的关系又变得剑拔弩张,现在因为楚向晚的离去,赫连城忙着调集兵力,更是无暇管她。燕都轻轻地走到乌洛兰的身边说:“主子,有人想见你。” 乌洛兰抬起头,看燕都的表情有些神秘,于是问道:“是谁?” “是潇儿姑娘,她说想和你见上一面。” “她现在人在塔塔?”乌洛兰皱眉。 “是,和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男人在集市的酒馆里,她请您明天这个时候去酒馆见面。”燕都低声说道。 “好,我也想问问蒙嫣的情况。” “可是主子,会不会有危险?”燕都担心。 “以我现在和大汗的关系,她就算抓我也是没用的。”乌洛兰自嘲着说道。 燕都不再说话,乌洛兰的消沉一日胜过一日,她也不知道该拿什么话来劝她了。 第二日乌洛兰带着燕都就出去了,去了潇儿他们二楼的房间。 乌洛兰一进门,潇儿就单手掐住了乌洛兰的脖子问道:“说,是不是你趁我不在的时候对姐姐做了什么,才让她的孩子没了?” 燕都吓得一步不敢动,乌洛兰面色已经呛得有些发红,她费力地说道:“蒙嫣妹妹的孩子真的已经没了?” “我在问你,你只需回答我的问题。”潇儿又使了点劲。 “不是,不是我做的。”乌洛兰喉咙已经痛得快要说不出话来了。 “好,那你告诉我,是谁做的,如果你胡说,我会要了你的命。”潇儿松了手,留下乌洛兰摸着自己的脖子大口大口地喘气。(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二章 据实以告 “我不知道,蒙嫣妹妹的孩子没了,我很难过。”乌洛兰扭过头,脸上的伤心不是装出来的。 “此事是否和赫连城有关?”一直站在一旁望着窗外的宁彦辰回身问道。 “你、你在说什么?我不懂你的意思。”乌洛兰的脸色变了,她一步一步地摇着头往后退。 “你侍女和你自己的命是不想要了吗?”潇儿瞪着眼睛问道。 “燕都,你怎么了?”乌洛兰转头望着燕都,燕都没有说自己中毒的事情。 “她给我吃了毒药,解药还未给我。”燕都指着潇儿,颤颤巍巍地说道。 “什么?她是无辜的,潇儿姑娘,求你把解药给她。”乌洛兰恳求道。 “给她也可以,只要你把向晚姐姐掉了孩子的事情说清楚。”潇儿从兜里掏出了一颗药丸。 “好,我说。”乌洛兰不希望燕都因为此事丢了性命,她望着潇儿,脸上是难过还有无奈,“孩子之所以没了,都是大汗的意思。” “真的是赫连城做的。”宁彦辰长叹一口气,他问道:“这是他自己的子嗣,又是向晚的孩子,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是因为,大汗不希望蒙嫣记起以前的事情,而孩子的降生,会让蒙嫣逐渐恢复记忆。我虽然不知道以前的蒙嫣到底是什么人,但是我知道,蒙嫣刚来塔塔的时候对我说过,她的心里一早就已经有了心爱之人,绝不会和大汗在一起。” “是,以前的事情和姐姐的身份都是赫连城一手编造的,他怎么愿意让姐姐恢复记忆,再离他而去呢?姐姐前段日子确实屡屡做梦,梦里全是旧时的人和事,当时她还很高兴。”潇儿怒道,“可是赫连城就算想留住姐姐,又怎么能狠心杀了自己的孩子呢?那也是姐姐一心期待的孩子啊!” “越是难得到的。一旦得到,就越会怕失去,赫连城,他从一开始就错了。”宁彦辰叹息。赫连城对楚向晚不可说不爱,可是这样的爱夹杂了太多的欺骗和冷血,一旦当事人发现真相,恐怕也会觉得痛苦不堪。 “大汗找了大法师,让他给蒙嫣妹妹施针。似乎最后一次还未完成你们便带走了她,可是孩子已经回天乏术。”乌洛兰也痛心,这样不择手段的赫连城叫她也心寒了,不敢再靠近了。 “好了,事情既然已经清楚了,你们就回去吧。”宁彦辰淡淡地说道,这样的事实他不应该让楚向晚知道,可是如果不知道,楚向晚就会永远被蒙在鼓里。 “其实我给你吃的只是补药,你不会死的。”潇儿慢悠悠地说着。让乌洛兰和燕都都放心了。 “我该走了,你们离开的时候也要小心,”临要出门时,乌洛兰又转身对宁彦辰说了一句话:“请代我向蒙嫣妹妹致歉,她的孩子没了,我也有责任。” 宁彦辰点点头,不再说话。 乌洛兰离开以后,宁彦辰和潇儿就回了军营,这两日他们二人不在,皇甫敬垚和楚向晚也是相对无言。除了每天的吃饭喝药,皇甫敬垚从不接近楚向晚的床边,他只是默默地坐在外帐,静静地看着床上的楚向晚。楚向晚也不再情绪激动。只是中途问过一次,“什么时候可以让我见赫连”,便再也没有说话。以前,他们也曾经相顾无言,不过那是因为他们的身份不能让彼此陷入险地,为了对方的平安他们甚至可以天涯相隔。可是现在,楚向晚心心念念的是赫连城,皇甫敬垚已经不知道再说些什么才能让她再多看自己一眼。 “敬垚,我们回来了。”宁彦辰和潇儿掀帘而入,打断了皇甫敬垚的思绪。 “恩。”皇甫敬垚点点头,他起身,想问塔塔的情况。 “不急,先让我给向晚姑娘再把一次脉。”宁彦辰走入内帐。 双指按在楚向晚的脉搏上,宁彦辰表情严肃,又起身对楚向晚说了句“得罪了”,便开始检查楚向晚的头发。其实他看的不是头发,而是楚向晚的头皮,果然,头顶有被人施针的痕迹。 宁彦辰示意潇儿留下,便和皇甫敬垚出去了。 “怎么样了?查处什么了吗?为什么一回来就给晚儿把脉?” “只是为了最后证实一些事情。敬垚,向晚姑娘的孩子是赫连城指使人打掉的。”宁彦辰说这话的时候很慢很低,他也觉得能做出这种事情的赫连城太过冷血无情。 皇甫敬垚的脸色很难看,他看着宁彦辰,冷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向晚姑娘一旦生下孩子,脑子里的血块会自行消散,到时候就会恢复记忆,赫连城不想有那么一天,所以命人为向晚姑娘施针,永远尘封记忆,孩子却也因此胎死腹中。” “我不会放过他,如果他真的爱晚儿,就不应该这样欺骗她、伤害她。明晚,就让晚儿知道他的真面目。” “是,明晚的见面,务必戳穿他的谎言。”宁彦辰点头。 皇甫敬垚出帐子,他传了一封信给赫连城,只字未提楚向晚,只是说自己有事商谈,明晚约在月牙湖见面。 “潇儿,这两日你们去了哪里?”楚向晚疑惑,潇儿和宁彦辰消失了两天,是不是对赫连城做了什么。 “去求证一些事情而已。”潇儿没有明说,有些真相,要赫连城亲口说出来才有效果。虽然残酷,可是还是让楚向晚亲自面对吧。 宁彦辰和皇甫敬垚又进了帐子,皇甫敬垚走到楚向晚的床边对她说:“我已经约了赫连城明晚见面,有些事你也应该知道了。” 床上的楚向晚抬起头,她问道:“你想干什么?你不要伤害赫连城。”到了此时,楚向晚关心的还只有赫连城。 皇甫敬垚握紧了拳头,他控制自己的声音:“我关心的只有你,至于他,过了今晚你就都明白了。” 一时间,屋内的人都默然了,除了楚向晚,所有人的心里都很清楚,只需再等上一天,真相就会被揭开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三章 当面对质 第二日傍晚,看时间也该出发了,楚向晚其实心里是高兴的,皇甫敬垚虽不可信,但是潇儿她还是信得过的,离开皇甫敬垚这样危险的男人而去无邪山庄恢复记忆,对她来说是一件好事,她以为,只要说服了赫连城,一切就没有冲突了。 起身要出门,潇儿却拦住了楚向晚,潇儿说:“姐姐,你不能这样去。” “什么意思?”楚向晚皱眉。 “你这样去,想知道的事情永远也不会知道。”皇甫敬垚进来,对楚向晚说道。 “你们想要干什么?” “向晚姑娘,请暂时委屈一下,我们可以保证,绝不是去害赫连城的性命。” 宁彦辰的劝说倒是让楚向晚点了头,不知道为什么,她对宁彦辰倒是有几分信任,也许是因为他是潇儿的师兄,也许是他的气质飘逸出尘,总之,在楚向晚的潜意识里,这是一个值得相信的人。这和她与皇甫敬垚的感情不同,以前有多爱,现在被蒙蔽的越深,恨就越多,所以,每当面对皇甫敬垚,楚向晚都把强烈的爱意当做了恨意。 经过打扮,楚向晚被易容成了潇儿的样子,潇儿另有事情要做,不会和他们同去。 到了月牙湖的时候,正好赫连城也赶到了,他只带了锦儿前来,倒是守约。 “皇甫敬垚,还有什么事要找我?是我前次提出的交易你想通了?原来,你对嫣儿的感情也不过如此。”赫连城坐在马上,嘲讽地问道。 楚向晚也坐在马上,左右两边是赫连城和皇甫敬垚,她被点了穴,不能说话,骑在马上的她掩盖了和潇儿的身高差别,叫赫连城认不出来。她此时的目光一直紧紧地盯着赫连城,却让皇甫敬垚心如刀割。 “赫连城,我一早已经说过。晚儿不是货物,我不会拿她作为战事交换的筹码。” “那我们之间就没什么好谈的了。”赫连城转向潇儿问道,“潇儿,嫣儿她怎么样了?” 楚向晚望着赫连城。想说却不能说,宁彦辰抢先说道:“向晚姑娘因为失去孩子,心绪很不好。” 听到这话,赫连城的身子愣了一下,他有些不自然地说道:“皇甫敬垚。这就是你爱嫣儿的方式?让她伤心痛苦?本汗一定会夺回嫣儿的。” “怎么你连半句关心孩子的话也没有,这不是你匈奴大汗的第一个子嗣吗?”皇甫敬垚高声问道。 “孩子,还会再有的,我现在要的只是嫣儿。” 马上的楚向晚身子微微颤了一下,赫连城为什么这么说,这是他们的孩子啊,当初赫连城也是一心期待着他的降生。可是今晚他似乎真的不太关心这个孩子,这到底是为什么? 看着楚向晚的表情,宁彦辰问道:“赫连城,有个问题我不明白。想请教一下。” 赫连城望着宁彦辰。 “向晚姑娘头上被人施过针,这应该是我们带她回周营之前的事情,你是否知道?” 愣住许久,赫连城说道:“施针?本汗不知道有这回事。” “不知道,可是据我所知,整个匈奴似乎只有你身边的那位大法师会金针刺穴,如果不是你的授意又会是谁呢?” “可笑,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怎么会伤害嫣儿和孩子呢?”赫连城好像在说一个笑话。 “我们从未说过金针刺穴会伤到孩子和晚儿,你又是如何知道的呢?”皇甫敬垚质问道。赫连城是心虚则乱。 “皇甫敬垚,你今晚到底找本汗前来要说什么?”赫连城转移话题,却让楚向晚疑心渐起。 “我就想知道一件事,晚儿的孩子到底是不是你让人打掉的?”皇甫敬垚虽是问句。却是肯定的口气。 楚向晚有眼泪涌出,她却故意低下头,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不着痕迹地擦干了自己的眼泪不让赫连城察觉有异,到了此刻,戏必须要继续演下去。她一定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皇甫敬垚,嫣儿明明是在你的军营没了孩子,这笔账我还没找你算,你居然想诬陷于我?” “赫连城,何必再做掩饰,早在向晚姑娘来周营之前她已经身体不适,孩子一早已经胎死腹中。”宁彦辰说完看了一眼楚向晚,楚向晚和他对视,她回忆起来,去周营的前几天自己确实已经身体不适,常常手冷脚冷,孩子也不再活跃。 “你胡说!我没有这样做的理由。” “是,若是平时,你绝不会这么做,可是,如果孩子会让向晚姑娘想起旧事呢?”宁彦辰戳破了赫连城的谎言,说出了最重要的一点。 “你说的这些我都不知道,大法师一直效力于乌洛兰,也许是乌洛兰嫉妒心起,致使大法师狠下杀手。”赫连城转而全部诬陷在了乌洛兰的身上,他似乎很愤怒,“乌洛兰,我会找她问清楚的!” “不需要了!我已经带了汗妃来,你们可以当面对质。”是潇儿的声音,她带了乌洛兰前来,本来,路上乌洛兰还不肯戳穿赫连城,却不想听到赫连城把所有的责任都放在了她的身上,这样的谎话,赫连城真的伤透了乌洛兰的心。 “大汗,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乌洛兰满是泪水地看着赫连城。 “你是潇儿,那她是——” “你说她是谁呢,大汗?”潇儿上前,为楚向晚揭开了脸上的人皮面具。 “嫣儿!”赫连城的脸色变得铁青,他急着解释道,“你不要中了皇甫敬垚的计,他是在离间我们的关系。” “汗妃,我想听你说说。”楚向晚没有再看赫连城,而是转向了乌洛兰。 “蒙嫣妹妹,是我对不起你,那晚大汗让大法师给你施针,我根本无法阻拦,我对不起你和孩子。”乌洛兰抱歉地说着,说出了楚向晚最不想听见的事实。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赫连,你告诉我,他们说的是真的吗?”楚向晚声声质问,声音里全是颤抖。 “嫣儿,你不要相信乌洛兰的话,她是因为嫉妒和报复才这样说的。”赫连城从看见楚向晚的脸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知道事情再也瞒不住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四章 心死情断 “大汗,我爱你至深,可你却为了掩盖真相这样污蔑我,是不是要我死在你的面前你才能对我稍稍有一丝感情?”乌洛兰的泪水根本停不下来,说着就掏出怀中的匕首要插向自己的心口,赫连城也高叫了一声“阿兰”,他没想到乌洛兰真的会这么做。 潇儿在一旁看得也不忍心了,她伸手夺去了乌洛兰的匕首,其实她自己也是自私的,只为了让楚向晚看清真相,就让乌洛兰承受这样的痛苦。 “汗妃,是我对不起你才对,我知道,前次的事情早已烟消云散,你为了赫连城是一心一意对我好的。”楚向晚握住乌洛兰的手,安慰她,如果到此时她还不能分辨谁是谁非,就实在是太糊涂了。 “我们回去吧。”楚向晚居然主动对皇甫敬垚说了这么一句话。 皇甫敬垚点点头,也不多说什么,就准备调转马头往回走。 “嫣儿,你跟我回去可好,我可以跟你解释清楚。”赫连城紧张地叫着楚向晚,从楚向晚冰冷的表情,他就知道楚向晚已经相信了,见楚向晚不理他,他继续叫道,“嫣儿,你就这样判了我死罪,你忘了我们之间那些美好的日子了吗?” 楚向晚极力忍着,却终于因为赫连城最后的话情绪爆发,她转身,一步步向赫连城走近,她突然笑了起来:“以前的事哪怕他们说的是真的,我也无所谓,毕竟我们经历的那些日子才是我仅有的记忆,才是我真实感受到的,也因为那些日子,我的心里才有了你,还有了我们的孩子。可是,我不能容忍的是,你为了以前不知道能不能找回的记忆,居然可以狠心杀死我们自己的孩子。赫连城,你还有感情吗?你怎么还敢和我提我们以前那些美好的日子?你已经亲手打碎了那些日子,我们,从此不再有任何瓜葛。” 斩钉截铁的话。叫赫连城背脊生凉,楚向晚这样的决绝,是真的伤心了。赫连城低声恳求:“嫣儿,原谅我这一次,跟我回去。我们一定还会有孩子的。” “不可能了,我已经不敢再和你在一起了,你的爱让我害怕,你的欺骗我永远不可能原谅。”楚向晚的眼泪也抑制不住,这是最后一次为赫连城流眼泪了,他们的感情真的随着孩子的逝去结束了。 “汗妃,你不如跟我们一起回去吧。”潇儿在一旁对乌洛兰说道。 “不用了,匈奴才是我的家,无论如何,我都会留在匈奴。”乌洛兰摇摇头。向着赫连城走去。 “可是,我怕赫连城会对你......” “放心,如果他要杀我,刚刚我拿出匕首的时候他就不会喝止我了。”乌洛兰拍拍潇儿的手。 又是一个痴情的女子,为什么这世上痴情的女子永远是受伤最多的呢?潇儿叹息着。 “等等。”皇甫敬垚在这个时候说话了,他走到乌洛兰身侧低声说道:“你能说出实情,本王感激,本王也告诉你一个实情,当日杀乌离的真正主使者就是今日匈奴至高无上之人。” “你......”乌洛兰的脸色已经从悲伤变成了惨白,许久她恢复面色也低声回了一句“谢谢”。声音却消散于风中,只留下她走向赫连城的背影。 “走吧。”皇甫敬垚勒马转身,带着楚向晚回去了。 “嫣儿,不要走!”赫连城高喊。却再也唤不回楚向晚的一回眸。 赫连城久久地望着月牙湖不说话,楚向晚他们的背影早已经消失了,可是他还是不愿离去,似乎一直在这里就好像楚向晚还没有离开一样。 乌洛兰走到赫连城面前跪下,她说:“大汗,请废了我的汗妃之位。我已经决定,以后一心一意侍奉长生天,再不问世事。” “阿兰,你刚刚让我失去了挚爱,你觉得我会轻易饶恕你吗?”赫连城的声音已经冷到了极点,现在的他,已经想要杀人了。 “大汗,不是饶恕我,而是饶恕你自己,我的父王因你而死,嫣儿妹妹的孩子也因你而死,我去服侍长生天是为了给你恕罪,而不是为了我自己,我,已经没有心了。”哀莫大于心死,乌洛兰的眼泪已经干了,再也不会流了。要她杀死赫连城她做不到也做不了,断情,是最好的结果。 “皇甫敬垚刚刚跟你说了什么?”赫连城跳下马,走到乌洛兰面前紧张地问道。 “说过什么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从今日起再也不是夫妻。”乌洛兰跨上自己的马,飞奔而去,这一段情,也在今日结束了。一日之内,赫连城失去了两个爱他的女人,而这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大汗,我们回去吧。”今晚全程锦儿都没有说话,这样的结果是她乐见的,楚向晚知道了真相,就再也不会和赫连城在一起了,而乌洛兰的话,她听明白了一点,那就是,赫连城身边已经没有任何女人存在了,所以此刻,她是在极力控制自己的声音,因为内心实在是太高兴了,赫连城终于是她一个人的了。 赫连城没有理锦儿,他跨上马向着乌洛兰追过去,乌洛兰的速度很快,到了塔塔以后,她进了自己的帐子对燕都说:“收拾东西,再也不要回这里。” “汗妃,发生了什么事?”燕都不明所以。 “我不再是汗妃了,我们去塔塔城西边父王以前打猎歇息的地方住吧,这里再不是属于我的了。”乌洛兰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解释道,可是她的话只是让燕都更加不知所措。 “你哪里也不能去?”赫连城冲进帐子,扔掉了乌洛兰手中的衣物。 “我已经说过,我们不再是夫妻。” “那是你说的,我不会承认,你依旧是匈奴的汗妃。你不能走,我还需要你这个汗妃来树立威信。” 赫连城的话让乌洛兰愣住了,她说道:“到了此时,你还不醒悟吗?你杀了我的父王,却还要再利用我为你树威?赫连城,你何时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 “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来人,看好汗妃,如果出了差错,你们拿命来回本汗。”赫连城大步跨了出去,只留下乌洛兰跪坐在地上一声不吭。(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五章 祭拜 这边楚向晚和皇甫敬垚他们回到周营已经夜深,楚向晚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默默地进了帐子,躺在床上。 潇儿担心楚向晚,跟进了帐子,果然,楚向晚一直睁着眼睛看着帐子顶,当然了,这样的时候,她如何能合上眼安然入睡。 “姐姐,我知道你现在一定既伤心又失望,可是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起码你看清了赫连城的真面目,不会再被他蒙蔽。”潇儿安慰着楚向晚,如果说有谁清楚楚向晚和赫连城这一路是如何相爱相守的,那就非潇儿莫属了。其实,在潇儿的眼里,赫连城就像是哥哥一样和气,也许是因为她总和楚向晚在一起,所以赫连城阴暗的一面她也没有察觉,而一旦察觉,心里难免会觉得难过,更不要说楚向晚曾经倾心相爱过这个男人,她今晚在月牙湖的决绝已经说明了她的失望和伤痛。 “这样的男人,还值得我为他难过吗?”楚向晚坐起身反问道。 “姐姐,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知道你心里的痛,你曾经那样爱赫连城,又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潇儿也反问道。 “我只在为我的孩子而难过。”楚向晚低声说道,“至于赫连城,我和他再见即是陌路人。” 潇儿不说话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决定要做,楚向晚已经做了她最正确的决定。 “潇儿,我的孩子葬在哪里?”楚向晚哽咽着问道。孩子,是她心上的最痛。 “姐姐。你是要去拜祭孩子吗?我陪你去吧。” 楚向晚点点头,下了床。 两个人出了帐子,却看见皇甫敬垚和宁彦辰依旧站在帐外说话。 “师兄王爷,你们怎么还不去休息?” “敬垚不放心,所以我们在这里守着。”宁彦辰没说仔细,可是这里让人担心的除了楚向晚还能有谁呢? 楚向晚抬头看了一眼皇甫敬垚。没有说话。 “你们这是要去哪?”宁彦辰看潇儿和楚向晚披着披风。有此一问。 “姐姐——她想去看看孩子的墓。” “不如我陪你去吧。”皇甫敬垚直接看着楚向晚说道。 楚向晚又看向皇甫敬垚了,这是赫连城的孩子,他怎么会...... 就在潇儿以为楚向晚会拒绝的时候,楚向晚居然点了头,轻声说道:“也好。” 皇甫敬垚上马,向楚向晚伸出手来,楚向晚犹豫着,还是把手放在了皇甫敬垚的手中,这样的夜晚不辨东西。楚向晚想要快点见到孩子。 皇甫敬垚一扯,楚向晚就坐在了他的身前。“坐好了!驾!”皇甫敬垚一勒缰绳,便扬长而去。 “师兄,我们回去吧。”潇儿望着远处飞扬的尘土。楚向晚固然和赫连城相称,可是相比起皇甫敬垚,还缺了那么一点心有灵犀。 “师兄?”见宁彦辰没有反应,潇儿又喊了一声。 “恩。”宁彦辰回过神来,转身向帐子里走。 师兄,为什么你的眼睛里隐藏了一些不一样的感情,我该问清楚吗?潇儿摇了摇头。也回到了自己的帐子。 皇甫敬垚带着楚向晚一路驰马,居然又回到了月牙湖那里。 “你为什么又带我来这里?”楚向晚疑惑地问道。 “因为孩子就葬在那边的林子里。”皇甫敬垚指着不远处的树林。 楚向晚下马,迫不及待地冲进了树林,里面太黑了,而且此时夜阑人静正是夜枭最活跃的时候,楚向晚刚冲进去就惊动了林子里的夜枭,他们“吆吆”地叫着向楚向晚飞过来,惊得楚向晚又忆起了中枭蛊的那些日子,就在她发愣的时候,夜枭已经要抓在她的身上了。 “小心!”皇甫敬垚上前将楚向晚抱在了自己的怀里,用内力一掌挥开了夜枭的攻击,几只夜枭围攻都近不了他们的身,于是高叫着又飞走了。 “没事了,没事了。”皇甫敬垚轻拍怀中楚向晚的后背安慰着她。 楚向晚从皇甫敬垚的怀里抬起头来,她脸色有些尴尬地退开,轻声说道:“谢谢。” “你我之间从不这么客气。”皇甫敬垚在楚向晚的背后说道。 楚向晚的身子顿了一下,没有回答。 “跟着我走吧。”皇甫敬垚燃起了一根火把,又抓住了楚向晚的手,带着她向前走。楚向晚想要挣脱,皇甫敬垚说:“就随我这一次,好吗?”楚向晚不再挣扎。 不过走了一小会儿,就到了一座小小的墓碑前,皇甫敬垚停下了,楚向晚却慢慢地走到了碑前面。她蹲下来,抚着碑上的字,借着火光她看见,碑上面写的是“吾爱女之墓”,下面写的是“母蒙嫣”,看着看着,楚向晚已经泣不成声,她抱着墓碑说道:“孩子,娘亲对不起你!”接着就是一阵又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皇甫敬垚没有上前,只是默默地站在楚向晚的身后,此时此地,让楚向晚一尽哀思不受打扰才是最重要的。 许久,楚向晚终于停下了哭声,她坐在墓前哼起了《星星谣》,皇甫敬垚浑身一震,这样熟悉的歌声,多少年了,他终于又听到了。一遍又一遍,知道楚向晚的声音已经沙哑的不成样子,皇甫敬垚走上前制止了她,她说:“有你这样的母亲,也不枉你们母女缘分一场了。” “是个女儿?”楚向晚颤声问道。 “是,长得和你很像,很漂亮。”皇甫敬垚笑着淡淡回答。 “这墓上的字是你让人刻上去的?” “是。” “为什么这么写?” “这是你和赫连城的孩子,是你作为蒙嫣的身份怀有的孩子,这个孩子,跟楚向晚没有任何关系,我把她葬在这里,也是因为这里离塔塔很近,也算是和自己的父亲在一起了。” “你有心了,我之前一直对你......你还这样处处为我着想,我该谢谢你的。” “我说过,我们之间不用说‘谢’这个字。”皇甫敬垚看看天色说道,“我们该回去了,日后待天下太平,我再带你回来拜祭孩子。” 楚向晚点头,却再也不像来时的心境那样苍凉痛苦了,有一丝暖,悄然从心底生发。(未完待续。(LWXS520。COM))> 第一百八十六章 李代桃僵 烛火昏暗,帐子上映照出一个影子,孤独、寂寞、哀伤,锦儿站在帐子外面,看着这个影子,眼里是心痛还有愤恨。楚向晚,都是你,哪怕即便你不在了,和大汗恩断义绝了,你依旧影响着大汗的心绪,这样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却因为你这样水性杨花的女子,变得颓废消沉。锦儿的心里无数次地骂着楚向晚,只因为帐子里的那个男人还深爱着她认为不值得的女人。 的确,赫连城在下令吩咐把乌洛兰软禁起来以后,便回到了他和楚向晚的寝帐。这里,似乎还有楚向晚的气息,暖暖的,甜甜的,是一种楚向晚身上独有的甜香,以前和楚向晚在一起的时候,他每天闻着楚向晚身上的香味才能安然入睡,可是现在,这里却再也不见佳人,只留下一个空空荡荡的帐子,空气流转,连呼吸都是冰凉。刚刚女仆还被他骂了一顿,因为他们把烛火点得太亮,没有楚向晚的帐子,要那么亮的烛火来看谁?女仆不过是他的迁怒之人,真正让他恨的只有皇甫敬垚。如果不是皇甫敬垚,楚向晚不会知道这些真相,如果不是皇甫敬垚,楚向晚会一直待在他的身边,和他驰骋草原,共度一生,都是因为他,这一切才变了!皇甫敬垚,我与你誓不罢休!赫连城在此刻发誓。 桌上放着酒壶,赫连城开始一杯一杯地灌着自己,也许只有这样,他才能假装楚向晚今晚没有跟他说那样断情绝义的话,才能假装一切都还和以前一样。许是喝得太多了,又许是心气郁结所致,突然他看见楚向晚就在眼前,朦朦胧胧地,楚向晚向他走来,越来越近,头有些晕,赫连城甩了甩头。却依旧看不太清。 “喝太多酒伤身。”楚向晚走到赫连城的身边,握起了赫连城拿杯子的手。 “嫣儿,是你,你回来了!”赫连城高兴地站起来。一把将楚向晚搂在了怀里,失而复得的喜悦充斥了全身,他实在是高兴。 “是,我回来了。”怀中的女子低低柔柔地说道。 赫连城突然把怀中的女子打横抱起,就向床边上走去。 “嫣儿。再也不要离开我了。”赫连城说完就开始撕扯楚向晚的衣服,不一会儿,两个人的衣服就都去除殆尽,房内已经响起了粗重的喘息声。 “恩,大汗,我再也不会离你而去。”床上的女子也满是深情地望着赫连城,她抱着赫连城精壮的身体,准备承接赫连城的临幸。 赫连城却突然抬起了头,就在这一瞬间,他突然清醒了:“怎么是你?谁让你来的?”楚向晚从不会称呼他为大汗。 锦儿整个身子都缠在赫连城的身上。她极尽柔媚地说:“大汗,让锦儿来服侍您,锦儿会永远效忠于您。” “本汗上次说过什么你忘了,做好本汗交代你的事即可,你给本汗滚下去,这张床不是你睡的!”赫连城毫不留情地把锦儿从自己身上扯开,一把将她挥到了地上。 锦儿捡起地上的衣服,羞辱地低着头穿好,她跪在地上,口里说着:“属下告退!” “等等!”赫连城突然高声叫了起来。 锦儿以为是赫连城回心转意。满心欢喜地转身看着赫连城。 “你身上的衣服是向晚的?”赫连城疑问出口。 锦儿立刻敛了神色说道:“奴婢该死,回去会把这件衣服洗干净还回来。”其实这件衣服是锦儿临时起意从伊尔的帐子里偷拿的。 “不用了,嫣儿不会穿任何人穿过的衣服,拿去烧掉。记住,以后不许碰嫣儿任何的东西,不然就是不想要你自己的这双手了。” 锦儿浑身一颤,低头称是便退了出去。出了帐子,锦儿的双手死死地握着,不过是一件衣服。大汗都这样疾言厉色,为什么,为什么楚向晚在大汗的眼里样样都好,而她宁愿扮演自己最讨厌的人,也得不到赫连城一顾,她到底哪里比不上那个女人?带着幽怨的眼神,锦儿离开了。 赫连城呢,他躺在床上,回想着楚向晚的一颦一笑,那样的清澈婉转,那样的妩媚天成,以前楚向晚没有失忆的时候,他总还能看看她,可是现在呢,楚向晚知道孩子的死和她的失忆都跟赫连城有关,根本不会愿意让他再多看一眼,不是爱,便是债,这话真的说得一点也没错。可是,他不会就此认命,更不会向皇甫敬垚认输,他们的战争从今日才真正拉开序幕,天下要争,楚向晚更要争,也许这两个本事一回事,得天下方能将自己深爱的人留在自己的身边。赫连城猛然坐起,高喊了一声安布司便穿好衣服下床。 “大汗,有何吩咐?”安布司很快便进来了,刚刚锦儿出来时的神情他已经知晓,大汗除了嫣主子是任何人都不会靠近的。 “召齐你手下最得力的人,跟本汗去一趟大周军营。”赫连城不愿就此放弃,他现在就要出其不意,去把楚向晚带回来。 “大汗!这——是否不妥?”安布司犹疑着提议,这件事非同小可,救不到人事小,真打起来被皇甫敬垚围攻,就事大了。 “本汗的话已经不起作用了吗?难道还要征得你的同意?”赫连城抬眼望着安布司,冷冷地问道。今晚他的情绪坏到了极点,任谁来都是被训斥的命。 “属下不敢。”安布司单膝跪地请罪。 “快去召集人马,记住,要干练灵活的,人不要多,以免打草惊蛇。”赫连城又吩咐道。 “是,属下这就去办。”安布司出去了,独余赫连城在帐内换衣服做准备。 带着安布司还有二十一名手下一路疾驰,两个时辰便过了月牙湖,到了周营的附近。全部人下马将马儿拴在了附近的林子里,派两人看守着,其余的全部跟着赫连城向大营靠近。 隐在树丛后面,赫连城对安布司说:“你与我进去找人,其他人负责在这里接应。” 安布司点点头,便跟着赫连城悄悄地绕道军营后方潜进了大营。(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七章 还债(一) 赫连城今晚的行动确实出人意料,宁彦辰他们也疏忽了,不会想到赫连城的胆子如此之大,刚说的诀别,现在却又孤身探营。恰好楚向晚和皇甫敬垚又去了月牙湖拜祭死去的孩儿,阴错阳差,所以赫连城即便找到了皇甫敬垚的中军大帐也是无用。 “大汗,这中军大帐怎么空无一人,难道嫣主子不住在这里?”安布司低声问道。 “不会,皇甫敬垚不会让嫣儿住到别处,这床榻之上,有嫣儿的气息,她一定住在这里。”可是回顾四望,这帐子里没有第二张床,赫连城的脸色暗下来,他们......不过一瞬,赫连城摇头,不可能,即使皇甫敬垚有心,嫣儿也不会那么做,在今晚之前,她还是心心念念着自己的,又怎么会和皇甫敬垚破镜重圆。 “大汗,现在该怎么办?” “先出去再说,如果嫣儿不在这里,我就要问另一个人了。”赫连城带着安布司又悄悄地向帐外走。 “谁?”赫连城刚掀起潇儿帐子的帘子,便惊醒了潇儿。其实潇儿也无法入睡,今晚的场面一直在脑中回放,怎么明明相爱的几个人会变成这样,皇甫敬垚和楚向晚的故事她只是听宁彦辰诉说过,这些天的相处她能看得出皇甫敬垚对楚向晚的感情很深,而赫连城呢,他和楚向晚的感情是她实实在在一路见证过来的,赫连城对楚向晚的感情也是叫人感动的,可是因为他们爱上了同一个女人,便有了许多的猜疑和欺骗,感情的世界最容不得谎言,所以赫连城失去了楚向晚。还有师兄,他—— “是我。”赫连城说话了,并没有隐藏自己的身份。 “赫连城,你为什么还来?这里是周军大营,你想做什么?”潇儿吃惊地说道。她没想到此时赫连城会出现在她的眼前。 “嫣儿在哪?”赫连城开门见山。 “姐姐不就在中军大帐吗?你有本事就去找她。” “潇儿,到了此时你还骗我,如果我不是在中军大帐没找到人,会来这里问你?” “那我就不知道了。你快走吧,念在我们以前的交情上,我不会喊人的。”潇儿到底还是顾念着旧日的情谊,不愿意对赫连城动手。 “潇儿,你认为我会怕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今晚就不会来了。” “如果你是来带向晚姐姐回去的,我无能为力,而且我也劝你不要这样做,你知道的,向晚姐姐不会愿意再见到你。” “嫣儿只是一时受了皇甫敬垚的蒙蔽,只要她回到我身边,我相信她一定不会再生气。” “赫连城,到了此时你还认为是睿王的错,姐姐之所以和你断情是因为你的欺骗和不择手段。”潇儿也生气了。高声质问道。 “潇儿,我这么做只是因为爱她,你快说,她到底在哪?不然我对你不客气了,你知道的,你不是我的对手。”赫连城此刻没有多余的时间和潇儿做口舌之争。 “我......” “师妹,你在跟谁说话?”潇儿的拒绝之词还未说出口,就被帐外的宁彦辰打断了。 宁彦辰今晚一直坐在山坡上,先是喝酒,继而吹笛子。总之就是不愿意回帐子休息。看看时辰,皇甫敬垚和楚向晚也该回来了,他再待在这里并不合适,于是起身回自己的帐子。只是经过潇儿那里的时候,里面居然有说话声,这么晚了,会是谁?宁彦辰皱起了眉头。不待潇儿回答,宁彦辰便掀了帘子进去。 “赫连城,不愧是匈奴的大汗。如此有胆色,只是你不该出现在这里。”宁彦辰的眼睛里有团火,话语里却是悠然自得,潇儿知道,这样的宁彦辰是在发怒。 “本汗还不会被一个小小的军营给吓怕。” “既如此,在下就不客气了。”宁彦辰说完就一掌打向赫连城,二人冲出帐外,打了起来。 这一打,也惊动了士兵,众人纷纷围上来,安布司看情势不妙,一个口哨,隐在树林里的手下也从后方冲了进来,周军人多势众,不过因为有宁彦辰的吩咐,所以没人动手,只是把赫连城他们围在了一个圈里,看着宁彦辰和赫连城交手。 月牙湖这里的祭拜刚结束,皇甫敬垚就带着楚向晚同乘一马回军营了,路上他们走的并不快,一切事情已经水落石出,明天开始会是全新的一天。 “晚儿。” “恩?” 皇甫敬垚发出低低的笑声,是从胸腔传出来的,楚向晚坐在他的身前,也感觉到了震动。 “你笑什么?” “我笑,这是我们重逢后第一次这样心平气和地在一起。”皇甫敬垚觉得,只是这样微不足道的宁静,已经让他觉得满足和幸福。 “我......”楚向晚想道歉。 “你什么都不用说,我明白,这些年你受的苦楚都是我的责任,以后,再也不会了。”皇甫敬垚将身前的楚向晚又拦紧了些,楚向晚却没有挣扎。 “世事皆由天定,我不会怪任何人。”楚向晚侧过头对皇甫敬垚又问道:“我何时与宁彦辰还有潇儿去无邪山庄?” “我起兵在即,再过几日便会送你离开。”皇甫敬垚叹息一声,战事一起,他就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楚向晚了。 楚向晚没有再说话,只是抬头望着月亮,内心祈祷一切顺利。 二人慢悠悠地回到军营,本以为会是一派宁静,却不想老远就听见了打斗声,皇甫敬垚加紧马腹快跑几步,居然看见士兵围了好几层,他勒住缰绳,搂起楚向晚的腰就飞进了那个包围圈。 “参见王爷。”所有人跪了下来,宁彦辰终于和赫连城停了手。 “都起来吧。”皇甫敬垚一挥手。 “嫣儿......”赫连城看见皇甫敬垚身边的楚向晚,上前两步喊道。 “赫连城,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皇甫敬垚冷冷地说道。 “我是来带我的妻子回去的。”赫连城只是望着楚向晚,楚向晚却一直把头扭向一边不看他一眼。(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八章 还债(二) “赫连城,你是不是喝酒昏了头,难怪我刚才和你交手的时候觉得一股子酒味,这里哪有你的妻子?”宁彦辰一甩袖子,调侃着说道。 “我只认蒙嫣是我赫连城今生唯一的妻子。”赫连城还是只看着楚向晚。 “这里是周营,容不得你放肆,赫连城,如果你再不离开,本王也不会客气了。”皇甫敬垚发话了,他不希望楚向晚再受赫连城的骚扰。 “皇甫敬垚,你以为本汗会怕你吗?今天我来,就一定要带走嫣儿。”赫连城说完又看向楚向晚,“嫣儿,你真的能将我们的感情说放下就放下吗?” “姐姐,不如我陪你进帐子吧。”潇儿在一旁扶着楚向晚的手臂说道,但是楚向晚没动也没说话。 “赫连城,先礼后兵,看来本王是不用对你客气了。”皇甫敬垚说完便要出手了,赫连城也做好了还击的准备。 “住手!”楚向晚终于出声了。 皇甫敬垚和赫连城都停下了动作。 “赫连城,我已经说过,从今日开始,我们恩断义绝。” “嫣儿,你相信我,我只是因为太爱你了才会一时糊涂,你跟我回去,我发誓再也不会这样了。”赫连城带着哀求。 “没有下一次了,我也不会再回到你的身边,你回去吧。” 楚向晚转身,赫连城高喊:“嫣儿,你忘记在天山上我为你当东胡王的刀了吗? 你忘记我为你吸去身上的枭蛊了吗?你忘记我们劫后重逢的喜悦了了吗?你忘记我们许下永不分开的誓言了吗?” 赫连城每说一句,楚向晚的心就痛一次,她直直地望着赫连城:“正是因为没有忘记,你犯下的错才更加让我无法原谅。王爷,”楚向晚喊了一声皇甫敬垚。 “什么事?” “请把佩剑借我一用。” “晚儿,你要做什么?如果你要杀他报仇,我可以帮你。” 楚向晚没有说话,只是伸着手望着皇甫敬垚。 赫连城说道:“嫣儿,你要杀我我绝不会还手。” 皇甫敬垚叹了口气。将手中的剑给了楚向晚。 楚向晚拿着剑,一步步地走到赫连城的面前,她突然笑了:“赫连城,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这样近。以后再也不会了,你对我的好我了然于心,曾经,若不是有你数次舍命相救,我也不会活到现在。其实是我欠你的,今日我就全部还给你。” “嫣儿,你——”还未说完,楚向晚已经将剑狠狠地刺进了自己的胸口。 “晚儿!”皇甫敬垚箭步上前,抱住了楚向晚,赫连城也想抱住楚向晚,可是宁彦辰一个反手就将赫连城挡开。 “彦辰,你快看看晚儿!”皇甫敬垚高声喊道。 楚向晚的嘴里涌出好多血,潇儿跪在她身边不忍道:“姐姐,你这是做什么。明明你才是那个最伤心的人,你为什么要对自己这样残忍?” 宁彦辰为楚向晚把脉,楚向晚摆手虚弱地说:“赫连城,从今日起,我们两不相欠,你走吧。” “嫣儿,你为什么不杀我,为什么伤害你自己?你明明知道,这剑插在你身上比在我身上让我更痛。”赫连城表情痛苦,他没想到楚向晚会这么做。 “赫连城。你若再不走,本王不保证你还能活着离开!”皇甫敬垚正在竭力克制,因为楚向晚抓着他的手,他知道楚向晚的意思。是要放赫连城离开。 宁彦辰高喊道:“赫连城,这就是你爱她的方式?你不离开她是不会让我诊治的,难道你要在这里看着她的血流干而死?” “大汗!”安布司在一旁喊道。 “嫣儿,你记住,我们之间不会就这样结束的。”赫连城转身便要离去。 齐又山等人拦住了赫连城的去路不肯让开,皇甫敬垚高声说道:“让他走。”众人默然退开。 “敬垚。将向晚姑娘抱进去再说。”宁彦辰在楚向晚的身上点了几处穴道,防止楚向晚失血过多。 “她怎么样了?”皇甫敬垚站在一边,焦急地问道。 “还好,受伤的地方离心口还有些距离,不会危及性命。只是有些失血过量,调养几天就好了。”宁彦辰起身,吁了一口气。 楚向晚醒了,皱着眉头,伤口很痛,睁开眼就看见皇甫敬垚他们几个围在她的身边,她朝皇甫敬垚笑笑:“我没事的。” “潇儿,你跟我去熬些药吧。”宁彦辰向皇甫敬垚一点头,便带着潇儿出去了。 “为什么要以命偿还,为赫连城,你不值得这样做。”皇甫敬垚坐在楚向晚的床边,也皱着眉头。 “不,凡事总要有个了结,这一次,我真的可以安心放下这段情了。”楚向晚自己也是方才才知道,那一剑让她有种解脱的感觉,也许她对赫连城日渐深沉的爱,正是因为她觉得自己欠赫连城太多太多,而现在,她真的放下了。 “晚儿,如果可以,我愿意替你受这一剑。” “不,王爷,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了断也应由我自己了断。”楚向晚就是这样的女子,她有自己的坚持,爱和恨同样分明。 “晚儿,不要这样叫我,我觉得陌生。” “那我应该叫你什么?” “你知道的。”皇甫敬垚一直盯着楚向晚。 楚向晚确实知道,她的梦里不是一直有一个“垚哥哥”吗?可是,这样亲昵的称呼,她却叫不出口,于是她笑着说道:“一个即将三十的女人,再这样叫你不合适了。” 皇甫敬垚知道楚向晚现在因为记忆未恢复所以叫不出口,于是他笑笑说:“那我也不愿意听你称呼我王爷,你还是和彦辰一样叫我敬垚吧。” “敬——垚。”楚向晚有些费力地喊出这个名字,脸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热热的。 皇甫敬垚嘴角上扬,这样听起来舒服多了。 “你快去歇息吧,这一晚你也辛苦了。”楚向晚说道。 “不用了,我在这里守着你,你快些休息。” 楚向晚微微一笑,知道现在自己只能乖乖听话,于是点点头,闭上了眼睛。(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九章 咯血 “兵符找到了吗?”皇甫敬文坐在御书房里,问着半跪在地的卞祎。 “属下无能,到现在也没有下落。”发现兵符失窃已经两个月了,可是卞祎在宫内四处寻找,却是毫无头绪,兵符失窃可是大事,万一落入歹人之手,可是要出大乱子的。 “朕这几日一直在想,你说,这兵符失窃是对谁最有利?” “是——睿王?”卞祎抬起头,他又疑惑着说,“可是睿王远在边关,如何能悄无声息地潜回京城宫中头兵符?” 其实皇甫敬文一早就应该想到是皇甫敬垚所为,若是以他以前的精明绝不会反应如此迟缓,可是现在,因为五石散服食过多,不但身体羸弱起来,连智慧都远不及当初。 他咳嗽两声说道:“皇甫敬身边有的是能人,你忘记当初他深陷天牢却让半个朝堂的人为他说话的事情了吗?” 卞祎不说话了,皇甫敬文的意思他明白,睿王的身边确实有人隐在背后帮他,当年他也奉命查过,可是并没有找到那个人。 “卞祎,你去一趟边关,去查查皇甫敬垚是否有异动?”皇甫敬文再次说话。 “微臣遵命,皇上,如果睿王真的拿了这兵符,微臣该如何做?” “如果真是他拿的,你即刻传书给朕,朕要早作打算了。” “微臣不如偷回那兵符?” “光一个皇甫敬垚你就不是对手,更何况他身边还有高手。切勿轻举妄动,否则只会打草惊蛇。”皇甫敬文摆摆手,眉头紧皱,看来皇甫敬垚是真的要反了。他又想起了楚向晚,他心里默默地问道:向晚,你看到了吗?如果你在,你告诉朕,我应该怎么做。 皇甫敬文又剧烈地咳嗽了起来,皇甫敬文服食五石散。正是因为思念,所以与其说是因为五石散的关系让他神思不属,不如说是思念叫人更加病势沉重。 卞祎起身上前,因为皇甫敬文已经咳得很严重。身子一直在颤动,马珲听见声音也走了进来,他扶住皇甫敬文的身体,却在看见皇甫敬文的手帕时变了脸色,他大喊一声:“皇上!奴才去找太医。” 皇甫敬文抬眼极力克制着声音。他拉住马珲说道:“不必了,朕没事。” “可是您已经咳血了!”马珲急道,皇甫敬文在丽妃的宫里做了什么他不是不知道,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自从皇贵妃失踪,皇上就越来越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他多次劝过皇上要保重龙体,可是有丽妃的蛊惑,再加上皇上自己不在意,于是身体便成了现在这样。 “皇上。还是找御医来看看吧。”卞祎不明缘由,只是担心地劝道。 “你立刻启程吧,朕这里不会有事。”皇甫敬文吩咐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兵符。 “是。”卞祎再次跪下,便起身离开。 皇甫敬文的脸色有些红白不定,马珲在一旁着急,可是他就是不让马珲召太医,他说:“召了太医就会惊动母后,到时候丽妃一定会受责难。她是向晚的姐妹,又一直抚养楷儿。朕要保她周全。” 马珲不再说话,他低头沉思,皇上因为对皇贵妃的感情被蒙在鼓里看不清楚,可是宫里但凡有眼睛的人都知道。丽妃不过是借着皇贵妃的关系让皇上宠爱于她,实际上她这些年在后宫独承雨露、打压妃嫔,无人敢逆其意,除了太后身边的云妃和慧妃,其他人要么明哲保身甘于平庸,要么附和于她不敢违逆。总之,她风光无限。幸好前年她生的是一个女儿,若是皇子,恐怕皇上就要封她为贵妃了。 “皇上,太后来了。”有太监进来禀报,还未说完,太后就已经带着方晓舟和方晓寒进来了。 “皇上身体不适?”太后面色不悦地说道。 “母后,儿臣只是昨日没有休息好,并无大碍。”皇甫敬文悄悄握紧手中染血的帕子,却还是被眼尖的方晓寒看见了。 方晓寒不动声色地上前两步,正好有小太监上来敬茶,她状似不小心地撞在小太监的身上,小太监就不自控地撞到了方晓舟,方晓舟刚要发作却一个不稳,扑到了皇甫敬文的龙椅面前。 “哎呀,皇上,您咯血了?”方晓舟看见了皇甫敬文手里攥着的帕子,那上面有鲜红的血迹,随即她高声嚷了起来。 “怎么回事?”太后起身上前,刚刚只是以为皇上面色有些憔悴,竟没想到已经到了咯血的地步。 皇甫敬文将帕子立刻塞进了袖子里,他安慰着太后说:“母后,不过是天气干燥所致,您无需担心。”接着他又训斥着方晓舟,“一点小事就大惊小怪的,没有一点做后妃的样子。” “臣妾知错。”方晓舟脸色难看,低头请罪。这些年她越来越不受宠,不过她得意的是,方晓寒也是一样,只不过她不懂的是,方晓寒和她最大的区别就是方晓寒是自己不愿意承宠。 “这个丽妃真是该死,居然这样照顾皇上,还有你,马珲,皇上的身体有损伤,你们这些奴才都罪无可恕!”太后重重地砸了桌上的茶杯。 “奴才该死,请太后责罚!”太后生了大气,马珲和一屋子的奴才都跪下了。 “母后,不关丽妃的事,您也不用责罚马珲,他们照顾朕从不敢有一丝大意。” “马珲也就算了,他自小照顾你,哀家相信他的忠心,可是这丽妃——” “臣妾参见皇上,太后万福金安。”太后话音未落,付青芜就婷婷袅袅地进来了,太后刚才的话她听见了,可是面上依旧一派恭敬。 “哼,安?哀家如何能安?丽妃,你该当何罪?”太后不让付青芜起身,却直接发难。 “太后息怒,臣妾有什么不是请太后责罚,只是有一点,太后不要因为生气伤了自己的身子,不然臣妾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付青芜笔直地跪在地上,低垂臻首,那侧影看着甚是楚楚可怜。 方晓寒冷笑,若论做戏的高手,这后宫付青芜认第二,就没人可以认第一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章 五石散 “丽妃,你可知罪?”太后根本不吃丽妃这一套,她厉声责问,“皇上龙体受损,你照顾不周未尽后妃职责,该当何罪?” “臣妾惶恐。”付青芜说着哭了起来,“若说照顾不周臣妾甘愿领罪,可说未尽后妃职责臣妾却是万万不敢,臣妾自进宫以来,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以皇上为先,不敢有丝毫怠慢。” 太后冷笑着,皇甫敬文却不忍心了,他对太后说道:“母后,让丽妃起来吧,她一直勤谨奉上,您不要过于苛责。” 皇甫敬文说完就让马珲上前扶起了付青芜,太后脸色难看了,一拍桌子怒道:“哀家不叫起,谁敢起来?” 付青芜推开马珲的手,刚抬起的腿又弯了下来。 “丽妃,皇上仁厚待你体贴,哀家却不能不为大周的江山着想,哀家罚你一个月的俸禄并在这一月内日日去宫中的重康殿祈福诵经一个时辰,听明白了吗?” “臣妾谨遵太后之命。”付青芜低头拜倒,那样子甚是恭顺,只是眼角的泪水让坐在一侧的皇甫敬文看了,心有不忍。 “母后,这是否罚得有些重了?丽妃有两个孩子要照顾,况且这天气寒冷,日日去重康殿诵经一个时辰,实在太辛苦了。”皇甫敬文请求道。 “皇上,后宫的事情还是由哀家做主吗?”太后不悦地问道。 “这??????还是先让丽妃起来吧。”太后不说话,皇甫敬文亲自起身去地上牵起了丽妃。 “哎呀!”付青芜似乎是跪的久了,站立不稳就歪倒在皇甫敬文的身上。 “狐媚!”方晓舟看不下去,侧头低声骂道,方晓寒面无表情,只是内心冷笑不止。 “忍冬,快扶你主子坐下。”皇甫敬文吩咐道。 付青芜摇摇晃晃地走到椅子边上坐下,神情委屈怯懦地说道:“太后对臣妾小惩大诫,臣妾内心感激。”说完又有眼泪溢出眼眶,又作势抚住了自己的额头。 “丽妃。你怎么了?”皇甫敬文关切问道。 “回皇上,这几日二皇子身体不适,娘娘照顾得辛苦,所以才会??????” “住口。皇上和太后面前哪有你说话的份,还不退下!”付青芜呵斥忍冬,可是该说的已经说了。 “丽妃,你真是辛苦了,这一月诵经祈福就免了吧。”皇甫敬文已然下旨。太后气得脸色发绿,可也是无可奈何。 “既如此,皇上早些休息吧,丽妃你记住,再有什么差错,即使皇上保你,哀家也不会放过。”太后一挥袖带着方晓舟和方晓寒离开了,付青芜起身,低头福身。 “这丽妃也奇了,照顾别人的儿子也能这么尽心。”方晓舟在路上嘲讽道。 太后听到方晓舟的话。回头看了她一眼,她立刻噤声。 “她哪是真的照顾,姐姐细想,忍冬不说小公主身体不适而是说小皇子,这是为了什么?” 方晓舟摇摇头。 方晓寒笑着瞥了一眼满脸寒霜的太后继续说道:“因为在皇上的心里,楚向晚永远是第一位的,丽妃照顾楚向晚的孩子而憔悴,这是有功,也让皇上想起丽妃与楚向晚的‘姐妹之情’,正正击中了皇上最柔软的心肠。所以皇上是一定会疼惜她的。” “你倒看得清楚。”太后听到楚向晚的名字就一脸的不高兴,这个女人都已经失踪八年了,为什么皇帝还是放不下。 “太后心里明镜一样,臣妾班门弄斧了。”方晓寒低头。楚向晚是太后心里的一根刺,无论谁提到,都会让太后心里不舒服。 “好了,你们都回宫吧。” 看着云妃和慧妃向着不同的方向离开,太后对身边的李嬷嬷说道:“你派人好好盯着玉棠宫的动静,哀家要知道皇上的身体为何会如此。还有。让太医院的人勤着点给皇上请平安脉。” “老奴知道。”李嬷嬷低声应道。 御书房里,付青芜又跪下了,她带着哭腔说道:“皇上,那药还是不要用了,臣妾罪过,您的身体不能再有损伤。” “你起来吧,朕知道你委屈,那药你带来了吗?”皇甫敬文急着问道,今晚因为宫里宫外的事,他又起了浓重的思念,此时他需要五石散放松自己的精神。 “皇上,药在臣妾这里,可是,您??????”付青芜欲语还休,可是已经从袖子里拿出了五石散。 “拿来给朕吧。”皇甫敬文伸出了手。 不过一刻钟,药效已经明显,皇甫敬垚温柔地看着付青芜说道:“向晚,你回来啦!” 付青芜死死地握紧自己的手,长长的指甲似乎要戳破手心,这样的不堪,可是她却只能用这样的不堪获得皇甫敬文的宠爱,没人知道,她和太后一样,甚至,她比太后更希望楚向晚死。付青芜上前,抱住皇甫敬文的,声音低柔婉转:“皇上,臣妾服侍您就寝。” 皇甫敬文的手抚上付青芜的脸颊,语声也是异常温柔:“你终于又回朕的身边来了。”说完就打横抱起付青芜,去了里间的暖阁。 床上的帘子皆已放下,付青芜躺在皇甫敬文的怀里,环抱着皇甫敬文的腰楚楚可怜地说道:“皇上若是一直这样,恐怕太后迟早会要了臣妾的性命。” 皇甫敬文将付青芜揽紧了一些:“你放心,朕会护着你,这些年如果没有你,朕都不知道还有什么人可以与朕一起思念向晚,你还尽心尽力地照顾楷儿,他视你如生母,正说明了你的尽心竭力。” “皇上,臣妾一日不敢忘记与姐姐的情谊,照顾楷儿是臣妾分内之事。”付青芜谦虚说道。可惜,待楚向晚再回宫之日,不知道还认不认识自己真正的母亲了。 世人皆喜欢自欺欺人,皇甫敬文借五石散与楚向晚在梦中相遇,付青芜却借五石散获宠固宠,说付青芜风光,其实内里也是痛苦,她对皇甫敬文是真心的,却离开楚向晚这个影子不能得到更多的眷顾,所以说,不管是她,还是锦儿,都只是楚向晚的影子,可是赫连城和皇甫敬文不一样,赫连城不会沉溺梦中指鹿为马,而皇甫敬文,却只能在自己营造的梦中回忆一生挚爱,可若说可悲,其实都是一样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一章 大战在即 这几日边关还算平静,今夜月色甚好,楚向晚坐在远处的山坡上,望着月亮,思绪纷飞。身上的伤口还有些隐隐作痛,即使披了狐裘保暖,依旧觉得寒风直刺伤口。十日前的那一幕现在想来依旧伤痛,她和赫连城走到如今这一步,是她当初万万没有想到的,可世事就是这么变化无常,谁也不知道自己明天会变成什么样。 “在想什么?”皇甫敬垚望着远处的身影,有些许心痛,他爱的这个女人,受了太多的磨难,只是远远地望着她的背影,就知道她心里背负了多少的伤痛。于是皇甫敬垚走上前,将自己的大氅披在了楚向晚的身上。 楚向晚觉得身上顿时暖了好多,有人在给她披衣服,一回头,是皇甫敬垚,她淡淡地笑了一下:“你怎么来了?” “帐子里不见你,就知道你一定是又来了这里。”皇甫敬垚语含关切,他对楚向晚的关怀是潜移默化的,虽然他也有霸道狂傲的一面,可是他不想给楚向晚压力,所以他对楚向晚说话并不敢过于明了直白。这些天他们在帐子里相处虽然话不多,却自有一种渐渐熟悉的感觉蔓延在楚向晚的心间。 皇甫敬垚继续说道:“天寒雾重,你的身体受伤未愈,不应该到这里来的。” “这里望出去是一望无垠的草原,尤其是晚上,星空明亮,一抬头似乎就能触摸到天上的星星,我很喜欢这里的景色,比总是闷在帐子里要舒服多了。”楚向晚轻声说道。 “有件事我想告诉你。”看景色看了好一阵子,皇甫敬垚又开口了。 “什么事?” “再过半个月我就会起兵,你明日就和彦辰还有潇儿一起离开。”皇甫敬垚盯着楚向晚的眼睛,说出这样的话,他也觉得不舍,毕竟他们才刚刚重逢却又要分开,接下来的战火连天绝不会是十天半月,他们再见不知又是什么光景。还有。赫连城绝不会善罢甘休,他必须先安顿好楚向晚。 楚向晚一愣,她没想到皇甫敬垚做决定这么快。要离开了,就意味着她很快就可以接受宁彦辰的治疗。恢复记忆,明明是一件开心的事情,为什么乍一听到皇甫敬垚说这件事她心里却有一些不舒服,似乎是不愿意离开。 楚向晚说道:“这么快就走?” 这样脱口而出的话,都是让皇甫敬垚眼神一亮。他笑着说道:“我也不想这么快,但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我不得不这么做。” 楚向晚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把头扭向一边,待面色平静了,才又回转头说:“你一切小心。” “我知道,你也是。”皇甫敬垚目光灼灼地说道,“记忆中,我们似乎总是在分离。” “对不起,我却一点也不记得了。”楚向晚低头。 “晚儿。你不要误会,我绝没有怪你的意思,再说了,失去记忆非你所愿,且也有我的责任。” “你曾经说过我们我们之间无须客气?”楚向晚回望皇甫敬垚。 皇甫敬垚点点头。 “那好,我们就再也不要说谁对谁错,世事皆无常,天意也不是我们能左右的。” “好,我听你的。”皇甫敬垚也有了笑容,楚向晚却有些不好意思了。这样一句最简单的回答却比最亲昵的情话还要触动人心。 “对了,你刚刚说我们总是在分离,那不如告诉我,以前的我们是什么样子的?”这是楚向晚第一次问他们以前的事。之前是不相信,后来是不敢问,现在她即将离开,却终于问出了口。 皇甫敬垚看着楚向晚沉默半晌,他叹了一口气说道:“以前的我们很苦,可是即使再苦。却也有两心相知的美好,我此刻不想多说什么让你心存负担,待他日你恢复记忆,一切自然水落石出。”过了片刻皇甫敬垚又说道,“其实我也很是矛盾,以前的日子你过得艰辛,让你恢复记忆,不知道对你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既是我的记忆,不管好坏,都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我愿意承受一切甘辛。” “的确是我认识的晚儿。”皇甫敬垚含笑说道。 “赫连城那里......”楚向晚皱眉,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你不用担心,我与他之间迟早一战。” “可是眼下你即将起兵进京,万一他再侵袭边关,又该如何是好?”待在这里这些日子,楚向晚也不是一无所知,她知道赫连城的性格,这边关怕是因为他们的关系又要生灵涂炭了。 “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尽快送你走的原因,只有你离开了,我才能没有后顾之忧。不过我曾和他有过约定,他暂时应该还不会轻举妄动。” 楚向晚面色有些苍白,不知是风吹的缘故还是因为这些沉重的话题,她说道:“你一切小心。” “我并不担心这一切,大丈夫生于世上,当轰轰烈烈一遭,我作为先帝的儿子,更不应该平庸一生。我反而担心你,怕你这一路上不太平。”皇甫敬垚豪气万丈,却在说完最后一句的时候抚上了楚向晚的肩膀。 “你应该比我更加清楚宁先生的本事,还有潇儿呢,我不会有事的。”楚向晚侧头看了一眼皇甫敬垚抚上自己肩膀的手,没有拒绝,只是微笑着。 “今晚月色甚好,我还记得,我们初识之时你曾经唱过《星星谣》,那样的歌声,我此生都不会忘记。”抬头望月,皇甫敬垚又想起了当初在崖底的那个晚上。 “那不如我就再为你唱一遍,权当是临行前的告别吧。”楚向晚平顺了气息,就唱了起来。 那样温柔婉转的音调,那样清浅似水的旋律,却让皇甫敬垚觉得,世上再也不会有比这更好听的声音。他搂住楚向晚的肩膀,却并未看她,只是静静地欣赏着满天空的星子,那样明亮,就好像楚向晚的眼睛,日后楚向晚不在身边,他只要抬头看看星空,就好像见到楚向晚。(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二章 闯入者 远处还有一人在,他望着山坡上的两个人,久久地没有动静。其实宁彦辰知自道皇甫敬垚和楚向晚的感情以来,看到的就一直是他们的痛苦和分离,今晚是他第一次看见他们这样并肩而立,虽然心里知道楚向晚什么都还没有想起来,可是,这样的背影在他的眼里,总觉得已经是情深无限。心口似有什么堵得慌,他不自觉地用扇子戳了戳自己的胸口摇了摇头笑着说道:“看来需要一壶好酒,明日上路可就不能再酣畅淋漓了。” “师兄,你怎么在这里?”潇儿走到宁彦辰的身边,悄声问道。 “无事,随便出来走走,可惜那两个人占了我的好位置。”宁彦辰调侃起来,努嘴指了指远处的皇甫敬垚和楚向晚。 “他们很是般配,只是听你说了他们之间的过往,实在觉得造化弄人,我希望以后向晚姐姐不要再这么苦了。”潇儿盯着远处两人的身影,真心祈祷。 “我也希望他们之间能够再无阻碍。”宁彦辰叹了口气,没有人比他更知道皇甫敬垚和楚向晚之间的艰辛。 “师兄真的是这样想的?”潇儿却突然转了口气追问道。 “师妹,你这话是何意?”宁彦辰挑眉,拳头却有些紧。 “哦,”潇儿又笑了,她说,“我的意思是师兄不怕向晚姐姐会成为睿王的软肋,阻碍睿王的宏图大业?”到嘴边的话潇儿还是没有敢问出口,她转了别的回答。 “当年我的确不赞同他们一起,可是今时不同往日,敬垚已然决定起兵,既然君将不君,那这皇贵妃也就不复存在了。况且敬垚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他若是连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也不会敢进京夺位了。他们之间现在唯一的障碍,只有向晚姑娘的记忆。” “那师兄能够解除这障碍吗?” “师妹,这话你以前也问过。我不敢保证,但是一定会倾尽全力。再说了,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并非只靠记忆,更多的是一种感觉。你看他们现在的情形,如果我们明日不离开,想必时间长了,他们依旧会被彼此吸引。” “有师兄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潇儿点点头。 “师妹,你不放心的是什么?”宁彦辰望着潇儿的眼睛问道。 “呵呵。只是担心向晚姐姐再受伤而已。”潇儿不敢再多说下去,有些事无需问得清楚,不然只会让所有人难堪。 “潇儿,你们在说什么?”楚向晚和皇甫敬垚往回走,便看见了潇儿和宁彦辰。 “姐姐,师兄说你们占了他的位子,害得他无处喝酒赏月。”潇儿调笑起来,刚刚有些冷沉的气氛一下子又回转了。 “啊,果真如此,我要对宁先生说一句抱歉了。”楚向晚点头。 宁彦辰脸上尴尬起来。他用扇子一点潇儿的头,对楚向晚说道:“向晚姑娘,你不要听这丫头胡说。” “晚儿,你不要认真,他要喝酒自有他的去处,与你无关。”皇甫敬垚瞥了一眼宁彦辰,不在意地说道。 “哎呀,这美人当前,我自然是无关紧要的了。”宁彦辰故作苦恼,倒是让楚向晚和潇儿他们都笑了起来。 “抓刺客。抓刺客!”军营里突然有人高声喊了起来。 皇甫敬垚侧头对楚向晚说:“你和潇儿一起,我和彦辰先去看看!” 楚向晚点点头,有些担心,她怕又是赫连城来了。 皇甫敬垚和宁彦辰互看一眼。也有此想,他们快走几步,往大帐的方向去了。到了营中,只见赵归、钱启天二人在和一名黑衣人交手,可惜这二人的武功皆在黑衣人之下,红夏想要上前却被宁彦辰拦住了。他只说了一句“我来”就直扑对方的面门,对方确实也是一名高手,只不过,宁彦辰远在他之上,所以,刚过百招他就再也招架不住,束手被擒。 “红夏,解开他的面纱看看是何人。”进了帐子,皇甫敬垚吩咐道。 红夏上前一把扯下黑衣人的面纱,先是震惊,继而回身答道:“王爷,是卞祎。” “抓到刺客了吗?我瞧瞧,是什么人胆子这么大?”潇儿和楚向晚相携而入,她们走上前,想知道是不是赫连城派来的人。 “皇贵妃?!”卞祎抬眼是想打量宁彦辰的,刚刚的交手他已经察觉出来,宁彦辰应该就是一直隐在皇甫敬垚说身后的帮手,却不想,看见了楚向晚。这一刻,卞祎愣住了,他始终盯着楚向晚的脸,八年的寻找,杳无音讯,踏破铁鞋,却在皇甫敬垚的中军大帐又见到了他奉命找寻之人。 “你叫我什么?”这是楚向晚失忆以来第二次听别人这样称呼她,之前是宁彦辰这样叫过她,后来事情繁杂,她便忘了这茬,现在骤然又听见这个称呼,她觉得熟悉。 “晚儿,你和潇儿先进内帐吧。”皇甫敬垚冲楚向晚说道。 楚向晚仍有疑惑,潇儿看见了宁彦辰的眼色,明白他的意思,于是扶住楚向晚的手臂说:“姐姐,我们先进去再说。” 楚向晚再看卞祎一眼,便和潇儿进了内帐。她坐在床边,和潇儿听着外面的对话。 “睿王,居然是你把皇贵妃藏起来了,你可知这么做是大逆不道?”卞祎望着内帐放下的帘子,回首对皇甫敬垚说道。 “这不关你的事,本王做事无需向你交代。说吧,你今夜潜入大营是做什么?” “我奉命为皇上办事,睿王应该知道我也无需向你交代。”卞祎也不客气,从看见楚向晚的那一刻他已经知道,兵符想必已经在皇甫敬垚的手上,不然皇甫敬垚不会让他看见宁彦辰和楚向晚的脸。 “你不说来意本王也知道,你走吧。”皇甫敬垚突然让红夏给卞祎松绑。 “睿王这是——什么意思?”卞祎看不懂了。 “本王要做的事情没人挡得住,你可以告诉皇上,我们见面的日子不远了。” 卞祎见皇甫敬垚真的下令放他离开,于是立刻转身离开。他离开后,红夏上前问道:“王爷,真的就这样放他走?为何不杀了他或者留下他为您所用?” “如果他真的是这样轻易可以易主的人,敬垚也不会饶他性命了。”宁彦辰解释道,卞祎忠心耿耿,是不会背叛皇甫敬文的,这正是皇甫敬垚放过他的原因。(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三章 联合 宁彦辰和潇儿他们都离开了,大帐里只留下了皇甫敬垚和楚向晚,二人皆躺在被褥里睁着眼睛,却无人开口。自从楚向晚回来,皇甫敬垚就一直住在外帐的议事处,每天铺了被子睡在地上,楚向晚曾经提过自己易帐而居或者和潇儿住在一起,可是皇甫敬垚在这件事情上却始终不肯妥协。他心里一直有隐忧,只有楚向晚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才能觉得是最安全的。楚向晚这些日子的相处知道皇甫敬垚是君子,即使他们曾经是那样的相爱,皇甫敬垚现在也不会做出任何过分的事情,因此,她也不再提这件事。 其实楚向晚的心里有很多的疑问,就像今晚在山坡上她终于问起自己和皇甫敬垚的过往,还有卞祎的那一句“皇贵妃”到底所指为何,许多事情千头万绪,明天又即将离开,她此刻根本无法安然入睡。不自觉地,逸出一声叹息。 “明日一早你就要出发,早些歇息吧。”皇甫敬垚一直知道楚向晚醒着,这些日子同帐而眠,楚向晚清醒和沉睡的呼吸声他了然于心。不要说楚向晚,就是他自己,这样离别的夜晚,又如何能睡着呢? “睿王,今晚抓到的那个人他......”楚向晚还是问了出来,“皇贵妃”三个字搅得她的心七上八下。 “是皇上身边的暗卫首领。”皇甫敬垚低声回道。 “我以前的身份究竟是什么?赫连城曾经说过我一直在皇上的身边做宫女,想来也是谎言了。”楚向晚心想,难道自己竟然是皇上的妃子而不是宫女? “晚儿,我并不想从自己的嘴里告诉你你以前的身份,如果你真的想知道,明日上路以后你可以问宁彦辰。好了,夜深了,快休息吧。”皇甫敬垚不欲多说,这是他曾经最痛的地方,他不希望楚向晚在没有恢复记忆的时候又背上这样重的负担。 楚向晚也不再说话了。她看得出来,皇甫敬垚对她以前的身份很是抗拒,她不是傻瓜,即使不问宁彦辰她也能从这些零零碎碎的事情里拼凑出一些过往。如果她以前真的是皇贵妃,却又和皇甫敬垚相爱,他能想象到其中有多少的辛酸苦楚,可是她不能了解的是,这背后还有更多的人和事牵扯在其中让他们的情路倍加坎坷。 卞祎离开以后。本来是要立刻赶回京城向皇甫敬文复命的,却不想骑马才离开大周军营不过二十里地,就有人在半路拦截了他。其实也不是刻意拦截,只是因为对方一直注意着大周军营的动静,所以才注意到了卞祎。 “你是谁?”卞祎今晚确实不走运,才败在宁彦辰的手上又被赫连城擒住。 卞祎从未见过赫连城,自然不知道他是谁,赫连城却知道卞祎的身份,他安插在京城的密探不是白干的,若是连皇帝身边的第一暗卫都不知道是何人。他这个匈奴大汉也当不到现在。赫连城笑着说:“想与你主子合作之人。” “阁下想跟我的主子合作?这口气未免太大。”卞祎抬眼打量赫连城,这人一看就是匈奴的,而且似乎身份还不简单,只是他似乎知道不少,自己却一无所知。 “卞统领,今晚收获不小吧?你主子急于知道的两件事情,今晚你应该都有了答案。”赫连城笑着问道。 “阁下若是要与我主子合作,不如直接说明,我也好回去复命。”卞祎不想兜圈子,这匈奴人胆敢直接和皇上谈合作。他要谨慎行事。 “兵符、皇贵妃,你们皇帝最重要的两样东西都已经在皇甫敬垚的手上了吧。皇贵妃我更不用多说了,你们皇帝找寻多年,若是知道她在皇甫敬垚的身边。想必会立刻下旨抄家革爵,将皇甫敬垚打入天牢。可是兵符既然已经在皇甫敬垚的手上,你想他下一步要干什么?” 卞祎瞪大眼睛:“阁下所知甚多,不过我却不明白这与你何干?” “没了兵符,你们的皇帝还能调动兵马吗?别说抢回楚向晚,就是他自己的龙椅也是岌岌可危了。但是。如果他与我匈奴合作,我匈奴就可以派兵帮他对付皇甫敬垚的军队,到时候拿回兵符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情。至于你说的与我何干,我可以告诉你,我匈奴只想和大周和平共处,皇甫敬垚在边关一日,我们匈奴人都不会有好日子过,这也是我想和你们皇帝谈的条件,事成之后,匈奴和大周休战十年,开通互市,让边关老百姓都有好日子过。”赫连城没提楚向晚的事情,因为他真正的打算并非说的这样简单。 卞祎听完赫连城的话思虑半晌,他直接问道:“阁下到底是什么人,匈奴的事情是你能做主的吗?据我所知,匈奴敢这样说话的人只有一个,莫非你就是——” “正是本汗。”赫连城说这话的时候霸气一览无余。 其实从卞祎一开始看见他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他的身份绝不简单,却没有想到真的是赫连城,不过他转而疑惑问道:“赫连大汗,请问你为何会在此地出现?”这里还是大周境内,离皇甫敬垚的军营也不远,赫连城如何会在半夜滞留于此? “皇甫敬垚也拿走了一件本汗最重要的东西,本汗和他不共戴天,所以才会在这里等着卞统领,希望和你们的皇帝合作。”卞祎不知道,赫连城被夺走的东西正是皇上被夺走的,可惜楚向晚不是东西,永远不会成为任何人的战利品。 “赫连大汗,此事我会尽快告知皇上,不过依我看,睿王起兵在即,您是否有办法能够拖延他起兵的时间?”卞祎并不能肯定皇上是否会和赫连城合作,只是不管结果如果,卞祎现在想的是利用赫连城拖延住皇甫敬垚大军的脚步,好让皇上有准备的时间。 赫连城笑了,这卞祎的确不是什么善与之辈,居然想借他之手先行缓兵之计,他的匈奴大军可不是用来给他们打前锋的。 赫连城答道:“卞统领这算盘未免打得太精了,本汗不过是为了让匈奴百姓能多过几天舒服日子才会想与你们皇帝合作,我们草原儿女向来洒脱,即使我袖手旁观不与你们皇帝合作,也不怕日后皇甫敬垚篡位成功回再来攻打我们。到底怎么样,卞统领还是尽早传信给你们皇帝请他定夺为好。” “好,既如此,我即刻回京。”卞祎不再多做停留,再次上马奔驰而去。 赫连城望着卞祎远去的身影,嘴角得意地弯起,楚向晚只能是他的,皇甫敬垚想要江山和美人,他不会让他如愿以偿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四章 欣喜若狂 第二日一早,楚向晚起身,简单收拾行囊,便出了帐子。皇甫敬垚在和宁彦辰低语说着什么,潇儿一见到楚向晚就迎上来握住楚向晚的手说:“姐姐,就等着你了,我们可以上路了。” “彦辰,我就把晚儿交给你了。”即使是宁彦辰一路保护,皇甫敬垚依旧不能全然放心,可是再多说也是无用,他只有在最短的时间里进京才是唯一的解决办法。 “敬垚,你放心,我会拿我的性命保护她。”宁彦辰做出了承诺,他和皇甫敬垚是莫逆之交,必然会完成他的嘱托。 皇甫敬垚点点头,他走到楚向晚的身边叮嘱道:“一路上照顾好自己。” 楚向晚点点头,却也说不出更多的话来。相顾无言,往日的情意却似乎已经在慢慢回暖。 潇儿不喜欢这样凄凄惨惨的场景,她一歪头笑着对皇甫敬垚说道:“睿王不用担心,我会替你照顾好向晚姐姐的。” “潇儿这插科打诨的性格倒是和你师兄如出一辙。”楚向晚也调侃起来,倒是让一旁的宁彦辰突然一本正经,不知如何言笑了,他这个样子惹得皇甫敬垚和潇儿都扬起了嘴角,离愁也被冲淡不少。 皇甫敬垚轻抚了一下楚向晚的肩,轻声说道:“京城再见。” “你万事小心。”楚向晚随着潇儿一起上马了。 三个人三匹马,渐渐淡出皇甫敬垚的视线,他叹息一声,该做好最后的准备了。 宁彦辰带着楚向晚和潇儿上路,刚刚离开的第三天,赫连城便得到了消息。 “什么?他们已经不在大周军营了?”赫连城没想到楚向晚他们居然先行离开了。 “他们去了哪儿?”赫连城问着底下跪着的鲁达。 “回大汗,嫣主子和潇儿姑娘还有那个白衣男子一起离开,我们的人不敢跟得紧,只知道他们是往南边走。” 赫连城捏着手中的茶杯,思忖着:嫣儿应该是跟着宁彦辰先回京城了。恐怕一是因为皇甫敬垚即将起兵所以要先安顿好楚向晚的落脚之地,二是因为宁彦辰和潇儿他们可以帮助楚向晚医治失忆之症。 “安布司,带上人跟本汗去一趟京城。”赫连城起身,已经有人一路跟着宁彦辰。他现在快马赶去半路就能追上楚向晚,就算追不上,锦儿曾经给过他关于宁彦辰的扇形图形,想来只要靠着这个图形也能摸索到楚向晚的行踪。再有一层,皇甫敬文也许得到卞祎的消息会犹豫不决。他不如直接上门,与皇甫敬文好好地谈这笔生意。 “皇上,卞祎有信来。”马珲轻手轻脚地走进玉棠宫,皇甫敬文刚用过五石散,此刻正躺在长塌上,付青芜去沐浴更衣准备就寝了,马珲看着皇甫敬文拿信的手,很是担心,这双手已经渐渐苍白枯瘦,全是拜丽妃和她的五石散所赐。 皇甫敬文起身。他打开信,手却突然抖了起来,信纸就从他的手上掉下,飘飘荡荡地落在了地上。 “皇上。”马珲捡起信纸,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难道是因为兵符真的在睿王的手上而他欲行不轨之事,所以皇上才会变成现在这样。可似乎又不是,皇上的眼睛里有愤怒,却还有惊喜,这到底是怎么了。 “跟朕去书房。”皇甫敬文披衣。带着马珲急匆匆地离开了。 “皇上要去哪儿?”付青芜进来的时候恰巧和皇甫敬文迎面撞上,她奇怪地问道。 “朕有些事情要去处理,你自己歇息吧。”皇甫敬文说完便离开了。 付青芜有些疑惑,这么晚了。皇上还有什么事情要去处理,看他的神情,似乎不是小事,于是她转头对身边的忍冬说:“你近日和御书房的小顺子多走动走动,看看皇上在做些什么。”女人的直觉很准,尤其是对自己爱的人。更是如此。 皇甫敬文此刻因为五石散的关系,思绪还不清楚,只是卞祎的信中有三件事情他已经明了:一、兵符已经在皇甫敬垚的手中。二、楚向晚找到了,就在皇甫敬垚的身边。三、赫连城要跟他联手对付皇甫敬垚。 马珲看皇上将手中的信看了又看,又在御书房里来回走动,于是他低声问道:“皇上,卞统领信上......” 皇甫敬文停下来了,他把手中的信给了马珲,马珲一低头接过去,半晌他突然抬头:“皇上,皇贵妃找到了!” 马珲捡了最重要的说,皇上变成这样焦躁又欣喜的样子,绝不是因为兵符的事情,那本已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否则皇上也不会在卞祎一离开就开始调动京城兵马。皇天不负有心人,皇贵妃果然还没有死,皇上本已落空的希望现在又出现了,他安能不高兴? “朕找了这么多年,等了这么多年,向晚果真还在这世上,哈哈哈,朕太高兴了!”皇甫敬文的声音里都能让人听出他的情绪,只是,马珲在想,睿王如何敢藏匿皇贵妃,当年他们二人的事情虽没有挑破,可是皇上忌惮他们之间的感情,屡屡找机会要除掉睿王,看形势睿王是必反无疑了。可是皇贵妃如何会肯,以自己数年与皇贵妃相处的认识,她不是把礼教踩在脚下的人,可是这其中的原因,他却想不通。 马珲说道:“皇上,可是皇贵妃现在在大周军营之内,睿王他恐怕不会让皇贵妃回来。” 皇甫敬文的脸色沉下来了,他一拍桌子说道:“一定是皇甫敬垚强留向晚,向晚是朕名正言顺的皇贵妃,宫里还有她的亲生孩儿在等着她,她如何会心甘情愿和皇甫敬垚在一起,她一定是被迫的。” 马珲如实说道:“皇上现在打算怎么办?这件事太过复杂,除了皇贵妃的事情,还有兵符和赫连城的事情,人和事纠缠在一起,皇上要慎重抉择才是。”马珲怕皇上因为找到皇贵妃而高兴得忘乎所以,其实,另外两件事才更加要命,尤其是兵符的事情,若是解决不了,想带回皇贵妃恐怕不是那么容易。(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五章 晴空霹雳 皇甫敬文因为马珲的话,思绪逐渐清晰,是啊,皇甫敬垚敢明目张胆地把向晚留在军中,必然是得到了兵符,想要起兵造反。向晚是自己的,皇位也是自己的,不能让皇甫敬垚得逞!卞祎已经被皇甫敬垚发现,那他和皇甫敬垚之间的那层窗户纸就算真的捅破了。想拿回兵符恐怕已是不可能的了,所以,当务之急是信上的第三件事是否应允。赫连城当年行刺的事情皇甫敬文还是历历在目,如果不是那次行刺,他也不会知道向晚和皇甫敬垚之间的那段感情,所以他的心里对赫连城总是忌讳。况且匈奴和大周数年对峙,与赫连城合作是否会引狼入室,到时候虽平定了皇甫敬垚的叛乱,却也让匈奴军队踏足大周的国土,这赫连城在匈奴的所作所为这些年他也知道不少,绝不是任他差遣之人。 该怎么办,皇甫敬文也是陷入两难,自己现在手上只有御林军和京畿守备营的八万兵力,剩下的就只有江王和旻王自己的府兵,加起来也只有两万人,且还不知道他们二人是否已经被皇甫敬垚收服,即使他们效忠自己,也不过十万兵力,皇甫敬垚手上有二十万大军,那些兵将又是长期作战的精锐之师,自己这里恐怕抵抗不了多久。若是与赫连城合作,想必能够平定皇甫敬垚的叛乱,只是他总觉得,事情绝不是这么简单就可以结束的。 马珲见皇上长久地不说话,只是皱着眉头敛目沉思,他恐怕皇上已经被赫连城提出的条件动心了。于是他试着问道:“皇上是准备答应赫连城的条件了?” 皇甫敬文抬头,他看着马珲说道:“你觉得朕应该如何做?” “奴才不敢,”马珲低头说道,“只是皇上恕罪,这赫连城狼子野心,数年前还刺杀过您,若是真的与他合作,恐怕到时候边关不宁。大周不宁啊。” 皇甫敬文说:“当年刺杀之事,其实他针对的是皇甫敬垚,至于你所说的请神容易送神难,那是以后的事。朕也顾不了这么多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抗衡皇甫敬垚的大军,带回向晚。” 马珲不敢再说,只是低头称是,他知道。再大的事情也抵不过皇贵妃在皇上心中的分量,况且皇上说的也没错,匈奴的事是以后的事,眼下先解决睿王的事情才最急迫,皇上与赫连城合作是势在必行的了。 “马珲。”皇甫敬文又吩咐道。 “奴才在。” “皇贵妃的事情你记住要守口如瓶,朕不希望太后提前知道这件事。”皇甫敬文知道宫里有不少人不愿意楚向晚还活着,首当其冲的便是太后。只是,他还忽略了一个人,就是那个自称与向晚姐妹情深的丽妃。 “奴才明白。”马珲点头。 有小太监进来禀报:“皇上,丽妃娘娘求见。” 付青芜待在玉棠宫里辗转反侧。皇上今晚实在反常,从未有服食过五石散还要处理政务的情况,所以,她起身梳妆,带着忍冬来了御书房。 “臣妾参见皇上。”付青芜福身请安。 “丽妃,朕不是让你自己歇息吗,怎么你又过来了?”皇甫敬文一抬手示意付青芜起身。 “皇上处理政事辛苦,臣妾又怎能自己贪图安逸,所以臣妾特意吩咐小厨房准备了枣仁龙眼粥,皇上进一些吧。” 皇甫敬文今晚的心情确实很好。于是他点头说道:“正好,朕也有些饿了,拿过来吧。” 付青芜上前,将粥盛了放在小碗中捧至皇甫敬文的面前。她试探着问道:“皇上今晚似乎很是高兴?有什么喜事,说出来臣妾也好一同乐一乐。” 马珲却突然说道:“娘娘对皇上真是事事关心,这粥一看就是花了功夫的。”其实他是想给皇上打个岔,免得皇上提及皇贵妃的事情。 付青芜看了马珲一眼说道:“马公公好眼力,不过本宫正在和皇上说话。” “请娘娘恕罪。”马珲低头。 “好了,马珲也是说你的好话。他跟在朕身边久了,你就不要怪罪了。” “皇上说笑了,马公公自小照顾皇上,臣妾还有许多要向他请教的呢。”付青芜转而笑着说道。 “奴才不敢,娘娘折杀奴才了。”马珲敛眉低首。 付青芜仍旧端着那粥碗问道:“皇上还没告诉臣妾到底有什么高兴事呢?” “丽妃,你知道了也一定欢喜,”皇甫敬文笑了,“向晚有下落了!” 手不自觉地抖了起来,那粥洒在了自己的手上,付青芜被烫的回了神,她低声说道:“皇上恕罪。” “怎么了,知道向晚找到了,你不高兴?” 付青芜低头擦了洒在手上的粥说道,眼睛里蓄起泪水,她抬头看着皇甫敬文声音哽咽道:“皇上找到姐姐了!臣妾实在太高兴了,想到姐姐一定吃了很多苦,所以臣妾才会失态。”付青芜紧紧握着自己的双手,连指节上的血色都不均匀了,红红白白的,楚向晚居然还没死,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这么些年好不容易独宠后宫,一定不能让她回来!可是无论心里有多恨,付青芜却只能装得再欣喜不过的样子。 “朕就知道你会高兴的,你与向晚姐妹情深,肯定和朕一样盼着她的归来。待她回来,你就把楷儿交回给她抚养,她一定十分高兴。”皇甫敬文似乎已经安排好了楚向晚回来的一切,这让付青芜的心头几乎要滴血,皇上的心里永远只有一个楚向晚,可是她付青芜绝不会为她人做嫁衣。 “只是此事还须保密,你记住不要声张。”皇甫敬文最后嘱咐道。 “臣妾明白。”付青芜心里已经在谋划阻止楚向晚回宫的办法了。 马珲担忧地看了一眼付青芜,皇上这次真的看走眼了,皇贵妃一回来,丽妃还有什么恩宠荣华?后宫女人争的不就是那么一点宠爱吗?而且二皇子聪明伶俐之相日显,谁都知道皇上中意这个皇子做日后的太子,丽妃没了皇宠又没了孩子,如何会心甘情愿?(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六章 事发 第二日,皇甫敬文便传信给卞祎,让他通知赫连城,自己同意合作。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皇甫敬文还想见赫连城一面,商量双方的具体兵力布置。只不过皇甫敬文想不到的是,卞祎还未联系赫连城,赫连城已经向着京城的方向来了。不过,这是后话了。 自从拿到了卞祎的信,又决定和赫连城合作,皇甫敬文就开始每天的筹划部署。如何与赫连城合作,找哪几个大臣商谈此事,此事能透露多少给那些大臣,江王和旻王那里如何调兵,还有如何瞒住宫里众人,这些都是问题,许久没有这样处理政事了,皇甫敬文感觉很疲惫,人也越来越消瘦。 马珲想劝皇甫敬文停止服食五石散,可惜皇甫敬文已经上瘾,况且现在需要更充足的精力来处理繁杂的事情,所以,皇甫敬文并未听进马珲的话,不仅没有停止服食五石散,反而有些变本加厉的意思,这让马珲十分担忧。五石散让人短时间神志不清,丽妃与皇上一起,便能掌握所有事情。马珲已经在思忖,皇上决不能再这样下去,否则身体一定会被掏空,既然劝谏无效,他是否应该换个方式阻止皇上再服五石散。 “李嬷嬷,奴婢有事禀报。” 李嬷嬷正在厨房中为太后准备晚上,却突然有一人走到她身后说话。李嬷嬷望望四周低声道:“你跟我来。” 到了慈和宫后花园一处僻静地,李嬷嬷对来人说:“英儿,怎么这个时间过来了,是不是玉棠宫发现了什么?” “回嬷嬷,丽妃娘娘去了敏训殿陪皇上用膳,晚上还要侍寝,我便来了。”英儿是玉棠宫的粗使丫头,自上次御书房见到皇上咳血,李嬷嬷便奉命监视玉棠宫,这英儿就是李嬷嬷找的眼线。英儿继续说道:“今晚轮到我值扫。我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在丽妃娘娘寝殿妆台的盒子里发现了这个。”英儿将一个白色纸包交给了李嬷嬷。 李嬷嬷打开纸包大惊失色,她立刻将纸包裹好塞进袖子里,继而对英儿说道:“你回去吧。不要让人发现你出来过。” 英儿点点头便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李嬷嬷不敢耽搁,立刻带着这东西去了太后处。 太后已经开始用晚膳,李嬷嬷进门走到太后身边站着,没有立即禀报。太后却抬头问道:“你去哪了?” “太后......”李嬷嬷欲言又止,这话一说,恐怕太后这晚饭是吃不好了。 “有什么话就说。”太后脸色沉了沉,这李嬷嬷今天是怎么回事,吞吞吐吐的。 “是。玉棠宫的人晚上来找奴婢,给了奴婢这样东西。”李嬷嬷不敢再拖,把袖中的白纸包递给了太后。 “这是什么?”太后一边拆一边问,却在打开以后顺手砸了桌上的碗。 “太后息怒,小心伤了自己。”李嬷嬷和一屋子的奴才都跪下了,大气也不敢出。 “丽妃这个贱人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私藏宫中禁物五石散,看来,皇上上回咳血一定和这五石散有关。她居然为了邀宠引诱皇上服食五石散,哀家绝不会饶过她。李嬷嬷,你现在就带人去玉棠宫好好地搜,丽妃侍寝回玉棠宫以后,你带人去把她押来慈和宫。”太后年轻时刚进宫的时候,就有宫中妃嫔以此诱惑先帝,被当时的太皇太后以三尺白绫绞杀,没想到现在又有丽妃效法。这东西对人损伤甚大。长期服用会使人上瘾,最重要的是让人神思涣散,最后不是死就是疯。一国之君坐拥江山,需要的是清醒的头脑和强健的身体。若是沉迷药石,这江山如何能坐得下去。况且皇上是太后的亲生儿子,这皇位如何得来只有太后知道,难道没有败在皇甫敬垚那个贱种的手上却要败在丽妃这个女人的手上,太后绝不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奴婢知道了,太后还是再用些吃食吧。”李嬷嬷使眼色让人把地上的瓷碗碎片清理干净。起身准备重新布菜。 太后摆摆手:“不用了,哀家现在哪里还吃得下。” 其实,付青芜向来谨慎,怎么会把五石散这种禁药放在妆台的盒子里让英儿发现,再说了,英儿不是第一天在玉棠宫侍候,怎么会现在才发现?这一切不过是马珲一早设好的局。玉棠宫有谁帮马珲其实并不难猜,锦儿和紫章一早随二皇子搬来了玉棠宫,锦儿去年已经离世,只剩紫章一人在这宫里照料二皇子,她虽不知道五石散的事情,但却知道皇上一来丽妃这里便有些精神亢奋。马珲找到紫章告诉她缘由的时候也把她吓了一跳,所以,为了皇上好,紫章是一定会帮马珲的,今夜,就是她悄悄将马珲给她的五石散放在了那个英儿容易发现的地方。 敏训殿依旧是老规矩,除皇后外任何妃嫔侍寝,必须在子时以后回到自己的寝宫,不得留宿与敏训殿。皇甫敬文的后宫,也就只有楚向晚破过例。皇甫敬文今晚又服了五石散,付青芜眼看时间差不多快到子时了,于是便趴在皇甫敬文的胸口说道:“皇上,玉棠宫没有您连吸口气都是冰凉的,臣妾今晚是否可以留宿敏训殿,皇上身上有天子之气,臣妾才能睡得安心。”这话说的暧昧,不仅如此,付青芜还向皇甫敬文又贴得近了些。 皇甫敬文却直起身将付青芜的身体不经意地让开,他说:“宫规不可违,丽妃,你向来懂事,不要让朕为难,回去吧。”语气倒还平缓,只是话的分量已经很明显,皇甫敬文的意思是,如果丽妃违反宫规,自己也是不能偏私的。 丽妃的脸色有一瞬很是尴尬,那尴尬里还夹杂着愤恨,是的,皇上嘴里说着“宫规”,可是,楚向晚曾经不止一次地留宿敏训殿到天亮,甚至还直接住在敏训殿养病,这又遵守的是哪门子宫规?皇上即使再宠爱自己,那也是和对楚向晚不一样的,甚至,他对自己的宠爱本身就是因为楚向晚。一想到楚向晚回来以后,自己又会变成那个无人理会、任谁都可以踩一脚的尘埃,付青芜就恨得整个人如同置身热炭之上,可是她必须装下去,今晚是她过于急躁了,于是她起身穿好衣服,便向皇甫敬文福身告退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七章 贴加官 走在回玉棠宫的路上,付青芜脸色很是难看,忍冬跟在轿撵旁低声说道:“皇上这是心疼娘娘,不想让娘娘被人抓住话柄。” 付青芜本来是一言不发的抚着额头,听到忍冬的话她放下手冷冷地笑道:“心疼?这后宫最重要的是什么?不就是皇上的宠爱吗?本宫和云妃、慧妃都是同等宫阶,且资历比她们还晚上许多,为什么宫里其他妃嫔依附本宫而不是她们呢?” 忍冬沉吟了,付青芜继续说道:“宫里人最会看风向,正是因为皇上给了本宫宠爱,所以本宫才能在后宫一枝独秀。” “这正正说明了娘娘在皇上心中的分量。”忍冬接话说道。 付青芜的脸上却不辨明暗:“当初皇上初承大位之时,朝局不稳,本应该和太后母子同心,却还不是为了那个女人屡屡破坏宫规与太后争执。皇上若是真的心疼本宫,即使有什么话柄也会让闲话之人闭嘴,说到底,皇上对本宫不过是爱屋及乌,这正主眼看着就要回来了,本宫这个影子也就不再有意义了。” “娘娘不要灰心,那个女人回不回得来、什么时候回来还是未知之数,而且那个女人在外流落这么多年,恐怕早已是不洁之身,皇上到时候见了说不定嫌弃还来不及。”其实忍冬这话也没有说错,楚向晚这些年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宫中无人知道,即使她再貌若天仙皇家也不会要一个不清不楚的女人。 付青芜却突然笑了:“你说的不错,本宫不会让她顺利回宫,更不会把到手的东西再统统还回去,楚向晚,本宫不会让你如愿。” 付青芜的笑声回荡在这样空旷的宫墙之内,让人觉得阴森恐怖,可是她却丝毫不觉,只静静地盘算着到底该如何才能得到楚向晚的行踪,在路上解决掉这个女人。 到了玉棠宫的门口。付青芜还未下轿就见到李嬷嬷带人走了上来。这时间,李嬷嬷出现在这里实在不寻常,付青芜心里觉得不妙,于是她镇定心神问道:“李嬷嬷。深夜来此所为何事?” 李嬷嬷脸上似笑非笑,她低沉着声音说:“娘娘不用下轿了,太后让您即刻去慈和宫。”说完李嬷嬷直接指挥轿夫说道,“起轿。” 忍冬有些着急,刚想说话就看见了丽妃的脸色。那是丽妃示意她不要妄动,李嬷嬷有备而来,不去慈和宫就是抗旨,到时候立刻就可以治她主子的罪。 轿夫们也不敢怠慢,一路抬着轿撵就去了慈和宫的门口,坐在轿子上付青芜被颠得有些头晕,轿子一停她就倚在一边揉着太阳穴,李嬷嬷见此情形口气不善:“娘娘,不要再磨蹭时间了,太后万金之躯为了后宫的事情到此时都没有歇息。您的身体似乎比太后还要娇贵!” 付青芜突然抬眼直望着李嬷嬷说道:“太后既然是万金之躯,李嬷嬷就该好好照顾着,天大的事情也不能让太后的贵体有损,李嬷嬷,若是太后有什么,可就是你们这些奴才的不是了!再说了,李嬷嬷可是宫里的老人了,遇事怎么还是这样急躁。” “你!”李嬷嬷的脸色有些发白,丽妃虽然这些年在后宫打压妃嫔、手段狠厉,可是在太后的面前每每都是一副谦恭的样子。这样突然发难严词责备的丽妃,倒是一下子镇住了李嬷嬷,让她不敢再多说。丽妃再怎么样也是主子,太后还没有定罪。李嬷嬷也不敢造次。 丽妃再不看李嬷嬷,起身下了轿撵,搭着忍冬的手进了慈和宫的大门。 进了正殿,太后穿戴整齐地坐在正中,身边还站着云妃和慧妃,云妃的脸上有些得意。慧妃的脸色却瞧不出什么异常。付青芜快走几步到太后跟前盈盈拜倒:“臣妾参见太后,深夜召臣妾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丽妃,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以宫中禁药邀宠,你该当何罪?”太后重重地一拍桌子质问道。 丽妃变了脸色,怎么会这样,太后如何会知道五石散的事情?不对,是否是太后故意试探?自己不能先乱了阵脚。脑中在想着应对之法,脸上还一直掩饰神色,付青芜再拜倒,一脸无辜地说道:“太后明察,臣妾不知太后所指为何?” “到了此刻你还如此镇定,丽妃,哀家不得不说,你确实是让哀家刮目相看那。”太后冷笑着。 “臣妾惶恐,请太后明示。” “李嬷嬷,你给她看看。” “是。”李嬷嬷从桌边拿起了白纸包装着的五石散,放在了付青芜的面前。 “这是.......”付青芜心惊,果然是五石散,可是她装得似乎不认识此为何物。 “这是五石散。你还想狡辩?这是太后让李嬷嬷带人在你宫里搜出来的,这样的脏东西你居然敢给皇上用以致皇上龙体损伤,真是贱人!”方晓舟已经等不及了,她看不得付青芜那副一脸无辜的样子,于是抢在李嬷嬷之前,厉声骂道。可是方晓寒依旧不说话,皇上难道不知道这是五石散,既然皇上愿意用,恐怕想治付青芜的罪不是那么容易。 “丽妃,哀家再问你一遍,你可知罪?”太后的语气里全是寒冰,任何人想要伤害她儿子的性命,她都不会放过。 付青芜却低着头没有说话。 太后继续说道:“好,看来你是承认了,你私藏五石散在先,蛊惑皇上服食禁药损伤龙体在后,按宫规只有一个字——死。传哀家的旨意,贴加官。”太后已经动了杀机,付青芜的所作所为以太后的性情,恨不得让她死上一百次,单看皇上那天咯血的程度就知道,皇上服食五石散绝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贴加官,这死法可不体面,行刑的时候人也痛苦非常。将桑皮纸盖在人脸上,司刑人嘴里含着一口烧刀子,使劲一喷,噀出一阵细雾,桑皮纸受潮发软,立即贴服在人脸上,司刑人紧接着又盖第二张,如法炮制,犯人先还手足挣扎,用到第五张,人便再也不动了。司刑人将五张桑皮纸揭起,凹凸分明,犹如戏台上“跳加官”的面具,这就是“贴加官”这个名称的由来。 “你们还看什么?还不把她拖下去!”云妃对着身边的奴才指挥道。 几个奴才面面相觑,有些不敢上前,不过他们再看太后的脸色,知道不能耽搁,便纷纷上前准备架起付青芜。(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八章 有罪不罚,有功不赏 在慈和宫的奴才们碰到付青芜的一刹那,付青芜终于抬起了头,她抬眼看着身边的那几个奴才说道:“你们谁敢碰本宫!”一时间,几个奴才被吓得垂着手,站在一旁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慧妃见此喝道:“丽妃,你好大的胆子,他们是奉太后的旨意行事,你犯下滔天大罪,还敢不就死?!” 付青芜没有看方晓舟,而是望着太后说道:“臣妾有话和太后单独说。” 太后不语,但是看付青芜的脸上丝毫没有畏惧之色,想来刚刚她一直低着头并不是自知大祸临头无言以对,而是胸有成竹思虑应对之策,所以,她现在才会有此要求,想必接下来她要说的一定是可以救她性命的要事。于是太后敛容问道:“丽妃,如果哀家屏退了左右却听不见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你的下场只会更惨。” 付青芜却悠悠地笑了:“太后,臣妾要说的一定是您想知道的。” 太后对李嬷嬷使了一个眼色,李嬷嬷便带着人下去了。云妃和慧妃也跟着往外走,却在即将踏出门的时候听见太后的声音:“云妃,你留下来。”方晓寒停住了脚步,又走回太后身边,方晓舟望了一眼太后,却见太后没有任何要留她的意思,于是憋着气脸色难看地离开。 “你现在可以说了。”太后冷冷地看着付青芜。 “太后,臣妾固然不得您喜欢,可是若说这后宫你最恨的是谁,恐怕臣妾不说,大家也心知肚明。”付青芜不紧不慢地说着。 “好好的,提那个贱人做什么?”太后脸色不好,不过付青芜说的不错,这后宫她最憎恶的从来只有一人,哪怕那人已经消失数年,可是一提起她。还是让太后如鲠在喉。 “太后息怒,臣妾之所以提起她,是因为臣妾要说的事情正正是关于她的。” 这一句,不仅是太后的脸色更难看了。连方晓寒都惊讶不已。楚向晚已经消失近十年,本以为早已不在人世的人,突然说有关于她的消息,这消息必然轰动。太后的护甲笃笃地敲着桌面,她的语气有些着急:“丽妃。哀家的耐心有限,你不要再兜圈子。” “是。皇上前几日告诉臣妾,皇贵妃姐姐已经有下落了。”付青芜说完就觑着太后的脸色。 “什么?那个贱人在哪?”太后的手紧紧地握住了桌角。 “姐姐她——在大周军营之中。”付青芜缓缓道来。 “你再说一遍!”这回说话的不是太后,却是云妃。太后和付青芜齐齐看向慧妃,她向来内敛冷情,怎么此刻反应如此之大? 意识到自己失态,方晓寒低头平缓了声音说道:“臣妾没想到时隔多年,楚向晚居然还和睿王纠缠不清,所以才会吃惊。”方晓舟心头如有刀割,楚向晚居然是和皇甫敬垚在一起。他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又在一起多久了,这些问题就好像猫儿挠心一样,让方晓寒的心七上八下。 太后怒道:“这个贱人当年就和皇甫敬垚暗通款曲,若不是皇上护着,哀家一早就要了她的命。没想到,她不仅没死,还明目张胆地和皇甫敬垚一起,哀家绝不会轻饶。” “皇上的意思是要把皇贵妃姐姐尽快接回宫来,太后要及早打算才好。”付青芜见太后沉吟不语。于是继续说道,“太后,臣妾是否可以功过相抵了。” 太后顿了顿说道:“哼,你的这个消息确实叫哀家满意。不过,你以五石散毒害龙体,哀家不过放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从今日起降为美人,搬离玉棠宫。” “太后容禀。并非臣妾蓄意以禁药搏宠,而是皇上他思念皇贵妃日深,臣妾不过是经手人而已。”言下之意,付青芜从别处拿到这五石散是皇上授意的。 “又是因为那个贱人!皇上,他怎么如此不知自爱?”太后痛心疾首,付青芜的话更加坚定了太后不让楚向晚回宫的想法。 “太后,臣妾愿意助太后一臂之力,时时禀报楚向晚的行踪。”付青芜俯身拜倒,语气谦卑。 “你别以为哀家不知道,阻止那个贱人回宫正中你的下怀,她一旦回来,你这个‘好妹妹’还有立足之地吗?”太后不是傻瓜,付青芜想借她的手除掉楚向晚,她不是看不出来。 “太后慧眼对宫中事洞若观火,臣妾的这点心思无所遁形,不过试问宫中有哪个姐妹希望她回来,又过回以前那种六宫粉黛无颜色的日子?”付青芜直言不讳,此时再扭捏作态已经没有必要。 “好,既然如此,哀家就让你功过相抵,不过你记住,你宫内的五石散已经全部被哀家销毁,若是再让哀家发现你给皇上服食五石散,就不止是你一人获罪,而是诛你全族。”太后语气阴冷狠厉,让付青芜浑身一震,她低头称是,便离开了慈和宫。 出了慈和宫的宫门,付青芜的身上出了一身的冷汗,这么多年了,这是她第一次与太后正面交锋,幸好他们有共同的目的,不然五石散这一关是如何也过不了的。太后手段狠毒,她需得小心应付,可五石散即使她愿意就此停手,皇上也不会允准,所以,这五石散她还得备着,只是这事情来得蹊跷,太后怎么会发现五石散的事情,是谁透露出去的,玉棠宫看来有太后的眼线,她回去必须好好查查。可是付青芜不知道的是,要查出英儿这个眼线不难,只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整件事的始作俑者是马珲,可惜马珲也失算了,楚向晚的事情却因此被太后知悉,引来无数风波。 “云妃。”太后突然喊了一声。 “臣妾在。”方晓寒此时心里还在想着楚向晚和皇甫敬垚的事情,一团乱麻。 “这件事你怎么看?” “楚向晚留不得。”方晓寒说这话的语气寒如冰霜,她继续道,“当年楚向晚不明不白地失踪于宫中,宫里好不容易才清净了,虽然这些年丽妃逐渐嚣张跋扈起来,可是在太后面前她始终不敢太过造次,楚向晚却不同,她对皇上的影响......” 方晓寒点出了最重要的一点,楚向晚对皇甫敬文的影响早已超越太后,如果她回来,不仅是六宫粉黛无颜色,连太后也会大权旁落,这是太后绝对不能容忍的。 “明日让你父亲进宫,哀家有事交代他去办。”太后听起身子,只说了这么一句,她要赶在皇上之前解决楚向晚。(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九章 投宿 “微臣参见皇上。”卞祎终于回到了京城,他直奔皇宫向皇甫敬文复命。 “起来吧。”皇甫敬文抬手问道,“向晚怎么样了?” “回皇上,皇贵妃除了看上去有些虚弱其他一如往昔,只是她似乎有些奇怪,臣唤她的时候她一脸茫然。”卞祎一直对当时楚向晚的反应感到蹊跷,就算皇贵妃不认识自己,可是不可能连她自己的身份都不记得了。 “向晚难道是出了什么事?”皇甫敬文皱眉。 “臣也不清楚,当时睿王让人把皇贵妃带进了内帐,打断了臣。” “嘭!”手上的茶杯一个没抓稳就翻了,桌上到处是洒出的茶水。皇甫敬文提高了声音:“你是说向晚住在皇甫敬垚的帐子里?” “微臣不好说。”卞祎是个谨慎的人,他只说自己看到的。 “皇甫敬垚,他该死!朕当年留他性命将他放逐边关,他居然敢绑架皇嫂,还同居一室。”下面的话皇甫敬文不愿想也不愿说了,向晚,她不会真的和皇甫敬垚已经——所以才这么多年不回京城? “皇上,卞统领也说了,皇贵妃似乎有些异样,也许正是如此才被睿王蒙蔽。” 马珲安慰道。 皇甫敬文缓了缓神色说道:“朕要尽快接回向晚。” “皇上,赫连城那里微臣已经传信给他,他也回复了微臣,说愿意与皇上见面详谈合作事宜。”卞祎转了话题。 “好,在哪里见面,何时见面?”皇甫敬文此时更下定决心要和赫连城合作。 “他说,皇上就在京城等他即可。”卞祎说这话的时候有些迟疑。 “哼,这个赫连城倒很笃定,知道朕现在最大的敌人是皇甫敬垚,所以他才敢明目张胆地来京城见朕。也好,朕以逸待劳,就等他上门。”皇甫敬文不知道,赫连城来这里的另一个目的就是带走他心心念念的楚向晚。 “只是皇上。微臣担心赫连城不是真心与您合作。”卞祎想想还是谏言道,他总觉得皇上与赫连城合作有些冒险。 “朕知道你们的顾虑,只是他与朕合作想来也不过就是要一些粮食财物,这些只要拿下皇甫敬垚朕都可以满足他。”皇甫敬文并不了解赫连城真正想要的是什么。草原雄鹰又怎会被珠宝粮食打动?能与皇甫敬垚抗衡的人,绝不只是一个简单的角色。 卞祎又说道:“以微臣之见,皇上不如让他在北方攻击睿王的军队,至于南下是万万不能的。” “你此言正和朕意,谈判当日朕会和赫连城言明。” “皇上圣明。”卞祎听此言。也稍稍放心了。 “还有一事,皇上。” “何事?” “微臣在睿王那里见到了他身后隐藏之人,此人武功不在睿王之下,且气度高华并非等闲之辈。”卞祎想到了宁彦辰。 “朕记得此人,你既然回来,就去查查此人的来历,既然已经见过庐山真面目,想必有迹可循。” “是。”卞祎点头。 “向晚姑娘,师妹,你们都累了吧。今晚就在这个镇子上休息,明日再赶路。”宁彦辰见楚向晚面色发白,于是提议道。 “也好,”楚向晚点点头,她歉意地说道,“宁先生,都怪我身体太弱,拖慢了行程。” “向晚姑娘说的什么话,你忘了,此行你本就是我最大的职责。照顾不好你。敬垚可是要找我算账的。” “扑哧,”楚向晚正为宁彦辰的玩笑尴尬起来的时候潇儿突然笑出了声,她说,“师兄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恐怕就是睿王了吧?” “你这丫头......”宁彦辰摇摇头,也笑了,“不过你好像说的不错,敬垚是我最看重的朋友,所以,我不能做有负他的事。”这话里也许有几层意思。可是宁彦辰的笑容却把意思扣在了第一层:保护好楚向晚。 “宁先生一诺千金,你和睿王的情谊也叫向晚感动。”楚向晚现在越来越觉得,“楚向晚”才是她真正的姓名,她也听得越来越顺耳,完全不像“蒙嫣”那个名字带给自己的陌生感。 “向晚姑娘言重了,其实能与美同游是我的幸事,总比整天对着敬垚那张冷脸要自在啊!”宁彦辰有调侃起来。 楚向晚也笑了,她说道:“是啊,我们潇儿确实是天山上不可多得的雪莲,清新脱俗、亭亭玉立。” “姐姐,潇儿在你面前只是个野丫头,你才真正是天山上最圣洁的白雪,这雪莲隐没在雪中,根本不值一提。”潇儿由衷说道。 “好花也要有惜花之人欣赏,潇儿这朵雪莲正需要宁先生这样的懂花之人来呵护。”楚向晚经过这些日子的接触,觉得宁彦辰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俊逸之才,他和潇儿可以说是天造地设,难怪潇儿钟情,她有心撮合他们,也好让潇儿心愿得成。 宁彦辰有些不自然,他只说了一句:“潇儿是我最疼爱的师妹,我定然要好好照顾她。” 潇儿不说话了,只是神情有些难过,楚向晚知道此事不能操之过急,于是握了握潇儿的手说道:“我有些饿了,赶紧找个地方歇息吧。” 三人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奇怪了,只是默默地向镇上走去,他们直接去了宁彦辰开的客栈,这也是他在这个镇子上唯一的产业。 晚饭用完以后,潇儿与楚向晚一间房,宁彦辰住在隔壁,各自歇下。只是到了半夜,楚向晚却有些失眠,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于是她悄悄地披衣起身,走到了楼下屋外的小院子里。夜凉如水,楚向晚望着清冷的月光,想起了自己死去的孩子,轻轻地哼起了那首《星星谣》。 “你的声音里全是哭泣之声,叫人闻之伤心难以自抑。”宁彦辰不忍楚向晚再这样伤感,于是出声打断。 “孩子是父母的心头肉,我没保护好这个孩子,这一世都是愧疚。”楚向晚停下来,回头的时候已经满目泪水。 宁彦辰上前,想伸出手为她拭去泪水,可终究还是忍住了,有些事不能开始,一旦开始,就会伤害所有人。(未完待续。) 第两百章 儿女缘分 “向晚姑娘,孩子既然已经没了,你就不要再过于伤心了,来日之路光明灿烂,何不向前看?”宁彦辰安慰着楚向晚,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宁先生的意思我明白,只是有时想来还是会痛入心扉,毕竟是我十月怀胎的孩子,我一直心心念念地等着她安然出世。”楚向晚拭去眼泪,平缓了情绪说道。 “你——是想到赫连城了吗?”宁彦辰迟疑着问出声。 楚向晚顿了一下,她望着宁彦辰说道:“说没有忆起过是假的,我与他虽然在一起的时间很短,却没有一日过得不是惊心动魄,况且,他还是我死去孩子的父亲,而且即使不念往日的情分,只要想到孩子是怎么没的,我也会抑制不住地对他怨恨起来。” “你对他是否还......”宁彦辰问这话的时候心里有些七上八下。 “我并不知道,”楚向晚摇摇头,喃喃道,“我的心由不得我控制。” 楚向晚说的是实话,这样爱恨纠葛的过往,怎么能够说忘就忘,人非草木,其实有时候楚向晚也说不清自己对赫连城到底到底还存着怎样一种复杂的感情。 “赫连城叫人羡慕。”宁彦辰突然说道。 “什么,宁先生刚刚说什么?”楚向晚没有听清。 “没什么,我是说,其实你还有一个孩子。”宁彦辰换了话题,刚刚是他失态了,这样的月色和楚向晚独处院中,他也有些把握不住分寸了。无论如何,赫连城都和楚向晚有那么一段相知相许的日子,这世上被楚向晚全心全意爱过的只有敬垚和赫连城了吧,怎会不叫人羡慕。 “你说什么?我还有一个孩子?在哪?”楚向晚突然挺起身子,宁彦辰的话叫她震惊。 宁彦辰只想安慰楚向晚,却没有思虑这话现在说是否合适,可是既然说出口。就不应该再瞒楚向晚。于是宁彦辰问道:“还记得那声‘皇贵妃’吗?” 楚向晚点点头:“我曾经问过敬垚,可是他不愿意说起。” “是,那是他毕生之痛,自然不愿从自己的口中再说出。只是。若是你想知道孩子的事情,就必须先知道那声‘皇贵妃’所指为何。” “好,我洗耳恭听。” 宁彦辰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以前的身份是当今皇上的妃子,宫里位分最高的女人,皇贵妃。” 楚向晚的手握紧了。可是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今晚,是她真正身份的述说。 宁彦辰继续说道:“你一早被先皇选为太子妃,却阴差阳错在大婚前与敬垚相识相爱,最后无奈进宫,后为皇上生下二皇子,却在月子里被人劫离皇宫流落匈奴。” 宁彦辰说的很是简单,这其中的分分合合、辛酸苦楚,不是他这个外人能道得尽的。不如等楚向晚自己想起来,他现在只是要告知二皇子的事情。 “那个孩子有多大了?”楚向晚颤抖着声音,过往的辛苦她从宁彦辰的字里行间已经能窥探一二,可是她现在也不想深究,只是记挂着孩子的事情。 “他今年应该已经九岁了。” 楚向晚又有眼泪涌动,原来,她还有一个儿子,居然已经那么大了,老天爷对她也不算残忍,于儿女缘分上已经格外优待于她。 “不要哭了。我说出这件事情可不是要你哭得更厉害的。”宁彦辰笑着说道。 “宁先生,多谢。”楚向晚突然起身一福,感谢宁彦辰给了她这样的好消息。 “你无须谢我,更不要怪敬垚。这是你和皇上的孩子,曾经的种种痛苦折磨,对他也是不易。” “我明白。”楚向晚能体谅皇甫敬垚的心。 “还有,向晚姑娘以后不要再叫我‘先生’了,显得我七老八十。” “那我该如何称呼你呢?” “就叫我彦辰吧,你和敬垚相爱多年。我们之间实在无需这么生分。” “好,彦辰,那也请你直呼我的名字。”楚向晚淡淡而笑。 “向晚。”宁彦辰悠悠念出这个名字,与楚向晚相视一笑。就让他这一点小小的私心得逞吧,只要能听见楚向晚的这一声“彦辰”,他于愿足矣。 二楼的窗户被推开,有人倚在窗口看着下面的两个人,是潇儿。楚向晚刚出房间她就知道了,只是知道楚向晚心有戚戚,所以潇儿没有起身打扰,可是听到楼下院中楚向晚与人对话,她就坐不住了,因为那个对话之人是宁彦辰。宁彦辰的表情,还有宁彦辰喊出的那一句“向晚”,让潇儿的心渐渐变凉,也许别人察觉不出,或者宁彦辰掩饰太好,所以可能这样的情景落在别人的眼里只是寻常,可是如果你深深地爱着这个人,自然会发现别人看不到的情绪,就像现在的潇儿,宁彦辰对楚向晚的不同,她已经了然。不过潇儿也明白,楚向晚的心里有睿王、有赫连城,却不会有宁彦辰,宁彦辰是那样清醒而自知的人,所以才会一直守着那条防线,不越雷池一步。 “你们再不睡可就要天亮啦!”潇儿不愿意这样的气氛再延续下去,或者说是让宁彦辰沉沦下去,所以她假装睡眼惺忪,站在窗口高声喊道。 宁彦辰抬头望了一眼潇儿,却察觉不出异样,他恢复以往那玩世不恭的样子笑道:“我们不睡没关系,扰了师妹的清梦,罪过就大了!” 楚向晚也抿唇而笑。她和宁彦辰上楼回了各自的房间。 到了屋内,潇儿已经躺回了自己的床上,她靠着床柱子说道:“姐姐哭过了?” 楚向晚轻抚眼角低声说道:“一时感慨想到孩子了。” 潇儿却不再提,反而问道:“姐姐,你觉得我师兄如何?” “人品不凡,当世俊杰。”楚向晚给出了八个字,她是有感而发,却让潇儿有些紧张。 “如果师兄喜欢了别人,姐姐,我该怎么办?” “潇儿,这个问题你不该问我,而应该问问你自己的心,不管是放弃还是争取,都不要让你自己后悔。” “如果我有姐姐这样的气度和胸怀就好了。”潇儿低低说道。 “傻丫头,你就是你,不要变成任何人。” 可是,师兄爱的是你,而不是我,潇儿心里默默地回道。(未完待续。) 第两百零一章 水中埋伏 天明时分,楚向晚便起身收拾行装,与其躺在床上望着帐顶发呆,不如早些起身,准备往京城赶。这里是杭州的一个水乡小镇,冬春之交显得格外宁静悠闲,白雪刚刚化去,新柳抽出嫩芽,这样一白一绿的景色,相得益彰,和边关一望无际的辽阔完全不同,草原像男儿,粗犷彪悍,这江南水乡却像女儿,温柔妩媚。时间不允许,不然楚向晚真想在这里住上个一年半载,欣赏江南秀景。 宁彦辰看出楚向晚对这里的留恋,于是说道:“如果日后天下真正太平了,你不如来这里小住,我的产业遍布江南,随时为你预留一间风景最好的房间。” “师兄真爱说笑,如果天下大定,姐姐估计就真的要做皇后了,如何还能随便出宫?”潇儿忍不住插嘴,说完她就后悔了,因为宁彦辰静静地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 楚向晚倒没有觉出什么,她只是有些惋惜地说道:“彦辰,多谢你的好意,只是将来的事情谁也不知道,如果有机会,我一定再回这里。” 宁彦辰点点头不再说话,三人继续上路前行。 这镇子四处都是水,所以他们便弃了马改乘船过湖,这湖光山色的,坐在船上置身其中,也算是饱了眼福。就在楚向晚饱览山水美景的时候,宁彦辰突然皱起眉低声说道:“小心,这水下有问题。”说完就走到楚向晚的身边,还向潇儿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注意船四周的动静。 楚向晚的神色有些担心,她起身扶住船边,却突然感到船身剧烈晃动起来,人站也站不稳,宁彦辰只说了一句“得罪了”,便抓住了楚向晚的手臂以保持她的平稳。 “砰!”船底被人凿穿了,正正就在楚向晚的脚下,宁彦辰向外望去。水面波纹高低起伏,显见是水下有人。 “啊!”楚向晚大喊一声,船底破洞越来越大,突然有人从水底伸出手。还不是一个人,他们抓住楚向晚的双脚,就要将她从船上拉到水下。 “向晚!”宁彦辰再次使力抓住楚向晚的手臂,可是从船的外围水中,有数名黑衣人跃水而出。纠缠住宁彦辰,让他分心,潇儿那里也被人围攻,根本腾不出手来救楚向晚。不知什么时候,宁彦辰松开了抓楚向晚的手,再回头时,楚向晚已经没入水底。 对方招招致命,毫不留手,宁彦辰已经感到了他的怒气,那双眼睛里满是戾气。即使蒙着面巾,宁彦辰也已经知道对方是谁了。他说道:“赫连城,既然敢来,又何必遮遮掩掩?” “本汗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带走嫣儿,宁彦辰,你不要多作抵抗,本汗可以放你一马。”赫连城开口了,是的,昨日他已经追上了他们的脚步。正好这镇子只有一家宁彦辰的产业,凭着那扇形图样仔细寻找便有了结果,之所以到现在才动手,是因为怕那产业里有宁彦辰的人马。为免多生事端,所以才隐在这必经的水路等着他们。 宁彦辰也大意了,他本以为水路安全可以暂时放松心神,却没想到擅长驰骋草原的匈奴人居然在水下也会如此灵活,他怒道:“赫连城,你实在卑鄙。向晚已经说过与你恩断义绝,你居然公然抢人,即使你带得了她回去,也不会再得到她的心。” “得不得的到是本汗的事,与你无关,宁彦辰,你以为本汗不知道你的私心吗?”赫连城刚刚听到了那句“向晚”,就已经证实了自己的怀疑,他和宁彦辰几次交手宁彦辰都是不遗余力,和他初见宁彦辰时给人飘逸淡然的印象完全不同,如果仅仅是为了皇甫敬垚,宁彦辰实在没有必要如此动怒,唯一的解释是,宁彦辰也对楚向晚动情动心了。 宁彦辰眼神一震,这是第一次有人直接戳穿他的心事,潇儿虽然也隐晦地暗示过,却不像赫连城这样直接明了,可是,这样的感情他不能承认,所以他回道:“赫连大汗难道还未吸取前次的教训吗?正是因为你心思太多,所以才会让所爱之人离你而去,现在又突然说这样的胡话,实在叫人侧目。” “你最好如你所说。”赫连城不再废话,一掌打向宁彦辰的胸口。 “彦辰,潇儿.....”楚向晚不识水性,虽然有人在水下拉住她不让她下沉,可是不识水性的恐慌是与生俱来的,加之来人不辨身份,让她一时之间拼命挣扎。 水下的黑衣人将楚向晚带着上了远处的另外一艘船,其中一人将面巾拿下,向赫连城吹了一个响哨,赫连城便一个虚招撤回身体,跳入水中向着自己的船游去。 “安布司?”楚向晚大声咳嗽,刚刚呛了不少水,现在抬头才看清吹口哨之人居然是安布司,再看水面游过来的人,居然是赫连城。一瞬间,楚向晚的脸色白的吓人,她想起身往水里跳,却被船上的人拉住了不得动弹。 “嫣主子,大汗是来接您回去的。”安布司低头说道。 楚向晚不看他,只是望着远处的宁彦辰焦急地喊道:“彦辰,我在这。” “嫣儿,你怎么能对他如此亲近?”赫连城上船,握住楚向晚的双手生气地说道。 “赫连城,我一早说过,我们之间的情意不再,你为何还要苦苦相逼?”楚向晚想挣扎,却挣不开。 “我也说过,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不会放弃这段感情,嫣儿,你应当知晓我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赫连城目光灼灼地望着楚向晚,好些日子没有见到她了,似乎瘦了不少,上次她自伤一剑想必身子还未养好。 “赫连城,你放开她!”宁彦辰和潇儿几个水花轻点已经飞身过来,宁彦辰高声斥道,却因为安布司带人围攻以致他不能靠近楚向晚。 “姐姐!”潇儿也着急,楚向晚被赫连城紧紧地圈在怀中,他们的船已经在往岸边走,若是上了岸再上马,她和宁彦辰就难追了。(未完待续。) 第两百零二章 援手之人 “赫连城,你放开我!”楚向晚没有想到,赫连城居然会点了她的穴道,她现在倚在赫连城的怀中半点不能动弹。 “嫣儿,对不起,一旦我们回到匈奴,我会为你解穴,到时候无论你要我怎样赔罪我都随你。”赫连城低声在楚向晚耳边说道。 “向晚!”宁彦辰终于飞身到了船上,他欲抓住楚向晚的肩膀,赫连城搂着楚向晚的腰一带,便让到了一边。 赫连城将楚向晚安排人看好,便又和宁彦辰打了起来。宁彦辰情急,路数已经有些乱了章法,赫连城用尽全力,趁宁彦辰分神的空当打在了宁彦辰的胸口上,有血从宁彦辰嘴角溢出。 “彦辰!” “师兄!”楚向晚和潇儿同时叫出了声。 “咻咻”几声,有箭矢从赫连城的耳边堪堪擦过,赫连城回头,有一只大船带着数条小船向这边驶过来,船上站着好些弓箭手,那些箭都是冲着他和安布司他们而来。 “大汗,那边的大船一直在向我们放箭!”安布司急道,这船上不少人,现在情势逆转,他们再这么打下去必定会被擒。 赫连城皱眉沉思,宁彦辰却突然打开折扇,放出一阵迷烟,赫连城吩咐手下捂住鼻子,宁彦辰和潇儿趁乱从船的另一头扯起楚向晚,向着那艘大船飞身而去。 这是皇甫敬垚的安排,临行前,皇甫敬垚曾经告诉宁彦辰,杭州这里有他的人,若是遇到危险,可以放出信号找他们前来救援。本以为这里会无风无浪,谁知道赫连城却突然出现,幸好,危急时刻宁彦辰向天空放出了一支响炮,船上之人得到通报,带着人立刻赶来。 烟雾散去。赫连城还想追上那艘大船抢回楚向晚,安布司跪下拦住他说道:“大汗,请重大局。” 赫连城的脚步顿住了,安布司的话他明白。如果今日反被擒,那和皇甫敬文的交易就没办法进行,最后不仅得不回楚向晚,还会将匈奴的命运至于皇甫敬垚的脚下。可是,楚向晚就在眼前。下次再见不知是何时,一旦错过,要再带走她恐怕会难上加难。 “大汗,来不及了。”对面的人还在向这里放箭,且箭头上还点了火油,他们的船身已经有几处着火。 赫连城再望了大船上的楚向晚一眼,正好楚向晚刚刚被宁彦辰解了穴也向他这边望过来,二人对视,赫连城却笑了,因为。楚向晚的眼睛里还有情绪。赫连城觉得,那是楚向晚对他还有感情的证明,可是,他是真的错了,楚向晚只是不忍心赫连城因为自己束手被擒,二人再有更多的瓜葛。 时间再也不容许耽搁了,赫连城深深叹息一声,说了一句“撤”,便和安布司等人纷纷跳入了水里不见踪影。 “不要再追了。”宁彦辰吩咐道,兵士纷纷收起了弓箭。 “宁先生。我们大人已经在船舱恭候各位。”有人上前向宁彦辰和楚向晚一躬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楚向晚担忧地看着宁彦辰嘴角的血迹,宁彦辰一笑擦了血迹说道:“小伤,无妨。” 潇儿本来想上前。却因为楚向晚先一步问话而停住了脚步,她只是说了一句:“师兄,刚刚赫连城下手不轻。”言下之意,宁彦辰的伤绝不是什么小伤。 宁彦辰回头望了一眼潇儿,笑着说道:“小丫头,你师兄没那么差劲吧?” 于是潇儿也不再说话。 三人进了船舱。有一人坐在舱里写信,他低着头,看不清面容。宁彦辰知道他是何人,皇甫敬垚跟他说过此人的身份,只不过他以前也未见过此人。皇甫敬垚告诉他此人是自己的人的时候,宁彦辰也有些吃惊,因为此人的身份实在特殊,外人万万想不到他会成为皇甫敬垚的人。 “驸马爷,有劳了。”宁彦辰笑着说道。 任子谦抬起头,起身对宁彦辰一点头说道:“宁先生太客气了,我为睿王效劳,施以援手乃是分内之事。” 居然是任子谦,以庄华公主的身份,任子谦即使不帮着皇上也不应该帮着睿王,这的确让人预料不到。 任子谦本来态度很是淡定和气,却在看见楚向晚的一刹那瞪大了眼睛,他高声喊道:“皇贵妃!”皇甫敬垚传信给他的时候没有提过楚向晚的事情,他只知道宁彦辰会带着一个睿王非常重视的人经过这里。 楚向晚还是一脸茫然,宁彦辰却笑了,他说道:“驸马爷请慎言,皇贵妃数年前已经于皇宫内失踪,这世上没人知道她是生是死。” 任子谦愣住了,他明白了宁彦辰话里的意思,原来,楚向晚和睿王有瓜葛,他们的关系已经呼之欲出。可是不过一瞬,任子谦又皱起了眉头,其他人甚至睿王不知道他和楚向晚自幼相识,但是楚向晚自己总该知道,为什么看见他还能如此淡然,而且楚向晚的样子绝不是装出来的。楚向晚失踪数年,这其中一定发生了许多事情,任子谦想找个机会私下与楚向晚谈一谈。 任子谦说道:“我看宁先生今天还是留在这镇上,以免那些匈奴人去而复返。”其实任子谦也好奇那些匈奴人的来历,只是睿王只交代他援手,所以,他不能多问,只是看刚刚的情形,那匈奴首领身手不凡,又是冲着楚向晚而来,事情绝不简单。 宁彦辰本想拒绝继续上路,但是楚向晚却对他说:“彦辰,你受了伤,还是歇息一晚调理一下吧。” 这样的关心,宁彦辰不想反对,所以他点点头说:“那我们回昨日的地方住吧。” “不妥,”任子谦说道,“为求安全,宁先生与两位姑娘还是去我的府邸歇息吧。” “庄华公主......”宁彦辰迟疑。 “哦,公主还在京城,她并不知道我的事,而且,越危险的地方才是越安全的地方。”任子谦不自然地看了一眼楚向晚,可是楚向晚依旧没有反应。 宁彦辰回道:“既如此,我们就叨扰驸马爷了。” “宁先生客气了。”任子谦淡淡笑道。 几人都不再说话,大船迅速地开向岸边,一行人上了岸就直接去任府安顿下来。(未完待续。) 第两百零三章 沉默 几个人各有心思,宁彦辰的伤也需要调养,所以草草用完晚膳就各自回房了。 宁彦辰在房间里打坐调息,楚向晚却独自坐在屋中,望着桌上的烛火发呆。想着宁彦辰今日的伤不轻,她犹豫了一刻,起身去了宁彦辰的房间。半路上,却遇见了任子谦。 “皇贵妃,哦不,楚姑娘。”任子谦改了称呼,却有些不适应。 “驸马爷无需多礼,还未多谢今日相救之恩。”楚向晚一福身,任子谦伸出手想扶她,却又停在了半空中,最终垂下。 “楚姑娘客气了,我不过是受人所托。”任子谦迟疑着说道,“姑娘和睿王......” “这......”楚向晚也不知从何说起,她勉强一笑,“以前的事情我已经不记得了。” 任子谦愣住了,他惊道:“你失忆了?” “是。”楚向晚点点头。 居然会是这样,任子谦沉默了,难怪楚向晚对自己就像个陌生人,还未等他回神,楚向晚却问道:“驸马爷以前见过我?” 任子谦抬眼,望着楚向晚的眼睛点点头,他心里说:何止见过,我们曾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 “我以前是什么样子?”楚向晚好奇地问道。 “以前......我与姑娘也不过见过两面,不敢妄加评论,只是皇上对姑娘很好。”任子谦据实以告,只是这最后一句似乎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私心。 楚向晚喃喃出声:“是吗?” “这么晚了,姑娘是要去哪?”任子谦换了话题。 “哦,宁先生今日受了伤,我想去探望一下。”楚向晚说完点头就想离开。 “姑娘似乎很关心宁先生。”任子谦站在楚向晚的身后说道。 “宁先生一路照拂,今日又为我受伤,我理当如此。”楚向晚说完便离开。 任子谦的心口觉得堵得慌,本来楚向晚失踪数年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很是高兴,但这么多年再见楚向晚,似乎与旧日的感觉已经完全不同。难道只是因为楚向晚失忆所以才性情有变,又或者变的不是楚向晚而是他自己?楚向晚和睿王的事情实在出乎意料,还有宁彦辰这样优秀的男子陪在楚向晚的身边,那个匈奴人看样子也不是什么一般人。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有比他更优秀的人与楚向晚匹配,相比之下,自己实在显得无足轻重。 “笃笃笃”几声敲门声,宁彦辰问道:“谁?” “是我。”楚向晚在门外说道。“若是你疗伤还未结束,我就不打扰了。” “稍等。”宁彦辰结束调息,起身去开了房门。 “彦辰,你的伤如何了?”楚向晚进屋以后还未坐下便担心地问道。 “我早说过了,没有大碍,你实在无须担心。”宁彦辰安慰着楚向晚,为她倒了一杯茶。 “怎么说都是我连累了你。” “再说这样的话我就要生气了,哪怕不是因为敬垚的缘故,我也会拼尽一切保你周全。”宁彦辰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却在说完以后紧张起来。手紧紧地握住了杯子。 楚向晚突然抬头,宁彦辰的话似乎有些奇怪,这其中的情绪让楚向晚有些不明所以,一时间两个人都不说话了。 “时间不早了,你早些回去歇着吧,明日一早我们就上路。”宁彦辰低声说道。 “赫连城他会否再来?”楚向晚问道。 “我也不清楚他昨日为何会突然出现,现在我们只能一路小心,尽快赶回无邪山庄。”宁彦辰也是心有余悸,不过照昨日的情形来看,赫连城绝不仅仅是来抢夺楚向晚的。他似乎还有其他的事情,安布司的那句“大局为重”明显话里有话。 “是否要将此事通知敬垚?” “驸马爷已经派人传信。” “你是否要再休息一天?”楚向晚凝眉。 “不用了,明天我们必须上路。”宁彦辰一口回绝,他总觉得。任子谦这个人有些危险,说不上来原因,只是一种感觉。 楚向晚起身说道:“既如此我就回去了,你也好好休息吧。” “今日我其实有些担心。”就在楚向晚向门口走的时候,宁彦辰突然这么冒了一句。 楚向晚回身,看着宁彦辰有些迷惑。不过一瞬她便明白,于是回道:“担心我与赫连城一起离开?” 宁彦辰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 “我与他的联系是他亲手斩断的,蒙嫣或许还会爱他,但是楚向晚绝不会和他扯上半点关系。”言下之意,她绝不会再回头,因为,她现在就只是楚向晚。 “是我胡思乱想了。”宁彦辰上前为楚向晚开门,将她送了出去。 这一夜,真正能睡得着的又有几个人呢?不过是各怀着心思,睁眼到天明罢了。 第二日一早,楚向晚便起身了,宁彦辰已经和潇儿等在门口,任子谦也在,宁彦辰说道:“出发吧。” “宁先生真的不再多留一日?”任子谦说这话的时候还看了一眼楚向晚。 宁彦辰也注意到了任子谦的眼神,他平淡地说道:“不耽误驸马爷的事情了,想必你还有敬垚交代的正事要办。” 任子谦神情尴尬,宁彦辰的话没错,他既然站在了睿王这边,那楚向晚自然不是他能沾染的。 三人继续上路,马车里只有楚向晚和潇儿两个人,楚向晚突然开口:“潇儿,怎么这几日你如此沉默?” 潇儿本来望着窗外的风景在发呆,听到楚向晚的话放下帘子,回头看着楚向晚愣愣地说道:“姐姐说什么?” “你最近是怎么了,自从离开军营,你就经常有些魂不守舍,尤其是这几日,话也变得少了许多。”楚向晚抚上潇儿的手问道,“该不是病了吧?” “没有,我只是有些想爹娘了,姐姐不要担心。”潇儿笑了笑。 “是啊,你离开天山不少日子了,想必几位前辈也很挂念你。不如这样,到了无邪山庄以后,你给几位前辈写封信报个平安。” “以后的事情还是以后再说吧。”潇儿的神色淡淡地说道,又把头转向了窗外。(未完待续。) 第两百零四章 约见(一) “皇上,赫连城已经到了京城,他昨夜派人给微臣递了消息,询问何时可以见面?”一下朝,卞祎便来到御书房向皇甫敬文禀报赫连城的情况。还记得昨晚他刚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便突然有人用飞镖扔了一张纸条进来,他立刻起身追出去,却不见任何人的踪影。进屋一看,纸条上只写了一句话:已达京城龙翔客栈,何时见面? 皇甫敬文沉吟不语,依旧在批折子,卞祎不知道他是何意,于是迟疑着问道:“皇上是否改变主意了?” 放下毛笔,皇甫敬文抬头看着卞祎说道:“皇贵妃怎么样了?”皇甫敬文却问起了楚向晚的情况。 “回皇上,微臣派去边关的人昨日也回了消息,皇贵妃似乎已经不在边关。”这正是卞祎此来要说的第二件事情。 “去了哪里?”皇甫敬文追问道。 “微臣不知,只知道皇贵妃已经不在军营之内,而且,那个皇甫敬垚身边之人似乎也不在了。” “你的意思是那个人带着向晚离开了?”皇甫敬文有些奇怪,皇甫敬垚为什么要在此时将向晚送走。 “许是那人和皇贵妃还有别的事,”卞祎皱着眉头猜测道,“微臣怀疑他们正在往京城而来。” “为什么这么说?” “皇上,微臣以前就查到那个人的据点在京城,只是太过隐秘所以一直没有结果,若说睿王肯让皇贵妃离开,一定是因为那个人要带皇贵妃去一个更安全的地方,照微臣思虑,应该就是那个人的据点。” “这样说,向晚已经向京城而来。” “这只是微臣的猜测,许是他们去了别的地方也未可知。” “无论怎样,必是和那个人有关,朕让你追查他的京城据点,你有消息了吗?” “微臣正在追查。已经有了一些头绪,只是还不甚清晰。” “这件事要快,你明白吗?” “是,微臣遵旨。”卞祎点头。皇贵妃的事在皇上的心里永远是第一位的。 “至于你刚刚说的赫连城的事情,你就去客栈对他说,三日后在上阳山的左相别院相见。” “是,微臣告退。”卞祎没有多说一个字,却在心里说道:上阳别院实在是个敏感之地。不过也确实隐秘,皇上选这个地方确实高明。 “马珲,今晚和朕出宫一趟。” “皇上,是否能告知老奴去哪里,老奴也好安排人。” “朕要去左相府看望楚怀风,你只需安排几个机灵的跟着便好。” “皇上仁厚,左相自从前年告病请辞以后,皇上便经常派人赏赐慰问,其实都是因为皇贵妃的缘故罢了。”马珲缓缓地说道,其实左相哪有什么身体病痛。说到底是心病,皇贵妃从失踪到众人都以为她不在人世,左相大受打击,唯一的女儿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左相不愿在朝廷与人争斗,便请辞归家,皇上一开始不允并且一再挽留,奈何左相坚决,所以皇上也没办法只能遂其心意。现在朝廷吏治之所以越来越乌烟瘴气,很大原因是因为方亭楼那帮人已经掌握了朝堂。他们聚地敛财,收受贿赂,已经是无法无天。 “向晚离开朕有责任,左相为大周鞠躬尽瘁。朕却不能护好她唯一的女儿,真是对他有愧啊!”皇甫敬文叹息着说道。 “皇上的心比谁都苦,只是左相也确实不容易。”马珲也觉得不忍心。 “好了,你下去准备吧。”皇甫敬文摆摆手。 卞祎一出宫就去了龙翔客栈,到了大堂一楼,即有人迎上来。看样子是招呼客人的小二,他笑着问道:“这位爷,是吃饭还是住店?” 龙翔客栈是京城最鱼龙混杂的客栈,赫连城之所以下榻于此,正是因为这家客栈热闹,反而不容易被人盯上。 “我找人。” “你要找的是?”小二客气地问道。 “是来自——” “卞兄弟,请上来。”卞祎还未说完,就有人从二楼喊了他,卞祎一抬头,是安布司,当日安布司一直跟在赫连城的身边,他有印象。一抱拳,便上了二楼。 安布司带着卞祎去了最顶头的那间房,一打开房门,里面只有赫连城一人,安布司做了个请的姿势便守在门口, 卞祎跨步而入。 “赫连大汗,你来的速度倒是没我想象中那么快。”卞祎笑着说道。其实他不知道,赫连城是因为要带走楚向晚才会来迟。 “路上有些事耽搁了。”赫连城也笑笑,他继续问道,“卞统领今日来,是为了你主子传话的吧?” “是,主子说了,三日后酉正时分,上阳山左相别院见。”卞祎正色说道。 “为何在你们左相别院?这倒是奇怪。”赫连城没想到卞祎会给出这么个地方,他还真的不解。 “说是左相别院,其实这些年皇上去的比左相还多,还不是为了皇贵妃......”卞祎闭口了,两年前皇上以为皇贵妃已经不在人世,所以在上阳山皇贵妃的母亲墓旁为皇贵妃建了一座衣冠冢,时常去祭拜,倒是左相,自从退出朝堂便再也没去过上阳山的别院。 赫连城的手紧了紧,他脱口而出:“你说的是皇贵妃的父亲楚怀风?” “赫连大汗真是对我大周了解不少。”卞祎侧目,总觉得赫连城对皇贵妃的事情知道的不少。 “哦,卞统领过奖了,只不过前朝后宫向来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我需得了解清楚,若是在你主子面前胡乱说话岂不是惹人好笑?”赫连城掩饰了神色,原来,他和皇甫敬文要见面的地方居然是楚向晚的父亲所有,冥冥之中他们都被扯在了一起。 “比起大汗,我们对匈奴实在是所知甚少。”卞祎再次抱拳低头,不过话里却有戒备。 “日后待解决了皇甫敬垚,我匈奴欢迎卞统领前来做客。”赫连城笑道。 “赫连大汗客气了,若是有机会,在下一定去匈奴感受草原风情。告辞。”卞祎转身出去,径直离开了客栈。 两个人其实心里都知道,若是解决了皇甫敬垚,赫连城和皇甫敬文的关系一定不会比现在更好,说不定还会有更大的战争,可是这层窗户纸他们不能捅破,他们眼下是合作关系,日后的事情还是待日后再说吧。(未完待续。) 第两百零五章 约见(二) “皇上,您对左相可以说是关怀备至了,得皇上亲自到府探望的,恐怕左相是头一个。”马珲跟在皇甫敬文的身边,低声说道。 “左相年事已高,又无人在身边照顾,朕若是召他进宫,会让有心人无端揣测,所以,不如连他本人也不被告知,以免他为了迎接朕又要手忙脚乱。况且,左相府朕也不是没有悄悄来过。”皇甫敬文感叹道,他想起当年还是太子时,御花园初见楚向晚便已倾心,甚至关心楚向晚的心意突然登门造访,让左相大为紧张。现在想想,如果当初他和楚向晚没有在御花园相遇,之后的种种也许就不会发生。可是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无用,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是老天爷一早安排好的,向晚,注定应该是他的。 “皇上思虑周到,左相见到皇上,一定会甚为感动,若是再知道皇贵妃有了下落,一定很是欣慰,身体也必会好转。”马珲在一旁笑着说道。 皇甫敬文点点头,思绪还未完全收回,他已经到了左相府的门口。 “咦?”马珲疑惑出声,“左相府门口好热闹啊!” 皇甫敬文停下脚步,带着人往相府旁边的一条巷子里走,马珲见状明白皇甫敬文的意思,于是吩咐身边的一个侍卫:“你去门房看看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侍卫上前询问的时候,马珲在皇甫敬文身边悄声说道:“不是说老大人请辞以后一律闭门谢客的吗?” 皇甫敬文没有说话,只是眉头皱起,他也觉得有些奇怪。 过了一刻,侍卫回来了,他低头在皇甫敬文身边说道:“皇上,那些人似乎是来送礼的。” “左相一向家规清廉,如何会收受贿赂?”马珲不解地说道,他又问那个侍卫,“你是否让门房通知左相了?” “是,属下说是宫里来的贵人前来探望老大人。” 果然。很快门房就将前来送礼的人驱散了,又过了好些时候,楚怀风来到了府门口,他四处张望着。还不时擦着额头,按说这样乍暖还寒的初春,是不应该流汗的。 皇甫敬文终于现身了,他带着马珲走到了府门前,楚怀风一见是皇上亲临。立刻就要下跪请安,却被马珲一把扶住,他悄声说道:“这里人多眼杂,左相行礼恐怕会给皇上带来麻烦。” 楚怀风再看看皇甫敬文,见皇甫敬文微微地点点头,于是只是恭敬地低了头说道:“贵人里面请。” 进了正厅,楚怀风吩咐人紧闭大门,他跪下说道:“微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左相快请起,无须拘礼。你也坐吧。”皇甫敬文一抬手。 “是,谢皇上。”楚怀风走到侧边第一个位子坐下,脸色却有些惶恐不安。 “老大人如何在流汗,这天气还冷着呢。”马珲在一旁开口道。 “哦,呵呵,”楚怀风勉强笑了两声,又擦了一下额头,他回道,“马公公见笑了,老臣年纪大了。身体大不如前,虚得很,即使是三九也经常一身汗,若非如此。老臣也不会离开朝堂,实在是无力再为皇上分忧。” “老大人虽然想清静,可是瞧刚刚门房的情形,似乎前来叨扰的人不少。”马珲继续说道。 楚怀风的脸上有些尴尬,他立刻起身请罪:“皇上恕罪,这门房之人是新来的。不知道老臣的规矩,老臣病中昏聩,他们居然敢背着老臣私下接受贿赂,刚才老臣已经让人将门房涉事的几人杖刑二十下,全部赶出府。” 楚怀风说完再次拜倒:“请皇上降罪。” “马珲,快扶老大人起来,”皇甫敬文吩咐道,又对楚怀风说道,“你向来刚正不阿、清廉自律,朕知道此事绝对与你无关,你无须自责。” “皇上圣明。”楚怀风又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 “对了,朕今日来,除了探望你的身体,还有两件事要告诉你。其中一件你听了肯定高兴,向晚已经有了下落!” “哦,果真,真是太好了!”楚怀风的表情显得很是高兴,他接着说道,“不知道皇贵妃现在在哪?” “有人在边关军营见过她。”皇甫敬文回道。 “什么?!她居然敢和睿王纠缠不清,真是糊涂,老臣该死,没有交好这个女儿,求皇上治罪!”说着又要跪下。 皇甫敬文却皱眉:“老大人为何动怒?此事不该是向晚的错,想必是皇甫敬垚使的卑劣手段。” 楚怀风这话说的有些奇怪了,为何一听楚向晚在军营,便武断地说自己的女儿和皇甫敬垚有苟且,而不是为自己的女儿辩白,难道真的是病糊涂了,还是太过古板耿直? 楚怀风起身敛了神色说道:“皇上明察,一切都由皇上做主。” “好了,朕知道你向来大公无私,只是向晚是你一手抚养长大,绝不会做违反礼教妇德的事情,你应该比朕更清楚她的秉性。” “是是是,臣这是关心则乱,其实臣也不相信皇贵妃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楚怀风点点头附和道。 “朕今日来此的第三件事,是想向你借一个地方。” “皇上请说。” “上阳别院。” 楚怀风楞了一下,他不明白皇上为何要借别院,但是他也不敢多问,只是说道:“皇上太客气了,那别院皇上尽管拿去就是。” “倒也没有这个必要,你每年要拜祭夫人,那里正好可以歇息。” “皇上无须考虑臣,臣对亡妻感情甚深,但却越来越不敢到亡妻的墓前拜祭,皇贵妃下落不明,臣对亡妻有愧,以后那上阳别院,就由皇上处置吧。”楚怀风神情哀伤地说道。 “你的心情朕明白,既如此,朕便回宫了,你也好好休养吧。”皇甫敬文起身。 “谢皇上关怀,皇上慢走。”楚怀风跟着皇甫敬文一直将他送出府外。 马珲回头望了一眼楚怀风的背影,走得远了他对皇甫敬文说道:“左相走起路来倒是利落。” “他的病在心不在身,即使有什么应对不当的,朕也不会与他计较。”皇甫敬文倒是豁达宽容。 马珲不再说话,却觉得楚怀风今日有些奇怪,可是皇上只当他的奇怪是“应对不当”,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未完待续。) 第两百零六章 约见(三) 回到宫里,皇甫敬文本打算今晚批完折子便独宿敏训殿,付青芜却听到了皇甫敬文出宫的消息来了敏训殿请安,马珲听到禀报对小太监说道:“皇上今日疲累,你去请丽妃回宫吧。” “等等,让丽妃进来吧。”皇甫敬文叫住了小太监。 马珲欲言又止,不过最后他还是劝道:“皇上,今日就不要用那五石散了吧。” 皇甫敬文抬眼:“朕自有分寸,你不要再多说。” “可是皇上,您打小就是奴才服侍的,那东西损伤龙体,奴才担心您再服下去......” 皇甫敬文沉吟半晌,犹豫着放下手中的笔,刚要说话付青芜却进来了,付青芜跪下请安:“皇上这是去了哪里,臣妾下午派人送吃食过来也不见皇上。” 马珲瞥了一眼门口站着的小太监,心里思忖:皇上身边有丽妃的眼线,不然不会皇上前脚回宫,丽妃后脚就来了,是时候好好清清皇上身边的人了。 “哦,朕出宫看望左相。” “皇贵妃姐姐要是知道皇上如此关怀她的父亲,一定会对皇上感激备至。”付青芜心里冷笑,皇上真是爱屋及乌,连楚向晚的父亲也这样关照,这后宫里有哪个女人能得到皇上这样的真心。 “朕不要她的感激,只要她开心,能明白朕的情意就好。”皇甫敬文笑着说道。 这平常的一句话倒是让付青芜语塞了,后宫妃嫔争的是位分和引以为傲的家族升迁,在楚向晚那里也许根本都不值一提,皇上愿意给,她却根本不在乎,而皇上呢,更是叫其他女人心寒,他的眼里永远只有楚向晚。 “皇上长情,臣妾感动。”付青芜缓缓说道。 “依老奴看,这宫里呀。就只有丽妃娘娘最识大体,也最懂皇上的心。”马珲一旁插嘴,这话里的意思让付青芜的笑容蒙上了阴影,可是她却发作不得。 “皇上。左相身体如何了?臣妾作为后妃不能探望,也觉得愧对姐姐当日对我的照顾。”付青芜的“贤良淑德”可真不是一般女人装得出来的。 “倒还好,对了,三日后你与朕一起出宫一趟。” “肃肃花絮晚,菲菲红素轻。皇上是要带臣妾赏春吗?”付青芜高兴地问道。 “是。朕想带你去京郊踏春,你对外就这么说。” “对外?皇上的意思是?”付青芜疑惑着看向皇甫敬文。 “朕要去见一个人,却事关重大,不能被外人所知,朕想带你一起去好做个障眼法。”皇甫敬文笑着说道。 “皇上可否告知,要带臣妾去哪儿?”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皇甫敬文没有明说,过了一会儿,他压低声音问道:“丽妃,那东西带了没有?” “是,臣妾带着。“付青芜知道皇甫敬文指的是什么。她暗暗一笑,幸好,皇上还有依赖她的地方,太后不准宫里有五石散,她便从宫外找来,若是真的听太后的话不再让皇上服用,那她还怎样得到皇上的眷顾呢? “好了,你们都推下去吧。”皇甫敬文挥手吩咐。 “皇上!”马珲皱眉劝道。 “好了,你也下去吧。”皇甫敬文不是没有想过戒掉五石散,可是他瘾很深又加之事情千头万绪要处理。所以他现在还未下定决心。 马珲退出殿外,神情担忧,上次明明已经让太后发现了五石散的事情,丽妃却毫发无伤地从慈和宫出来。可见太后一定和丽妃达成了某项交易,他现在只希望皇贵妃能快点回来,也许只有皇贵妃才能救皇上了。 三日期限一到,皇甫敬文就带着丽妃神不知鬼不觉地出了宫,他们坐在马车里行的很快,付青芜看着马车一路向山上走。她转头向皇甫敬文问道:“皇上怎么会带我来上阳山?” 皇甫敬文说道:“这里有一座别院你知道吗?” 付青芜摇摇头。 “朕前几日去左相府,就是为了去向楚怀风借他的别院一用。” 付青芜有些怔愣,这是楚怀风的别院所在,她心惊,难道皇上来见的人是楚向晚? “怎么了?脸色变得这么难看。”皇甫敬文抚上付青芜的肩膀问道。 “臣妾没事,许是昨晚照顾楷儿有些晚了,所以今日精神不好。”付青芜掩饰神色,心里却一点一点变凉。 “你照顾楷儿有功,待向晚回来,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皇甫敬文笑着说道,殊不知,他这一句更让付青芜误会今日见面之人就是楚向晚。其实付青芜一叶障目了,若是楚向晚,皇甫敬文会将她立刻接回宫里,又怎么会在这里悄悄会面。 到了上阳山,皇甫敬文并没有直奔别院,而是去了楚向晚的衣冠冢。付青芜与他一起下马车,却发现远处有两座碑,一座写的是爱妻方如烟,另一座比较新,上面写的是爱妻楚向晚。付青芜没想到,皇甫敬文居然为楚向晚立了一座衣冠冢,祖制规定,妃以上位分的女人一律葬入皇陵,即使是衣冠冢,皇上这么做也是违反祖制。 “马珲,让人把衣冠冢拆了吧。”皇甫敬文看着碑上的名字,高兴地笑了。 “是。”马珲点头,对身边的小太监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做事。 “皇贵妃姐姐要回来了,这衣冠冢确实不该留了。”付青芜调整好情绪,走到皇甫敬文身边说道。 “日后,无论生死,她都会和朕在一起。”言下之意,楚向晚会成为皇后,因为虽然妃以上可以随葬皇陵,却并不能与皇上的棺木放在一起,除非这个女人是皇后。 “那是当然,姐姐好福气。”付青芜微微一笑,眼睛里却忍不住地要攥起泪花,她立刻低了头不让任何人发现。 “好了,去别院吧,朕有重要的人要见。”皇甫敬文最后望了一眼那石碑,便大步离去。 有人已经先他们一步到了别院,此刻他正站在楚向晚的房中看着墙上挂着的那幅画,是楚向晚幼年时嬉戏于竹林中时楚怀风所作,画笔精细、栩栩如生,赫连城站在房中看着这幅画出了神。(未完待续。) 第两百零七章 约见(四) 皇甫敬文和付青芜来到别院的时候,安布司带着几个人已经站在了门内,他们看见皇甫敬文没有行礼,有小太监斥责道:“这是皇上,你们还不行礼。” 安布司依旧没有动,只是低了一下头对皇甫敬文说道:“我们大汗已经在里面等着您了。” 付青芜心里松了一口气,原来,皇甫敬文不是来见楚向晚的,可是这门内的几个人虽然穿着大周服饰,可是一看就是外族之人,他们刚刚提到了“大汗”,难道——她瞬时明白过来,皇甫敬文今日要见的人,是匈奴的大汗赫连城。难怪要这样隐秘,还要带上她说是去郊外踏春做幌子。匈奴与大周势成水火几百年,朝臣要是知道皇上和匈奴大汗私下见面,必得闹翻了天。 皇甫敬文冲太监摆摆手,匈奴人野蛮不驯,与其在门口与他们多费唇舌,还是办正事要紧。皇甫敬文带着付青芜到了正厅,却并未见赫连城的身影,皇甫敬文吩咐身边的马珲说道:“你带人四处去看看,赫连城去了何处?” 皇甫敬文和付青芜在正厅中坐着,二人心思各异。皇甫敬文想到了当日他与楚向晚在这厅中相见的情景,那一日,虽然只是他们第二次见面,楚向晚脸上还罩着面纱,但是皇甫敬文依旧为楚向晚淡然出尘地气质所倾倒,哪怕楚向晚对他表现出来的情意暗暗拒绝,他依旧没能悬崖勒马。所以说,人这一辈子,最难管住的就是自己的心,不管每一个人最后选择的是什么,都不过是心之所向罢了。 “皇上,在想什么?”付青芜见皇甫敬文目光凝滞,低声问道。 “你知道吗,当日其实向晚并不愿嫁入皇家,朕也不想娶左相之女,只是。我们在御花园初见朕便情根深种,大婚前朕曾来过这里探望向晚,其实是想知道她的心意,现在想来。当日的朕就像个不知世情的毛头小伙子,实在好笑。”皇甫敬文的声音里有甜也有苦。 付青芜听着皇甫敬文的话,勉强地笑着说道:“即使皇上不来,姐姐既已指婚给皇上,那相见也是迟早的事情。皇上来见姐姐。反而有违规制。” “是啊,可见情之所钟对人的魔力有多大,不过向晚确实守礼,她附上面纱正是为了那规制的缘故。” 付青芜心里冷笑:皇上啊皇上,你怎么不明白,那个女人从一开始就对你无情,否则怎么会装模作样地戴什么面纱? 过了一刻,赫连城还未进来,付青芜对皇甫敬文说道:“皇上,不如臣妾陪您在院中看看景色?” 皇甫敬文点点头。走出正厅,可是他却无心赏景,径直去了楚向晚在这里的闺房,这两年他来山上“祭拜”楚向晚,经常会去楚向晚的房间看一看,他推开门,却发现有人背对着他正望着墙上那幅画。 听到开门声,赫连城也终于回神转身了。他和皇甫敬文就这么互相看着,根本不用开口说话,气氛便已经微妙。 皇甫敬文的脸色沉了沉。他先开口道:“赫连大汗,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只是你似乎不应该出现在此房中吧?” 赫连城笑了笑。他心思翻转解释道:“本汗以为皇上会先来这个房间所以才在此等候,毕竟这里曾经住的是——”接下来的名字赫连城没有说出口。 “我们大周乃礼仪之邦,如何会在卧室与匈奴大汗相见,大汗这是喧宾夺主啊。”付青芜适时说话,这话里讽刺匈奴人不知礼数,可是她的表情却甚为有礼。似乎这只是一句玩笑。 “这位是?”赫连城皱眉,这个女人看起来不像善与之辈。 “这是丽妃。”皇甫敬文回答道。 “丽妃娘娘此言差矣,我们匈奴人向来最重感情,你应该比本汗更加清楚,你们皇上心里最看重的是谁。”赫连城说话不客气。 “无礼之人!”付青芜低声地斥责道,只是她隐隐地,觉得这赫连城在这房间出现很是不同寻常,尤其是他刚刚一回身的眼神,明明是有些沉沦和伤痛。 “好了,赫连大汗还是先随朕去大厅再说话,这里除了朕,任何人都是不被允许进来的。”皇甫敬文皱眉说道。 “皇上请。”赫连城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到了正厅,皇甫敬文坐在了正中的主位上,赫连城也往另一边的主位走,他自然地就坐下了。这一举动,让皇甫敬文身边人都目瞪口呆,这赫连城竟如此大胆,敢与皇上平起平坐,蛮夷之邦,果然不知进退。 付青芜说道:“赫连大汗是否坐错了地方,你远道而来是客,理应坐在主位的下首,况且你匈奴只不过是偏居北方的小小部落,你如何能与大周的皇上比肩而坐。” “哈哈哈,”赫连城不看付青芜反而看着皇甫敬文说道,“皇上,多年前本汗见过你的皇贵妃,锦绣天成、端庄秀丽,气度也不是一般女子所能比,不知皇上今日怎么不带她一同前来,我们也算是故人叙旧。” 皇甫敬文眯着眼看着赫连城,刚刚赫连城坐在主位的时候他也不悦,可是赫连城现在明知故问地说起向晚的下落,这明显是暗示他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平等的,甚至他皇甫敬文还要借重匈奴的铁骑摧毁皇甫敬垚的军队才能夺回向晚,所以赫连城现在在他的面前不是臣属,而是与他一样的地位。现在他急需谈合作的事情,早一日解决皇甫敬垚才能早一日带回向晚,所以,他也不用计较这些小事。 付青芜见赫连城的眼睛里完全没有她,还提起楚向晚故意讽刺她,让她觉得受了奇耻大辱,她再次出声想要训斥赫连城,却被皇甫敬文制止了。皇甫敬文说道:“你们都出去吧,朕有话单独与赫连大汗说。” “是。”马珲低着头带人出去了,付青芜却未动,马珲走到付青芜身后说道:“娘娘请。” 付青芜再看看皇甫敬文的脸色,他沉默不语,付青芜又不敢再多作停留,脸色难看地咬了咬唇便离开了。(未完待续。) 第两百零八章 约见(四) “皇上,咱们有多少年没见了?”赫连城不急着谈合作,倒是真的忆起了往事。 “赫连大汗,还记得数年前你对朕行刺之事?”皇甫敬文笑着反问,他继续说,“朕以为,你当日被皇甫敬垚所伤,一定不会再愿意想起此事呢。” 皇甫敬文这话实昰讥讽,他言下之意,赫连城是皇甫敬垚的手下败将,提起当年之事有何得意。 “皇上好像记差了吧,当年之事本汗只是受了轻伤,可是你们这里却......”赫连城并不在意皇甫敬文的讥讽,当年之事说不清谁胜谁负,若不是劫持了向晚,皇甫敬垚不会受重伤,但是若不是他劫持向晚,也不知道楚向晚是那样一个刚烈又让人爱护的女子。他心里有些暗暗好笑,皇甫敬文日后若是知道楚向晚一早就成了他的女人,不知还是否会像现在这样淡定。 皇甫敬文摇摇头:“可是,据朕所知,这些年边关只有一些小打小闹,难道不是你摄于皇甫敬垚的军威所以不敢进犯边境?” 赫连城的脸色依旧不为所动,皇甫敬文不知道他之前与皇甫敬垚做的交易,自然会认为他是忌惮皇甫敬垚。他笑着回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我匈奴近年来需要的是休养生息,正因为这些年的安稳日子,本汗现在才能发兵帮皇上你排忧解难。” “不如先说说你的条件是什么?” “皇上应该知道,本汗与皇甫敬垚有杀父之仇,若是有机会,本汗一定会杀之而后快,而且本汗也与卞统领说过,皇甫敬垚在边关一日,匈奴的头上就永远悬着一把剑,本汗只希望匈奴百姓能过上真正的好日子。”听起来,赫连城的话确实有些道理,别说他愿意与皇甫敬垚和平相处。恐怕以皇甫敬垚的性子,也不会让赫连城好过。 皇甫敬文回道:“既如此,朕可以承诺你,只要我们联手拿下了皇甫敬垚。日后匈奴与大周就是兄弟之邦,彼此照应也是应当,匈奴与大周和睦相处,岂不是皆大欢喜的事情,朕也乐见其成。” “好。皇上一言九鼎,在此谢过。”赫连城一抱拳,他心里嘲讽道:到时候让不让大周与匈奴和睦是本汗说了算,而不是你皇甫敬文。 “朕还有一事想问赫连大汗。”皇甫敬垚缓缓开口。 “何事?” “你是否知道皇贵妃的下落?” 赫连城不动声色,心里却暗暗生疑,皇甫敬文难道是知道了什么在试探他?他镇定说道:“皇贵妃不是在大周军营之中吗?” 皇甫敬文摇头:“卞祎日前回来复命,说向晚已经跟人离开。” “竟有此事?”赫连城假装震惊,“我一早离开边关,疏于探查了。皇上知道去哪里寻找皇贵妃吗?” “朕暂时还没有头绪。”皇甫敬文摇摇头,他不想多说。他也有所保留,万一赫连城想劫持楚向晚威胁他,岂不坏事? “既如此,皇上不如先将精力放在兵力布置上,毕竟这才是大事。”赫连城转移话题,楚向晚的事情他要表现得不甚在意才不会引起皇甫敬文的怀疑。 “也好。”皇甫敬文点点头继续说道,“依你看,我们现在应该如何做?” “皇甫敬垚近日就要发兵,不如皇上先他一步颁布诏书,告诉朝臣和天下人。是他皇甫敬垚心怀不轨,想要篡权夺位。到时候号召各地的勤王之师共同讨伐,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皇甫敬文沉吟半晌,皱眉说道:“先发制人。确实是好,可是有件事你可能不知,兵符在皇甫敬垚的手中,各地将领只会见兵符行事,况且他们中还有好些将领就是皇甫敬垚提拔的,朕的诏令最多只能集齐一半的兵力。” 赫连城眼神一震。难怪,难怪皇甫敬文这么快就答应和自己的结盟,皇甫敬垚确实厉害,居然一早拿到了兵符,恐怕现在已经有不少将领归在了他的麾下,那日在杭州营救楚向晚他们的,想必就是站在皇甫敬垚一边的朝臣。赫连城敲了一下桌面:“如果是这样,那事情当真不好办了,皇上,我本想匈奴的大军最多只要到了河套地区拦截皇甫敬垚即可,这样看来,我们必须南下才行。”这情况倒是正合赫连城的心意,本来就在盘算如何让皇甫敬文答应他匈奴大军南下,现在好了,这兵力不够正是个好借口。 “匈奴大军不熟悉大周情况,南下未必能发挥作用。”皇甫敬文回绝道,引狼入室的道理他还是有数的。 “战场上的胜负看的是指挥者的能力,兵士不过是听命行事,这一点皇上应该比我清楚。”赫连城也不点破皇甫敬文其实是怕引狼入室才拒绝匈奴人南下,他再说道,“皇贵妃已经下落不明,皇上心系皇贵妃,这场仗只能赢不能输,否则皇贵妃就成了别人的枕边之人了。” 赫连城的确击中了皇甫敬文最脆弱最关心的部分,皇甫敬文听了赫连城的话,想到若是皇甫敬垚胜了,向晚便会成为他的女人,不可以,他永远不能让这样的情况发生。他现在也顾不得将来会成什么样了,于是回道:“好,朕可以答应让你们南下,只不过你们不能进京,最多只能在京城外与皇甫敬垚对阵,否则朕与朝臣也不好交代。” “好,那本汗即刻回匈奴调动大军,希望能在皇甫敬垚发兵之前与他在边关一战。”赫连城终于达到了他的目的,说白了,他是想让皇甫敬垚和皇甫敬文的人互相厮杀,他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而要夺回楚向晚,他必须调动大军进京。 “朕就不留赫连大汗了,再聚之日就是我们庆功之时,到时朕再与赫连大汗把酒畅谈。”皇甫敬文端起桌上的茶盏,“朕先以茶代酒,预贺早日拿下皇甫敬垚这个乱臣贼子。” “本汗告辞。”赫连城喝了杯中的茶便起身抱拳,他开了门,大步离去。(未完待续。) 第两百零九章 代劳之人(一) “皇上,这赫连城好生无理,您为什么不给他一点颜色?”付青芜进了正厅,对皇甫敬文说道。 “丽妃,朝政上的事情你不明白还是不要多说,后宫不得干政,今日你已经多言了。”皇甫敬文抬眼望着付青芜,说出的话很是严肃。 “皇上恕罪,臣妾只是看不过眼皇上被这样的蛮夷之人轻慢,并非想干政。”付青芜福身请罪。 “好了,朕知道你是赤诚之心,起来吧。”皇甫敬文一抬手。 “皇上,这个赫连城是否就是多年前刺伤皇贵妃姐姐之人?”付青芜想到一事,继续问道。 “不错,因为他,向晚差点丧命。”其实楚向晚到底是因为谁差点丧命大家心知肚明,只是赫连城确实也是难辞其咎。 “可是我见他刚刚在姐姐房中的样子,总觉得有些奇怪。”付青芜试探着说道,一边说一边看着皇甫敬文的脸色。 皇甫敬文皱眉,他也觉得疑惑,虽说匈奴人蛮横无理,但是赫连城深知汉族文化,又即将与自己结盟,如何会如此无礼,在楚向晚的闺房中出现。回想他刚刚的神情,实在让皇甫敬文感觉不好,可是到底是因为什么,他也说不上来。 “对了皇上,姐姐的下落有消息了吗?”付青芜再次问道。 “卞祎说了,向晚可能朝京城来,朕已经安排各地的城防仔细留心过关之人,一旦发现向晚的踪迹,就向朕禀报。” 付青芜不再说话,她现在急着回宫找太后商议此事,还要让小太监留意皇上身边的消息,她们必须要在皇上的人接到楚向晚之前杀了楚向晚。 “皇上,是否该回宫了?”马珲进来问道。 “恩。”皇甫敬文点点头,起身向外走。 一路无话,付青芜现在的心情比来时更加复杂,皇甫敬文虽然没有对她明说。但是从今天的情形她已经猜到,皇上应该是要和赫连城联手对付皇甫敬垚了。前朝的事情,她确实很少关心,现在却不一样了。皇甫敬垚谋反连着楚向晚,赫连城似乎也和皇甫敬垚还有楚向晚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楚向晚流落北地也就罢了,她既然回京,若是杀不了她,以后一定会后患无穷。 回宫以后。付青芜说自己身体不适便立刻回了玉棠宫,只是片刻后她换了衣服,便匆匆出了玉棠宫的后门,去了太后的慈和宫。 “回来了?”太后倚在软榻上,悠悠地说道。 “是。”付青芜立在一旁,低眉顺目。 “皇上今日去见了什么人如此神秘?”现在皇甫敬文和太后的关系已经疏远许多,太后有许多事情只能通过旁敲侧击的方式知道,就好比今日皇甫敬文出行,事先也并未告知太后。 “皇上他今日见了匈奴大汗赫连城。” “什么?”太后推开为她按摩肩膀的李嬷嬷,坐直了身子。“匈奴乃是大周的仇敌,他们为何相见?” “皇甫敬垚即将谋反,皇上想要联合赫连城剿灭他的叛军。” “皇甫敬垚要谋反了?大胆!”太后一拍桌子,大怒道,“皇甫敬垚这个野种,多年来哀家留他一命,却不想他存了弑君夺位之心。皇上真是糊涂,哀家当日就说过,不能放他回边关,皇上为了那个贱人不能与皇甫敬垚见面偏偏违逆哀家的意思放他走。以致让皇甫敬垚在边关羽翼丰满,成为大周的祸患!” “太后息怒,既然有了匈奴的大军,想必皇甫敬垚一定会被皇上拿下。”付青芜在一旁安慰道。“臣妾来还有一件事要禀报。” “何事?” “楚向晚已经往京城来了,太后要早作准备,在半路截杀她。” “哀家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臣妾告退。” 付青芜离开慈和宫,又回到了玉棠宫。只是她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太后本事确实很大,可还不是让楚向晚失踪了这么多年又死灰复燃,她还是得靠着自己才能安心。 “忍冬,带上腰牌,天黑以后随我出宫一趟。” 时间似乎很是难熬,越是想等天黑,天就黑得越慢,直到皎月高高挂起,付青芜觉得好像过了一夜那么漫长。她穿上黑色斗篷,将整个人罩在了斗篷之中,便带着忍冬去了宫门。守门侍卫本来见到是个侍女还大声喝问为何深夜出宫,但是一看到忍冬拿出的玉棠宫腰牌便不敢再多说,点头哈腰地送他们二人离开。 “笃笃笃。”忍冬敲响了一家不起眼的典当行的侧门。 “来啦来啦!你们是什么人?”有个小厮模样的人前来开门,看见是个女子敲门,于是戒备地问道。 “我们是来找唐大掌柜的。” “我们的大掌柜不姓唐,你们走错地方了。”小厮突然变了脸色,说完就要关门。 “把这个给你们管事的,他自然愿意见我。”付青芜从袖中拿出一枚刀币,看似是个古董,其实是个信物,小厮将信将疑地拿了刀币,又掩上了门。 过了一刻,小厮出来了,他低头恭敬地对付青芜说道:“两位里面请。” 付青芜点点头,看了忍冬一眼,便跟着那小厮一起进去了,临关门的时候,小厮还机警地朝四周望了望。 一进正厅,忍冬的脚步便有些缓慢,因为厅里坐了几个男人,他们的面相一看就是江湖中人,尤其是坐在主位的那个男人,长得很是凶狠的样子。忍冬暗忖:小姐为何会认识这些江湖中人,而他们又为何会在这典当铺里? “你是何人?这东西你是哪来的?”主位上的应该就是那个唐大掌柜了,他举起手中的刀币,冷声问道。 付青芜终于脱下了头上的斗篷,她朝唐大掌柜微微一笑说道:“我是大掌柜当年赠与之人的女儿。” 主位上的唐大掌柜面色又变了,只不过这次变得有了血色,他上上下下打量着付青芜,突然对身边的人说:“你们都下去吧。” 付青芜也对忍冬说道:“你也去外面等着我。” 一时间,所有人都退出了正厅。(未完待续。) 第两百一十章 代劳之人(二) “娘亲去世之前将这枚刀币交给了我,说如果我有危难的时候便来这里寻找您,您一定会帮我。”付青芜看着唐大掌柜手中的刀币,缓缓地说道。 “你娘亲叫什么名字?” “怎么,唐掌门不相信我是故人之女?”付青芜笑着反问,见姓唐的不作声只是探究地望着她,于是继续说道,“我娘姓何,单名一个念字。” “不对,我并不认识什么叫何念的人,也不曾将刀币交给过这个人。”姓唐的一拍桌子,怒道,“说,这刀币你到底是从何处得来?” “唐掌门勿要动气,请听我说完,何念这个名字是我娘认识我爹时给自己起的,她以前的小名叫露珠儿。” “露珠儿露珠儿”姓唐的突然激动地站起来走到付青芜的面前问道,“露珠儿真的是你的娘亲?” 付青芜笑着点点头,她说道:“我娘亲的小名只有最亲近的人才知道,唐掌门现在应该相信我了吧?” “她这些年好吗?”姓唐的颤抖着声音问道。 “娘亲数年前因为思念故人郁郁寡欢,最终患病离世。” “露珠儿死了?”姓唐的不可置信地说道,他突然转过身,眼睛里的泪水却抑制不住地流下,过了很久才平复情绪回转过身来。 “你娘亲为何要改名?” 付青芜回道:“何念,其实是念河,您应该明白这其中的意思了吧?” “是,我叫唐河,我辜负了你娘亲的一片真心。”原来,付青芜的娘亲是为了思念这个男人才改了名字。 “我叫青芜,你知道为什么吗?河畔青芜堤上柳,为问新愁,何事年年有。青芜生于河畔,娘亲一直念着你。希望你有朝一日还会出现在她还有你们的孩子面前,其实她哪来的新愁,不过是一年一年思念愈重,却无药可治罢了。”付青芜说到这里脸上表情伤痛。 “我们的孩子?你说你是我和露珠儿的孩子?怎么会这样”唐河不敢相信。多年前只不过是一次援手一次巧遇,却会生出这样意想不到的结果。 “当年你决绝离开,只留下一枚刀币给娘亲,她即使有了我也不能再多说什么,她知道你的苦衷。不想给你增添任何的麻烦,才会让你没有牵挂地离开,不然,今天的唐门掌门还会是你吗?” 唐河真正的身份,是四川唐门的掌门,当年付青芜的母亲是官宦之女,却在一次上香途中遇见了躺在路边身受重伤的唐河,她把他救下,又带到家中的别院修养,不过一个月的时间。两个人便已经逾越礼制,有了肌肤之亲,可是没过多久,唐河伤好便要离开,那时付青芜的母亲已经怀了她,但是唐河正与自己的兄弟争夺掌门之位,为了不让付青芜的母亲卷入其中遭遇危险,唐河便狠心斩断这段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付青芜母亲无奈,却正好有人上门提亲。她便嫁给了付青芜名义上的父亲,又用了种种办法隐瞒,才让付大人以为付青芜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您做什么?”付青芜高声叫道,唐河突然从手中扔出一根银针。扎在付青芜的手指上,付青芜顿时觉得手指有些麻。 唐河以内力吸回银针,将银针上的血迹在盛水的碗中稀释了,又将自己的手指扎破滴了一滴血在碗中,顿时,两滴血融在了一起。他突然顿足喊道:“露珠儿。如果知道你有了我们的孩子,我绝不会离开你,是我对不起你啊” “爹爹,你不要难过了,娘亲临终前说了,她从未怨过您,只不过,不能在有生之年再见你一面,她深以为憾。”付青芜上前扶住唐河的手臂安慰道。只是她内心里其实也恨着唐河,如果不是他,自己就不会成为一个野种,付大人不是傻瓜,后来还是知道了付青芜真正的身世,付家只有付青芜这一个女儿,付青芜不是亲生的,付大人正好将她送进宫里争宠,好让付家因她而光大。 这么多年,付大人从未在付青芜面前揭穿过实情,还装得一副慈父模样,可付青芜进宫前夜听到了付大人和二夫人的对话就知道,自己不过是父兄上位的棋子,她心里的恨没人知道,进宫之初还处处受人欺凌,她却只能默默承受。直到楚向晚失踪,她终于扬眉吐气,皇甫敬文还赞她识大体,从不为家族争名争位,实际上是她多年来对付家人的憎恨,让她必不会成为他们登临富贵的踏脚石。 “你也恨着为父吧,不然不会这么多年也不与我相认。”唐河抬头看着付青芜,歉意地说道。 “爹爹错怪我了,我是皇上的丽妃,并不能经常出宫。今日,实在是不得已。”付青芜的脸上全是焦急。 “对了,你刚刚说今日来是因为有了危难,到底是何事,需要我来为你解决?” “我实话实说了,爹爹,女儿想让您为我杀一个人。”付青芜的表情显得无可奈何,好像这样残忍的事情绝不是她会做的。 “杀人?什么人?”唐河皱了眉,“你许是不知道唐门的规矩,虽然我们也做收钱杀人的买卖,但是被杀之人都是该死之人,若是你要杀的是无辜之人,爹爹就爱莫能助了。” “爹爹,你一定要帮女儿”付青芜居然哭着跪了下来,那样子,实在可怜。 “你先说要杀的到底是何人?” “是皇贵妃。”付青芜怨恨着吐出这三个字,那冰冷的语气与之前的柔弱判若两人。 唐河大惊失色,他压低了声音说道:“后宫争宠是常事,你居然要取人性命,为父不能帮你这件事。” “有她在一日,皇上就永远不会爱我,爹爹是想要让我和娘亲一样,带着孩子痛苦地活着,永远不能真正拥有自己的所爱之人吗?”付青芜提到了自己的娘亲,不过是为了刺激唐河的愧疚之心,让他愿意为她除去楚向晚。未完待续。 ... 第两百一十一章 代劳之人(三) 果然,唐河听见付青芜的话沉默了好一会儿,想到露珠儿因为爱自己隐瞒孩子的存在,临死都没有再见他一面,这些年的痛苦伤心和思念可想而知,日子一定过得十分辛苦,而这种辛苦是心上的,远甚于身体的。而他唐门掌门之位,可以说,也有露珠儿一半的功劳,现在他们的女儿有求于自己,不正是因为自己这掌门之位的能耐吗?即使再不合门中规条,他也必须破这个例了。 终于,在付青芜的呜咽声中,唐河叹了一口气,她扶起还跪在地上的付青芜说道:“好吧,我只帮你这一回,但是成功与否,可就要看天意了。” “有爹爹出马,一定事半功倍。”付青芜笑了起来。 “不过,为父听说这个皇贵妃多年前就已经不在宫内了,你是否知道她的下落?”唐河并非不知世情,当今皇上对皇贵妃的宠爱是天下皆知的,而皇贵妃失踪也早已是宫内外公开的秘密。所以,唐河才会有此一问。 “是,她已经离开皇宫近十年,也正是因为她的离开,女儿才能够得到皇上的宠爱,晋升为妃,您不知道,当年,正是因为她,女儿的第一个孩子才会胎死腹中,现在她又要回来害您的女儿和外孙女,所以,您一定要在半路杀了她,不让她再出现在皇上的面前。”其实付青芜这话简直是颠倒黑白,且不说她的孩子不是楚向晚害死的,就是她的宠爱,也正是因为皇甫敬文顾念她和楚向晚的“姐妹之情”才得来的,明明是她要害人,却还要说出一大堆的理由,真是可笑。 “原来,这女人如此歹毒,你放心,为父会尽全力解决掉她。” “只是她具体在什么地方我还不清楚。”付青芜皱眉。 “无妨,你明天让侍女送一件这个女人穿过的旧衣过来。我养的蜂子只要问过那味道,就能追踪到一个人的行踪。你不是说她已经往京城来了吗?我让人在京城和附近的关卡带着蜂子识味辨人,他们可比人的眼睛要准的多,一旦发现。我立刻带人下手。”唐河不愧是唐门的掌门,他的功力恐怕跟宇煌也是相当,潇儿曾经用过玉蜂追踪宁彦辰的下落,而唐河养的蜂子与玉蜂一样,都是通过味道追踪别人。况且,唐门最擅长用毒,就这一点上,唐门的本事与齐微宫是不相上下。付青芜这次算是找对了人,宁彦辰他们恐怕是危险了。 “好,爹爹放心,我明天一早就让人送过来。还有,”付青芜拿出带来的一个布袋,一打开,全是珠宝。她说,“爹爹,这个请你收下。” “这是何意?哪有父亲收女儿的钱财办事的?”唐河显然不高兴了。 “爹爹不要误会,女儿此举是为了你好,若是让人知道我们的关系,难免说爹爹偏私,为了自己的女儿触犯唐门规条,到时候您会难以服众,若是收了这些价值不菲的珠宝,到时候爹爹就有了说辞。即使不合帮规,看在这些钱财的面子上,帮众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付青芜哪有自己说的这么为唐河着想,不过是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自己的身世罢了。 “原来如此。是为父错怪你了,你说的正是,而且如果你的身世被人知道,终归对你不好。”唐河已经彻底被这个女儿蒙蔽了心智。 “既如此,我就回宫了,静待爹爹的佳音。”付青芜福了一福。重新把斗篷的帽子带上。 “好,你在宫里也要万事小心,一旦得手,我会派人通知你。”唐河又仔细打量了一眼付青芜,他感叹道,“你和你娘亲长得真像。” 付青芜笑了笑,没有说话,转身向门口走去,只是脸上已经没了笑容,她在心里说道:我永远不会像我娘亲那样愚蠢,我会争取我爱的男人在身边,任何想跟我争的女人都得死。 付青芜回到宫里的时候已经夜深了,可是她却睡不着,虽然已经拜托了唐河此事,但是她依旧不能完全放心,只是事到如今,她只能尽人事听天命,毕竟,能用上的一切对付楚向晚的力量都用上了,她再也无计可施,她吩咐身边的忍冬:“你明天再去一趟典当行,把那个女人的旧衣服带去一件给唐掌门。” “是,奴婢知道。娘娘,你最近用心过度,脸色都不好了,还是早些休息吧。”忍冬在一旁劝道。 “那个女人一天不死,我一天都不能睡安稳,好了,你也下去吧。”付青芜摆摆手,忍冬退了出去。 当付青芜殿内的烛火熄灭的时候,黑暗中有一人也悄悄地离开了,是紫章。上次,马珲悄悄向她透露了皇贵妃要回来的消息以后,她就开始更加留心起丽妃的一举一动,果然,最近丽妃不仅仅频频去慈和宫向太后“请安”,今晚还出了宫,刚刚听丽妃和忍冬的对话,“那个女人”很可能说的就是皇贵妃,虽然只是只言片语,紫章已经觉得心惊肉跳,忍冬明日要拿“那个女人”的旧衣,只要她跟着忍冬看看她去哪里拿,便知道“那个女人”说的到底是不是皇贵妃了。 第二日一早,忍冬就出了玉棠宫,紫章借口去内务府给小皇子拿缝制的新衣,一路跟着忍冬。果然,忍冬兜了一个大圈子,还是从关雎宫的侧门悄悄进去了。没过多久,忍冬又出来了,手上却多了一个包裹,包裹露出了一件衣服的一角,紫章一眼便认出,那正是皇贵妃以前经常穿的那件杏黄色穿花绣蝶的长裙。 紫章急了,这下该如何是好?丽妃想杀的一定就是皇贵妃,而且她已经买通了宫外的杀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让忍冬送皇贵妃的旧衣出去,但是一定是跟暗杀皇贵妃有关的,可是她一个小小宫女根本没有出宫腰牌,况且还要照顾二皇子,根本做不了什么。突然,紫章眼睛亮了起来:看来此事只有告知马珲了,他是皇上身边的人,自然有办法可以派人跟踪忍冬出去查探,到时候就有办法救皇贵妃了。 想到这里,紫章立刻向御书房的方向走,这个时候,皇上一定下朝了,马珲一定在御书房伺候。未完待续。 ... 第两百一十二章 唐门 “公公,我有事找马总管,您能否帮我通传一下?”紫章来到御书房的门口,低声向外面站着的小太监问道。 “你是什么人?马总管这会儿还在里面伺候皇上,哪有空见你!快走快走!”小太监看了一眼紫章,觉得她眼生,二话不说就要驱赶她。 “公公,我真的有急事,麻烦你行个方便。”紫章从兜里掏出几个碎银子,塞进了小太监的手里说道,“求公公帮忙。” 小太监看见紫章递上来的银子才停了动作,他把紫章带到一边说:“你等一下,待会儿马总管出来换茶的时候我会跟他说的。” 紫章也没办法再催促,心里焦急只能等在一边,好在没过多久马珲出来了。 听见小太监的耳语,马珲往四周望望,在角落里看见了紫章,他把手中的托盘给了小太监,然后快步向紫章走过去,他皱着眉问道:“紫章姑娘,怎么到这里来找我了?难道是二皇子出了什么事?” “不是的,马总管,是关于皇贵妃的事情。”紫章急得额头都出了汗。 “到底是什么事情,你慢慢说。”马珲也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了,紫章的神情看着实在不好。 “马总管,我昨夜听到丽妃和忍冬的对话,说他们好像要在宫外找什么人杀皇贵妃,忍冬今早拿着皇贵妃的旧衣出宫去了,你说这该怎么办?” “这......”马珲也沉吟了,这突然的消息让他有些错愕,丽妃实在太狠,居然要找人在宫外截杀皇贵妃。 “马总管,您快拿个主意啊!”紫章也是六神无主。 “这样吧,我来找可信之人出宫查查,你不要着急,皇贵妃现在下落不明,丽妃娘娘想杀她也不是即可就能得手的,此事事关重大。你切莫再向第三人提起。好了,你快回宫吧,免得出来太久让人起疑,二皇子还需你好好照顾。” “我明白。”紫章沿着后花园的小路离开了。 马珲回到御书房以后。皇甫敬文抬头问道:“什么事出去了这么久?” “哦,内务府呈报了今年各宫的奴才人数和俸禄用度,老奴一会儿要去带人核算检查。” “既如此,你现在就去吧,这里有小太监伺候着就行。”皇甫敬文点点头。继续批奏折。 “是,奴才告退。”马珲低着头退出去了。 刚出门,马珲就找了自己的心腹小太监带着自己写给卞祎的信,两人一起去了宫门口。见到是内务府总管来了,门口站着的守卫老远就小跑上来,点头哈腰的。 “马总管,您怎么会来这里?有什么吩咐吗?” “咱家来这里是想提醒你们,天气渐渐温暖,即将有工匠进宫修缮御花园,你们要好好地盘查进出之人。以免宫内混进什么可疑之人。” “是是是,总管大人您说的是,我们不敢疏忽。”守卫一脸认真。 “今日有什么可疑之人出入吗?”马珲故意问道。 “并没有啊,早上只有几个御膳房的小太监出宫采买食物,还有就是玉棠宫的忍冬姑姑出宫了。” “忍冬?她出宫去哪?” “这......小的哪里知道,忍冬姑姑是丽妃娘娘身边的第一红人,我们也不敢多问,不过,她出了宫门就向南边走了,不知是不是为丽妃娘娘去城南采买什么东西。”守卫一脸为难。这样的事情他怎么能知道的清楚,丽妃他哪里得罪得起。 “恩,还算你尽心,这个小太监要出宫为皇上办些事情。你们放行吧。”马珲指着身边的小太监说道。 守卫又弯腰让开,他说:“不耽误公公办正事,您请。” 马珲向小太监使了一个眼色,小太监会意,明白是要让他把忍冬去城南的消息告诉给卞祎。 小太监的脚程倒是快,可惜。城南那么大,要找一个忍冬哪儿会那么容易?卞祎向来训练有素,他到了城南,知道该到什么样的地方去找这种杀手组织,说白了,干这买卖的也就那么几家,一探便知。可是,去了几家他以往熟知的地方都没有结果,最后那家小刀帮的帮主告诉他,城南确实还有厉害的杀手组织,但是却并不知道是什么来头,而他们藏身的地方,是一家典当行。 卞祎顺着线索去了唐门的那家典当行,其貌不扬的小门头,确实看不出什么,再看看这天色,想必忍冬已经回宫,他去了这家典当行的后院小门,果然发现这进进出出的人看着都不像是伙计或者买家,他们身上有一股味道,让卞祎皱起了眉头,卞祎想,等到深夜再行探访,或许会有所发现。 天完全黑透以后,卞祎用黑巾蒙面,一跃而入进了典当行。后院的正厅里灯火通明,厅里做了不少人,好像在商议什么事情,卞祎不敢靠的太近怕被人发现,不过那厅上之人桌边放着的衣服他还是认出来了,那一看就是宫里之物,想必就是马珲信上所说的皇贵妃的旧衣。他又看见主位上的那个人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把瓶口打开,看见里面飞出无数只蜂子,蜂子密密麻麻地围着那件衣服飞,没过一会儿,那人又将蜂子全部赶进了瓷瓶里。卞祎心想,这丽妃真是神通广大,这样神秘的帮派她是如何找到的,这些人绝不简单。 厅内突然传来争吵声,终于能够听清了,有人说“此事有违门规,再多的钱也不能做”,还有人说“兄弟们许久没有开张,这样丰厚的报酬实在难得”,一堆人吵吵嚷嚷,最后那主位上的人一拍桌子,周围都静了。他说:“我既然作为掌门,当然是为了兄弟们好才会接这单,如果有不愿意做的,这次你们就不要去,到时候,好处自然也不会落到没去的人头上,明白了吗?” 呼啦啦,厅内的人都跪下了,他们说道:“我唐门向来是上下一心,既然掌门决定的事,那我们一定遵从。” 糟了!居然是唐门的人,卞祎脸色骤变,这下皇贵妃是真的要有危险了,这唐门的用毒功夫可不一般,他必须立即回去调遣人手好好盯着这帮人。(未完待续。) 第两百一十三章 突袭 三月初,皇甫敬垚终于起兵,他以“正君位”为名,向天下宣告,皇上的皇位乃是矫诏而得,朝廷吏治腐败、百姓水深火热,皆因太后一党干政乱政,皇上昏聩不明。他作为先皇之子,封疆大吏,拨乱反正义不容辞,希望天下有识之士皆以国家大义为重,但凡前来投靠的,必定予以重用。 不过十日,睿王麾下便集齐了二十万兵马,皇甫敬垚沙场点兵、声势浩大,当天便向京城方向进发,边关几个重镇当日就已经向皇甫敬垚俯首称臣,大开城门迎接睿王,皇甫敬垚一路所向披靡,不费一兵一卒就已经得了人心和城池,皇甫敬文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气得掀翻了御案上的奏折,大骂边关守将与皇甫敬垚同流合污,大逆不道。 有几个镇子的守将也抵抗了,可惜当他们看见皇甫敬垚拿出的兵符以后,便乖乖地缴械投降。一月之后,皇甫敬垚将边关各镇收服便继续向关内走,却在河套地区遭遇了起兵以来的第一场伏击。起先以为只是当地守将的负隅顽抗,却在第一次遇袭之后,发现事实并非如此。九原是河套地区的第一道大门,也是中原地区最外面的门户,打不开这道门,就进入不了中原地区,皇甫敬垚的大军在九原城外安营扎寨,皇甫敬垚则在帐内与众人商议应对之策。 “启天,你明日派人去九原城内送信,告诉他们兵符已在我手,让他们不要再逆天行事。”皇甫敬垚坐在大帐正中吩咐道。 “末将明白。” 第二日,钱启天突然冲进大帐生气地对皇甫敬垚说道:“王爷,这九原的守将难道与我们有旧仇,不但杀了我们派去的人,还撕了王爷给的信件,连着派去人的尸体一起挂在城头示威,手段为何如此残忍?” “末将请命,直接强攻进去。到时候把那守将的人头也挂起来,看后面还有人敢阻拦我们!”齐又山在一旁插嘴,他自从上次锦儿的事情以后,一直急于立功。况且他又是个直脾气的莽夫,见此情形,恨不得立刻与城内守将决一死战。 “又山,这么做还不是时候,我们已经遭遇过一次他们的突袭。还没摸清他们的路数,贸然进攻实非明智之举。这九原的守将我还是知道的,他好像是邵洲邵氏家族出身,与咱们确实有嫌隙,但是此人的本事却并不大,前日他们偷袭快如闪电,事后却退的好似潮水一般无声无息,绝不是一个小小的九原守将能想出来的战术。王爷,您看呢?”见皇甫敬垚一直不说话,赵归在一旁问道。 “的确。”皇甫敬垚扫了一眼帐内众人,又把目光放在了赵归的身上,他说,“本王前日思索良久,皇甫敬文想必是派了帮手,此人一直在这里等着我们,养精蓄锐,就是为了给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王爷知道此人是谁?”钱启天发问。 皇甫敬垚只是含着似笑非笑的表情说道:“但愿不是我想的那样。” “赫连大汗,本将真没有想到前来帮助我的是你,来。我先敬你一杯,感谢你这第一招便出奇制胜,让睿王他们再也不敢冒进一步。”说话的是邵洲的远房族弟,九原的守将邵明。此人有勇无谋难当大任,当初知道皇甫敬垚要来的时候,他也是磨刀霍霍却不知从何下手,直到接到皇上的密旨让他配合出示令牌之人的命令行事,他见到来人也傻了眼,居然是匈奴的大汗赫连城。可是皇上的令牌不会有假,所以他立刻按照赫连城的吩咐为匈奴来的大军准备了周军的兵士服,前日的偷袭其实并未耗费他的人马,只是赫连城带着匈奴大军导演的一场好戏。赫连城果真有本事,皇甫敬垚的军队虽未大损,却也是有些乱了阵脚,所以才在城外安营扎寨,不再强攻。 “邵将军谦虚了,本汗早有耳闻,你们邵氏一族皆是能征善战之辈,本汗前来不过是稍加以援手,即使不来,想必邵将军也能抵抗得住。”赫连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他这话说的客气,让邵明听了眉开眼笑。 邵明一抱拳笑着回道:“赫连大汗实在客气,末将真没想到大汗是这样谦逊和气的人。来,这第二杯,我敬大汗,祝我们合作愉快,早日击退皇甫敬垚的叛军。” 赫连城再次举杯,却只是笑着将酒饮尽,他心想:击退叛军?皇甫敬垚若是那么好对付,本汗也不会与皇甫敬文合作了。 “赫连大汗,我们下一步该如何做?”邵明放下酒杯问道。 “既然我们已经杀了他们派来的人,并将尸体示众,那皇甫敬垚一定知道我们是什么态度了,接下来再偷袭他们也有了防备,我们只能正面迎战。” “那先锋之人应该派谁去呢?” “就由邵将军亲自上阵如何?” “末将?赫连大汗觉得可行?皇甫敬垚可不是一般的对手,与他正面交锋,恐怕......”邵明有些犹豫,面对百战不殆的皇甫敬垚,他心里还是有点发怵。 “邵将军不用担心,本汗依旧会带人去城外袭击皇甫敬垚的后方,到时候我们里应外合夹击皇甫敬垚,他必然大军溃散,想要拿下他就好办了。”赫连城说的头头是道,让邵明的心总算是定了定。他想,只要有赫连城在后方突袭,这一场仗一定会赢。 赫连城却打的是别的算盘,如果他出面与皇甫敬垚一战,那么势必会暴露自己,现在还为时过早,皇甫敬垚见了他也一定会拼死相搏,到时候就是匈奴大军和皇甫敬垚大军的恶战了,最后便宜的反而是皇甫敬文,这样的赔本买卖他不会做,况且,他最终的目的是带兵进京城,所以,现在他要让邵明自己和皇甫敬垚斗,而他只要坐山观虎斗就行了。若是邵明侥幸获胜,他就再给皇甫敬垚一击,若是皇甫敬垚不出意料地取胜,他就立刻赶往下一个城池,总之,只要皇甫敬垚的大军逐渐损耗就好。(未完待续。) 第两百一十四章 攻破九原 一夜的部署,邵明摩拳擦掌地准备和皇甫敬垚大战一场,赫连城却带着自己的大军悄悄地撤了出去,安布司在跟在赫连城的身后低声问道:“大汗,我们真的就这样在一旁观战?” 赫连城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九原城,天色微明中看不清他的脸色,却能听见他冰冷的声音:“坐山观虎斗是我们此来的主要目的,难道真要拿我们匈奴大军的性命去巩固皇甫敬文的皇位,匈奴勇士的血即使流也是为了匈奴,不会为了大周。” “大汗英明。”安布司低头称赞。 “好了,虽然我们不会和皇甫敬垚明着对战,但是,还是要给他一些措手不及的,等他们酣战之时,你带一小股军队去给他们的粮草点一把火。”赫连城虽不会动用匈奴大军,却也不会让皇甫敬垚好过。 东方既白,九原城率先吹响了号角,皇甫敬垚这里也是兵临城下,只是打头阵的并非皇甫敬垚,而是齐又山,这让邵明暗暗松了一口气,更增添了信心。他想的是,皇甫敬垚坐镇军中,正好赫连城去了后方突袭,这样,他只需拿下齐又山,到时候赫连城再擒下皇甫敬垚,这一场仗可就胜了。拿下皇甫敬垚的叛军,这可是大功一件,赫连城是外族之人只能得些金银珠宝,而他便能够加官进爵回到京城,再也不用待在这个苦寒的九原了。 想到这里,邵明指着城下的齐又山高声说道:“齐又山,你跟着皇甫敬垚造反迟早是人头落地的下场,若是现在带人投降,本将还能向皇上求情留你一条小命,你自己好好想想。” “你也不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你齐又山爷爷是那种贪生怕死之人吗?睿王顺应天命救大周百姓于水火,你识相的就快点开城门投降,否则老子一定踏平你的九原城,将你碎尸万段。” “狂言妄语。既然你冥顽不灵本将也不客气了,弓箭手准备!”邵明举起了手,城墙上几十名弓箭手齐齐举起了弓箭,邵明再次挥手喊了一声“射”。弓箭手便松开了手中的箭,城墙上如飞雨一般,箭密集地冲向齐又山带领的军队。 齐又山带领的军队训练有素,一见城头弓箭手准备,便已经立起了手中的盾牌。再看见箭矢飞来,齐又山一声“挡”,便整齐地举起了盾牌,虽然仍避免不了损伤,但是伤亡已经降低了不少,再加上九原城内的士兵平日里哪打过什么仗,懒散多日突然要上城对战,这箭射出去既无力又没有准头,杀伤力实在一般。 终于,城墙上士兵们已经射完了第一波箭。正在轮换着重新搭弓准备,齐又山见机会来了,便让人拿来大弓,他迅速将弓拉满,“咻”地破空之声伴着弓箭直直飞向城头,只这一下,便已经射中了指挥之人。 “啊!”邵明大喊一声,他的胸口当即被箭贯穿,齐又山不愧是勇将,百步穿杨。这城下往城上射,一般人的箭也许到半空就已经回落,他却能够笔直插入邵明的胸口,实在是天生神力。 “快。鸣金收兵!”身边的副将立刻扶着邵明下去了,城墙上的士兵一时也慌了神,没有了指挥之人,他们这箭更加不知道应该往哪里射了。 “大夫,快点,给将军包扎止血。”副将站在邵明的床旁边。焦急地搓着手来回走。 “报!齐又山带着人用撞车冲击我们的城门。”有小兵从外面跑进来汇报战况。 “你们不用担心,紧闭好城门,只要等到赫连城将皇甫敬垚的大帐拿下,你们就带人冲出去包围齐又山的军队,到时候将他们一网成擒,报我一箭之仇。”邵明虽然受伤,却并未致命,可笑他还做着等赫连城拿下皇甫敬垚的美梦,以为自己只要在这里安心养伤便好。 齐又山带人不停地冲击城门,还有士兵从盘梯爬上城墙,与九原城的守将厮杀在一起,三个时辰,终于,城门被撞开了,齐又山挥军直入,直接杀向邵明所在的守军府邸。 “将军,他们进城了!”又有人前来报信。 本来邵明还坐在床上悠哉悠哉地等着赫连城那边的好消息,却不想,等来的居然是齐又山破城而入的消息,他再也没有了先前的淡定自信,立刻从床上起身,穿好盔甲,他说:“我们杀出去!” “是!”身边的人跟着他一起,提着剑冲到了外面。果然,齐又山的马已经快到他的府邸门口了。 两边人马在这府门口短兵相接,齐又山一看见邵明的脸就杀着冲了过去,邵明本来还是一鼓作气无所畏惧的样子,可是见到双方形势已经是敌强我弱了,邵明慌了手脚,他一个闪身又进了府里,待齐又山到了府门口的时候,邵明早已经不见踪影。再进去找人的时候,发现院子的后门半掩着,齐又山立刻又打马向府外冲,大约一盏茶的时间,齐又山终于追上了邵明,他夹紧马腹冲上前,一刀便砍在了只顾向前逃命的邵明身上,邵明惨叫一声便已经坠马。 “求求你,我这里的金银都给你,只求你放我一条生路。”邵明跪在地上,从包袱里拿出不少金银珠宝。 “你个没种的窝囊废,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原来还是贪生怕死之辈。”齐又山不屑地看着缩在地上求饶的邵明,他举起刀,准备一刀了结了他。 “又山,你停手!”后面有人高叫着齐又山的名字跨马而来,是赵归。 “你等等,我杀了这孙子再说。”齐又山再次举刀。 “王爷有令,让你将邵明带回去再说。”赵归喝止了齐又山。 “王爷还要他干什么?” “又山你切勿冲动,王爷自有他的道理,还有,后方有人前来偷烧粮草,不知道是何人所为,我们立刻将城里守军解决才是正事。” 齐又山虽冲动,听了这样的话也知道事情有些蹊跷,于是他从地上捆起吓破胆的邵明,一路骑着马将邵明“牵”回了他原来居住的府邸,只等皇甫敬垚率兵前来。(未完待续。) 第两百一十五章 一颗人头 皇甫敬垚留下赵归在后方处理被偷袭的粮草事宜,自己带人则直接去了九原城内的将军府邸,此刻邵明被齐又山他们绑了跪在堂下,皇甫敬垚一坐下来便问道:“邵明,本王问你,火烧粮草之人现在在哪?” 邵明低着头不吭声,心想还等着赫连城前来营救呢,怎么能暴露他的身份。 “邵明,本王再问你,前次偷袭之人和此次烧粮草之人是一伙人吧。”这话虽是问邵明,但皇甫敬垚却是带着肯定的语气说的。 “皇甫敬垚,既然你什么都知道,又何必再问我?”邵明的胆子倒是大了起来。 “好,那本王不妨再大胆一猜,这相助你的人就是匈奴的赫连城。” 这一句话,不仅邵明瞪大了眼睛,连堂下的齐又山和钱启天都惊讶了,睿王虽然说过对偷袭之人有所知晓,但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是赫连城,而且看邵明的表情,睿王猜的分毫不差。 “你......你怎么会知道?”邵明说完就后悔了,他这一问分明是承认了皇甫敬垚的猜测。 “本王与赫连城打交道的日子比你多多了,他的作战方式本王比任何人领教得都多,你现在是不是还以为他会前来救你,别白日做梦了。”皇甫敬垚讥讽一笑。 “你胡说,他是奉了皇命来的!”说完这句邵明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给咬掉。要说这邵明也实在愚蠢,怎么能把皇甫敬文也给牵扯进来,这下好了,皇甫敬文和赫连城合作的事情,被皇甫敬垚知悉了。 “把他带下去,又山,想怎么处置你自己看着办。” “是。”齐又山带着面如死灰的邵明下去了。 “王爷,皇上怎么能和赫连城联手?”钱启天到现在都不能相信这个事实。 “本王一早就想过这种可能,却以为皇甫敬文不会昏庸至此,没想到。他居然如此武断,让赫连城带着匈奴大军进大周,这无异于引狼入室。”皇甫敬垚起身背手看着沉沉西落的太阳,叹息一声:“大周若真的再在他手上。必危矣。” “王爷,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是出城追赫连城的大军吗?”钱启天皱起眉头,心想这场仗会因为赫连城的加入变得困难。 “不必了,我们刚刚攻下九原,现在追击赫连城准备不及会被他反咬一口。先在九原整兵休息几日再向南进发。”皇甫敬垚知道,赫连城才是他此次拿下皇位的真正敌人,所以他不急于一时,他们之间的大战迟早会来。 几日后,齐又山杀了邵明,将他的头颅送回京城。皇甫敬垚收服了九原城中的守将,又在全城训话说明自己此次起兵的缘由,皇甫敬垚治下,军容整齐,军规森严。自进城后并未骚扰过一家一户老百姓,还帮着恢复城内秩序,百姓皆赞睿王是救世的大英雄,拥戴万分。 皇甫敬垚则留下原来的守将看守九原,自己带着齐又山一干人等继续往京城的方向走。 “大胆!皇甫敬垚该千刀万剐!”太后气得重重拍了桌子,她坐在御书房里,气得声调都有些变了。 御书房里还站着方亭楼、邵洲、华宇和和兵部侍郎易前程等人,他们也是大气都不敢出,皇甫敬垚派人送来京城的人头让朝堂哗然,众人都惶惶不安起来。心想着睿王来了自己应该怎么办。按说邵洲是邵明的远房族弟,他理应站出来为邵明叫屈不平,可是他此刻站在御书房一言不发,似乎也是吓得不轻。太后扫了他一眼,他立刻把头低了下去。 “皇上,这皇甫敬垚真是嚣张,应该立刻派人前去剿灭他。”太后看向皇甫敬文,高声说道。 “母后稍安勿躁,皇甫敬垚下一步应该就要攻打归绥。那里有江王在镇守,朕已经与江王书信联系,让他务必守住归绥,若能拿下皇甫敬垚,朕会封他为西北王,西北的一切进贡他都可以抽出三成作为当地的费用开支。江王本就对皇甫敬垚瞧不上眼,想必这一次,皇甫敬垚不会再这么好运地轻易拿下归绥。”皇甫敬文的心里也是震怒,这邵明如此无用真让他始料未及,赫连城在关键时刻离开更加让他疑惑,难道这赫连城真是另有企图?他已经去信给赫连城一问究竟,并让他赶到归绥,若是再像九原一样,他们之间的合作就此作罢。 “若江王真的能拿下皇甫敬垚,哀家也不在乎多给他点名利,皇上好好筹划吧。”太后的气息稍顺,她回身对方亭楼他们说:“你们也回吧,别一个个杵在这里,帮不了皇上还惹人心烦。” 方亭楼等人也是第一次被太后这样当面训斥,都觉得脸丢到家了,一个个也不敢再多说什么,纷纷告退便离开了御书房。 “母后也不要再生气了,朕会让皇甫敬垚知道谋反的代价的。只是朕还有一事要请教母后,想听听母后的解释。” “什么?”太后抬眼问道。 “皇甫敬垚檄文上说,朕是矫诏继位,当初父皇的诏书明明写着传位于朕,这到底是何缘故?” 太后的脸色变了,变得很难看,她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说道:“哀家并不比皇上知道的更多,先皇的传位诏书并非只有哀家看过,朝中重臣都见过,绝无作假。这皇甫敬垚想要谋逆又怕天下人指责,当然要说你的继位诏书有假,否则他就失道寡助了。” 皇甫敬文半信半疑地看着太后,他继续问道:“是否父皇当日殡天之时曾经......”皇甫敬文不敢再说下去,当时只有太后在先皇的屋子里陪着,到底是个什么情形也只有太后最为清楚,可若这诏书真的有假,那他这个皇位也就...... “皇上在胡乱猜疑什么?我们现在要做的是计划如何剿灭皇甫敬垚的叛军,而不是翻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账,你是皇帝,哀家是太后,这是名正言顺的,没有任何人可以取代我们母子。”太后起身,向门口走去,再也不肯多停一刻,可是,在皇甫敬文看来,太后的样子更像是逃避事实。(未完待续。) 第两百一十六章 进京 宁彦辰一行三人已经到了京城城外,这一路只要是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潇儿的话便越来越少,三个人的气氛变得很是微妙,楚向晚或许也有些许察觉,但是宁彦辰从未明确说过什么,既然大家都选择不说,她自然也不愿意捅破那层窗户纸,让关系变得更加尴尬。 天色已近傍晚,宁彦辰选择这个时辰进城,原因是自皇甫敬垚起兵以来,大周乱象四起,其实战火仍在边关地区,只是四处贪官变本加厉、偷盗也越来越猖獗,因此城防处特意在城门关卡加强巡查,以防有奸细或是流匪进入京城。而每天城门即将关闭的时候,是检查最松懈的时候,经上次杭州遇袭之事,宁彦辰处处小心,生怕再暴露行踪,此刻他们三人易了容,跟着人群缓慢地通过城门,可惜有人一早就埋伏在了城门口,等着瓮中捉鳖。 是唐门的人,身上带着一个盛着蜂子的瓶子,这蜂子的嗅觉异常灵敏,只要一只便能成事,唐门的人日日守在这里,打开瓶口,只要经过之人身上有和楚向晚旧衣一样的味道,蜂子就会飞出瓶口,带他们找到楚向晚。 此刻,楚向晚刚经过城门,瓶中的蜂子就飞了出来,唐门的人立刻警觉,但是又不敢跟得太紧,于是放了蜂子去追踪楚向晚他们,自己则立刻回去向掌门报信。 典当行里,唐河接到手下的报信,立刻点齐人马,他放出自己手中瓶内的蜂子,跟着这蜂子去追踪另外的蜂子,约莫一个时辰,他们便已经在城内那个作为无邪山庄联络点的药铺门口站着了。 “向晚,我们在这里休息片刻,若是安全,子时以后我们就回无邪山庄。”临进屋前,宁彦辰嘱咐楚向晚。声音低沉。 楚向晚点点头,便关上了房门。这些日子他们日夜赶路,人都很是疲惫。进了屋子,楚向晚合衣便躺在榻上闭起了眼睛。 子夜将近。楚向晚却还是迷迷糊糊的,唐门的人此时已经潜进了药铺的后院,唐河又放出手中的蜂子,只见那蜂子直接就朝着楚向晚歇息的那间屋子去了。唐河冲着身边的人一招手,示意他们包围在楚向晚的屋子周围。又指派几人去其他的屋子吹迷烟,然后他和手下的两名护法轻轻地上前,将楚向晚的房间门撬开,无声无息地进去了。 若他们不吹迷烟还好,一吹迷烟,宁彦辰和潇儿从小是伴着这些长大的,空气中稍微有些不对,他们便能够察觉,所以,迷烟刚进入他们的房间。宁彦辰便已经醒了。他也是大意了,心想已经进了京城且又是在自己的地方,谁知还是被人闯了进来。他一跃而起,一扫折扇,便已经发出数枚银针,银针直直飞过窗户纸,射到了窗外吹送迷烟之人的手上,他们一声惊叫,那迷烟的小管便已经跌落在地,宁彦辰飞身而出。这些人反应不及,便纷纷被宁彦辰打翻在地。 唐河本已经进了楚向晚的房间,他刚要下手,便听见院内有惨叫声。想必是被人发现了,楚向晚也被这打斗声惊醒了,她睁开眼,便见到唐河等人站在她的床边,她高声问道:“你们是何人?” 唐河一见楚向晚的样子就知道自己的女儿为何非要杀她了,这个女人的身上有一种别人没有的气质。芝兰玉树、落落天成,令人见之忘俗。他知道此刻再不下手,这药铺的人就要冲进来了,于是他举起手中的刀,向楚向晚的脖颈而去。 楚向晚变了脸色,对方摆明是冲着她来的,不然不会不顾屋外的打斗只想立即取她的性命。千钧一发之际,她闭上了眼睛,只能听天由命了。 “什么人?!”唐河突然转了方向,将手中的刀抬起去挡从屋外飞进的银针。 “本公子没问你们,你倒是反客为主了。”宁彦辰急着救楚向晚,已经下了狠手,屋外围着他的唐门众人都被他打成了重伤,潇儿还在外面被人缠住不得脱身,他率先冲了进来,幸好,再晚一刻,楚向晚也许就成了唐河的刀下之人了。 唐河的手下向着宁彦辰冲过去,几人又打在了一起,宁彦辰的功夫绝高,这些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唐河也看出来了,要杀楚向晚,必须先解决掉眼前这个男人,于是,他从袖中掏出三枚星型铁镖,楚向晚眼见铁镖向宁彦辰的背后打过去,她大叫一声“小心”,宁彦辰一个翻转,铁镖插在了与他打斗之人的身上,那人当场便七窍流血而死。 “你们是唐门之人?”宁彦辰反问,这毒厉害得很,见血即死。 “你以为呢?”唐河手中还有一枚星型铁镖,他两指夹起铁镖,就要向楚向晚的喉咙划去。 宁彦辰打出手中的折扇,唐河用另一手抵挡折扇,拿镖的手却没有停顿,宁彦辰一看情势危急,便冲上前去,以手挡住楚向晚的脖颈,那镖就堪堪擦过了宁彦辰的手面,当即划破了宁彦辰的手心。而唐河,也被宁彦辰的折扇击中了心口,当即吐血。 “向晚,你没事吧?”宁彦辰看也没看自己的伤口,只是紧张地问着楚向晚有没有事。 “师兄,你们怎么样了?”潇儿进来了,唐河却在他们说话的当口一个闪身,从窗户口跃了出去。 宁彦辰起身,却突然有些眩晕,他翻转手掌,那伤口已经变黑了。 “彦辰,你的伤口......”楚向晚情急,宁彦辰的脸色很不好。 “师兄,你中毒了。”潇儿说完就在宁彦辰的手臂上点了几处穴道,不让毒气流向心脉。 宁彦辰从袖中拿出几粒药丸,立刻服下,潇儿走到屋外去追唐河,想从他身上拿到解药,却发现,此刻又来了另一拨人,唐门的人、这拨人,还有药铺的人在院中打成一片,场面混乱不堪。 “扶我出去看看。”宁彦辰面色苍白,挣扎着起身。 楚向晚点点头,扶着宁彦辰到了屋门口。(未完待续。) 第两百一十七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院子里的几拨人,这里恐怕只有宁彦辰一个人能完全辨认得请,除了唐门还有他自己的人,这第三拨人是卞祎带来的,此刻,卞祎和唐河正在院中交手,唐河因为被宁彦辰打伤,所以他和卞祎交手的时候并不能占得多少便宜。“彦辰,院中之人为何如此眼熟?”楚向晚觉得院中的卞祎很是眼熟,可是一时之间她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大周军营之中,你忘记他唤你什么了?”宁彦辰捂着胸口,咳嗽一声,极力压制着体内的毒。“是他!我记起来了!”楚向晚恍然大悟,宁彦辰在路上说起她在宫内的往事时,曾经提起过卞祎。“微臣来接皇贵妃回宫,皇上已经久等了。”卞祎也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楚向晚,他走出人群,在楚向晚的面前一抱拳请安。“她不会跟你走,且你今日也带不走她,卞祎,你应该知道自己不是我的对手。”宁彦辰声音冰冷。“若是平时或许不行,可是,今日先生你已经中了毒,功力大减还能拦得住我们吗?”卞祎的脸上有一丝志在必得。“想带人走,也得听听我们同不同意!”唐河又冲了过来,他举起手中的刀向卞祎挥去,二人再次缠斗在一起。“师兄,现在该怎么办?”潇儿也走到宁彦辰的身侧,她担忧地问道,眼看着这里就要变成刑场了,院中已经有不少人丧命,皆因唐门用毒狠辣,所幸药铺里的人都是懂医的,这些毒他们尚有办法化解一二,可依旧有人重伤在地。“卞祎他们来的正好,本来我还担心我们的人拖不住唐门的人,现在有卞祎他们,我们现在就离开。”宁彦辰突然捉紧了楚向晚的手,朝院中的人大喊一声这里交给你们了,便提起带着楚向晚和潇儿进了他自己住的那间房。卞祎一看有异,立刻追上前,唐河也是紧随其后。药铺的人一拥而上,将他二人团团围住,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宁彦辰的房间门又关上了,却只能继续和药铺的人纠缠。“潇儿。把床铺上的东西掀开,床头柱子上有一个凸起的开关,你按一下开关。”宁彦辰吩咐潇儿,指了指床的方向。潇儿上前将被褥拿走,只剩一张床板。她又摸了一下床边的柱子,果然,有一个凸起的按钮,轻轻一按,那床板便垂直翻转,露出了一条密道。楚向晚望望宁彦辰,宁彦辰解释道:“从这里出去便能够到无邪山庄外的山林,我们快走吧。”楚向晚点点头,三个人一起进了床板下的地道,刚点亮地道里的火把。宁彦辰便已经吐了血,脸色此刻已经由白转黑,应该是毒气上涌,再不救治心脉必会受损。“彦辰!”“师兄!”楚向晚和潇儿都焦急地叫了起来,宁彦辰从未如此虚弱过,如果不是他内力深厚,唐河那镖上的毒一早已经要了他的性命。宁彦辰知道不能再耽搁,所以他擦去嘴角的血迹,勉强说道:“没事,我们快走吧。”三个人不再耽搁。沿着密道走了约莫一个时辰,终于从一个山洞出来了。又疾行一盏茶的时间,便到了之前潇儿进入无邪山庄的入口。门口依旧是那两个人,他们见到被潇儿和楚向晚扶住的宁彦辰时。立刻低头说道:“公子!”然后接过宁彦辰,将他送回了自己的房间。“你们出去吧,我要运功逼毒了。”宁彦辰盘腿坐在床上,声音缥缈,虚弱得就好似一阵风便能吹倒。“师兄,还是我在这里助你一臂之力吧。”潇儿着急不愿意离开。宁彦辰中毒不清,一个人逼毒,万一出了什么事......“不用了,你们出去吧。”宁彦辰还是那句话,他转头看向楚向晚,“你的屋子我一早安排好了,快去歇息吧。”“可是你这样......”楚向晚也担忧地说道,宁彦辰向来风流潇洒,此刻却变了另外一个模样。“放心,我不会让自己死的,我还要帮你恢复记忆呢。”宁彦辰扯了扯嘴角,安慰着楚向晚。楚向晚不在争辩,她和潇儿推了出去,房间里只留下宁彦辰一人。有下人准备为楚向晚引路去休息,楚向晚拒绝了,潇儿也站在外面没有动,她们现在只担心宁彦辰的身体,如何能安心休息?“潇儿,你说实话,你师兄身上的毒到底如何了?”楚向晚拉着潇儿的手,宁彦辰刚刚的样子,绝不是他自己说的那样轻松。潇儿抬眸,眼睛里却有了泪水,她说道:“姐姐还记得赫连城中蛊毒的情形吗?”“你什么意思?”楚向晚瞪大了眼睛,潇儿的话让她心惊,赫连城之前的蛊毒让她永生难忘,因为那蛊是在她身上寄养过的,难道,宁彦辰的毒已经那么重了?“我刚刚想给师兄把脉,可是他故意避开了。”言下之意,宁彦辰不想让潇儿知道他的毒有多严重。楚向晚急道:“那该如何是好?”“姐姐,之前在杭州的时候我已经飞鸽传书给了爹爹他们,估计他们这几日就会到。”“若如此,想必彦辰会没事。”楚向晚点点头,稍稍安心。其实潇儿让宇煌他们来的本意,是希望有宇煌他们在,宁彦辰便不会和楚向晚再有过多地接触,而且,碍于师父的面子,宁彦辰也会对她亲近一些,这是她的私心,却没想到阴错阳差,宁彦辰危在旦夕。潇儿就和楚向晚在屋外一直守着,眼看见天已经亮了,宁彦辰的房间却没有半点动静,潇儿等不住了,便上前敲门问道:“师兄,你怎么样了?”楚向晚也上前喊道:“彦辰,我们能进来吗?”还是半点动静也没有,无人答话也无人开门,潇儿再也等不及,便一脚踢开了房门冲进去,楚向晚跟着进了屋,却大惊失色,宁彦辰此刻倒在床上没了知觉,胸前的衣服上都是鲜血。(未完待续。) 第两百一十八章 精心布置 “师兄!师兄!你醒醒!”潇儿上前为宁彦辰把脉,果然,这毒早就控制不住地宁彦辰体内四处游走了。 “潇儿,你是否有办法?”楚向晚在一旁看着,也很是焦急。 潇儿颓丧地摇摇头:“唐门用毒之法与我们齐微宫大相径庭,师兄中的毒我不敢乱解,若是解药用量上有误,师兄会立时毙命。” “是否照你的意思,现在我们只能宇煌前辈他们来了?” 潇儿无声地点点头。 潇儿出去传信了,想告知宇煌他们早一些赶到无邪山庄来,下人为宁彦辰换好了衣服,楚向晚就站在穿的一边静静地看着宁彦辰。 宁彦辰终于悠悠转醒,他睁开眼朝四周望了望,天已大亮,胸口如有火烧一般,他止不住地咳嗽,有人递来一杯水,他抬头看去:“向晚,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先喝点水吧。”楚向晚没回答宁彦辰的问题,只是举了那杯水在他的唇边。 宁彦辰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照顾,往日都是他作为医者照顾别人,现在自己中了剧毒,居然在他身边照顾他的是楚向晚,这一刻,他恍惚了,这样温馨简单的关怀已经让他觉得幸福知足。 “你昨夜吐血昏厥,现在觉得身体如何了?”楚向晚把水杯放回桌上,在宁彦辰床边的凳子上坐下。 “让你见笑了,这是在有损我翩翩公子的形象那!”到了此刻,宁彦辰还是一副玩笑的口吻,他只是不希望楚向晚担心。 “你是为了救我才被毒镖划伤的,是我拖累了你。”宁彦辰越是表现得轻松,楚向晚越是心有愧疚。 “何故说这样的话?保护你是我的......”宁彦辰停住了声音,只是以咳嗽掩饰,他转了话头继续说,“保护好你是我承诺敬垚的,君子一诺,我必不能让你有什么闪失。” 楚向晚知道宁彦辰刚刚前半句话的意思。即使没有皇甫敬垚的缘故,他也会为她周全。楚向晚笑了:“我知道你是君子,这样的救命之恩,楚向晚实在报答不了万一。在你康复好之前。不如就由我一直照顾你吧,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宁彦辰又笑了,他说:“有美人照顾,我可不能好的太快。” 楚向晚温柔一笑,这宁彦辰的真心都在玩笑这下。永远不会让你觉得尴尬。 “对了,你去过你的房间了吗?”宁彦辰有些期待地看着楚向晚。 楚向晚不明所以地摇摇头回道:“我们不放心你,并未回房休息。” “如此,你今日一定要好好休息。”宁彦辰似乎话里有话,只是他还是忍住了没说明白。 “你不要为我们操心,现下最需要好好休息的是你自己。”楚向晚上前为宁彦辰掖了被角。 宁彦辰看着楚向晚关心的神情,突然伸出手握住了楚向晚的手腕,楚向晚一愣,抬头看着宁彦辰,发现宁彦辰也正盯着她一瞬不瞬。 “师兄......”潇儿这时候却进来了。看见宁彦辰和楚向晚的情形,她要说的话全都忘了,只是呆呆地盯着他们。 楚向晚立刻抽出了自己的手,她转身有些尴尬地看着潇儿说道:“信已经送出去了吗?” 潇儿终于回过神来,可是她瞄了一眼宁彦辰,他的视线只注意在楚向晚的脸上,并未看她。潇儿的语气有些冷:“已经送出去了。” “潇儿,你送了什么信?”宁彦辰皱眉问道。 “让爹爹来无邪山庄的信。” “你不该把他们扯进大周的是非之中。” “不该?师兄,你还想硬撑到什么时候?我已经为你把过脉,你的身体——” “潇儿。我的身体我自有分寸!”宁彦辰制止了潇儿的话,不想让她说出自己的毒到底有多严重。 “姐姐已经知道你的状况,你无需再掩饰。况且我不知道什么大周的是非,我现在只想解你的毒。唐门是没有指望的,天底下除了我爹,你的师父,试问还有谁能做到让你痊愈?”潇儿不管不顾地点破了宁彦辰的担忧,即使没有明说宁彦辰的感情,也让三个人都陷入了尴尬的局面。 “好了。你们去休息吧,这里有下人伺候,这一夜,辛苦你们了。”宁彦辰又咳了一声,打破了平静。 楚向晚点点头,和潇儿一起出去了。依旧是昨夜的那个小丫环领路,一边走一边说道:“潇儿姑娘依旧还是住以前的地方,楚姑娘,我先带你去你住的房间。” 楚向晚淡淡说道:“有劳了。” 那小丫环笑着回道:“姑娘说的哪里话,您昨晚真应该去看看您的那间屋子,公子布置得十分雅致呢。” 听到这句话,楚向晚的脚步有些重了,她看了一眼潇儿的脸色,可是潇儿一直是把头低着,并未见到什么异样。 “潇儿,你不用陪着我了,你也回房歇着吧。”楚向晚提议道。 潇儿抬头,笑了笑说道:“无妨,我先陪姐姐回房。” 楚向晚无奈,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跟着小丫环往前走。到了楚向晚的房间,小丫环推开房门,说了句“姑娘请进”便离开了。 楚向晚和潇儿踏进屋子的那一刻,两个人都讷讷地说不出话来。楚向晚环顾四周,宁彦辰真的费心了,四周墙壁上是历代文人墨客的墨宝,还有一幅冬日的寒梅图,书桌上是笔墨纸砚,梳妆台上只有简单的几样胭脂水粉却看着甚是精致,床围一圈以鹅黄色的纱帘点缀,还有妆台上的一盆四季海棠,那花的颜色浓淡得意,很是赏心悦目。推开窗户,后院居然种植了红梅,摇摇风姿,不曲不直,孤傲自赏,余香满院,只要躺在床上,便能一眼望见这美景,实在惬意。 “师兄,真是费心良多。”潇儿感慨道,那声音里却全是伤心痛楚。潇儿从未想过,师兄居然真的为了别的女子费尽心思,还要处处做的恰到好处,这样的体贴与呵护,让她的心却犹如沉入冰湖,麻木寒凉。(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九章 情之所钟 “潇儿——”若说没有感动,那是骗人的,楚向晚也没想到宁彦辰会如此用心,这房间的布置确实很合她的心意。% 可是在潇儿的眼里,这样的“用心”实在是伤了她的心,楚向晚想开口劝劝她,却发现自己也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其实,她一早没有了置身世外的立场,追究起来,潇儿的伤心不也是因为她吗? 潇儿回头的时候,眼睛里已经蓄了泪水,她始终硬撑着不让泪水落下来,看着让人心疼。她笑了笑:“姐姐,我看得出来你的心思,这件事其实我不能怪你,师兄的心从来也没有属于过我。” “潇儿,不要这样,他只是还未发现你的好罢了。”楚向晚握住潇儿的手,轻声安慰道。 “姐姐,我到底该如何做?你教教我。”潇儿的泪水终于落下来了,呜咽声从口中轻溢出来。 “潇儿,我并不知道应该让你做什么,我自己的感情也是一片模糊,但是你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吗,如果真的喜欢,就去尽力,不论结果如何,起码不要让自己有遗憾。”说到感情的事情,楚向晚也有些压抑,记忆尚未恢复,她对皇甫敬垚的感情现在还是晦暗不明,宁彦辰这一路照拂的体贴与关怀,还有他为救她身中奇毒,她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姐姐喜欢我师兄吗?”潇儿的哭声止住了,突然盯着楚向晚的脸静静地问道。 “是欣赏。”楚向晚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 “可是我师兄那么优秀的人才......” “潇儿。我的心已经千疮百孔,再也装不下什么新的感情了。”楚向晚望向窗外。她能接受的也只有这满园的红梅和一室清雅了。 “现在为师兄解毒才是最要紧的,我不该在这个时候拘泥于这些感情的小事。” “潇儿,你是个可人的女子,千万不要因为感情的事情让自己失了最真的天性,你明白吗?”楚向晚其实很喜欢潇儿无忧无邪的性子,她不希望潇儿为感情之事变得抑郁冷情。 “姐姐。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好好歇着吧,我还要回房想想师兄的毒该怎么拖延到我爹他们来。”潇儿淡淡地笑了一下,拍拍楚向晚的手,便离开了。 这样的情况下,潇儿和楚向晚又如何能安心歇息呢,只是在房里简单梳洗一下,草草用膳,便枯坐在桌前。 午后,楚向晚本想去宁彦辰那里看望一下。可是想到宁彦辰的心思潇儿的心思,走到门口她还是停住了脚步,又关上了房门。她虽然说过自己有愧疚之心,在宁彦辰好起来之前。会照顾宁彦辰的身体,但是潇儿已经点明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她不想让潇儿再有误会,到时候几个人的关系只会更加尴尬。 “师兄,你在看什么?”潇儿见宁彦辰不经意地朝门口扫一眼,于是问道,可是。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向晚——她还在房内歇息吗?”宁彦辰迟疑着问道。 “是啊,昨夜姐姐也是一夜未睡。” “那让她好好歇息吧。”宁彦辰的声音似乎有些失望。 潇儿假装不知,她端了一盆水走到宁彦辰的床边说道:“师兄,你也应该明白你现在的状况,在我爹来之前,你必须延缓毒性的发作,我想了想,也只有一个办法可行了。” “我和你想的是同一个法子,今晚就开始吧。” 潇儿点点头:“这样的痛楚非常人所能忍,师兄救姐姐的时候如果知道会变成今日这样,是否会犹豫?” “我从不做令自己后悔的事情。”宁彦辰虚弱地回道。 潇儿再看宁彦辰一眼,不再说话,宁彦辰的回答已经明明白白告诉她一个事实:他心里真正爱的是楚向晚。 “卞统领,皇贵妃找到了吗?”马珲出了御书房,看见卞祎在远处等着,便上前将他带至一边的树从旁说话。 卞祎看着马珲,无奈地摇摇头。 “怎么会?丽妃派去的那帮人果真如此厉害,连你都没有救下皇贵妃?”马珲瞪大了眼睛,声音却很低。 “唐门那帮人确实用毒功夫了得,只是皇贵妃他们一行人趁我与唐门的人交手时逃脱了,现在也不知去向。” “唐门?”马珲惊疑出口,他随即问道,“你说的可是四川唐门?” “正是。” “丽妃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找唐门来暗杀皇贵妃,她现在越来越变本加厉了。”马珲交握双手,恨恨说道。 “这丽妃娘娘的手腕确实不一般,似乎已经有了太后雷厉风行的架势,况且唐门向来隐蔽,若不是有您的指引,我至今也不知道唐门居然在京城还有落脚之处。他们杀人的价钱可不低,且有诸多规矩,据我所知,唐门不杀无辜之人,为何又肯为丽妃娘娘效劳?”卞祎也皱眉,以前倒是没有发现丽妃这样的狠角色。 “唐门现在情况如何了?” “他们已经另换了藏匿点,我派在典当行的人说他们并未回到那里。我会让人继续留意他们的踪迹。” “那皇贵妃的去向你是否有头绪?” “照我的估计,皇贵妃他们还在京城,具体的地点应该就是皇甫敬垚身边那人的住处,这么多年我都未寻觅到,实在非常神秘。不过,马总管你放心,我之前已经有了一些线索,估计过些时日就会有结果。” 马珲点点头,他说:“也只能这样了,想必唐门之人也不会找到他们,起码皇贵妃暂时是安全的。” “丽妃派杀手劫杀皇贵妃的事情您准备禀报给皇上吗?” “唐门之人既然和你交过手,估计很快就会查到你的身份,这件事再不能瞒皇上了,丽妃的真面目也是时候让皇上知道了。” “既如此,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和你面见皇上。” 马珲沉思一阵,对卞祎说:“你先在这里等一等,我还需要找一个人前来作证。” 卞祎点点头,马珲找了一个小太监,对他耳语几句,小太监便急匆匆地离开了,而马珲则一个人进了御书房。(未完待续。)> 第两百二十章 真面目 “皇上,奴才有要事禀报。”马珲轻轻走到皇甫敬文的身边,低声说道。 “恩?何事?”皇甫敬文本是低头批奏章,却半天没有再听见马珲说话,于是他抬头看向马珲,之间马珲面有难色,似乎还在犹豫如何开口。 “到底是什么事,直说无妨。”皇甫敬文再次问道。 “回皇上,皇贵妃已经进了京城了。” 皇甫敬文立刻放下手中的毛笔,高兴地问道:“果真?那你派人去接向晚了吗?” “是,奴才本来已经拍了卞统领去救人,结果皇贵妃还是没留下。” “此话何解,‘救人’?你说的清楚些。”皇甫敬文皱起了眉头,怎么马珲说话如此吞吞吐吐。 “皇上,事情是这样的,奴才得到消息有宫里人雇了唐门的杀手半路截杀皇贵妃,好让她回不了宫,于是奴才就派了卞统领带人前去营救。他们已经见到了皇贵妃的面,可是那帮唐门的杀手纠缠于他们,被皇甫敬垚的人带着皇贵妃又悄悄逃走了,现在还不知他们的下落。” “混账!什么人如此大胆?你刚刚说宫内人,难道是太后派去的?太后又是从何得知向晚的下落的呢?”皇甫敬文重重一拍桌子,震得茶杯盖子都跳了一下。 “拒奴才所知,那唐门杀手的买主不是太后。”马珲欲言又止。 “看来你已经知道这人是谁了,你直说吧,朕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有这么狠毒的心肠要害朕心爱之人。”皇甫敬文急着知道幕后黑手。 “皇上不如自己想想,皇贵妃要回京的事情您还告诉过谁?”马珲还是没有直说,此事需得皇上自己心里有数,他贸然指控恐怕不能令皇上信服。 皇甫敬文疑惑地看着马珲,马珲在他面前想来无话隐藏,可是这回却古怪得很,他回忆着思索着。终于,他反应过来缓缓地问道:“是丽妃?” 说话这话,还未等马珲回答,皇甫敬文又摇头否定自己的话:“丽妃与向晚姐妹情深。怎会如此?而且她的性子柔弱,绝不会......” “皇上,请听奴才一言。”马珲突然跪下了。 “你有什么想说的就直说吧,何必如此?”见马珲这样慎重,皇甫敬文觉得他接下来说的话一定很要紧。 “皇上。丽妃娘娘与皇贵妃的‘情谊’恐怕只是她博得圣宠的筹码,且二皇子已经由她抚养,若是皇贵妃回宫,她这所有的宠爱与希冀可就都成了泡影,这让她如何能受得了。”见皇甫敬文沉吟不语,马珲继续说道,“皇上,这后宫里的女人哪有什么真正的姐妹之情,您自小在宫里长大,应该深有体会。像皇贵妃那样温柔识礼又不争不怨的女子。后宫实在是凤毛麟角。” “你说丽妃指使唐门杀手截杀向晚,是否还有证据?”皇甫敬文显是被马珲的话说动了,只是这些年一直是丽妃陪伴在侧,他心里还有些半信半疑。 “皇上稍等,奴才带了一个人来。”马珲起身,走到了门口。 皇甫敬文点点头。 马珲打开房门,紫章已经到了,原来他是让小太监去找了紫章前来陈情。 和紫章一起进御书房的还有卞祎,二人齐齐跪在皇甫敬文的面前。 “紫章,怎么是你?你们都起来吧。”皇甫敬文一挥手。 “皇上。正是紫章告知奴才有人要刺杀皇贵妃之事的。” “紫章,你来说,把你知道的说个一清二楚。” “是,皇上。”紫章福身说道。“皇上,丽妃陪您去踏春回来以后的当晚,便神秘出宫,她回宫以后,奴婢听到她和忍冬的对话,她吩咐忍冬去关雎宫拿一件皇贵妃的旧衣。好让宫外的杀手有办法追踪到皇贵妃的下落,奴婢一路跟着忍冬,她果然这么做了。奴婢知道事关重大,不敢隐瞒,便找了马总管,将实情告知。” “除此之外,丽妃还做了什么?”皇甫敬文皱眉,紫章向来稳重,这些年照顾楷儿也是尽心尽力,她在玉棠宫里这么多年,有些事想必不会有假。 “丽妃已将皇贵妃要回宫的消息告诉了太后,他们连成一线,为的不过是要将皇贵妃截杀在宫外,这些年,皇上您不知道,丽妃从不让我们在二皇子面前提起皇贵妃,二皇子现在已经只知道丽妃这个养母而不知皇贵妃这个生母了。还有锦儿,她的死......” “锦儿不是感染风寒病死的吗?” “并非如此,不过是因为锦儿时常在二皇子面前提起皇贵妃是他生母的事情,再加之锦儿比我知道更多丽妃从前的事情,丽妃恼羞成怒,才下了毒手。”说到这里,紫章的声音哽咽了,锦儿若是还在,知道皇贵妃要回来,一定会比她更加高兴。 “丽妃,居然会是这样的女人!朕这么多年竟被她蒙蔽至此?!”皇甫敬文的手紧紧地握着桌角,他大受打击,原来他以为付青芜与楚向晚的“姐妹之情”在这宫里十分难得,却不想,原来还是一场戏。 “马珲,你去玉棠宫,将丽妃即刻押到御书房啦见朕。”皇甫敬文怒不可遏,指着马珲,就要将付青芜入罪。 “皇上请暂息雷霆之怒,现在去追究丽妃的罪责,恐怕阖宫都会知道皇贵妃即将回来的事情,到时候太后那里只会更疯狂地在宫外寻找皇贵妃的踪迹,这样会让皇贵妃有危险的。”马珲在一旁劝道,“不如......” “不如什么?” “不如私底下悄悄地注意着丽妃的动向,就连太后有什么行动也能获知一二。” 马珲的提议让皇甫敬文坐在龙椅上半天不说话,终于,他点点头说道:“紫章,你在玉棠宫好好照顾二皇子,监视丽妃的一举一动。马珲,你去给朕在宫内好好查查,看看丽妃这些年背着朕到底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卞祎,你在宫外搜寻那个唐门的下落,看看丽妃和他们到底有何关系,若是他们再有动作,即使拿下这帮人。” “微臣遵旨。” “奴才遵旨。” “奴婢遵旨。” 三人齐齐跪下。(未完待续。) 第两百二十一章 延缓毒性 “失败了?怎么回事?”付青芜听到忍冬的禀报,生气地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娘娘息怒,仔细手疼。”忍冬上前收拾了地上的茶盏碎片,低声劝解道。 “唐门不是号称天下第一大杀手组织吗?怎么还会让那个女人逃脱!” “本来唐掌门即将得手,谁知道中途卞祎带人出现,反而给了他们逃走的机会。唐掌门他,也受了重伤。”忍冬迟疑着说道。 “卞祎他怎么会知道楚向晚的下落,还正好在那时赶了过去?难道皇上已经知道我主使此事?”付青芜的脸色突然泛白了,她根本不关心唐河受伤与否,她立刻起身朝殿外走,边走边说道,“本宫要去皇上那里探探消息。” “娘娘,不能去!您不能现在去啊!”忍冬上前劝阻道。 “若是皇上知道了,本宫也好及早应对。”付青芜不明白忍冬为何拦住她的去路。 “娘娘,您冷静些,现在去御书房,您该说些什么?皇贵妃被刺杀的事情极隐秘,若是皇上没有疑心您,您自己主动提起,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忍冬急急说道,付青芜一时情急,根本忘了她此刻出现在御书房是大大的不智。 “是,你说的不错,本宫现在不能去找皇上,否则皇上不疑心也会变成疑心。你去找御书房的小顺子打听看看,近日皇上那里去了什么人,有什么异常。”付青芜又走回桌边坐下,平静了一下心绪,嘱咐忍冬。 “奴婢知道了,明日一早就去御书房打听消息。”忍冬福身。 这一夜付青芜是无法入眠了,其实皇甫敬文又何尝不是,御书房里的人全部退出去以后,皇甫敬文又将龙椅后的帘子掀了起来,你看着画像上的楚向晚幽幽叹息问道:“向晚。为什么你不愿意回宫,朕真的等你太久太久了,还有楷儿,你难道就不牵挂他吗?” 画像保存得很好。画上的楚向晚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一笑倾城,皇甫敬文看着她,明明离自己很近的人为什么却好像天涯海角一样遥不可及,这么多年的分离。皇甫敬文害怕他与楚向晚的那一点夫妻之情早已耗尽,所以楚向晚才选择待在皇甫敬垚的身边,对他和孩子置之不理。内心焦躁而恐惧,让皇甫敬文如何能安然入睡,一天见不到楚向晚,一天就不能真正的安枕无忧,这是他的心病,或者说,是心魔。 这几日还有谁不能入眠呢?无邪山庄里的人也是各怀心思,愁肠百结。 楚向晚终归不能不露面。再要避嫌宁彦辰的毒也是因她而受,她不能置之不理,傍晚的时候,她去了宁彦辰的房间看望他。 还未到宁彦辰的屋门口,就见到有下人从宁彦辰的房间捧着一个大桶出来,那桶里的水已经全变成了黑色,水面还浮着许多死了的水蛭。楚向晚走到门口,宁彦辰的衣服还未完全穿好,楚向晚本想回避,却一眼瞥见宁彦辰的背上全是刀疤。那些伤口颜色鲜红,一看就是新伤,楚向晚顾不得许多,踏进屋子急切问道:“彦辰。你身上为何添了如此多的新伤?” 宁彦辰的耳力因为身上的毒退化不少,因此,楚向晚的脚步他并没有听见,再回身,他的衣服已经系好,可是面对楚向晚的疑问他却没有回答。只是高兴地问道:“你的房间住着还满意吗?” 楚向晚点点头低声说:“谢谢你的用心,那屋子很好。” “你喜欢就好。”宁彦辰舒了一口气,似乎这个问题比他此刻身上的毒还要要紧许多。 “彦辰,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身上的伤是从何而来?” 宁彦辰依旧是顾左右而言他,他轻松问道:“你看我状态如何?” “似乎比之前好了不少。”楚向晚此时才发现宁彦辰的“好转”,她继续问道,“你身上的毒——” “你刚刚问我身上的伤怎么来的,正是为了解我的毒,所以,你无须担心。” 楚向晚将信将疑地看着宁彦辰,她还想再说,却有人进屋打断了她。 “师兄怎么不将实情告诉姐姐?”是潇儿,她在屋外站了一会儿,听见楚向晚和宁彦辰的对话,实在忍不住便出声了。 “潇儿!”宁彦辰的声音提高了,他想阻止潇儿继续说下去。 潇儿根本不看宁彦辰,只是盯着楚向晚的脸说道:“姐姐,师兄不愿让你知道实情,怕你担忧,可是我却不想再隐瞒。他身上的伤确实可以延缓他的毒发,可是你知道那要承受多大的痛苦吗?浑身上下被极锋利的匕首划开一道一道的口子,整个人浸在满是水蛭的药水里,让水蛭循着他的伤口吸食毒血,那疼痛犹如万虫钻心,且每日浸浴前都要再次划开那些结痂的伤口,师兄现在看着是精神大好,可是这无异于引鸩止渴,若是三日后再不真正解毒,到时候人就会急速衰弱,大罗神仙来也救不了了。” 潇儿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这几日她看着宁彦辰承受这样的痛苦,她也心痛如绞,若是再独自一人保守这个秘密,她恐怕就要疯了。 “彦辰,潇儿说的可是真的?”楚向晚的眼睛里也噙满了泪水,这样的痛苦非常人所能忍受,宁彦辰却还只关心她是否满意他为她布置的房间,这样的情她真的偿还不起。 “潇儿,你先回房吧,我有话对向晚说。”宁彦辰终于开口了,却是对潇儿下逐客令。 潇儿望着宁彦辰难过地说道:“师兄——” 宁彦辰不说话,再次重复道:“回去吧。” 潇儿一扭头便走了。 “彦辰,你不应该这样对潇儿,她是一片真心待你。”楚向晚轻声说道,看着潇儿落寞的背影,她不忍心。 “我没有责备她的意思,只是不希望她面对我一日比一日难过。”宁彦辰走到屋外,望着远处被风摇曳的竹林无奈说道。 楚向晚跟着宁彦辰走到竹林旁的小亭子坐下,两个人一时沉默,却终于因为宁彦辰的一声叹息打破了宁静。(未完待续。) 第两百二十二章 自私一次 “向晚,今晚我能抛开敬垚和你我的关系,说些心里话吗?有些事情,如果你恢复了记忆,可能我就再也说不出来了。” 楚向晚看着洒洒竹林的树影,心有一瞬间沉到谷底,宁彦辰,他终究还是说出来了。楚向晚转头看着宁彦辰,以平静的口吻问道:“真的要这样吗?彦辰,有些事我不是不知,只是说出来伤人伤己,又何必呢?” “呵,”宁彦辰轻笑一声,目光再也没有隐藏,直直地望着楚向晚说道,“你这样聪明,必然早就知晓我的心意,本来我只愿将感情永藏心底,可是,也许再不说,我怕就没有机会了。” “胡说,宇煌前辈他们不日就会来无邪山庄,你的毒根本无需担心,只要撑过这段时间就好了。”楚向晚打断了宁彦辰的话,她不愿意相信那样残酷的结果。 “生死有命,我并不畏惧死亡。只是,我今晚只想做一个孤家寡人,一个只想向心仪女子诉说感情的普通男子。”宁彦辰今晚只愿自私地抛开一切,成全自己的心。 楚向晚不说话了,宁彦辰已经说得如此明了,如果她再拒绝,就实在是不通情理了。 “我曾经以为,这世上不会有一个女子会让我动心,所以,面对潇儿的亲近,还有她的感情,我从没有明确回绝,既然不会爱上任何人,那我何必直说伤她的心,就只当她是一个小妹妹一样爱护即可。可是,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我的思绪里经常会出现另一个女子的身影,我一直告诉自己,这不过是因为多年来帮着敬垚找人的缘故,绝不是自己有什么私心。齐微宫里与你缘悭一面,你不知道我日后有多后悔,是否当初我认出了你的背影,你之后就不会和赫连城......也不会受那么多的伤害。” “我与赫连城之间的事情并非是你的过错。你也不要揽责上身,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楚向晚常常叹息,她也曾无数次思索过,自己为什么会和赫连城变成陌路。只是,这一步一步走来,是命数的推动,绝不是一人一事使然。 “说句让你不高兴的话,有时候我很羡慕赫连城。起码他与你一起轰轰烈烈过,无论爱与恨,他都曾经存在于你的感情世界,这是无法抹去的,可是我,”宁彦辰笑着摇摇头,“我永远没有这个机会。” “敬垚一直当你是生死之交,我也深觉你是值得信任的挚友。”楚向晚凭心而言。 “是,正因为如此,我不敢越雷池一步。敬垚在我心里的分量不容许我对不起他,至于你,我更不想因为自己的执着让你心生隔阂,左右为难。今夜,我想请你原谅,这是我第一次告诉你我的心意,也是最后一次,将来无论如何,我不会再提此事。”宁彦辰其实是极豁达的一个人,感情之事他看得清楚。楚向晚一旦恢复记忆,她绝不会再爱上别人。所以,他没有问楚向晚是否对自己有意,只是想一吐为快倾诉心声。若是他没有身中奇毒。恐怕一辈子也不会说出自己的心意。 “彦辰,你愿意听我一言吗?” 宁彦辰点点头。 “从潇儿告诉我有你这个人开始,我就对你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感,也许以前我们认识之时,你就是给我这样的感觉。后来在大周军营种种,我对敬垚还有许多的抵触和误会。可是对你却从未迁怒,甚至私心里还愿意听你一劝。不知你信不信,当时我就想着,此人一定会成为楚向晚最看重的朋友。其实,你做的远比我想的还要多,多到我有些害怕,害怕潇儿的敏感猜疑,害怕我自己的偿还不起。你并没有什么要让我原谅的,只是我的心,已经再也难起波澜了。”楚向晚感叹着,她感动于宁彦辰的心意,却也愧疚于宁彦辰的心意,今晚他们说开了,让她的心里轻松了不少。以后,她也不会再提及此事。 “我明白你的意思,也不希望你再有负担,如果让我喜欢的女子因为我而心神俱疲,那我就实在不配说‘喜欢’二字了。”这样洒脱的男子确实世间难得,如果楚向晚喜欢的是他,也许会少受很多的磨难与痛苦。 “夜深了,你也该回房休息了。”楚向晚起身,温柔一笑。 “好。”宁彦辰也起身,却突然手重重地扶住了石桌的边缘,有血从口中喷涌而出。 “彦辰,你怎么了?”楚向晚情急问道,宁彦辰明明精神好转不少,为何又突然呕血。 “毒性已经压制不住了,快些扶我回房。”宁彦辰沙哑着声音,极力控制着体内翻涌的血气。 楚向晚不敢耽搁,立刻扶起宁彦辰向着他的房间走去。刚踏进屋内,宁彦辰便单膝跪地,身子向前倾倒,楚向晚用力拉住他,两个人却同时摔倒在地,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宁彦辰依旧顾及楚向晚的安危,立刻转身以背贴地,好让楚向晚倚在自己的怀里。 “彦辰,彦辰!”楚向晚立刻起身,将地上的宁彦辰扶起来走到床边坐下。 楚向晚又跑到潇儿房间门口,焦急地敲门喊道:“潇儿,快开门!” “出了什么事?”潇儿本来枯坐房中,今晚宁彦辰的态度让她心思郁结,宁彦辰要单独和楚向晚说话,也让她心内紧张坐立不安。听到屋外急促的脚步声还有楚向晚的呼喊,她猜到一定出事了,于是立刻起身去开房门。 “彦辰吐血了!”楚向晚急的脸色煞白。 “快,我们去看看!”潇儿说完就出了房门疾步向宁彦辰的房间走去。 到了宁彦辰的房间,只见宁彦辰手中正拿着一个瓷瓶,他从瓶口倒出一粒红色的药丸,就要往嘴里送服。 “住手!”潇儿眼疾手快冲上前将宁彦辰手中的药瓶夺走,又将他掌中的红色药丸掸去,她抓着宁彦辰的手腕说道,“师兄,你不能这么做!”(未完待续。) 第两百二十三章 饮鸩止渴 “把药给我。”宁彦辰伸出手,声音虚弱地看着潇儿。 “师兄,你真的不能用这药,再等等,我爹爹他们很快就要来了。”潇儿紧紧地捏着捏着那瓷瓶,不愿松手。 “这毒若是不用这药根本压制不住,再说了,即使师父来了,也不一定能够解唐门之毒。”宁彦辰叹口气劝道。 “你说什么我也不会给你的,这药服了那就真的离死不远了。”潇儿带着哭腔。 “潇儿,你说清楚,到底怎么了?”楚向晚听他们二人的对话,觉得很不对劲。 “姐姐你不知道,这药是水蛭晒干磨成粉制成的,比用活水蛭疗效来得快,可是这药一旦服下,就等于自毁经脉,虽然暂时功力恢复如初,却只是昙花一现,一年时间便会将人精气耗尽,最后就是活死人。”潇儿说出实情,楚向晚大为惊讶。 “那还有何办法能延缓彦辰的毒发?” “已经没有办法了,若是三天内爹爹不来,师兄就......”潇儿说不下去了。 “那服了这药,宇煌前辈能解吗?” 潇儿还是摇头。 “把药给我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宁彦辰再次伸手。 “彦辰,不可,不如我们再等三日,若是到时候宇煌前辈还不来,我们再说如何?”楚向晚劝道,她知道宁彦辰的想法,他认为自己解毒无望,所以要服水蛭丸延命一年,到时候帮她恢复了记忆,敬垚应该也顺利入京,他便完成自己的承诺了。可是,她不能这么自私,让宁彦辰为他们牺牲自己,所以,她现在决不能让宁彦辰服水蛭丸自寻死路。 宁彦辰看看楚向晚,他们现在有了默契。楚向晚看出了他的打算,他如何看不出楚向晚的呢?他确实曾经和皇甫敬垚商量过,照他们的估计,拿下京城最多也就是一年的时间。日前他收到皇甫敬垚的书信得知了赫连城的加入,更加下定决心,无论如何自己都要挺下去,让楚向晚恢复记忆,安全回到皇甫敬垚的身边。 “公子。有人硬闯山庄,已经和山庄的护卫交起了手。”当宁彦辰三人僵持不下的时候,有人进来禀报山庄的情况。 宁彦辰强撑起身子问道:“可知是什么人?” “他们只说要见公子您,并未说明身份。”下人回禀道。 “你先在这休息,我出去看看。”潇儿转身和下人出去了,屋内只留下楚向晚和宁彦辰两个人。 楚向晚望着宁彦辰说道:“彦辰,听我一句劝,不要服水蛭丸,总会有办法的。” “呵,若是我即刻死了。你会为我难过吗?”宁彦辰突然轻松地笑了起来。 “不要说这样不祥的话。”楚向晚扭头不看他。 “我只是说着玩罢了。”宁彦辰笑着说道。 “如果你真的......我如何会不难过,你是我最信任的朋友,我不想失去你。”楚向晚的声音有些沙哑,如果宁彦辰真的几日后毒发身亡,她会愧疚一辈子。这也是为什么宁彦辰要服水蛭丸的原因,一旦他服下,就是他自己的选择,即使一年后撒手人世,他也希望楚向晚心里的负担能够轻一些。 “有你这句话,我也知足了。”宁彦辰幽幽一笑。 过了好一阵子。楚向晚见潇儿还没有回来,于是说道:“不会是之前的那些人找到了这里吧?我去看看。” 刚要出门口,便听见了潇儿的声音,她的声音里满是高兴:“你们快看是谁来了!” 潇儿走在最前面。身后还跟了几个人,看不清长相,待他们进屋楚向晚他们才发现来人是谁,于是也欣喜喊道:“三位前辈,你们终于来了!” 原来是宇煌、洁冉还有泽从三个人到了,真是天大的惊喜。潇儿这么高兴,想必是宁彦辰有救了。 “师父,两位前辈。”宁彦辰想从床上起身,可惜浑身乏力虚弱不已,宇煌生气说道:“唐河那个老东西真是大胆,居然敢把我的徒儿伤成这样,我必不与他罢休。” “快躺好,让我们为你把脉。”洁冉伸手按住宁彦辰的肩膀,不让他乱动。 宇煌和泽从皆为宁彦辰把了脉,二人眉头紧锁,一时屋内静的可怕。 潇儿急了,她上前问道:“爹爹,师叔,你们倒是说话呀,师兄这毒到底该如何解?” “两位前辈不妨直说。”楚向晚拍拍潇儿的手,又转身对宇煌和泽从问道。 “彦辰,你应该知道现在是个什么状况,虽然你用水蛭吸去毒血,但是这毒早就渗入五脏肺腑,收效不过是昙花一现。”泽从直言,让楚向晚的心凉了半截,他这么说,难道宁彦辰真的...... “泽从师叔,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这唐门的毒霸道得很,我现在都没能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毒,所以无从对症下药。”宁彦辰咳嗽一声,语气平淡地说道。 “彦辰,我需要你的一点血,好让我们查看一下这毒里到底有些什么。”宇煌掏出一把匕首,递给宁彦辰。 宁彦辰放了好些血,泽从从袖中掏出一颗药丸给他服下,他说:“这是雪花玉露丸,暂时还能制住你的毒性几日,我们会想办法尽快为你解毒。” 所有人都离开了,泽从和宇煌去研究那毒了,洁冉和潇儿还有楚向晚一起去了洁冉的屋内说话。 “娘亲,你们终于来了,若是你们再不来,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潇儿撒娇地倚在洁冉的怀里。 “傻丫头,我们已经是用了最快的速度,现在大周战火四起,各地都很不太平。”洁冉抚着潇儿的头发,宠溺地说道。 “前辈,你们为何会和山庄的人打起来?”楚向晚疑惑问道。 “我们按照潇儿信上说的法子打开了进山庄的石门,山庄的侍卫看见我们便要动手,宇煌的性子你们也是知道的,他急着见彦辰根本不屑解释,所以便打了起来。” 楚向晚点头,以宇煌偏执孤傲的性子,确实容易产生误会。(未完待续。) 第两百二十四章 心如止水 第二日和第三日,宇煌和泽从一直闭门不出,二人在屋内一直检查那毒,宁彦辰真的快挺不住了,即使服了雪花玉露丸,现在也已经虚弱到不能走动,他,只能躺在床上休息。 “向晚的屋子很是清雅。”洁冉踏进楚向晚屋子的第一眼,便已经有些了然。她笑容淡淡,眼底却隐隐有对潇儿的担心。 楚向晚一叶知秋,也看出了洁冉的忧虑。她上前为洁冉倒了一杯茶,坐下说道:“前辈心思清明,不过您不用为潇儿担心,我与彦辰不过是君子之交。” 洁冉摇头:“前日我们在彦辰的屋内,我已经觉得他看你的眼神不同。潇儿的心思我们都知道,你无需顾忌,感情的事我经历过,喜不喜欢全在个人,你们,只能控制自己的心。潇儿自有她的命数,强求不得,之前接到她的信让我们来京城,我便察觉不对,果然,她想岔了,即使我们在,也不会去强迫彦辰和她在一起。” “前辈的境界,向晚佩服,若有一日我也能做到像前辈这样心如止水,许多事情也许不会再萦绕心头不能解脱。”楚向晚低首沉思,语气哀沉。 “向晚,心如止水是需要代价的,如果可以,我也希望像潇儿一样无忧无虑,可惜,我担心这孩子也要......”洁冉轻抚上自己的面纱,这脸上的伤疤何尝不是心如止水的代价。 “前辈,潇儿聪慧,即使最后她真的不能和彦辰在一起,我想她也会想开的。”楚向晚轻拍了洁冉的手背,轻声开解道。 “但愿如此吧。现在我的心思只在这个孩子身上,我只希望她能开开心心。”洁冉笑了笑。 潇儿坐在宁彦辰的身侧,两个人却一时无话,想着以前他们总是说说笑笑的,现在却变得这样尴尬,宁彦辰突然止不住地笑了一声。还伴着咳嗽。 “师兄,为何发笑?”潇儿不解问道。 “以前一见我,你就像个小鸟一样叽叽喳喳,现在怎么变得这样安静?” “以前和现在已经不一样了。师兄的眼睛里现在根本没有我了。”潇儿低声说道,自从来了无邪山庄,她的心情越来越低落。 “傻丫头,师兄对你一如往昔,你又何必执着呢?”宁彦辰侧头看向潇儿。语气里是不忍心。 潇儿也回看宁彦辰,她苦笑着问道:“师兄,其实执着的不止我一人,你说是吗?” “呵呵,潇儿确实长大了,对世事看得通透,你既然能说出这样的话,那我也无需再有多余的担心了。只是潇儿,有一句话,我要告诉你。我和向晚已经把一切说清楚。” “师兄的潇洒我还做不到,不过,师兄,我绝不会重蹈爹爹和娘亲他们的覆辙,我也不想伤害我和师兄之间的感情。”不得不说,潇儿与锦儿之流是不同的,她天真直爽却又心底无私,哪怕是自己喜欢的人另有所属,她依旧不会迁怒他人,只一心一意想着对自己喜欢的人付出一切。 两个人的气氛似乎一下子轻松了不少。也许,许多话只要说开了,反而变得简单许多。 宇煌此时正巧和泽从进来了,泽从皱眉说道:“彦辰。那毒我们是查出来了,里面的其他东西都还好,只是有一样,是夺人性命的。” “是什么?”潇儿急切问道。 “曼陀罗。”宇煌回道。 “这花被制成毒,气味一早被其他毒物掩盖,所以很难察觉。而他的毒性却恰恰致命的。” “师叔,既然你们知道了是什么毒,是否有办法可解?”潇儿的脸色变得明亮,语气带着希望。 “这......”泽从有些犹豫了。 “哼,这唐河实在可恶,他所用的曼陀罗并非普通的曼陀罗,而是他自己培植的,你们不知道,四川唐门在西南的瘴林地带有一个专门的养殖曼陀罗的地方,外人根本进不去,也不知道这曼陀罗到底使用什么种植而成,一般的解毒之法根本无用。”宇煌怒声解释道,气得脸色发红。他年轻时曾经和唐何交过一次手,当时他甚为欣赏唐河的毒术,觉得他与自己可以一比,却没想到唐河现在居然用毒伤害无辜之人,这人还是他最看中的弟子,他焉能不动怒。 “我们即刻会出去找唐门的藏匿之所,明日这个时候,一定将唐河带回来。”泽从交代完就和宇煌离开了。 这一天一夜,宇煌和泽从可谓是费尽心力,可是,宁彦辰的手下也不是等闲之辈,自那日药铺被唐门之人袭击以后,他们就一直在寻找唐门的隐藏之处,宇煌和泽从赶到药铺想一探究竟寻些有用的信息,倒也省了事,因为药铺之人已经发现了唐河的藏身之所,但唐门用毒无所不用其极,宁彦辰的人也不敢轻举妄动。正好,宇煌和泽从来了,他们二人的武功加在一起,世上难有敌手,他们很快便在城郊一个破败的寺庙中找到了唐河,几人一见面宇煌便雷厉风行地出手了,泽从医术了得,毒术却也是当世奇才,唐门的人在他们面前根本无足轻重,也唯有唐河还能跟他们较量。可惜的是,唐河受了重伤至今未恢复,五十招便已分出胜负,被宇煌和泽从挟持回了无邪山庄。 唐河一开始不愿意交出解药,宇煌暴怒不已,想用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办法让他就范,可惜唐河也是铮铮铁汉,根本不为所动,直到宁彦辰说要寻出他背后之人时才变了脸色。宁彦辰说:“卞祎唐掌门不熟,我却和他打过交道,他虽与我立场不同,但是我们的目的某种程度却是一样,他能来阻拦,想必是知道宫里有人指使你们前来刺杀,我只要找到他,一问便知。” 唐河害怕真的牵连到付青芜的身上,于是终于点头将解药交了出来,从头到尾他只说了一句:“解药我可以给,但你们必须答应我一事,不能再牵连我背后之人。” 宁彦辰点头:“此事我可以答应。”(未完待续。) 第两百二十五章 永世为囚 虽服了解药,宁彦辰却因为曼陀罗的毒和利用水蛭吸血,身体并没有恢复的那么快。这些日子,楚向晚见宁彦辰的时间也不多,既然有宇煌他们疗毒,又有潇儿悉心照顾,宁彦辰身体恢复只是时间的问题,她也就实在无需过于担心了。只是这天晚上,她一个人独坐亭中的时候,宁彦辰出现了。只是一声叹息,楚向晚便察觉到了宁彦辰的到来。自他们那晚将所有的话说开了以后,二人真的有了默契,只是一种爱情以外的信任,宁彦辰也许此生是放不下对楚向晚的情意了,但是他已经将这份感情转化成了关怀与默契,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楚向晚对他的信赖未尝不是老天爷对他爱而不得的另一种方式的补偿。 “身体好些了吗?”楚向晚轻声问道,即使没见,说出话来的语气也是熟稔而关心的。 宁彦辰点点头,他一身白衣,除了面色还有些疲惫和苍白以外,依旧是那个潇洒风趣的翩翩公子。宁彦辰问道:“怎么这么晚了还一个人坐在这亭子里?” “只是有些睡不着,想出来透透气。”楚向晚望着天空,其实今晚乌云闭月,星空也是一片模糊。 “我想,既然师父他们来了,那你恢复记忆的事情就好办了许多。再过几日,等我的身体再好些,我便开始为你恢复记忆。” “我不着急此事,敬垚不知道到了哪里,我有些担心,还有那天来拦截我们的那个卞祎,宫里......”楚向晚每每晚上躺在床上,根本难以入眠,她总觉得,无邪山庄会因为她的到来变得危机重重。 “敬垚隔一阵子便会有消息传来,你勿需太过担心,这天下在战场上能成为他敌手的还没有几个。至于宫里的事情。卞祎也非等闲,我们确实要提防着,不过无邪山庄也不是他想来便来的地方,你只要安心在这里等着敬垚就好。”宁彦辰安慰着楚向晚。可是他也在皱眉,他没有告诉楚向晚,赫连城已经和皇甫敬文联手,敬垚恐怕不会那么快进京了。 宁彦辰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皇甫敬垚的众兄弟之中。最善战的除了他自己就是江王皇甫敬维。江王这些年一直在归绥镇守,他这边疆大吏坐得舒服,天高皇帝远,无异于土皇帝。皇甫敬垚若是要拿下归绥,其实不用皇甫敬文许诺他“西北王”,他也会不遗余力。目前两军对阵,皇甫敬垚已经和江王见过面,江王义正言辞指责皇甫敬垚背祖忘宗、大逆不道、天地不容,他以和他同为皇室兄弟为耻,皇甫敬垚听了这些只是嘲讽一哂。因为他的出身,除了庄华长姐和七弟皇甫敬忻,其他兄弟对他欺侮的还少吗?尤其是这个皇甫敬维,以皇长子自居,从来不将他看在眼内。 这第一场仗,皇甫敬维就败了。其实赫连城还要比皇甫敬垚早一日来到归绥,只是江王是一个刚愎自用的人,即使有皇甫敬文的手令,他也是不屑一顾的。直到这第一场仗败了,他才想起这个匈奴大汗。愿意见他一面。 “赫连大汗,本王想听听你的办法。”江王自矜身份,说话的语气也是居高临下。 赫连城心里暗笑:这大周的皇室果然只有一个皇甫敬垚配做对手,其他的这些人。实在不值一提,就好比眼前的这个江王,虽然孔武有力,却并非头脑灵光,若是遇到一般对手,靠拼命、靠钱粮确实能取胜。可是若是遇上真正的将才,他不堪一击。不过这正合了他的心意,他只要表现得越谦逊,最后失败的责任就越怪不到他的头上。 赫连城回道:“王爷,不如你先假意向皇甫敬垚投诚,只要引他入城,我们便可以瓮中捉鳖。只是要取得他的信任,恐怕要王爷你卑躬屈膝了。” “不行,本王怎么能向那个贱种卑躬屈膝,简直是奇耻大辱!你这是什么馊主意,本王还以为皇上找你来是有什么过人之处,原来居然还是要本王来解决。行了,你就在归绥好好待着吧,本王再在你这里待下去就是浪费时间了!”临出门,江王还嘀咕,皇上找这样的蛮人来真是不知所谓。 赫连城笑了,他对身边的安布司说道:“你立刻写封信传到京城给皇甫敬文,将今晚他说过的话明明白白地写上去。” 安布司说道:“这江王迟早会死在自己的自负之下。” “这个本王管不了,本王只要能进京便好。”赫连城笑得阴森,他只在乎楚向晚和他匈奴的利益,大周再乱也不是他真正想操心的。 江王虽敌不过皇甫敬垚的本事,但归绥城池坚固,财力雄厚,江王视人命为草芥,拿普通士兵的性命换了好些日子的久攻不下。皇甫敬垚不愿意看到这样血流成河的景象,若再这样下去,即使拿下归绥,也只是鬼城一座。 所幸赵归与归绥城内的一名副将熟悉,对于江王的暴戾和贪婪,士兵早有怨言,赵归向他表明态度和来意,睿王的威名谁不仰慕,于是那名副将联系归绥城内的其他将领,与赵归他们里应外合,一起反了江王,直到江王被自己人举刀相向才明白过来,这归绥城内他一早就是孤家寡人了。而赫连城,带着他在归绥城内同样闲置的大军,一早便悄悄退出去了。 江王面对皇甫敬垚的时候还不愿跪地投降,到了此刻他还以大皇兄的高傲态度自居,皇甫敬垚看都未看他,只说了一句:“让江王永远留在归绥城吧,不过,要和京城的律王一样,灌铜入锁,永世为囚。” “皇甫敬垚,你敢这么对我?”皇甫敬维的脸都扭曲了,语气里终于有了恐惧。 “这还得感谢皇上,若不是有他的前车之鉴,本王还真的想不到这样的办法。”说完皇甫敬垚便离开。 皇甫敬维大叫着,却被赵归让人堵了他的嘴,一路拖了下去。 第两百二十六章 恢复记忆 “向晚,你准备好了吗?若是你现在想要改变主意,还来得及。”洁冉抚上楚向晚的手,担忧地问道,她表情凝重,似乎比楚向晚更加犹豫对此事的决定。 楚向晚抬头望了一眼洁冉,她笑着说道:“前辈,我来此地的目的就是要恢复记忆,否则潇儿和彦辰一路上的辛苦艰难就都白费了。” “洁冉师叔,就全凭向晚的心意吧。”宁彦辰背手而立,只是将侧脸转向洁冉幽幽说道。 已经是初秋时节了,楚向晚在无邪山庄已经待了不少日子,宇煌和泽从用了不少办法,却依旧对楚向晚的记忆恢复没有效用,最后,洁冉提了一个法子。这是齐微宫秘而不宣的法子,只有洁冉知道,是他的父亲也是上一代齐微宫的掌门传授她的,宇煌和泽从都不知道还有此法,只是此法甚为凶险,一着不慎就会将人脑内的经络血脉冲破,到时候就不只是失忆了,楚向晚也许会变成一具只会呼吸的活死人。 提出之始,众人纷纷反对,可是宁彦辰却未说一个字,因为当时楚向晚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她已经接受了洁冉的提议。宁彦辰并不在乎为楚向晚付出多少,只不过他知道,楚向晚恢复记忆是势在必行的,一个人不可能一辈子没有过去,这样的人生即使轻松也是不完整的,楚向晚不是逃避现实的人。 “好吧,既如此,我们现在开始吧。”洁冉叹息一声。 所有人都出去了,只留下洁冉和潇儿在屋内,整个过程要把楚向晚身上的外衣、中衣尽皆除去,洁冉为她全身扎满银针,将全身的经络打开,这身上的银针需得全部结束以后才能拿下。楚向晚已经服下了清淤破滞的白草汤,洁冉扎完针以后,潇儿在一旁护法。洁冉将全身内力灌注指尖,对准楚向晚头顶撞伤过的地方就开始输送真气。 不到一刻钟,楚向晚的脸色变得煞白,这真气灌顶的痛苦非同一般。似乎有人在猛击自己的头顶,楚向晚一开始还咬牙撑着不发出声音,越到后来越是难受,口里慢慢地溢出了些许痛苦的**。 “姐姐,你要撑住。再忍一会儿,等到你脑中的血块消散到身体里就好了。”潇儿在一旁扶住楚向晚的身体,不让她左摇右晃。 “好痛,啊!”楚向晚再也忍不住,高声叫了起来。 “姐姐,再撑一会儿,再撑一会儿!” “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洁冉开始快速发问。 “我不知道!”楚向晚痛苦地摇着头。 “你叫什么名字?” “蒙嫣。” “那不是你的真名,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楚。楚向晚!”楚向晚无意识地喊出了自己的名字,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脑中慢慢变得清明。 “我再问你,你的爹爹是谁?” “我......”楚向晚闭着眼睛,满头大汗。 “你的爹爹是谁?” “楚怀风。” “你最爱的人叫什么?” “我不知道。” “告诉我你最爱的人是谁?” “我不知道。” “他叫什么名字?” “啊!我的头好痛!” “不能停,你想清楚,谁是你最爱的人?”洁冉步步紧逼,此时已经到了关键的时候,不能半途而废。 “姐姐,支持住啊!” 楚向晚几近奔溃的边缘,可是她也不愿放弃。所以,她强忍着疼痛回忆着往日的种种,表情痛苦不堪。 “娘亲,你不能再灌注真气给姐姐了。再这样下去,她的经脉会承受不住的。”潇儿焦急着劝道。 “皇甫敬垚!”就在洁冉也犹豫起来是否要撤手的档口,楚向晚给出了她记忆深处最想念的名字。 “向晚,你再说一遍,你爱的是谁?” “皇甫敬垚!皇甫敬垚!”楚向晚急切地念出了这个名字,是的。所有的记忆都因为这个名字被唤醒了,往事像潮水一样涌来,所以伴着这个名字的,还有来不及抑制的泪水。 “姐姐,你没事吧?”潇儿在一旁使力叫着楚向晚。 “潇儿,可以拔针了。”洁冉将真气停止,吩咐潇儿将楚向晚身上的银针拔去。 楚向晚全程不发一言,只是眼泪,终于干了。潇儿担心地站在一旁,洁冉上前为楚向晚把脉,松了一口气。 “洁冉师叔,向晚如何了?”洁冉打开门,宁彦辰大步走了进来,楚向晚念出“皇甫敬垚”名字的一刹那,其实他心里已经明了,楚向晚的记忆想必已经恢复了。 “我已经记起一切,”楚向晚抬起头,轻声回道,“彦辰,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你既然记起往事,就更加无需客气了,我和敬垚的关系,实在不是一个‘谢’字说的清的。”宁彦辰此时的心情有些复杂,楚向晚再念着他的名字的时候,他感到的是另一种亲近,可是这样的亲近却不是因为宁彦辰自己,而是因为他是她深爱的男人最好的朋友,一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却不想面对的时候还是这样措手不及。 “我要一个人静静,洁冉前辈、潇儿,辛苦你们了。”楚向晚现在脑子里很乱,一年多失去的记忆就好像几十年一样遥远,沉重得压住她的心口,让她喘不过气来。 “好,你好好歇息。”洁冉带着潇儿出去了,宁彦辰有些不放心,可也还是出去了。 楚向晚的手握成拳头捂在自己的心口上:敬垚,垚哥哥,我竟然曾经那样误会你,那样伤你,对不起;爹爹,女儿不孝,这么多年音讯全无,您还好吗?还有楷儿,你长大了吧,母妃都没有尽过一天为人母的责任,你一定已经忘了我这个亲生的母亲了吧。原来,我对不起这样多的人! 楚向晚的眼泪又不由自主地下落,这样多的事情,这样多的感情,宫里的宫外的,皇甫敬垚和皇上,还有赫连城和宁彦辰,她觉得心上有千斤重,找不到一个办法解决眼前纷乱的情势。可是她眼前最着急的,应该是宫里的楷儿还有她的爹爹楚怀风。 第两百二十七章 心有千斤重 “夜深了,怎么还不去休息?”宁彦辰站在楚向晚的身后,轻声问道。燃?文小说?????.?r?a?n??e?n?` “屋子里待的有些闷,所以到这里来坐坐。”楚向晚没有回头,仍旧望着远处摇晃的树影。 宁彦辰叹了一口气,缓步走到她的身边,自从楚向晚恢复记忆以来,就心事重重,其实哪里是屋子闷,明明是心上有千斤重压,叫人喘不过气来。已经三个月了,楚向晚几乎****在这里坐到深夜才回房,宁彦辰总是默默地站在远处望着,今晚,他却实在忍不住了。 “向晚,有时候我在想,帮着你恢复记忆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楚向晚终于转过了头,她看着宁彦辰淡淡一笑:“我确实因为恢复记忆而心有忧郁,但这并非是你的过错,你也不要因此觉得有什么歉疚。那些记忆一直在那里,若不是因为赫连城······我一早便已经想起来了,好的、坏的,都是我生命的一部分,都是我要承受的。” “是,所以哪怕你心内痛苦担忧,却从来不告诉任何人,只是一个人默默承受。向晚,不要把所有的事情都藏在心里,那样会压垮你的。”宁彦辰不忍心楚向晚这样自苦。 “彦辰,我从未想过,自己居然会和赫连城成为夫妻,如果不是失去孩子的痛苦还时时萦绕我的心头,我现在回想起来都会觉得是一场梦。楷儿、我的父亲,还有敬垚······这些年,我欠他们的太多太多了。失忆以前的、失忆以后的,现在想来,楚向晚实在不堪。”有两行清泪从眼眶涌出,自恢复记忆,这是楚向晚第二次流泪。也许是长久的压抑不得倾诉,也许是面对宁彦辰这个从始至终都对她和皇甫敬垚的故事清楚明了的朋友,她才能真正哭一场。 宁彦辰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他只是静静地站在楚向晚的身旁,让她好好地发泄情绪,与其一直憋在心里,不如痛快哭一场。 过了许久,久到周围的风停了,树影都不再婆娑摇晃,楚向晚终于平复了情绪。她拭干眼角的泪水,对着宁彦辰苦涩一笑:“抱歉,我失态了。” 宁彦辰幽幽回道:“向晚,你不用和我说什么‘抱歉’的话,你不是圣人,这些年的经历如此辛苦,哪怕再坚强的人也会承受不住。我们是朋友,如果你想找人说说话或者只是这样哭一场,我会一直在你左右。” “谢谢。”楚向晚转头低声说道。 “我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听到你对我说这样的话。” “好。” 宁彦辰对楚向晚的情是关怀和照顾,赫连城的却是霸占和欺瞒,这是他们二人的不同,所以,一个成为了楚向晚最信任之人,一个却和楚向晚渐行渐远、恩断情绝。 大周皇宫内。 “你们自己看看,这三个多月,我们丢了多少地方。皇甫敬垚已经到了武城门口,若他再攻下武城,不日便可长驱直入京城。这些武将平日里耀武扬威,怎么在皇甫敬垚面前毫无招架之力,朕养着这些人何用!”皇甫敬文已经气极了,一下早朝,便把方亭楼他们叫到了御书房,他重重地拍着桌上那些堆积如山的战报,没有一本是说打了胜仗的。 “皇上,不是有赫连······”恪充媛的父亲刘锡会刚说了个头,就被皇甫敬文的眼神震慑住了,他闭了嘴巴,不敢再说。皇上和匈奴大汗合作的事情已经是满朝皆知,只是没人敢宣之于口,此时御书房里站着方亭楼这个右相,还有易前程、华宇和、邵洲这些兵部的人,他们都没出声,这个刘锡会只是户部侍郎,却胡乱开口,实在是不知死活。 这其实正是皇甫敬文大动肝火的另一个原因,赫连城带着匈奴的大军说是助大周一臂之力,怎么到头来他未损失一兵一卒,且皇甫敬垚的军队也并未因为他而遭受重创,反倒是两方人马都往京城直逼而来。这个赫连城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每每都说是当地守将心有隔阂,不愿意听他的建议才会招致惨败,可是皇甫敬文明明已经发密旨给各地守将,让他们配合赫连城行事,到头来却还是一败涂地又是为何?可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眼下最先要解决的是皇甫敬垚。 “皇上,是否还有可用之人?”方亭楼终于说话了,自楚怀风辞官后,他成了右相,又有太后的庇护,他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此刻御书房他再不说话是不行了。 “朕前日已经召旻王进京,他自己的府兵再加上驸马从江南带来的四万人马,已经向着京城而来。”皇甫敬文手上还有京师的八万人马,江王已经被皇甫敬垚囚禁,没了指望,所幸还有旻王带着的五万人,加起来他也有十三万人的兵力。若是赫连城的匈奴大军能和他前后夹击皇甫敬垚,那最后一仗皇甫敬垚必败。 方亭楼皱了皱眉,他疑惑着问道:“皇上,旻王向来和皇甫敬垚亲厚,他会否阵前倒戈?” “国事面前,旻王不会分不清大义小情,况且这些年朕待他不薄,他必会站在朕这一边。”世事难料,皇甫敬文现在却只能往好的方面想。 “皇贵妃的事情卞祎查得怎么样了?”待所有人退出去以后,皇甫敬文疲惫地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对身旁的马珲问道。 “卞统领还在外追查,据说已经有了眉目,再过些日子就能查到皇贵妃的所在。” “你告诉他,朕再给他十日的时间,如果到时候还是没有下落,让他提头来见。”皇甫敬文日渐焦躁的真正原因在这,楚向晚的下落才是他最关心的事情。近日他开始断服五石散,身体很是不适,人也变得消瘦易怒。面对付青芜,他几乎快要爆发,若不是马珲劝说要抓到唐河有了人证才能定付青芜的罪,他一早就要将这个蛇蝎女人废黜赐死了。 马珲回了一句“是”,便离开了御书房。(未完待续。) 第两百二十八章 折扇 “大人,马公公那儿有话传来。”有人从鸽子的脚上抽下一张卷好的纸条,递给了卞祎。 卞祎丢下手中的折扇,接过纸条。打开,看了半晌,皱眉,卞祎将纸条放在烛火上,不过一瞬,纸条便化为细微绵密的灰烬,飘飘洒洒地落在桌面上。他又拿起桌上的折扇,细细地看了起来。 “大人,这信上······”身边的属下等了半天卞祎也没有开口,他只是越发细致地盯着手中的折扇,一点一点地在上面想要寻找些什么。 过了许久,卞祎回身看着身边的人叹了一口气说道:“皇上已经等不及了,再过十日若是还找不到皇贵妃的藏身之所,我们这些人的性命就都保不住了。” “十日?”身边的属下眼神一震,他焦急道,“这么短的时间如何能找到皇贵妃?” “现在,我们手边唯一的线索就是这把折扇。”卞祎举起了手中的折扇,这是上次宁彦辰带着楚向晚和潇儿逃离时匆忙留在药铺的,当时就被卞祎悄悄地带了回来,他总觉得,这把折扇可以帮着他找到宁彦辰的落脚点。 “大人,您是否看出这把折扇有什么不同?”在身边的下属看来,这折扇除了做工看着精致一些以外,其他并无特别。 卞祎没答话,只是在桌上的蜡烛即将燃尽的时候,啪地一声,重重地合上了折扇,随之而来的,他脸上出现了喜色。他转身对身边的属下说道:“我要进宫一趟,也许会有新的发现。”说完便拿着披风出了门。 “卞统领,难道你还未收到我给你的信?”卞祎经过东华门的时候恰巧遇见了马珲,马珲挑着眉毛叫住了他。 “已经收到了。” “收到你怎么还有时间进宫?皇上只给了十日,你还不加紧在宫外追查?”马珲看着似乎比卞祎还要着急些。 卞祎此刻也无暇多做解释,于是他一拱手说道:“已经有了些线索,待我查明会即刻向皇上禀报。” “既如此,我也不耽误你了,你可得紧着点。”马珲虽有疑惑却也没有再问,带着小身边的小太监转身离开了。 宫中的藏书阁其实分为两部分,一半是珍贵典籍,还有一半则是前朝掌故。大周立国上百年,前朝的事情早已被人遗忘,谁还记得宫中的藏书阁还有这些史料可以看,再加上藏书阁本来就少有人来,一切东西都被束之高阁缺乏整理,卞祎要找的东西一时半伙儿想看到也是不易。 此事事关机密,卞祎只吩咐小太监将前朝掌故的东西清理出来,便让他们离开。从头开始,一本一本地翻着,大半夜过去,也没有一丝半点的收获。天已大亮,卞祎也有些精神不济了,却在即将合上手中的书时顿住了。手指按着泛黄的纸张,一个字一个字的在心里记着,最终合上书,起身,离开了藏书阁,直奔宫外。 是的,卞祎在这本书里有了重要的发现,他直奔京城中最大的造纸坊,想一探究竟。 “你们掌柜在哪?”一进造纸坊,卞祎便揪住了一个工人问道。 “掌柜的近日出城了,要半月后才回来。”工人见卞祎面色严肃冰冷不似善类,立刻低声回道。 卞祎皱眉,看来想要通过这条线在十日内带回皇贵妃是不可能了,他松开工人,便回了府。 无邪山庄中,潇儿敲响了楚向晚的房门。 “潇儿,找我有事?”楚向晚让潇儿进了房间,二月的天气,正是京城最冷的时候,山上更是如此。 “姐姐,中午的午饭我见你都没怎么动筷子,我就给你做了些红豆薏仁粥。”潇儿举起手中的托盘,边走边说道。 “麻烦你了,可是我吃不下。”楚向晚握了一下潇儿的手,抱歉地说道。 “姐姐,我知道你心里的苦,可是你不能一直这样自苦。”潇儿回握住楚向晚的双手,还加了些劲道。她直视着楚向晚的眼睛,试图宽慰她,可是楚向晚的眼睛里全是忧虑。 楚向晚勉强一笑:“小丫头,谢谢你的好意,有些事情我虽然明白,却并不能做到抛诸脑后,我担心的,我难过的,我忧伤的,这一切的人和事,既是往事,又是将来,我不能不想。” “姐姐现在最担心的是什么?如果潇儿可以为你做些什么,是否你就不会如此食不下咽、坐卧不宁了。” “敬垚、孩子、爹爹,我亏欠他们太多,”楚向晚顿了一顿继续说道,“潇儿,你的关心我很感激,可是我也知道现在的情形,我不能对他们补偿万一。” 一时间屋子里静下来了,潇儿似乎在费力想着什么,突然她眼前一亮笑着说道:“姐姐,皇宫森严也不安全,睿王远在战场也不可见,不如我带你去见一见你的爹爹。” 楚向晚的眼睛也亮了,她激动地说道:“可以吗?”可是转瞬她便摇头泄气着说道,“京城乱象已现,皇上想必也派人在城里寻找我们的下落,现在离开无邪山庄实在危险。” “姐姐无须担心,我们来了无邪山庄这么久他们都找不到,想必已是无头苍蝇了,到时候我们晚上去相府,不会有人发现的。” “可是······不如我们跟彦辰说一声?”楚向晚迟疑着。 潇儿立即摆手:“姐姐,师兄向来谨慎,这事如果跟他说了,咱们就出不去了。我们只出去一小会儿,你离开京城这么些年,想必你的爹爹也很想你。” 楚向晚不说话了,她长长叹一口气,的确,自她进宫,就和爹爹见面极少,后来她被太后威胁只身离开大周也未告知爹爹缘由,想必爹爹这些年对她的生死下落也是担忧之极,她真的很想见一见爹爹。 “姐姐?”潇儿唤了几声才让楚向晚回过神来,潇儿说道,“是我提的鲁莽了,我们还是在山庄待睿王拿下京城再说吧。”潇儿说完便起身打算离开。 “潇儿,”楚向晚拉住了潇儿,“我想见爹爹。” “好,这几日晚上爹爹、师叔和师兄在研究新的医毒之术,应该不会发现我们离开,明晚我们快去快回。” “恩。”楚向晚点点头,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期待的热切。(未完待续。) 第两百二十九章 夜探楚府 “彦辰,跟我去房里,昨晚我们说的七虫七花毒还有更多的制炼之法和解毒之法,今晚我们继续。”宇煌刚用完晚膳便叫住了宁彦辰。 “是,师父。”楚向晚和潇儿还有洁冉已经向门外走去,宁彦辰本想跟着他们出去,有些事情他想告诉楚向晚,可是厅里人多,他想出门再说,无奈宇煌出声,他只是望了一眼楚向晚出门的方向,便回身走到了宇煌的身边。 楚向晚和潇儿分开回房,她等了半个时辰看时间差不多了,便换了一套衣服,在房里等着潇儿。 好一阵子,房门终于敲响了,楚向晚故作不经心地问道:“谁?” “姐姐,快开门。”潇儿轻声说道。 楚向晚松了一口气,她上前将门打开说道:“潇儿,你怎么才来?” 潇儿快步走进屋内回道:“刚刚娘亲在我那里说了会儿话,耽搁了时间,我们快走吧。”说完便拉着楚向晚悄悄地出门了。 潇儿不同于楚向晚,她没有那么重的愁绪以致足不出户,在无邪山庄的这几个月,她已经在这里摸熟了路,什么时候有人、哪条路有人,她都一清二楚,所以,带着楚向晚出山庄也不过就花了半个时辰的功夫。 出了山庄,潇儿便带着楚向晚去了山庄最近的一个马场,那里其实也是宁彦辰名下的产业,现在时辰已经晚了,马场看守的人也已经歇下,潇儿不费吹灰之力便牵了两匹马出来,所幸楚向晚在匈奴的那几年马术已经练得不错,二人立刻上马便向城中而去。 约莫两盏茶的时间,二人便到了楚府的门口。将马儿拴在一旁的巷子里,潇儿就带着楚向晚准备翻墙而入。 “哎,你跟我走。”楚向晚拉住了潇儿,拉着她往巷子的更深处走,这里有一个小门,是楚府的后门,白日都是一些送瓜菜的贩夫走卒从这里送东西进楚府,晚上就没了人。楚向晚轻轻推开门,可是她却发现自己的呼吸有些凝滞,自她嫁入东宫便再未踏足过这里,现在骤然回来,她心里难免有久别的紧张和激动。 府里安静得很,楚向晚轻轻走到楚怀风的房门口,不禁疑惑起来,爹爹晚上向来是在书房看书练字,怎么现在听来房里似乎有别的女子的声音。 手有些颤抖地敲门,房中女子的嬉笑之声没停,却听到楚怀风高声喊道:“不是说别来打扰的吗,谁这么不懂规矩?!” 楚向晚的手顿住了:爹爹的语气——为何变得如此暴躁? 屋里的人见外面没有回声,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对劲,立刻止了嬉笑之声,走过来开门。 “你是何人?”是一个女子开的门,她看见楚向晚,好奇地问道,那样子似乎还有些颐指气使。 屋内的楚怀风也走出来了,见到楚向晚的一瞬,他瞪大了眼睛,突然楞在当下。 楚向晚以为楚怀风乍见她太过惊讶所以说不出来话,于是她上前一步说道:“爹爹,女儿不孝,到现在才回来看您。” “你说什么?”楚怀风听到这话再次晃了晃眼神。 潇儿站在一旁,奇怪地看了楚怀风几眼。 “爹爹,你不认得女儿了?”楚向晚也疑惑出声。 “哦,孩子,你终于回来了,快进来。”楚怀风的声音终于激动起来,眼睛里似乎还有些泪光。 “是,女儿回来了。”楚向晚的声音也有些哽咽。 “姐姐,我们进去说话吧。”潇儿在一旁提醒楚向晚。 楚向晚回过神来,带着潇儿进了楚怀风的屋子。 “爹爹,这位是——”楚向晚看着刚刚那个开门的女人疑惑问道。楚怀风在男女之事上一向检点,且对亡妻思念至今,怎么会在深夜还与一个女人在屋内嬉戏,这实在不像是楚怀风的为人。 楚怀风脸上尽是尴尬神色,他咳嗽两声解释:“你走了之后,我辞官归家,身体日渐不好,要不是有桂儿的照顾,恐怕就等不到再见你的一天了。” 那个桂儿也是乖觉,她立刻跟着说道:“奴婢先下去了。” “原来如此,是女儿不孝,一别十年,未尽过一天为人子女的责任,爹爹有人照顾也好,如此女儿也可放心。”楚向晚此时心里是深深的愧疚,内心的一丝疑虑因为愧疚被压了下去。 “向晚,你身边的这位姑娘是——”楚怀风问道。 “哦,这是潇儿,她就像我的亲妹妹一样,在外照顾我不少。”楚向晚握了一下潇儿的手。 “孩子,这些年,你到底去了哪里?你既已回京,为什么不回宫里去?”楚怀风走到桌边坐下,身体倚在一侧问道。 “爹爹,女儿——”楚向晚顿了一顿,继续说道,“此生是不会再回宫了。” “可是你终究是皇妃,流落在外这么些年,难道不想二皇子吗?”楚怀风追问道。 不等楚向晚开口,楚怀风又说道:“既然你不想回宫,不如就先在府里住下,等待合适的时机,也方便爹爹照顾你。” 楚向晚犹豫片刻说道:“爹爹,我若是住在府里迟早会被皇上发现,到时候必会连累您,再过些日子吧,事情也许就会有转机了。” “向晚,你的意思是?” “我现在没办法跟您解释,夜也深了,您保重好身体,我改日再来看您。”楚向晚起身,向门外走。 “向晚,你等等,你起码告诉为父你现在居所何处吧。”楚怀风起身,上前问道。 “伯父,姐姐有我照顾,您不必担心。”楚向晚刚想说话,潇儿捏了一下她的手,抢在前面对楚怀风说道。 “爹爹,我落脚的地方您不知道反而安全,您放心,我会再来看您的。” “这······”楚怀风似乎很是忧心地说道。 不待楚怀风再说话,潇儿便拉着楚向晚的手,着急着离开。 楚怀风刚关上房门,便听见院内有打斗声传来,再开门一看,楚向晚和潇儿在院中已经被一批从天而降的黑衣人团团围住了。(未完待续。) 第两百三十章 陷阱 “你们是何人?”潇儿拔出了手中的剑,指着黑衣人问道。 “皇贵妃,请跟属下回宫,不要让属下难做。”院中的卞祎直接扯下了脸上的面巾,单膝跪地,身后的黑衣人也跟着他跪了下来。 说来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卞祎虽然从宫中藏书阁出来有了些线索,但是造纸坊的老板尚未回京,眼看着皇上给的期限越来越近,他正焦灼着,没想到今晚就有人前来禀报,说楚府有些不同寻常。卞祎确实非同常人,他知道楚怀风这里是皇贵妃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所以一直派人看着,加之皇上看中楚怀风,所以也吩咐过他注意着楚府的动向,所以一有人禀报,他便即刻赶到了楚府。 有人向卞祎汇报说刚刚见到一个人大晚上从楚府后门鬼鬼祟祟地出来了,而且还是一个女人,他们便截下了这个女人等候他前来处置。卞祎稍加逼问,便听说是皇贵妃回来了,可是现在出府是要去向谁通风报信,这女人却抵死不说。卞祎没时间追问那么多,当务之急是进府带走皇贵妃,于是他命人先扣了这个女人留待日后计较,便带人悄悄埋伏在了楚府的屋顶等皇贵妃的出现。 “你们休想带走姐姐。”潇儿二话不说,便上前和卞祎他们动起手来。潇儿的武功不弱,可是卞祎带了不少人,他们合力围攻潇儿打持久战,潇儿只能聚精会神应付这帮人,却没有料到卞祎已经站在了楚向晚的身边。 “住手吧!”卞祎高声吩咐道,所有人都停了手。 潇儿回头焦急道:“姐姐!” “潇儿,你先回去吧,他们不会伤害我的。”楚向晚冷静地说道,卞祎只是奉命行事,不会伤害她,但是难保再打下去,潇儿不会受伤。况且,若是她进宫,也许终于能见到楷儿了。 “可是姐姐······”潇儿还想再说,楚向晚却挥手打断。 “卞统领,这位姑娘是我的朋友,请不要伤及无辜。”楚向晚直视着卞祎。 “这······”卞祎迟疑,担心潇儿去搬救兵。 “想必还没等人来救我,我们已经进宫了。若是我看不到这个姑娘平安离开,我是不会回宫的。”楚向晚拿自己威胁卞祎。 “皇贵妃,请。”卞祎觉得楚向晚说的有理,于是点点头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带着人离开了。 楚向晚转头看楚怀风:“爹爹,保重身体。” “啊?哦,你回宫也好。”楚怀风似乎还没从刚刚的打斗中回过神来,他甚至没有要拦一拦卞祎的意思,就点头让楚向晚跟着卞祎离开。 潇儿急的眼睛都红了,今晚本来平安无事,谁知道会出这样的岔子,现在只能立刻回无邪山庄,向宁彦辰求救了。 “向晚,向晚,你在吗?”宁彦辰今晚和宇煌说话有些心不在焉,到了终于结束的时候,他立刻去了楚向晚的房间,皇甫敬垚今早有信到,他原本想晚膳后把信交给楚向晚的,不想耽搁到了现在。可他在外面敲了半天的门,楚向晚也没有出声。 觉得有些不寻常,宁彦辰便一使力推开了房门。屋子里黑漆漆的,他又唤了两声楚向晚的名字,还是没有人声,于是他走近床边,被褥叠得好好的,根本没有睡过的痕迹,他皱眉思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便往门外大步走去,他预感到,似乎有事发生。 宁彦辰刚走到回廊,便撞见了火急火燎赶回来的潇儿,见潇儿的神情有异,他立即问道:“师妹,出了什么事?” “师兄,向晚姐姐她被带走了。”潇儿上气不接下气。 “被谁?你们去了哪里?你快说清楚!”宁彦辰也急起来,真的如他所料出事了。 “我带着姐姐回了一趟楚府,离开的时候,上次那个夜闯睿王军营的人出现了,他们要带姐姐回宫。”潇儿一口气说完,宁彦辰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 “师兄,你要去哪?”潇儿见宁彦辰径直往山庄外面走,追在后面问道。 “进宫救人。” “不可,此时皇宫一定已经设下了天罗地网等着你去救姐姐,现在去实在是太危险了。”潇儿劝阻道,她上前拦在宁彦辰的前面。 “让开!我不能让她再回宫!” 潇儿没有让步,继续说道:“师兄,你先冷静些,不如我们找爹娘商量一下,再说了,皇上应该不会做出什么伤害姐姐的事情。” “潇儿!你今晚实在是太鲁莽了,怎么能带着向晚出去,你这是害她,宫里皇上虽然不会伤害她,可若是当年他能护住向晚,那向晚也不会流落匈奴受尽苦楚了。”宁彦辰还是斥责了潇儿。 “是,今晚确实是我鲁莽行事,可是现在真的不是去救姐姐的好时机。” “不行,我答应过敬垚,一定会护好向晚。”宁彦辰此时的表现根本不是平时那个冷静潇洒的样子。 “师兄,”潇儿终是没有忍住说道,“你到底是为了睿王要护好姐姐,还是为了你自己!” “是,既然你明白,就更不应该拦着我!”宁彦辰也无所顾忌了。 有些事情虽然明白,却并不应该宣之于口,今天宁彦辰和潇儿的情绪都很激动,说出的自然都成了让彼此伤心的话。 “你们这是做什么?”洁冉从走廊那头出现,她听见了外面的争吵声,却看见的是宁彦辰和潇儿,气氛很是不好。 “娘亲,姐姐被带进宫了。”潇儿藏起眼中的泪水,轻声说道。 “师叔,我先去宫里救回向晚再说。”宁彦辰说完又要走。 “等等,此事事关重大,带回向晚恐怕不易,我们还需从长计议。” “师兄,真的,你现在不能去。”潇儿再次说道。 “彦辰,我们去找你师父和师叔商量一下,向晚一时半会儿想必不会有事。”洁冉也看出宁彦辰此刻的不冷静。 宁彦辰思虑片刻,终于点头,跟着洁冉他们往正厅走。(未完待续。) 第两百三十一章 十年相思 正厅里,众人听了宁彦辰和潇儿的话,一时都闭口不言。泽从是局外人不方便多言,宇煌向来只醉心武学和医药,这次若不是为了救宁彦辰,他不会下山,至于宁彦辰在朝廷中站在谁一边,又帮着谁谋划,他并不想过问。 “彦辰,这件事情我们无法插手,你既然是受睿王所托,不如给他去信问问接下来该如何。”洁冉今日才完全了解宁彦辰、楚向晚、皇上还有睿王几人之间的关系,没想到楚向晚身上牵连着这么多的是非纠缠,要救她,不能操之过急。 “师叔,向晚回宫,太后随时会对她不利,且这么多年过去了,宫里早已人事全非,她回去,实在是太危险了。”宁彦辰皱眉,语气焦急,直到此刻他还未能完全平静。 “师兄!”潇儿也着急,她高喊一声又要劝说,被洁冉拍了拍手制止了。 洁冉倒了一杯茶递到宁彦辰的面前,她放缓了声音说道:“彦辰,向晚在宫中的安危你倒不必着急,当务之急还是要传信将此事告知睿王。照你们所说,当今皇上对向晚也是用情至深,太后害得向晚流落匈奴近十年,皇上早已心有芥蒂,向晚此次回去,想必皇上会保护好她。” 宁彦辰也不再多言,洁冉的话有道理,此事潇儿和洁冉看得清楚,皇甫敬文确实不会让当年的错误再重演,可正是因为皇甫敬文的“用情至深”,也让宁彦辰还有一层失去理智不能言明的急切,楚向晚和皇甫敬文之间还有一个孩子,他怕楚向晚会因为孩子对皇甫敬文就范。 皇宫里,楚向晚枯坐殿中,似乎还不能适应眼前的光景,整整十年了,这关雎宫还是一如往昔繁华富丽,宫内一尘不染,还熏着旧时她喜欢的香,似乎她这个人从未离开过。可是物是人非,这些年的挫折遭遇,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皇贵妃了。 “吱呀”一声,殿门被推开了,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门却再次重重关上,来人甚至没有先点亮烛火便已经疾步走到楚向晚的身边,大力地将她拽起揽入怀中。 “向晚,你终于回来了。”熟悉的声音,楚向晚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可是此时的她冰冷如水,完全不像来人那样情绪激动。 一刻钟,见楚向晚也没有动静,皇甫敬文终于松开了手。他冲外喊了一声“马珲”,马珲便带人进来点亮了殿内的烛火,跟着又悄悄退了出去。 皇甫敬文松开了楚向晚,他就着烛火细细地看起了楚向晚,面前的女人还是和以前一样风华不减,只是她周身冰冷的气息似乎是要将他拒于千里之外,让皇甫敬文的心里不禁寒意渐起。 “向晚,你的记忆——”皇甫敬文欲言又止,他疑惑是否楚向晚是因为不记得他才会如此冷漠。 “皇上,楷儿他还好吗?” 楚向晚这一句话已经回答了皇甫敬文的疑惑,只是她的问话让皇甫敬文不由得怒从心起,皇甫敬文用力握紧楚向晚的一只手腕,以质问的口气说道:“向晚,我们十年不见,你不问朕好不好,却只关心楷儿?” “皇上是九五之尊,后妃奴婢成群,怎会不好?倒是楷儿,他才十岁,从小又没有娘亲的照顾,我很想念他。”楚向晚说到自己的孩子,脸上才有了动容之情。 皇甫敬文依旧没有松开手,楚向晚对他很是冷漠,让他从最初得知楚向晚归来的喜悦变成了捉摸不定的担忧和愤怒,他追问道:“向晚,这么些年,你知不知道,我很想你。从你在封后大典上失踪的那一天开始,朕就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朕四处追查,该杀的、该罚的,能做的朕都做了,可是你依旧音讯全无。你不知道,午夜梦回,朕总是叫着你的名字惊醒,可是醒来以后朕又忍不住地心痛,当初为何没有好好地保护你。” “皇上,我早已不是当日的楚向晚,你又何必再执着?”楚向晚叹息一声,直视着皇甫敬文的眼睛,可惜那里面没有和对方一样的思念。 “虽然过了这么些年,可是朕对你的感情没有一日淡过,你这样拒绝朕,难道是因为你已经委身于皇甫敬垚?”皇甫敬文此刻的脸色很不好,最不愿意面对的事情宣之于口,无论是作为帝王、还是作为男人,这样的话问出口,都是极有损尊严的。 楚向晚因为皇甫敬文的问话愣住了,她冷沉开口:“皇上,楚向晚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堪。”说完她背转过身,望着窗外的沉沉月色,不再言语。 皇甫敬文面色痛苦,却也更加恼怒,楚向晚的回答并不能让他内心的嫉妒减轻:“向晚,你敢说你的心不是一早就偏向了皇甫敬垚吗?无论是在宫中,还是在边关,你都是支持他的,不是吗?” 这样的歇斯底里,让楚向晚心惊,皇甫敬文的感情楚向晚清楚,如果说当年还会因为楷儿愿意残此一生勉强欢笑,那经过匈奴十年的楚向晚是再也不会愿意了。这些年经历的事情让楚向晚看清了,她只能选择一人,而这个人,只会是皇甫敬垚。所以,她不再掩饰,只是望着天上的晦暗不明的一弯弦月说出伤人之语:“皇上,其实你比我更早了解我自己的心意,我已决定,这一生不再负他。皇贵妃在宫中早已是名存实亡,你就当楚向晚一早就不在人世,放我离开吧。” “不可能!”皇甫敬文上前,扭过楚向晚的身子,摇晃着她的双肩高声怒道,“向晚,你是我的,任何人不能把你抢走,你已然回到我的身边,我不会再让你离开。若有人再对你下毒手,无论是谁,朕都不会再轻饶。” “皇上,你听我说——” “朕不想再听,你好好在这里歇着,朕明日就会对外宣布你已经病愈,过些日子朕会把当年没完成的封后大典完成,朕要全天下都知道,你是朕名正言顺的皇后,任何人都不能觊觎。”不等楚向晚再说话,皇甫敬文便像来时一样大步离去,只是他的脚步有些仓皇,楚向晚听见他在殿外吩咐马珲加派御林军将关雎宫团团围住,这无疑是要将她从此软禁,斩断她和外界的联系。(未完待续。) 第两百三十二章 争锋相对 “奉太后懿旨,传皇贵妃即刻去慈和宫觐见。”李嬷嬷板着一张脸,带着几个宫女太监,对关雎宫门口站着的小太监说话。 门口的小太监左右为难起来,马总管吩咐过,除了皇上来,任何人都不许见皇贵妃,现在李嬷嬷气势汹汹地来要人,他是挡下来还是应该放他们进去。 就在小太监左右为难的当下,李嬷嬷提高了音调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打开宫门,让我们进去传旨。” “这······”小太监犹豫着说道,“嬷嬷,皇上一早就有旨意不准任何人进关雎宫,您这不是为难小的吗?” “太后的旨意你居然敢违逆,难道是不想活了吗?滚开!”李嬷嬷蛮横起来,说着就向身边的太监宫女使了眼色要强行进关雎宫。 两边眼看着已经拉扯起来,御林军虽说奉命看守,可看到李嬷嬷有太后的旨意,又是这样的架势,他们一时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置。正在吵嚷间,马珲来了,他高声呵斥道:“这是在干什么!” 一时间,动手的小太监都停了下来,不敢再轻举妄动。这门口的小太监还算懂事,知道自己拦不住李嬷嬷,便悄悄遣了人去请马珲。 “李嬷嬷,这是怎么回事?皇上一早有旨,皇贵妃身体不适不见任何人,你怎么还敢抗旨硬闯?” 李嬷嬷平时颐指气使,可在马珲的面前她还不敢太过放肆,马珲是总管太监,说白了,这宫里的奴才都在他的管辖范围内,真的计较起来,李嬷嬷可落不着什么好。此刻,李嬷嬷的声音也弱下去了:“马总管,太后听说皇贵妃回······病愈······传旨要见皇贵妃,所以我才带人前来请皇贵妃。” “李嬷嬷,你也是宫里的老人了,怎么做事没个轻重,皇上的旨意现摆着呢,即使太后传旨要见皇贵妃,你也得先向皇上禀报才是。” 李嬷嬷的脸色被马珲的话弄得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她支支吾吾回道:“太后的旨意我们这些奴才不敢耽搁。” “好了,我劝你还是先回去吧,这关雎宫的门没有皇上的旨意是谁进不去的,若是你想硬闯,太后也保不了你!” 李嬷嬷讷讷不言,马珲已经说了最严重的后果,她也知道这些年皇上和太后的关系越来越差,若真是起了冲突,她自己可就是首当其冲被皇上开刀的对象,于是她向身边的人说了一句“回宫”便又风一样地灰溜溜离开。 宫外发生的事情楚向晚听得一清二楚,可是她不想理会,太后想怎么样自有皇甫敬文挡着,她不会有事,可是皇甫敬文将她关在这里三天三夜了,这期间除了送饭的人,就连皇甫敬文自己也没有再来过。楚向晚知道,皇甫敬文可能真的如他所说去准备十年前未完成的封后大典了,可是楷儿呢,为什么不让她见一见自己的儿子,她很想念这个孩子,以前在宫外她还能忍得住,可是现在已经回了宫,近在咫尺却不能一见,让她坐立不安。还有宁彦辰那里,他应该已经通知敬垚了吧,希望敬垚不要因为自己而分心乱了分寸。 慈和宫内,长久不踏足的皇甫敬文出现了,他站在太后的身侧说道:“母后,向晚回来想必你已经知道,朕已经让礼部重新开始布置封后大典的事宜,明日我就会将这个消息昭告天下。朕希望,以前的事情再也不会发生,若是向晚再有个万一,朕不会轻饶任何人。” “你这是什么话,楚向晚失踪多年流落宫外,这十年不知道她在外有没有做有辱皇家声誉的事情,哀家今日想找她问话有何不对?倒是你,对于封后大典操之过急,万一这女人已是不洁之身,岂不是惹天下笑话?”太后自从得知楚向晚回宫便已经怒火中烧,当年的事情不知道楚向晚是否已向皇上说明实情,她忍耐了三天再也按耐不住,才遣了李嬷嬷前去关雎宫有所试探,现在看样子,皇上还不知道当年楚向晚到底为何离宫。 “母后,朕的皇后自始至终只会是楚向晚,而且朕再也不能失去她了,若是母后还想做些什么,那也就别怪朕不念母子之情了。”皇甫敬文说完便转身离开,徒留太后一人坐在椅子上气得砸了手中的茶碗。 “太后,皇上此次是下了狠心要和您对抗,这楚向晚想要除掉怕是很难了。”李嬷嬷走到太后的身边捡起地上的茶碗碎片。 太后沉吟不语,只是过了片刻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楚向晚想过皇后的舒服日子没那么容易,哀家会让她付出代价的,那人你好好看着。” 李嬷嬷楞了一下随即点头,看来太后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夜深了,寝殿的大门又打开了,楚向晚逆光看去,是马珲,他进殿以后福了一下身子说道:“皇贵妃,皇上请您去御书房一趟。” 楚向晚不问缘由,只点了点头便起身随他去了。 “参见皇上。”楚向晚进了御书房便跪下请安。 “起来吧。”皇甫敬文上前单手扶住楚向晚的手臂,却被楚向晚轻轻让开了,他脸色变得尴尬,“向晚,何至于拒朕于千里,我们毕竟还是夫妻。” “不知皇上今晚召我是有何事?”楚向晚没有继续皇甫敬文的话题。 皇甫敬文叹了口气说道:“你不是想见楷儿吗?他过会儿要来向朕请安,你正好见一见。” “真的吗?楷儿······我······终于可以见到这孩子了?!”楚向晚听到皇甫敬文的话情绪终于有了起伏,她眼中已经有了氤氲,神色激动又紧张。 “当然,你现在最想念的不就是这个孩子吗?这孩子天赋聪慧又好学上进,小小年纪便已经能够将朝政谈论的头头是道,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帝王之才,待会儿你见到他就知道了。”皇甫敬文自己虽无帝王的雄才伟略,可是不得不说,他和楚向晚的这个孩子,被他培养的很好。虽然宠爱这个孩子,却一直对他要求严格,一应教导都是以将来的王朝继承人的标准来进行的,所以,才有这孩子今日的成才。(未完待续。) 第两百三十三章 母子相认 “多谢皇上这些年对楷儿的照顾,我这个母亲实在是对他有愧。”想到自己这些年在这个孩子的生活中踪影全无,未尽一日母亲的责任,楚向晚的心里就有深深的亏欠。 “向晚,楷儿也是我的皇儿,而且是我最值得骄傲的儿子,你我之间无需这个‘谢’字。”皇甫敬文轻拍楚向晚的手臂,他的嘴角有些上扬,他已经想明白了,唯一能够留住楚向晚在身边的办法,就是他们共同的这个儿子。 “皇上,二皇子来了。”马珲进来禀报。 “儿臣参见父皇。”楚向晚背对着,听到这个声音她顿住了,突然不敢回身去看进来的皇甫润楷了。当年这孩子还是嗷嗷待哺的婴儿,不过一月楚向晚便已经离开,现在这孩子已经十岁了,不知道变成了什么样,她突然就有些近乡情怯。 “快起来吧。”皇甫敬文的话打断了楚向晚的思绪,“楷儿,快来见过你的母妃。” 楚向晚缓缓转身,眼睛里已经噙着眼泪,她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上前仔仔细细地打量起自己的儿子。这孩子虽然才十岁,可已经显出了天潢贵胄的气质,不得不说,这孩子长得很像他的父亲,只有那一双眼睛像极了楚向晚,因此也有了和他父亲不一样的气质。楚向晚上前,这就是她日思夜想的孩子,是她在这宫中仅有的念想。 可是,楚向晚刚刚伸出的手还未碰到皇甫润楷,便停在了半空,因为皇甫润楷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便绕开她走到御案前对皇甫敬文说:“儿臣的母妃是丽妃,哪里又多了这么一位母妃?” 楚向晚怔怔不言,她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居然不知道有自己这个亲生母亲,却只认付青芜。 “楷儿,怎可这样对你母妃说话,这是你真正的母妃,丽妃只不过是受父皇所托代替你母妃照顾你而已。”皇甫敬文皱眉,他没想到楷儿的抵触如此之大。 “儿臣从小到大都是丽母妃照顾的,她对儿臣付出良多,若不是亲生母亲,怎会如此?倒是这位‘母妃’,儿臣从未见过,怎么一来就要抢别人的儿子?” “你——”皇甫敬文一拍桌子就要斥责。 楚向晚的泪水已经不由自主地落下来了,自己的亲生孩儿维护另一个女人,而且这个女人还是一直要置自己于死地的人,这让她如何解释得清这其中的复杂关系。 “若是父皇无事,儿臣就先告退了。”皇甫润楷不等皇甫敬文说话,便跪安离开了。 皇甫敬文没时间去阻拦皇甫润楷,他急急走到楚向晚的身边安慰道:“向晚,你别难过,以前他还小,你又一直下落不明,宫里的事情太过复杂,朕不想太早告诉他。你放心,既然你回宫了,朕会让他回到你的身边,日后你们母子见的时日多了,他自然会亲近你的。” 楚向晚双眸垂泪:“是我操之过急,才会出现今天的局面。这么些年我一直不在他的身边,他也不知道有我这个母亲,自然不会对我有什么感情。现在我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心里的震惊和怀疑在所难免。归根到底,这都是我的错。” “不要这样怪责自己,当年若不是母后蓄意为之,你怎会和楷儿分离又流落匈奴多年?你放心,朕已经警告过母后,若是再对你做什么,那她和朕的母子之情也就到头了。还有丽妃,她的真面目朕已经知道,你放心,朕已经将她软禁,只等你回来,就会将她打入冷宫。” 沉默片刻,楚向晚再次开口了。 “皇上,你已经知道丽妃的所作所为了?”太后的事情楚向晚并未多说,当务之急,是和楷儿相认的事情。 “是朕糊涂,一直以为她和你姐妹情深,所以才让她抚养楷儿,前次你在外遇唐门截杀,也是她的主意,她真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皇甫敬文在楚向晚这里得到确认,便不再对付青芜有丝毫留情了,他对外吩咐道,“马珲,进来。” “皇上。”马珲侍立一旁听候旨意。 “传朕的旨意,废黜丽妃为庶人,明日起打入冷宫,皇次子皇甫润楷交回皇贵妃抚养处直至成年。” 马珲抬头看了一眼皇甫敬文,低头福身便出去传旨了。 “皇上,今晚可否让我见一见丽妃?” “既然你想,朕准了。”皇甫敬文没有多问。 玉棠宫内,付青芜接到旨意便瘫倒在地,她没有想到,这么多年的情分,楚向晚一回来就都没了,皇上甚至不愿再多看她一眼便将她打入冷宫,这是何其狠心绝情!为什么,这个女人总是夺走她最重要的东西,这些年她的付出,难道都要化为泡影吗?不,她不甘心! “娘娘,太后那里紧闭宫门,奴婢根本进不去。”忍冬走到付青芜的身边,焦急地说道。 付青芜冷笑一声:“哼!我一早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了,太后那只老狐狸这个时候只会明哲保身,哪里会顾及我的死活。” “娘娘,皇上那里还能再求一求吗?或者奴婢带着小公主去求见皇上?” “不必了,皇上只对那个女人真心,不会再愿意见我,你就是带着小公主去也是于事无补。不过——”正在沉吟之际,殿门却开了。 远远地,走来一人,却叫付青芜看不真切她的脸,直到近前,才恍然大悟,这么多年恨着的人时时刻刻在她的心里,乍然出现在眼前,反而让她分辨不明了。是楚向晚。十年了,日夜恨着如鲠在喉的人又回来了,若不是皇上数月前已怀疑她将她软禁,她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让楚向晚再也回不了宫。一瞬间,付青芜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她不加掩饰地望着楚向晚,那里面全是恨毒,今夜她终于不用再掩饰了。 “你明日就要去冷宫了,今晚我必得来此见你一面。”楚向晚也注视付青芜良久,这些年的锦衣玉食,付青芜的气质与当年大为不同了,也许现在的她才是真正的她,以前,不过是处心积虑地掩藏而已。 “你下去吧,”付青芜对忍冬吩咐道,转头她又在忍冬身侧轻声说道,“把二皇子带到这里来。” 忍冬变了变脸色,便低头退出去了。(未完待续。) 第两百三十四章 玉石俱焚 “姐姐,多年不见,你的容貌却更胜当年,老天爷总把最好的都给了你,实在是不公平。”付青芜冷笑着,她心里的恨在见到楚向晚的那一瞬彻底爆发了。 楚向晚端详着付青芜的脸,她平静地回道:“付青芜,我曾经将你当作这宫里唯一的姐妹,可是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害我,难道只是为了皇上的宠爱?” “是!也不是!”付青芜的情绪愈发激动,她怒道,“本以为你和皇上两情相悦,那么我宁愿帮着皇上护好你,也算全了我对他的真心。可是,你居然和皇甫敬垚私通,辜负皇上,你知道,比起得不到皇上的爱,让皇上伤心难过是我更加不能容许的,所以,我要让你死,让你从此在这个宫中消失,这样,你就再也不会伤害到皇上,而我会永远陪在皇上身边,让他舒心开怀!” “虽然我从未做过对不起皇上的事,可是,我必须承认,这一世,我的心里只有敬垚,再不会有其他人。你对皇上的真心我一直知道,可若是你以此为理由害人,那就是天理不容了。” 付青芜抬眼望着楚向晚,语气里分不清爱多一些还是恨多一些:“我也想恨皇上,恨他除了你对任何人都视而不见,可是,我不会伤害皇上,为了能让他一直在我的身边,无论做多少伤天害理不择手段的事情,我都不会犹豫。” 殿内突然就没了声音,楚向晚无奈叹息,付青芜对皇甫敬文的感情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可她自己在此事上也有责任,付青芜说这一切的起源都是她的缘故并未说错,哪怕她自己也过得痛苦,也不能改变身边人都被伤了的事实。 “母妃,母妃,你怎么了?父皇为什么要把你打入冷宫?”身后突然传来声音,是楷儿,忍冬照付青芜的吩咐将他带了过来。 “楷儿······”楚向晚今晚第二次见到了这个孩子,可是这孩子看都没看她一眼,就径直走到了付青芜的身边。 付青芜见到这样的场景笑了起来,在楷儿跑到他的身边那一刻却突然变了脸色,她一只手紧紧箍住了皇甫润楷的身体,另一只手迅速地从发髻间拔下一支红宝攒丝凤尾金钗,将金钗抵在了皇甫润楷的脖子上。 “你要干什么?”楚向晚的心被提到了嗓子眼,连质问的声音都变了。 “母妃?”皇甫润楷轻唤了一声,这样突然变脸的母亲让他也惊愕了。 付青芜此时已近疯狂,她尖声高喊着:“楚向晚,你看看,这是你的儿子,可是他只认我做母妃,你这次回宫不是一直心心念念要认回这个儿子吗,我是不会让你有这个机会的!” “你住手!付青芜,楷儿是你一手抚养长大的,难道你真的能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对这个孩子下毒手?”楚向晚嘴上虽然这样说着,可是她知道,付青芜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以她的狠毒程度,她真的会要了楷儿的性命。 “这是你的孩子,我抚养他不过是为了赢得皇上的宠爱,将来可以登上后位,皇上现在将我废黜,我此生已经无望,与其在冷宫生不如死地活着,不如拉着你的儿子陪葬,让你痛苦终生。”付青芜说完就举起手中的金钗,用力向皇甫润楷的脖颈间刺去。 “不要!”楚向晚高喊着,可是付青芜并未有丝毫的停顿,眼看着那金钗就要刺进楷儿的脖子了。 “啊!”从付青芜身后的帘帐里突然冲出一个人,她重重地扑在付青芜的身上,用手挡在皇甫润楷的脖子前将金钗一把夺去。 是紫章,她听到了皇上的旨意知道皇贵妃已经回宫心里高兴的紧,刚准备去关雎宫拜见便看见皇贵妃来了这玉棠宫,后来又见忍冬去领了二皇子来,她生怕丽妃有什么阴谋,便悄悄躲在了殿内,幸好,她留下了,否则刚刚血流不止的就不是她的手掌,而是二皇子了。 “来人呐!快来人!”紫章握紧受伤的掌心,向着殿外喊道。 殿外候着楚向晚的太监冲了进来,看见这样场景都白了脸色,一看就知道是被废的丽妃想要拉着皇贵妃母子玉石俱焚,他们七手八脚上前将丽妃和忍冬捆绑起来,又遣了人去禀告皇上,直到皇甫敬文带着马珲匆匆赶来,付青芜的嘴里仍然骂骂咧咧、不休不止。 “向晚,你没事吧?” 看见皇甫敬文赶到,第一个有反应的不是楚向晚,而是付青芜。她高声嚷道:“皇上,你终于肯来看臣妾了!” 皇甫敬文只是嫌恶地看了一眼付青芜,便走到了楚向晚的身边,他仔细地将楚向晚和昏过去的楷儿从头看到脚,确认他们无事才转头对付青芜说道:“贱人,真没想到你竟狠毒至此!” “皇上,你只顾着这个贱人,怎么不记得臣妾对你的好?这些年可都是臣妾陪着你的啊!这个贱人的心里从来没有过你,她爱的是皇甫敬······”付青芜歇斯底里。 “住口!”皇甫敬文怒极,在付青芜说出那个名字之前他上前就给了她一巴掌,跪立的付青芜受不住力摔在了地上。这样隐秘的实情从别人口中说出,是皇甫敬文作为帝王决不能容忍的,他吩咐一旁的马珲,“庶人付青芜,谋害皇子皇妃,即刻赐死。” “皇上······”楚向晚希望留付青芜一命,虽然她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可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她的心里始终还是不忍。 “向晚,你别说了,这是她罪有应得。朕先陪你回关雎宫吧!”皇甫敬文抬手止住楚向晚接下来的求情,又让小太监抱起皇甫润楷,一起离开了。 付青芜听到皇甫敬文的旨意,却突然安静下来,只是看着皇甫敬文和楚向晚即将走出殿门口,她高声说道:“你迟早会被这个女人害的一无所有!” 皇甫敬文的背影顿了一顿,脚步却没有停留地跨了出去。(未完待续。) 第两百三十五章 徒留叹息 皇甫敬文低声问道:“楷儿的情况如何了?” “回皇上,二皇子兴许是在刚刚撞伤了头所以才昏过去,臣开碗活血化瘀的汤药给他喝下便会无事。”太医恭敬说道,便带着人下去拿药了。 楚向晚突然出声:“等等,请太医给紫章也看看吧,她的手伤的不轻。” “娘娘······”紫章轻唤了一声,眼睛有些湿润了,皇贵妃还是和当年一样心善,对他们这些奴婢照顾有加。 “赶快去包扎伤口吧,一会儿我们再说话。”楚向晚冲紫章点点头。 “那奴婢把二皇子带去偏殿休息吧,他自小是奴婢照顾的,刚刚受了惊吓,一会儿醒了见奴婢在身边,心里会好些。”紫章心思灵巧,知道皇上和皇贵妃有话要说,于是便吩咐身边的小太监抱起皇甫润楷去了偏殿。 殿门轻轻地关上了,寝殿内很安静,皇甫敬文刚要说话便被进来的马珲打断了。 “启禀皇上,付青芜没了。”马珲进来禀报,楚向晚倒茶的手不经意将茶水洒出了大半。 皇甫敬文摆摆手示意知道,便让马珲下去了。马珲瞥了一眼皇贵妃,见她神色不好也不敢再多说,其实付青芜哪里会乖乖就死,她哭闹不休,最后是被马珲让人拿了三尺白绫硬生生从背后勒死的,那死状,甚是难看。 “向晚,你······没事吧?”皇甫敬文上前,将楚向晚手中的茶杯拿开,担心地问道。 楚向晚回过神,语气里不无感伤:“说到底,她的死还是与我有关系的。” “她这是咎由自取,朕饶她一命已是念着她这些年的情分,想不到她居然不知悔改,还想伤害你和楷儿。” “皇上,我虽也觉得她罪有应得,但却不能不同情她,说到底是一个情字害了她。” 付青芜的死令人唏嘘,这宫里像她一样爱而不得的女子并不在少数,可是像她一样最后以这样惨烈的方式作为结局的,却是寥寥可数。更加可悲的是,也许真正了解她这份情的并非皇甫敬文,而是楚向晚。人已逝,只留怅惘,不知是否能留得比那稍纵即逝的青烟更久一些。 沉默良久,皇甫敬文问道:“那朕对你的情呢?你要一直这样视而不见下去吗?你是朕唯一的妻子,分开的这十年朕一直思念你,你呢,这十年你是否想过再回到朕的身边?” 楚向晚抬眼望向皇甫敬文的眼眸,那里面有期待,更多的却是明知道她没有想念过他的清醒和伤感,扪心自问,除却失忆的那几年,她思念的人里从来没有出现过皇甫敬文的身影。她无言以对,因为无论说与不说,结局都是一样的。 “这十年你去了哪?还是一直在皇甫敬垚的身边?”问到后一句的时候,皇甫敬文的声音有些不稳了。 “皇上,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至于他,我们重逢也不过是数月之前的事情。”楚向晚不想再提与赫连城的旧事。 皇甫敬文显然松了一口气:“你既然不想说,朕也不会强迫你,可是,皇甫敬垚现在已是乱臣贼子,朕是一定要将他治罪的。” “皇上,你和他之间是否一定要争个你死我活?你们毕竟是手足。”回宫的这些日子,楚向晚和皇甫敬文第一次提到当下朝廷的现况。 “手足?除了是手足,还是君臣,朕是君,他是臣,他胆敢谋逆,是十恶不赦的大罪,朕绝不会放过他,”顿了顿,皇甫敬文继续说道,“向晚,我和他之间争的外人看着是天下,可是你应该清楚,我们到底是为什么而争!” “皇上,求你让我出宫,我只愿此生青灯古佛。”楚向晚突然跪下了,皇甫敬文和皇甫敬垚之间无论谁胜谁负,她都无法自处,楷儿她也见到了,这孩子被教养的很好,她可以放心了,从此远离红尘,是她唯一的归宿。 皇甫敬文没想到楚向晚会说出这样的话,他变了脸色将楚向晚从地上拉起:“朕已经说过,不会再让你离开朕,你亦不要再说这样的话,封后大典再过些日子就会举行,你只要安心做朕的皇后便好。” “我在外漂流十年,皇上让一个不明不白的女人做皇后,岂不是引人非议?请皇上三思。”楚向晚轻声提醒道。 “朕从未说过你离宫,只对外说你身体不好待在宫内静养,若是有人胡说什么,朕不会轻饶。” “皇上······”楚向晚还想再说,突然有太监在外禀报,说二皇子醒了。 楚向晚听到立刻去了偏殿。 “楷儿,你醒了。” “你走开,我不想见你。”楚向晚刚上前,皇甫润楷便高声叫了起来。 一旁的紫章手伤已经包扎好,她走到皇甫润楷身边安慰道:“二皇子,这才是你真正的母妃,你不该如此对她的。” 皇甫润楷摇着头:“什么母妃!她一回来就搅得这宫里天翻地覆,为什么要叫她回宫?”再懂事也毕竟是个孩子,今晚的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让这孩子受了不小的惊吓,所以说出的话也就没了分寸。 “住口!”皇甫敬文怒道,“你母妃有什么错,你怎可说出这样伤她心的话?朕平日对你的教导都去了哪里?” 楚向晚却冷静了,她对皇甫敬文劝道:“皇上息怒,这些年,毕竟是付青芜抚养这孩子长大,给他一些时间,他会想明白的。”说着便离开了偏殿,紫章也跟着她离开了。 “楷儿,你向来聪慧,今晚的事情想必你已经明白。你母妃当日生下你被迫离宫,辗转飘零十年才又回到朕的身边,她对朕也许已经没了······可是对你,没有一日不在挂念,这一点,你必须明白。” “父皇,儿臣······”皇甫润楷迟疑着,付青芜这么多年的所作所为刚刚紫章姑姑也跟他说过了,可是要他一时接受一个陌生人做母妃,实在是做不到。 “时候不早了,你早些歇息吧,以后与你母后相处的日子还多,朕现在不会勉强你,只是你若再这样对你母妃说话,就真的辜负父皇这些年对你的教导了,你自己好好想清楚吧。”皇甫敬文语重心长,母子天性,他相信时间久了这孩子会接受楚向晚的。(未完待续。) 第两百三十六章 不愿放手 “奴婢参见娘娘。”紫章伏地良久,语声含悲含喜。 楚向晚上前将紫章扶起来,也不无感触地说道:“快起来吧,这些年你和倩儿照顾二皇子甚是用心,我尚未及感谢,今晚你又救了二皇子,手上还有伤,是我应该好好谢你。” 听到倩儿的名字,紫章身子不经意地颤了一下,皇贵妃回宫这几日一直被皇上软禁所以才没能早早地见她和倩儿,她起身侍立一旁,哽咽着说道:“娘娘言重了,照顾二皇子是奴婢应尽之责。” “对了,倩儿呢?怎么今晚只见你一人?”楚向晚到此时才觉得有些不对。 见紫章踟蹰不言,只是在一旁红了眼睛,楚向晚担心起来,她握着紫章的手说道:“紫章,倩儿去了哪儿?还是出了什么事?你快说。” “娘娘,”紫章再次跪了下来,声音已经控制不住地颤抖,“倩儿她······她前年已经不在了。” “你说什么?”紫章的话如有惊雷在楚向晚耳边炸响,倩儿怎会不在,不过十年,却已经和这个从小一起长大亲如姐妹的丫头天人永隔了? 楚向晚根本无法控制夺眶而出的泪水,紫章慌了,忙上前扶住楚向晚劝道:“娘娘,节哀。” 许久后,楚向晚的情绪才稍稍平复,她低低问道:“倩儿的死跟付青芜有关吗?” 紫章只是点点头,便不再说下去。 “终归是受我所累。”楚向晚只说了这么一句便不再说下去,倩儿自小跟着她,又单纯没心机,付青芜恨她入骨,如何会放过倩儿,此刻楚向晚的心中是深深的自责。 “倩儿她一直想等着娘娘回来,可是,丽妃心狠手辣,她终究是没等到这一天。”紫章也难过,这些年,宫里也就她和倩儿一起照顾二皇子,她们在付青芜的眼皮底下活得很辛苦。 “好了,你去歇息吧,日后还是留在关雎宫,照顾二皇子。” “娘娘也不要太伤心了,现在娘娘平安回来,倩儿也能含笑九泉了。”紫章福身便退了出去。 楚向晚就这样坐在黑暗的寝殿中,此刻的她心似火烤冰冻,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若说付青芜是罪有应得,那倩儿又是为何?倩儿,是陪着她一起长大的倩儿啊,就这样离开了人世,叫她如何不自责、如何不伤痛?自回宫,楚向晚每一晚都是这么枯坐殿中直到东方泛白,心思益发变得沉重,就快要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敬垚,抱歉。”这是宁彦辰进皇甫敬垚大帐说的第一句话。昨日刚接到皇甫敬垚的回信,他便离开山庄匆匆向武城外的大营赶来。 大帐里现在只有宁彦辰和皇甫敬垚,皇甫敬垚神色镇定地说道:“你无需如此,这件事情始料未及,并非你的过错。宫里也有人给我传了信,皇甫敬文这些年已经脱离太后掌控,晚儿回宫,一时之间不会有事,所以我才传信让你直接来这里,武城明日就可拿下,我们尽快攻入京城才是要紧。” “你不担心向晚和皇甫敬文······” “担心什么?”皇甫敬垚不经意地轻松一笑,“你今日似乎有些急躁。” “人是我手上丢的,我自然着急。”宁彦辰不自然地咳嗽一声,今日起,他也该藏起自己所有的情绪了。 皇甫敬垚看了一眼宁彦辰,回答了上一个问题:“我只相信,晚儿和我的心是一样的。” “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你们这些年心系彼此,确实是应该苦尽甘来了。”宁彦辰内心苦笑,当年他为楚向晚转达过完全相反的话,如今这话里真正的意思却要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楚向晚的感情变得这样重,以至于在明了皇甫敬垚和楚向晚即将再无障碍在一起的时候内心如此苦涩,让他面对自己最好的朋友时再也无法坦坦荡荡。 “好了,这些事以后再说,明日我们进了武城稍作整顿,后日便可直抵京城脚下。”皇甫敬垚暂时抹去心里的隐忧,说起了战事。 “好,最多再有五日,这大周便要易主,到时候向晚自然也就无事了,我会让人盯着宫里的情况的。”宁彦辰点头,他心里想着,一旦敬垚拿下京城,向晚得救,他也就真的该悄然离去了。 离武城百里之遥的姚居山脚下,还有一支大军,是皇甫敬垚一直在追查却也无暇顾及的。 “大汗,属下斗胆一问,我们还要在这里继续等吗?”说话的人是安布司,大汗自接到大周皇上的密信让他带着匈奴大军回到北地,就把他们悄悄地带来了这姚居山脚下驻扎,一直按兵不动了十数日。 赫连城遥望京城方向,几不可闻地笑了一声说道:“快了,这最后的时刻就要到了,我们不用再等多久。皇甫敬文以为找了援兵前来勤王就可以与我断绝合作以防有变,实在是愚昧,我既已到了这里,接下来如何就不是他说了算了。” “大汗的意思是······”安布司有些不明白赫连城的未完之言。 “她回了宫,我要带她回匈奴。”这个“她”虽未言明,可是安布司已经知道大汗指的是谁了。因为,日前有人送来密信说嫣主子被带进了宫。大汗虽有野心逐鹿中原,可若不是为了嫣主子,他不会现在就趟大周这滩浑水。 安布司也不敢再多说,大汗从未这样深爱过一个女子,他知道无论怎么劝都是无用,匈奴男儿都是热血男儿,既然嫣主子已经是大汗的女人,那让嫣主子再回大周就是有辱大汗的尊严,匈奴勇士也绝不会答应。 “安布司,派人继续盯着皇甫敬垚那里,他现在只能进不能退,只要京城城破,我们便黄雀在后,到时候,不管是她,还是这大周的天下,我都不会轻轻放过。”赫连城负手而立,明月照离人,他已经许久不见她了,思念与日俱增,如果不能留她在身边,他这一生恐怕都要后悔不已。(未完待续。) 第两百三十七章 不愿放手 “微臣参见皇上。” “微臣参见皇上。” 旻王皇甫敬忻和驸马任子谦趁着皇甫敬垚还在武城整顿军务的时候,早一步进了京城。此刻他们跪在皇甫敬文的面前,让皇甫敬文大喜过望。 “二位爱卿快快请起。”皇甫敬文亲自下座,虚扶了他们二人一把,示意他们起身。 “你们来的正是时候,皇甫敬垚已经进了武城,不日就会兵临京城城下,现在你们的五万军士和朕的八万大军汇成一队,皇甫敬垚想要谋反,朕必不会轻饶。”皇甫敬文信心大增许多,他自认为现在和皇甫敬垚势均力敌,他毕竟是皇帝,还有朝臣和民心,胜算颇大。 “臣等自当为大周百年基业鞠躬尽瘁。”这是皇甫敬忻回答的话。 “皇上,听公主说,皇贵妃已经回到了宫中。”任子谦淡淡开口。 皇甫敬文点点头:“正是,再过三日朕就会举行封后大典,让她成为朕唯一的皇后。” 任子谦的脸色有些不好,他低着头没有说话,皇甫敬忻察觉他脸色有异于是说道:“皇上,是否能让我见见皇贵妃,多年不见,皇嫂当年的关照之情我始终铭记在心。” “当然可以,只是大战在即,正事要紧,你们稍叙一叙即可。”皇甫敬文点头说道。 “是。”皇甫敬忻和任子谦退了出去。 “驸马,你刚刚的脸色似乎不好,是否连日赶路奔波?”任子谦毕竟是文人,皇甫敬忻以为他是不堪辛苦。 任子谦收敛神色回身说道:“许是我忧心战事,才会如此。毕竟我们站在睿王一边,公主还蒙在鼓里。” “皇姐不知实情,自然更加偏向皇上,日后她终究会明白我们所做的一切。好了,你先回驸马府休息吧,我还要去见见皇贵妃。”皇甫敬忻的语气里也是无奈,可是国事家事孰轻孰重他分得清,这大周的天下还要靠他们这些子孙绵延百代。 看着皇甫敬忻离去的背影,任子谦说不上来是什么样的心情,楚向晚他何尝不想见,可是见了又能如何,他一早已是局外人,多说无益。 “娘娘,旻王求见。”紫章进入正殿,对楚向晚说道。 “你去请他进来吧。”楚向晚有些疑惑,不知为什么皇甫敬忻回到京城便来见她。 “皇嫂,多年不见,你风采依旧。”皇甫敬忻笑着高声说道,似乎就是为了让外面的人听见。 “七弟,你也一样。”虽不知是为了什么,可是看见皇甫敬忻的眼神,楚向晚配合他虚应故事起来。 “皇嫂,几日后就要举行封后大典,臣弟再次提前祝贺。” “七弟客气了。” 见外面平静如常,皇甫敬忻走近两步压低声音说道:“皇嫂,我的时间不多,我今日来是为四哥传递消息的。” “敬垚?是敬垚让你来的?”楚向晚此时明白了,连皇甫敬忻都站在了皇甫敬垚一边。 皇甫敬忻点头回道:“四哥只让我带四个字给你。” “哪四个字?” “安心,等我。” “这四字价值千金,多谢七弟。”楚向晚微微一笑,皇甫敬垚已经和她已断了联系许久,这简单的四个字却让她心安。 皇甫敬忻迟疑着说道:“皇嫂,我不宜久留以免皇上起疑心,你一切保重,不出几日想必这京城就要尘烟四起了。” “你们也是。”楚向晚点点头,目送皇甫敬忻出去。 “明日就是封后大典了,向晚,你何必还是如此抑郁?”似乎又回到了十年前封后大典的前夜,当时皇甫敬文满心欢喜地让楚向晚试穿那件精工细作的凤袍却不知道她已然要远离皇宫,现在他再次满心欢喜,楚向晚却依旧不能有一丝笑意,因为皇甫敬垚的二十万大军已经开始攻城,大战一触即发,京城眼看着就要血流成河。 “皇上,你是否可以和敬垚单独谈一谈,京城若是城破,受苦的始终是百姓。”楚向晚语声带着恳求,再次苦心劝道。 “向晚,你何至于偏袒皇甫敬垚到如此地步,他在你的心里就这样重要吗?朕才是这大周的天下之主,他谋反就是死罪,他有什么资格与朕谈判?”皇甫敬文除了震怒还有痛苦,因为他今日刚接到皇甫敬垚的信,希望他能自己退位,免百姓受战乱之苦。原来,楚向晚和皇甫敬垚的心思是一样的,连行事作风都是如出一辙。 楚向晚淡淡摇头:“皇上,你误会了,我只是不希望生灵涂炭。”其实皇甫敬文已无胜算,皇甫敬忻和任子谦的大军之所以能够早皇甫敬垚一日入城,想必也是皇甫敬垚的计策,到时候里应外合,是为了将伤亡将至最小。可是这些她不能说,朝政的事她插手不得,这大周天下到底适合由谁掌控,她看得清楚。 “好了,一切事情都有朕在,你只要安心等到明日成为这后宫的女主人就好,这一等便是十年,朕不会再错过了。”皇甫敬文上前握住楚向晚的手,却被楚向晚避开,他无奈摇头一笑,想着只要打败皇甫敬垚,向晚就总有再愿意接受他的一天。 世事无常,若是一开始便已经错了,又如何还能继续?皇甫敬文的心愿注定要落空,只是楚向晚再不忍,也不能在此时打破他的美梦。 与皇宫中异常紧张而又忙碌的气氛不同,皇甫敬垚这倒是一派平常。这些军士都是从边关的铁血战场一步一步走出来的,如同在边关一样,他们如常巡逻不放松丝毫,却也没有过度的紧张,他们忠心于皇甫敬垚,知道跟着这样世无匹敌的名将,只需服从和拼命便好。 皇甫敬垚在大帐中部署好明日的行动之后,便久久凝望着京城地图上皇宫的位置,久久没有出声。 “想她了?”身后有声音传来,是宁彦辰。 “是思念也是担心,进入京城以后,我更担心她的选择。”皇甫敬垚握拳的手有些微微发紧,楚向晚的性情他知道,所以才会担心。 身后的宁彦辰听完皇甫敬垚的话,也没有再多说一句。(未完待续。) 第两百三十八章 历史重演 二月十九,是大周史书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因为,从这一天开始,这个王朝新的主人即将诞生。 “娘娘,封后大典快开始了,您——”寝殿内只有紫章和楚向晚,楚向晚坐在桌边一言不发,眼看着还有一个时辰封后大典就要开始了,紫章不知道该劝还是该说些别的什么。这些年在付青芜的宫里,她也偶尔听过付青芜说起一星半点皇贵妃和睿王之间的关系,难怪皇贵妃对皇上总是这样淡淡的,现在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皇贵妃对皇上还是一样。 楚向晚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坐着,今天应该登上后位的人绝不应该是她这个消失了十年的人,城外是兵临城下,睿王也许有正当的理由夺天下,可若是和她牵扯在一起,天下人是绝不会接受的。她决不能因为这场封后大典,再站在天下人的面前。 “娘娘,您看谁来了?”马珲突然在殿外请安,似乎还带来了一个人。 “娘娘,是马总管和相爷来了。”紫章出门一看究竟,不想是楚怀风来了。 “快请进来。”楚向晚终于说话了,她立刻起身去了正殿,她没想到这个时候爹爹会进宫。 “微臣参见皇贵妃。”楚怀风一进屋便要行礼。 楚向晚立刻上前扶住了楚怀风,她扶着楚怀风坐下便回道:“爹爹,今日为何进宫?” 楚怀风没有回话,却看了身侧的马珲一眼,马珲会意抢先说道:“娘娘,皇上怕您在宫中寂寞,于是请了老大人前来。奴才还有封后大典的事情要安排,娘娘与老大人叙话也请紧着点时间。” 楚向晚明白了马珲的意思,或者说她明白了皇上的意思,是让楚怀风来劝说她,皇上是铁了心要今天封后,他甚至不顾兵临城下的敬垚,也许,他私心里也害怕过了今日便再也没有机会这样做。可是,爹爹怎么会答应,他应该明白自己的不愿。 “爹爹,是否是皇上让您来的?”楚向晚递上一杯茶给楚怀风。 “是,皇上确实希望我再劝一劝你,他不希望今日的封后大典出事,”楚怀风沉吟一瞬继续说道,“可是,为父并非为此前来。” “爹爹的意思是——”楚向晚有些不明所以。 楚怀风声音放低,起身说道:“你这关雎宫现在守卫森严,不过要离开还是有办法的。东北角门的小太监已经被为父买通,待会儿你打扮成宫女模样,悄悄从那里出去,然后再上为父的马车,离开皇宫。” “爹爹,这一切您早有打算了?”楚向晚觉得有些惊讶。 “是,爹爹怎么不知道你的心思,你即刻收拾,我们马上离开。”楚怀风已经开始催促。 楚向晚有些犹豫,虽然她不愿再参与进皇宫的纷扰争斗,却没有想到十年后,同样的封后大典她要再一次突然消失。还有爹爹,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娘娘,既然您不愿意,不如就和相爷离开吧。”紫章在一旁劝道。 情势紧急,楚向晚也顾不得许多了,她想,先离开也未尝不是一个办法。于是便进内殿换了宫女的衣服,和楚怀风一起离开。临走时,她想带紫章一同离开,楚怀风却说:“人太多反而不便,这里还需要紫章拖延时间。” “是啊,娘娘,您安心离开,奴婢不会有事的。”紫章拍了拍楚向晚的手,其实如果皇贵妃离开,她会是受责难的第一人,皇甫敬文这一次一定不会轻饶,可是为了让皇贵妃有时间离开,她必须留下。 “可是——”楚向晚有些担心。 “快走吧。”楚怀风起身,便向殿后的小门走去。 楚向晚无奈,握了一下紫章的手什么也没说便离开。 跟着楚怀风出了关雎宫的小门,楚向晚低着头问道:“爹爹,我们现在是去哪里?” 楚怀风没有说话,只是加快了脚步。 楚向晚凝眉,今天爹爹似乎总是透着奇怪。走着走着,楚向晚越发觉得不对劲,这方向——似乎不是朝宫门而去。她顿住了脚步,不愿再往前走。 “快些走吧,时辰不早了。”楚怀风回身见楚向晚与自己离了好远的距离,有些紧张地说道。 “你是谁?”楚向晚突然面色冷沉地问道。 “你在说什么?”楚怀风也停下了,他的声音有些不稳。 “你不是我爹,自我回来第一次见你便觉得有些不对劲。”楚向晚说出了心中的疑惑,她转身便向来时的方向走。 “站住!”楚怀风立刻上前,一掌劈在楚向晚的脖子上,没想到他竟然会武功,只这一掌便将楚向晚击昏。四下观望,此处已经是慈和宫的范围,楚怀风转身便将楚向晚带进了慈和宫的一个小门内。 “怎么到现在才来?”门内居然有人已经候在那里。 “她开始起疑,我是用强才得手的。”假的楚怀风将人交给了对方。 这个门内等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李嬷嬷。她向身边的两个小太监一使眼色,他们便架着楚向晚去了太后的寝殿。 “醒了?”楚向晚抚上自己的后颈处,觉得依旧酥麻疼痛,四周一片黢黑,不知从何处传来这诡异的声音。 没有回话,只是渐渐地,楚向晚适应了这样的黑暗,墙角的地方好像有一个人,只是看不清他的样子,只感觉此人奄奄一息,没有生气。也是和她一样得罪太后的人吧,楚向晚这样想着。 “太后在问你话。”是李嬷嬷的声音,四周终于有光亮,楚向晚起身,太后坐着,一双眼睛恨毒地盯着她,身后站着李嬷嬷,还有那个假的楚怀风。 面对这样的场景,楚向晚突然冷静了,太后趁着今日宫内宫外乱成一团,终于做了她一直想要做的事,只是没想到,十年前的事情会再一次重演。 “楚向晚,你根本不该回来这里。”看着没有丝毫慌张的楚向晚,太后怒火中烧,这个女人是她的眼中钉,大周如今的局面都是因为她,若不是她,皇上还是那个听话的儿子,皇甫敬垚也不会有机会谋逆,而自己依旧是这天下真正的主人。(未完待续。) 第两百三十九章 爱而不得 “太后,其实我应该谢谢你,起码你遵守承诺,没有伤害楷儿。”面对太后的怒不可遏,楚向晚倒是无风无雨,十年离宫,她对这宫里的一切的人和事都已经看得很淡。 “你不用谢哀家,皇上一直护着,付青芜也把他当邀宠的筹码,哀家就是想下手也不容易。”太后说的是实情,她一直厌憎楚向晚,又如何能容得下她的孩子,只不过这些年皇上和丽妃都有自己的办法护着,她便没有得手。 “太后今日绑我恐怕是要我性命吧,我只想问一句,我爹在哪?”父亲的下落现在是楚向晚唯一担心的,既然那个假的楚怀风把她带来了慈和宫,那想必爹爹的下落只有太后知道。 “哈哈,哈哈哈哈······”太后听到问话就这么笑出了声,那笑声听得人毛骨悚然,在这昏暗的黑屋子里显得更加可怖,可是似乎又有几许悲凉,这样复杂的情绪,让楚向晚疑惑不解。 许久,太后以小指的护甲敲了敲桌面说道:“哀家问你,你怎么知道这个人是假的楚怀风呢?” 楚向晚的目光只是在那个假的楚怀风身上一瞥即收了回来,她答道:“第一天回府见到‘父亲’我就有些疑惑,他对我娘亲数十年深情依旧,如何会让别的女子出现在他的房间?且他今日行色匆匆,只想把我尽快骗出关雎宫,我爹无论如何绝不会出现那样疾行不稳的步态,所以,他绝不是我爹。” “数十年深情依旧?”太后重复着这句话,脸色阴沉,“哗,”只在一瞬,她便突然将桌上的茶盏扫落在地,她抬头质问道,“一个死了几十年的贱人,有什么好一直挂念的!” “那是我的母亲,也是你的妹妹,太后何至于口出恶言?”楚向晚一直以为太后不喜自己是因为娘亲背弃家族和爹爹在一起,可现在看来,太后对娘亲的恨意似乎远在这原因之上。 “你们都出去吧,哀家要好好跟这个外甥女叙家常。”李嬷嬷和那个假的楚怀风悄悄地离开了,屋内只留下太后和楚向晚。 良久的沉默,太后再次开口了,似乎不是对楚向晚说话,而是回忆起了往事:“我一直知道自己只是方家的养女,不会得到众人的注意,也不会有多么荣耀的归宿,所以,我只想寻一个中意的男子,与他平安扶持到老。方如烟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她拥有的都是最好的,甚至即将进宫为妃成为最受宠的女人,可是这些她都不在乎,却因为一次落水,她不可救药地爱上了楚怀风,为了楚怀风背叛家族,再无联系。” “我娘亲与父亲是真心相爱,她不是在乎世俗荣华的人。”楚向晚淡淡地说道,爹娘之间的感情她很羡慕,可以和所爱的人相守在一起,哪怕时日不多,也足以让人欢欣。 “你住口!凭什么所有的好事都得落在她方如烟的头上,她弃之如敝履的要让我来承受,我所爱的人却和她双宿双栖,凭什么!凭什么!”太后的声音开始急促起来。 楚向晚的眉头紧皱,太后话里的意思难道是—— “呵呵,楚怀风,你为什么就看不见我的真心?当日落水,除了她,你可还记得与你一起救她的我?为什么,为什么你爱上了她,我却要成为替代品进宫,成为家族争斗的棋子?你知道我在宫里的日子是怎么样的吗,那样多的勾心斗角,皇上也对我疏远,没人真正关心过我,我苦苦挣扎的日子你们却你侬我侬,老天不公平!我恨!所以我不会让你们得意的,你们都该死!”太后并不是对着楚向晚而是对着屋子里某个黑暗的角落在嘶喊。 原来,太后也钟情于爹爹。原来,太后一直憎恶她的真正原因是爹爹选择了娘亲。难怪昔日太后提到娘亲总是言语刻毒,充满恨意。那爹爹呢,他是否知道太后的心思?想必爹爹是不知道的,否则当初选太子妃爹爹哪怕是违抗皇命也不会送自己进宫的。少年时的感情,是最刻骨铭心的,在花一样的年纪,太后也一定是明艳婉转的,可惜她因为一段不可得的感情扭曲了心性,宫中数十年的争斗磨光了她的善良,余下的只有恨意和毒辣手腕,还有对权力的欲求不满。 “太后,我爹到底在哪?”楚向晚无暇顾及太后以及爹娘的过往,她现在急于知道父亲的下落。 “楚怀风真是冥顽不灵,那个贱人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他还一心记着她,我就在他的面前,他却不为所动。你说,他是不是很该死?” “你做了什么?!”楚向晚的手心有汗渗出,太后的话让她心惊,难道爹爹已经被太后杀了? 太后抬眼深深地盯着楚向晚的脸说道:“他还没死,杀了他岂不是便宜了他,我心里这么多年的恨他得慢慢偿还,还有你这个孽种,让你死在他的前头让他痛苦岂不是更令我高兴?” “你到底将我爹怎么样了?” “你真想知道吗?”太后的声音突然带上了笑意,可是那样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人更加毛骨悚然,她缓缓抬起手指着墙角的人说道,“你看看他,知道他为什么如此安静吗?” 楚向晚的喉咙开始发紧,似乎想开口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 “怎么,害怕了?他的眼睛已经瞎了,舌头也没了,四肢被我挑了手筋脚筋,唯一有用的就是那双耳朵。你知道我为什么还留着那双耳朵吗?因为——”太后故意顿了一顿拉长了声音,“我想让他知道,他的女儿即将死在我的手里,而他,什么也做不了!” “爹爹!”楚向晚大喊起来,角落里的人看不清面目,他奄奄一息的样子是那样虚弱,此刻细看才发现那具奄奄一息的身体微微地颤抖,爹爹听见了她的声音却四肢残废口不能言,那颤抖已经是他所能表现的最强烈的反应。 “爹爹——”再喊一声,楚向晚的泪水已经潸然落下模糊了视线,那样伟岸潇洒的父亲,那样气质高华的父亲,如今,竟然被折磨成了这副样子,是她这个女儿不孝,离开十年没有音讯,爹爹才会落入太后的手中,被残害至此。除了痛苦,深深的自责紧紧地包围着楚向晚,她想上前,却无奈被绑着不能动弹,这样近的距离,却似天涯海角,遥不可及。(未完待续。) 第两百四十章 兵临城下 “马总管,御林军右统领刚刚派人来报,睿王的大军已经将宫墙团团围住了。”皇甫敬文还在换衣服,便有小太监火急火燎地进来向马珲禀报。 “胡说!”马珲斥道,“京城城墙坚不可摧,且有御林军和旻王、驸马的大军,皇甫敬垚如何能这么快攻入京城,这绝不可能。” 小太监擦着头上的汗珠,不知是害怕还是着急,他结巴着说道:“真的,奴才不敢胡说,前来传信的人说,是旻王和驸马突然发难,将城门打开的。御林军首领反应过来的时候,睿王的大军已经与旻王、驸马他们的汇成一处,抵抗不得了。” 马珲的脸色已经煞白,这是大事,他必须即刻禀报皇上。 急色匆匆地进了敏训殿,马珲走到皇甫敬文的身边说道:“皇上,旻王和驸马反了,皇甫敬垚已经到了宫外,御林军在外面恐怕也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似有晴天霹雳,皇甫敬文的身子有些不稳,旻王和任子谦怎么会反,难道——一瞬间,皇甫敬文明白过来,这二人一早就是皇甫敬垚的人了,他们进京城就是为了和皇甫敬垚里应外合。他们居然站在了皇甫敬垚的一边,一个是弟弟,一个是姐夫,居然都背叛了他,难道自己真这样不得人心? “皇上,皇贵妃······皇贵妃······失踪了。”又有人进来禀报,却是另一个震惊的消息。 “你说什么!”皇甫敬文真的已经到了失控的边缘,向晚去了哪里?难道跟皇甫敬垚有关系?还是别的什么人想趁乱打劫?会不会是母后? “马珲,即刻派人去慈和宫搜查,任何人敢阻挡都杀无赦。” 马珲带着人风风火火地去了慈和宫,却发现慈和宫里安静的可怕,四处找了,根本没有皇贵妃的身影,连太后带着李嬷嬷都不在。随便抓了一个小太监问了才知道,太后和李嬷嬷带着皇贵妃离开了。 “人找到了吗?”皇甫敬文此刻真正是一个孤家寡人了,他希望楚向晚起码到了这个时候还会在他的身边。 “皇上,皇贵妃确实是太后带走的,太后听到了皇甫敬垚大军围困的消息,带着皇贵妃去了登云楼。” 皇甫敬文没有迟疑,他已经明白了母后的用意,也许母后一开始是因为封后大典想要了向晚的命,现在却因为皇甫敬垚的围攻想要威胁他退兵投降。 似乎还能忆起当年站在登云楼看皇甫敬垚去边关的情景,那时候倩儿还在她的身边,还不明白她和皇甫敬垚的感情,还问她为什么哭了,往事历历在目,如今却物是人非。望着宫墙下一身着黑金甲胄、披藏蓝大氅的皇甫敬垚,还有他身后二十万大军如出一辙的肃杀表情,楚向晚笑了,这才是皇甫敬垚真正的模样,杀伐决断、霸气天成,这战场、这天下,都应该是他的囊中之物。 皇甫敬垚抬起头,看着登云楼上的那一抹素净,似乎还和初见时一样,楚向晚依旧是那个淡然如寒梅的女子,只是那眼睛里的饱经风霜叫人心疼。他也笑了,是的,今日之后,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爱着那个教他魂牵梦萦的女子了。 “果然是水性杨花的女人,如此众目睽睽,竟然敢和皇甫敬垚这个叛臣贼子暗送秋波,不知廉耻!不过,你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太后在楚向晚的耳边咬牙切齿,却也有得意。皇甫敬垚如此在乎楚向晚,想必这个筹码是很有用处的。 “皇甫敬垚,你胆敢谋逆,是死罪。”太后在登云楼上高声说道,顿了一顿她继续说道,“你若是肯投降,我会让皇上看在同是皇家血脉的份上留你一条性命,若是还冥顽不灵,这宫墙内第一个因为你的愚蠢而丧命的,你应该知道是谁!” 太后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楚向晚的生死捏在她的手中,皇甫敬垚只有乖乖听话才能保住楚向晚的性命。 “母后,不可!”皇甫敬文在此时赶到,他走到太后的身边阻止道。 “到了这个时候,你居然还要护着这个贱人!你看看,若不是因为忌惮这个贱人的性命在我们手中,恐怕皇甫敬垚此刻已经踏平宫门了。皇上,该清醒了!”太后怒不可遏,这个儿子实在不争气,一个女人而已,何苦这样执着。 “王爷,人已经到齐了。”红夏踏马而来,身后是满朝的重臣,他们皆被带到了宫墙下。 有几个耿直的臣子上前怒道:“睿王,我们敬重您这些年为了大周浴血奋战的辛劳,可是您现在是谋反,若是一意孤行,我们宁死也不会向你屈膝。” 皇甫敬垚向城楼上的楚向晚点点头示意她放心,转头对不远处的朝廷重臣说道:“诸位大人,是否都认为我皇甫敬垚是乱臣贼子谋逆篡位?” 众臣议论纷纷,不少人点头,有些胆小的虽不敢说话,脸上的表情却说明了一切。 “好,你们要师出有名,本王就给你们师出有名。” 话音刚落,便有一人从军队后排走出,颤颤巍巍的身体还需人搀扶,头发也已经花白,可是似乎已经有人认出了他,开始窃窃私语。 “这是······”有些老臣疑惑着说道,“是······先皇的首领太监陈公公。” “他怎么会和睿王一起? “他今日出现是为了什么?” “对了,当年先皇驾崩据说他就离开了宫廷,没想到会在此时出现。” 陈京的出现就像平地一声惊雷,让众人纷纷猜测起皇甫敬垚的意图。 登云楼上的太后在陈京出现的那一刻便已经面如土色,皇甫敬文看着太后的脸色,便知道有什么他不知道的惊天真相即将要被揭开了。 “来人,将那个太监即刻射杀,快来人!”太后歇斯底里,城楼上却无一人再敢有动作。 “太后,陈公公还未说话,何必如此着急灭口,这么多年被您只手遮天的旧案,也是时候拨云见日了。”皇甫敬忻出声了,那声音里有满腔的怒火,暗示着太后再也不能掩饰真相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