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今日,朝尘国举国同庆,一年一次的国宴,场面蔚为大观。 朝尘国皇宫里,歌舞升平,殿中间的舞女们衣袖飘荡,姿态优美动人,乐官们在一旁鸣钟击磬,各种乐器发出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悦耳动听。 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上,头戴蟠龙朝冠,上面镶着一颗耀眼夺目的明珠,垂下来的珠帘悬挂于面上,身份尊贵的南宫玄身着隆重的朝服,但一脸祥和,已经是年近五旬的人,岁月却好像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什么痕迹。 “宿月国皇上到!”殿外公公尖细的声音通传到。 大殿内的歌声停了,舞姿停了,乐声也停了,众官员的视线都齐齐汇向大殿门口看去。 同样是年近五旬,可是这位宿月国皇帝却显得更加苍老一些,今日浅凌着一身玄色的便服,但帝王之气一丝不减,略微布满皱纹的面上挂着慈祥的笑容,让人很容易将他认作一位平易近人的老爷爷,而不是英明武断的宿月国君主。 “凌弟你可终于来了,朕还以为你今年不会来了!”南宫玄的语调就像对待多年不见的老友一样。 “南宫兄的国宴,凌弟怎敢不亲自前来。”浑厚的笑声传入殿内每一个人的耳中,浅凌热情地回答南宫玄。 “入座。”南宫玄指了一下他下方的第一个位置。 “这是宿月国献给皇帝陛下的礼物。”浅凌落座后,随侍的一人托着一个长条的黑色锦盒走到大殿中央屈膝恭敬地说到,虽说是低眉顺眼,但他的语气却是不卑不亢。 “劳烦凌弟了。”南宫玄爽朗地笑了起来。 木公公接过锦盒,便把里面的东西呈现了出来:皇家御用的明黄色锦布包裹着数十个小巧玲珑,制作精细的琉璃酒盏,因为突然接触了外界的光线,杯身竟出现了五彩的纹路,似流动,又似静,让每一个看见它的人都舍不得移开眼睛。 “就用这琉璃杯盛酒分给各位大臣,也给朕留一杯。”南宫玄甚是喜欢这酒盏,手里拿着一个把玩到,于是吩咐木公公说到。 侍女们将盛满酒的琉璃盏分给众人,众官员都在感叹这世间竟有如此巧夺天工的物件,真是葡萄美酒夜光杯!随即就一饮而尽里面的佳酿。 唯独浅凌面前的这杯酒毫无动静,来向他敬酒的各位大臣他也只是以茶回之。 浅凌,可是被称为酒仙之人,只是因为不得已的原因,他发誓再也滴酒不沾,这事恐怕连一向视为挚友的南宫玄也不知道。 正当浅凌在细细品尝自己手里的茶时,焦急的呼喊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皇上,皇上,你怎么了?”南宫玄突然双眸紧闭,口吐黑血,倒于地上,浑身抽搐不止。 随即,杯碟滑落的声音在大殿里接二连三地响起,一次次都重重地砸在浅凌的思绪上,每个喝了酒的大臣都无力地瘫倒在地上,和南宫玄是如出一辙的症状,有些官员因为太过年迈身体根本不能抵挡毒性,当场就死亡。 大殿内一片狼藉,充斥着死亡的可怕气息,彼时谈笑风生的场景是一去不复返。 作为一国之主,此刻的浅凌也是慌了,大家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就他自己相安无事? “捉住宿月国皇帝,他谋害我朝尘国皇帝和诸位大臣,即刻打入死牢。”木公公是南宫玄的心腹,见皇上不省人事,他悲痛欲绝地朝殿外的将士吼道,苍老的脸上布满了泪痕。 带刀的将士快步上前,二话不说地架着不知所措的浅凌就去了阴暗潮湿的死牢。 南宫玄殁,举国哀悼,年仅十岁的太子南宫澈即位称皇。 “浅凌,朕的父皇视你为一生挚友,没想到你为了得到我朝尘国,竟献上带有剧毒的琉璃盏,真是好歹毒。”南宫澈目光灼灼地盯着死牢里经过严刑拷打的人说到。 南宫澈很气愤这个人为什么到此刻还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他真想让他去陪父皇,可是自己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他要狠狠折磨他,让他也尝尝父皇去世之前的噬心之痛。 “朕没有毒害南宫兄,朕没有谋取你们朝尘国的疆土,朕不会做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浅凌坚定地说到,到最后已经是吼了出来,他不知道是何人如此陷害于他。 南宫澈冷笑一声,冷酷阴狠的视线与浅凌因暴怒而充血的双眼对视,更是慢慢凑近抓狂的浅凌,说:“天良?呵呵……恐怕早都被狗吃了。” 南宫澈小小年纪长着一张让所有人看起来都觉得无害的脸,可是却有凌厉、噬血、阴狠的眼神令人生畏,嘴里说出的话更是让浅凌气得吐血。 “明日,朕便要为父报仇,以五十万兵马征讨你宿月国。”说得云淡风轻,好像他南宫澈是要去做一件渺小得不能再小的事。 “你不能这么做!朕是被人栽赃陷害的。”浅凌瞪大充血的双眼死死地盯着面前这个修罗,他多希望他的话只是为了吓唬他! “你不能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啊!”撕心裂肺的吼声从阴暗潮湿的死牢里传出来。 不再理会怒发冲冠的浅凌,新帝微笑着走了出去,明明是一个少年郎,可是随侍的木公公却觉得自己好像看见了地狱来的修罗。 这一天,本是月明风清,却突然风云巨变,给所有人来个措手不及。 旌旗蔽空,十岁的新帝身披铠甲执剑坐于马上,他身处整个军队的前方,凌驾于他人之上的气势浑然天成。 “冲啊!” 旌旗猎猎作响,血色染红了半边天际,执剑的少年挥舞着沾满血迹的刀刃,冷峻的眼神直可睥睨天下。 宿月国百姓的鲜血,染红了他们曾经所处的这片乐土,朝尘国的将士们却站在这上面欢呼着,他们报仇了!可又谁来为无故冤死的他们报仇? 血色的晚霞在渐渐地消退,有谁还记得无辜惨死的百姓,又有谁去理会新鬼冤旧鬼哭的情景。 第一章 对不起,我来迟了 街市上,哭天叫地的声音与某些人平淡无奇的谈话声形成无比鲜明的对比,有人苦有人乐。 “救救我……”“我不想待在这儿……”“我想爹爹娘亲,呜呜……” 各种声音交织,扰得人心烦意乱。 这里是专门贩卖奴才的诡市,数不清的衣衫褴褛的孩子躲在角落里,看着一个个前来挑选奴才的富人,多么希望能有那么一个好心人带他们离开这人间地狱。 小小年纪的孩子便要受这种任人摆布的滋味,真是难熬,不少心高气傲的孩子受不了这种打骂和忍饥挨饿的痛苦,选择了自己结束这无比短暂的年华。 “公子,这里乌烟瘴气,您不必亲自来的。”持剑的青衣少年很不理解素日里喜爱干净的公子怎会亲自来这里。 前面走着的公子与这诡市格格不入,一袭白衣,纤尘不染,但是他的脚步却很仓促,像是在找什么人。 云衍突然停下脚步,腰间方才还晃动不止的流苏瞬间静了下来。 放眼望去,前方搭了一个台子,结实黝黑的壮汉拿着一面铜锣围绕四周不停地敲打,用粗犷嘹亮的嗓门儿喊着:“各位注意了!今日是我鬼门在这里最后一次贩卖奴隶,从今以后与这诡市再无瓜葛。” “什么?鬼门要退出诡市了……!”“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做了?”下面的人们听见这惊人的消息,个个交头接耳,仿佛不敢相信他们所听见的。 鬼门,江湖上一个巨大的贩卖组织,横行诡市多年,据说背后有巨大的靠山,即使是当今天子也无法撼动,现在突然对外宣称金盆洗手,倒是有些令人捉摸不透。 “各位,安静。这里还有几个剩下的奴隶,瞧得上的就买了去吧。”壮汉的声音再次响起,看向身边三个面黄肌瘦的孩子,眼里有丝悲痛。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三个孩子身上,他们细弱的手腕被粗绳绑着,小脸污黑,但丝毫不妨碍他们眼里的恐惧流露。 两个男孩子被一富贵人家的管家挑走了,只剩下一个头发乱蓬蓬、衣不蔽体的小女孩留在台中央,好像大家都看不上她。 浅止不喜欢这种被当做货物让人选来选去的感觉,她使劲地把自己瘦小的身板蜷缩在一起,尽量躲掉那些人嫌弃的眼光。 可是谁也没有注意到云衍方才着急的眼神里此刻正在慢慢恢复平静。 这时,台下议论四起: “金老爷,不如您买了吧!看这样子长大后也不差,留着可以慢慢儿享受……”一个尖嘴猴腮的小子对身旁一位身着锦衣的胖老爷说道。 “看这弱不禁风的……”话间,金老爷打量着她,心里却在暗喜,以他阅人无数的眼光来看这丫头长大绝对是个绝色,旋即又表现出一副无奈的样子,说:“也罢,就当救她一命。” “看来这孩子要被糟蹋了!”“哎……” 有很多人都为这个孩子感到可惜。 正当金老爷的手下去抱浅止的时候,众人都被云衍的话语所吸引了过去。 “这孩子我要了。”话间,云衍已经把一袋沉甸甸的银子甩向台上的大汉。 金老爷气急败坏,满脸的横肉止不住地抖动,昭示着他现在是多么生气,胖胖的手指指向云衍,咬牙切齿地说:“你这小子,竟敢跟我金老爷抢东西!活腻了是不是?” 不知何时,四周出现了十多名拿棍棒的护院将他围在中间,个个护院的脸上都是一副得意的神色。 青衣少年见情势不妙,拔出剑立马挡在自家公子身前,厉声道:“敢伤公子者,杀无赦!”眼神更是凌厉地朝那个金老爷看去。 “上!我就不信他一个人能对付你们十个人!”金老爷以一副胸有成竹的姿态说到。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的时候,台上的壮汉向金老爷礼貌地拱手道:“鬼门向来是只认银子,并且这位公子先你一步,这奴才理应归他。” “哼!”金老爷听他这么一说,自知理亏,重重哼一声,带着一众家仆浩浩荡荡地离开了诡市。 云衍一个箭步跨到台上,蹲在浅止的面前,看向她唯一露出的那双明亮眼睛,说到,“对不起,我来迟了”。 轻轻抱起仍旧把身体蜷缩着的浅止,云衍瞥了一眼旁边的壮汉,“谢谢。” 壮汉微微点头,拿着铜锣向台后走去,这下他可以放心了。 “公子,我来抱她吧。”修竹说道。 公子不是特别不喜欢脏吗?为什么他现在会把这个刚买来的小女孩抱在怀里?而且看上去还特别珍惜的样子。 “不用。” 云衍甩下这么两个字,就径直朝诡市外面停放的马车走去,不知道为什么他一遇见她,他就会变得完全不一样。 他们走向的一辆很是普通的马车,有一道深蓝色的布帘挂在上面显得有些突兀。 “驾!” 云衍抱着浅止坐在里面,修竹则是担任车夫的身份。 “你饿吗?”云衍摸了一下浅止脏兮兮的头发,旋即温柔地问她。 浅止瞪大两只明亮的眼睛盯着他,没有说话因为嗓子很痛,只是不停地点了几下头。 “吃吧!”云衍拿出一个蓝布包着的东西放在她面前,细长的手指解开打的结。 是几块糕点,形状都已经不是很好了,但依旧散发出令浅止熟悉的香味。 “因为长途跋涉,所以糕点都有些不完整了。”云衍本想给她准备一份完整的梨花糕的,可不曾想这一路颠簸早已将这份梨花弄得不尽人意。 “好吃!”声音因为长时间不说话,显得很是沙哑难听。 浅止拿了一块梨花糕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脸上是大大的满足感,唇齿间还有梨花的余香,这是她最爱吃的糕点。 “慢点吃。” 云衍温柔的目光就那么注视着她将蓝布上的梨花糕一块块地吃完。 直到吃完后,浅止像是想起了什么大事一样,动作定格,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云衍,“我把你的那份也吃了”。 云衍用帕子拭去她脸上的糕点细屑,眼里充满了笑意,“不用给我留,那些都是给你的。” 第二章 冠以新名 马车行驶到了一座府邸,匾上有两个鎏金的大字——云府。 “恭迎公子回府!” 因为前些日子收到修竹的书信说公子今日便会回来 ,于是府上的众婢女和奴才都双双站在府门口两侧等候公子多时了。 云衍抱着浅止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进了府里,这可在众家奴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那个小丫头是谁啊?怎么会让公子抱着?” “公子一向最爱干净,那个小丫头一身邋遢样!” “哼!” 众人听见这一哼声,议论声戛然而止,皆朝青寐看去,只看见她留下的气呼呼的背影。 青寐可是云衍的贴身侍女,可是她都不敢离公子太近,因为公子格外爱干净,不喜欢别人接触他,但如今竟有这么个丫头让公子抱着,那她算什么回事? 云衍抱着雨凉来到一个院落里,看上去这里没有人居住,偶尔一阵风吹来,还能看见几片枯树叶在空中打旋儿。 推开这里唯一的房间的门,却给人极大的反差,屋内干净亮堂,床上摆放着整齐崭新的被褥。 “以后你就在这里住,因为时间很匆忙,所以只是来得及收拾了屋内,过会儿会叫他们来清理院子的。”云衍放下浅止说到。 “谢谢你。”浅止的声音依旧是带着沙哑。 “过会儿让修竹去熬些治疗嗓子的药给你,”云衍怜惜地看着她。 云衍突然将她从头看到脚,说,“首先你还是先沐浴,我会叫青寐过来帮你的,刚回府还有许多事要处理,我先去书房了。” 被云衍这么一说,浅止的脸突然烧了起来,她也知道自己很脏,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会一路抱着自己,而且丝毫不嫌弃。 看着云衍的背影消失在院落里,强大的疲倦感袭来,浅止就那么靠在新褥子上睡着了。 “起来,沐浴!”噩梦般的声音在雨凉耳边响起。 浅止睁开惺忪的睡眼,看见的就是青寐不耐烦并且有些生气的模样,她是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个人吗? 青寐才不给她思考的时间,一把拎起浅止的小身板就丢进了刚刚下人们抬进来的木桶里。 这突如其来的粗暴动作可让浅止呛了几口水,幸好水不是凉的,不然她可就直接从木桶里跳了出来。 “自己洗!” 帕子被青寐使劲地丢在木桶里,激起了大大的水花,然后,青寐不再看浅止一眼,就走了出去。 浅止真是觉得她莫名其妙,她们好像是第一次见面吧? 半个时辰后,浅止可算把她全身上下的污垢给洗净了,穿上崭新的衣袍,整个人透着一股绵软清甜,根本不能和之前的那个邋遢浅止联系起来。 “叩叩!” 浅止打开门,就看见修竹站在门口,当然他的手里还端着一碗黑糊糊的药。 浅止很主动地接过药,一口喝了下去,随即又把碗递回给修竹。 修竹有些惊讶地看着面前这个小丫头,她还真是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啊! 就她沐浴的这么一会儿功夫,院落已经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了,浅止不由自主地闭上眼呼吸了一下这美好而又来之不易的空气。 这天,云府里几个婢女围在走廊里一起窃窃私语,而她们露出的眼光有鄙夷、嫌弃、恶心甚至还有可怜。 “你们看,就是她!”青寐被大家簇拥着说,顺带还用手指了过去。 一株梨花树下,被云衍带回来的浅止正在树下洗衣服,细弱的小手正卖力地搓弄,通红通红的,像极了一根根的胡萝卜。 “不知公子为什么会带这么一个瘦小无能的野丫头回来,看上去就是一个没用的废物!”青寐嗤之以鼻,她作为公子的贴身侍女,当然瞧不起这种下三滥的货色,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公子要亲自去诡市将她带回来,还是将她抱着进府的,这可让她气了好几天。 众人皆是静静地听着,看上去没有说什么,可是她们犀利的眼神泄露了她们此时也是同青寐一样的人,都瞧不起这个弱者。 书房 修竹看着一旁正在作画的公子是欲言又止。 白皙匀称的一只手把蘸满墨水的狼毫毛笔放下后,说:“有什么事就说。” “公子,不是我多事,只是这府上的人爱嚼舌根,着实不是一件好事。”修竹的声音很沉稳,但想起刚才在走廊上听见的,心里难免不会有些波动。 云衍墨一般的眸子里似乎沾染了些许笑意,说:“哦?她们说什么了?” “她们在背后议论小丫头是废物。”连修竹也没感觉到他此刻的语气是在为那丫头打抱不平。 “她们说的对,这样的人就是废物。”云衍的眼神变得晦暗不明,风轻云淡的声音狠狠砸进了修竹的心里。 “为什么?”不明白公子为什么这样说,修竹好看的眉都皱了起来。 “一个弱者,倘若她永远都是活在别人的庇护下,那么她在这个恃强凌弱的世界就无法生存,不学会保护自己变得强大,那她就是废物。”云衍的一字一句不带任何感情。 一时间书房里充满了寂静而沉重的气氛。 “去带她过来。”云衍转身走向了刚才作画的地方说到。 “是。” 画中一个扎着双髻的小女孩正坐在一株梨花树下洗衣服,神情看上去很是吃力。 在画上一空白处提笔写到:寒灯纸上,梨花雨凉。 “奴婢见过公子。”清脆而略显稚嫩的声音响起。 云衍抬眼看去,一个身着蓝衣的丫头正规矩地福着身子,那样子像极了一个待了多年的下人,根本就不是他前些日子带回来的浅止,“此后你就叫雨凉,不必再去做那洗衣的活,只需跟着修竹好好习武便是。” “是。”她的声音里多了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那你就是我徒弟了,我可是第一次带徒弟。”修竹很高兴公子的安排。 “见过师傅,雨凉一定倾尽全力习武。”雨凉的声音很坚定。 “好。”这丫头不似外表那么逆来顺受,修竹很看好她。 突然,雨凉朝着云衍的方向跪了下去,重重地磕了三个头,说:“谢公子救命之恩,谢公子赐名,谢公子给雨凉一个栖身之所。” 云衍没说什么,只是听完了她的三个谢,眼里竟闪过一丝痛苦。 不管对与错,救她都是他该做的事。 第三章 不给公子丢脸 今日,滂沱大雨从天空突然而来,是不是老天都在为前几日的屠戮而哭泣,可是,再怎么样也只能洗刷掉那漫山遍野的血迹,再怎么样也会为朝尘国将士们犯下的罪行作掩盖,再怎么样也会让人慢慢忘记那些无辜惨死的宿月国百姓,真是一场及时雨啊! 云衍靠在窗棂旁边,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一场雨,他到底是该高兴还是悲伤呢?可是他又有什么资格去感怀这些事呢? 有些心烦意乱的云衍将目光看向被大雨蹂躏的梨花树时,此刻的眼神里只有一种情绪——痛惜,他突然希望这场雨快些停。 “修竹,怎么样?”云衍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想来是修竹回来了。 “回公子,我在战场上寻找了一番,没有发现明将军的尸体。”修竹这几日受云衍之命快马加鞭到宿月国的战场查找明寒,可是他挨个寻找,都没看见他想要找的人。 “想来是被他残余的部下救走了吧。”云衍想到当初那个坐在战马上意气风发的少年逃过了这一劫,心里着实为他感到高兴,可是这样一个忠于国家忠于百姓的将军会允许在自己国破家亡后苟延残喘吗? “嗯,想来明将军自是吉人自有天相,否则怎对得起战神这一称号。”修竹平生佩服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站在自己面前自小就被称为奇才的公子,另一个就是年少就上战场挥洒热血夺得战神一称号的宿月国将军——明寒。 “公子,这些日子您好像从未去看过雨凉。”修竹给雨凉授武好些日子了,也不见公子去看望过一次。 云衍没有回答修竹,只是又把目光移向了外面的梨花树,他去看又怎样,不看又怎样,看见了他会心疼,不见又会思念,怎么一遇见她,他就会变得优柔寡断。 时间如白驹过隙,但是七年里的一朝一夕都是静如止水,对于雨凉来说,她很满意现在的日子。 昔日骨瘦如柴的人儿执剑七年已练就一手好剑法,连修竹这个师傅都对她甘拜下风,他没想到雨凉悟性极高,在武学方面有极大造诣,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雨凉七年来,除了习武,还在琴棋书画方面下了极大功夫,真可谓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当年,雨凉得知公子乃是当今皇上亲封的第一公子,就下定决心要把自己做到最好,不能沦为别人的笑话,亦是不能拖累公子的名声。 梨花树下,雨凉持剑独舞,身姿灵动飘逸,漫天梨花伴她飞舞,一招一式间都带着一份油然而生的凌厉。 穿着堇色精致绣鞋的双脚轻踮,雨一声“破!”,方才包裹着她的梨花顿时化作锋利的刀片插向地面,留下极深的痕迹。 在她手里,最美好最柔弱的事物也可化作杀人的利器,真可谓是杀人于无形。 没想到修竹一来到雨凉住的院落里,就看见这么一副美丽却又带杀气的场面。 “啪啪啪!”修竹看着缓缓降落地面的雨凉,眼里尽是赞赏,手上更是给予了她响亮的肯定。 “师傅,你怎么有空过来?”雨凉有一段时间没看见师傅了,她知道他很忙,所以便自己在这后院习武,没想到今日师傅竟然过来了。 “雨凉,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师傅就不能来看你吗?”修竹佯装一本正经地说。 “哪有,雨凉可想看见师傅了。”灿若星辰的眸子看着修竹,里面是掩不住的笑意,很是温暖。 “今天确实不是师傅找你,是公子。”修竹也不开玩笑了,说道。 七年前,公子命修竹教她习武,自此,她每日就在这后院拼命练习,可是公子从未来看过她。 她想让公子知道她变得会保护自己,开始变得强大了,突然内心有种好想快点见到公子的yuwang。 一处环境雅致梨花满地的院落里,种着一株很大的梨花树,雨凉想这院落必定有个好听的名字,抬眼一看,一块匾上没有任何题字。 “这是公子住的地方。”修竹看见了雨凉的动作,说到。 石桌旁,云衍一个人下棋,偶尔有几朵调皮的梨花跑到棋盘上,他也不动手拿开,只是自顾自地处于棋局之中。 修竹带着雨凉静静站在一旁,没有出声打扰,两个人的视线就都落在那难解的棋局上。 忽然,云衍说:“雨凉,执白子。” 雨凉心里微微震了一下,但面上依旧镇定地应了一声:“是。” 棋局上的你来我往,如战场上的殊死搏斗,好生危险。 大约一刻钟后…… 修竹看向整个棋局,神情很是惊讶,公子毫无疑问是险胜,没想到雨凉棋艺如此惊人,看来也只有她配和公子一较高下。 但他还是面容平静地宣布:“雨凉,你输了。” “嗯,公子的棋艺真是难以媲美。”雨凉略带轻松的回答。 刚才紧蹙的秀眉也终于舒展,棋局上和公子的一番生死较量可让她花了不少力气。 云衍胜得很险,这个他自己也知道,他很讶异雨凉的棋艺,没想到原来那个娇生惯养什么都不会的小丫头竟成了才女。 云衍转眼看向对面的人,星辰般的眸子还看着棋盘,好像是要看出她落败的原因,桃色的樱唇紧抿,像是在思考为什么要走这一步棋,满头青丝也只是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挽起,露出光洁修长的脖颈, 一丝惊艳从他眼里飞快闪过,当年的小丫头已然长大了。 “你在不断丰富自己,让自己变得强大。”云衍恢复了平静的神色,缓缓说到,不可否认,雨凉这七年来的变化给了他不小的吃惊。 “嗯,因为我不能给公子丢脸。”雨凉说出自己心里最真实的一番话。 “你有这个想法也好。”云衍心里一阵苦笑,什么时候开始,他和她之间的距离竟然变得这么远,就像隔着千沟万壑。 多年以后,他依旧很怀念今日的梨花满院,只是昔人一去不复返。 第四章 大事未成,无需牵绊 清风拂过雨凉的脸颊,也将她沉溺在棋盘上的思绪带了回来,微微一怔,似是记起公子找她有事。 云衍迎风负手而立,玉簪束着的一头青丝在空中凌乱地舞动,侧颜如玉,几根调皮的青丝搭在脸上,平添了一份妖魅。 “现在的你和七年前的你是完全不同的。”云衍背对着她,此时他的眼里盛满了温柔的,只可惜雨凉看不见。 雨凉目光一滞,细细想来,确实是的,比起当年被公子带回府的自己,她是脱胎换骨了,她在逐渐变得强大。 “我让你跟着修竹习武,你也没有辜负我的期望。”云衍语速慢吞吞的,但是柔和的目光里伴随着许多不可抑制的痛苦,连带话音里面也夹杂了严厉,“可是,你好像忘记了自己身上背负的仇恨,你的变化不只是为了不给我丢脸,你知道吗?” 突然转身,敛去刚刚所有不为人知的柔情,云衍目光凌厉地对上她的双眼,将她的仓皇无措看了个彻底。 “我、我是宿月国的公主,我怎么会忘了……”雨凉一脸失神的模样,不停地喃喃自语,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忘了这些加在她身上的仇恨?为什么啊! 她背负着痛入骨血的亡国之恨,可是七年的安逸日子,她改了名,换了地方生活,竟使她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她根本就不配做父皇骄傲的女儿,不配做宿月国的公主! 雨凉抓狂地捶打着自己的头,眼泪更是止不住地流下,现在轮到公子来提醒她身上背负的枷锁,竟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双手攥紧,指甲陷进肉里也没感到疼。 “雨凉,不要这样。”修竹看见公子的一番话竟是将她刺激成这样,情不自禁地就将此时无比脆弱的雨凉搂在了怀里,按住她不停敲打的双手,轻声安慰到。 云衍也多想像修竹此刻一样将她搂在怀里,可是他现在不能,他还不能心软,大事未成之前,他不能有太多的牵绊,但是看她这么痛苦,他的心就像被一把把的刀子不停割着。 看着雨凉瑟瑟发抖的身体,云衍突然觉得自己做错了,这些深仇大恨为什么要她一个小姑娘来承担呢? 他突然不想让她活得那么累,“你忘却了也好,我这府里定能护你一世安全。” 雨凉从修竹的怀里出来,稳住自己的身体,慢慢开口,声音有些喑哑,“公子,你说得对,我是宿月唯一的公主,亡国之仇我是必定不会忘的,这几年怪我贪图平静安逸,竟是将自己背负的东西抛之脑后。” 此时的她,完全不似刚才下棋的温婉女孩,也完全不像刚才躲在修竹怀里脆弱不堪的女孩,冰冷的眼神让她看起来就如同从地狱来的修罗一般。 云衍看着这样的雨凉,内心狠狠地抽搐了一下,巨大的痛苦席卷而来:这一切早就注定好了,这一切都是她想要的,他又为什么要心软。 修竹突然觉得好像根本不认识雨凉,她还是那个欢欢喜喜叫他师傅的小徒弟吗?他只觉得好陌生。 “当年公子能在诡市买下我,是因为父皇。”雨凉知道她当年得救不可能是一个巧合,当时云衍对她说来迟了的时候她就猜到了,可是为什么父皇不让他救自己,而要选择救她? 云衍平复了自己心里汹涌澎湃的感情,就那样目光平静地看着她,声音平淡得让人听不出一丝感情,好似是在说一件不关乎他们的事,“恩师当年得知宿月无力挽救时,立即通知了远在朝尘国的我,他嘱咐我,一定要救下他的女儿——浅止,这是他们最后的希望。可我终究是晚了一步,当我赶到宿月时,到处是断壁残垣,毫无生气,你也失踪了。” 雨凉旋即问到,“刚好公子就在回朝尘国的路上经过诡市,就买下了我?”她不相信有这么巧的事。 “是明大将军通知我的”,云衍缓缓说来,“当时明将军他们一行人冒着生命危险在悄悄把你送出宫,交到了他一个熟人的手里,也就是鬼门的主人——独承,他们在诡市摆台贩卖奴隶 ,而你就刚好被我买下,也幸好当时那个和我争你的金老爷没把事闹得太大,但是他们鬼门宣布退出诡市是真的,他们做了这最后一笔生意后,就全部人马赶回宿月国支援明大将军,只可惜,宿月国完败。” 雨凉缓缓阖上双眸,心里默默地向为宿月国而死的将士和百姓们祈祷,我定是不会让你们白白而死的,我定会查清当年的事件还你们一个清白,我定会杀了南宫澈以祭我宿月国。 “这些年常听修竹夸奖你的武艺,今日就让我见识一下你到底是不是变强大了!”云衍拿出自己的佩剑对着雨凉说到。 雨凉没带自己的剑,直接拔出师傅身上藏在剑鞘里的剑,应声到,“是!” 两个人退到空旷地方,两个人都腾空而起,直接从空中开始比试。 两把剑相碰的声音泠泠作响,修竹看着他们二人在空中的一招一式,只觉得惊心动魄,只因为他们的每一次出招都没有给对方还手的余地,公子这是怎么了?他不害怕误伤雨凉吗?雨凉也是,她干嘛这么拼命? 两个人都有强大的内力,只是云衍更胜一筹,随着他们的比试不断加强,四周零落的树叶形成了一个茧就那么将他们二人包裹在了里面,也阻挡了修竹的视野。 “破!” 云衍一身白衣纷飞,持剑破茧而出,树叶顿时向石块一样砸往地上。随即,云衍一把将快速落往地面的雨凉拦腰搂住,风中,两个人的发丝缠绕,扰乱了彼此的视线。 修竹一颗提起来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你的内力还不行,日后还要勤加练习。”云衍放下雨凉后说到。 “是。”雨凉干脆利落的一声回答。 “回去休息吧。”云衍也不理会雨凉,拿着剑独自朝书房走去,谁也没看见他眼里的痛,也没有人去窥视,不是吗? 第五章 奇才云衍 云衍,朝尘国前任皇上南宫玄亲封的第一公子,百姓们家喻户晓的奇公子。 当时云衍还未弱冠,但是两国之间的货物往来,包含上贡礼品都需由他经手检查,并做好详细的记录。 小小年纪,便参与国家大事,令不少人心生佩服,当然也令朝中靠这个得俸禄的官员眼红,因为有了云衍就不再需要他们。 一次朝尘国国宴来临,云衍要更加严谨地查看货物,忙碌了整整几天几夜,身心俱惫,却不想被奸人暗算,将他迷晕直接丢进了通商河里,河水可是湍急又凶险,加上大家都在为国宴做准备,所以也没人注意他不见了。 云衍不会泅水,水将他整个人都吞噬了进去,他感觉心肺就像要被炸开了一样,死亡的恐惧不断向他袭来,似乎看见了地狱的门已经为他打开。 “快,有人溺水,救他上来。” 谁也没想到的是,云衍竟然遇见了提前来参加国宴的宿月国皇帝——浅凌,很幸运地他成功被救。 云衍醒来,就发现自己是在朝尘国的一家客栈里面,身旁没有一个人,只有桌上的茶具下面压着一个信封。 拆开信封,上面是刚劲有力的字迹:朝尘国不懂得爱护你这奇才,待国宴完后便与我回宿月国。 云衍看后,年少的面上一脸深沉,不知是喜很是忧。 “请云公子留在屋内。”云衍刚一踏出门槛,就被门口的守卫持刀剑拦住。 既然别人不要他离开,那他就在这儿好好休息。 皇宫内 “南宫兄,凌弟有件事想拜托你。”浅凌对着高坐的南宫玄说到。 “但说无妨。” “凌弟想让奇才云衍随我去宿月国学习。”浅凌的每一个吐字都无比清楚。 南宫玄不知如何是好,“这……” “南宫兄不必担心,云衍学成必定回到朝尘国。”浅凌说到。 “那云衍是否同意?”南宫玄问。 “对于一个奇才来说,心里对学是无比渴望的。”浅凌回答到。 “便叫云衍随你去宿月国吧。”南宫玄听了之后便答应了。 “主子!”门口守卫恭敬道。 房间门被推开,浅凌大踏步地走进来,“今日我们就启程回宿月国。” 云衍极为隆重地作了一揖,“是。” 回程的路上,云衍很是安静,浅凌也没找他搭话,但两个人之间又仿佛有一种无形的默契。 宿月国与朝尘国相比较更为注重个人的学习,在宿月国,这里开设学府,广纳学生,男子女子皆可,不管年龄多大,只要想学都可去,而浅凌便是最为学识渊博之人,他的想法有时可谓是天马行空,实行的政策也是标新立异,但都会收获意想不到的好结果。 云衍此番跟随浅凌回宿月国学习,作为他的学生,云衍是从心底里尊敬、爱戴他。 云衍虽然有着让人无比羡慕的智慧,但是他却有着并不幸福的童年。 他出生在云府,一出生就只有母亲陪伴,父亲是什么样他不知道,母亲也很少向他提起。 直到有一日,他看见当时还不是丞相的云奇来找母亲,说是什么要让大哥的孩子认祖归宗,不能让大哥唯一的血脉就那么断了。 云衍也是在那一日第一次看见高贵的母亲无比抓狂的样子,她不停说着“不可能!不可能的!我和云杉的孩子凭什么归你们云家?” 原来,这一切都是那么地荒唐。 云衍的母亲洛裳在当年是名扬天下的才女,不少有才有家世的人倾心于她,可她都说她已经将心给了一个人,她此生非他不嫁,这个人便是云衍的父亲——云杉。 云杉,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云奇的大哥,可是真正的内幕却是云杉因看不惯云奇在官场上的所作所为,两个人早就闹翻了,时常还会对着干,云杉也不想再回那个家,于是就自建另一个云府安顿了下来。 在一次诗会上,云杉和洛裳一见钟情,两个人都把心交于了彼此,一个非他不嫁,一个非她不娶,云杉也没有通知云奇,就那么在自己的云府和洛裳拜了天地,结为夫妻。 成亲后生活甜蜜,云杉也在官场上越来越顺,竟被皇上亲自提拔为了大学士,不久,洛裳也怀孕了。 可是,命运之手就那么悄无声息地向他们伸过来了,云杉就参加了那么一次国宴,唯独就是这一次,两个国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连同他们家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洛裳听闻云杉中毒无药可治,突如其来的丧夫之痛让小云衍提前来到这个世上。 云府失去了主要的支柱,瞬间崩溃,洛裳养不起这么一大家人,于是遣散了所有的家仆,只留下一个奶娘,因为还要照顾云衍。 为了供养云衍,洛裳开始去帮人家干活,每天都很累,但赚来的钱够养活他们三个人。 云衍渐渐长大了,洛裳却没有让他像一般孩子那样去学堂上课,她亲自教他诗词歌赋教他做人的道理,她坚信她教出来的儿子不会比别人差。 云衍没有辜负洛裳的一片苦心,他的确比一般孩子要更聪明,三五岁便被人称为神童,这一点让洛裳这个做娘亲的人很是欣慰。 云奇得知大哥竟然还留下来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就亲自来到云府想把云衍带回去,却不曾想竟得到了洛裳的极力反对,还以死相逼。 在当时,云奇是不敢动洛裳的,洛裳背后的娘家可是朝尘国第一首富,因为不顾家人反对嫁给了当时官职很小的云杉,所以洛家人也不认这个不孝女,但若是云奇敢动她,洛家也定是不会放过他的。 小云衍没被云奇抢走,洛裳松了一口气,可是她的身体却越来越差,这些年的操劳,早已让她的身体变得如枯木一般,在临去之前,洛裳写了第一封嫁人后给父亲的信,信上说,请他们好好照顾云衍。 “衍儿,我要去找你父亲了,你一个人要好好的,知道吗?”只剩一口气的洛裳拉着云衍说到,眼泪更是不停地溢出。 “知道了,母亲。”云衍伏在已经离开人世的洛裳身上嚎啕大哭。 洛家人来接云衍的时候,云衍说什么也不肯走,他只是向他的外公借了一笔钱,然后看了一眼云府,说要将父亲的心血保存下去。 这些都是他们没想到的,也是洛裳没有预料到的。 第六章 错过是为了以后的重逢 暮天时分,朝尘国处处张灯结彩,街道旁的亭台楼阁上挂满了五彩斑斓的灯笼,百姓们皆是有说有笑的样子,走到哪里欢乐的气氛随时可以被被感染。 “雨凉,今日可要出去?”修竹持剑斜靠在房门上缓缓地说到。 “不了,我还得练习前几日师傅教我的剑法呢。”雨凉没想到师傅竟然会叫她出府,可是她的剑法还没练好,怎么能一心想着玩呢。 “师傅让你今日不练,出府玩可好。”修竹没想到雨凉这么认真。 雨凉喜出望外地看着修竹,说:“真的吗?” 修竹看她高兴的样子,点了一下头,证明他所说非假。 “今日可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雨凉抬眉问到。 从府外面不断传来的欢声笑语将她之前的郁郁寡欢驱之殆尽,这也是她在朝尘国第一次见到如此热闹的场面。 修竹温和一笑,“今日可是七年一次的朝会,你是第一次遇见呢!” “公子。”修竹和雨凉刚走到云府门口就碰见了正好要出府的云衍。 修竹很奇怪,公子要出府,为什么不带上他一起? “你们也是要出去吗?”云衍看着他们二人问到。 “嗯,师傅说今日可是七年一次的朝会。”雨凉脸上的欢喜显而易见。 “刚好我也要出府,我们便一起吧。”云衍他今日出府本是有事,不过看着修竹将雨凉带出来了,他也就陪她一起去逛朝会吧,好像上一次陪她也是在七年前了。 “嗯,走吧。”雨凉很高兴公子也能同她和师傅一起。 以前宿月国也有朝会,但记忆最深刻的就是七年前和明哥哥一起过的那次朝会。 三人来到花灯照耀的街上,平白无故给这满城繁华又增添了耀眼光辉。 “有什么想要的就跟修竹说。”云衍嘴角噙着温 柔的笑意。 雨凉转眼看向云衍,笑着点了一下头,满街灯火阑珊,雨凉的脸显得格外清楚,真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今日的云衍飘逸若仙,身姿挺拔俊逸,雪白的锦衣不染一丝尘烟,金丝绣的袅袅云烟规矩地盘在袖口,清雅中又平添一份高贵。如墨的青丝用精致的白玉冠束起一半,余下的刚好遮住了如玉的脖颈。 雨凉在心中感叹:公子真是堪比仙人之姿。 修竹一身不变的青色劲装,但俊朗的眉目之间是无限的柔和;雨凉虽是府中婢女的装束,但她倾城的容貌熠熠生辉,令人叹为观止。 三人所到之处,都会引起百姓的唏嘘感叹: “没想到,咱们第一公子府中连婢女都这么好看!” “可不是吗!云公子惊为天人,也只有这般倾城的绝色才配跟随。” “云公子可是我们朝尘国百年难遇的奇才啊!” ………… 一个小摊上,琳琅满目的花灯摆放在上面,雨凉忽然停下来,就那么呆呆地看着一个做工精致的八角梨花宫灯。 做灯罩的绢布上绣了一朵栩栩如生的梨花,肆意绽放的花瓣看似随意却又透出一种凄凉之感,这让她想起儿时在宿月国灯会时总会有明哥哥给她画灯,陪她逛灯会。 小摊老板看雨凉如此喜欢这灯,便说:“姑娘,看来你跟这梨花灯有缘,便送给你吧。” 雨凉喜出望外地看着老板,这是一个长相平凡,眉眼间却处处透露着温和儒雅的男子 ,她刚刚是想买,可是身上毫无分文。 就在雨凉伸手准备接过梨花宫灯的时候,另一只手也伸了过去,好像是要与她争夺。 “这灯本郡主要了!”云萝一把抢过宫灯,对着小摊老板直接说到,也不去看雨凉的样子。 “郡主、这不好吧,这位姑娘先您一步,况且我都把灯给她了。”小摊老板说到,不知道这郡主怎可如此无礼! “她给你钱了吗?没有吧!本郡主付你钱就是。”云萝拿出一袋银子,直接丢到了小摊上面。 小摊老板有些生气,她是郡主就可以为所欲为吗?她当每一个人都是那么爱财吗? 也不管她郡主的身份,一把夺过在她手里的宫灯,说:“郡主,麻烦您讲理,这宫灯是这位姑娘的,谁说她没有付钱,这不就是吗?”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在云萝面前晃了一下。 “哼!”云萝也不想跟他再做争执,转身带着婢女便离开了这个小摊。 “给你。” 小摊老板此刻说话是一副温文儒雅的样子,他刚才帮了她,雨凉对他很是有好感。 伸手接过八角梨花宫灯,雨凉微微一笑,说:“谢谢老板,这个荷包就作为答谢您的东西吧,希望您不嫌弃。”取下自己随身佩戴的荷包递给了老板。 荷包上面也是绣满了梨花,花瓣鲜活灵动,老板的思绪竟有些恍惚了,指尖摩挲着针线绣出的花纹,看向雨凉渐行渐远的背影竟是觉得甚是熟悉。 他的眼睛近几日受了伤,看任何东西都感觉特别模糊,今日竟是将一个同样喜欢梨花灯的姑娘看成了浅止,明寒无奈地摇了摇头。 心里一阵苦笑,怎么可能是她呢?自己能逃出那个战场已是不易,更何况当时是深处皇宫的她呢? “主子,我们快些离开这儿,周围好像有人跟踪我们。”一个身着普通服饰的男子附在小摊老板耳边悄悄说到。 小摊老板听后不作声,缓缓点了一下头,再怎么繁华的朝会,没有她的欢声笑语,他再待在这儿又有何意思。 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撕下面上因为易容贴上的人皮,露出一张儒雅温和的脸,这样的看起来的谦谦君子,谁能将他和驰骋沙场的战神将军联系在一起。 若是雨凉看见他的真实模样,她定不会离开。 注解: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出自欧阳修的《生查子》 于人潮涌动中无处寻觅佳人芳踪,心情沮丧,辛酸无奈之泪打湿了自己的衣襟。 佳人无踪影,再美的景又有何留恋。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出自《诗经·国风·卫风·硕人》 巧笑倩兮: 指女人笑得美,笑得迷人。 美人盼兮:指美人眼珠黑白分明。 第七章 下跪道歉 雨凉提着梨花宫灯一路走走停停,跟着如潮水般的人群不停走动,她惊讶地发现她和公子师傅走散了。 踮起脚尖,雨凉艰难地增加一点自己的高度,放眼四周,只看得见人头攒动,连公子一丝风华的身影也没瞧见。 挫败地提着梨花宫灯,雨凉不停走动,她相信就算她看不见公子和师傅,公子和师傅也定会找到她的。 “哥儿几个,看那个小妞长得还真不错!”暗处一个尖嘴猴腮的瘦汉目光猥琐地盯着只身一人的雨凉,粗糙的双手止不住地来回搓动。 一伙人听了,目光都齐齐看向路中间迷路的雨凉,真是一个美人啊!污浊的双眼里是充满了激动,他们这群癞蛤蟆何时也能摊上天鹅肉了! “等会儿去把她捉来,让兄弟几个开开荤。”满脸大胡子身材魁梧的大汉说到,一双眸子里是显而易见的yuwang。 一伙人在暗处嘀咕了一会儿,像是商讨出了一个完美的方案,紧接着便发出了低低的淫笑声。 老天是有眼的,天鹅终归不是属于这群癞蛤蟆的,就在他们几人黑暗的双手伸向雨凉的那一刻就注定了。 “公主也是你等鼠辈可以觊觎的。”一把利剑快而准地割破了他们的喉咙,连杀他们之人也没看清楚,个个死不瞑目。 次日,百姓就在巷子了发现了几个惨死的男尸,没人去过问他们的原因,反倒是觉得这些个混混被人杀死,那个人是替天行道了。 千味酒楼 云衍坐在靠窗的位置,修长的手指把玩着一个普通的酒杯,轻轻旋转,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触着杯身。 修竹竟有些奇怪,想:何时公子也会心不在焉,莫非是在担心雨凉。 “你去把她带上来。”雨凉没猜错,公子终究是会找到她的,云衍看见了络绎不绝的人群中那抹仅有的绝色。 “是。” 雨凉根本无法走出这拥挤的人群,只得随熙熙攘攘的人群流动而走动。 突然,一抹熟悉的青色闯入视野,是师傅!雨凉顾不了周围那么多的百姓,悄悄提上内力,就朝修竹的方向冲过去。 “嘭!”锦衣华服、面容精致的云萝被雨凉给狠狠撞在了地上。 同时雨凉因为收回内力不及时,自己也重重跌坐在地上。 “郡主!郡主!撞伤哪里了?”被撞的女子身后跟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婢女,见自家主子出事,面上尽是担忧。 郡主?围观的百姓再次议论起来: “这回可麻烦了!她竟然冲撞了云萝郡主。” “是啊,看来又有人要倒霉了。” “希望云萝郡主能饶过这姑娘吧。” ………………………… 云萝郡主秀眉微蹙,纤纤玉指抚上刚刚被撞的地方,“嘶~”,不由地倒吸一口冷气。 初儿小心翼翼地扶起郡主,这才发现自己主子原本完好无瑕的额头上竟有一处红印,“郡主,我们先去医馆敷药吧。” “怎么又是你?”没有听初儿的话立马去敷药,云萝见撞她的人是刚才和她抢灯的同一个人,语气很不好。 “对不起,郡主。”雨凉也认出了云萝,确实是她撞了云萝,她真诚地去道歉。 云萝居高临下的看着依旧坐在地上的雨凉,“刚才没仔细看你,现在一看才发现你竟是婢女的装束,怪不得那么没鲁莽,真是刁奴一个啊?”言辞间尽是嘲讽。 “对不起郡主,是奴婢刚才没看见您。”雨凉再次道歉。 “知道加上奴婢二字了啊?”云萝特意咬重奴婢二字,她就是要雨凉知道做下人就要有下人的样子。 “说吧!撞伤了本郡主用什么来赔?”云萝轻蔑地盯着雨凉,她就看她怎么赔! 用什么来赔?雨凉全身上下毫无分文,“奴婢看郡主挺喜欢这梨花宫灯的,要是郡主不嫌弃,奴婢就用它来赔。”虽然很舍不得,但她还是递了过去。 云萝亲手接过宫灯,细细端详了几眼,又看了几眼雨凉,突然,云萝慢慢靠近,一字一句都是那么清晰,“本郡主现在突然不喜欢它了,就因为它曾经是你这刁奴的!” 随即,云萝使劲将宫灯往地上一掷,强势地对雨凉宣布:“本郡主再怎么喜欢的东西,只要被你碰过,我就会毫不留情地毁掉它。” 雨凉亲眼看着那灯在她面前变得支离破碎,双拳不禁攥紧,蒲扇般的睫毛此刻很好地遮掩了她眼里的愤怒。 “也不知是谁的府上才会养出你这样鲁莽的刁奴?”云萝见她一副有火却不敢发的样子,心里觉得甚是好笑,她就不信一个小小的奴婢敢对堂堂的郡主怎么样! “郡主请注意自己的措辞,是奴婢撞了您,请不要连同府上一起骂。”坏了她的名声可以,但是公子的不行。 “哟!没想到还是个护主的狗奴才。”云萝挑起她的下颚,嘲弄的眼睛对上那双充满怒火的眸子,尽是**裸的挑衅。 “啪!”云萝也不跟雨凉多浪费时间,一个耳光狠狠地往她脸上扇过去。 周围离得有些近的百姓都听见了云萝下手的声音,心里都在为雨凉担心。 云萝这耳光可不是轻的,她还使用了内力,她就是要对这个奴婢好好教训教训。 一行血瞬间就跟着雨凉的嘴角流了下来,抬眼看向云萝,那双原本灵动的眸子此刻如深不见底的寒窟,“郡主教训过奴婢了,想必气也消了。” 也不待云萝说话,雨凉就站了起来,抬袖擦掉嘴边的血,看上去毫不在意。 “本郡主说让你走了吗?”云萝在后面喊到。 雨凉停住了身子,慢慢转过来,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云萝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郡主还有何吩咐?” “本郡主要你下跪道歉。”云萝根本就不惧怕雨凉的眼神,她是郡主,没有下人敢对她怎样! 雨凉心里很清楚,云萝是高高在上的郡主,虽然她曾经是公主,但现在的她就是一个奴婢,双膝直直跪了下去,与地面产生了巨大的撞击声,“郡主,对不起。” 第八章 初见妖孽男 “那就请擦亮你的狗眼,以后再冲撞本郡主就不是这么好受的了。”云萝满意地看着下跪的雨凉,随后,便由初儿扶着傲然离去。 闹剧结束了,看热闹的百姓也都散去了,没一个人去理会此刻依然跪在地上的雨凉,她的膝盖就像是陷进地下去了一样。 站在不远处修竹很心疼地看着她,他们朝夕陪伴七年,他知道雨凉是个多么骄傲的人!此刻却让她当街下跪,她的心里会是何等的难受啊! “雨凉,对不起,怪师傅。”修竹踱步走到雨凉面前,话语里全是自责。 “没关系的,都是我的错。”雨凉扬起脸,倔强地笑着说。 “起来吧。”修竹扶着雨凉,将她慢慢从地上扶了起来。 修竹扶着她走到一个地方,弯下腰去将摔得支离破碎的梨花宫灯捡了起来。 “师傅……”雨凉很吃惊,刚刚受了那么大的侮辱都没哭,可现在,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而来,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但她依旧能清清楚楚地看见师傅小心翼翼地将每一块细小宫灯碎片装进怀里。 “不要哭了,把宫灯给师傅吧。”他看得出来雨凉很喜欢这个八角梨花宫灯,刚才云萝郡主无理的一面他也看见了,只怪他人微言轻无力插手这一切。 厚实的手掌轻轻拭去脸上的泪水,雨凉的内心被巨大的感动充斥着,师傅对她真是太好了,她无以为报。 修竹转而主动牵上雨凉的手,两人携手走在街上,之前的羞辱难堪早已被这温暖驱之殆尽。 “去医馆敷药吧。” 修竹牵着雨凉就来到了街上的一个医馆。 大夫给雨凉上药的时候,很是好奇地问了一句,“是谁下手这么重啊?” 雨凉也不说话,上完药就离开了,只听见那大夫传来一阵嘀咕:今天来医馆的都是美丽的姑娘,偏偏都是不爱搭理人。 凑巧的是云萝也是来这里上的药,大夫也问了同样的问题,云萝也同样没回答。 晚风吹在脸上,混合着药有种凉凉的很舒服的感觉。 “师傅以后不会再让你受今日的委屈。”修竹说着如同誓言的话。 雨凉转眼望向修竹,心里没有别的话可以再说,唯有“谢谢。” 修竹带着雨凉上了千味酒楼的二楼,这时云衍的对面却多了一个男人。 “雨凉,你做得很对。”方才街上荒唐的一幕云衍坐在楼上看得一清二楚,看见雨凉被扇耳光又被逼下跪的时候,他的心是无比地疼痛,但他不得不说雨凉的隐忍力越来越好。 “云衍,你府上的婢女可真是倾国倾城啊!” 一个不适合的声音突然响起,虽是调笑的话,但是男人的声音很好听,如环佩相击的清脆,又有如潺潺流水的舒坦直入心间,听起来觉得也是极好的。 “见过南宫公子。”修竹这才注意公子对面坐着的人竟然是……于是恭敬地行礼。 “奴婢见过南宫公子。”雨凉虽说根本不认识这个坐在公子对面的男人,但她还是跟着修竹行了一个礼。 “小丫头挺倔强的!”长街下跪那一幕南宫翎也看见了,他很欣赏这个能屈能伸的丫头。 “公子从哪里看出奴婢倔强了?”雨凉好奇地问南宫翎。 “长街当跪,有辱不说,有泪不流,这就是你的倔强。”没想到雨凉会反问他,南宫翎简单地概括了一下。 听了他的解释,雨凉的心里着实有些吃惊,用低垂的视线偷偷瞄了一眼对面的男人,心里更是震惊,此人简直就是妖孽!但与公子相比这个男人是一种不同的美。 华丽的绛紫色衣袍罩在匀称修长的身体上,金丝绣的华丽腰带围在精瘦的腰上,最吸引雨凉的便是他腰间那块雕工细致的梨花镂空玉佩,上面的银色流苏潇洒地垂下来,整个人散发着魅惑的邪气,但又处处透露着与生俱来的高贵。 一张让女人都为之羡慕的脸,如玉般光滑的肌肤看上去吹弹可破,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直摄人心,一张樱色的薄唇。 雨凉觉得老天应该是很眷顾这个男人的,只是最让人疑惑的就是为什么他有一头让人出乎意料的银发! 南宫翎突然勾起嘴角,丹凤眼里盛满了笑意,“丫头,你看了我好一会儿了,我有这么好看吗?” 南宫翎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胆看着他的人。 “好看是好看,”雨凉故作停顿,思考一会儿又说,“只可惜奴婢的眼里全是公子风华绝代的身姿,不觉得你有什么特别的好看。” 南宫翎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样先夸后贬的评价,越来越觉得这个小丫头有意思。 “云衍,你什么时候已经占据了小丫头的全部视野了?”南宫翎丢给一旁喝酒的云衍一个大大的玩笑话。 云衍放下手里的酒杯,想了一会儿,很正经地说到,“可能是在七年前。” 雨凉没想到公子会这么回答,她竟有些不好意思了。 倒是南宫翎听后,笑声放肆开来,说:“这个小丫头不错,跟了你也不吃亏。” 云衍突然笑了,声音如春风和煦暖人心间,“我自是不会亏待她的。” 雨凉没再说话,随修竹站在一边,但公子的每一句话都进了她的耳朵里,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在慢慢滋生。 “小丫头,我挺喜欢你的,以后你若是受了什么委屈,尽可告诉我。”南宫翎大方地给雨凉一个承诺,要不是她跟着云衍,他还真想把她给抢过来。 “谢谢南宫公子的好意,我相信我家公子不会让我受什么委屈的。”虽说面上谢绝了南宫翎的好意,但她的感谢确是发自真心的。 “云衍,这小丫头可真是相信你。”南宫翎此刻竟有些羡慕云衍,为什么他的身边就没有这样一个人,无论男女。 云衍面上的表情越发温和,也不接南宫翎的话,端起面前的酒就向他敬去。 南宫翎也拿起酒,两个人相视一笑,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第九章 话中所指非假话 顿时,刚才还热热闹闹的楼下变得鸦雀无声,只能听见一个上楼的脚步声,很是轻盈,想来是一个女子,而且还是一个惊鸿艳影。 女子带着一个婢女坐在了雨凉他们那桌的不远处,这可带给了雨凉强大的惊耳骇目。 “把你这儿的招牌菜都拿上来。”初儿对着毕恭毕敬的店小二说到。 “好嘞!”店小二真是没想到云萝郡主会到千味酒楼来吃饭,真是大吃一惊啊。 云萝被撞的地方虽说敷了药,但还是红红的,反倒是给人一种怜惜的感觉。 雨凉看着她,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好像不一样。 “丫头,你干嘛一直盯着云萝看?”南宫翎注意到雨凉的视线一直在云萝身上打量,于是出声问到。 此时的云萝已然换了衣服,穿着一袭浅绿色长裙,披着一件白色丝质的外衫,袖口和衣摆处绣着雅致的莲花,小巧的双足穿着一双锦色的绣鞋,上面依旧用金丝各绣了一朵莲花。 浓密如墨的青丝挽成一个简单又不失气质的发髻,上面只有一根通体碧绿的玉簪,真是一个温婉的美人儿。 但是那种不一样的感觉绝对不仅仅是衣物。 “感觉云萝郡主和刚才不一样。”雨凉直接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刚才长街扇她耳光的是云萝,让她当街下跪的也是云萝,此刻千味酒楼里言谈举止皆透露着优雅温婉的女子也是云萝,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云萝? “确实。”这次是修竹回答的,他刚才也见识过云萝郡主的刁蛮跋扈,与现在在千味酒楼吃饭的云萝感觉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云萝郡主在百姓的认知里确实也有截然不同的评价。”云衍解释到,其实他在很早之前在结识南宫翎的时候就一并认识了云萝。 “有人说她飞扬跋扈,骄奢无礼;也有人说她好似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或是误入凡间的九天仙女。”南宫翎淡淡地话音,好像里面有着化不开的忧伤。 “但我所认识的都是千味酒楼里这个温婉有礼数的云萝。”南宫翎又补充了一句。 雨凉见他如此护着云萝郡主,反问到:“那公子就是认为刚才在街上与奴婢上演一出笑话的就不是云萝郡主,是吗?” 南宫翎没想到雨凉会这么问他,这小丫头是以为自己在袒护云萝,哑然失笑,“刚才的是云萝,现在的也是云萝,小丫头不要乱想了。” “郡主,你看那边有桌客人在议论您呢?”初儿隐隐约约听见雨凉他们的说话声里有云萝二字。 “他们爱说什么是他们的事,与我有什么关系。”云萝不在乎别人嘴里的自己,她只想安安分分地把自己做好。 “嗯。”初儿的心里舒了一口气,她刚才可是试了一下郡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郡主有时就像变了一个人,若刚才问的是另一个郡主,恐怕这酒楼里早就闹得不可开交了。 “丫头,你怎么就一直看云萝啊?”南宫翎发现说话后的雨凉目光还是在云萝身上,他很是好奇。 “奴婢只是好奇。”雨凉皮笑肉不笑地说到。 南宫翎莫名地了然一笑,嘴角显出魅惑的弧度,“丫头,过来。” 雨凉突然心里有些忐忑地走到他面前,不敢直视看他的脸,只好低着头盯着脚下黑色高贵的大理石地板。 “佳人遗世而独立。”南宫翎用一根修长白皙的手指挑起她的下颚,淡雅的梨花香迎面而来,竟让雨凉有些痴痴地望着他。 随即南宫翎的一句话差点没把她气得吐血,“丫头自己虽是个美人,就是有些平了,不过你还小,这很正常。但你也用不着去好奇人家的为什么比你大吧?”那眼神里充满了同情。大有一个他可以帮她补补的意思。 “我才没有,谁说我好奇那个了,你明明知道我说的好奇是什么?”雨凉涨红了一张脸,说话火气也上来了,这人怎么打胡乱说。 “雨凉,说话不可如此无礼。”修竹没想到南宫翎竟然把一向很有忍耐力的雨凉说生气了,他看公子也不出声告诫,只好由他来了。 刚刚冒上来的火就这么被压下去了,既然师傅都说发话了,她也不再争执什么。 “初儿,我们走吧。” 云萝带着初儿下楼的时候经过了雨凉他们这里,若不是南宫翎和雨凉争执,雨凉面朝南宫翎,这才没有被云萝看见,否则可真是要闹起来了。 雨凉发现是自己误会他了,旋即说到:“南宫公子,刚才对不起。” 南宫翎没理会她的道歉,只说:“我刚才说的话可不完全是为了就你。”一双魅惑的丹凤眼里满载笑意。 雨凉就应该知道这个男人不会如此好心帮她的,也不再理会他,乖乖退到云衍身后和师傅站在一起。 “翎,就不要开雨凉玩笑了。”云衍出声缓和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气氛。 南宫翎看见云衍这么护着那个小丫头,也不再多说什么。 没过多久,一名小厮打扮的男子在南宫翎耳边低语了几句,他就告辞离去了。 “雨凉,你很喜欢梨花宫灯?”云衍独自坐在桌前,他想知道这个答案。 “嗯。”雨凉不知道公子为什么要问她这个问题。 云衍淡淡一笑,“那梨花宫灯你是喜欢上面的梨花还是宫灯?”如果仔细听这句话,会发现里面夹杂着一丝迫切。 “梨花。”雨凉不假思索地说出口,她对梨花是格外的钟爱。 因为云衍背对着他们,所以谁也没有看见此刻云衍脸上洋溢着满足感,嘴角更是噙着温柔的浅笑。 “我们也回府吧。”看这满城繁华,他终究是不太喜欢。 出了千味酒楼,才惊觉天色已经很晚了,街道上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和正在收摊的小贩,回府的路上多了许多安静。 三人的背影在月光的照耀下拉得很长,也在慢慢交融,就像雨凉此时心里想的一样,她和公子、师傅要不离不弃。 第十章 凤凰出现 难言处,良窗淡月,疏影尚风流。 白天的朝会,有闹剧,有温暖,有暗暗许下的誓言,可是一回府,雨凉就感觉白天的事好像是做了一个梦。 云府灯火通明,她在这里苟且偷生了七年,根本不知道这里有没有一盏灯火是属于她的。 公子不用她侍候,雨凉便独自向自己的房间走去,那里被一片漆黑笼罩,暗淡无光,像是被人遗忘已久。 心里禁不住泛起苦笑的浪潮,雨凉推开紧闭的两扇门,不对劲,动作渐渐慢了下来。 “说!你是谁?”雨凉极快地拔出自己的佩剑指向黑暗中的人,冰冷的剑锋反射出幽冷的光,也让她此刻无情噬血的眼神暴露在黑暗中。 黑衣人罗练很是惊讶,不过他还是朝雨凉跪下恭敬地说到:“属下罗练,奉王爷之命暗中保护公主。” 雨凉收回自己的剑,转身想去点亮桌上的蜡烛,却不想被罗练拦住了,她也不说什么,两个人就在黑暗中静静地站着。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房间里?”雨凉想就算是保护她,也不必在闺房里贴身守护吧。 “禀公主,因为有人要加害于您,所以属下才会在您的房间里。”罗练的声音让人听不出任何的感情,给雨凉一种冷酷无情的直觉。 “我回来之前发生过什么事?”莫非是有人对她不利? “属下见你和云公子他们一起平安无事,我就先您一步回来,不想正好看见有两个男子鬼鬼祟祟地从你房里出来。” 罗练想到自己刚才看见的一切,就算他再怎么冷酷无情,看见那些东西,他也忍不住背后一阵发寒,“方才您的床上被放了数十条蛇,五彩斑斓,属下知道它们都含有致人于死地的剧毒。” 雨凉突然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在剧烈地翻涌,不受控制地退了几步,使自己靠在墙上,才感觉舒服一些。 “公主不必担心,属下已经处理好了。”武功再怎么好,毕竟公主也是一介女流,罗练想公主定是在害怕。 “谢谢你了。”雨凉有些失神地说到,体内那股异样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罗练有些受宠若惊,他一个暗卫怎敢让公主对他道谢,“这是属下该做的。” 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又恢复了一片寂静,雨凉没有感觉到罗练的气息,想必已经离开了。 点燃一支蜡烛,微弱的烛光下雨凉平日里红润的脸颊此时布满了苍白,额间更是有细细密密的汗珠不停冒出来。 刚才本想说忍一会儿就过去了,可是没想到体内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剧烈地运动,腹部传来一阵比一阵严重的绞痛。 雨凉死死地咬住自己已经泛白的嘴唇,极力去忍耐。 “噗!”一口鲜血夺口而出,雨凉毫无生气地趴在桌子边缘,浓密的睫毛遮住了那双没有光芒的眼睛。 “叩叩!” “叩叩!” ………… 急促的敲门声不断传来,修竹半天没听见雨凉的回答,直接推门而入。 回府后,公子说雨凉没吃饭,叫他给雨凉送去饭菜,却不想开门见到的一幕深深刺痛了他的双眼。 一个了无生机的女子倒在血泊里,身上方才还干净的衣服被染得血红,即使昏迷,脸上痛苦的表情也没有消失,小手还一直紧紧地揪着腹部的衣服。 小心翼翼地抱起雨凉,生怕再弄疼她,修竹着急地跑向公子的房间。 “怎么回事?”云衍看见刚才还和南宫翎斗嘴的雨凉此刻狼狈不堪地躺在修竹怀里,心里莫名地产生一阵恐慌。 “公子,我也不知道。”修竹抱着雨凉,好像感觉不到她的重量,他不知道他这个徒弟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去灵阁把宁远请过来。”云衍接过昏睡的雨凉,对修竹吩咐到。 “是。”修竹提起轻功风似地向灵阁奔去。 云衍轻轻地把她放在自己的榻上,眼里尽是怜惜,怎么才一会儿不见,你就把自己弄成这样了? “青寐,去打盆清水来。”云衍的目光没有离开雨凉,扬声吩咐到。 “是。”青寐厌恶地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很不情愿地去打水。 云衍修长干净的手指解开雨凉衣物上打的一个个结,动作很轻柔,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他则是慢慢褪去了雨凉那件沾满血色的外衣。 青寐一进屋就看见了这柔情似水的一个场面,焦急地走上去,“公子,这种事怎么能让您做?” “水呢?”云衍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托着雨凉的脑袋让她舒服地躺下。 青寐端好水站在云衍面前,心里是更加讨厌雨凉,从她第一天被公子抱着进府开始,青寐就不喜欢她,现在更是不喜欢她,简直就是个狐媚子! 云衍把帕子打湿,亲自擦掉雨凉脸上的血迹,看见已经被咬破的嘴唇,眼里的痛惜不断加深。 青寐端着一盆血水走出去,十分气愤地泼在了花坛里,公子干嘛要亲自去照顾她? 云衍目不转睛地看着昏睡的人儿,温暖的手掌轻轻摩挲雨凉柔弱无骨的左手,感觉甚是冰冷。 因为衣裳的滑落,这才发现雨凉的手腕处竟然有一只若隐若现的凤凰,颜色鲜艳,栩栩如生,那样子似乎是在准备着随时的涅槃重生。 云衍担忧的神色愈来愈深,放下长袖很好地遮掩住了那个让他心慌的印记。 走至窗棂前,今夜的风似乎特别大,院里呼啸而过,梨花更是簌簌地飘落。 注解:难言处,良宵淡月,疏影尚风流 出自李清照的《满庭芳》 想象在一个美好的夜晚,淡淡的月光,投下梅枝横斜优美的姿影。从这姿影里还显示出梅的俊俏风流,应是它扫迹后留下的一点情意。也许明年它又会重开,并带来春的信息。“良宵淡月,疏影尚风流”突出了梅花格调意趣的高雅,使全词的思想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它赞美了一种饱经苦难折磨之后,仍孤高自傲,对人生存在信心的高尚的精神品格。 第十一章 世间最毒的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微微有些凌乱的脚步昭示着主人此刻的心急。 “公子,宁大夫来了。”修竹领着一个拿着药箱的男子说到。 “宁远,快看看她怎么回事?”云衍侧身离开床榻,又恢复了往日的云淡风轻,但剧烈摇晃的衣物下摆,恐怕与他内心最深处的感觉有过之而无不及。 宁远这才看见榻上躺着一个已经快让人察觉不到呼吸的女子,两鬓的青丝已经被汗水打湿,面色也是越发苍白,与嘴边不断流出的刺眼鲜红形成强烈的对比,两根手指搭上她的手腕,他发现脉象很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她体内,并且已经很久了。 “云兄,这位姑娘中了蛊毒。”宁远想是谁这么残忍,竟然给她种下世间最毒的情蛊,要是有情,必死无疑。 “怎么解?”云衍言简意赅。 “无情无欲方可救她一命。”宁远说得很轻,好像这件事做起来很简单似的,“现在我会给她开些压制体内毒素的药,但这不能治根。” “修竹,你亲自去煎药。”云衍吩咐到。 “是。”修竹拿着宁远刚刚写好的药方就往厨房赶去。 “还有一个方法是什么?”云衍语气凝重。 宁远好像早就知道他会问,说:“无情无欲确实不是唯一的方法,但它是最保险的方法;另一个解救之法则是和至阳体制的人交合,但她不可以对这个人有男女之情,方可解蛊成功。” “好,我知道了。”云衍心底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云兄,她就是你当年心心念念的人?”宁远一进屋就发现云衍和平时不一样,虽然他面上毫无波澜,但在心里早已激起千层浪。 “是。”云衍早就喜欢上了这个注定不能爱的人。 面向榻上的人,宁远不可否认这是一个倾国倾城的女子,但他的话里充满了担忧,“你可知道你能爱她,她却不能爱你?” “现在知道了。”他不在乎这些,只要他还能爱就好了。 “那你可知她对你是否有情?”宁远知道一直都是云衍一厢情愿,他的爱来得太执着。 “不管她对我有没有情,我都会对她付出我最真挚的情 。”云衍坚定地说着誓言一般的话。 宁远知道他的执着,他可以不管;可是,他们身上背负的仇恨,是不会容许的,“你知道你爱上她会有多严重的后果吗?到最后你们两个都会遍体鳞伤!” “知道,或许不知道,只要那天还没到来,我就可以对她倾尽我的爱,至于遍体鳞伤,这些不需要她来承受,我来就好。”云衍虽然说得很轻,但却如烙印一样进入了宁远的耳里。 宁远心里苦笑连连,面上依旧淡如春风,“希望你好运。” “我看见她手腕上的凤凰了。”宁远没想到她就是五百年才出现一次的天女。 天女,身上有无法炮制的凤凰印记,这个是无法叫人冒充的。天女的血可以解百毒,天女若作为一个国家的皇后,那么这个国家可以永享太平。 “我知道。”云衍看见的时候就知道雨凉这一生注定无法平静。 宁远看他这副样子,想必再说什么也是无济于事,无奈地摇摇头。 “以后你就在府上住下。”云衍还是很担心雨凉,害怕以后再会发生像今日一样的事情。 “嗯,我留下不只是为了照顾她,很大的原因是因为你。”宁远也料到他会这么做,不过他留下来的很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云衍体内的寒毒。 话音刚落,修竹就端着一碗药进来了,晶莹剔透的碗里散发出一股股难闻的气味。 “我来。” 修竹刚想上前喂药,就被云衍拦住了,自从七年前他亲眼看见公子抱雨凉,到现在的亲自喂药,他已经不再惊讶了。 云衍 一只手端着药,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扶起雨凉靠在自己的身上,先亲自试了一下药的温度,再把药凑到雨凉的嘴前,扶着碗让她慢慢地喝下去,动作十分轻柔,像是在对待一件极为贵重的珍宝。 宁远开的药太苦,不过有立竿见影的成效,雨凉脸上的苍白在慢慢褪去,嘴唇也慢慢恢复了血色,因为痛苦一直颦着的眉头也在渐渐放松。 “你们都下去吧。” 云衍用帕子轻轻擦拭她嘴边的药汁,动作极尽温柔。 一时间,房里只剩下他们二人,一个昏迷沉睡,一个柔情无限,云衍环抱雨凉,靠在雨凉一头青丝上,轻嗅着发间若有若无的清香。 云衍拥着她,修长的手指滑过白玉似的前额,小心地撩开她额上被汗水浸湿的青丝,悄无声息地留下一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吻。 “你可知道,我多想这样一直抱着你。还记得你母妃去世之后的那个朝会吗?那晚我看见你躲在角落里哭,我心疼极了,可我那时又不敢去安慰你,因为你之前说过讨厌我。”云衍就那么静静地抱着雨凉静静地说着尘封已久的往事。 视线落在雨凉双眸紧闭的脸上,云衍回忆打住,喃喃道:“没想到阴差阳错,你却爱上了明寒,你可知,那夜一直陪着你的人是我?” 云衍得知雨凉爱上明寒的时候,他本想过放手,可是他了解到,雨凉爱上明寒的原因竟是因为那次朝会,所以他不会放手,因为雨凉一直不知道那夜陪着她,对她说不离不弃的人其实是他。 待到合适的时机,他一定会告诉雨凉当年是怎么一回事,告诉她,他云衍此生绝不会负她,会陪着她直到地老天荒。 是夜,两个人就这样紧紧依偎着,雨凉在梦中感到很安稳,这是她从未有过的感觉;云衍却一夜未眠,他如墨的双眼里是担忧与痛苦相织,大事未成,他的儿女情长注定只能收起放在心底,可是,等到大事成功,雨凉真的会如他所想和他一起,直到地老天荒吗?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不管是什么结果,他们都要竭力去承受。 第十二章 厌恶艳色也要抱她 清晨,天空还是灰蒙蒙的,隐约能看见天际露出的一丝白光昭示着黎明即将到来。 同样,昏迷了整整一个晚上的雨凉也醒了过来。 “水、水。”床上的人微弱的呓语声。 修长的大手递过一杯水,送到她的嘴边,看着她慢慢地喝下。 “公、公子。”雨凉感觉不对,抬眼一看,竟然是公子,目瞪口呆。 云衍按住她正掀开被子的手,阻止了她想下床的动作,说:“你病了,需要好好休息。” 被公子按着的手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雨凉的脸也红扑扑的。 “我去书房处理事情,你有事就叫青寐。”云衍照顾了雨凉一晚上,已经耽误了许多公事。 “嗯。”雨凉模糊地应了一声。 云衍起身离开后,才发现她竟然是在公子房间里,并且是睡在公子的榻上,她昨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哟!你这病生得可真是及时,一下就到公子榻上去了。”青寐一看她那病西施的样子就恶心,真不知道为什么公子亲自照顾了她一晚上!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公子房里。”面对青寐的责难,雨凉并没有生气,只是如实地说到,她也很好奇为什么会睡在公子的床上。 “哼!”青寐不想看她这副装傻的样子,真是越看越恶心。 “我不想跟你说这些,快把早饭吃了,免得公子说我。”青寐使劲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对着雨凉没好气地说到,公子对她真是不一般,连早饭这种事都要亲自嘱咐。 “谢谢。” 雨凉知道她本就是这府上的奴婢,现在要青寐来侍候她,给她脸色看是正常的。 “哼。”青寐不再理会她,转身就准备离开。 “青寐,等、等。”雨凉的声音里有难以掩盖的羞涩,因为她才发现自己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外面的衣服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听见这恶心的声音,青寐头也不回地说,“什么事?” “能不能给我拿一套衣服来。”雨凉的声音有些迟疑,因为她不知道青寐会不会答应她。 “等着。”青寐好脾气地答应了。 没等好一会儿,青寐就送来一套衣服摆在她面前,话也不说就走了。 “叩叩!”很有礼貌的敲门声。 “请进,咳咳……”说一句话就止不住地咳嗽起来,什么时候开始她的身体竟然变得这么弱了。 宁远一进门就看见雨凉伏在床榻边不停地咳嗽,捂着嘴的一只手间有刺眼的猩红缓缓流出,她身上白色的里衣也被溅上了点点猩红。 “快,吞下去。”宁远赶紧拿出自己炼好的丹药让她吃下。 混杂着浓重的血腥味一口吞了下去,雨凉只感觉刚才腹部的疼痛退去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丹田内散发的清新怡人之气。 “谢谢。”雨凉靠在床边很是虚弱地说到。 温热的指尖搭上她的脉搏,宁远在心里舒了一口气,还好他来得及时。 宁远淡淡地微笑着,拿出一条帕子轻柔地给她拭去嘴边的血渍。 “我自己来吧。”雨凉有些慌乱地拿过帕子,自己擦拭。 “没吃早饭吧。”宁远端过还是温热的莲花粥,亲自舀了一勺,“我喂你。” 面前的这个人好似不识人间烟火,他美得就像一副泼墨画里的嫡仙人,此刻他正以最柔情的方式面对雨凉。 莲花的清香扑面而来,搅乱了她的一团思绪,雨凉就着勺愣愣地吃了下去,莲花清香在口中久久不愿散去。 宁远看她一副呆愣的样子,竟笑了起来,他的嗓音低沉温暖,很有吸引力。 “喝药。” 雨凉看着手里一碗黑乎乎的良药,眉也不皱地喝了下去,唇齿间竟还流连着淡淡的梨花香。 “我叫宁远,是一名医者。”他简单的向她介绍自己。 没待她回话,他就已经起身离开了。 “她是不是想勾引公子啊?” “穿成那样,还好意思出来!” “真是恶心。” “咱们可别碰着这种晦气。” “这种打扮不是应该出现在青楼吗?怎么会出现在咱们第一公子的府里?” ……………… 云府里的一群丫鬟看着走廊上的雨凉窃窃私语,并且每一个人都绕开她走,好像是见着了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雨凉就知道青寐对她没那么好心,青寐完全就是整她的,她只想赶快回到自己的房里脱掉这件恶心的衣服。 薄如蝉翼的粉色纱衣罩在玲珑有致的身体上,还有一股庸俗的脂粉味不停散发出来,她现在正是虚弱,让人见了别有一种我见犹怜的韵味,却也是和青楼女子相差不远了。 没走多远,雨凉就感觉好累,靠在一面墙上停下来休息。 “丫头,没想到你竟爱这艳色!”南宫翎靠着一根红漆的柱子调笑到,但眼里有隐约可见的嫌恶,他很是讨厌这种颜色。 雨凉不知道这个妖孽男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不过她现在也不想知道,她实在是没力气,径直走过他,走向自己的房间。 南宫翎见雨凉不搭理自己,也没像上次在酒楼一样自顾自地找话说,因为他看得出来她很虚弱。 “这样就好多了。”实在是无法忍受那种颜色,南宫翎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她暴露的身上,他不知道小丫头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一天不见就憔悴成这样。 雨凉感激地看向他,声音有些嘶哑,“谢谢。” 南宫翎越看那颜色,眼里的嫌恶越来越重,不过他忍住了,一把横抱起雨凉,就朝雨凉走的方向走去。 “还是生病的时候最可爱。”南宫翎看着不反抗不与他争执的雨凉,心里觉得甚是舒服,没想到这小丫头安静下来是这么可人。 雨凉没挣扎,是因为她没力气;雨凉不反驳,也是因为没力气。要是放在她没生病的时候南宫翎抱她,她肯定会立马拿出剑来指着他。 雨凉就那么静静地靠在他怀里睡着了。 南宫翎倒是好笑地看着怀里熟睡的雨凉,这丫头睡着还一脸戒备!是怕他南宫翎把她吃了吗? 第十三章 不会规矩的人 “姑娘,你醒了。” 一个欣喜的声音从耳畔传来。 雨凉醒来第一眼见到的就是一个看上去比自己还小的女孩,模样清秀,一脸雀跃的样子盯着她。 “你是谁?”她是被南宫翎抱回来的,现在没看见南宫翎,倒是出现了这么个姑娘! “我叫幻梦,是公子叫我来照顾你的。”幻梦看着雨凉简单地介绍自己。 还未待雨凉说一句话,幻梦有些调皮可爱地说到,“不是云公子,是南宫公子,姑娘可不要理解错了。” 雨凉确实是把幻梦说的公子误认为了云衍,妖孽男为什么对她好?雨凉很是想不通,“我是做奴婢的人,不需要别人照顾,你回去吧,况且这还是在云府上。” 她直接拒绝了他的好意。 幻梦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微笑,“姑娘,我不能回去,既然我家公子要我留在这儿照顾你,我就应该等你病好再走。” “我现在不是好多了吗?你可以不用留下来照顾我。”雨凉确实觉得自己身体好多了。 幻梦没想到雨凉这么固执,扬起笑嘻嘻的脸对她说:“姑娘,公子叫我来照顾你,如果这么快就回去,他会责骂我的。” 雨凉有些头疼地看着幻梦,最终点了一下头。 “那谢谢你。”雨凉也不再坚持,有人愿意照顾她何乐不为。 “是谢谢我家公子。”幻梦再次好心地提醒到。 雨凉的嘴角微妙地抽搐了一下,这妖孽男是不是给她灌了什么**汤? “姑娘,把你身上的衣服换了吧。”幻梦拿来事先准备好的服饰递给床上的雨凉。 “好,那你先出去吧。”雨凉接过衣服说到。 幻梦突然笑嘻嘻地说:“没想到姑娘如此害羞,你我都是女儿家,连换衣服都要回避。” 这下轮到雨凉的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真是没个规矩。 不过幻梦还是听话地关上门,退了出去。 雨凉解下自己披着的外袍,发现上面还有淡淡的龙延香,很是好闻,不过还是仔细折叠好放在了床里面,等幻梦回去的时候得叫她把它带回去还给南宫翎。 脱下那恶俗的粉红色纱衣,换上一身清新脱俗的浅绿色衣裙,整个人都焕发出异样的光彩。 双手灵巧地在腰间系上一个好看的蝴蝶结后,却发现放衣服的托盘里还放着一块质地上乘的玉佩,梨花样式的,看上去很是眼熟,可雨凉就是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了,不过反正她也很喜欢梨花,于是就将玉佩别在了腰间。 “叩叩!”敲门声响起。 雨凉觉得甚是好笑,觉得才过这么一会儿时间,那丫头就变得这么规矩了,信步走上前去缓缓打开门。 “师傅?”雨凉有些意外地看向修竹,她也应该猜到幻梦是不会那么规矩的。 “我来看看你。”修竹看她的气色好了很多。 雨凉心里觉得很温暖,师傅总是这么关心她。 “宫灯我修好了,但还是有些接口处我没处理好。”修竹拿出之前被摔得支离破碎的八角梨花宫灯说到。 雨凉眼前一亮,欢喜地说:“这个灯能修好都不错了,师傅不必去在意那么多。” “姑娘、姑娘!该喝药了。”幻梦的呼喊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雨凉不禁感到有些头疼,这丫头真是太不拘小节了。 修竹有些疑惑地看向雨凉。 雨凉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她说她是南宫公子派来照顾我的。” “有个人照顾你也好。”修竹放心地说到,“那你先休息吧,傍晚到公子书房里去一趟。” “知道了。”雨凉说到。 幻梦一进来,就刚好看见修竹离去的背影,愣了好一会儿。 “姑娘,喝药吧。”幻梦不似先前那么活泼,有些失神地说到。 “你怎么了?”雨凉察觉到她的不对劲。 “我就是感觉刚才那人的背影好像我认得的一个人。”幻梦也不想隐瞒什么,如实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是谁啊?”雨凉突然变得好奇地问到。 “是……”幻梦突然回过神来,突然就不说了,反而是目光灼灼地盯着雨凉,“姑娘,喝你的药吧。” 雨凉受不了她的这种眼神,立马喝掉了手里的药,不过她心里仍是很好奇那个人是谁。 第十四章 千魔曲 雨凉提升内力,升至半空中,包裹着她的外围突然化作柔软的花瓣撒入院落,如天女散花一般。 伴随着花瓣的翩然落下,雨凉也慢慢降落地面。 “姑娘,刚刚真的好美啊!” 幻梦由衷地夸奖雨凉,她真好奇那些东西怎么会突然变成各种颜色的花瓣。 雨凉微微一笑,说:“公子还找我有事,我去书房了。” “我不跟你一起去吗?”幻梦问到。 雨凉汗颜,要是她在公子面前也这么没规矩……实在无法想象那个场面,“不用,我很快就回来的。” 雨凉漫步走到书房,高山流水般的琴声渐渐传入耳中,雨凉寻声走去,原来是公子在抚琴,白衣衬出仙人之姿,灵动的手指在弦上飞快地舞动。 “过来。”云衍见她来了,双手轻轻按住颤动的琴弦,琴声戛然而止。 雨凉应声过去,低眼一看,双眸突然充满了震惊,纤细的双手更是颤巍巍地抚上了琴身,泪水更是毫无征兆地滑到了琴弦上,这是母妃的珍爱之物。 “公子,这琴你是从何而来?”雨凉激动地问到,当初母妃去世后,这把琴就被父皇收了起来。 “当年恩师赠予我的。”云衍缓缓说到,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那段在宿月国学习的时光。 “当年我求了父皇好久,他也不曾给我。”雨凉没想到父皇竟然这么器重公子,竟把琴给了他,轻抚琴身,眼神很是怀念。 这把上好的古琴上刻了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眼睛处刚好镶嵌了一颗流光溢彩的宝石,雨凉看着它总有一种十分亲切的感觉,好像和它很多年前就认识。 云衍侧身问到:“你可会弹琴?” “公子可不要小瞧我。”雨凉自信一笑,端坐到古琴旁,双手轻轻拨弄,天籁之音缓缓流入心间。 一曲结束,云衍赞赏到:“真可谓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旋即又说到:“琴声太过空灵,太过绵软,这样是不行的。” 云衍自动坐到她身后,厚实的手掌覆上雨凉的双手,修长的手指带动雨凉细嫩的手指一齐弹了一曲。 “公子,这是什么曲子?”雨凉听完后,只感觉体内有股气流涌动,并且之前体内的疼痛也完全消失了,好像那曲子有治愈的能力。 “这是古国传下来的禁曲——千魔曲。”云衍之前因为雨凉的情蛊查阅古书,发现这曲子能消除身体的疼痛,并且能压抑所有的蛊毒,但是只要加以利用同时也能杀人于无形之中。 雨凉还沉浸在千魔曲给她带来的震撼中,琴声悠扬却不显得娇柔做作,空灵之余却饱含震慑力,好像这曲子是有生命力一样,能打动每一个人,也能治愈每一个人。 “这琴就物归原主,你好好练习这千魔曲。”云衍希望雨凉能好好利用它,何况这琴本来就是属于她的。 “我不会让公子失望的。”雨凉看着这把琴就感觉又回到了宿月国,又回到窝在母后怀里听曲子的那些时光。 “公主,请惩罚属下。”一回屋,雨凉就看见罗练单膝跪地的样子。 再一看,总觉得有什么不对!雨凉无奈地摇摇头,这罗练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幻梦就那么被他打晕给扔在了地上。 拿过一床薄被,轻轻地给躺在地上的幻梦盖上,要是着凉发热可就不好了。 “我为何要罚你?你起来吧。”雨凉很奇怪地看向依旧跪地的罗练,她不知道罗练为何主动请罚。 “公主当时在夜里蛊毒发作,属下却浑然不知,置公主处于危险之中,请公主责罚。”罗练当时在夜里以为公主的动作是在害怕,没想到竟然是蛊毒发作,她在用内力压制, 要不是有人及时到这房间来,后果是不堪设想。 “蛊毒?”雨凉以为她只是生了一般的病,公子和宁远也没告诉她。 “是最毒的情蛊。”罗练如实地告诉她,同时他心里也很疑惑,云公子和神医难道都没告诉公主吗? “怎么解?”雨凉知道自己被下了蛊,不过还是镇定地问到。 “属下只知道这情蛊一旦有情就会发作。”罗练说。 雨凉嘴角绽放出一抹凄凉的笑容:明哥哥都不在了,她要情有何用,这情蛊终究是奈何不了她的。 “公主,您是对……云公子动情了吗?”罗练有些迟疑地问到,不过他也不敢肯定,但是因为公主这次情蛊发作他不得不问。 “没有。”雨凉果断地否认,“我也不知道这次为什么情蛊会发作。” 莫非就因为那天在朝会见着八角梨花宫灯勾起了对他的思念? “那就好,公主切记不能动情。”罗练心里舒了一口气,说到。 “嗯,你先退下吧。”雨凉看了地上睡得有些痛苦的幻梦,只好先让罗练退下。 罗练的武功真是让她瞠目结舌,一阵风似的就消失了。 “幻梦,你还要睡多久?”雨凉蹲下来,拍了拍她的脸颊,好笑地说到。 幻梦睁开朦胧的双眼,整个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惊讶地说:“我怎么会睡在地上?” 雨凉装作一副迷糊的样子,“我一回来,就看见你睡在地上,见你睡得那么香,也不好吵醒你,就让你在地上睡了会儿。” “姑娘,你怎么能这样呢?你就不怕我着凉吗?”幻梦有些气结地对雨凉说到。 雨凉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盖在幻梦身上的被子。 幻梦气呼呼地站起来,紧紧揪住手里的被子,无语地看着雨凉。 “刚刚像是有人从后面打晕我。”幻梦昏迷之前的记忆都是跟碎片一样的,不过她晕绝对是人为的。 “是吗?那你看见是何人偷袭你了吗?”雨凉不信幻梦会看见罗练。 “没有。”幻梦无奈地摇摇头,她没看见只能说对方的武功太高了。 “那个人是不是找你的?”幻梦突然想起了什么,顿时盯着雨凉不停地看。 雨凉遭受不住她这个眼神,转过身去,独自弹起刚刚公子教给她的千魔曲。 第十五章 梦香楼 窗外突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一片朦胧映入眼帘,像雾似的雨,像雨似的雾,丝丝缕缕缠绵不断。 “这雨真是来得毫无征兆。”幻梦站在屋檐下淡淡地说到,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喜欢雨天,总觉得雨是会带来无限的伤感。 雨凉赞同幻梦的说法,“刚才还是晴空万里。” 幻梦转身看了一眼雨凉,眼里透露着丝丝忧伤。 “我给你弹一曲如何?”雨凉看幻梦郁闷的样子说到,也许她的琴音会带给不一样的心情,其实她也想看看自己对千魔曲的学习到了什么程度。 “姑娘,你还会弹琴啊?”幻梦跑进屋,惊讶地盯着刚刚说话的雨凉,南宫翎叫她来照顾雨凉,她还以为她是一个病秧子。 “你先坐下。”雨凉把古琴摆放好说到。 幻梦听话地坐在身后的一把椅子上,也不再说话。 雨凉情不自禁地去抚摸了一下那凤凰的眼睛,她总感觉它的视线一直在注视着自己。 双手快速拨弄琴弦,刚才在书房听的千魔曲在她的手里得到了完美的诠释,与云衍不同的是,她的琴音里多了那么几丝真正的感情,有怀念,有想念,有痛苦。 “姑娘,不要弹了。”幻梦突然出声阻止。 雨凉被这呼喝声一打断,疑惑地看向幻梦,“怎么了?” “姑娘,你有心事就不要弹琴了。”幻梦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听见琴声就有一种浑身特别难受的感觉。 刚开始的琴音十分空灵动听,幻梦也渐渐身入佳境,可是不知怎么回事,后面的琴音给人带来一种莫名的痛苦,再等她看向雨凉时,发现她双眸紧闭,脸上尽是一片痛楚之色。 “不知道怎么回事,刚刚我的思绪一下就回到了从前。”雨凉解释到。 “姑娘,你以前的日子是什么样的呢?”幻梦小心地问到,她害怕自己的言辞伤害雨凉。 “以前的日子,我觉得很幸福,有个疼我的娘亲和特别宠爱我的父亲,同时他们二人有十分相爱。”雨凉回忆起以前的日子总会忍不住地扬起微笑,“可是,这一切却在我九岁那年都销声匿迹了,一伙盗匪杀了我全家,我也是侥幸存货了下来,然后又被公子买到这云府。”说到这些,雨凉眼里尽是痛苦。 “姑娘,你可知道那些盗匪都是些什么人吗?”幻梦突然很心疼雨凉,没想到这个没比自己大多少的人竟然经历过灭门之痛。 “他们背后是有权有势之人,只因我家和那人有误会,那人未等真相大白便不分青红皂白地杀了我全家。”雨凉声音极轻,让人感觉不到她的一丝愤恨。 “那你可想过报仇?”幻梦继续问到。 “想,很想,我恨不得也让那人尝尝灭门之痛。”这番嗜血的话在雨凉嘴里说得云淡风轻。 其实如果这事是发生在幻梦身上,她的做法也是跟雨凉一样,但幻梦突然有些害怕,因为她从来没见过雨凉这副样子。 “姑娘,都怪我,叫你去想这些不开心的事。”幻梦不好意思地说到,随即又望了望窗外,兴奋地说:“姑娘,雨停了诶,我们出去走走吧。” “好。”雨凉看了一眼洗净后的天空,心中感慨,老天爷的脸变得真是快,总会给人来个措手不及。 雨后的天空看上去似乎格外地透彻,世间万物也处处透露着欣欣向荣的气息,这么美好的时刻,两个说要出去走走的女子却并未出去走走,而是来到了朝尘国最多人最繁华最纸醉金迷的地方。 一座古色古香的楼阁上挂着一块匾,上面有三个俊逸有力地字体——梦香楼。 “哟!两位模样好清秀的公子,看上去好是生疏,是第一次来吧!”梦香楼门口站着一位穿着暴露,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一件有有客人上门于是尖声说到。 她胡妈妈可是第二次看见如此堪比仙人的俏公子。 雨凉尴尬地站在幻梦身后,没想到这丫头说走走的地方竟然是来这里,还不知道她从哪里弄来了这两套男装。 “我们是第一次来,但你可不能忽悠我们,说说你们这儿的花魁是谁?”幻梦倒是一副大大咧咧俏公子的模样说到,毫不在意自己是女儿家的身份。 那胡妈妈用手绢掩嘴说到:“这朝尘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伶煦是第一美人,只可惜她家道中落,流落至此,在我梦香楼她当属花魁,但她卖艺不卖身。” “那本公子今天就见她了。”幻梦豪爽地说到。 “她可不是你说想见就能见的?”那胡妈妈见幻梦这么大口气,又见她一身着平常的衣着,有些鄙夷地说,在她梦香楼,没钱是办不成事的。 幻梦当然知道胡妈妈是嫌他没钱。 “不要瞧不起本公子。”幻梦掏出一袋什么东西,直往那女子怀里丢去。 那女子眼尖,一下就看见了里面闪耀的东西,“是金子!”她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 “快,快去叫伶煦好好招待这两位公子。” 后面那胡妈妈激动得发颤的声音传来,她今日可是赚大了。 于是幻梦带着雨凉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幻梦左顾右盼,其实她也是第一次来梦香楼。 雨凉想起什么,突然停了下来,一把扯住走在前面的幻梦的衣袖问到:“我们为什么来这里?你又是哪里来的钱?” 幻梦神秘一笑,缓缓靠近雨凉,说:“我只是想知道,你和这个第一美人比起来谁更美?” 停顿了一会儿,幻梦无辜地说:“那些钱当然是我家公子给我的。” “南宫公子?”雨凉疑惑地看向幻梦,不知道为什么南宫翎要给她这么多钱。 幻梦使劲点点头,说:“就是我家公子,这钱本来是公子要我用在你身上的,可是我现在也没找到你身上哪里需要这些钱,我思来想去,就来到了梦香楼。” “来这儿和我有关?”雨凉的疑惑更大了,不知道幻梦到底在卖什么关子。 第十六章 胡说 “我早就听说这梦香楼的花魁伶煦长得国色天香,自从我见了你之后,我就想知道你和伶煦谁更美?”幻梦附在雨凉耳边小声说到。 谁更美?雨凉的嘴角抽搐了几下,这丫头还真是没规矩。 走进里面,才发现梦香楼是出乎意料的大,分为两层,并且二楼的房间都是根据客人身份来进行接待的,每间屋子门上都挂着一块牌子。 令雨凉想不通的是,为何那门口招人的女子一身姹紫嫣红以及浓重的脂粉味,而这里面的布局却十分雅致,可见万丈青纱飘动,女子曼妙的身姿扭动照映在上面,呈现一派旖旎之景。 “伶煦就是在这儿了。”带路的女子甩下这么一句话就径直离开了。 雨凉她们被带到的是二楼最里面的一个房间——雅,站在两扇紧闭的刻着镂空雕花的木门前,雨凉有些踌躇。 到这个时候,幻梦变规矩了,乖乖地站在雨凉身后,也不聒噪,仿佛刚才在门口豪言壮语的人根本就不是她一样。 雨凉正准备敲下去时,里面竟然传出了令人羞涩的女声和男人粗重的喘息声。 愣愣地站在门口,雨凉想为何刚才那带路的女子没有告诉她人家在做那种事? 反倒是身后的幻梦只是感觉很疑惑,不是说伶煦卖艺不卖身吗? 雨凉转过身来,有些尴尬地说:“我们回去吧。” “怎么行?我可花了那么多钱。”幻梦气呼呼地说,“还以为是个多么清高的女子 ,不过也就是一个逃不开金钱的俗女人!” “我们偷偷进去看看。”幻梦突然小声地说到。 “这怎么行?”雨凉被她这个大胆的想法吓了一跳。 “反正我也没见过那事,看见了就全当是出嫁前的教课了。”幻梦无所谓地说着,手上却已经行动了起来。 雨凉拗不过她,也只好和她一起偷偷摸摸闯了进去。 “嗯……嗯……”令人面红心跳的喘息声不断传来,这可苦了雨凉和幻梦两个未经人事的女子。 “我们快点出去。”雨凉实在受不了这种场面,着急地催促和她一样脸红的幻梦。 “马上,马上,等我看见了她的脸我们就出去。”话间,幻梦丢下雨凉一人偷偷移到了床底下。 这两人的震动可真是够大的,幻梦在床下是深有体会。 幻梦偷偷抬眼望去,床上的二人肢体缠绕,正打得火热,只可惜床上的伶煦被一块浅绿色的帕子遮住了脸,大费周章却什么也没看见。 在她身上大汗淋漓地驰骋的男人,幻梦没有瞧见正脸,但她感觉很是熟悉,男人披散下来的墨发随着狂野的运动不着规律地摆动起来,但他却始终不去碰伶煦的脸。 南宫翎感觉有人在偷窥他,顺着视线瞄去,一眼就看见了正看得痴呆的幻梦,黑曜石般的眼里盛满了怒火。 幻梦被他这么一看,一下回过神来,怎么是南宫翎?为什么他的头发是黑色的? “滚出去。”南宫翎动了嘴但没有发声,他很愤怒幻梦为什么会出现在房间里。 幻梦的脸色变得惨白起来,她知道南宫翎是叫她滚出去。 幻梦飞快拉着雨凉离开了这个让她感觉惧怕的房间。 “伶煦莫非长得很丑?”出了房间,雨凉若有所思地问出。 “谁告诉你的?”幻梦转眼看向雨凉,直接反问到。 雨凉指了指幻梦的脸,说:“是你的脸色告诉我的,整个一副见了鬼的样子,要不是她长得太丑就是太美,但不可能是太丑吧?” “是……是她长得太丑了,什么第一美人……连你的一丝也比上。”幻梦心里很乱,很慌,她也不想告诉雨凉她看见了公子。 雨凉突然笑了,银铃般的笑声传出,好看的眼睛此刻就好像一轮弯弯的月儿,“你就胡说吧。” 幻梦气结,不理会雨凉,兀自走出了梦香楼。 雨凉看着幻梦离开的背影,心里一阵感慨:这丫头!还说是来照顾自己的,就这么把她给独自留在了这里。 “小公子,你看见伶煦了吗?”梦香阁门口先前的那个女人看见幻梦气冲冲地出去就猜他们肯定没见着,现在见雨凉出来了就打趣到。 雨凉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刚刚不好意思,我忘记告诉你们今日有显贵之人找她!”扶了扶头上的发簪,佯装满脸的歉意说到。 “无事。”雨凉本来也没想到这儿来,只是她心里很是心疼那些金子。 “小公子下次来说不定能见到!” 雨凉已经走出了梦香阁一段路,但还能听见那人传来的呼喊声。 走在人声鼎沸的大街上,雨凉突然想起了上次朝会,于是快步向一个地方走去。 “老板,你这里还有上次卖给我的灯笼吗?”来到上次得到免费八角梨花宫灯的地方,雨凉心急地问到。 “姑娘,那种灯没有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回答到。 这个老伯明显不是上次给她灯的人。 “老伯,上次朝会在这儿卖灯的人是你儿子吗?”雨凉猜想问到。 虽然师傅已经把上次摔坏的修好了,可她不知怎的很想再让他帮她做一个八角梨花宫灯。 老伯连忙摆手,并且直摇头,说:“我老人家哪有那福气,他只不过是借我的摊子卖灯而已,他说是为了等一个人,并且啊,那宫灯可是他自己亲手做的。” 等一个人?他自己做的?雨凉的脑海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轰地炸开了一样,莫非是明哥哥? “那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吗?”雨凉迫切地想验证自己心里大胆的想法。 “朝会后,他把卖灯的钱给了我,就走了。”老伯仔细回想说到。 雨凉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明哥哥竟然没死!他没死!两行清泪不由自主地滑了下来。 “快让开,快让开呀!” 迎面而来的一辆马车看着就快撞上魂不守舍的雨凉。 “姑娘,小心!”宁远急忙冲过去一把拉过雨凉,恐怕他再慢一步,她就要被马蹄践踏了。 “谢谢。”雨凉被这么用力一拉,猛地清醒过来。 第十七章 宁远 “你是没长眼睛吗?竟敢惊了郡主的马车!”车夫恶狠狠地呼喝,就差马鞭直接挥下去来。 “对不起,因为我家夫人最近生病,神情恍惚,才会冲撞郡主马车。”宁远真诚地解释到,眼里对雨凉的关切之情更是无比深邃,此时雨凉被他轻揽在怀里,像极了一对恩爱的夫妻。 雨凉奇怪地看向宁远,他为什么回出现在这里?他为什么要帮自己? 宁远接受到了雨凉的眼神,对她轻轻眨眼,示意她此时不宜说话。 “无碍,夫人不舒服应该去医馆治疗。”车内云萝温柔且稍带关切的声音传出,虽然不大,却可令在场的每一个人听得清清楚楚。 “谢郡主关心,在下这就带我夫人去医馆。”宁远心里松了一口气说到。 “走吧。”云萝对车夫说到。 看着马车渐渐消失在视野里,雨凉心里的疑惑是越来越重,对云萝也是越来越好奇,好像自从在朝会上见过她的刁蛮跋扈后,就再没见到过,好像那次就真的只是一场梦。 “你叫什么?”宁远放开刚才揽着的雨凉,很温柔地问到,他也是才想起他只记得她叫浅止,但现在应该不再好叫起。 “雨凉。” “寒灯纸上,梨花雨凉。”宁远低声呢喃到,这句诗是他在云衍书房里的一副画上看见的。 宁远和雨凉两个人在街上并肩漫步,雨凉的倾国倾城加上宁远的儒雅俊逸,形成了一道让人注视的风景线,让过往的百姓都移不开眼睛。 “身子可好些了?”宁远依旧是一贯的温柔。 雨凉浅浅一笑,说:“多亏了宁大夫的医治,我现在好多了。” “吃糖葫芦吗?”宁远听见摊贩的吆喝声,突兀地问雨凉。 “嗯。”雨凉也看见了那一串串红彤彤、诱人的糖葫芦,只是没想到宁远会问她。 宁远快步走过去买了两串糖葫芦,递给了雨凉里面最大最红的一串。 “宁大夫,下次换我请你吃。”雨凉嘴里含着一个,说话有些含糊不清,无形之中却透露着甜蜜的感觉。 宁远只是看着她将糖葫芦一个个地吃下去,嘴角又沾满红艳艳的糖浆,而他的手却拿了锦帕温柔细致地将她嘴角的糖渍一一拭去。 突如其来的温柔举动让雨凉很是意外。 宁远总是给她措手不及的温柔,只是不知道是真是假。 雨凉想是时候回云府了,这时候宁远却说要带她去一个地方。 他们来到了街道的最深处,这里好像很少有人来往,偶尔路过一两个百姓,很多时候只能看见一两片叶子在寂寥地飘动。 “这里是我的医馆——灵阁。”宁远领着雨凉进去说到。 灵阁,从外面看起来好像很容易让人忽略,但只有置身里面才能体会到它蕴含的东西是多么令人出乎意料。 环境幽雅,布局别致,给人焕然一新的视觉感。 穿过外面专门给病人诊治的地方,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花圃,各种奇花异草都在里面茁壮生长,混杂在一起,时时散发着一股沁人心脾的药香。 一株长着蔚蓝色花瓣的植物吸引了雨凉,她刚想用手去触碰,宁远就立马告知她“不要碰。” “这种植物我查阅古书也没找到与它有关的资料,只知道它具有很大的迷惑力,同时带有剧毒。”宁远当时见到这株植物时,也是像雨凉一样伸手去触碰 ,幸好他从小就接触各种药物让他的身体变得百毒不侵,这才没有中毒。 “好看的事物总是会带来悄无声息的危险。”雨凉对着这株植物只能望而却步,但她却没想到自己在日后会用它来伤害最爱自己的人。 “宁大夫,外面有病人。”灵阁里的一个小伙计跑来通知宁远,神情很是着急,雨凉都可以看见他额头上不停冒出来的汗。 宁远快步走到大堂去,只见平时诊治重患的床上躺着一个男子,被剑刺伤的胸口正不停地流血,整件衣服都成了血衣,汗水浸湿的头发湿漉漉地搭在脸上,却依旧能看出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 “把止血的药物全部拿过来。”宁远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依然镇定地说到。 雨凉主动接过小伙计手里的瓶瓶罐罐向宁远递过去。 宁远用力撕开伤口附近的衣物,清理干净好血迹后,才用药物敷在上面,并且细致的将伤口包扎好。 “这位公子失血过多,你去熬些补血的药。”宁远对小伙计吩咐到。 宁远原本干净白皙的双手沾满了血迹,他清亮的眸子里很是不悦,“雨凉,麻烦你给他的额头敷上冷帕子,他在发热。”说后,也不等雨凉回答,便径直走进里面去清洗自己的手。 雨凉打来一盆凉水,侧身坐在一旁,手里拿着拧干的帕子,她轻轻拂去他脸上的发丝,待整个的面容呈现出来时,雨凉的动作僵住了,泪水更是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掉了下来,右眼角下熟悉的朱红色泪痣,因为这个曾经她还嘲笑他若为女子,定是倾倒四方。 昏迷着的明寒感觉有什么湿湿的东西掉在自己脸上,他很想睁开眼睛看一看,可是他全身毫无力气,根本做不到。 是明哥哥!真的是明哥哥!雨凉颤动着双手将帕子敷在了明寒的额头上,泪水更是止不住地汹涌而来。 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却没有人发现暗处有人正用奸计得逞的眼神看着她。 “宁大夫,我能常来你医馆吗?”正当宁远出来,雨凉就去问到,此时的她已经很好地将刚才悲伤的情绪掩藏了起来。 “可以。”宁远也乐意她能常来。 “那我现在先回云府,今日我可是擅自出府。”在明寒伤好之前,她每日都会来灵阁。 “好。” 宁远看着雨凉渐行渐远地背影,方才轻松的神情不再,转而是一种沉重袭来。 看向床上昏迷不醒的明寒,宁远有丝不解,为何你偏偏在今天偏偏在雨凉来灵阁的时候出现,明寒,我又救了你一次。 第十八章 明寒 明寒,宿月国明大将军之子,从小随父上战场杀敌,有勇有谋,在战场上他是一位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在军帐里他又是一位计谋百出的军师。 明寒,被宿月国百姓称之为“战神”,小小年纪,便可带领千军万马,在沙场上展现出最英姿飒爽的一面。 明寒,喜欢着和他青梅竹马的洛吟,因为洛吟从小便和家人失散,又辗转反侧到了将军府里,明大将军见她聪明伶俐,乖巧可爱,边将洛吟收作养女,也希望有一日她能找到自己的父母。 “若这次宿月国大战告捷,吟儿,我们便成婚可好?”明寒赴战场杀敌的前一刻对来送别他的洛吟说到。 “嗯。”洛吟娇羞地点了点头,在她心里,早已是非明寒不嫁。 明寒十分高兴,穿着厚重铠甲给了洛吟一个大大的拥抱,脸上尽是满足。 “寒,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娶我。”洛吟附在他耳边说到。 “我会的,等着我,吟儿。”明寒不再耽搁时间,跨上战马便立刻向战场奔去。 洛吟看着明寒的背影越来越小,才关上门走进屋内,她要在将军府里等他凯旋归来,然后共结一世连理。 “杀啊!” 天空越来越阴沉,看着都快要接近地面了,战场上将士们的叫喊声与兵器相击的碰撞声交织成一片,血气弥漫,可是没有一个人说提前放下自己手中的武器。 “父亲呢!”明寒骑在战马上不停挥动自己手里的剑,已经杀红了眼睛,这才发现竟然没有看见军队的统帅——他的父亲。 “大将军进宫救公主去了。”其中一个知情的将士回答到。 “不好了,朝尘国的兵马闯入将军府了。”一个满脸是血穿着战甲的将士从远处骑着一匹马焦急地到明寒面前。 “什么?”明寒有些失神地喊了出来。 “洛姑娘不见了。” “我要回去找她。”明寒立刻调转马头,他的吟儿有危险,他要回去就她,他不能丢下她不管,他说过他要要娶她的! “将军不行,若你走了,将士们就群龙无首,成了一盘散沙。”身边的一个将士劝说道,言语里尽是着急。 “可是吟儿有危险!”明寒几乎是吼出来的,他心爱的女人有事,他不能不去救她! “将军,难道你要为了你的私情而白白断送上万名宿月国将士们的性命吗?你觉得值得吗?”那位被吼的将士在这种情况下也顾不得身份了,同样是对着明寒吼了回去。 明寒愕然,他是太自私了。 “将士们,冲啊!” 明寒想尽快结束这场战事,他要尽快去救吟儿。 狼烟滚滚,人仰马翻,叫声连天,殊死搏斗,片甲不留,漫山遍野的血迹,空气中还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曾经繁荣的宿月国已经消失在了这片大陆上,朝尘国的将士们站在这片土地上高兴地欢呼着。 明寒重伤倒在了血泊里,是几个残余的将士将他从死人堆里拖了出来,大家都是伤员,又能带着明寒多久?在逃离到一条偏僻小路的时候,将士们陆续伤口发炎感染风寒,一个个都离他而去。 明寒此刻是身上带着重伤也染上了风寒,没有了别人的搀扶,只能瘫倒坐在地上,难道他明寒就要命绝于此? 不!吟儿还等着他!他不能死!明寒挣扎着站了起来,沿着这条前往朝尘国的小路走去。 忽然大雨下了起来,像铜钱大的雨点儿狠狠地打在了地上,发出“啪啪”的响声,又像利剑从天上自上而下射了下来。 明寒身上的伤口被砸得生疼,身上的血迹也在被一点一点地冲刷掉,好像刚才在战场上浴血奋斗的是另有其人,而现在的明寒看上去只是一个落难公子。 好像天地都在旋转,视线越来越模糊,明寒“啪”地一声摔在了泥泞的小路上,周身溅出来巨大的泥浆浪花,正是这样,明寒身上的血腥味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泥的土腥味。 轻轻的脚步声传来,一双雪白的鞋子踏在泥浆里,但却没有染上丝毫污渍。 只听见鞋子的主人微微叹息一声,解下自己身上穿着的蓑衣给昏迷的明寒披上,而他自己就只是带着一个斗笠,扶着明寒踉踉跄跄地往前方不远处的竹屋走去。 三天之后,明寒终于醒过来了,一睁眼就看见的是满眼的绿色,还闻到一阵阵竹子发出的清香,吟儿,她是最爱绿色的。 “你醒了?”宁远采完药回来后发现那天他救的人一直盯着竹子发神。 “谢谢你救了我。”明寒听见声音,转眼看向宁远说到。 “你是有仇人追杀你吗?给你上药的时候发现你的身上有很深的刀伤?”宁远放下药篓,坐在用竹编织的桌椅上,向明寒问到。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想瞒你,我是宿月国的明寒,因为部下救我离开了沙场,我才晕倒在路上被你所救。”明寒真诚地说到,他在心里猜测他肯定会被撵走的。 “我宁远这生能为战神医治,也是不枉此生了。”宁远并不惊讶明寒的身份,也没说要将他撵出去,反倒是调侃了一下自己。 “你是神医宁远?”明寒倒是有些吃惊了,没想到百姓们口中所传的神医宁远竟是个如此年轻俊美的男子,真是太出乎他意料了。 “神医不敢当,只是对医术小有把握。”宁远对于神医这个称呼是既不讨厌但也说不上喜欢。 接下来的日子里,明寒就一直在竹屋里养伤,也时常和宁远高谈阔论,或是跟着他学习医术。 两个人也成了好朋友,明寒告诉宁远,他心爱的女人在战争中不见了,他要找到她,他此生是非她不娶。 宁远笑着说他情深义重,并希望他早日找到洛吟。 分别的时刻终是来临了,明寒要踏上寻找洛吟的路程了,他和宁远也不知何时能再相见。 “别再受伤了,我以后可不想再医治受伤的你。”宁远对着明寒渐行渐远的背影喃喃自语。 第十九章 温柔 雨凉回府后,将云府里里外外彻彻底底找了个遍,也没有看见幻梦,她在梦香楼看见她离开还以为她回云府了。 雨凉无力地靠在桌上,这丫头真是不让人放心。 “公主,幻梦回她主子身边去了。”罗练站在一边面无表情地说到,在他心里,很是不喜欢幻梦,尤其是今天把公主带到烟柳之地去。 “也是,我现在不需要她照顾。”雨凉记得幻梦当时对她说过只要她病好了就会离开,没想到真离开的时候却很想念这个没规矩的丫头。 罗练拿出一本泛黄的书,看上去很是古老,但上面的琴谱二字却没有因为岁月变迁而失去它们原本的色彩。 “公主,这对您以后要做的事很有帮助。”为了帮助雨凉杀掉朝尘国皇帝,帮她报仇,罗练的主人辰王爷特地找来了古国流传下来的琴谱。 古国琴谱,并非是一般的琴谱,根据书里弹出的琴音是有灵性的,弹琴者心正音亦正,心邪音亦邪,是最好的杀人利器,就在听者如痴如醉之时会狠心将他扼杀。 雨凉在这本琴谱里面毫不意外地看见了公子教她的千魔曲,怪不得那日幻梦听得难受,原来是因为她的悲伤注入琴音也给幻梦带来了极大的悲伤。 “王爷说,这琴谱要是配上宿月国的古琴,其中的威力就会发挥得淋漓尽致。”罗练说到。 雨凉取出之前公子归还给她的古琴,没想到一切都是这么巧合,看来是上天注定朝尘国皇帝必定死于她手里,心里想要报仇的yuwang也更加强烈了。 “公主,没想到这琴竟然在您手里。”罗练看见雨凉怀抱之物,心里诧异万分,之前辰王爷还要他去将古琴寻回来,这下好了,他不用去找了。 “嗯。”雨凉没有说多余的话,眼神直直地看着古琴。 “那公主就好好练习,属下回去复命。”罗练说后,就从雨凉面前消失了。 这古琴曾是她母妃最珍爱之物,想当初她最爱缠着母妃给她弹曲子,这琴明明是用来给她弹奏她最爱听的曲子的,没想到辗转反侧到了她手里,竟成了杀人的武 器,雨凉心里一阵自嘲。 可是为了报仇,她必须好好使用这优雅的武器。 夜暮时分 “哟!还有这等闲情逸致在这儿抚琴啊?” 青寐不悦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出现。 雨凉抚琴的双手顿时停了下来,眉头一皱,“找我有什么事吗?” “别跟我摆出一副样子,要不是我脚受伤了,公子能找你?又能让我来找你吗?”青寐有些发脾气地说到,真是倒霉,今天出府竟然被只黑狗追,还被咬了,更倒霉的是,公子叫她休息,然后叫雨凉去侍候。 雨凉这才看见她的右腿被医馆的布条一层又一层地包裹着,皱着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雨凉这是第二次来到公子的房间,便刚巧碰上云衍正在沐浴。 屏风后面传来水流的哗哗声,云衍裸露在外的上半身很好地映射在了屏风上,雨凉的视线刚刚接触到,便尴尬地转过了头。 云衍沐浴后,便准备去拿搭在屏风上的衣袍穿上,就在手指触到衣物的那一瞬间,全身像是被冻住里一样,豆粒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滑落下来,溅落在木桶里形成一个又一个小小的涟漪,他的动作也就那么停了下来。 雨凉见已经过了这么久,屏风后面连丝毫的动静也没有,不禁心急了起来,公子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雨凉于是闭着双眼摸索走到屏风后面,紧张地问到,“公子,你怎么了?” 云衍好笑地看着她闭着眼又一脸紧张的样子,声音里面是明显的有气无力,“你不睁开眼,怎么知道我出了什么事。” 雨凉偷偷将视线打开一条缝,她害怕看见她不该看的东西。 看见的却是,穿着单薄锦衣沐浴的云衍,雨凉很是讶异,沐浴还穿衣服。 云衍体内早已是血气翻涌,寒冷与燥热交织,令他是无限难受,但看见雨凉,他面上云淡风轻地说到“我若不穿衣服,你此刻能睁眼吗?” 雨凉不好意思地转移了视线。 “我这是药浴。”云衍忍了一会儿,感觉实在是不行了,若再这样下去,定是会让雨凉看见他最糟糕的一面,于是说到,“你去南院将宁远叫过来。” 宁远也住在云府? 雨凉很快就找到了住在南院的宁远,此时的他正坐在灯下翻阅着一本接一本的医术,一会儿又用笔在上面添添画画。 “宁大夫,公子找你。”雨凉感觉到公子肯定是出事了,连带她的语气里也充满了焦急。 宁远听见是云衍找他,又看了一下今晚无比晴朗的夜空,只有一个圆盘似的月亮高高悬挂,刚才安静的心顿时紧张了起来。 一路跑到云衍的房间,还没等雨凉进来,宁远就一把将门关上了。 刚才还挺精神的云衍正无力地靠在木桶边缘上,轻闭着双眸,脸色苍白,很是虚弱。 宁远赶快将随身携带的银针给他扎上,看着云衍的嘴唇慢慢变得有血色,他才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不早叫我?”宁远一贯的温柔不再,语气间有责怪还有那么一丝被他压抑的怒火。 “我只是想多看她一会儿。”云衍露出淡淡的微笑,有气无力地说到。 “早晚有一天你这条命会为她丢掉。”宁远无奈地叹了口气。 云衍也不说话,况且他现在也没力气,只是他的眼神却一直看向紧闭的门外,那眼里有种情绪叫温柔。 “你这寒毒得尽快解掉,不然你这身体是会撑不下去的。”宁远看他现在的样子,还是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你知道怎么解毒吗?”云衍问到,看似他心中好像早已知道解毒方法。 “解寒毒需要天女的血来入药,必须是一个月。”宁远知道这个方法很血腥,可是为了救他,别无选择。 云衍突然笑了,很温柔地到“我宁愿死,也不会伤害她。” 第二十章 再次发作 朝尘国皇宫内 朝堂上众大臣苦口婆心地挨个劝皇上南宫澈纳妃,已经登基七年了,后宫的嫔妃还是当时南宫澈作为太子时纳的,都有大臣在心里怀疑他们皇上是不是有断袖之癖。 “皇上,您可要为子嗣着想,为朝尘国着想啊!”首当其冲的便是丞相云奇。 南宫澈很不喜欢这个老狐狸,政事上处处阻挠他,现在连自己的要有几个嫔妃他也要插手。 “丞相就不要再说了,朕暂时还不想纳妃。”南宫澈不耐烦地看了云奇一眼。 “皇上,您若一直不纳妃,这朝尘国偌大的江山以后让谁来接管。”云奇不放弃地说到。 “莫非丞相劝朕纳妃是别有用心?”南宫澈瞥了他一眼,语调冰冷。 云奇偷偷抹了一把汗,说到:“皇上,老臣是为了朝尘国着想,是不想历代先王的心血付之东流啊!” “莫不是只有朕的子嗣才可继承皇位?”南宫澈不气反笑,只是那笑让人看起来心寒。 “这……”云奇也不知道怎么把这话接下去了。 “丞相你记住了,即使朕一直不纳妃,一直没有子嗣,这浩荡江山也会有人来接管,便是朕的亲弟弟——南宫翎。”南宫澈居高临下地看着此时唯唯诺诺的众大臣,这话不是说给云奇一个人听的,他要所有人都记住。 强大的恐惧感席卷了云奇全身,年迈的身子已是有些站不稳,手心里更是不停地冒着冷汗。 “皇上不可,翎王爷无心政事,据臣所知,王爷整日嬉戏游乐,还时常流连烟花之地,若为君主,实在不是朝尘国百姓之福。”将军霍天站出来毫不畏惧皇权地说到。 众大臣听后都赞同地点点头。 七年前,攻打宿月国之时,同样是年仅十岁的霍天跟着南宫澈上战场杀敌,他和南宫澈不是君臣,是兄弟,所以他今日才会理直气壮地站出来反驳。 没想到南宫翎在众大臣的心里是如此不堪重负,南宫澈也不想再和这帮此刻串通一气的大臣争执。 “三日之后的选秀请皇上务必到场。”霍天说到。 “朕希望参选的秀女里有梦香楼的伶煦。”提到伶煦,南宫澈的眼里很快地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 南宫澈很轻的一句话却在众大臣心里激起了千层浪,除了霍天。 霍天是知道伶煦的,他知道她和南宫澈那段剪不断的情。 这梦香楼可是青楼,这伶煦可是青楼女子,进宫是成何体统!一众大臣在心里想到。 “退朝。”木公公略带沧桑的调子喊到。 南宫澈知道这个决定在他们眼里看起来是多么地荒唐,可是伶煦是他南宫澈十七年来唯一爱过的女人,他说过他会去接她的。 “这可如何是好?”云奇担忧地朝霍天问去。 “丞相照皇上的意思去办就是。” 霍天不再理会议论纷飞的大臣们,独自离去。 次日,木公公带着南宫澈的口谕来到了梦香楼,身后还跟着几个带刀的侍卫。 梦香楼里的女子何曾见过如此气势,唏嘘感叹之声不绝于耳。 “叫伶煦出来接旨。”木公公说到。 “伶煦马上就来!”梦香楼打扮得最妖艳的女人月妈妈说到。 伶煦闻声从二楼踱步下来,木公公的眼里多了丝赞赏,即使是在这风月场所,伶煦却不染丝毫风尘之气,当年的高贵依然可见。 “伶煦姑娘,请准备三日之后的选秀。”木公公直接说明来意。 顿时,一众女子的羡慕、嫉妒充斥了整个梦香楼。 倒是伶煦镇定地应了一声“是。” 澈,终于来接她了,他没有食言。 皇帝三日之后的选秀已经昭告于天下,不少待字闺中的姑娘欣喜若狂,她们终于盼到这一天了,她们有机会享受荣华富贵,有机会成为人上人,可是她们没想到的是这朱红色的宫墙后是怎样的天地,又有多少人老死在这深宫也见不到君主一面。 丞相府 “云萝,爹终于盼到这一天了。”云奇看着自己亭亭玉立的女儿老泪纵横地说到。 “爹,女儿定是不会让您失望的。” 云萝是喜忧参半。 “雨凉,你这是要去哪儿?” 一大清早,修竹就遇见了正欲准备出府的雨凉。 “师傅,我准备去灵阁,宁大夫那儿有好多奇花异草,我想去了解一下。”雨凉一是为了照顾明寒,另一个目的便真的是去了解那些奇花异草。 “那你自己要小心。”修竹一如既往的温柔态度,对待雨凉不像是师徒,倒更像是兄妹。 “师傅,你这又是要去哪儿?”这下轮到她发问了,她可是看见大门外一位下人正牵着一匹高大的黑马。 “进宫。”简洁明了的回答。 雨凉在心里嘀咕到:进宫? “你晚些回来的时候会告诉你的。”修竹也不想瞒她,此次进宫就是因为她。 目送修竹骑马扬长而去,雨凉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罗练。” 雨凉知道罗练一直是在暗处保护自己,她平时也从来不会主动找他,不知为何,与师傅说过话后,她的心里就隐约感到不安。 “公主召属下何事?”罗练这次没有下跪,但态度是一如既往地恭敬,语气也是一如既往地冰冷。 “师傅进宫是不是因为三日之后选秀的事?”雨凉说出自己心里的猜测。 “是。”罗练不意外公主能猜到此次修竹进宫的用意。 “那就是我三日之后也会出现在选秀的行列里?”雨凉差不多已经看见了结果,不过她还是反问到。 “是。”罗练应声到。 雨凉不再问什么,既然一切她都已经猜到了,她又为什么要去问罗练?进宫,离报仇就更近了,不是吗?这不就是她来到云府一直所期待的吗? 雨凉自嘲地笑了起来,路过的百姓皆用奇怪地眼神看着她。 罗练没有再将自己隐没在黑暗中,他万年冰冷的眼神里终于多了一种情绪——担心。 雨凉进入灵阁,第一时间就是朝明寒所处的房间奔去,她突然很想见到明哥哥,可是看到的是空无一人。 “伙计,上次那位受伤的公子去哪儿了你知道吗?”雨凉抓住灵阁里的一个小伙计问到,神情万分焦急,她不能再次错过明哥哥。 “姑娘,你别急,那位公子只是去了后院走走。”小伙计还没见过如此大胆的女子,也没想到这姑娘竟然把他轻而易举地给拎了起来。 雨凉一把放开他,又往后院奔去。 “别碰!” 一进后院就见到了似曾相识的一幕,雨凉立马出声阻止。 明寒闻声,快要碰到花瓣的手就那么停了下来,转眼看向站在门口刚才出声的雨凉,他愣住了。 “浅止,是你吗?”明寒的声线有些僵硬,这个名字已经有多少年不曾喊出口。 “是我,明哥哥。”回答里是说不出的哽咽,泪水则是布满了整张脸。 明寒加快脚步走到雨凉面前,修长的手指轻轻拭去泪水,温柔地将面前之人搂在了怀里。 此时雨凉的泪水更是一发不可收拾,浸湿了明寒胸口的衣服。 “浅止,不要哭了,明哥哥不是在你面前吗?”明寒轻轻抚摸雨凉的发髻,声音很温和,他见到她很是高兴,他好想知道这些年她是怎么过来的。 良久没有听见雨凉的回答,明寒感觉很奇怪,胸口像是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在流动。 低头一看,雨凉不知何时已经昏过去了,嘴里还不停地流着血,明寒胸前的衣襟俨然成了一处小血泊。 罗练一把夺过昏迷的公主,拦腰抱起,“请不要碰公主。”狠狠地看了一眼明寒,便径直向云府去。 明寒看着空空如也的怀里,他有种他又要失去她的感觉,为什么雨凉会这样?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罗练没想到公主情动之人竟是明寒!他真该一剑结束他的生命。 “宁大夫,快救救公主!”罗练抱着雨凉来到南院,着急地喊到。 宁远看见此刻罗练怀里毫无血色的雨凉,想必肯定是见着明寒情动了,宁远内心是一阵苦笑,他多想告诉她,你爱的人他根本不爱你啊!你不爱的人他却义无反顾地爱着你! “把她放到床上。”宁远转身就去准备药物和银针,幸好雨凉平时有练习千魔曲,这次发作的情况没有上次严重。 “噗!”几针扎下去后,雨凉喷出一口鲜血,血丝散落在惨白的脸上,多么妖魅的一副画面啊! “我本来料定我定是不会被这情蛊所困,没想到会再次发作。”又看见了宁远,当然也看见了他眼里深深的担忧,不过这次她却笑了起来,道不尽的凄美。 “你、就不要再去灵阁了。”宁远沉沉地说到,他不想她那么执著,因为这样不仅会伤了她,还会伤了一直爱着的云衍。 雨凉不予回答,兀自闭上了眼睛,没有人知道她此刻的心里是什么样的。 宁远叹了一口气,便走出了房间,这段时间,他照顾寒毒发作的云衍已经够累了,没想到雨凉在此时情蛊又发作。 第二十一章 选秀 大清早云府门口就传来说话声。 “麻烦你进去通传一声,说明寒求见。”昨日见罗练抱着雨凉雨凉往云府的方向去,他着实担心雨凉,一大清早便来到了云府。 “好,请您稍等一下。” 小厮刚刚来到书房,就被守在门外的修竹拦住了,“何事?” “门口有位明寒公子求见。”小厮回答到。 修竹来到大门口,正看见来回踱步的明寒,神情看上去很是着急。 明寒抬眼就看见了小厮带来的修竹,“能不能带我去见浅止?” “嗯。” 修竹其实不知道雨凉情蛊再次发作的事情,若他知道,他是怎么也不会带明寒进去的。 带着明寒来到雨凉往日住的房间,却是空空如也,被褥折叠得特别整齐,好像根本没有没人回来过。 会不会是在南院?修竹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想法。 快步走到南院,修竹就看见了站在房门口的宁远。 “找雨凉,你可以进去,但这位明公子不行。”宁远依旧是往日清风般的淡然模样,但他看向明寒的眸子里却多了几分透骨的寒冷。 修竹用探究的眼神看着宁远,但宁远却用眼神示意他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明寒看着修竹进了房间,自己却被拦在了外面,他礼貌地作了一个揖,说:“宁大夫,您为何要拦我进去见浅止?” “雨凉见了你她会没命的。”宁远如实说到。 “她到底怎么了?”明寒现在迫切地想知道雨凉发生了什么事。 “她被人下了情蛊,她对你动情了。”宁远说得云淡风轻,但他清亮的双眸却一直注意着明寒的反应。 明寒不受控制地倒退了两步,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说给宁远听,“怎么可能?她怎么会中情蛊?她怎么可能对我动情?不可能,不可能!”到最后,明寒将不可能三字用力地喊了出来。 “她已经这样了,我希望你不要再见她。”宁远负手说到。 “我要向浅止说清楚,是她错负了情意,我要进去向她解释!”明寒发疯似的朝屋里奔去。 宁远没有武功,所以他根本拦不住这个发疯的男人。 “若你想要了公主的命,你现在大可进去。”罗练用剑抵在明寒面前,面若寒霜地说到。 明寒突然跌倒在地上,颓废极了。 “昨日她情蛊发作,过些日子你再向她解释清楚。”宁远说到。 “师傅,让明哥哥进来。”雨凉靠在枕头上有气无力地说到,屋外那么大的动静她听得一清二楚。 修竹很矛盾,他不知道雨凉看见明寒情蛊会不会再次发作。 “师傅,没事的。”雨凉看出了修竹的担心,于是安慰到。 修竹来到房门口,看着垂头丧气的明寒,“雨凉让你进去。” 罗练想再说什么,被修竹阻止了,宁远也不再看他们几个,兀自走出了南院。 “明哥哥,你想解释什么?”雨凉依旧是笑着问他。 “我、对不起,浅止。”明寒充满了歉意,他都不敢再看雨凉的眼睛,他以前怎么没发现那双晶亮的眸子里对他饱含情意。 “为什么?”雨凉保持着淡淡的微笑。 “我一直都把你当妹妹看,而且、我有喜欢的人。”明寒缓缓说到。 “那当年你为何在我母妃去世的时候,说会陪我一生一世不离不弃,还亲手给我做梨花宫灯。”雨凉紧紧攥着手里的锦被,压抑着心里排山倒海而来的悲伤。 “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他是为她做过梨花宫灯,但他不曾对浅止说过这样情意绵绵的话。 “你走吧,我明白了。”雨凉闭上双眼,任两行清泪滑下,“请你记住,这里已经没有浅止只有雨凉。” “对不起。”明寒不知道该说什么。 明寒刚刚踏出门,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云衍,衣服宽大身子单薄,这几日的寒毒可让他清瘦了不少。 “对她说不离不弃的人是你?”明寒猜测到。 “嗯。”云衍轻轻地回答到。 “那为何她会将你错认成我?”明寒和云衍的样貌相差甚远,为何当年雨凉会认错。 “我易容了。”云衍说得云淡风轻,若是能重来,他当年定以真容告诉她,是他云衍会对她不离不弃,陪她一生一世。 “这几日,你就不要再见她了。”云衍信步走进屋子,不再理会明寒。 云衍轻轻雨凉搂在怀里,“不要这样伤害自己,你用内力压制情蛊,有损身体。” “公子。”雨凉靠在温暖的怀抱里,呢喃到,“父皇不要我,明哥哥也不要我了。” “我不会不要你的。”云衍坚定地说到,就像是情人间的誓言。 雨凉靠在云衍怀里,总是觉得莫名的安心,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今日乃秀女大选之日,一众秀女经过精心的梳洗打扮早已在御花园等候皇上亲临。 御花园的百花都开了,姹紫嫣红,各有各独特的芳香和吸引人的姿态,都甚是好看。牡丹的高贵自是不必说,艳压群芳,只是不知其它的花儿里谁能拔得头筹,引来赏花者的怜惜。 “听说你是云公子的师妹?”发上插着银色步摇,身着淡紫色罗裙,手上拿着一把精致的绣扇掩面的秀女向雨凉主动搭讪到。 “嗯。”雨凉心里竟发出一阵莫名的苦笑。 她的新身份,是云衍当年在跟随宿月国皇帝学习时的一个师妹。 今日,雨凉褪去往日婢女的服饰,重新焕发出她最耀眼的光辉,一袭素青碧云罗裙,青丝斜掠,三支白莲簪缀在发间,诉不尽的清丽雅致。朱唇微点,柳眉轻扬,看不尽的倾国倾城。 “云公子可是朝尘国的第一公子,作为他的师妹想必你也非同一般。”那秀女说到云衍,眼里是无尽的赞赏。 雨凉没再接话,只是朝她淡淡微笑了一下。 “什么师妹?不过是一个刁奴而已!”熟悉又刺耳的声音在御花园里响起,刚才还有的议论声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众秀女都恭敬地退至两旁 硬生生地给高贵无比的云萝开出了一条路,而这条路的尽头就是被骂刁奴的雨凉。 云萝今日是同雨凉完全不同的风格,粉红玫瑰香紧身袍袍袖上衣,下罩翠绿烟纱散花裙,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系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鬓发低垂斜插碧玉钗,显的体态修长妖妖艳艳勾人魂魄,很显然,她就是那艳压群芳的牡丹花。 “真是想不到,你这刁奴也来参加选秀。”云萝走至雨凉身边,压低嗓子,用只有她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说到。 雨凉这次倒没像上次朝会一样反驳云萝,只是用同样只有她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到:“谁不想做这皇宫里的主人?郡主想,我也想!况且我现在是第一公子的师妹,请郡主不要再将刁奴二字挂在嘴上,免得有损你身份。” “你!”云萝没想到雨凉根本就不是她上次见到的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气急之下,一巴掌就直直地朝雨凉脸上挥了过去。 “郡主,请注意形象。” 雨凉本以为这巴掌她受定了,却不想有人拦住了云萝,并且那说话的声音很是熟悉。 浅绿色罗裙着身,发上挽一支碧玉七宝玲珑簪,缀下细细的银丝串珠流苏,因为拦住云萝用力过大,流苏不停地晃动,掩住了那熟悉的脸庞,却掩不住那周身的华贵。 “幻梦……”雨凉有些生涩地叫出口。 “南宫郡主,没想到你竟然和这种人认识!”云萝发现她们二人有眼神交汇,像是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于是嘲讽地说到。 “关你什么事。”幻梦毫不客气地回到,真不知道南宫翎为什么会告诉她云萝郡主很善良。 “当然不关我事!”云萝掩面无所谓地笑了一下,转身就离开了雨凉和幻梦所在的地方。 “雨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瞒你的。”幻梦握住雨凉柔软的双手,一脸歉意地说到。 “没事”,雨凉回以一笑,“云萝说你是南宫郡主?” “嗯,我是南宫翎的表妹,这秀女大选他是坚决不要我参加的,我可是偷偷来的。”幻梦有些后怕地说到,她不敢想象南宫翎知道她来参选秀女会怎样教训她。 雨凉愕然,幻梦是南宫翎的表妹,为何当初却让她来照顾自己? “那次我来照顾你,是因为……”幻梦刚刚说到一半就被传来的声音生生打断了。 “皇上驾到!”木公公尖细的嗓音回荡在御花园里。 南宫澈一身隆重的朝服,带着朝冠,只可惜垂下的珠帘掩住了他的面容,被一众宫女太监簇拥着走到主位上坐下。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秀女们跪地朝拜的声音久久萦绕在御花园里。 “平身!”浑厚的嗓音给人无形的震慑。 方才还落落大方的秀女们此刻皆是一副小女儿家的姿态,面露羞涩,好似那含苞欲放的花骨朵。当然这些花骨朵里面不包括雨凉,还有云萝。 雨凉抬眼望去,云萝脸上似乎并没有什么喜色,倒是笼罩着一股忧愁,方才和她在大庭广众之下争论,雨凉还以为她是多想做这人中之凤呢,此刻看来俨然不是。 整个选秀过程,皇上南宫澈并没有再说其它的话,一直都是由他身边的木公公替他操持,仿佛根不就与他无关一样。 直到木公公念到“伶煦”二字,雨凉才发现南宫澈万年不变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同样,身边的幻梦也有了变化,她万分惊讶地朝伶煦投去目光。 伶煦身穿白色纱裙,腰间用水蓝丝软烟罗系成一个淡雅的蝴蝶结,墨色的秀发上轻轻挽起斜插着一支薇灵簪,肌肤晶莹如玉,未施粉黛,周身好像有着那么与生俱来的高贵,像极了误入凡间的九天玄女。 想当初,雨凉被幻梦拉着去找伶煦比美,现在在她看来,伶煦则是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第二十二章 封妃 伶煦的名字刚念到不久,南宫澈就在木公公耳边低语了几句,就带着一众太监宫女浩荡离去了。 众秀女见皇上都走了,虽说都有良好的家教,但从她们的脸上都能看出不耐烦,皇上连话都没跟他们说上几句就走了。 “下面宣布入选秀女的封号以及赐住宫殿。”木公公站在前方正中央,老练的目光扫视这下面不安静的秀女们。 秀女们翘首以盼,多希望待会儿能听见自己的名字。 “丞相之女云萝郡主,封华贵妃,赐住明轩殿;云衍师妹雨凉封清妃,赐住听雨轩;伶煦姑娘封怜贵妃,赐住千华殿,”木公公念完后,看着其余一干失落的秀女,“其余的秀女,即刻准备出宫。” “三位主子,跟我走吧。” “木公公,等一下。” 木公公正准备带着三人离开,不想却被幻梦扬声拦了下来。 “南宫郡主,何事?”木公公恭敬道。 幻梦拉着木公公,附在他耳边小声说,“这里面为何没有我?好歹我也是郡主,凭什么那云萝就行,我不行!” 木公公听后,笑了两声,满眼慈爱地看着幻梦,说:“郡主,您是老奴看着长大的,自是知道您的好,可是这皇上没选您,自是有他的原因,郡主就不要再问了。” “看来我没说错,你真是非同一般!”先前主动搭讪的紫衣秀女走过来向被封妃的雨凉说到。 雨凉对这个一味赞赏她的秀女并不反感,只是觉得她很纯真很可爱,“你叫什么名字?” “慕容雪,”紫衣秀女俏皮地回答到,“以后我会进宫来看你的。” 木公公带着她们三人来到南宫澈处理政事的朝阳殿, 大殿的四周,古树参天,绿树成荫,红墙黄瓦,金碧辉煌。 殿内的金漆雕龙宝座上,坐着睥睨天下的南宫澈,此时他依旧是埋首于面前的奏折之中。 “皇上,三位新晋的秀女到。”木公公提醒到。 “嗯。” 南宫澈慢慢抬起头,说:“宫里嫔妃本就不多,朕希望你们能好好相处。” 这不是南宫翎那个妖孽男人吗?雨凉看向面前的皇上南宫澈是一脸讶异。 唯一不同的就是南宫澈有一头如墨的青丝,而南宫翎不是。 南宫澈看见了了雨凉奇怪的神色,问到:“清妃,可是有何不妥?” “禀皇上,臣妾只是见到皇上龙颜有些吃惊罢了。”雨凉平静地说到。 南宫澈没想到雨凉会这么回答,突然就放声笑了起来。 “华贵妃留下,怜贵妃和清妃就先回自己的宫殿去吧。”南宫澈吩咐到,云奇那里,他现在还不能得罪。 “是,臣妾告退。”雨凉和伶煦同时福身离去。 此刻云萝眼里的傲慢姿态显而易见,她主动对正在看奏折的南宫澈说到,“皇上,您平日里这么辛苦,臣妾来给你揉肩好不好?” “劳烦华贵妃了。”南宫澈也不推辞,靠在椅子上由云萝给他按摩。 “皇上,以后都让臣妾给你揉肩好不好?”云萝娇嗔地在南宫澈耳边问到,白皙的脸上还有隐约可见的红霞。 “那就辛苦贵妃了。”南宫澈答应到,语调里听不出任何情绪,不知道他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到了傍晚时分,木公公问到,“皇上,可要准备用膳?” “不了,华贵妃你也回去休息吧。” 云萝可是给南宫澈按摩了一下午。 “臣妾告退。”云萝施了一礼便退出了朝阳殿。 “去千华殿。”南宫澈拿起奏折也看不下去了,于是说到。 “摆驾千华殿!”木公公尖细的嗓音通传到。 千华殿 云白光洁的大殿倒映着泪水般清澈的水晶珠光,空灵虚幻,美景如花隔云端,伶煦还是穿着白天的一身衣服正端坐在一架古筝旁。 纤纤十指挥舞,一曲柔肠回荡于殿内,直叫人深陷其中。 “小煦的琴艺是越发长进了,只是为何这里面竟带着忧伤。”南宫澈没叫人通传独自走进了千华殿,这才发现殿内也只有伶煦一个人。 小煦是南宫澈对伶煦的专称,只因当年南宫澈说小煦叫起来显得更亲切。 “参见皇上!”伶煦按着标准的礼数给南宫澈施了一礼。 “小煦见我不用行此大礼。”南宫澈扶起跪下的伶煦柔声说到。 伶煦被南宫澈就势搂在怀里,南宫澈自责的声音在头上响起,“这些年你受苦了,我现在才来接你。” “皇上不必自责,这些年伶煦过得很好。”只要澈在她身边,以前所受过的苦都值得。 “不要叫我皇上,叫我澈。”南宫澈的下巴抵在伶煦的发髻上,缓缓说到。 “澈。”伶煦的一个澈字柔情万千,叫出了她压抑多年的思念。 次日朝堂上 “皇上,您册封一位贵妃实在是不妥啊?”这次说话的是慕容大学士,他得知自己的女儿慕容雪没被选上,反倒是那个青楼女子做了怜贵妃,心里很是气愤。 端坐于龙椅上的南宫澈听后不说话,只是把目光转向了一旁的丞相——云奇,想听听他对于这件事是什么看法。 “皇上,老臣、也觉得不妥,但是既然皇上喜欢就没什么不行。”云奇说得一脸诚恳,与慕容辉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众位大臣都听好了,要是没有七年前的中毒事件,你们之中有很多人走不到现在的高位”,南宫澈说得慢吞吞的,但是语调却非常严肃。 所有大臣差不多都屏住呼吸,他们里面确实不少都是因为当年许多大臣中毒身亡后官位空缺,而被提拔上来的,其中云奇也是。 “怜贵妃本是当年伶明伶丞相的独女,事发后,丞相府群龙无首,又恰巧伶丞相为官清廉得罪了不少人,不知是谁的黑手,将他全家放火烧死,唯一的女儿被卖进青楼。”南宫澈深邃的眸子看着下面每一位大臣的一举一动。 “伶煦身为伶丞相的女儿,虽说身份尊贵,但都是在以前,这贵妃之位……”慕容辉又说到,只是到后面他却说不下去了。 “伶煦本是先帝当年指给朕的太子妃,这一点可能有些大臣不太清楚。”南宫澈不得不把先帝提出来,这些个大臣太过顽固。 “皇上对伶贵妃有情有义实属难得,恭喜皇上终于迎得佳人归来!”云奇喜笑颜开地朝南宫澈跪拜下去。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 此起彼伏的祝贺声回荡在朝堂里,久久不绝,都是一群势利的老家伙,一提先帝,个个都马首是瞻。 “云衍,你怎么进宫了?”一下朝,南宫澈就碰见了在御书房等候他多时的云衍。 “皇上,臣今日是给您带来一个人。”云衍笑到,侧身让开,原来他的身后一直站着一个人,只是因没有说话,所有一进门的南宫澈并没发现屋内还有一人。 “参见皇上!” 明寒跪地拜见到。 南宫澈看向明寒的眼神有些复杂,“明将军不是说不愿踏进朕的皇宫半步吗?” “臣想明白了,臣愿意为朝尘国效犬马之劳。”明寒说到。 “好!” 南宫澈十岁登基,当年拥护他的大臣许多都在中毒事件里命殒,云奇借辅佐新帝之名,一直掌握着兵权,让他差不多是空有皇帝之名,如今已经得到奇才云衍的帮助,就差当年宿月国人称战神的明寒助他一臂之力。 “云衍,朕要去清妃那儿,你们一起去吗?”南宫澈问到。 “也好,去看看臣这个师妹。”云衍面上笑得淡如春风,但心里却是迫不及待地想见到这个思念许久的人儿。 真是世事弄人,是他云衍亲手把她送进宫的,她也是笑着答应的,如今他又是无比思念。 听雨轩内 “师傅,雨凉酿的梅子酒好喝吗?” 雨凉和修竹一同坐在院里的一株大树下品酒说笑。 修竹来到宫里,见公子带着明将军找皇上有事,便来到了听雨轩来找他的徒弟。 雨凉见到师傅也很高兴,连忙拿出自己酿的又存放了许久的梅子酒招待师傅。 “很好喝。”修竹笑着回应雨凉,看着雨凉此刻有说有笑,想来就算是以后在宫里受了什么委屈也不会告诉他和公子吧 “没想到清妃竟有这手艺!”南宫澈听见了他们的对话,不由地赞赏到。 “谢皇上夸奖。” 修竹起身立于云衍身后,云衍和南宫澈落座。 唯独不见明寒,在他们走到听雨轩大门的时候,他突然害怕看见雨凉,他便说他在外等候即可。 雨凉为云衍和南宫澈各斟满一杯梅子酒,“皇上,师兄,请!” 南宫澈只觉得喝下去沁人心脾,虽是酒,却不带一丝辛辣,甘洌的酒水与梅子的清香交融,两者配合得天衣无缝。 云衍浅尝一口,嘴里的梅子香留于唇齿间,久久不能散去。 “好酒!”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云衍和南宫澈望向彼此,又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雨凉还是第一次这么近看见公子笑的样子,只觉得心里的某个地方突然就被填满了。 第二十三章 误会 暮色四起,晚霞显露。 “清妃准备侍寝。”木公公来到听雨轩通知雨 凉,他本以为皇上会宣华贵妃或者是怜贵妃侍寝,不想竟是宣了清妃。 “是。”雨凉福身应到。 怎么南宫澈会要她第一个侍寝呢?真是个奇怪的人。 “娘娘,您可是三位主子里第一个侍寝的呢!”贴身侍女碧月真心替她这个主子高兴,想来皇上定是很喜欢主子的。 “你就不要说了,快给娘娘沐浴更衣。”秋衣与碧月相比则是显得更加沉稳,她在宫里也算是个老人儿了。 “是是是,秋衣姐姐!”碧月欢欢喜喜地去准备沐浴的东西和衣物。 沐浴后的雨凉穿着一件略嫌简单的素白色的长锦衣,用深棕色的丝线在衣料上绣出了奇巧遒劲的枝干,桃红色的丝线绣出了一朵朵怒放的梅花,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一根玄紫色的宽腰带勒紧细腰,显出了身段窈窕,腰间系着镂空梨花玉佩,平添了一份儒雅之气。手上带着一个乳白色的玉镯子,满头青丝只是用一根白色的丝带轻轻挽起,随着走动,搭在后背的青丝也是摇曳生姿。 秋衣和碧月扶着雨凉坐上在听雨轩等候多时的鸾轿,脸上皆是笑意满满,唯独雨凉一脸平静,她根本就不期待这侍寝,所以何来的笑颜。 鸾轿被太监们平稳地抬着,入夜的皇宫里格外寂静,去往南宫澈寝殿宣承殿的路上,几乎没有听见任何声音,随侍的碧月不禁把身子向秋衣靠拢,倒是雨凉,她似乎特别喜欢这种空无一人的安静,好像这个世界就只有她一个人。 雨凉透过鸾轿被风吹起的纱帘看见了高高悬挂在夜空上的月亮,突然想到了公子,他此刻是在做什么呢?看书还是抚琴? 那个一直陪着她的公子,说不会离开她的公子,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心里的某个地方已经被公子占据。 走了差不多一刻钟,面前出现了一座灯火通明的宫殿,鸾轿也停了下来。 “娘娘,披上这个吧!” 刚从轿上下来的雨凉就被秋衣在外面披上了软毛织锦披风。 “谢谢。” 留下秋衣和碧月二人,雨凉独自走进了寝殿。 “臣妾参见皇上。” “过来!”南宫澈放下手里的奏折唤了雨凉。 挪步到南宫澈坐着的地方,雨凉也不说话,就那么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莫非清妃的鞋子比朕好看!”南宫澈调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这样的话好像是她第二次听到, 雨凉怔了一下,抬眼直直地看着南宫澈,他确实有一头乌黑的头发,也根本不是那个妖孽男人,为什么她总是要把他认成南宫翎! “为何这样看着朕?”南宫澈发现这已经是她第二次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雨凉在心里掂量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口,“皇上,有没有人说过您和一个人长得很像?” 南宫澈微微挑眉,随即笑了,“朕想你说的是朕的弟弟南宫翎。” “弟弟?”雨凉没想到那南宫翎竟然是皇亲贵族。 “他是朕同父异母的弟弟,但却长得极为相似。”南宫澈好心向她解释到。 “臣妾有一个问题不知该不该问?”雨凉说。 南宫澈点头默许。 “您知道为什么翎王爷是一头白发吗?”雨凉从第一次见到南宫翎就很好奇了。 南宫澈听到这个问题,浑身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黝黑的眸子里飞快地闪过一丝痛苦,声音有些喑哑,“为情而白。” 雨凉心里很是震惊,她也不继续问下去了,没想到妖孽男竟然是多情男。 “南宫翎的事以后有时间朕再跟你说吧。”南宫澈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他突然很想告诉她,不过还不是现在,总有一天她会彻底了解南宫翎这个人的。 “嗯。”雨凉想自己不多问,南宫澈也就不说了,但是没想到南宫澈会告诉自己,她心里可是对那个白发的妖孽王爷好奇得很。 “时辰不早了,就寝吧。”南宫澈兀自向床榻的方向走去。 雨凉走在他的后面,自己解下了刚才秋衣给她披上的披风,又开始脱掉其它的衣物,一件一件地掉落,直到露出了里面的窈窕身姿。 “你这是干什么?”南宫澈看见她的动作,十分奇怪地问她。 雨凉解衣的动作停了下来,有些愕然,“皇上不是叫臣妾侍寝吗?” 南宫澈哑然失笑,“怪朕,是朕让你误会了。” 捡起雨凉脱下的衣服一件一件为她披上,当他的目光接触到那块梨花玉佩时,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只是没人注意到。 雨凉被他的话和行为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为什么要怪他? “朕上午喝了你酿的梅子酒,晚上召你来,就是想让你跟朕说说你是如何酿得这么好喝的。”南宫澈告诉她今晚召她侍寝并非就是真的侍寝。 雨凉不知为何在心里舒了一口气,她心里本就不想侍寝,现在不做那事不是更好。 “可是今晚朕累了,就先睡吧,有空再跟朕说说。” 雨凉睡在榻内,南宫澈睡在榻外,虽是一张榻上,雨凉却能清楚地感觉到他们两个人之间像是隔了千山万水。 夜晚中南宫澈熟睡的俊颜如初生的婴孩一般毫无防备,看上去纯真无害,可就是这样一个人,灭了整个宿月国。 雨凉手里紧紧握着一支锐利的金簪,在无限逼近于南宫澈脖子时,她突然下不了手了。 转身面朝床里面,雨凉使劲压抑着心里汹涌而来的无力感。 天还只是微微亮,南宫澈便已起身,看向身旁熟睡的雨凉,眼里有柔情闪烁,像极了情人之间的柔情蜜意。 “皇上?” 雨凉注意到一直有人盯着她,睁开眼就刚好与皇上的视线交汇,可这时南宫澈的眼神里并无异样。 “清妃,好好睡吧!朕去上朝。”南宫澈掀开锦被落地,木公公连忙来服侍他穿鞋。 可雨凉也起身了,穿着一身白色的锦衣主动去接过木公公手里的活,说:“臣妾来吧。” 南宫澈感到意外,微微挑眉,说:“清妃对朕这么好? “难道皇上的其他嫔妃不是这样对皇上吗?”雨凉就是想到往日里其他嫔妃侍寝的时候,早上都会帮南宫澈穿戴,才这么主动的,莫非她理解错了? “只有清妃对朕最好了。”南宫澈的语气完全就是孩子的口气,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里更是盛满了盈盈笑意。 真的是她理解错了,雨凉心里是一阵又一阵的无言以对。 倒是一直站在旁边没有说话的木公公,脸上似乎也洋溢着笑意,这个清妃看上去很有意思啊! “恭送皇上!” 终于服侍完南宫澈穿戴洗漱好,雨凉站在门口看着他浩荡离去的背影。 “碧月、秋衣,我们也准备回听雨轩。”雨凉对旁边偷乐的两人说到。 秋衣捧来一身银白生的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梅花,淡雅中又透露着高贵。 雨凉穿上后,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将乌黑的秀发绾成如意髻,仅插了一梅花白玉簪.虽然简洁,却显得清新优雅,如玉般的脸上薄施粉黛,朱唇微点,煞是迷人。 莲步轻移,雨凉带着碧月秋衣二人正向自己的听雨轩走去。 “莫非这清妃是不洁之身?”内侍局的两个嬷嬷等清妃离开后,查看床榻,发现并无异样,没有她们预料之中的落红。 “不可能,若她是不洁之身,她还能早上从这儿走出去吗?想必是皇上没有碰她。”另一个嬷嬷解释到。 在雨凉毫不知情的时候,后宫内为数不多的嫔妃已经开始对她议论纷纷了。 “娘娘,皇上昨晚没碰那个清妃。”霜儿一早就从嬷嬷那里得到消息清妃并没有侍寝,高兴地向伶煦说着。 “嗯。”伶煦有些担忧的面容此刻也已舒展开来。 霜儿想到昨夜贵妃娘娘听见皇上宣清妃侍寝时,脸上是多么的担忧啊!今早听了她带回来的消息可算是好多了。 “娘娘,清妃她昨晚没侍寝。”初儿听见消息也向云萝禀报到。 此时的云萝脸上全是幸灾乐祸的神色,“她就是活该。” “贵妃娘娘都没侍寝,哪能轮到她一个小小的清妃啊!”玲儿也是一口鄙夷的语气说到。 云萝听后,没有说话,只是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 “娘娘,清妃她没能侍寝。”一个在南宫澈寝殿当值的小太监对敏贵妃说。 “嗯。”敏贵妃打赏了他一锭银子。 敏贵妃,南宫澈做太子时的侧妃,也算是和南宫澈经历过风风雨雨的。 南宫澈散了朝,退下龙袍换上了洁净而明朗的白色锦服,内松外紧十分合身,发丝用上好的无暇玉冠了起来。眼睛很漂亮,深邃幽蓝如深夜的大海,冰冷寒冽也应该如深夜的大海。鼻若悬梁,唇若涂丹,肤如凝脂。 “去听雨轩。” 南宫澈这次只是带着木公公一个人来到听雨轩。 雨凉正在听雨轩里抚琴,她既然亲自下不了手,那她就借助这琴音。 第二十四章 中毒 “皇上,华贵妃娘娘不舒服,请您过去一趟。” 刚走到听雨轩门口,南宫澈就被云萝的贴身婢女初儿气喘吁吁地拦住了。 南宫澈眉头微皱,看不出他是喜还是怒,只听他说:“去明轩殿”。 于是,碧月便看着已经走到门口的皇上又调头去了华贵妃那儿,心里一阵气愤。 “娘娘,皇上刚刚都走到咱们门口了!”碧月替雨凉感到委屈。 “不来也好。”雨凉只想好好练琴,若是南宫澈来了她这里,她就不好当着他的面练了。 “娘娘……”碧月看着自家主子一副不争不抢的样子,心里真是感到着急。 雨凉十指轻轻抚琴,幽雅如水的琴声倾泻而出,很缓和,很舒服,碧月的焦躁也被不知不觉地消除掉了。 “参见皇上!” 云萝此刻正躺在床上,见初儿带着南宫澈来了,心里一阵暗喜,连忙掀开被子要给南宫澈行礼。 “贵妃这是干嘛?生病了就好好休息。”南宫澈快她一步,按住了云萝欲要掀开被子的手说到,话语里尽是关怀。 被南宫澈握着手,云萝只觉得心跳加速,脸也红红的,娇羞道:“皇上来看臣妾,臣妾就觉得舒服多了。” “贵妃娘娘看过御医了吗?”南宫澈转头去严肃地问初儿。 初儿没想到南宫澈会问她,虽然心里有些慌张,但回答依旧是很镇定的,“回皇上,已经宣御医看过了。” “有无大碍?”南宫澈继续问到。 “这……”贵妃娘娘早上确实是不舒服,但没宣御医来看过,此刻初儿也不知道怎么想南宫澈回话了。 “皇上,臣妾不要紧。”云萝立马说到。 南宫澈转眼看向云萝,轻轻挑眉,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云萝的手掌,怜爱极了,“哦?那为什么贵妃派人来通知朕说你不舒服,此刻朕询问,你又说没事?” 云萝只感觉被抚摸着的那只手像是落进了一个冰窟里,冷得蚀骨。 “以后请贵妃不要拿自己的身体看玩笑。”南宫澈起身站在床榻前,背对着云萝。 “皇上,臣妾知错了,臣妾这么做,也只是因为想见你啊!”云萝没想到南宫澈会一举拆穿她,带着哭腔解释到。 南宫澈也不回头看她一身,大踏步地就朝殿外走去。 “娘娘,娘娘……快传御医啊!” 南宫澈还没走出明轩殿,就听见里面传来了初儿惊慌的喊声。 南宫澈立马返回殿内,就发现云萝处于昏迷状态,面色惨白,嘴角流血。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叫御医!” 南宫澈不知道为什么云萝真的出事了,他的心里莫名地飘来一阵恐慌。 不一会儿,初儿就从医药房带回了刘御医。 刘御医是宫里众御医里面医术最好的。 “老臣参见皇上!” “快看看贵妃是怎么回事?”南宫澈有些着急地说到。 刘御医先是把脉,然后又是看了一下流的血,最后断定是中毒! “中毒?你可有解药?”南宫澈皱眉,什么人竟敢对一个贵妃下毒? “这种毒很常见,司药房备得有解药。”刘御医回禀到。 “初儿,你立刻随刘御医去将解药取回来。”南宫澈说到。 “是。”初儿急忙跟着刘御医去了司药房。 不一会儿,初儿就带着解药赶回来了,“皇上,快让娘娘服下吧。” 南宫澈亲自把药放进云萝的嘴里,又亲自喂她喝了一些水,让药和着水一起咽了下去。 初儿在一旁看着,只觉得皇上对娘娘真的好温柔,眼里充满了羡慕。 “好好照顾你家娘娘,朕还有事先回朝阳殿。”南宫澈扶着吃完解药后的云萝慢慢躺下,说到。 “恭送皇上。” “木公公,你对贵妃中毒的这件事怎么看?”南宫澈走在回朝阳殿的路上,心里却想着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敢谋害贵妃,还是说这是她的一种手段? “老奴倒是觉得这不像是贵妃娘娘自导自演的,可能真的是某些大胆之人干的好事。”木公公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嗯,叫寒夜去查一查这几天贵妃都接触过什么人。”南宫澈也不再多加猜测。 “是。”木公公回答到。 “娘娘,告诉你个好消息,那华贵妃真的中毒了!”碧月幸灾乐祸地说到。 “这算什么好消息?”雨凉嗔怪。 碧月眉眼一挑,说:“谁叫她装病把皇上叫走的!这下真病了,就是活该!” “碧月,在这宫里你也待了一年,怎么就是不能做到说话谨慎这一点?”秋衣虽是不喜欢那个华贵妃,可她不会像碧月那样大大咧咧地说出来,毕竟在这皇宫里要谨言慎行,一字一句出了差错,随时都会掉了小命。 “知道了,秋衣姐姐,我会注意的。”碧月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说到。 “对了,娘娘,内侍局分给我们听雨轩一个小丫头!”碧月突然想起了这件事。 “哦?人在哪里?”为什么她的殿里又会平白无故增加一个婢女。 “幻梦见过娘娘。” “你怎么会在这里?”雨凉看着宫女打扮的幻梦很是惊讶,当日秀女大选后她就没再看见幻梦。 “你们先下去。”雨凉对碧月和秋衣说到。 “我既然做不了皇上的妃子,那我就来照顾你,至少跟在你身边也能见着皇上。”幻梦还是一副笑嘻嘻的老样子。 “你一个郡主,干嘛这么委屈自己?”雨凉无奈地摇摇头,说到。 “就因为我喜欢皇上啊!”幻梦毫无顾忌地说到。 “没见过你这么直白的女子。”雨凉笑着说到。 幻梦听这话也笑了起来,“现在不是见到了吗?” 旋即,幻梦向雨凉提了一个要求,说:“我能跟碧月秋衣她们一样跟在你身边照顾你吗?” 雨凉点点头,把幻梦放在跟前,她看着也放心一些。 朝阳殿 “寒夜,可查出是何人下的毒?”南宫澈问到。 一身黑衣的暗卫寒夜回答到,“禀主子,是南宫郡主。” “幻梦?”南宫澈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是她下毒。 “秀女大选之日,清妃和贵妃起了争执,南宫郡主替清妃解围时,偷偷在贵妃身上下了毒。”寒夜面无表情地解释到。 “嗯,知道了。” 明轩殿 “娘娘,您终于醒了!” 云萝一醒来,感觉全身无力,但看见的却是初儿欢喜的样子,奇怪地问到,“我怎么了?” “您中毒了!”初儿毫不犹豫地告诉云萝她昏迷的原因。 “中毒?”云萝没想过自己会中毒,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对她用毒? “刘御医已经替您解了毒,您不知道,当时娘娘您昏迷,皇上可是有多紧张您?”回忆起自己看见的那一幕,初儿心里有种压抑不住的激动。 “是吗?”皇上还是关心她的,不是吗? “当然了。”初儿一口回答到。 “那可找到下毒之人?皇上可查明了?”云萝着急地想知道那个害自己的人。 “没、没有。”初儿有些吞吞吐吐的,皇上当时离开的时候只说他有要事处理,却也没说是什么事。 “什么没有?”云萝有些抓狂地看着初儿。 玲儿低着头,不敢看云萝的眼睛,说:“皇上他没有说要查。” 云萝颓废地靠在床上,双眼无神,说什么他关心自己,她就应该知道那些是初儿说来哄她的话。 “娘娘,您不要这样,说不定皇上他正在查呢,只是没有对我说罢了。”玲儿立即安慰着云萝。 云萝也不理会初儿再说什么,就算皇上不查,她也会把这个人查出来的。 “去把刘御医叫来。”云萝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于是吩咐初儿。 “奴婢这就去。”初儿飞快地往医药房奔去。 “娘娘、刘御医来了。”初儿跑得是上气不接下气,但只要娘娘没事就好。 “刘御医,你能否给本宫说说这毒是怎么进入体内的?”云萝想她平时所有吃的东西都会有人试吃不然就是银针验毒,但是都没发生过中毒之事。 “回娘娘,是通过人之间的接触而来的。”刘御医恭敬地回答到。 “你先退下吧。” 云萝需要仔细想想她这几天接触过些什么人,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她眼皮子底下动手脚! “走!去听雨轩!”云萝突然想到什么,急忙带着一众人就往清妃所住的地方赶去。 “华贵妃娘娘驾到!” 听雨轩内的所有人都赶紧出来拜见,雨凉也没想到云萝会来找她,还摆了这么大的架子。 “清妃,你好大的胆呐!竟敢给本宫下毒!”云萝刚才仔细回想了一下,就在秀女那天接触过清妃和南宫郡主,不管是她们谁下的手,她都得把这笔账从清妃身上一一讨回来! “我何时给你下毒了?”雨凉不明所以,她什么时候竟成了下毒之人。 “就是,贵妃娘娘不要血口喷人,我家主子才不会做那种害人之事。”护主的碧月在一旁帮衬自己主子。 云萝气急败坏,就一个小小婢女也敢顶撞她,狠狠地一巴掌往碧月脸上招呼了过去。 刹那间,碧月原本清秀的脸上就多了一个鲜红的五指印。 第二十五章 华贵妃惩罚清妃 “贵妃娘娘,你这是干什么?”雨凉赶紧扶住被云萝扇了一耳光的碧月,眼神凌厉地瞪向云萝。 “本宫替你教训不懂规矩的奴婢。”云萝说得理直气壮,她就喜欢看雨凉生气的样子。 “我听雨轩的奴婢我自己会管教,就不劳烦贵妃娘娘了。” 想当初在朝会上,云萝罚雨凉,云萝是郡主,雨凉只是奴婢,雨凉只能默默承受着,但现在,在这皇宫,即使云萝妃位比她高又怎么样!同样都是皇上的女人!雨凉不会像当初一样,她不再去被云萝侮辱。 云萝依旧是用当初鄙夷并且嫌弃的目光看向雨凉,说:“当初做奴婢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没想到这进了宫还是不知道自己身份!” “谢贵妃娘娘提醒,我只是不想随时把自己的身份挂在嘴上而已,太做作!”最后三个字雨凉是压低了声音说的,只有云萝和她能听见。 云萝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不过既然贵妃都说了,本宫也就将这规矩做好。”雨凉站直身子,理了一下衣服,语气轻松地说到。 “本宫是来捉拿下毒之人的”,云萝的声音不大,在场的每一个人却听得很清楚,“来人呐,把清妃给本宫拿下。” 毕竟华贵妃的妃位在清妃之上,被命令的太监们只好上前去捉住清妃。 “你们干嘛?不准抓我们家娘娘?”脸上肿得老高的碧月和秋衣立马挡在雨凉面前,就像母鸡护着小鸡仔一样。 “把她们两个给我拉开。”云萝强势地下命令。 无奈,被命令的太监只好去使劲拉开碧月和秋衣。 “娘娘……娘娘……” “娘娘她没有下什么毒啊?贵妃你怎么不分青红皂白?”碧月泪流满面地吼道,身份尊贵就可以乱抓人吗?何况她们家娘娘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 “碧月,不要说了,清者自清,本宫没有做过就是没有做过,贵妃要判一个冤案就让她判!”雨凉被两个太监押着,很镇定地说到。 旋即,又把视线转向云萝,语气冰冷透心,说:“要是大家都知道贵妃抓错人,贵妃恐怕会颜面扫地!” “哼!走!” 云萝也不理会雨凉的叫嚣,带着一大波太监奴婢和押着的雨凉以胜利者的姿势离开了听雨轩。 “快、快去告诉皇上。”碧月突然想到现在能救娘娘的人只有皇上了。 “我去。”秋衣看见娘娘受委屈,也很着急。 一路小跑到朝阳殿,此时朝阳殿大门紧闭,木公公正守在门外。 “木公公,奴婢要见皇上。”秋衣气喘吁吁地说到。 木公公看她一副着急的样子,但皇上此刻正在里面商议要事,不能进去打扰,只能抱歉地说:“恐怕你要等一会儿了。” “这、”秋衣更是着急了,她不知道贵妃娘娘会不会伤害娘娘。 木公公看了一下日晷,觉得这时间也差不多了,皇上在里面的商议也快结束了吧,随即说:“你在这儿等着,老奴进去给你通传一声。” “谢谢木公公。”秋衣感激涕零地说到。 “皇上,听雨轩的秋衣求见,看上去好像是有急事。”木公公有条不紊地禀报到。 南宫澈眉头微微一皱,总感觉有什么事发生了,“让她进来。” “宁远,待会儿你就去医药房把那颗千年灵芝带回去给云衍。”南宫澈转身说到。 “谢皇上。”宁远今日进宫就是为了云衍的身体来的,不久之前,云衍体内寒毒又发作,他又不愿意用天女的血入药,没办法,现在只有千年灵芝的高效热度能缓解。 “皇上,求您去救救娘娘。”秋衣一进来就跪在地上。 “清妃出了何事?”南宫澈立即问到。 “娘娘被华贵妃说是下毒之人,直接叫人把娘娘给抓走了。”秋衣心里更着急,都差点语无伦次了。 “什么?”南宫澈愤怒地站起身,这贵妃是不是太目中无人?太不把他这个皇上放在眼里了! “摆驾明轩殿。”南宫澈走在了前面,木公公他们也赶紧跟了上去,谁也没有注意到宁远也跟着去了。 明轩殿内 “给本宫使劲地打。”云萝悠闲地坐在一边,像是看戏一样地看着雨凉。 雨凉被两个太监按在凳上,另一个太监正拿着厚厚的板子往她身上打去,一下比一下重。 “清妃的骨头很硬嘛?连叫都不叫一声!”云萝见雨凉一声不吭,心里很是冒火。 “啪、啪” 一下重过一下地打在身上,雨凉硬是咬牙不吭一声,嘴唇咬得泛白,额头上也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双手更是紧紧地攥着,今日的痛,它日定也要叫云萝尝尝! “皇上驾到!” “恭迎皇上!” 南宫澈径直略过行礼的云萝她们,大踏步地走向被打的雨凉,一把推开还按着她的太监,心疼地把她抱了起来。 “贵妃,最好给朕一个交代。”南宫澈当着所有太监宫女的面给云萝撂下这么一句话。 云萝失神地跌坐在地砖上,皇上为什么会过来?但随即又想到,自己又不是平白无故打清妃的,是因为她下了毒! 南宫澈抱着气息微弱的雨凉一路跑到自己的寝宫,他的心慌了! “宁远,你快过来看看!”南宫澈差不多是吼出来的。 宁远搭上脉,竟然发现整个挨打的过程雨凉都是用内力撑着,不过幸好没大碍,“皇上,娘娘没有伤及筋骨,只是受了一些皮外伤。” 南宫澈看雨凉气若游丝的样子,心里还以为是受了重伤,听了宁远的诊断后,心里的这块石头也掉了下去。 “皇上,给娘娘涂抹这瓶玉骨化瘀,过不了多久,娘娘被打的地方就会恢复如初的。”宁远拿出自己随身带的药物里的一种。 “朕知道了。”南宫澈接过玉瓶装着的药握在了手里。 “那我去医药房拿千年灵芝了,宁远告退。”宁远不能在这儿再耽搁时间了。 “云衍有什么事记得通知朕。”云衍是南宫澈的左膀,他绝对不会允许他有事。 “木公公,去把萱锦姑姑叫来。”南宫澈吩咐到。 “是。” 萱锦姑姑和木公公一样,都是侍候过先帝的老人了,让她来给雨凉上药才放心。 南宫澈坐在床边,拿来一张锦帕温柔地将雨凉额头上的汗水擦去。 “参见皇上。”萱锦姑姑行礼到。 “姑姑,你来给她上药。”南宫澈起身让开,并把手里的药瓶递给了萱锦姑姑。 “是。” 前一阵子,因为秀女大选的事,皇帝十分在意青楼女子伶煦的这件事传得沸沸扬扬,可现在在萱锦眼里看来,皇帝却是极为在意这今日挨打的清妃。 萱锦仔细打量已经昏睡过去的清妃,发现她就是一个美人胚子,也难怪皇帝会对她上心。 南宫澈出了自己的寝宫,又去了明轩殿。 “贵妃娘娘呢?”南宫澈没叫人通传,一踏进殿内就看见初儿正带着几个小太监收拾刚才那场惩罚的残局。 “回皇上,贵妃娘娘说她不舒服,进屋歇息去了。”初儿停下自己手里的活,回答到。 南宫澈听后,脸色十分难看,也不进去殿内,转身就出了明轩殿,又去了千华殿。 “小煦,还是你这里清净。”南宫澈一踏进殿内,就闻到一阵茶的清香,原来是伶煦摆了一个小炉正在煮茶。 今日华贵妃责打清妃的事,清妃也听说了,她也不知道清妃是不是冤枉的,但她相信,澈一定会把下毒之事查明,绝不会冤枉一个人。 “澈,喝一杯茶。”伶煦把煮好的一杯茶递到他面前。 茶香扑面而来,烦琐的思绪焦躁的情绪也被抚平了不少,端起茶杯在鼻间轻嗅一下,南宫澈由衷地赞叹:“好香的茶!” 一杯喝下去,南宫澈在来时紧皱的眉头也舒缓了,“小煦,云萝是越来越不把朕放在眼里了。” “贵妃她也并不是不把你放在眼里,她恐怕只是太心急,太想知道是何人对她下毒。”伶煦也不对云萝此次的做法作出什么评价,更何况她也不想搅和到这件事里去。 听伶煦这样说,南宫澈黑白分明的眼睛此刻变得晦暗不明,但也就是一瞬间,随即又变得清澈起来。 “小煦,在你这儿,我总是觉得最轻松的。”南宫澈发自内心地说到。 伶煦只笑不语,觉得轻松又如何?澈还不是要到其他嫔妃那儿去。 “我有事要回朝阳殿一趟,晚上我来陪你用膳。”南宫澈突然想好好陪陪伶煦,好像自从秀女大选过后,他今日还是第一次来千华殿。 “嗯,我会准备澈爱吃的菜。”伶煦心里很高兴南宫澈能来陪她。 离开千华殿一段路了,南宫澈对身后的木公公说:“南宫郡主现在在哪里?” “老奴也不知道。”木公公如实说到,那日选秀过后,他也就没再见到过幻梦。 “给朕把她找出来。”南宫澈的话语里有股不可抑制的怒火,幻梦这次做的实在是太过分了。 木公公却突然发问:“皇上可是想要郡主去华贵妃那儿认罪?” 第二十六章 竟是幻梦! “清妃都替她受了这么大的罪,她还不该去向华贵妃认错吗?”南宫澈有些气恼地说到。 “只怕到时候……”木公公有些难为地说到。 南宫澈知道木公公在担心什么,“到时候带她来朝阳殿就是。” “老奴相信皇上会处理好的。”木公公虽是料想有事会发生,不过他相信皇上的能力。 千华殿 秋衣正拿药给碧月被打的脸敷上,心里直感叹贵妃下手可真是不轻。 “秋衣姐姐,贵妃娘娘为什么不分青红皂白就抓走我们娘娘?”碧月轻轻揉着自己的脸,抱怨到。 “看得出贵妃娘娘很讨厌我们家娘娘。”秋衣也看得出华贵妃对自家娘娘的厌恶,没有证据就敢带走娘娘,真是可气。 “贵妃怎么呐?贵妃就可以乱抓人乱打人啊!”碧月心里直为自己娘娘抱不平。 秋衣这次没再说碧月说话太大大咧咧,毕竟这次娘娘确实是遭受了委屈,连她都在心里腹诽华贵妃。 “秋衣姐姐,你看见幻梦了吗?”碧月突然想到她今天一天可都没看见这个新来的丫头。 “我叫她去御膳房准备娘娘喜欢吃的糕点梨花糕了。”闹剧没发生之前,娘娘一直在抚琴,突然说她有些饿了,秋衣就吩咐幻梦去御膳房准备梨花糕了。 碧月了然地点点头。 门外幻梦抓着盘子边缘的手已经微微泛白,没想到她竟然连累了雨凉。 整理好心情,幻梦跨进屋内,说:“秋衣姐姐,梨花糕做好了。” “放下吧,待会儿我去看望娘娘的时候带去。”秋衣看着盘里色香味俱全的梨花糕说到。 “嗯。”幻梦应声到。 “禀告主子,南宫郡主在听雨轩里。”朝阳殿里,寒夜说到。 “她什么时候进宫的?”南宫澈脸色十分不好看,他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她。 “应该是在秀女大选后。”寒夜了解到就是在那时候听雨轩突然多了一个奴婢。 秀女大选!南宫澈突然明白了什么。 “皇上,听雨轩的奴婢求见。”木公公通传到。 华贵妃中毒这件事在宫里闹得这么大,木公公也猜到幻梦会主动来认错。 “参见皇上。” 幻梦想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件发生在华贵妃身上的事本来就是她的恶作剧,没想到现在竟然连累了雨凉,她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所以找皇上说明此事。 “皇上,奴婢有罪。”幻梦从一进殿就埋着头,她虽然很想见皇上,但她现在根本不敢抬眼看。 “哦?”南宫澈故作疑问,好像根本不知她来所为何事。 “华贵妃娘娘的毒是奴婢下的,清妃娘娘是冤枉的。”幻梦将头埋得更低了,一口说了下去。 “那你去找华贵妃认错便好,又为何来找朕。”南宫澈也不对她进行什么责罚。 幻梦想皇上竟然没有罚她,抬眼感激地看向南宫澈。 这一看,幻梦惊呆来,这不是南宫翎吗?不是她表哥吗?难道表哥不是王爷是皇上? “皇、皇上……”幻梦说话变得支支吾吾的。 南宫澈好像早就知道她会是这个表情,于是说:“朕和南宫翎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但却长得极为相似,以前翎也在宫里的时候,宫人经常把朕和翎认错,你现在觉得吃惊很正常。” 幻梦回忆了一下,她知道南宫翎是王爷,但不知道他竟还有一个哥哥,而且还是当今皇上!还是她一直想要嫁的人! “朕知道你是翎的表妹南宫幻梦,但为什么进宫来了?还说自己是下毒害贵妃的人?”南宫澈也不装不知道了,一口气问出来。 幻梦想既然皇上什么都知道,她又何须再作隐瞒,于是将事情娓娓道来:“在秀女大选上,奴婢看见华贵妃欺负清妃娘娘,而奴婢又跟清妃娘娘要好,所以就在华贵妃准备扇清妃娘娘耳光的时候,奴婢一下抓住了她的手,也就是在那时我下的毒,但只不过是想小施惩戒,那毒并不是特别毒的。” 南宫澈心里也了然了,想必幻梦是把药放在了身上的某个地方,在接触云萝的时候,一下子那毒就跑到了云萝身上。 “那你为何现在在宫里?还是以婢女的身份待在听雨轩?”南宫澈听寒夜说幻梦在听雨轩时,根本没想到她是以奴婢的身份待着。 “奴婢……奴婢……”幻梦变得吞吞吐吐的,她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 “有什么就说!”南宫澈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因为奴婢喜欢皇上,所以奴婢求清妃娘娘让奴婢留在听雨轩,这样我也好经常看见皇上。”幻梦看着南宫澈眼睛都不眨一下地说完了。 这下南宫澈怔住了,幻梦喜欢他? “奴婢能斗胆问一个问题吗?”幻梦见南宫澈不说话,胆子突然大了起来。 南宫澈木然地点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皇上在秀女大选那日为何没有选上我?”幻梦也不再奴婢奴婢的了,她本来就是身份尊贵的郡主,只是为了见皇上,她才扮做奴婢,现在皇上就在她面前,又何必再去提那假身份。 “秀女大选?”南宫澈回忆了一下,那日他在御花园里根本没有注意到前来选秀的有哪些人,他亲自到场也只是为了云萝、雨凉、伶煦她们三人能够入宫封妃。 幻梦听皇上这样的口气,就知道那日皇上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心里是掩不住的失落。 “不说这个了,你还没告诉朕你来找朕是所为何事?”南宫澈很好地转移了话题。 “我听说皇上把娘娘抱回来了,我想先看看娘娘,然后就去找贵妃请罪,娘娘不在这儿吗?”说话间,幻梦嗨拉长了脖子朝里面望去。 “确实不在,清妃现在正在朕的寝宫。”南宫澈说到。 “那我先去找华贵妃请罪,再来找清妃娘娘请罪。”幻梦想既然雨凉不在这儿,那就等她请罪回来再去看望她。 “幻梦告退。” 南宫澈默不作声地看着幻梦离去,眼里的情绪复杂多变,眉头也皱了起来。 “回寝宫。”南宫澈跨出朝阳殿的门对木公公说到。 木公公看了一下现在的时辰也快到用晚膳的时间了,“皇上,不去怜贵妃那儿用晚膳吗?” 南宫澈心里只感觉到一阵疲惫,“算了吧,叫人去说一声,朕今晚很累就不过去了。” 千华殿内,伶煦亲自准备了一大桌的美味珍馐,满怀期待地站在殿门口,澈一来,她就立马迎上去。 “娘娘,刚刚木公公差人来说,皇上今晚很累就不过来用晚膳了。”霜儿焦急地禀报到。 伶煦满怀期待地心情此刻就像是待在落进了冰窖里,她早应该想到澈的陪伴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只是属于她一个人的。 “娘娘,皇上不来,您也得用晚膳啊?” 霜儿看着娘娘对那些菜是一口也不吃,知道娘娘是为了皇上没来不高兴,可是也不能不顾及身体啊。 “我没胃口,撤了吧。”伶煦语气淡淡的。 “娘娘……” 霜儿还想再劝劝娘娘的,但娘娘已经起身进了内室,脚步看起来是那么虚浮。 擦药后,雨凉只有一种清凉的感觉,火辣辣的痛感也消失了。 “娘娘,这段时间您可不要沐浴。”萱锦看着雨凉提醒到。 “嗯,有劳姑姑了。”雨凉露出一个笑容。 萱锦挺喜欢清妃这孩子的,看上去没那么多心思,待人也真诚。 “参见皇上。”门口传来一众人请安的声音。 “姑姑,麻烦你了。”南宫澈对萱锦说到。 萱锦听后,莫名地展开了一个笑容,这皇帝和清妃还真是有默契! “既然皇上回来了,奴婢就先告退。” “谢谢皇上今日的救命之恩。”雨凉稍微有些虚弱地对南宫澈说到,要不是他今日及时赶到,她可不知道得挨多少下板子。 “算不上救命之恩,朕知道清妃是被贵妃冤枉的。”南宫澈说到。 “那皇上可有找到真正下毒之人?”雨凉问到,她很想知道这个害她平白无故被打的人是谁? “南宫幻梦。”南宫澈嘴里说出让雨凉无比惊讶的四个字。 “为什么?”雨凉立刻反问到。 南宫澈把幻梦跟他说过的话都一字不漏地告诉了雨凉。 雨凉没想到是幻梦!而且下毒的原因还是因为自己,“幻梦现在在哪儿?”她立马想见到幻梦。 “她去找华贵妃请罪,说要还你清白。”南宫澈说得很清楚。 去找华贵妃!云萝肯定是不会放过她的,雨凉立马准备起身下床去找幻梦。 “嘶~”因为动作过大,牵连到了后面的伤口,雨凉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你这是干嘛?”南宫澈在心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雨凉看南宫澈一副毫不担心的样子,回眼狠狠地瞪着他,“皇上难道不知道华贵妃的手段吗?她会放过幻梦吗?” 南宫澈倒是不介意雨凉冲他发火,反倒是耐心地说:“你难道忘了幻梦是南宫郡主?何况贵妃已无大碍,她不会对幻梦如何的。” 第二十七章 雪地受跪 是啊!幻梦是郡主,再怎么样,云萝也不会重罚她的,雨凉无奈地坐在榻上想到,刚刚她真的行为真是太欠考虑了。 “好好躺在床上,你挨打的地方需要静养。”南宫澈看着呆坐在床上的雨凉说到。 “不了,臣妾想回听雨轩歇息。”雨凉慢慢站直身子,忍住背后传来的撕裂的痛楚,对南宫澈面色平静地说到。 南宫澈突然笑了起来,踱步慢慢靠近雨凉,两个人的脸也是越发接近,暧昧地在她耳边说到:“清妃莫不是怕朕吃了你?” 这种语气的南宫澈让雨凉觉得他和南宫翎还真是像,不愧是为兄弟。 “臣妾本来就是皇上的女人,何来这种说法。” 雨凉在她进入皇宫的那一刻,她就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又何况是清白,若南宫澈想要她就给他便是。 “来人!送清妃回听雨轩。”南宫澈站直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雨凉散下的青丝,眼里是痛苦之色。 “臣妾告退。”雨凉在南宫澈的跟前说到。 两个清秀的小太监听随南宫澈的命令一路护送雨凉回到听雨轩。 “娘娘!”正前往南宫澈寝宫的秋衣不想竟在路上遇见了娘娘。 “秋衣,你这是要去做什么?”雨凉见她急促的脚步问到。 “奴婢是去看娘娘的您的。” “你们两个就退下吧。”雨凉吩咐身后着的两个小太监说到。 “秋衣,陪本宫走走吧。”这进宫来,她还从未仔细看过这皇宫。 “您的身体?”秋衣心里很是担心娘娘的伤口。 “无碍。” 沿着鹅卵石堆砌的小路一路向前,阵阵梅花幽香混入风中带往各个角落 ,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片偌大的梅园,株株梅树上的梅花正在悄然绽放。 “没想到冬天都来了。” 雨凉心里感慨,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转眼就到寒冷的冬季了。 “娘娘,保重身体。”秋衣看见娘娘的眼里有着浓浓的悲伤,好像是沉淀了许久。 “我们去那边。” 梅园里竟然放置了一个石桌,上面尽是被风吹落的梅花,但亦是看得出来这里很干净,应该是有人经常来这里。 雨凉坐在石椅上,不言一语,就那么看着不停纷飞的梅花,不一会儿,天空下起了鹅毛般的小雪,纷纷扬扬,雨凉黑亮的青丝上也可以看见薄薄的一层雪。 “娘娘,我们回听雨轩吧,天气越来越冷了。”秋衣能感觉到一阵一阵凛冽的寒风往身上吹来,她很担心娘娘的身子被冻着了。 “嗯。” 来时的路上也已积了一层雪,雨凉踩上去能听见吱吱的声音,走一步就留下一个脚印。 “娘娘真是好兴致!” 雨凉抬眼望去,竟然是那个许久不见的南宫翎!他依旧是一身华贵的绛紫色衣袍,但看上去雨凉总觉得少了什么。 “翎王爷不也是吗?”说她雪中漫步好兴致,他又何尝不是呢? “本王是来找幻梦的。” 南宫翎这个表妹真是太不让他放心了,秀女大选背着他偷偷参加,之后又竟然留在宫中,还闹出了那么荒唐的事。 “幻梦现在在明轩殿。”雨凉对南宫澈说要回听雨轩,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为了去看幻梦,她心里还是放心不下幻梦。 明轩殿 “南宫郡主,没想到你竟然为了清妃而下毒于本宫?”云萝装作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说到。 “贵妃娘娘,我来这里向你请罪就是为了还清妃娘娘一个清白,并且告诉您之前误打清妃娘娘了。”幻梦跪在云萝脚下的地毯上 ,一字一句说到。 “误打?”云萝故意加重这两个字的读音,“就是因为清妃你才下毒于我,所以根本没有误打这一说法。” “你!”幻梦瞪大了双眼看着她。 “你是翎王爷的表妹,本宫也不好罚你,就去殿外跪上一天吧。”轻松的语气说出一点也不轻松的惩罚。 现在外面的雪可是越下越大,若是跪上整整一天,恐怕会成为雪人。 “带郡主出去。”云萝对身旁的初儿吩咐到,面上尽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是。” 寒风刺骨,从天空落下的雪已是如棉絮一般,殿外的台阶上也积了厚厚的一层 ,幻梦一脚踩在上面,能感觉到一股寒气透过薄薄的鞋底直接传入身体内部。 “郡主,就请您在这儿跪下。”初儿依旧是以恭敬的态度说到。 幻梦双膝跪在厚厚的雪里,一下子就陷了下去,刺骨的寒冷来得无比迅猛,衣着单薄的幻梦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初儿站在一旁好好地监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南宫郡主,眼里似乎有些不忍,不过很快就被隐去了。 跪了不到一刻钟,幻梦的头上就积了一层雪,长而乌黑的睫毛上也能看见晶莹的雪珠,嘴唇上的血色也在渐渐消失,她只能把自己的身体不停地蜷缩在一起,才可能得到一丝微乎其微的温暖。 “翎王爷不过去吗?” 雨凉和南宫翎此刻都站在明轩殿的外面,他们都在眼睁睁地看见幻梦受罚。 “这是该她受的惩罚,本王过去又能做什么?”南宫翎看着幻梦受罚心里很是心疼,可是又有什么办法?不让她吃点苦头,以后可能会闹出更大的事。 “幻梦是为了本宫才会闹出这些事。” 雨凉对南宫翎说完这句话后,就朝幻梦的方向走了过去。 “娘娘……” 秋衣在后面焦急地喊到,这样冷的天气,娘娘伤口未愈,怎么能够撑得住? “参见清妃娘娘。” 初儿没想到被皇上抱走的清妃娘娘此刻竟然又来了明轩殿。 “雨凉……” 听见初儿的请安声音,跪着的幻梦迷糊得发出微弱的呼喊声。 “幻梦,我来陪你。” 雨凉搂住幻梦的肩,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身上,在一旁也跪了下去。 “这、清妃娘娘,您起来吧?”初儿不知所措地看着她们,这又是何必呢? “不必。” “娘娘……”秋衣极为心疼地叫到。 “秋衣,你回听雨轩吧,本宫在这里陪着郡主。”雨凉态度很坚决,她心疼幻梦,于是把自己的手放在幻梦脸上,试图把她身上的温暖传递过去 。 “贵妃娘娘,清妃在雪地里陪着郡主一起跪下了。”一个小宫女看见雪地里两人并肩跪地的一幕,急忙跑去殿内禀报华贵妃。 清妃怎么过来了?她不是被皇上带走了吗?不过云萝转眼又想她想跪就让她跪,这可是她自愿的,没人强迫她。 “没想到清妃和南宫郡主的交情这么深。” 一个南宫郡主为了清妃对她下毒,为了证明清妃的是被冤枉的又主动来请罪,清妃到最后又一起来受惩罚,真是一对情意颇深的姐妹啊!云萝心里是一阵讽刺。 “皇上,清妃娘娘此刻正陪南宫郡主跪在雪地里。”木公公禀告到。 殿内弥漫着龙涎香,天气寒冷的缘故,宫人们早已将火炉放在了屋内,比之殿外,可谓是天壤之别,可南宫澈却在这暖和的屋子里莫名地心烦意乱。 雪地里跪着的两个人慢慢被雪掩盖,幻梦呼出的气息也是越来越微弱了,雨凉则是暗自运用内力为她自己和幻梦驱逐寒冷,但效果并不是很好,毕竟她自己也有伤在身。 突然,有人执了一把伞替她们挡雪,雨凉抬眼看去,“秋衣,你怎么还没走?”声音已是变得沙哑。 秋衣的眼眶微微红了,“娘娘……” 一个凄美的笑容展现在雨凉脸上。 南宫翎在外面站的时间良久,身上也积了厚厚的一层雪,他现在能帮什么呢?转身离开明轩殿,身上的雪簌簌地滑落下来。 云府 “宁远,雨凉可是出什么事了?” 冬天一到,云衍的身体是越发虚弱,寒毒被引发出来更是时常有之。 “你安排在她身边的人没告诉你吗?”宁远就知道云衍会问,他心里一直记挂着那个已经进了宫,永远都不可能再属于他的女人。 云衍哑然失笑,“可我想听你说?” “雨凉只是受了皮外伤,现在应该已经上过药了。”宁远说到。 云衍转眼看向窗外,院里一片银装素裹,高大的梨树枝干被厚实的雪压着,但依旧不减春日里挺拔的俊秀风采,雨凉,你现在还好吗? “你可知明寒被皇上安排去哪儿了吗?”宁远此次进宫并没在南宫澈身边看见明寒,他想云衍定是知道的。 “云丞相身边。” “哦?”宁远倒是有些好奇皇上的安排。 “听说洛家老爷子的六十岁寿辰快到了。”宁远问到。 “嗯。”这本是云衍的家事,他却是极不在意。 宁远心里很是无奈,云衍还是这样子。 “那你可准备回去?” “不了,最近有事我要去边境一趟。”云衍对洛家是毫无感情的,唯一的关系就是他的娘亲洛裳是洛家的女儿 。 “边境?”宁远很疑惑云衍为何要去那偏远地方。 “等我回来再跟你说。”云衍现在是不会跟宁远说的。 “好。”不知道为什么,宁远心里传来隐隐的不安。 第二十八章 朕的血可以 此时天色已晚,明轩殿内洋溢满满的暖意,而殿外大雪无情地飘落,雨凉和幻梦毫无违和感地和雪融为一体,内力也没能维持两个人的体温,没过多久,两个人就双双倒在了雪地里 。 “娘娘……娘娘……”秋衣慌地一下丢开了手里的伞,赶紧把娘娘搂在怀里。 “快去禀告贵妃娘娘!”秋衣双目充满怒火地瞪向还在傻傻站着的初儿。 被这么一吼,初儿才缓过神来,立马奔向殿内。 “你这是做什么?慌慌张张的成什么样?”云萝正躺在软榻上,两个宫女正跪在地上为她捶腿。 “娘娘!清妃和郡主晕倒在雪地里了。”初儿气喘吁吁地说到。 “叫两个太监把她们送回听雨轩。”云萝听见这消息,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这、恐怕不妥……”初儿有些担心,毕竟是因为娘娘的惩罚她们二人才晕倒的,此刻却无情地将她们二人遣走,要是皇上怪罪下来可怎么办? “本宫是主子,还是你是主子?”做奴婢的竟然还敢对她的做法有意见,真是反了! “奴婢这就去办。”初儿看自家主子生气了,连忙退了出去。 初儿确实带了两个小太监过去,初儿和秋衣扶着雨凉,两个小太监就扶着幻梦。 “贵妃娘娘不让我们进殿内吗?”秋衣看这走的方向不对,不禁出声问到。 “贵妃娘娘让我送你们回听雨轩。”初儿埋着头,看不清她的神色。 秋衣见初儿这副模样,也不再说什么,只是觉得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的冷。 走了大约一刻钟,终于到听雨轩了,此刻里面灯火通明,所有的太监奴婢都在等待他们的清妃娘娘。 “秋衣姐姐,你终于回来了!”站在殿门口的碧月一眼就看见了黑夜中那个熟悉的身姿。 “快来扶着娘娘!”秋衣连忙呼喊到。 “麻烦初儿姑娘了。”秋衣让娘娘的整个身体都靠在她身上,然后对初儿下了逐客礼。 初儿不说话,身影很快就隐匿在了黑暗中。 “娘娘怎么会这样?”当碧月挨着娘娘冰凉的身体时,惊呼到。 “在雪地里陪着郡主跪了两个时辰。” “郡主?”碧月十分讶异地看向一旁被两个小太监扶着的幻梦。 几个人花费了好一会儿时间才将雨凉和幻梦安置好。 “快,宣御医。” “是。”一个小太监领命就立马冲到风雪里往医药房赶去。 秋衣和碧月不停地用热帕子为二人擦拭身体,还特地拿来热汤喂她们吃下去,希望她们能尽快暖和起来。 幻梦方才被冻得发紫的嘴唇慢慢恢复了血色,手也没那么冰冷了,倒是雨凉,脸色越来越难看,额头上还不停地有汗水冒出来。 “刘御医,娘娘这是怎么了?”秋衣不停为雨凉擦拭额上冒出的汗水。 “娘娘这是寒气入体,侵入心肺,在冰天雪地跪了太长时间,导致伤口裂开。”刘御医抚着长长的胡须若有所思地说到。 这话一出,秋衣这才惊觉娘娘后背的衣服上有点点血红透出来,她怎么可以如此大意,连娘娘的伤口裂开了也不知道! “秋衣姐姐,萱锦姑姑来了。”守在殿外的一个小宫婢进殿通报。 “奴婢见过萱锦姑姑。”秋衣不曾想姑姑竟然会到听雨轩来,莫非是有什么事? “我是来给清妃送药的。”萱锦其实是皇上叫来的。 “谢谢姑姑。”秋衣感激地从萱锦手里接过一瓶药。 “尽快给清妃敷上吧。”萱锦看了一眼仍昏迷的雨凉,转身就踱步出了听雨轩。 次日,太阳带着耀眼的金光从大地的边界冉冉上升,积了一夜的雪在慢慢消融。 殿内,首先是幻梦醒了过来,她感觉头很疼,两指放在太阳穴边轻揉,回想昨天,她被云萝罚跪在雪地里,后来好像雨凉来陪她一起跪,再后来,她就不知道了。 “郡主,你醒了!” 进屋来察看二人情况的秋衣,一眼就看见了坐于床上的幻梦。 “清妃娘娘在哪儿?”幻梦也不在乎秋衣已经知道她的身份,她只是特别担心雨凉。 “娘娘就在您对面。”秋衣眼神看向被一片白纱笼罩的床榻。 幻梦立马翻身下床,走至飘动的白纱面前,轻轻撩开一角,她不禁后退了几步,雨凉怎么会这样! “郡主,不必惊讶。”秋衣把两边的白纱都撩起来挂在金钩上,让幻梦可以看得更清楚。 雨凉的脸色此刻好比这白纱,脆弱不堪,只有嘴唇上有一丝血色,双眸禁闭,好像已经睡了很久,要不是胸口的微微起伏,都快让幻梦以为床上躺着的不是有个活人。 “雨凉……她怎么了?”幻梦不敢置信地看着这样毫无生气的雨凉。 “御医说娘娘被寒气侵入心肺,又加上一直使用内力护住两个人的体温,此刻心脉俱损。”从昨晚到现在,秋衣喂娘娘吃药后,已经不眠不休地照看了娘娘一晚,可是娘娘依旧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幻梦握住雨凉露在外面的手,泪水不可抑制地滑了下来,雨凉,你怎么这么傻?为了我,把自己弄成现在这样! “皇上驾到!” “清妃怎么样了?”南宫澈昨晚让萱锦来送药后,一晚都是心神不宁的。 “娘娘至今还未醒来过。”秋衣地声音有些哽咽。 南宫澈两指搭上雨凉的脉,眉头越皱越深,随即对秋衣说:“拿一个碗和一把刀过来。” 秋衣虽然不知道皇上要做什么,但她相信皇上是不会害娘娘的。 木公公上前一步,深邃的眸子里尽显担忧之色,“皇上……” “木公公,朕要救她。”南宫澈说得很坚定。 秋衣端来的托盘里有一个晶莹剔透的玉碗和一把锋利的匕首。 南宫澈一把卷起左手的衣袖,露出健壮有力却无比白皙的臂膀,右手则拿起匕首在上面使劲划了一刀,鲜红的血液瞬间滚滚而来,全都滴在了玉碗里。 “朕的血可以救清妃。”南宫澈极其简单地向无比惊讶的秋衣解释了原因。 放了整整一碗的献血,随后,南宫澈草草地包扎了一下左臂,便亲自端过玉碗,把清妃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看着她缓缓喝了下去。 昏迷的雨凉此刻如嗜血妖姬一样,贪婪地喝下南宫澈的血。 “皇上,我来给您重新包扎过吧。”在一旁未说话的幻梦看见南宫澈左边的衣袖上已经开始浸出血迹,想来是没包扎好。 “不用。”南宫澈一口回绝了她的好意。 没想到南宫澈会拒绝得如此直接,幻梦的心里是一阵苦笑,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你立刻准备出宫,回翎王府吧!”南宫澈认为幻梦不适合待在这皇宫里面,若一直在这后宫里,真的会耽误她大好的年华。 “为什么?”幻梦脱口而出,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 “你本是南宫郡主,不是朕的嫔妃,成日待在这后宫里成何体统!”南宫澈是永远都不可能纳幻梦为妃的,至于为什么,他现在还不能说。 “那我做你的嫔妃就是了!”幻梦狼狈地扯住南宫澈的衣角,她想嫁给皇上,她一直都想嫁给皇上! “木公公,你去准备马车,立刻送南宫郡主出宫。”南宫澈毫不心软,她根本不知道他们两个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皇上,我喜欢你,我从小都想嫁给你,我可以不做嫔妃,只要我能天天看见你就好。”幻梦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好像看见皇上和表哥的身影重合在一起了,这样的画面,让幻梦一下就惊住了。 南宫澈看见幻梦愣住的样子,以为是她太过伤心,“朕不会娶你的,你也一定会找到一个你真正喜欢的人,不要把大好的年华往这深宫里送。” 秋衣被幻梦这番大胆的情意惊住了,她还从来没见过如此大胆的女子,没想到,堂堂郡主屈身于一个婢女身份,竟然只是为了见皇上一面。 “郡主,随老奴出宫去吧。”准备好马车的木公公前来叫幻梦。 这才幻梦没再反抗,乖乖地跟着木公公出了听雨轩,她的脑子里出现的尽是皇上和表哥的面容 “皇上,娘娘醒了!”秋衣惊喜地看见娘娘的手指动了。 雨凉慢慢睁开眼,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南宫澈如释重负的浅笑,“皇上,臣妾让您担心了。” “确实让朕担心了,以后不准再发生这样的事。”南宫澈拿出皇上的威仪说到。 “幻梦呢?”雨凉没看见幻梦,难道还没醒过来? “回娘娘,郡主出宫了。”秋衣回答到。 雨凉点点头,出宫也好,没有那么多烦心事。 “娘娘,你可知皇上有多心疼您?”秋衣知道娘娘对皇上的态度一直都是不冷不的,这次皇上为娘娘放血,不知道能不能改变娘娘的态度。 雨凉听见这番话,很好奇南宫澈做了什么。 “你去看看药熬好没有?”南宫澈突然吩咐秋衣,显然不想让雨凉知道这件事。 “是。”秋衣也知道皇上是不想让娘娘知道,那她也不会说了。 第二十九章 族有煞星穆歌 “驾!” 一辆外观朴素毫不惹人注意的马车在天刚破晓时就离开了朝尘国。 “公子,洛家老爷子的寿辰不回去真的合适吗?”修竹想到临走的前一天晚上家还派了人来亲自邀请公子。 “边境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办。”云衍此次马不停蹄地赶往边境,是想马上验证暗卫汇报给他的传言。 马车在道上飞驰,留下深深的车辙痕迹,转眼又激起一阵黄沙飞扬,掩盖了去时的路。 边境,有一个古老的族群在这里生存,他们有自己的文字和文化,族人们信奉神灵,他们有一个世代相传的重任就是守护五百年一现的天女。 修竹他们的马车赶到边境时,太阳刚刚离开地平线,红色的晨光笼罩了整个大地,拉长了他们两个外来人的身影。 太阳光芒高照,依然抵不住刺骨的寒冷,虽然边境不会下雪,但也进入了寒冬,万物都陷入了沉睡的状态。 “你们是什么人?”几个穿着厚厚动物毛皮大衣的族人警惕地用自己手中的长矛指向云衍和修竹。 “在下只是一个商人,此次来到边境,只是为了采购货物。”云衍拱手向他们解释到。 其中两个族人靠近马车,用长矛挑开布帘,发现里面只放了几个大木箱子,里面还有从别处而来的货物,看来确实是经商的。 “你们进去吧!”指向二人的长矛撤开了,示意云衍和修竹可以进入他们族群的部落了。 “多谢。” 部落里面不论男女老少都穿着厚重的毛皮大衣,这里的男人们个个都是小麦色的皮肤,身体健壮有力;女人们的满头青丝编成了无数条长长的辫子,垂在颈间。 云衍这种皮肤白皙的浊世翩翩公子走在里面,无疑吸引了很多族人的视线。 “老伯,我们能在您这里借住几天吗?”云衍发现部落里面并没有专门让外来人居住的地方,只好向一个族人借宿几晚。 “可以。”正在忙活的老伯听见云衍向他借宿,立马停下手里的活计,爽快地答应了。 热情的老伯立马为云衍和修竹整理了两个房间出来,“看你们舟车劳顿,先进去歇会儿吧。” “谢老伯了。” 老伯看他们二人都进了房间,就又开始去忙自己手里的草药了。 “李老伯,族长爷爷要的草药你做好了吗?”一个欢快调皮的女声从门口传来。 “穆歌丫头,还有一些没弄完呢!”刚才给云衍他们二人收拾房间去了,所以耽搁了一会儿时间,以至于还剩一些草药没做好。 穆歌有些埋怨道:“李老伯,昨天来的时候你就说还有一些,今天来你还是有一些没做完!” “穆歌丫头,你来帮我做,不就可以马上把草药带回去给你族长爷爷了?”李老伯不禁笑了起来,穆歌丫头还真是不给他老头子留丝面子。 穆歌只好过去帮李老伯整理要用的草药,虽说面上有不情愿的神色,但心里还是乐意帮忙的。 穆歌刚才在李老伯的屋外看见了一辆马车,不是本族的,“李老伯,你家来客人了吗?” “是两个借宿的商人。”李老伯爽快地告诉穆歌。 “他们人呢?”穆歌伸长脖子向周遭看去,也没看见什么商人。 李老伯努了努嘴,示意屋内。 “大白天的睡觉?”穆歌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哪有人大白天的睡觉啊! 李老伯赶紧拉拉穆歌,“穆歌丫头,他们两个舟车劳顿,休息是应该的。” “以前族长爷爷从朝尘国连夜赶回来,也没见这样大白天就睡觉的呀!”穆歌指着那两扇门声音越发大了起来,她真是恨不得冲进去把那两个人揪起来。 “姑娘,我们现在出来了,你可满意?” 云衍首先出了房门,闻声,修竹也出来了,但他们的脸上并没有刚刚睡醒的样子。 穆歌在部落里还没见过如此好看的男子,真是天神下凡啊! “穆歌丫头……穆歌丫头……” 看见穆歌发痴的样子,李老伯悄悄用手推了一下她。 “什么满意不满意!”穆歌双手插在腰的两边,两边的脸红红的,嘴上不饶人地说到。 云衍没想到这里的女子竟是如此大胆豪爽,温和的笑声顿时从嘴边溢了出来。 ”李老伯,我们有事出去一趟,晚些时候回来。”云衍有礼地说到。 李老伯对云衍的这种礼貌是很有好感的,“嗯。” 云衍带着修竹直接走过穆歌,擦肩而过的时候,穆歌闻到一种很淡的梨花香,心想:他是喜欢这梨花香吗? “穆歌丫头,别看了,快来帮我弄草药。”这下轮到李老伯来催促了,那两人都已经看不见背影了,穆歌还傻傻地望着那个方向。 “来了……”穆歌魂不守舍地回应到。 部落里,此刻族长住的地方热闹极了,族人们都盘腿围坐在一起,聚精会神地看着台上的巫师,巫师一手拿着铃铛一手拿着符纸,不停地跳来跳去,嘴里还念念有词,好像是在做一场法事。 云衍很好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于是走到他们的不远处站定,就那么静静地注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天神保佑,天女平安无事!” “天神保佑,天女平安无事!” “天神保佑,天女平安无事!” ……………… “族长你的草药准备好了吗?”巫师转头问向端坐于一旁的族长。 这位族长年近六旬,脸上布满了沟壑纵横的皱纹,一双鹰一样犀利的眼睛让他看起来一点也不慈祥,反倒是给人强大的压迫感,灰白色的长胡子和紧抿的嘴唇更是让人感到无形的距离感。 “药来了!”穆歌怀里抱着一堆刚刚做好的草药跑来,一只手还不停地向族长挥动。 族长不苟言笑的面上在看见穆歌时好像有了笑意,不过也就是一瞬间的事。 “拦住她!”巫师立马叫下面围坐的族人拦住穆歌,不能让这个煞星毁了他的法事。 “给我吧。”穆轩走过去拿走了穆歌怀里的草药,他不敢去直视她的眼睛,因为那眼神里面都是痛苦。 “看来巫师还是不能接受我。”穆歌失落地离开了。 穆歌生来就被断定是煞星,因为克死了父母,部落里发生的所有不幸之事都说是她带来的,族人们都怕见着她,除了族长爷爷和穆轩,还有李老伯,在这部落里面只有三个疼她的人。 直到有一天,一个弃婴出现在了他们部落里,也就是她现在的妹妹——穆沐,这个招人喜爱的小女孩,一来就带着天女独一无二的象征,眉间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族长爷爷从此不再是穆歌一个人的爷爷,也是穆沐的,所有人都很疼爱穆沐,自从穆沐来到部落里,不幸之事也发生得少了,族人都说是天女克制了煞气,十多年后,也就是前几天,穆沐生病了,族人们又开始说是煞气作祟,于是这才开设祭坛作法,为天女祈福。 原本穆歌在这部落里是没有人愿意和她做朋友的,自从穆沐来了之后,穆沐就成了她唯一的朋友,她把穆沐当作亲生妹妹看待,而穆沐也是把她当作亲生姐姐,一天到晚就跟在她后面不停地叫“姐姐、姐姐”,族人们见天女制住了煞气,也就不那么讨厌和惧怕穆歌了,但是巫师却一直视穆歌为不祥之人,直至今日仍然是。 穆沐和她接触得最多,这次穆沐生病大家理所当然地把责任都推在了她身上,穆歌想说不是因为她!可是又有谁会信呢? “巫师大人,草药给你。”穆轩把手里的草药递过去。 巫师接过草药,直接放在面前盛有水的碗里,然后又是一阵念念有词,好像很神圣的样子。 “让天女饮下,疾病便可去除。”巫师把作法后的药递给穆轩。 语气很是郑重。 穆轩恭敬地捧着药碗就往里屋走去。 里面睡着一个青丝铺满榻的女子,姣好如花的容颜此刻却了无生气,只有额头上凤凰的颜色越来越深,越来越灼人眼球,穆沐即使是昏睡双手也规矩地交叉放在胸前,天女的高贵姿态随时保持着。 “我来。” 族长接过施法后的神药,亲自一勺一勺地为穆沐喝了下去。 “去看看穆歌。”族长还是不放心他这个亲孙女,于是叫穆轩去看看。 穆歌又跑回了李老伯家里,李老伯看她眼眶红红的,就知道必定是被责难了。 “穆歌丫头……他们嫌弃你,可是老头子我不嫌弃你。”李老伯挺喜欢穆歌的,他并不认为她是煞星。 穆歌这下一直忍住的泪水再也压抑不住了,“老伯!他们为什么都认为我是煞星……我没有害穆沐……”伤心的哭声夹杂着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李老伯大手不停抚摸穆歌满头的青丝,安慰道:“穆歌丫头的好他们都不知道,不要因为他们的看法而伤心,知道吗?” “呜呜……”为什么?为什么族人都说她是煞星,一个个都对她敬而远之,这是为什么啊? 第三十章 世有天女,一正一邪 “族长,有两个商人找您。” “让他们进来。”族长穆渊说到。 云衍刚才听见台上的巫师说到“天女”!他可得好好去见见这位天女。 “在下云衍见过族长。” 穆渊一直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进来的两个人,“二位是从朝尘国来的?” “正是。”云衍不意外穆渊是如何知道他们是从朝尘国来的。 “你们是商人,找我可是要做什么交易?”穆渊开门见山地说到。 云衍礼貌一笑,说:“不瞒族长,我们确实是来跟您做一个交易的。” 前些日子在朝尘国,云衍的暗卫告诉他:天女已在边境出现。正是因为这个,他和修竹才马上来到边境。 穆渊看了一眼床上依旧未醒的穆沐,然后转身对云衍说:“我们去隔壁的房间谈 ” 同样,云衍的视线也落在了床上穆沐的眉间,那里确实有一只浴火重生的凤凰,可是,为什么会有两个天女? “族长,那昏迷的女子可是天女?”云衍还是不能确定穆沐到底是不是天女。 穆渊未说话,但是点了点头。 云衍很疑惑,雨凉手腕上有一只凤凰印记,穆沐眉间也有凤凰印记,族长说穆沐是天女,难道雨凉不是? “这一世出现了两个天女。”穆渊苍老的声音响起。 “怎么回事?”云衍立即反问到,不知怎么他心中隐隐又不安的感觉传来。 天女本是五百年才出现一位的,令穆渊没想到的是,这一世竟然出现了两个,根据古书记载:天女五百年一现,为君王者得之,可保一国永世太平;若为两个,天女则是一正一邪,君王得之其中任何一个,国家都会面临大灾难。 现在部落里的天女穆沐,善良可人,穆渊认为她不可能会是邪,所以也只有断定另一位天女是邪,只有杀掉是为邪的天女,国家才可以免去灾祸。 “一正一邪,唯有除掉是邪的那位天女。”穆渊语重心长地说到。 云衍不相信雨凉会是邪,可他现在也根本无法去判断穆沐是正还是邪! “族长,我想跟您谈的交易就是天女。”云衍想把穆沐带回朝尘国,他希望通过自己的眼见为实,来判断她是正是邪,若为邪,他将毫不心软地将穆沐除掉。 “交易的资本是什么?”穆渊对云衍提出的交易并不意外,天女出世,前来部落里想要得到天女的人是数不胜数,只是他们不知道这一世有两个天女。 “穆歌。”云衍平静地吐出两个字。 穆渊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你说什么?” “族长,我以带穆歌离开部落作为交易的资本。” 云衍了解到,在这个部落里,穆歌被当作煞星看待,而被当作煞星的人,会在十六岁那年被架在火上活活烧死,恰好,穆歌今年十五岁。 “好,只要能救穆歌。”穆渊的声线更加苍老了,他也不希望明年看见自己的亲孙女被火活活烧死。 “等穆沐醒过来之后,我们便启程回朝尘国。”云衍直接了当地说到。 “好。” 看着云衍二人出门后,穆渊叫穆轩去李老伯家把穆歌带回来。 穆轩前往李老伯家的路上,刚好碰见了云衍,于是问到:“你刚才和族长爷爷谈了什么?” “你很快就会知道。”云衍并不打算将事情告诉穆轩。 穆轩看他一副不愿说的样子,也就不问了。 “你住在这里?”走了不久,穆轩到了李老伯家的时候,惊讶地问云衍。 云衍倒是没有过多的表情,淡淡地说:“借宿而已。 ” 穆轩不再跟他搭话,径直走到院中正在忙碌的穆歌面前站定。 “姐,族长爷爷叫你回去。”穆轩是很心疼他这个姐姐的,曾经有族人当着他的面说穆歌是煞星,他直接冲上去就揍了人家一顿。 “族长爷爷有说是什么事吗?”平常穆歌都是不被允许回那个家里的,大多时候她都是住在穆轩的房子里,因为穆轩已经成人,所以他有自己的住处。 穆轩摇摇头,当时族长爷爷和那两个人谈话的时候,他一直都待在穆沐的屋里,照顾他这个妹妹。 “李老伯,那我走了。”穆歌转身挥了挥手。 “穆歌丫头,去吧。”李老伯看着穆歌离去的背影,心里有说不出的酸楚。 天气十分寒冷,厚厚的毛皮大衣压得穆歌有些喘不过气,此刻她还是跟着穆轩一路小跑回去。 很奇怪,今日穆歌回到家里没有一个族人像往常一样将她拦住,气氛肃穆。 “族长爷爷,您找我有什么事?”穆歌有些气喘吁吁地说到。 “穆轩你先出去,把门关上。”穆渊端坐于上方,严肃的表情让穆歌感觉有大事发生。 穆歌深深地看了他的姐姐穆歌一眼,转身关上门退了出去,彼时,房间里就只剩下穆歌和穆渊爷孙俩。 “穆歌,你可曾怨过爷爷?”突然,穆渊有些痛心地说到,穆歌作为他的亲孙女,却从来没有给过她真正的疼爱。 “没有,因为族长爷爷没有跟其他族人一样把我看做煞星。”穆歌有些哽咽地说到。 穆渊知道这十多年来穆歌一直过得很累,她身上背负着煞星的称号,就注定她的一生不可能像寻常女子一样。 “其实你在心底还是怨爷爷的,怪爷爷把你赶出了这个家,却把穆沐当亲生孙女看待。”穆渊身上的严肃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慈爱,是爷爷对孙女的慈祥。 穆歌想她怨不怨又有什么用?能改变她在族人心里煞星的身份吗?所以她不怨,不怨任何人。 “族长爷爷,因为穆沐是天女,您待她好自是应该的。”穆歌眼眶里的泪水直打转,但还是逞强地说到。 穆渊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穆歌深深地触动了,放在椅子上的两只手抓得是越发的紧,上面的青筋都可以看见。 “族长爷爷,有什么事您就直说吧。”穆歌想这次叫她来不可能就只是谈心,一定还有更大的事在后面等着她。 穆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有些艰难地开口:“穆歌,从今以后你不再是我族里的人。” 仿佛一个晴天霹雳直接在头顶打响,“为什么?”穆歌的喉咙里是一阵苦涩。 “你给族里带来灾祸,现在又害了穆沐,族里再留你不得。”穆渊转过身去不再看她,他怕自己会心软,这一心软可就会要了穆歌的命啊! “我没有害穆沐。”穆歌依旧是想说清楚这一点,族人都说穆沐可以克制她的煞气,那么穆沐生病又怎么了怪在她身上呢? 穆渊心里清楚,穆歌不可能害穆沐,可是族人都那样认为,他根本无力去改变什么。 穆歌一直强忍着泪水,坚决不让它流下来,苦涩地开口:“族长爷爷,你赶我走,那你又要我去哪里?”她从小都是在族里长大,根本就没去过其它任何地方。 “我已经跟今日来的两个商人商量好了,你跟他们回朝尘国便是。”穆渊缓缓闭上双眼,任两行老泪无声无息地流下。 “爷爷,既然族里再容我不得……穆歌就在这里向您告别。”穆歌跪在地上,朝穆渊的方向狠狠地磕了三个头,感谢爷爷十五年来对她的养育之恩,感谢爷爷一直没有因为煞星的身份而歧视她,感谢爷爷今日将她赶出族群,从今以后,族里再也不会有大灾大难了。 整个过程,穆渊都没有回过头来看穆歌最后一眼,看似云淡风轻,其实一颗心都是无比的痛苦,亲口赶走了自己的亲孙女,恐怕这世间也只有他一人了。 门打开的一瞬间,冬日阳光就迫不及待地跑进屋子里,深深刺痛了穆歌的双眼,心里还是舍不得,转身再看向族长爷爷时,阳光好像在他身上镀了一层金辉,感觉是那么遥不可及。 “姐,你们说什么了?”穆轩觉得气氛怪怪的,再看穆歌红肿的双眼,显然是发生了什么事。 穆歌毫不吝啬地一笑,拍了拍穆轩的肩膀,说:“族长爷爷把我这个煞星赶出族群了,以后你们的日子会变得太平的。” “凭什么?族长爷爷为什么要这么对你!”穆轩愤怒地说到。 穆歌释然一笑,“穆轩,族长爷爷是为了族人,你就不要怪他了。” “为了族人就可以牺牲他的亲孙女吗?”穆轩忍不住吼了出来,他和穆歌是一母同胞的姐弟,他怎能让自己的亲生姐姐被赶出去。 “穆轩你进来。”房里传来穆渊苍老的声音。 “不要冲撞族长爷爷。”穆歌看着穆轩进去的背影提醒到。 “族长爷爷,你忍心把姐姐赶出去吗?”穆轩压制住了愤怒,可还是忍不住责难穆渊。 穆渊面上本就布满皱纹,此刻却显得是更加沧桑了,“我不赶穆歌离开 ,明年她就会被活活烧死。” “什么?”穆轩没想到竟还有这种事。 于是穆渊把一切都告诉了穆轩,这下穆轩才知道,族长爷爷是为了救姐姐才把她赶出族群,这一切都是迫不得已的。至于族长爷爷为什么不告诉姐姐,就是因为以她的性格绝不会离开族群,而是会选择在明年死去,可是姐姐会明白吗? 第三十一章 二穆齐去朝尘国 正如来时一样,天空灰蒙蒙的,大地还在沉睡当中,修竹已经驾好马车等在了李老伯家门外,云衍已经在车内小憩。 “穆歌丫头,一个人要小心呐!” 李老伯得知穆歌丫头被族长赶出去的消息是痛惜万分,可是他知道族长这么做是为了救穆歌,今日一早她就要跟随那二位商人回朝尘国,心里实在是舍不得。 “李老伯我会的。”穆歌给了李老伯一个安慰的眼神。 正当穆歌撩开布帘准备坐进马车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让她忍不住地回过头。 “姐,等等。”穆轩一边跑一边喊到,厚重的毛皮大衣上沾满了晨曦的露水。 穆轩跑到马车旁,喘了几口粗气,说到:”我一定会来朝尘国找你的,姐你要等我。” 穆歌心里很是感动,就算全族人抛弃了她,穆轩也不会放弃她这个姐姐,“姐姐会等着你来团聚的。” 最后还给了穆轩一个大大的拥抱。 “驾!”修竹开始挥动鞭子,驾着马车走向部落外面。 看着愈行愈远的马车,穆轩深深的眼眶里有灼热的泪水在翻涌,双拳紧握,暗暗发誓到:姐,穆轩一定会来找你的。 车内的穆歌明显有些局促不安,脸也红红的,令她沉迷的梨花香此刻就萦绕在鼻间,她怎能按捺住心里蜂拥而至的喜欢。 “若是觉得不透气,可以把车窗推开。”闭眼假寐的云衍感觉到穆歌气息凌乱,以为是这马车内气息不流通所造成。 穆歌推开一扇小窗,清晨的冷风扑面而来,着实让心里的躁动消停了不少。 “吁!”修竹勒住缰绳,停下了马车。 这时,车内的云衍也睁开了眼,撩开布帘,径直下了马车。 “穆沐就拜托你们了。”穆渊语重心长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穆歌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穆沐?莫非穆沐也要一同去朝尘国? 云衍依旧是彬彬有礼的样子,“族长放心,云衍定会好好照顾穆姑娘的。” “穆姑娘,请上马车。”修竹在车上撩开布帘,说到。 穆沐今日的打扮跟族里的所有女子都一样,只是她略微有些病态的容颜让她平添了一丝弱柳扶风之色。 “族长,告辞。” 上车后的云衍并未在坐进车内,则是与修竹并肩坐于车辙上。 “阿歌,听说你被爷爷赶出族里了,都怪我。”穆沐坐于穆歌对面,满脸歉意地说到。 穆歌坦然一笑,说:“阿沐,不怪你,族人都说我是煞星,族长爷爷把我赶出来也是对的。” “阿沐、你怎么能这么说你自己?”穆沐抬眼看向一脸嬉笑的穆歌,略带责怪地说到。 穆歌知道穆沐向来都是这么关心她,她也不再和穆沐呛嘴,朝穆沐的方向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阿沐,你为什么也要去朝尘国?”穆歌一脸好奇地问到,穆沐不是天女吗?天女不是应该在族里被守护吗? “爷爷说,我作为天女,不应该只是一昧地被守护,应该去繁华的朝尘国看看,或许能学到保护自己的本领。”穆沐一脸的向往,她也早就想去那繁华世界看一看,也想去见一见那十岁率兵征讨宿月国的君王——南宫澈。 太阳从东边的地平线缓缓升起,金色的光辉洒满了整个大地,哒哒的马车在道上一路疾驰,逐渐远离了边境。 结了冰并且厚重的城门正在缓缓打开,今日进城的第一辆马车飞快进入。 朝尘国此刻就像一个冰天雪地的世界,到处都是厚厚的积雪,穿着厚实衣裳的百姓们洋溢着笑容迎接这美好一天的来临,他们也正准备开始新的一天的生活。 “原来雪是这个样子的啊!”穆歌还是第一次看见雪,以前知道雪也是族长爷爷讲给她听的,没想到雪这么好看又这么纯洁。 “我也是第一次看见雪。”穆沐也看向马车外,她也没想到雪是这么美,白茫茫的不染一丝纤尘。 马车在被雪铺满的街道上行驶起来极困难,好在云府不是很远,没让马儿折腾多久,就到了。 “叩叩!” 修竹使劲敲打门上的两个铜环。 “谁呀?”看门的下人揉搓着惺忪的睡眼,心想这么一大早是谁扰了他的清梦。 修竹正声道:“公子回来了。” “公子回来了!”这下瞌睡虫全都跑光了,看门的人立马打开大门,还不忘朝府里面大喊了几声。 “公子回来了!” 一众婢女和家仆闻声都赶到了门口,公子离开的这些日子,最心心念念的必然是青寐了,可当她看见公子还带了两个女人回来的时候,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 “青寐,带她们两个去客房休息。”云衍吩咐到。 “二位姑娘随我来吧。”青寐很不乐意地对她们说到。 “多谢。”穆歌和穆沐一起说到。 云府此刻的书房里,宁远正气愤地坐在里面,没想到他云衍去了一趟边境,又带回来两个小姑娘。 云衍走到书房,感觉散发出来的气氛不对,于是一脚使劲地踢开木门,只看见宁远坐于主位,脸色十分难看地盯着他。 “宁远,你这是怎么回事?”云衍扶住太阳穴一,整个一副头疼的样子。 宁远不动丝毫,目光却一直聚焦在云衍身上,“你走之前说回来再告诉我,没想到给了我这么大一个惊喜,还是两个!” 云衍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说:“你误会了。” “怎么个误会法?”宁远立即反驳道。 “我云衍今生定是不会负雨凉的。”云衍坚定地对宁远说到。 宁远此刻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想到:是啊!云衍这一生都将爱给了雨凉,又怎么会去招惹别的女人呢?怎么他今日竟给忘了! “那是怎么回事?”宁远提出自己心里的疑惑。 云衍将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都娓娓道来,包括为什么要带穆歌回来。 “若这个穆沐是善良的那一个天女怎么办?”宁远也很诧异这一世竟然有两个天女,可是现在谁也不能判断穆沐和雨凉谁是邪,穆沐是邪,云衍对她可以毫不心软,可若是雨凉呢?他会忍心看着她被杀掉吗?这一切都是未知的。 云衍在回来的路上也无数次想过这个问题,最后他决定:“若雨凉为邪,我也会护她一世周全,就算背负天下人的指责。” 宁远也猜到他会这么做,谁叫他这一辈子都将爱给了一个叫雨凉的女人呢?谁叫他的爱是那么执着呢? “云兄,今生你的这条命就是为她而生的。”宁远打趣地说到。 云衍在心里苦涩地笑了起来,自始至终他都是一厢情愿,尽管这份感情只有他一个人的爱,他也会将爱进行到生命终止的那一刻。 “你们两个就住在这里吧!”青寐将她们二人带到了曾经雨凉在府里住的地方,青寐觉得反正这里也没人住,空着也是空着,又挺干净的,就让她们二人住进来了。 穆歌一进院里,就发现有一株特别大的梨花树,只可惜现在是冬天,看不见繁花满树的场景。 “你们二位待会儿就换上朝尘国的服饰。”青寐很是不喜欢穆歌和穆沐那身动物的毛皮大衣,看上去就跟野蛮人一样,这样的人又怎么适合待在第一公子的府里呢! 穆沐落落大方地朝青寐施了一礼,说:“劳烦姑娘费心。” 青寐倒是很意外从边境来的人会如此有礼。 在边境生活的族人其实是不用像朝尘国的百姓们那样太明白的规矩的,只不过穆沐作为神圣的天女,自然要做到知书达礼,所以族长穆渊当时就特地从朝尘国聘请了一位老师去教穆沐。 反观穆歌,倒是豪爽地说了“谢谢”两个字。 寒风凛冽,院子里堆满了雪,走在上面也是踉踉跄跄的,穆歌小巧的鼻子被冻得通红,但她脸上的笑意却一刻也没有消失过,穆沐的小脸在这样冻人的天气里显得越发白里透红,调皮的雪珠跑到长长的睫毛上待着,好是动人。 “雪真的好美啊!”穆歌站在院中央,看着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自己的手中央。 “嗯。”穆沐赞同地应了一声。 皇宫里,华美的琉璃瓦同样被厚厚的雪压着,三宫六院皆是一片白色,正是这单一的色彩,让雨凉想起了朝会上身着白衣似仙人的公子。 “近日背上的伤可还会疼?”南宫澈走到雨凉的身边坐下,问到。 天气越发寒冷,雨凉外面罩上了一件翠纹织锦羽缎斗篷,正坐在听雨轩的亭子里看雪。 回过头,对着南宫澈浅浅一笑,说:“这些日子多亏了皇上对臣妾的照顾,臣妾背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雨凉发现自从她受伤以来,南宫澈就变得特别关心她,每天下了朝都会来看她,再陪她用午膳,晚上却从来不会留宿听雨轩。 南宫澈曾对雨凉说过:“朕看得出来你不喜欢朕,所以朕不会用身份去强迫你。” 雨凉没想到南宫澈会说得这么直接,之前她把清白看得不重要,可是当南宫澈说不会碰她的时候,她的心里竟然有了丝小雀跃,这是为什么呢。 第三十二章 擦肩而过 “叩叩!” 一双纤纤玉手正敲击着云府门上的两个铜环。 “谁啊?”看门小厮就快坠入梦乡的时候,又被吵醒了,不悦地打开门问到。 “你家公子可是回来了?” 如黄鹂般清脆的声音在小厮耳边响起,立马打了一个激灵,随即镇定地问到,“我家公子刚回来不久,姑娘你是?” “洛家人,快进去禀报你家公子便是。”洛吟没有报上自己的姓名,她相信小厮也会进去禀报的。 洛家人!虽说这位看门的小厮并不了解他家公子公子和洛家的关系,但这洛家可是朝尘国第一首富。 “小姐,咱们可是第一次来这云府,你说公子他会认识您吗?”婢女婉儿在一旁担心地问到。 洛吟浅浅一笑,毫不避讳地说:“在洛家认识我的人都不多,又何况是公子呢?” “小姐,那是因为你才回洛家没多久。”婉儿有些焦急地向洛吟说到。 洛吟会心一笑,不再多话,就静静地站在府门口。 “姑娘,公子让您到凉亭去。”看门小厮急忙跑来通知到。 洛吟今日身着鹅黄色轻杉,外罩一件银色的锦缎斗篷,满头青丝只用一根银簪挽住,体态轻盈,步履婀娜。 凉亭里,只有云衍和宁远两个人,小巧精致的铜炉上正放着一壶茶,茶叶的清香弥漫了整个凉亭。 “云兄,这洛家人来找你肯定是因为那日老爷子的六十岁寿辰你没去。”宁远猜测地说到,这洛家人自从七年前来过一次云府,就再也没有涉足过云府。 云衍手里正端着一杯茶,热气腾腾的烟雾缭绕在眼前,“应该不是。”云衍心里清楚洛家人是不会因为这件事和他计较的。 “洛吟见过两位公子。” 话间,洛吟已经走到了凉亭,礼貌地向云衍和宁远施了一礼。 “坐。”云衍指了一下自己对面的座位。 洛吟的举止丝毫没有扭捏做作,落落大方,“公子可知我是洛家的什么人?” 洛吟的直接让云衍一笑,说:“洛吟。” “小姐还说公子不知道呢!”一旁的婉儿心直口快地说了出来。 “洛小姐可是云兄的表妹,云兄怎会有不知道的说法?”这洛吟虽说才回洛家不久,可也不至于素有“奇才”之称的云衍会不认识,宁远在心里感慨到。 “表哥,我是来向你问一个人的。”洛吟也不转弯抹角,她这次来云府就是为了明寒。 云衍当然知道他的这个表妹是所为何事,“明寒他现在在云丞相身边。” 一听洛吟是来找明寒的,宁远才惊觉洛吟这个名字很是耳熟,原来她就是明寒一直要找的人。 洛吟细眉微蹙,略感忧伤地说:“曾经宿月国赫赫有名的战神,现在会甘心做别人身边的跟班吗?” 宁远知道洛吟很为明寒担心,说:“他已经答应皇上待在朝尘国,助皇上一臂之力。” “不将昔日战神的光环褪去,他怎会懂得默默无闻潜伏在敌人身边,又如何成为皇上的得力干将?”云衍想明寒待在云丞相的身边,必定有一天会帮助皇上夺回兵权。 洛吟莞尔一笑,在云衍看来这笑里面却蕴藏了千般的苦涩,不禁问到:“你想见明寒是所谓何事?” 洛吟没有说话,心里的苦涩蔓延开来,那句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婉儿见小姐说不出口,便说到:“小姐要嫁人了。” “怎么回事?”明寒曾经告诉宁远他和洛吟彼此相爱,早已是非卿不娶,非君不嫁,这才引得宁远着急地问出口。 “爷爷要我嫁给辰王爷。”洛吟现在多想见明寒一面,多想告诉他,她不想嫁给别人。 洛吟口中的爷爷便是首富洛家一家之主洛城,洛城膝下有一位女儿两个儿子,女儿就是洛裳——云衍的母亲,大儿子叫洛闵,生有一女洛绾,一儿洛青,小儿子洛天,只生有一女洛吟。 早先,洛城和辰王爷南宫辰溪的父亲南宫墨是好友,两人约定要结为亲家,没想到,连老天也要帮他们,洛城得了第一个娇俏可爱的孙女——洛绾,而南宫墨也老来得子,顺理成章,洛家和南宫家就成了亲家,两个还在襁褓里的孩子也就这么定下了亲事。 南宫辰溪从小天资聪颖,南宫墨很疼爱这个儿子,于是把他送到宿月国去跟随皇上浅凌学习,等到他学成归来,就和洛绾将亲事完成。 洛家在南宫辰溪去宿月国之后不久便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洛绾出府游玩,不慎跌入池塘,溺水身亡,当洛绾父母还沉浸在丧女的悲痛之时,洛城已经想好了对策,和南宫家还是要结为亲家,只不过嫁的人是他的第二个孙女——洛吟,屋漏偏逢连夜雨,洛吟也不见了,没有人知道小小姐去了哪里,无奈,洛城只好对南宫墨说,洛绾走失,恐怕这亲事结不成了。 听闻洛绾走失的消息,南宫墨也很痛心,只希望洛家能尽快将她找回来。 整个朝尘国差不多都知道洛家有一女名叫洛绾,却不知洛吟, 洛吟在洛城看来是他们洛家屈辱的象征,他的小儿子洛天曾为一青楼歌姬一掷千金,还与她有了孩子,便是后来的洛吟,洛天发誓要娶那歌姬,可洛城怎会允许,怎会让那歌姬进他们洛家的门,洛天做出这样的事实在是有辱门楣,一气之下,洛城便将小儿子赶出家门。 因为洛绾溺水身亡,洛城才想起他还有一个孙女,便是被他赶出去的小儿子的女儿——洛吟。 洛吟自小跟着父亲洛天在外居住,可恨她那娘亲竟是个爱财的女人,得知洛天被赶出家门时,抛夫弃女。 洛天没想到自己竟然看上了这么一个女人,积郁成疾,不久生命就变得岌岌可危,在他临了前还捎人带了一封信给自己的父亲,要他好好照顾洛吟。 一切都没来得及,洛天病逝的时候无人问津,小洛吟也没等到她的爷爷来接她,就失踪了。 “你觉得他把你当孙女看吗?”云衍的语气毫无感情。 “是,或者不是。”当不当孙女看又能怎样?她现在照样要代替洛绾完成那门亲事。 “你不想嫁那就不嫁。”宁远不想看见明寒和洛吟相爱却不能相守。 洛吟听见这句话,感觉像是看见了希望,“公子说这话,可是有什么办法?” 宁远沉默起来,洛吟看他这样,想必刚才的话不过是意气用事罢了。 修竹从远处快补走过来在云衍耳边低语了几句,云衍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 “你先回去吧。”云衍转身对洛吟下了逐客令。 “今日打扰了,洛吟告退。” 之后,洛吟便带着婉儿离开了云府。 “云兄,为何要洛小姐先离开?”宁远好奇地问到。 “他来了。”云衍吐出简单的三个字。 “明公子,请随在下去凉亭。”修竹正带着明寒前往凉亭,他们走的路刚好跟洛吟她们错开,两个人就这样擦肩而过。 洛吟前脚刚踏出云府门槛,就听见洛家管家用严肃的声音说到,“小小姐,请赶紧随我回洛府。” 洛吟心里的苦笑声越来越大,转眼深深地看了一眼云府,便上了洛府的马车,绝尘而去。 “为何不要他们二人相见?”宁远看见修竹争带着明寒朝凉亭走来,不禁责怪赶走洛吟的云衍。 “现在还不合适。”现在明寒正一心一意帮皇上做事,若是得知洛吟有事,必定会分心,到时候一番心血定会功亏一篑。 “你发现了何事?”云衍一见云衍过来,立即问到。 “这些天跟在云丞相身边,我发现他滥用兵权,训练了一大批自己的亲兵隐于暗处”,明寒将这些天自己的发现都告知云衍,“而且党羽众多,朝中一大部分大臣都是,最明显的就是慕容大学士。” “看来皇上得尽快收回兵权,否则江山易主。”云衍感到现在云奇的势力越来越庞大,明箭易躲,暗箭难防。 “嗯。”明寒赞同地点点头。 宁远随即想到南宫澈,“皇上他知道这些吗?” “嗯,皇上他得知后很气愤,恨不得立马夺回兵权废了他的丞相之位。”明寒在来云府之前已经进宫禀报过了,他当时去的时候看见雨凉正依偎在皇上怀里,心里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帮皇上夺回兵权这件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云衍突然想到雨凉,她在宫里一切还顺利吗?她心里会记挂他吗? 雪花簌簌地飘落,四面透风的凉亭也感觉越发寒冷了,云衍身体里的寒毒又在慢慢被引发。 “咳咳!”云衍止不住地开始咳嗽,捂住嘴的手上隐约可见鲜红流下来。 “公子,进去休息吧。”修竹赶忙扶住晃晃悠悠的云衍。 “今日你就先回去吧。”云衍有气无力地对明寒说到,此刻他脸色的红润瞬间退去,一片苍白布满脸上。 “公子保重身体。”明寒向云衍作了一揖,便告辞了。 第三十三章 以血入药 清晨,整个皇宫被雪笼罩在一片寂静当中,宫门打开,大臣们陆陆续续地进宫准备上朝。 南宫澈双臂打开,由两个宫人为他整理朝服,宫人小心翼翼的动作一是怕弄伤了皇上,另一个则是害怕吵醒床上的贵妃娘娘。 朝曼妙轻纱掩盖的榻上看去,南宫澈深沉的眼里有丝悲痛,不过很快就被掩盖了过去。 南宫澈沉稳的脚步声逐渐在千华殿消失,床上的人儿慵懒地翻动了一下身子,身着的白纱衣轻轻掀起,露出精致的锁骨和雪白的藕臂,如水的肌肤上有着肆虐的红色印记,昭示了昨夜的一场欢爱。 见轻纱一片波动,站在床边的霜儿小声地问到: “娘娘,您可是要起了?” 伶煦温柔地应了一声。 明轩殿 “娘娘,皇上今早是从千华殿去上早朝的。”初儿亲眼看见皇上去上朝后,才回来向自家主子禀报。 云萝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狠声道:“这个贱人,不知道对皇上使了什么狐媚子手段!” 自从皇上亲自从明轩殿抱走挨打的清妃后,就再也没来看过云萝,此刻听见皇上昨晚竟然留宿在那个青楼女子的殿里,压抑多日的怒火一下子冲了出来。 “娘娘,您犯不着和一个在青楼待过的女人计较。”流尘语气犀利地说到。 流尘是前几日父亲给云萝送进来的一个婢女,说她身边也该有一个出谋划策的人,初儿太过老实,流尘是经过他亲手教导的,必然能在这深宫里助她一臂之力。 “皇上在朝堂上都说了,人家是伶丞相之女!”云萝鄙夷地看着流尘,亏父亲还夸她聪明,想来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 对于贵妃娘娘的嘲讽,流尘毫不在意,“就算她曾是丞相之女又如何,还不是在青楼待过的人,一双玉臂万人枕!学到的手段自是各种各样,娘娘在这些方面又怎能比得上呢?” “说得好!本宫在这侍候人的方面确实不如她。”云萝听她这么一说,刚才的不愉快也消失了。 “快来帮本宫梳洗打扮,本宫要去千华殿好好请教请教。”云萝用嘲讽的口气说到。 “华贵妃娘娘驾到!” 太监尖而细的声音传入千华殿内。 “伶煦见过华贵妃。”说罢,恭敬地向云萝行了一礼。 云萝赶紧伸出纤纤玉手扶起俯身的人儿,嗔怪地说到,“本宫和你都是同样的位份,哪里需要你来行礼?” 伶煦没想到云萝会这么说,略微有些尴尬,“自知姐姐身份高贵,伶煦向您行礼是应该的。” 云萝放开扶着伶煦的手,审视地看着她,原来她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妹妹这话就怪了,你我现在的身份都一样,哪有姐姐身份就高贵的说法!”云萝装作一脸迷糊地说到。 伶煦这下越发尴尬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将这话再接下去。 云萝拉过伶煦的两只小手,轻轻拍了拍,故作亲昵地说到,“好了,姐姐不跟你开玩笑了。” 原来是个玩笑,可伶煦会相信这样大清早的示威会仅仅是一个玩笑吗? 云萝拉着伶煦道榻上坐下,好像是在和好姐妹聊家常一般,“昨晚皇上可是在妹妹这儿过的夜?” “承蒙皇上不嫌弃。”伶煦直接将自己贬低,她知道云萝大清早的过来肯定是为了给她一个警告。 殿内炉子里的碳火发出“啪、啪”的声音,不时还有一两个火星蹦了出发,花纹华美的地毯上瞬间留下了一个浅浅又不引人注目的黑印。 “妹妹,看来你这殿里的火太大,切记,不要玩火焚身哦!”云萝好心提醒到。 “谢姐姐关心,妹妹自会小心。”伶煦一副受教的样子。 伶煦如此谦恭有礼,云萝不愿再多做停留,她也没心思和伶煦玩下去了,“姐姐还有事,就先走了。” “恭送姐姐。” “娘娘,这华贵妃一大清早就过来欺负您?她这是什么意思?”霜儿为自家主子感到担心。 伶煦淡然一笑,说:“她是要本宫认清自己的身份。” “这怜贵妃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云萝走在回明轩殿的路上解气地说到。 “娘娘还是要时刻提防着她,不可再让她抢走皇上。”流尘附和到,她看得出今日怜贵妃的示弱并不代表就真的弱。 “嗯。”云萝心里还是有数的,这个怜贵妃是不容小觑的。 冬日的愈发寒冷,梅园里的梅花就绽放得越发肆意,白雪衬着红艳的花瓣,是那么妖娆夺目。 “娘娘,梅花开了,您可要去看看。”说话的是沉默了许久的初儿,她知道自家主子最爱梅花了,没想到这宫里竟然有一个庞大的梅园。 “本宫不喜欢梅花。”云萝嫌恶地看了一眼梅园,不知为何在以前看见梅花是发自内心的喜爱,现在却是发自内心的厌恶。 初儿听见如此简单明了的拒绝,心想郡主到底是怎么了?性格变了,难道连自己的喜好也变了? 刚下朝走出殿外的南宫澈就被一人风风火火地拦住了。 “宁远,发生何事了?”南宫澈看他一脸的焦急的模样,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公子寒毒发作加剧。”宁远稳住自己心里的慌乱,尽量清楚地说到。 南宫澈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千年灵芝没有用吗?” “只能压制住一时。”宁远将千年灵芝熬药给云衍喝下后,效果并不是很明显,想要保住云衍的命,必须得叫她去。 “那你进宫是为何事?”既然千年灵芝都没用,那皇宫里也没有其它可供使用的药材了。 “请皇上带着清妃娘娘一同前往云府。”宁远此刻并不向南宫澈表明此番举动的用意。 南宫澈虽然说不知道带清妃去能做什么,不过他还是吩咐木公公去听雨轩将清妃带来。 “宁大夫,公子他又吐血了。” 见宁远从皇宫赶回来了,修竹立马告知公子不停呕血的事。 “师兄怎么了?”一起出宫的雨凉听见师傅说公子呕血,难以掩饰心里的担心。 修竹看见雨凉来了,心想这下公子有救了,“公子寒毒发作。” “什么?快带我去看看!”雨凉根本不知道公子身上竟然有如此恶疾。 走在后面的南宫澈看她如此担心云衍,心里是一阵自嘲。 屋子里整个都弥漫着药香,此次寒毒发作来势汹汹,云衍了无生气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嘴角还有点点血迹,床头的一张锦帕更是让雨凉触目惊心,上面全是公子吐的血。 “宁大夫,要怎样才能救公子?”雨凉焦急地问到,她突然好害怕就这样失去公子。 宁远沉默了一会儿,也不管云衍是否会恨他伤害雨凉,说到:“以你的血入药便可以救云兄。” “好,那你现在就取我的血。”一听自己的血可以救公子,雨凉立马撩起自己左手的衣袖,示意宁远现在取血。 “为什么清妃的血可以解寒毒?”一直旁观的南宫澈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疑惑。 宁远也不想再瞒皇上,于是说到:“因为清妃娘娘是天女,古书记载,天女的血可以解百毒。” “我是天女?”雨凉自然是知道关于天女的传说的,可没想到她自己就是天女。 南宫澈深深地看了一眼雨凉,没想到她竟然是天女,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那么他们所做的这一切将来会是怎样沉痛的后果? 救人迫在眉睫,宁远拿过准备好的匕首和银碗,对雨凉说到:“开始吧。” “等等。”修竹突然出声阻止,他虽然很希望雨凉能够救公子,可是公子醒过来得知是雨凉救的他,他会作何感想。 宁远知道修竹在迟疑什么,他朝修竹递过去一个放心的眼神,不管云衍醒过来后会发生什么样的事,这一切都由他来承受。 锋利的刀刃划过细嫩的肌肤,鲜血争先恐后地涌向了碗里,南宫澈看着,心里是无比的痛,可雨凉只希望能多流出些血,好去救公子。 一碗血肯定是不够的,到了第二碗快满的时候,雨凉整个人都变得十分虚弱,嘴唇像是被一层霜笼罩着。 “够了,朕来。”南宫澈实在是不忍心看着她为了救云衍这样。 雨凉听见喊声,有气无力地一笑,“皇上的血不可以解百毒,没用的。” “朕的血照样可以解百毒,宁远,你来放朕的血。”南宫澈十分干脆地说到。 “好。” 宁远给雨凉包扎好伤口后,在南宫澈的左手处划了一条血痕,顿时,鲜红的血液立马蓄满了第二个银碗,第三碗血放好后,宁远也给南宫澈包扎好了伤口。 “我现在去煎药。”宁远小心翼翼地端着三碗血去了厨房。 “皇上,你还好吗?”雨凉走过去对南宫澈关心地问到。 “放些血对朕来说是没问题的。”南宫澈举着被包扎了的左手在她面前晃了一下。 雨凉苍白的脸上洋溢出一个浅笑,幸好今天皇上在这儿,不然,三碗血没放好,她就晕过去了。 第三十四章 我要救师兄 有师傅在这里照顾公子,雨凉也不好继续待在屋里,“皇上,臣妾想去休息一下。” “好,朕陪你去吧。”南宫澈看雨凉脸色确实不太不好,他不放心她一个人,于是提出陪同。 路上堆积着厚厚的一层白雪,雨凉走在上面晃晃悠悠的,深一脚浅一脚,可她也没向一直跟着她走的南宫澈寻求帮助。 南宫澈在一旁看着她逞强地一路向前走去,心底深处的苦笑声更大了。 “凉儿,小心!” 不知哪里窜出来的一只黑狗,凶神恶煞地朝雨凉跑来,南宫澈连忙冲过去抱住她滚在了雪地里。 雨凉没有被狗吓到,倒是因为一句凉儿让她瞬间有丝窒息的感觉,何时他们竟变得这么亲近了? “出宫在外,最好还是不要暴露身份。”南宫澈发现怀中的人正处于失神状态,于是出口解释到。 “你们没事吧?” 穆歌见小碳闯祸了,一脸歉意,赶紧询问被倒在雪地里的二人有没有事。 “没事。”说话的是雨凉,她的目光一直注视着穆歌,以前在云府的时候好像从来没见过这位姑娘。 南宫澈小心地将雨凉从地上扶起来,还亲手拍去了她衣裙上的雪渍。 “对不起,是小碳冲撞你们了。”穆歌赶紧拉住小碳脖子上套着的绳子,小碳好像也知道它自己闯祸了,于是乖乖地蹲坐在主人脚边。 “是你养的狗吗?”雨凉看着此刻变得十分温顺的小碳,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抚摸。 穆歌见雨凉没有找她麻烦的样子,心里松了一口气,说:“小碳是一条流浪狗,我是在府门口捡到它的。” “你叫什么名字?”如此率真可爱的姑娘是雨凉见到的第二个,第一个是现在没有音讯的幻梦。 “穆歌。” “你又叫什么名字啊?”穆歌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人充满了好感。 “雨凉。” 穆歌看他们去的方向好像是她和穆沐住的院子,于是试探地问到,“你们是要去前面那个院子吗?” 雨凉点点头,说:“那里是我住过的地方,今天我不舒服,所以想回那儿休息一下。” 穆歌心里有些尴尬,既然那个院子有人住,为何青寐还要让她和穆沐住进去? 南宫澈一直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她们的对话,考虑到雨凉的身体还很虚弱,于是便拉着她走向了那个曾经住过的小院。 雨凉一踏进院子,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色,熟悉的梨花树旁却出现了一抹与众不同的粉色身影。 雨凉正朝那个身影走过去,想一探究竟,却不想那身影突然转过来看着她,绵软的声音问到,“你是何人?” 眉间惹人注意的凤凰印记让雨凉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突然感觉她自己左手腕的那里像是有火在烧一样。 南宫澈同样看见了,他也知道雨凉的左手腕上有一模一样的凤凰印记。 “你是住在这个院里吗?”雨凉见她一副主人家的样子,于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穆沐莞尔一笑,“是的。” “我们走吧。”说罢,雨凉就拉着南宫澈往院外走。 听见她说是住在这个院里,雨凉的心里是一阵失落,原来自己离开了云府,就真的是不可能有再回来的一天。 南宫澈也不问原因,任由雨凉带着他往外走,他感觉她的身上弥漫着一股悲伤;穆沐倒是觉得这两个人有些莫名其妙,问了一句话就走了。 “参见清妃娘娘!” 刚好雨凉走出来就碰见了青寐,青寐当初可没想到这只麻雀有朝一日竟然飞上枝头做凤凰,今日碰见了,还要向她行礼。 熟悉的刻薄声音让雨凉有些惊讶,抬眼望去,青寐正低眉顺眼地朝她福着身子。 “起来吧。”雨凉声音淡淡地说到。 青寐偷偷看了一眼她出来的方向,心里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娘娘,您怎么去了客人住的院子?” “客人?”对于青寐的嘲讽,雨凉已经领教得够多了,此刻她只想知道那院里住的是什么客人? 青寐故作玄虚地掩嘴一笑,说:“那两个客人可是公子亲自去边境带回来的!” 两个客人!雨凉脑海里马上浮现了穆歌的面容和院子里见到的那位姑娘的模样,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被公子带回来的,只不过不是作为客人。 “奴婢告诉娘娘,公子可是对其中叫穆沐的姑娘疼爱有加呢!”青寐看得出雨凉对公子的情感不一般,特意说出了这番子虚乌有的话。 “是吗?”雨凉失魂落魄地问到,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她竟是如此在意公子的一点一滴。 青寐看她一副狼狈的样子,心里很是高兴,就算做了娘娘又怎么样,还不是照样给她欺负! “这是奴婢对待主子应该有的态度吗?”一直被青寐当作隐形人的南宫澈开口说到,语气里带着强大的压迫感。 青寐被这种无形的震慑力吓到,不过又强装镇定地说到:“你我都是下人,你有什么资格来管我说话?” 今日的南宫澈一身便装,又加之站在雨凉身后长久不说话,所以被青寐误认成了侍卫。 “放肆,本宫身边的人轮得到你用这种大逆不道的口气来说话吗?”见皇上被青寐言语攻击,雨凉端出了娘娘的架子,对青寐训斥到。 青寐将这样的训斥看作是雨凉的装腔作势,不屑一顾地说到:“清妃娘娘,您不会真把您自己当凤凰了吧?要记住,你我曾可都是在这府里侍候公子的人!” “你这种贱婢真是不可理喻!”雨凉不再与青寐争执,径直走了过去。 青寐看雨凉生气的样子,心里是一阵洋洋得意,可当被她误认成侍卫的南宫澈走过她身边的时候,她顿时感觉一股凌厉的眼神朝她射来,害她不自然地搓了搓两边的手臂。 “皇上,刚刚可是生气了?”雨凉发现这一路走来他们都没有说过话,再看南宫澈的脸色,俊美的脸上毫无平时的温柔。 南宫澈抬眼看了一下她,深沉的眸子里有不加掩饰的心疼,“你以前就是被这种人欺负吗?” 雨凉尴尬地笑了笑,“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以后这种事再也不会发生。” “那刚才?”那个奴婢可是在他南宫澈的眼皮子底下欺负她。 “皇上不是说不要暴露身份吗?我的身份暴露无所谓,可是皇上不一样啊。”雨凉对青寐刚刚的谩骂并没生多大气,她不高兴是因为青寐说的那句“公子可是对其中叫穆沐的姑娘疼爱有加”,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公子已经住进了她心里,可她却说不清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南宫澈看她这样,心里自嘲的声音越来越大,面上依旧淡如春风地说到,“不是说不要暴露身份吗?叫我澈。” “你们两个在这里啊!跟我来,我有事要告诉你们。”宁远熬好药后,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他必须得赶紧告诉雨凉和皇上。 南宫澈和雨凉心有灵犀地对视了一眼,又赶紧跟上宁远的步伐。 宁远带着二人回到自己住的院子里,确认这院子里没有第四个人后,才开口道:“云兄的寒毒要想彻底去掉,每次熬药都需要像今天的三碗血入药,这样得持续一个月。” “我来救师兄。”雨凉脱口而出,只要能救公子叫她做什么也无所谓。 宁远见雨凉义无反顾,心里感慨云兄你真是没有爱错人,就算以后要付出承受不了的沉痛代价,你也会觉得值吧。 “你的身子太弱,需要每日进补之后再取血。”宁远想起今日在取雨凉的血第二碗的时候,她就已经呈现出了虚弱,如果不补,这样下去身体肯定会垮。 雨凉也知道她的身体不是很好,希望进补之后能让自己的血好好去救公子。 “不行。”南宫澈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他不赞同让雨凉去冒着生命的危险救云衍,想必云衍也是不愿雨凉去做这些的。 宁远知道皇上是在担心雨凉,可是不让她救,公子的生命就会越来越脆弱,油尽灯枯的日子也会很快到来。 “我来救云衍。”南宫澈想自己的血也可以解百毒,又何必非要雨凉的血。 “皇上是万金之躯,长此一个月恐怕会损伤龙体。”宁远没想到皇上会代替雨凉去救云衍,他心里的担忧越来越重了。 云衍和明寒是他的左膀右臂,缺一不可,南宫澈虽有私心,但他也必须要救云衍,“朕的身体有损,你这神医是拿来做什么的!” “这、”宁远还是有些犹豫,他面对的可是一国之主,若是出了什么问题,他可对不起天下百姓。 “我和皇上交替着来吧。”雨凉提议到,这样对皇上的身体也不会造成太大的伤害。 南宫澈抬眼看向她,如大海般深沉的眼眸里闪烁着晦暗不明的情绪。 宁远最终同意这种做法,当务之急还是要把云衍的寒毒解掉才行。 屋子里的三个人各有所思,谁也没有注意到屋外有一个人正在悄悄离去。 第三十五章 情未明,断了也罢 “阿沐,我能求你一件事吗?”穆歌带着小碳慢悠悠地回到院子里。 穆沐还没见过穆歌这般心事重重的样子,关切地问到:“阿歌,可是出了什么事?” 刚才在屋外穆歌听见了屋内三个人的对话,原来公子生病了,需要天女的血来入药,她的脑子里浮现的第一人就是穆沐。 “你能救救公子吗?”穆歌心里并不确定穆沐会答应。 “你们怎么过来了?”修竹很诧异穆歌和穆沐出现在公子的房间外。 穆歌一靠近房间,就闻到了浓浓的药香味,“我们是来救公子的。” 穆沐也赞同地点点头。 “不行,公子由我来救。”雨凉略带强势的话音从门外传进来。 穆歌见着雨凉倒不觉得陌生,可是她感觉雨凉的身上此刻散发出一种拒人千里的感觉,莫不是因为她和穆沐住了那个院子,生气了? “公子需要天女的血来入药,我是天女,我可以。” 刚才穆歌把云衍需要天女的血入药的事都告诉了穆沐,穆沐一口就答应了,毕竟是因为公子她才可以离开边境,踏上朝尘国的疆土。 此时雨凉一把撩开左手腕处的衣袖,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出现在众人眼里,她直视穆沐的眼睛肯定地说到:“我也是天女。” 穆沐看见了她手腕处那只和自己眉间一模一样的凤凰,心里很是吃惊,“为什么会有两个天女?” “我也想知道。”雨凉的语气淡淡的,黑曜石般的双眸一直注视着那只栩栩如生的凤凰。 “我不要她救……” 就在众人将视线集中在两位天女身上的时候,床上喝了药的云衍悠悠转醒,发出了虚弱无力的喊声。 修竹听见声音,赶忙去将公子扶起来靠在床上。 “师兄,你醒了!”雨凉很高兴公子终于醒过来了,这样说明她和皇上的血定是能救公子的。 思念多日的人儿现在就站在面前,可他现在又是多么的狼狈,他多不想让她看见自己这副模样。 “师妹,我不用你救……”云衍不想看见雨凉为他受伤,他会心疼,他会愧疚的。 雨凉没想到公子说的“不要她救”竟然说的是她,身子不受控制地怔住了,声音颤抖地问到:“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救你?” 云衍不忍心看她此刻伤心的样子,于是将视线转到穆沐身上,微微一笑,说:“穆沐马上就要成为云府的女主人了,她救我自是应该的,况且你的身份不适合天天往云府跑。” 这句话如一个晴天霹雳在头顶出现,屋子里的每个人都无比惊讶地看向云衍。 “女主人?”雨凉的身子止不住地后退了几步,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公子、他要成亲了! “穆沐,过来。”云衍招手让一脸愣住的人儿过来,声线很是温柔。 穆沐木讷地走过去,刚才公子说她要成为云府的女主人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修长而白皙的手指温柔地拂过穆沐耳边的鬓发,关切地说到:“都快成为我的娘子了,怎么还这么不好意思?” 穆沐的一颗心扑通扑通的,都快跳到嗓子眼儿了,娇俏的脸蛋红扑扑的,“公子,你、你何时说过要娶我?” 穆沐的娇羞模样,云衍柔和的笑声从嘴边溢出,“在边境,我向族长求娶你,族长已经答应了。” 穆沐蓦然抬头看向云衍,他的确是温润如玉,谦谦君子,可她想嫁的是皇上,“公子、我和你的接触并不多,你为什么……” “可能就是一见钟情吧。”云衍压低了眼帘,谁也看不见他此刻正在努力掩饰的痛苦。 公子他竟对一个边境的女子一见钟情!雨凉按捺不住心里撕心裂肺的痛苦,白玉般的五指死死揪住胸前的衣服,脑海里的思绪一阵翻涌,她这是怎么了?她到底是怎么了?她爱的不是明寒吗? “凉儿,怎么了?”姗姗来迟的南宫澈看见雨凉一脸痛苦的神情,赶紧上前将她搂在怀里。 “皇上,请您带着娘娘回宫吧,看样子娘娘需要休息。”云衍淡漠地说到,好像她的痛苦根本与他无关。 “好,朕有空再出宫看你。”南宫澈说完,连忙扶着雨凉走了出去。 穆沐一听“皇上”,忽地把头转过去,却只看见一个越来越渺小的背影,原来他就是朝尘国的皇上,可她现在要嫁给公子,真是天意弄人。 “噗!” 云衍忽然一大口鲜血喷出口,白色的里衣被点缀上了朵朵无比鲜艳的红梅。 “你来看着公子,我去叫宁大夫。”修竹心急地说到,明明公子喝了药后在慢慢好转,为什么现在又突然吐血。 穆沐赶紧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锦帕,小心翼翼地擦拭掉公子脸上的血迹,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自己将要嫁的人,眉眼间温润如玉,说话谦和有礼,待人温厚,可能正是天下女子皆想嫁的人。 穆沐自从听爷爷讲过皇上南宫澈的事迹后,她就想要见一见如此英勇无敌的君王,她作为神圣的天女,也当然想嫁给这世上身份最尊贵的人,可是现在,有这么一个温柔的人对她一见钟情,她那颗想成为人上人的心动摇了! “怎么回事?”宁远大踏步走进屋子里,坐到床边,两指立即搭上云衍的皓腕。 “你们先下去吧,我有事和宁大夫说。” 云衍闭着的眼眸并没有睁开,但他的声音里有掩盖不住的悲伤。 宁远无奈地叹息一声,“你这么做是何苦呢?” 深沉如大海的眼眸忽地睁开看向宁远,声线里尽是苦涩,“我不想欠她的,我怕我以后还不清。” “你可知她已经对你动情了,我想她现在还并不清楚罢了。”宁远看得出来雨凉对云衍的感情是越来越深厚,只可惜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他曾想过他会隐忍地爱她一生一世,不曾奢望她会回报给他一丝的爱,“趁现在她还未明白,这份情断了也好。” “那你可是真的会娶穆沐?”宁远担忧地问到。 云衍苍白的脸上洋溢出一个浅笑,缓缓说到:“那么多人都听见了,我又怎会不娶她。” “你可知,你这样做会伤了你们三个人?”宁远眉头紧锁,一向清澈的目光变得沉重,没想到短短一会儿,就发生了这不可思议的事。 云衍不再说话,他的心里有多痛恐怕没人知道,可他现在必须去承受。 “穆姑娘,你看见穆歌了吗?”修竹询问道。 门外,只有修竹和穆沐,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来得太突然,根本没人注意穆歌去哪儿了。 穆沐这才想起穆歌不见了,伸长脖子向四周看了看,没有一个人的影子。 修竹想起一个地方,穆歌可能会在那儿,于是便匆忙赶去。 “小碳,你说我是不是很傻?”穆歌蹲在小碳的身边喃喃自语,小手不停地抚摸着它的脑袋,身子就那样坐在雪地里,鼻子被冻得红通通的。 小碳听见自家主人不高兴的声音,黑黝黝的两只眼睛就那么盯着穆歌,还主动向她蹭了蹭。 “怎么傻?” “都怪我偷听见了宁大夫和雨凉他们的谈话,然后去求阿沐让她救公子。”穆歌一脸懊悔,没想到这样做的后果竟然是公子要娶穆沐。 “你是喜欢公子吗?” 一双白底黑靴出现在穆歌面前,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穆歌蓦然抬头看向来人,原来刚刚问她的人是修竹,“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是不是喜欢公子?”修竹迫切地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虽然不知道修竹为什么问她这个问题,不过穆歌还是羞涩地点了点头,从第一次见面,她就喜欢上公子了。 修竹苦笑两声,就那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和小碳。 小碳是一只流浪的大黑狗,受了很严重的伤,是在府门口被穆歌捡到的。那日,穆歌费力地抱着它准备回到自己住的院子里,却不想,在半路上被厚厚的积雪绊倒,人和狗都狠狠摔在了地上。 “快起来。”一只厚实的大手向穆歌伸过去。 那日,修竹正准备去找宁大夫,不想碰见了摔倒的穆歌。 穆歌二话不说搭上修竹的手心,借力站了起来,又赶紧去把大黑狗抱起来。 “我来吧。”修竹看她动作很是吃力,于是说到。 穆歌没想到修竹会帮她,笑了笑,说:“谢谢。” 他们带着大黑狗到了宁远住的院子里,让宁远给它的伤口包扎了一下。 “你是准备把它养着?”看得出来穆歌很是心疼这只大黑狗,于是修竹问到。 穆歌点点头。 “养在你住的院子里恐怕不好,要不给它做一个家吧?”修竹提议到。 穆歌眼前一亮,说:“好啊!” 一下午的时间,修竹和穆歌都在为这个家忙活,暮色渐渐降临的时候,终于大功告成了。 “谢谢你,修竹。”穆歌发自内心地说到。 修竹看见她的笑容就觉得很安心,他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第三十六章 华贵妃执念要皇上 今日的雪似乎格外地大,砸在脸上能感觉到一种生疼,雨凉披着一件纯白色的斗篷站在听雨轩的院子里,一动不动,任由无情的寒雪砸在她脸上。 “娘娘,快进屋里,这天突然又冷了不少!” 身着浅绿色棉袄的碧月在一旁站着,使劲地搓了搓手,还不停用嘴朝自己的手哈热气。 “你去把本宫的琴拿出来。”雨凉平淡地说到,面对碧月的劝说依旧是未动丝毫,她一直注视着下得越来越大的雪。 碧月一阵小跑进屋,赶紧将娘娘最喜爱的古琴抱了出去,她踌躇了一会儿,说:“娘娘,您要弹琴,进屋吧,这外面实在是太冷了。” “给我吧。” 碧月无奈,只好把琴递给了娘娘,自从那日随皇上出宫回来后,娘娘就变得怪怪的,经常一个人待着不说话,一坐就是一整天。 雨凉把琴慢慢放在雪地上,自己也盘腿坐了下来,冰凉的手掌轻轻抚上琴身上的凤凰,手指顺着细致的线条一遍遍临摹,最后停留在那双炫彩夺目的眼睛上,一丝苦笑顿时蔓延开来。 “娘娘,您快起来!地上全是雪,您的身体会受不了的。”碧月焦急地喊到,娘娘身体本来就不好,这样坐在雪地里肯定是不行的。 “碧月,你去小厨房给本宫做梨花糕。” 雨凉只想一个人好好静一静。 “是。”对于娘娘的命令碧月不敢不从,只好担忧地看了娘娘一眼,就转身去小厨房了。 琴弦在指间之间轻轻拨动,压抑的琴声倾泻而出,回荡在整个院子里,仔细一看,会发现院子里的积雪有了变化,它们都在慢慢松动。 雨凉越弹越快,积雪在琴音的控制下慢慢变成一个个的小雪球漂浮在半空中。 “主子,快停下!” 罗练不再隐于暗处,他看见自家主子越来越沉迷于千魔曲,已是在用内力弹琴,不禁出声打断。 “嘭!” 所有雪球突然同时掉落在地上发出了不小的声音,雨凉面色平静,双手轻轻按住了刚才还不停晃动的琴弦,她并未出声责怪罗练的鲁莽出声。 “主子,您是在想云公子。”那日在府中发生的一切罗练都看得一清二楚,他也看出自己主子对云公子的感情不同于以前了。 连别人都看出她在想什么!雨凉心里对自己的讽刺声越来越大。 “本宫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已经不再挂念寒哥哥,反倒是对公子更加上心。”雨凉不想对罗练隐瞒什么,就算她不说,他也会知道。 “主子,您是不能动情的。”罗练提醒到,毕竟主子身上还有情蛊。 雨凉有些抓狂的笑声流出,为什么她不能动情!为什么? 罗练担忧地喊到,“主子……” “娘娘,娘娘!”秋衣焦急的呼喊声传来。 雨凉缓缓站起身子,罗练也已隐藏在了暗处,看着慌慌张张而来的秋衣,说:“发生何事了?” 秋衣一向平稳的情绪现在已是无比紧张,说到:“娘娘!碧月被华贵妃和敏贵妃带走了!现在去了明轩殿。” “什么!” 她不是叫碧月去小厨房做梨花糕了吗?怎么会惹上华贵妃,还有这个她只听过却从未见过的敏贵妃! “清妃娘娘,贵妃娘娘今日不想见客,您请回吧。” 明轩殿门口一个小太监胆怯地拦住了正欲进殿的清妃,低着头说到。 “可本宫今日若是执意要见呢!” 雨凉不顾他的阻拦,一把拂开他拦在面前的手,带着秋衣就直直往殿内走去。 通向云萝内室的两扇镂空雕花木门紧掩,可却能感觉到房内不同寻常的气息。 “娘娘,您现在不能进去。”初儿看清妃娘娘正要推门入内,赶忙阻止到。 雨凉挑眉看向初儿,疑声道:“为何?” “嗯……嗯……皇上……” “臣妾好舒服……嗯……”………… 正当初儿欲解释的时候,房内传出的柔媚声音已经让雨凉猜到为何不要她进去了。 初儿见清妃娘娘已经明了,低着头退至一边,小声说到:“清妃娘娘,请回吧。” “本宫不知道你们贵妃在玩什么把戏,但本宫现在就要看见碧月。”雨凉强势地说到,她不怕房内正在床上激情的二人听见。 初儿一听清妃发怒了,连忙跪下,说到:“清妃娘娘,碧月并不在这明轩殿里。” 雨凉顿时抬眼看向一直没说话的秋衣,见她正不可思议地盯着初儿。 “你不是告诉本宫碧月被带到明轩殿来了吗?”雨凉责怪地问到,莫不是秋衣撒谎骗了她。 “奴婢也并未亲眼所见,当时是一个小太监来告诉奴婢的。”秋衣惶恐地说到,她还是第一次见娘娘生气。 何时秋衣也会听信别人的一面之词了?雨凉心里充满了疑惑。 “是本宫唐突了,日后再来向贵妃娘娘赔不是。”雨凉对着房门恭敬有礼地说到。 “秋衣,日后切记不可再如此鲁莽行事。”雨凉好心提醒到。 “是。”秋衣也想不明白为何那小太监要骗她。 “清妃妹妹,来了就莫急着走,有什么事说清楚再走也不迟。” 房内云萝有些嘶哑的声音传出,里面明显还带着未褪去的情潮。 “清妃娘娘,贵妃娘娘请您进去。”房门打开,流尘低眉顺眼地站在一旁,谦卑有礼地说到。 雨凉也正好想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刚**之后的云萝斜靠在锦榻上,样子看上去很是疲惫,樱色的嘴唇明显有些红肿。一袭透明的浅紫色纱衣,曼妙身姿被包裹在其中,隐约可见其玲珑有致的身材,性感的锁骨上还可清楚地看见一些红色的痕迹。 雨凉虽从未和皇上行过那翻云覆雨之事,可是自小在宿月国耳濡目染的也很多,心里莫名地感叹:这皇上真是年轻力壮,大白天的都这么急不可耐。 “见过贵妃娘娘。”雨凉规矩地行了一礼。 云萝微闭的双眼慢慢睁开,眼神慵懒地在面前人的脸上扫视,声音略微严肃地说到:“清妃妹妹,你这行礼的语气看上去很是不情愿呐!” “清妃哪敢有不情愿的说法,贵妃娘娘说笑了。”雨凉脸上一直保持着淡淡的浅笑。 “呵呵……”云萝抬眼直视她不卑不亢的样子,嘲讽地笑出了声。 “刚才听见妹妹你说来本宫这明轩殿要人,这是怎么回事?”云萝右手撑着自己的脑袋,十分好奇地等着清妃的答案。 雨凉不慌不忙地说到:“刚才妹妹的奴婢听闻碧月被人带来了明轩殿,妹妹担心碧月是在什么地方惹恼了姐姐,这才赶来明轩殿找姐姐要人,却不想被姐姐的婢女告知碧月并不在这儿,想来是妹妹误会了。” “哦?有这等事?”云萝故作惊讶地说到。 倾身下榻,白玉般的脚踩在厚厚的地毯上,垂下的紫色纱衣在地上拖动,所过之处皆有一阵暗香浮动,云萝踱步到雨凉面前,带着一个神秘的微笑看着她。 慢慢俯下身子,靠近雨凉的耳边,有种吐气如兰的感觉,缓缓说到:“妹妹那个婢女确实不在姐姐这里,可她在敏姐姐那儿,妹妹的那个贱婢确实是惹恼了姐姐,真是和当初的妹妹不相上下呢!” 面对云萝的挑衅,雨凉也不生气,面上笑容不改,说到:“姐姐相比当初,形象可是没怎么变,还是这么爱刁难人!” “呵呵……妹妹还是一样伶牙俐齿,恐怕是忘了当日长街下跪了的事吧?”云萝真想再让她尝尝当日丢尽脸面的滋味。 “过去的事早已随风消散,又何必抓着不放。”雨凉毫不畏惧地直视云萝狠绝的眼神。 “好个随风消散,日后姐姐一定要让妹妹好好记住。”云萝起身莲步迈向被紫色纱帐掩盖的床榻。 “妹妹,快去找你的好婢女吧,当心去晚了就见不着了。”云萝看她身姿还未动,于是好心地提醒到。 “娘娘,贵妃娘娘和您说什么了?”雨凉一踏出门,未一同进去的秋衣就一脸焦急地问到。 “碧月在敏贵妃那里。”雨凉不知她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位敏贵妃,竟然和云萝来这么一出把戏。 秋衣听见是敏贵妃,心底的诧异不亚于雨凉。 “皇上……” 云萝柔弱无骨的玉手轻轻抚上南宫澈熟睡的脸庞,语气里竟有些凄凉。 将脸贴在南宫澈裸露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幽怨地说到:“皇上之前是不是也是这样对清妃的?要不是臣妾今日在你的茶里下了药,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臣妾才能成为你的女人。” 在不知不觉中喝下大量媚药的南宫澈狠狠地索要了云萝的身体,激烈的运动后格外疲惫,因此睡得也是特别熟,正是如此,云萝才敢肆无忌惮地说出对他下药的事。 “皇上,臣妾喜欢你叫臣妾云儿,以后你经常来云儿这儿好不好,云儿并不比那个清妃差多少。”云萝小声地哀求到,不知道为什么,皇上就是爱去听雨轩。 第三十七章 祸起梨花糕 承明殿内,碧月被两个上了年纪的姑姑死死地按在冰凉沁骨的地砖上,原本好端端的发髻因为挣扎散开,混合着泪水湿漉漉地搭在脸颊上,滋味很不好受,还可以很清楚地看见碧月的脸上有两个很深的巴掌印。 “苏姑姑,给本宫好好教训这个不懂规矩的贱婢。”敏贵妃正喝着茶,连眼都没抬起来瞧碧月一眼说到。 三千青丝梳成端庄的飞鸟髻,上面只别着一根纯金步摇,一举一动,都能听见步摇上面悬挂的璎珞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一袭天蓝色宫装,袖口和领口处皆有高贵华丽的牡丹刺绣,就好比她在这后宫的地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虽说云萝、伶煦同样身为贵妃,可都还得按规矩叫她一声姐姐。 被叫做苏姑姑的女人阴笑一声,蛇蝎般恶毒的眼神盯着碧月说到:“贵妃娘娘放心吧!老奴定叫这贱婢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贵妃娘娘、奴婢没有偷梨花糕!那是奴婢自己做的啊!”碧月苦苦解释到,委屈的泪水顺着脸颊流到了透彻明亮的地砖上,留下一道道伤心的痕迹。 “啪!” 苏姑姑使劲一巴掌往碧月已经伤痕累累的脸上招呼过去,强迫抬起她的下颚,恶狠狠地说到:“一个贱婢胆敢跟贵妃娘娘顶嘴,看来是你家主子没教好你,那今日老奴就让你尝尝这不懂规矩的滋味!” “啊!…………啊!……” 钻心的疼痛一次比一次强烈地席卷碧月,让她忍不住要挣脱那两个人对她的束缚。 “你们给我死死按住她!”苏姑姑看碧月快要挣脱,连忙说到。 “是!” 苏姑姑毫不留情地拿着几根同发簪一样粗细的银针往碧月的五根手指尖上都刺了进去,随后,还端来了一盆水,直接把碧月的双手死死按在了水里。 “啊……啊……” 碧月的惨叫声不绝于殿。 “你不说那梨花糕是你做的吗?我这就叫你以后都做不成!”苏姑姑怒目圆睁,面目狰狞地说到。 盐水渗入到细小的伤口里,本就是十指连心之痛,现在更可谓是撕心裂肺的痛楚席卷了碧月全身。 “住手……”敏贵妃慢悠悠地说到。 脱离了魔掌桎梏的碧月,整个人顿时瘫倒,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和冰凉的地砖来了一个亲密无间的接触,十指上虽说没有一滴血,可是连轻微动一下都不行。 敏贵妃穿着精致华美的绣花鞋踩在绒毯上慢慢向碧月踱步而去,每一步都带着盛气凌人的气息。 “贵妃娘娘……奴婢……奴婢真的没有偷梨花糕……真的没有……”碧月抬起像是被水浸泡过的头颅,虚弱无力地解释到。 “是苏姑姑亲眼看见的,莫不是说苏姑姑骗本宫?”敏贵妃居高临下地看着碧月,嘲讽地问到。 “老奴绝对不敢欺贵妃娘娘。” “没有……奴婢没有偷……因为清妃娘娘要吃,奴婢才做的……奴婢真的没有偷啊!”碧月忍痛抓住敏贵妃宫装的下摆,苦苦哀求到。 “你这贱婢,脏手竟然弄脏了贵妃娘娘的衣服!”苏姑姑一把揪住碧月衣服的后领,使劲把她脱离了敏贵妃所在的地方。 “啊!……不要啊!”碧月实在是无法忍受这深入骨髓的疼痛叫了出来。 “哼!” 苏姑姑狠狠将碧月的右手踩在了自己的脚下,用厚厚的鞋底不停踩弄那只已是伤痕累累的右手,很快,原本白皙的手掌已经变得红肿不堪,还有鲜血从指尖溢出来。 “给本宫住手!” 承明殿紧闭的大门突然被推开,外界的冷光顿时充斥了整个殿内,碧月只觉得她终于看见了希望。 “敏贵妃,本宫的婢女犯了什么罪?您竟要这么惩罚她?”雨凉看着奄奄一息的碧月,不禁红了眼眶。 “清妃娘娘,是这贱婢偷了贵妃娘娘给皇上做的梨花糕,您不应该去责问贵妃娘娘!”苏姑姑掩去刚才的一副恶相,恭敬地说到。 “苏姑姑,退下。”敏贵妃缓缓说到。 “是。” “清妃,你为了一个不懂事的奴婢擅闯承明殿,还对本宫无礼,行事如此鲁莽!你说……本宫要怎么做呢?”敏贵妃语气温柔,嘴里说出的话却让人感到彻骨的寒冷。 “贵妃娘娘说本宫的奴婢偷了您做的梨花糕,有何证据可以证明吗?”雨凉毫不畏惧地看着敏贵妃说到,她不相信碧月会去偷东西。 敏贵妃转眼一笑,很是魅惑,说:“哦?证据?” “来人,去把御膳房今日当值的都给本宫带过来。” “奴才参见敏贵妃,参见清妃。”御膳房当值的几位小太监请安到。 “你们之中可有谁亲眼看见碧月偷了梨花糕?”雨凉一见所谓的证人来了,于是问到。 其中一个小太监站出来说到:“奴才今日看见碧月姑娘亲手端走了敏贵妃为皇上准备的梨花糕。” “本宫不相信碧月会这么做。”雨凉笃定地说到。 旋即,雨凉对敏贵妃又问到:“那梨花糕可还在,能否给本宫看看?” “苏姑姑,把梨花糕端上来。”敏贵妃不相信这清妃能从几块梨花糕里看出端倪。 端上来的一个有着精致蟠龙纹的盘子里,盛放着几块做工细致的梨花糕,看上去很是诱人。 雨凉走到碧月身边,小心翼翼地扶起她,问到:“碧月,你看那梨花糕是你做的吗?” 碧月听见娘娘的问话,虚弱地睁开眼睛,看向那盘梨花糕,脑海里顿时有什么东西涌了进来,“好像不是奴婢做的……” 雨凉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说到:“这确实不是你做的,你做的梨花糕面上很光滑整体呈白色,而面前这盘梨花糕呈黄色。” “贵妃娘娘,这盘梨花糕确实不是碧月做的,但不能说是她偷的,而是错拿了。” 雨凉心里大概明了,以碧月的为人不可能去偷,唯一的可能就是当时拿错了,被敏贵妃身边的人误会成了偷。 “娘娘,可能真的是奴婢一时将两盘梨花糕搞混了……”碧月听娘娘这么一说才反应过来。 当时,因为听雨轩的小厨房没做梨花糕的材料了,所以碧月就去了御膳房做,同时,敏贵妃身边的苏姑姑也在那里,现在这么一说,原来碧月端走的梨花糕竟然是苏姑姑准备的。 “那么就说还有另外一份梨花糕,苏姑姑,你看见了吗?”敏贵妃好看的蛾眉微皱,疑声道。 “这……老奴当时没注意……”苏姑姑偷偷抹了一把汗,吞吞吐吐地说到。 “你们这些在御膳房当值的可有看见?”敏贵妃有些不耐烦地问到。 “奴才没有看见。”几位小太监齐声说到。 “不可能!我明明做了的,既然娘娘都说我是拿错了,我的那一份必定是还在!”碧月一听他们说没有看见,忍不住朝那几个小太监吼了出来。 敏贵妃鄙夷地看了一眼碧月,缓缓说到:“清妃,你该管管你的奴婢了,真是没规矩!” “贵妃娘娘,碧月也是心急,请贵妃娘娘担待!”雨凉恭敬地说到。 “清妃你说是你的奴婢误拿了梨花糕,现在御膳房的人又说没有看见另一份,清妃说该怎么办?”敏贵妃明显不想再这么耗下去,她整理了一下有褶皱的宫装,说到。 “贵妃娘娘既然已经惩罚过了,那这奴婢就让本宫带回听雨轩可好。”雨凉也看出来敏贵妃的心思不在这件事上,于是提议道。 “也罢。”敏贵妃挥了挥手,说到。 秋衣立马把虚弱的碧月扶起来靠在自己的身上,碰到碧月的一双手时,秋衣的眼泪竟然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颤巍巍地将这一只血肉模糊的右手小心翼翼地护在自己的手心里,秋衣哽咽地说到:“碧月……都怪我们来迟了!” “幸好娘娘来了……”碧月费力地弯曲严重受伤的右手碰了碰秋衣的手掌心,气若游丝地说到。 “嗯嗯!”秋衣点点头,心酸的眼泪忍不住又涌了出来。 “苏姑姑,扶本宫进去躺躺。”敏贵妃头疼地扶了扶额,纤纤玉指搭上了苏姑姑的手掌。 “我们回听雨轩。” 雨凉帮着秋衣扶好碧月,说到。 看着秋衣扶碧月进屋去后,雨凉吩咐到,“罗练,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 “娘娘!碧月的手受了很重的伤……怎么办?”秋衣焦急地说到,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找宁……刘御医。”雨凉话音一转,本来想说宁远的,说到一半才想起他现在在云府里照顾公子。 “是。”一个小太监立马朝医药房赶去。 看着碧月一双受伤的手,雨凉心里是止不住地疼,内疚地说到:“都怪我,要不是我叫你去梨花糕,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歉疚的泪水忍不住地流了下来。 “娘娘……不要自责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治好碧月的手……”秋衣安慰道,她没想到娘娘把她们这些做奴婢的看得这么重要。 第三十八章 师弟祝福你 “幻梦,你一直盯着本王做什么?” 翎王府的书房里,幻梦双手撑着下颚靠在桌上,一双透彻明亮的眸子聚精会神地看着正在作画的南宫翎。 “表哥,我觉得你和皇上特别像!”幻梦红润的嘴唇一张一合,俏皮地说到。 南宫翎勾勒好画上的最后一笔,眼神很满意地看着这幅画,心情极好地说到:“先王在世的时候就经常把皇兄和本王认错,你觉得像,合乎情理。” “可是,你和皇上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怎么可能做到这么像?”幻梦还是疑惑。 南宫翎笑了笑,说到:“天下有些没有血缘关系的人都会长相极为相似,更何况是皇兄和本王呢?” 这下幻梦了然地点点头,恍然大悟地说到:“看来是我见得太少了。” “你从皇宫回来后,怎么不再嚷嚷着进宫了?”南宫翎疑惑地问到,自从幻梦被木公公送回王府后,她就一改之前想要进宫的闹腾,每日都很安静,这让南宫翎觉得有些奇怪。 幻梦收回一直撑在书桌上的手臂,揉了揉,眼色低垂,声音淡淡地说到:“皇上说他是不可能让我进入后宫的。” “皇兄不让你进宫是为了你好,皇宫后院确实不适合你这大大咧咧的性子,若是入了后宫,不知会吃多少苦头。”南宫翎温柔地说到,看她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就知道她还是没有把想要进宫的念头打消。 幻梦抬起一双无辜的眸子盯着南宫翎,缓缓问到:“我真的不适合皇宫吗?” 话间,南宫翎宽大温热的手掌轻轻抚上她散下的青丝,温声说到:“一定还有比皇上更好的良人在等着你,只是时候未到,你们还未相遇罢了。” “是吗……”幻梦犹豫地问出口。 下了几天的雪终于停了,被雪洗过的天空看上去格外的透彻清亮,就像幻梦此刻的眼神一样——干净纯粹,她想她不该再去执着金碧辉煌的宫殿里高高在上的君王 ,她会好好地等待属于她的良人。 一旁的南宫翎带着宠溺的目光注视着伫立在窗棂旁边的幻梦,连他自己也没发现,他的目光是多么地温柔,多么地让人想要沉溺下去,满头银丝又是显得多么温柔缱绻。 “王爷,辰王爷来了。”一名侍卫通传到。 “辰溪,你怎么有空到我这王府来了?”南宫翎收起刚才温柔的眼神,以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说到。 南宫辰溪长身玉立,墨色长袍着身,勾勒出身躯的完美线条,寒风萧瑟,衣襟随风舞动,好一派潇洒模样。 “二师兄,别来无恙啊!”南宫辰溪露出一个纯真的笑容说到。 南宫翎负手笑了笑,银丝轻轻飞扬,问到:“你可不是一个闲人,说吧!找我什么事?” “听说大师兄快成亲了,我想和二师兄你一起去大师兄府上一趟。”南宫辰溪说到,他没想到他的大师兄竟然这么快就要成亲了。 “去一趟也好,我们三个人也好久没聚在一起了。”南宫翎缓缓说到。 “来人,备马!” 话音刚落,南宫翎就和南宫辰溪并肩向外走去,这可急坏了被二人忽略的幻梦。 “表哥,我也要去!”幻梦大声喊到,一路提着裙摆小跑过去。 闻声一怔,南宫翎有些头疼地扶了扶额,幻梦怎么总是这么不拘小节大大咧咧。 反倒是一旁的南宫辰溪哈哈大笑了起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可爱活泼的姑娘,问到:“二师兄,你府上什么时候多了位这么别致的姑娘?” “笑什么笑!”幻梦没好气地说到,他是王爷就可以随便笑别人吗? 南宫辰溪闻言立马噤声,微微屈腰看着比自己低了一个头的幻梦。 “看什么看!”幻梦有些慌乱的后退几步,脸上也出现了莫名的潮红。 “走吧,不是说要和本王一起去吗?”南宫翎上前主动牵着幻梦的手,就朝门口走去,马车已经恭候多时了。 古色古香的马车内装饰华丽,地上铺着一层雪白的毛绒地毯,中间有一个檀木做的小茶几,上面摆放了一套精致的茶具。 南宫翎坐在最里面,幻梦和南宫辰溪则对坐着,一看见南宫辰溪那张布满笑意的脸,幻梦就气呼呼地把头转开,一手撩开小窗的帘子,就把视线投向了人声鼎沸的街道上。 对于幻梦的无视,南宫辰溪只是一笑而过,说到:“二师兄,你还没告诉我这位姑娘是谁呢?” “本王的表妹,南宫幻梦。”南宫翎说到,转眼又看向幻梦。 “原来是南宫郡主,刚才是本王失礼,请郡主多担待。”南宫辰溪对着幻梦的方向拱手说到。 “嗯……”幻梦应了一声,但是身子依旧没转过来,看向街道的眼神也变得有些飘忽不定。 “王爷,云府到了。” 一听云府到了,幻梦迫不及待地撩开帘子,一下跳下了马车,心里不禁感慨到:呼吸新鲜空气的感觉真是太好了,刚才马车里也真是太压抑了。 紧跟着下马车的是南宫辰溪,看向背对着他的幻梦,他的脸上有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最后出来的是南宫翎,看向前面的两个人他的嘴角扬起了一丝苦笑,配上满头银丝又是一副落寞的样子。 “公子,翎王爷和辰王爷还有南宫郡主来了。”修竹禀报到。 在穆沐的精心照顾下,云衍的气色好了许多,但还是透露出虚弱的感觉。 “嗯……咳咳……”一说话,云衍就忍不住咳了起来。 一双白嫩的手连忙递过一杯银耳羹,柔声到:“公子,喝了会让你的嗓子舒服一些。” “谢谢你,穆沐。”云衍客气地说到。 自从那日穆沐知道她会嫁给公子后,她就对公子寸步不离,日日以自己的鲜血入药来让公子的身体尽快好起来。 “大师兄,听说你快成亲了……”南宫辰溪人未到声先到。 “辰溪,好久不见。”云衍缓缓说到,看向南宫辰溪的眼神却别有意思。 “公子,我先退下。”穆沐低垂着头说到。 众人齐齐看着穆沐亭亭玉立的身姿袅袅离去,只有云衍低垂着视线,他修长的手指一直在一幅画上摩挲。 “公子,画上的人是雨凉吗?”幻梦一进来就发现公子的面前摆了什么东西,这下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幅画,画上的人虽然未脱稚气,但眉目间的倾城之色注定她长大后是一个绝色女子。 云衍应了一声,目光温柔地注视着画上的雨凉,那时她刚来到云府,小小年纪就去洗衣服,整个手指冻得红通通的,叫他好是心疼。 “寒灯纸上,梨花雨凉。”幻梦看着画旁边题的一行小字,情不自禁地小声念了出来。 南宫翎轻呷一口茶,缓缓说到:“大师兄,成亲这件事你想好了吗?” “这件事我从来没想过,是它来得太突然了。”云衍淡淡地说到。 南宫翎紧接着问到:“既然没想过,何必要去做。” “翎,你知道的,就不要多问了。”云衍阻断了南宫翎的问话。 “大师兄,刚刚那个照顾你的姑娘就是我的未来嫂子吧?”南宫辰溪笑着问到,好像全然不知云衍的心事沉重。 云衍不作声,点点头。 南宫辰溪拱手道:“师弟在这里祝福师兄你了。” “过不了多久,就该轮到我对你说恭喜了!”云衍说到。 一旁的南宫翎了然地说到:“听说洛绾回来了,洛家老爷子希望你们的婚事能尽快办下来。” “要我娶一个我根本没见过的女子,说实话,我是很不情愿的,可这亲事毕竟是父王在世的时候定下的……”说到这事,南宫辰溪明亮的眸子瞬间暗淡了下来,他不想娶一个他根本没见过更谈不上喜欢的女子。 这时,幻梦把南宫辰溪未说完的话接过来说到:“你为了不忤逆你已经去世的父王,只好如约和那位洛绾姑娘完婚。” 南宫辰溪没再说话,只是目光如炬地看着说话的幻梦。 “既然这么勉强,那就不要娶。” 门口传来一个略带气愤的声音,紧接着宁远端着一碗散发着浓浓苦味的药走了进来。 宁远他也不是故意偷听他们谈话,刚好给云衍送药来就碰巧听见了,这可让他为洛吟抱不平。 “宁神医,你这话是何意思?”南宫辰溪听这话感觉有些糊涂,于是问到。 “辰王爷不想娶洛姑娘,大可去洛老爷子那儿请求解除婚约,何必委屈自己。”宁远的口气很是不好。 面对宁远给的脸色,南宫辰溪并未在意,只是说到:“恐怕洛老爷子不会同意。” “这事就顺其自然吧,该是怎样的结果就是怎样的结果。”云衍说到,这话是对宁远他们二人说的,也是对他自己说的,凡事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了结果,一丝微薄之力又能妄图改变什么。 南宫翎听后,淡笑不语,慢慢品尝着手里的茶。 宁远也不再多说,只希望不要苦了久经分别的洛吟和明寒,毕竟,真正的感情来之不易。 南宫辰溪何曾不想顺其自然,只可惜这次与洛吟的亲事是必然做不到的,一丝苦笑在嘴角蔓延开来。 第三十九章 事有因果 “碧月,这几日你就好好休息,不用服侍本宫了。”雨凉柔声说到。 “谢娘娘。”碧月点头示意到。 一双原本白嫩的双手现在被厚厚的白布条紧紧包裹着,雨凉足以回想起刘御医来诊治时这双手的惨状,想到这,她的心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紧紧地揪住,都怪她那日叫碧月去做梨花糕,要不然根本不会发生这些事。 碧月看见了娘娘眼里的自责,心里很是宽慰娘娘竟然如此体恤一个奴婢,说到:“娘娘,刘御医都诊治过了,这双手会好起来的……” 雨凉听后嫣然一笑,点点头,发髻上的步摇发出悦耳的碰击声。 “娘娘,听说昨日敏贵妃让苏姑姑狠狠惩罚了碧月,那清妃去了承明殿,还责怪了敏贵妃一番。”流尘把探听得来的消息对华贵妃说到,一双眼里尽是幸灾乐祸。 正在修剪花朵的云萝莞尔一笑,手下的剪刀“咔嚓”剪掉了一朵梅花,嘴里慢慢地说出了“活该”二字。 “替本宫更衣,去承明殿。”云萝高兴地说到。 一把丢开手上的剪刀,云萝转身就进了内屋,流尘也跟着走了进去,只有初儿慢慢走向刚刚被摧残的那盆红梅,心疼地捡起被剪掉的花朵放在手心里,为什么郡主会变成现在这样,难道是因为大小姐的死? “华贵妃到!”太监尖细的声音通传到。 靠在软榻上假寐的敏贵妃听见声音,连眼都未睁开,好像真的睡着了一样。 “娘娘,您见还是不见?”苏姑姑轻轻走进来,在软榻面前小声问到。 “让她在外面等着……”敏贵妃慵懒地说到。 “是。” 苏姑姑来到门外,恭敬地说到:“华妃娘娘,贵妃娘娘在歇息,请您在这儿等会儿。” “本宫就在这儿等等。 ”云萝保持微笑说到。 看着苏姑姑转身进了内室,流尘附在云萝耳边悄悄说到:“娘娘,你说这敏贵妃是真睡还是假睡?” “本宫不知道,既然她让本宫在这儿等着,那本宫等着就是。”云萝说到,她并没有对流尘说的话去进行猜测。 “娘娘,华贵妃正在外面好好候着呢!”苏姑姑满脸笑意地说到。 “嗯……” 敏贵妃慵懒地动了动靠在枕头上的手臂,换了一个姿势又开始假寐。 大约一刻钟后…… “娘娘,您累不累啊?”流尘看了看娘娘的脸色,问到。 站了这么久,腿都有些麻了,流尘偷偷用手揉了揉。 “本宫不累。”云萝说到。 话音刚落,苏姑姑端着满脸笑意走了出来,说到:“华贵妃娘娘久等了,贵妃娘娘请您进去。 ” 云萝刚走一步,腿一麻,一个踉跄,幸好流尘扶住了她,不然可就要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娘娘,小心 。”流尘扶着云萝,小声说到。 “流尘姑娘,贵妃娘娘只让华贵妃娘娘进去,你只可在外面等候。” 正要进门的主仆二人被苏姑姑一下拦住,苏姑姑盯着流尘好心提醒到。 “流尘,你先在外面等本宫。”云萝面向流尘好好说到。 “华贵妃,你好大的胆子!” 声音虽小,可里面的怒气云萝都听得一清二楚。 “姐姐,妹妹做了什么事让你这么生气?”云萝装作一脸糊涂地问到。 敏贵妃身着玫红色轻衫,斜靠在软榻上,精致的妆容因为动怒而显得别有韵味,发髻上金钗掉下来的流苏也在不停晃动。 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凝固了。 敏贵妃看着云萝一副装傻的样子,昨日被她利用的怒气一下就冒了出来。 “既然身为妹妹,就不应该做出昨日那种欺骗姐姐、利用姐姐的事。” 云萝一听,心跳明显加快,但却面色依旧不改,缓缓地说:“姐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妹妹听不懂。” “明明昨日发生的一切都是你设计好的,还让本宫来当这个坏人,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敏贵妃坐直了身子,说话间一只手使劲朝软榻拍了下去,眼神犀利地看向了一直装傻充愣的云萝。 “姐姐……我怎么会作那样的事情,一定是有人诬陷我!”云萝诚惶诚恐地说到,一脸无辜地看着敏贵妃。 敏贵妃不再看她,把视线转向一旁,缓缓说到:“你做没做心里清楚。” “苏姑姑,本宫不舒服,扶本宫进去休息。”敏贵妃扶额说到。 “既然姐姐不舒服,那妹妹告退。”云萝欠身有礼地说到。 “娘娘,敏贵妃和您说什么了?”云萝刚一踏出门,等候已久的流尘就上前问到。 云萝收起刚才的谦卑模样,又恢复了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说:“敏贵妃知道昨日的事是本宫安排的。” 流尘赶紧问到:“那敏贵妃没有刁难娘娘吧?” “没有。”云萝缓缓说到。 她不知道为何敏贵妃会这么饶过她,从流尘那儿听说碧月在承明殿被惩罚得如何惨,她就知道敏贵妃绝对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可这次…… 朝阳殿 昨日南宫澈醒过来后竟然发现他和云萝睡在一起,他逃离似的离开了明轩殿。 “寒夜,可查清昨日是怎么回事?”南宫澈问到。 依旧一身黑衣的寒夜屈膝跪在地上,恭敬地说:“回主子,昨日华贵妃在主子喝的茶里下了媚药。” 听完寒夜的禀报后,南宫澈一双好看的丹凤眼淡淡地看向窗外,他的眸子里此刻盛满了痛苦,为什么老天要这么戏剧性地安排?为什么? “砰!” 一拳使劲砸在了桌案上,可见南宫澈脸上此刻在极力地隐忍某些情绪。 “主子……”寒夜闻声脱口而出。 “朕好累……”南宫澈伤感地说到,没有人知道他的心里此刻是多么地痛,当他知道他要了云萝后,他的内心深处对她又是多么地愧疚。 寒夜知道主子心里难受,可当下也无法挽回已经发生的事实。 “主子,大事未成之前,请主子不要对那位主子感到抱歉,毕竟发生的事都是不可预料的。” 寒夜的话,让南宫澈心里一阵自嘲,自从接手了这个皇位,很多事很多时候都会身不由己,连他自己也是。 寒夜顿了顿说到:“主子,还有一件事与华贵妃有关,也是在昨日发生的。” “说!” “昨日华贵妃派人在御膳房调包了敏贵妃和听雨轩碧月姑娘准备的梨花糕,为此,敏贵妃重罚了碧月姑娘,清妃又擅闯承明殿指责敏贵妃,并证明了是碧月姑娘拿错梨花糕。”说完后,寒夜一直注意着自家主子的脸色。 南宫澈细细回想昨日,好像他吃的糕点里面就有梨花糕,云萝告诉他是她亲手做的,可他知道,云萝讨厌梨花,并且十分厌恶梨花做的糕点。 “这一切都是因为朕。”南宫澈自责地说到。 寒夜也不再说什么,偌大的朝阳殿里充满了寂静。 “皇上,怜贵妃来了!”殿外的木公公出声打破了这一片寂静。 伶煦以步步生莲的姿态走进大殿,略带忧伤的眼神看了看坐于殿上的南宫澈,一双眸子里尽是流转不停的感情。 “阿煦,朕好久没看见你了。”南宫澈淡淡地说到,这些日子确实忽略了伶煦,可他见着她又能说些什么。 伶煦嫣然一笑,说到:“皇上不来看臣妾,那只有臣妾亲自来看皇上了。” “小煦,你这是……”听见伶煦称他为皇上,南宫澈免不了一阵苦笑。 “臣妾还是按规矩来比较好,毕竟现在不必以前。”伶煦一双美目眼神暗淡地看着南宫澈。 南宫澈闭上自己的双眼,也很好地将他此刻的悲伤全部掩盖住,为什么这一切都是来得这么突然,让他措手不及! “皇上,臣妾今日来是有事相求。”伶煦恭敬地说到。 “何事?” 伶煦想了想,说到:“臣妾想回梦香楼一趟。” 蓦然,南宫澈突然睁开眼睛,就那么直直地看着她,轻声问到:“为什么?” “臣妾还有个姐妹在那里受苦,臣妾想回去看看。”伶煦的语气极为平淡。 南宫澈俊秀的眉头微皱,说到:“朕可以叫人把她接进宫来,你又何必亲自去一趟?” “莫不是皇上嫌弃那梦香楼?”伶煦问到,她的眼神里溢出来丝丝痛苦。 “阿煦,你知道朕说的不是那个意思……”南宫澈有些着急地解释到。 “臣妾明日就出宫,臣妾告退。”伶煦也不等南宫澈说话,直接退出了朝阳殿。 看着伶煦匆忙离去的背影,南宫澈眼里的悲痛之色愈来愈重。 听雨轩书房里,雨凉正看着一封信,白皙的手指将信纸紧紧攥住,面上露出了一个略微苦涩的笑容。 “禀主子,昨日之事都是华贵妃安排的。”罗练语气冰冷地说到。 “嗯。”雨凉抬头应了一声,罗练的话只是应证了她心里的猜测而已。 “主子,在属下调查的时候,发现还有一股势力也在调查此事。” 雨凉娥眉轻挑,缓缓说到:“哦?会是谁呢?” “属下尽快查明禀报主子。”罗练坚定地说到,他自己也对那个人很好奇。 第四十章 梦香楼生事 早晨,太阳从薄雾中开始慢慢透露出缕缕阳光,皇宫里还是一片寂静,太监宫女们走走停停却听不见多大的声响,只听得琉璃瓦上雪消融化成水滴落下来的嗒嗒声。 “哒哒!” 皇宫里道上突然传来马车行驶的声音。 “是何人要出宫?”看守宫门的两个侍卫用手里的两把戟交叉挡在了马车前面,其中一个严肃地问到。 车帘掀开一个角,霜儿柔声说到:“是怜贵妃娘娘。” “放行!” “哒哒……”车夫驱赶马儿向目的地赶去。 车内,伶煦披着一件做工精致的白色狐裘正靠在软榻上假寐,美眸轻闭,蒲扇般的睫毛在白皙地脸庞上倒映出一片阴影。三千青丝只是用一根银色丝带系住,因为侧卧的姿势,如墨的青丝滑到了毛绒绒的地毯上,画面似仙人。 霜儿小声问到:“娘娘,您是不是在和皇上怄气,才说回一趟梦香楼的。” “或许吧……”伶煦没有睁开眼,语气淡淡地说到。 或许?这下霜儿的思绪可有些犯糊涂了,娘娘到底有什么事需要亲自回一趟梦香楼? 梦香楼 姑娘们与客人的嬉笑打骂之声充斥了整个楼层,轻纱拂动,掩映了一片大好的春光。 渐渐地,一楼的空地方升起一个台子,四周皆是一片撩人目光的轻纱,丝竹声慢慢奏响,被轻纱掩盖住的曼妙身姿开始慢慢扭动,举手投足之间无一触不透露着魅惑。 观看的一众客人都目瞪口呆,手里的动作都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他们纷纷都在猜想到底是何方神圣在此献舞。 突然,围绕的轻纱一瞬间被拉开,台上的人儿顿时暴露在所有客人眼前。 瀑布一般的青丝任性地披着,一双魅惑的大眼睛如璀璨的宝石一般镶嵌在如玉的脸上,性感而火热的嘴唇微张,如瓷器般光滑的脖子一览无遗地暴露在空气中,胸前的丰盈被火红的轻纱包裹,水蛇般的腰不停扭动,纤长的**若隐若现,真是一派奢靡。 “真真是个妖精啊……”其中一位斯文模样的客人垂涎欲滴地看着台上的美人儿,那眼神好像要把她拆骨入腹一样。 男人就是见一个爱一个,那斯文模样的客人怀里搂着的一位姑娘不高兴了,娇嗔地说到:“公子,你怎么尽盯着风姐姐看,难道香儿就不好看吗?” “哈哈!”那人笑到,伸手摸了一下怀中人的脸蛋,说到:“你比起她,确实不如!” 香儿看向台上不停扭动身姿的人儿,灵动的眼里尽是仇视,没想到走了一个伶煦,又来了一个风尘! 风尘看着男人们一个个如狼似虎的眼神,面上虽然保持着微笑,但心里一阵鄙夷,男人都是这样,逃不过一个色字! “娘娘,您是要找什么人?”霜儿有些不悦地问到。 刚进梦香楼,霜儿看见的就是一派寻欢作乐的场面,她没想到自家主子待在这种地方依旧淡雅如莲,但她很不喜欢这里搔首弄姿的女人。 “妹妹……”伶煦说得极轻,她的眼神扫过梦香楼第一层的每一个地方,最终停留在了最欢快的台子上。 熟悉的舞姿,熟悉的眼神,熟悉的那个人……渐渐地,伶煦的眼眶微微红了起来。 台上卖弄舞姿的风尘并没有注意到台下一直有一个人在看着她。 “霜儿,随本宫去后面的房间。”伶煦说到,转身就走在了前面。 一到后面,就看见月妈妈正坐在椅子上喝茶,那模样好是惬意。 “月妈妈,给本宫找一套舞衣。”伶煦看着月妈妈缓缓说到。 一听这熟悉的声音,月妈妈一个激灵站了起来,一副老脸上堆满了笑容,乐呵呵地说到:“伶……贵妃娘娘,您怎么回梦香楼来了?” 月妈妈本想叫伶煦的,可一下想到人家现在是皇上身边的贵妃,哪容得她直呼其名! “本宫来找风尘,你快找套舞衣。”伶煦说到,那清澈的眸子里已经有了不耐烦。 “是是是!”月妈妈连声应到。 “娘娘,您要舞衣做什么?”霜儿不解地问到。 伶煦顿了顿,说到:“本宫要出去和台上的人共舞。” “娘娘,这怎么行!您现在可是身份尊贵,怎么能……”霜儿吞吞吐吐地说到,后面的话不敢再说下去,她害怕娘娘不高兴。 伶煦知道霜儿想说什么,她也不生气,徐徐说到:“当初本宫在梦香楼也会经常在台上献舞,这条路本宫走了许多年。” “娘娘……”霜儿心疼地叫到,因为她清楚地看见了娘娘眼里浓浓的悲伤,好像怎么也化不开。 “美人儿……”台下一个壮汉走到台上,粗大的手掌抬起风尘细嫩的下颚,语气轻挑地说到。 风尘娇羞躲开,那魅惑的眼睛里似乎流转着千般柔肠,叫人难忘。 “哈哈!真是有趣!”壮汉看着她一副小女儿家的样子,直接大笑了起来。 丝竹再次奏响的瞬间,身着青色舞衣的伶煦踏着节奏走到了台上,青色的面纱遮住了半张脸,露出一双灵动的大眼睛。 “伶煦……”风尘一眼就认了出来,她只张了张嘴,没叫出来,真是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们俩还能同台共舞。 二人完美的默契配合,灵动的舞姿展现得淋漓尽致,台下看的一众人拍手叫好,更有甚者直接往台上丢银票。 “本大爷今日就要你们俩陪!”刚才在台上哈哈大笑的壮汉强势地宣布,眼神更是直勾勾地看着台上的二人,整个yuwang都写在了脸上。 “不好意思,今天我有事。”风尘抱歉地说完话,拉着伶煦就往台下走去。 壮汉一听美人儿拒绝了,立马挡在她们二人的面前,说到:“大爷要你陪,你就得陪,大爷有的是钱!”说罢,从怀里掏出一大把银票甩在了她们面前。 “大爷,您叫别的姑娘吧!我今日真的有事!”风尘解释到,她握住伶煦的那只手也越来越紧。 一看美人儿真有些焦急的模样,壮汉却鄙夷地说到:“待在梦香楼里的姑娘能有什么事?除了上床还是上床!你陪谁不是陪!大爷就要你陪,怎么了!” 随即,壮汉的大手一把抓住了风尘的手腕,下手很是不留情。 “这位大爷,风尘姑娘今日确实不能陪你,请放开她……”伶煦看他们二人僵持不下,连忙劝说道。 “她不陪本大爷还不是上了别的男人的床,就这么嫌弃本大爷吗?”壮汉铜铃般的双眼盯着身材娇小的风尘恶狠狠地说到。 一看台子上闹出了事,躲在一旁的霜儿再也坐不住了,连忙起身去后面找月妈妈。 “这位大爷,你不能这么蛮不讲理!”伶煦气急地说到,小脸也微微涨红了。 一看这俏皮模样,壮汉就欲伸手扯掉伶煦脸上的面纱,不想被风尘一下拦住了。 “大爷,这位妹妹可看不得,小心惹祸上身!”风尘柔声佯装好心地提醒道。 幸亏有风尘这么一挡,不然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 “哟!大爷……”月妈妈客气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听得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伶煦转眼看去,月妈妈身后跟着的正是霜儿,没想到,这小丫头挺护着她的。 “月妈妈,这位大爷非要我陪他!”风尘一见救星来了,连忙转头说到。 月妈妈风情万种地一笑,走到壮汉身边,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随后,壮汉就匆忙放开了风尘,眼里还尽是鄙夷。 风尘一见得救了,二话不说就拉着伶煦朝二楼走去。 原来刚才月妈妈在壮汉耳边说风尘得了那种难以启齿的病,又不好意思说出来。 正是因为这番话,壮汉才急忙放了风尘,要不然哪里容得这样的美人跑掉。 她们进的是伶煦以前住的雅字号房间,一进门,风尘就给了伶煦一个大大的拥抱,声音有些哽咽地说到:“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伶煦一直强忍的泪水也唰地流了下来,说到:“傻风尘,我怎么会忘了你!” 二人抱着哭了好一会儿,才坐下来聊天。 “刚才你替我挡手的那一幕让我想到多年以前我也是这样帮你的。”伶煦缓缓说到,似乎又回到了她们刚刚认识的那个时候。 风尘了然地点点头,当年她来梦香楼的时候,伶煦已经是众人皆知的花魁了。有一日,她和伶煦在台上表演,有一个醉汉见她年纪小,好欺负,就对她动手动脚的,当时也是伶煦一把挡住了那只脏手。 “成为皇帝的女人幸福吗?”风尘带着好奇心问到。 伶煦的嘴角扬起一个大大的苦笑,缓缓说到:“他的身边不只我一个女人,我又怎么能谈得上幸福?” “你等了他那么多年,他不是应该更加珍惜你才对吗?”风尘反问道。 伶煦和风尘十分要好,她告知了风尘她的家世和她一直在等的人是谁,而风尘也很会保守秘密,连月妈妈都对她了解甚少,只知道她是家道中落才来这梦香楼的。 第四十一章 风尘进宫 “不说这些了,我出宫可是专程来看你的。”伶煦深吸了一口气,立马把话题转开了。 “嗯嗯。”风尘点点头。 伶煦想了想,说道:“我想让你和我一起回宫,你愿意吗?” “这……”风尘有些犹豫,她忌讳皇宫的阴险狡诈,可是伶煦独自一人深处后宫,又叫她不放心。 伶煦看出了风尘的犹豫,是不是她的决定太过唐突了?也是,她一个人在深宫受苦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再将风尘拉进去,她明知道风尘厌倦尔虞我诈的日子。 “算了,是我没有考虑好你的感受。”伶煦的神情终究有些落寞。 可是,风尘却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双眼炯炯有神地盯着伶煦,说到:“我愿意进宫陪你。” “谢谢你,风尘。”伶煦感激地说到。 随即!伶煦便带着风尘向外走去,可是却被一直守在门外的月妈妈给拦住了。 “月妈妈,何事?”伶煦疑惑地问到。 月妈妈老练的眼光上下打量伶煦,虽然只是穿着梦香楼的舞衣,但周身都散发着高贵的气息 ,她怎么以前没有发现呢? “我知道你这次是想带走风尘,可不能白白带走吧!”月妈妈饶有深意的一番话地说出口。 “月妈妈照顾风尘多年,这些银票就给你吧。” 说罢,随侍的霜儿就从衣袖里拿出了十几张银票递了过去。 虽然说银票确实很多,但风尘可是能不断为梦香楼带来收入的,这一走,她梦香楼不是垮了吗? 月妈妈装作不好意思地说到:“贵妃娘娘,风尘姑娘可是继您之后的第二个花魁,她要是走了,就靠您给的这些银票,梦香楼恐怕也支持不了多久……” 言下之意就是说无论伶煦给多少钱,月妈妈也不会放过风尘。 “本宫知道月妈妈是在为梦香楼的前途而担忧,这样可好,要是梦香楼缺钱,就派人到宫里来取钱?”伶煦好脾气地打着商量,眼睛一直盯着月妈妈的神情变化。 月妈妈有些动容了,有伶煦这个贵妃娘娘给梦香楼撑腰,梦香楼肯定会前途无量的。 “好吧,那就先谢过贵妃娘娘了。”月妈妈恭敬地说到,心里却早已笑开了花。 随后,伶煦便带着风尘离开了梦香楼,上了来时的马车,往皇宫的方向赶去。 “皇上,贵妃娘娘从梦香楼带了一个人回来。”寒夜恭敬地禀报道,今日他可是受皇上之命一直暗中保护贵妃娘娘。 南宫澈了然地点点头,没有说话,心里想只要她高兴就可以了,他们之间的距离莫名其妙地远了很多,他想再靠近她,很难! 听雨轩里,雨凉正在按照琴谱上面的谱子练古琴,一招一式之间皆透露着一股摄人之气,相比之前,琴音带来的杀伤力又增加了不少。 “主子,属下查到那人是谁了。”罗练说到,他今日也是从梦香楼赶回来的。 雨凉抚琴的动作没有停下,双眸低垂,问道:“那人是谁?” 罗练带着冰冷的语气回答道:“是皇上身边的暗卫。” 双手轻轻按住振动的琴弦,雨凉深邃的眸子里有了变化,缓声道:“看来皇上并不是完全被丞相所控制,明里他的兵权被丞相所把持,暗里他却有属于自己的势力,一开始,我还有些小觑了这位皇帝!” 听主子这么一说,罗练立马说道:“主子切不可掉以轻心。” “嗯。”雨凉点点头。 再次抚琴时,雨凉的眼里像是蒙上了一层寒霜,琴音里带着浓浓的杀意,她要为父皇报仇,为宿月国的百姓报仇,她不能再拖下去了。 进宫来的这些日子里,因为各种事件的突然到来,让雨凉都快忘记了她是为什么进宫,现在终于平静了,她也必须承担起自己的责任。 “娘娘,木公公来了。”秋衣禀报道。 雨凉在房间里练琴,两扇房门紧闭,不然定会伤到一些人,就像上次在云府幻梦听她抚琴一样。 雨凉起身亲自打开房门,就看见木公公满脸笑意地站在门口,不禁出声问到:“木公公,有何事竟让你这么开心?” 木公公缓缓说到:“老奴是在替娘娘开心。” 随即,雨凉注意到木公公揣着一件明黄色的物件,等到木公公拿出来的时候,才看出来是一道圣旨! “清妃听封!”木公公严肃地说到。 听雨轩里的一干人等都立马跪在了地上,见圣旨如见君王,每个人都十分恭敬。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清妃为人温良贤淑,甚得朕心,特封为清贵妃,钦此。”木公公念到。 “贵妃娘娘,接旨吧!” 雨凉想不通皇上为什么晋她为贵妃,这圣旨真的是来得太突然了,不过还是好好接过圣旨,说到:“谢皇上隆恩!” “提醒贵妃一句,皇上在晚膳时分过来,老奴这就回去复旨。”木公公说到。 雨凉有礼地说到:“木公公慢走!” 突然,听雨轩里的人个个异口同声地说到:“恭喜贵妃娘娘,贺喜贵妃娘娘!” 贵妃娘娘?一丝苦笑蔓延开来,她何曾想过这些,妃位不过是在皇宫里的又一道枷锁罢了。 “娘娘,您的茶。”初儿恭恭敬敬地把差递过去。 云萝刚刚接过茶,还没来得及品尝,流尘就从外面急急忙忙地进来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凭什么皇上要晋那个贱人为贵妃?” 云萝纤细的手指死死地扣着杯底,指甲上红色的丹蔻显得更为嗜血,一双美目里尽是恶狠狠的目光。 “啪!” 盛怒之下,云萝一下把手里的茶甩在了地上,上好的青花瓷顿时摔了个粉身碎骨。 流尘细声说到,“娘娘,您也该向皇上说说您的妃位了,毕竟你们都有夫妻之实了。” 云萝目光犀利地看向她,厉声说到:“你说的本宫何尝没有想过,那敏贵妃在多年前就和皇上有夫妻之实,都没有晋妃位,更何况本宫还是后来的,有什么资格去向皇上提妃位的事?” “是奴婢考虑不周。”流尘低垂着头说到,没有想到娘娘想的这么多,看来丞相完全没有必要太过担心娘娘。 “娘娘,听雨轩此刻正热闹着呢!”苏姑姑阴阳怪气地说到,她刚从听雨轩那边回来,听那里的奴婢说清妃封为清贵妃了,她就赶紧回来告诉敏贵妃。 听了苏姑姑的禀报,敏贵妃并没有生气,反而说到:“皇上封她是应该的。” “娘娘为何这么说?”苏姑姑疑声道。 “云公子是朝尘国的第一公子,又是皇上的得力帮手,清妃身为她的师妹进宫侍候皇上,现在晋为清贵妃是理所当然的。” 听了娘娘的一番见解,苏姑姑突然反应过来,说到:“娘娘您说皇上是因为云公子?也就是说这次封她为贵妃完全是在利用?” “呵呵……” 敏贵妃忍不住笑了起来,银铃般的笑声里面充满了刺骨的嘲笑。 “霜儿,风尘姑娘的房间就安排在本宫房间的旁边。”伶煦回到千华殿后吩咐到。 “是,娘娘。” 伶煦轻轻握住风尘的一双手,柔声说到:“以后在宫里我们就以姐妹相称。” “姐姐……” 风尘温润的一声呼喊淌进了伶煦的心间。 “妹妹,姐姐终于可以好好照顾你了……”话间,伶煦的眼眶不知不觉湿润了起来。 “妹妹都这么大了,哪还敢让姐姐操心!”风尘的声音也有些哽咽。 当初在梦香楼,伶煦和风尘相依为命,风尘经常挨饿,伶煦就会偷偷给风尘送东西,有一次一位财大气粗的客人强行索要伶煦,幸亏风尘及时赶到,一个花瓶砸晕了那人,可是也让月妈妈狠狠教训了风尘。 她们两个经历过许许多多的风雨,她们早就约定好谁也不能抛弃彼此,既然现在伶煦做了贵妃,有了地位和权利,她就不能再让风尘在梦香楼待着。 伶煦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不停滑落下来,风尘赶忙拿出自己的帕子轻轻将其拭去,轻声安慰道:“姐姐,以后让我来照顾你。” “娘娘,听雨轩那边…” 霜儿本来是出去收拾房间的,可是听见了一些消息,不得不赶紧禀报娘娘。 伶煦的声音有些沙哑,说到:“出了何事?” “皇上今日册封清妃为清贵妃了。”霜儿小心翼翼地说到,生怕娘娘大发雷霆。 伶煦听了之后,好像根本就没什么感觉,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皇上爱册封谁与本宫何干,以后这种事不要来告知本宫。” “是,奴婢知道了。”霜儿低眉顺眼地答应道。 “姐姐,你就不担心你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吗?”伶煦不心急,反倒是风尘替她着急。 伶煦长长的睫毛很好地掩盖了她此刻眼里的痛苦,嘴上逞强地说到:“担心又有何用?我能把皇上身上的女人一个个都除掉吗?所以我根本无需担心。” “姐姐……”风尘看她一副丧气的样子,心里就不禁更加着急,在这么下去,皇上迟早会忘了姐姐的。 第四十二章 朕喜欢你 暮天时分,朝尘国呈现出万家灯火,一片安居乐业的景象,皇宫里,太监宫女们都在陆陆续续地点亮灯笼里的蜡烛,不一会儿时间,皇宫也充满了光亮。 “秋衣,梨花糕准备了吗?”雨凉看了一眼满桌的菜肴,轻声问到。 秋衣听娘娘这一问,不禁掩嘴偷笑了起来,说:“娘娘,没想到您还记得皇上最爱吃梨花糕?” 雨凉被秋衣这么一说,忽然愣住了,说到:“本宫也特别喜欢梨花糕,没想到皇上也是。” 一旁正在摆放碗筷的碧月大声说到:“娘娘和皇上真是心有灵犀啊!” 其余一众的宫女太监也跟着偷偷笑了起来,刹那间,听雨轩里一片欢声笑语,好是温馨。 “什么事这么开心?说出来也让朕听听!”南宫澈爽朗的声音传入听雨轩每一个人的耳中。 “参见皇上!” 众人齐齐跪拜道。 “凉儿,免礼。”南宫澈亲自伸手把福着身子的雨凉扶了起来,眉眼间是万丈柔情。 “谢皇上!”雨凉白皙的脸庞还是禁不住红了起来。 抬眼瞧去,南宫澈满头墨丝只用一个通体碧绿的玉簪盘住,很是潇洒,一身白色衣袍,纤尘不染,俊逸若仙,腰间精致的蟠龙玉带又增添了一份尊贵的帝王之气。 南宫澈握住雨凉的一双手,目光温情地看着她的双眸,温柔地问道:“凉儿,还没告诉朕刚才你们在笑什么?” 四目相对,雨凉能从南宫澈璀璨的眸子里清楚地看见她自己的身影,略微有些局促和紧张。 “娘娘和皇上都爱吃梨花糕,奴婢就说娘娘和皇上心有灵犀,没想到大家都笑了起来!”说话的是碧月,她知道娘娘不好意思说出口,话间,还不断用余光瞥向娘娘。 “哦?”南宫澈饶有趣味地看着雨凉,黑曜石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 “可是梨花糕还没准备……”碧月慢吞吞地说到,连雨凉也不知道她说这话是何意。 南宫澈一听,眉头皱了起来,问道:“为何不准备?” 碧月看了看皇上的脸色,好像并没有生气,于是悄悄吐了一口气,说到:“因为大家都去准备珍馐美味去了,也就忘记了这略显普通的梨花糕……” “皇上,没有梨花糕就算了吧,反正今晚也备了这么多美味。”雨凉指向满满的一桌菜肴说道。 碧月一听,连忙说道:“娘娘,这怎么行呢?皇上最爱吃梨花糕,怎么能不准备呢?您也会做梨花糕,不如您为皇上做一份吧……” 说完后,碧月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家主子,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儿了,生怕娘娘不答应…… “也好,朕和凉儿一起去做……”南宫澈对碧月的提议很赞同,于是说到。 “皇上,您怎么能去小厨房,俗话说,君子远庖厨!”雨凉突然有些害怕和南宫澈独处。 “哈哈……朕还一直以为凉儿是一个不拘小节的人,没想到,还被这些条条框框给束缚了。”南宫澈轻轻拍了拍握住的一双小手,高兴地说到。 听南宫澈这么一说,雨凉变得更为局促,缓缓说道:“这……” “带朕和凉儿去小厨房!”南宫澈直接把目光投向碧月,干脆地说到。 “是。”碧月立马高兴地应声道。 “娘娘,皇上现在在听雨轩里……”流尘缓缓说道,她一直注意着自家主子的脸色。 云萝华丽精致的妆容因为生气的缘故看起来有些吓人,凭什么皇上总是要到那个贱人那儿去!自从那日之后皇上就再也没来过明轩殿,这到底是为什么? “马上修书给本宫父亲。”云萝想既然她不能让皇上到明轩殿来,父亲总该可以吧! “是,娘娘。”流尘听后,立马将娘娘的情况都写在了纸上 ,这下就看丞相的了。 “娘娘,喝口茶消消气。”初儿重新递过一杯茶,声音有些胆怯。 云萝瞥了她一眼,伸出芊芊玉手接过茶,慢慢品尝了一小口,茶水的微凉让她心里的怒火压下去不少。 “初儿,进宫来你是不是觉得本宫变了许多?”云萝的眼神有些暗淡,语气淡淡的。 初儿立马跪在地上惶恐道:“娘娘,奴婢……” “本宫也知道自己变了很多,又何况是你呢?”云萝的目光向天际眺望过去,没人知道她此刻的心情是多么地复杂。 “奴婢斗胆问一句,娘娘可是因为大小姐……”初儿不敢再说下去,她怕娘娘勃然大怒。 此刻的云萝完全不是刚才盛世凌人的华贵妃,听初儿提到姐姐,她就知道现在自己的这副模样是多么地让人憎恨! “姐姐……她都走了好久了……就连在梦里我们也没有见过……姐姐肯定很讨厌我现在这副样子。”云萝的话音里充满了丧气。 初儿听娘娘这么一说,自己心里宽慰了不少,劝慰道:“大小姐怎么会讨厌娘娘?再相府里的时候,大小姐可是最疼爱娘娘的呢!” 一提到以前,温馨的画面又重浮于脑海,云萝的眼眶也不禁湿润了,姐姐!可是她在这个世上对她最好的人,怎么能那么早地就离她而去呢? “本宫现在的这幅模样正是姐姐所不希望看见的,初儿……本宫以后还有脸去见姐姐吗?”云萝的话音充满了忧伤。 “娘娘,您正是大好年华,就不要想那些了!大小姐她也不会怪你的……”初儿见自己主子陷于伤感之中,她自己也禁不住眼眶红了。 听雨轩小厨房里 “娘娘您就在这和皇上一起做梨花糕吧,奴婢还有事,就先回大殿了。”碧月的声音里有尽力去掩盖的喜悦。 “凉儿,你身边的奴婢可真是为你着想!”南宫澈当然一眼就看出来那个小丫头的用意,于是调侃道。 雨凉尴尬地笑了一笑,说到:“皇上,臣妾来做,您就在一旁休息吧!” “凉儿,是怕朕给你添麻烦吗?”南宫澈故作疑声道。 “皇上是千金之躯,臣妾只是怕……”雨凉也不知道后面该怎么说下去。 “不要再多说了,再说恐怕连晚膳都吃不成了!”南宫澈说道。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雨凉和南宫澈齐心协力,一盘美味的梨花糕就做好了。 “皇上,没想到您竟然会做?”雨凉吃惊地问道。 做的过程中,差不多都是南宫澈在指导她该怎么做,没想到一个高高在上的君王也会做这无比普通的梨花糕。 南宫澈一笑而过,目光清澈,缓缓说到:“朕很喜欢梨花糕,自然要会做……” “娘娘,你们做好梨花糕了吗?”门外碧月调皮地问道。 “皇上,我们过去用晚膳吧!”雨凉恭敬地说道。 大殿里,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珍馐,雨凉再放上刚刚做好的梨花糕,真可谓是锦上添花! “凉儿,尝尝这梨花糕如何?”南宫澈亲自夹了一块梨花糕,递到雨凉面前,目光柔情,声线温柔地说道。 雨凉嫣然一笑,樱色的小嘴微微张开,洁白的皓齿咬下了梨花糕的一角,梨花糕入口即化,梨花的清香在唇齿间久久流连。 “皇上,很好吃。”雨凉发自真心地说道。 “是吗?朕已经许久不曾做过了……”说罢,南宫澈直接吃下了雨凉刚刚咬过一口的梨花糕。 刹那间,雨凉的两颊飞上了一抹红霞。 晚膳后,南宫澈坐于殿内的软榻上,如大海般深沉的目光一直注视着雨凉,好一会儿,才出声道:“凉儿,今日突兀地册封你为贵妃,是否感到惊讶?” “臣妾想知道原因。”雨凉如实说到。 “你过来!”南宫澈向雨凉轻轻招了招手,声线有些慵懒地说道。 雨凉莲步轻移,刚刚走至软榻前,就被南宫澈一把拉过,以极其暧昧的姿势倒在了他的怀里。 南宫澈一张魅惑的俊脸轻轻凑近雨凉,轻声说道:“因为朕喜欢你……” 这下,雨凉的脸不争气地又红了起来,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告白,雨凉很是不知所措。 “皇上……”雨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突然,南宫澈凑近的身子一下就离开了,正声说道: “朕今日牵着你的时候,发现你的手上有很多茧,是怎么回事?” “臣妾长期练琴得来的。”雨凉镇定地说到。 南宫澈斜靠在软榻上,双眸轻闭,说到:“给朕弹一曲吧!” “是。” 雨凉取过古琴,放在自己面前的案几上,先是轻轻试了几个音,随即,如流水般温和的琴音才慢慢倾泻而出,充斥了整个屋子。 南宫澈沉醉于这样美好而又平静的音律里,他近日来焦躁不安的一颗心也得到了抚慰。 雨凉感受着从指尖流出的琴音,眼神复杂地看着假寐的南宫澈,如此大好的机会,她是不是该下手了…… “凉儿,你可知道,朕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就喜欢上了你……”南宫澈充满磁性的声音传入雨凉耳中。 蓦然,雨凉想要下手的想法停止了,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为他弹出最美妙的曲子。 “朕知道你喜欢你的师兄,可朕喜欢你,能不能给朕一个机会,不要再将朕拒之门外!”南宫澈突然睁开眼睛,目光如炬地看着雨凉。 “铮!”一根琴弦莫名其妙地就断了。 琴声戛然而止,屋子里被寂静填满。 第四十三章 成亲(1) “皇上,你这是在说什么?臣妾有些不明白……”雨凉说话变得吞吞吐吐的,眼神也有些闪烁。 南宫澈在心底无奈地叹息了一声,说到:“莫非你还不明白你自己的心意吗?” “臣妾……臣妾……”雨凉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心里是从未有过的着急。 “凉儿,朕不管你喜欢谁,可是你现在成了朕的女人,朕希望你的一颗心都能放在朕的这里!”南宫澈目光炽热地望着呆愣的雨凉。 雨凉思绪混乱,白玉般的手指紧紧揪住了已经断掉的那根琴弦,檀口微张,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南宫澈一把握住了雨凉握住琴弦的那只手,心疼地说道:“手都被勒出血了,你这是做什么?” 雨凉看着他眼里毫不掩盖的疼惜,心底的某一处柔软被触动了,涩涩地开口:“皇上,臣妾很感激您的厚爱,可是现在……”现在叫她接受这份突如其来的爱是不可能的,她的内心在挣扎。 “朕没有逼你现在就接受朕,后面的日子还长,可以慢慢来!”南宫澈目光似水地看着雨凉,内心却是充满了苦涩。 “嗯……”雨凉沉沉地应了一声。 “天色还早,不如我们出去走走。”南宫澈提议道。 “嗯。” 随即,碧月拿来一件银色的狐裘给雨凉披上,木公公也拿来一件纯白色的斗篷给南宫澈披上。 “你们都不要跟着。”南宫澈对着后面正欲跟上来的一行人说到。 “这……”木公公有些不放心地说道。 南宫澈俊眉微皱,说到:“千百将士守卫的皇宫里,莫非还欲有人意图不轨?” 今年的寒冬已经接近尾声,厚厚的积雪正在悄无声息地融化,明黄色琉璃瓦上的雪水滴答滴答地掉落下来,地上形成了一滩清澈的水渍。 小小如明镜的水渍上倒映出二人轻声漫步走过的身影,看上去是那么和谐,那么般配! “寒冬快结束了,这红梅也快凋谢了……” 他们不知不觉走到梅园,雨凉看见满地的残花,不禁感到惋惜。 “红梅虽说只有短短的一个寒冬,可它却是这冰天雪地里的主角!”南宫澈目光深沉地看着一株株的红梅,出声道。 雨凉侧身看向南宫澈,问道:“皇上是否喜欢红梅?” “红梅生在寒冬,永远都不知春夏秋,作为主角的时间太短,朕不喜欢!”南宫澈的声音虽轻,可里面的帝王之气却丝毫不减,眉眼间尽是王者风范。 雨凉轻笑道:“皇上,是这世间万物的主宰,定能走过无数个春夏秋冬!” 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梅园里,惹得南宫澈不禁侧头看向雨凉,略微泛红的小脸就像一朵含苞欲放的花骨朵,让人忍不住想要去采撷。 “唔……”雨凉睁大美目吃惊地看着吻住自己的南宫澈。 一个没忍住,南宫澈就吻了上去,两瓣樱唇轻轻含在嘴里浅尝,能感觉到上面还有淡淡的梨花糕的甜味,真是让他欲罢不能。 雨凉第一次被人亲吻,她的心里是抗拒的,牙关紧闭,不让南宫澈攻夺里面的城池。 南宫澈感觉到她的抗拒,亲吻的速度不禁慢了下来,他的心底是一阵失落,说过现在不逼她的…… “对不起,凉儿……”南宫澈放开雨凉,略带歉意地说道。 “是臣妾没准备好……”雨凉双眸暗淡,失神地说道。 “我们回去吧!”南宫澈不忍去看她的眼睛,失落地转身先出了梅园。 雨凉抬头看向南宫澈落寞的背影,苦涩地笑了笑,加紧脚步跟了上去。 “娘娘,您怎么没和皇上一起回来?”碧月站在听雨轩门口等了好一会儿,一看见自家主子的身影就立马迎了上去。 “皇上呢?”雨凉没回答碧月的问题,问道。 碧月微微不高兴地说道:“皇上一回来,就带着木公公离开听雨轩了。” “哦……”雨凉心不在焉地应道。 “娘娘!”碧月不禁有些着急道。 雨凉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有些厉声道:“碧月,今晚梨花糕的事本宫不希望再出现第二次!” “奴婢知道了。”碧月有些委屈地说道。 “穆沐,等到开春,我们就成亲好不好?”坐于凉亭里,云衍思量了许久说道。 穆沐娇羞地点点头,手指不停搅动着衣服的下摆。 云衍深邃的目光投向一片漆黑的夜空,几颗繁星在其中闪烁,雨凉,此刻还好吗?就这样,一丝苦笑慢慢爬上了嘴角。 “公子,虽说春天快来了,可这春寒料峭,公子还是快些回房间吧!”穆沐鼓起勇气说道,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 “嗯。”云衍的声音沉沉的,目光却并没有看向她。 “公子,明公子来访!”修竹赶紧禀报道。 穆沐一听有人来找公子,便说道:“公子,穆沐先退下。” “公子,我今日看见吟儿了。”明寒有些心急地说道。 云衍转身看向明寒,疑声问道:“在哪里?” “辰王府!”明寒将这三个字咬得特别重,甚至能看见他眼里在跳动的火焰。 没想到他们终究还是遇见了!云衍问道:“半夜来访,所为何事?” “我不能让吟儿嫁给辰王!”明寒有些激动地说道。 “你想怎么做?”云衍也不转弯抹角,直接问道。 明寒一听要怎么做,有些颓废地跌坐在石椅上,喃喃道:“我不知道……” “对方是辰王,而你只是丞相身边的一个随侍,你根本无力插手这件婚事!”云衍深邃的目光锁在明寒的身上,缓缓道出事实。 “砰!”明寒愤怒地一拳使劲打在了石桌上。 “我听见辰王称呼吟儿为洛绾,这是怎么回事?”明寒的一双眸子充满激动地盯着云衍,他知道这其间的事云衍必然知道。 “该知道的总会知道……”云衍轻声低喃道。 关于洛吟的一切,云衍都如实告知了明寒。 “吟儿,她活得这么苦,如今还要作为替身嫁入辰王府,老天怎么这么不公平!”明寒心中的怒火更盛。 “你想怎么做?”云衍再次正声问道。 “我不能让吟儿嫁给辰王,她是我这辈子唯一爱过的女人!”明寒坚定地说道,想起今日在辰王府里的那一双带着忧伤的眸子,他的心就忍不住疼了起来。 “那就来个抢婚!”云衍提议道。 明寒抬眼看向云衍,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公子是说抢婚!” “嗯……” “阿歌,我和公子等到开春就会成亲了!”一回到小院,穆沐就告诉了穆歌这个消息。 穆歌正在和小碳一起玩耍,一听这个消息,她的动作瞬间就顿了下来,他们要成亲了!她是该为阿沐高兴,还是为她自己感到悲伤? 穆沐高兴地走到穆歌面前,声音带着喜悦的音调,问道:“阿歌,你不为我高兴吗?” “嗯……公子那么好的一个人,能嫁给公子,阿沐一定会过得越来越好的……”穆歌勉强地笑道,嘴上说着违心的祝福。 “看来连小碳也在为我高兴呢!”穆沐看着一旁不停吠叫的小碳说道。 穆歌转眼看向小碳,她好像从它的眼里看见了担忧,一丝安慰从心底升起,就算没有人在乎她的感受,至少还有小碳! “阿歌,我看修竹大哥好像对你挺照顾的!”穆沐故作暧昧地问道。 穆歌有些迟钝地回答道:“是吗?” “当然了,我看得出来他对你可是不同的,我还注意到他看你的眼睛里尽是温柔。”穆沐一边说道,一边注意着穆歌的变化。 穆歌也感觉到修竹对她有些不同,可她从来没往男女之事去想,而现在听阿沐一说,她才发现原来修竹对她的好都是因为喜欢她! “要不……你们两个也在一起吧!”穆沐觉得自己的这个提议很好,这样即使她们俩都嫁了人,她们也可以经常见到。 对这样突如其来的提议,穆歌一下就愣住了,她好像从来没想过这些事,最关键的是她对修竹没有男女之情! “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再说吧!”穆歌勉强地笑着,缓缓说道。 “那你想好一定要告诉我哦!”穆沐说到。 “王爷,你真的要娶我吗?” 千味酒楼里,洛吟和南宫辰溪两个人对坐,洛吟不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是怎么想的,他都已经知道她不是洛绾,为什么还要娶她? 南宫辰溪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说到:“反正本王也没见过那个洛绾,娶谁不是娶!” 这话一出,洛吟的小脸被气红了,美目怒睁,说到:“王爷是把婚姻大事看作儿戏,可洛吟不是!我只想嫁给一个我爱的男人,而不是王爷这般随便的人!” “本王随便?也就是随便这一回!”南宫辰溪也不在意洛吟怎么说他,自顾自地喝着面前的酒。 洛吟无话可说,她今日可是在辰王府里看见了寒,这叫她怎么能嫁人!他们早已私定终身,为何老天要这么为难他们! 第四十四章 成亲(2) 冰雪消融 ,春暖花开,鸟语花香。 很快!就到了云衍和穆沐成亲的日子。 今日的云府热闹非凡,府门口高挂着两个贴着大红喜字的金边灯笼,连两旁的石狮子也系上了红绸子。府里的每间窗门上都贴上了婢女们细心裁剪的大红喜字,朱漆的长廊边上由一根十多米长的红绸贯穿整个走廊,这是云府多年来未有过的喜色! 一大清早,客人们就络绎不绝地来到云府,个个脸上都洋溢着喜色。洛老爷子带着一行人来的时候,苍老的脸上明显有些不快,因为云衍成亲之事并没有告知他,他今日恐怕算是不请自来!他这个外孙也真是没把他放在眼里! “公子,洛老爷子来了。” 房间里,云衍正由婢女为他打理喜服,听见修竹的说话,他的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仿佛这洛老爷子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一般:“我知道了。” 平日里穿惯了白色衣衫的云衍,今日身着大红色的喜服更加衬托出他的仙人之姿。面冠如玉,眉眼柔和,薄唇轻抿,如墨的青丝用一个和田玉做的玉冠整齐地束起,露出光洁修长的脖颈。喜服罩在完美的身躯上,勾勒出迷人的线条,精瘦的腰间是一根金丝绣的腰带,喜服的领口、袖口以至于下摆都有用金丝一针一线绣上去的云纹。 他,可以飘逸若仙,也可以华丽高贵! 一旁的几位婢女看着今日的公子也不禁有些看呆了。 漪澜苑里,几位婢女和穆歌也正忙着给今日的新娘子梳洗打扮。 漪澜苑,正是雨凉曾经住过的那个僻静小院,名字还是由云衍取的,这里作为穆沐的出嫁地,当然不能是一个无名小院。 “喜服拿回来了!”青寐一脸愤然地说道,她没想到走了一个雨凉,竟然又来了个穆沐。她倾心公子多年,没想到让这个半路杀出的丫头把公子给抢走了! “谢谢青寐!”正对着铜镜梳妆的穆沐感激地说道,她的声音里可以清楚听出喜悦,还有比平时多了一丝女儿家的娇羞。 “夫人,青寐怎么担得起您的一声谢谢!” 青寐突然想,若今日嫁给公子的人是雨凉,她的心里可能都不会这么不高兴。 婢女们的巧手把穆沐的整头青丝梳成了一个端庄得体的发髻,上面插着做工精致的金步摇,一举一动间,都可以听见头饰相击发出的清脆声音。眉间本就有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加之婢女们朱砂轻轻一勾勒,凤凰显得更加鲜艳夺目,一副涅槃重生的姿态。 喜服加身,柔软的身段顿时被勾勒出来,长长的后摆更是显出一种妖媚,今日的穆沐可谓是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 “阿歌,我好紧张!”穆沐一把握住穆歌的双手,语速有些急促地说道。 穆歌反手握了握穆沐的手,语调轻柔地说道:“阿沐,我在你身边,不要紧张。” “嗯。” 听阿歌这么一说,穆沐深吸了一口气,她才感觉心里的紧张感消去了不少。 大厅里,客人都已经在翘首盼望一对新人的身影,洛老爷子坐于高堂的位置,正襟危坐,脸上瞧不见半丝喜气。 “爷爷,今日表哥大婚,您怎么看起来不高兴?” 今日,洛老爷子把洛吟一起带来了,虽说当年他一直把这个孙女视为洛家耻辱的象征,可现在,多亏了她!洛老爷子也不像以前那么排斥这个孙女了。 洛吟这么一问,洛城有些生气,心底郁结的那股气也越来越重,“他有把我老爷子当成外公吗?成亲这么大的事也不通知我!” “爷爷,待会儿拜堂您可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表哥难堪,您就笑一笑,好不好?”洛吟挽住洛城的手臂,有些撒娇地说道。 “好好……就听你这一回。”破严肃为笑,洛城也禁不住这小女儿家的姿态,忙不迭地答应了。 “吉时到!” 云衍翩然从大厅的右边出来,惊艳了一众客人,连洛吟也有些震惊。 “第一公子就是与众不同,这喜服穿在他身上就像是穿在了仙人身上一样!” “就是,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姑娘能嫁给云公子!” “想必也是貌若天仙吧!” ………… 大厅左边,穆歌搀扶着穆沐施施然走了了过来,透明的红盖头能让穆沐看见大厅里是聚满了人。在她前方不远处,有一个大红色的身影长身玉立,轻声笑了笑,能嫁给这般男子,她也不枉此生了。 穆歌递过一根红绸,一端放在穆沐手里,另一端则是由云衍握住。穆歌的动作一气呵成,她忍不住想逃离这个地方,可是她要陪着穆沐。她要亲眼看着她爱的人与她最要好的人拜完堂,结为夫妻,对她来说是一种痛苦的煎熬。 “新人跪拜!” 云衍和穆沐齐齐跪在面前的垫子上。 “一拜高堂!” 穆沐朝着洛老爷子的方向拜了下去,可她却感觉到红绸的另一端没有丝毫动作。 此刻,洛老爷子的脸色已是难堪到极致,这小子!真是不把他放在眼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好发作,只得将心中的怒火压了下去。 看着表哥挺直的身姿,洛吟的一颗心直直地悬着,她生怕爷爷直接在众人面前翻脸。 对于这对新人在拜高堂时,一个拜一个不拜,大厅里的客人也在小声地议论,他们当然知道朝尘国的第一公子和这位洛老爷子是什么关系,没想到,时隔多年,他们的关系还是没有缓和。 第二声高声喊到:“二拜天地!” 云衍和穆沐转身朝着天地跪拜了下去。 “夫妻对拜!” “慢着!”就在二人准备对拜的时候,一声呼喝从门外传了进来。 客人们皆看向门口喊停的人,云衍的神色变得更加复杂了。 南宫澈、雨凉、南宫辰溪、南宫幻梦、南宫翎,一众人气势浩荡地出现在门口,就连前几日说回灵阁的宁远也出现在其中。 “大师兄,我们都没来,你怎么能急着拜堂呢?”南宫辰溪打趣地说道,眼神却是若有若无地在云衍和雨凉之间来回瞟。 大红色的喜服深深刺痛了雨凉的眼,她的心感到前所未有的疼痛,看向红绸另一端面含羞涩的新娘,她心底升起从未有过的羡慕和那么一丝嫉妒! 云衍看见了那双充满伤痛的眼睛,他的心亦是不可抑制地疼得抽搐,在他心爱的女人面前,他却要牵起另一个人的手与她共渡余生…… “几位座!”修竹立马招待这几位身份尊贵的客人落座。 “夫妻对拜!”声音再次高喊道。 “慢着!”说话的是南宫澈,他踱步走向云衍,灿若星辰的眸子满是笑意,说道:“云公子娶的可不是寻常女子,何不让盖头掀开,也让众人看看这天女是何样?” “这恐怕于礼不符!”云衍的视线看向雨凉,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 南宫翎依旧是用玩世不恭的语气说道:“师兄……莫不是舍不得把嫂子给大家看吧!” “唰!”红盖头一把掀开来。 穆沐为了不让公子左右为难,自己扯下了红盖头,一张精致妆容的脸蛋顿时暴露在众宾客眼中。 “凤凰……天女!是天女!”有宾客惊讶地说道。 “真是佳偶天成,一个是奇才,一个是天女!” “恐怕这世间配得上云公子的也只有天女了!” “有了天女,我们朝尘国必能永享太平啊!” ………… “雨凉……” 南宫幻梦紧紧握住了雨凉的手,轻声喊到。 雨凉扬起一个苍白的笑容,说到:“我没事……” 一旁的南宫辰溪澄澈的眸子里虽然看不出什么情绪,但能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注视着雨凉,里面有着他正在极力控制的担心。 “夫妻对拜!”这是第三次喊到。 终于,云衍和穆沐一波三折地拜完了堂,可云衍的一颗心却没有丝毫放松的感觉,反而感觉揪得更紧了。 “表哥,嫂子,恭喜你们!”洛吟洋溢着真诚的笑容说到。 “谢谢表妹!”穆沐娇羞地应道。 突然,门外的小厮高声喊到:“云丞相到!” 洛吟的身子一下就怔住了,刚刚的笑容就那么僵在了脸上,寒,他会不会来? 洛城明显感觉到洛吟的不对劲,但他没有多问。 “云衍,老夫今日不请自来,还请不要见怪!”云奇不停抚摸着长长的胡子,爽朗地笑道。 “谢谢丞相能来!”云衍还是礼貌地作了一揖,谦和地说道。 “还请各位客人入座酒席!” 宾客们听声后都陆陆续续地落座,大厅里就还剩下云衍他们几人。 “吟儿……”明寒看见了站在洛老爷子身边的人儿,轻声喃喃道。 洛吟接受到了明寒炽热的视线,她的一双手将手里的帕子胡乱揪作了一团。 注解: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出自《诗经 硕人》 第四十五章 成亲(3) 云奇精练的目光将屋内的人都扫视了一遍,随即一撩衣袍朝南宫澈的方向跪了下去,浑厚的声音说道:“臣参见皇上!” “洛城参见皇上!” 一听皇上二字,洛城也颤巍巍地跪拜了下去,连同洛吟也一道跪了下去,她的手一直搀扶着洛城年迈的身子。 这是穆沐第二次看见皇上,第一次看见的只有背影,这一次她将皇上惊为天人的容颜深深记住了,与第一次不同的是,此刻的她没有了心动的感觉。 “妾身参见皇上!” “参见皇上!” …… 跪拜的声音此起彼伏地传入南宫澈耳中,本来想说出宫不暴露身份的,没想到还是让众人知道他是皇上!真是一丝的平静都不能有啊。 “平身!朕出宫在外,就不要讲那么多虚礼。”南宫澈十分有气势地说道。 “云衍,今日你大婚,朕给你带了一件礼物。” 随后,木公公递过一个锦盒,上面绣的花纹很是精致,而且不失高贵大气。 云衍伸手接过锦盒,“谢皇上。” “不打开看看吗?”南宫澈随即问道,今日他的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作怪,他一直注意着雨凉和云衍之间的变化。 打开锦盒上的玉扣,里面明黄色的布帛上躺着一对熠熠生辉的玉佩,刚接触到外界的光芒,玉佩周身便反射出温润的亮光。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这对玉佩给大师兄是再好不过了!”南宫辰溪打趣道。 云衍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玉佩被雕刻出来的花纹,他的动作有那么一丝停滞,这是一对梨花玉佩,是她最爱的梨花! 南宫澈看见云衍眼泪不停变化的情绪,再看了一眼一直装作漠不关心的雨凉,缓缓说道:“听凉儿说你特别喜欢梨花,所以朕就命工匠打造了一对梨花合欢玉佩送给你和新婚妻子!” “谢皇上和娘娘关心!”云衍的语气淡淡的,他也不再去看雨凉。 一个已嫁作深宫为妃,一个又已娶妻,他云衍还有什么资格去奢望那得不到的人。 “师兄,不如戴上吧!”南宫翎说道。 拿起其中的一半玉佩别在自己的腰间,银色的流苏垂在大红色的喜服上,看上去甚是刺眼。 穆沐刚想去拿另一半玉佩,不想却被云衍先一步拿在了手中,他温柔地说道:“娘子,为夫来给你戴!” “嗯……”穆沐的俏脸很不好意思地又红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公子的动作真是太亲昵了 ,亲自弯腰,修长白皙的手指把玉佩稳稳地挂在她纤瘦的腰间。 “幻梦,陪我出去走走……” 也不待幻梦回答,雨凉便拉着幻梦出了大厅。她亲眼看着公子那么温柔地对待一个人,心里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 南宫澈看着雨凉落荒而逃的背影,他的心底升起一种快感,嘴角扬起邪魅的笑容。 “大师兄,今晚我们可得一醉方休!”南宫辰溪大声地说道,南宫翎也赞同地点点头。 “皇上,洛城有一事相求!”洛吟扶着洛城慢慢走过去,洛城看了她一眼,然后若有所思地说道。 “洛老爷请说。”对于这个朝尘国的首富,南宫澈还是很尊敬的。 “老夫想请皇上当辰王和绾儿的证婚人!” 此话一出,洛吟的身子不受控制地晃了晃,明寒亦是万分震惊。虽然公子告诉他在成亲那日抢婚即可,可他心里还是怕,若是抢婚失败了怎么办? “嗯,朕答应了。”南宫澈瞥了一眼他们二人,心里很是无奈,可又能怎么办?无奈只好答应了 “谢皇上!”洛城感激地行了一个大礼。 “云衍,老夫身子不舒服,就不喝喜酒了!”说罢,便由洛吟扶着急匆匆地出了云府,今天云衍这小子可是给了他极大的难堪,他哪还有心情去喝喜酒。 “爷爷……”洛吟乖巧地喊道。 洛城气呼呼地说道:“我老头子今日可是没当面给你表哥难堪,反倒是他!目无尊长!” 洛吟也不好再替云衍说什么,何况她自己现在都身处逆境。 “你要干什么?”云奇一看明寒正欲出去的姿势,忙厉声低喝道。 被这么一喝,明寒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本想是追上洛吟的,可一想,他现在就算追上去又能做什么? “青寐,扶夫人进新房歇息!”云衍吩咐道。 穆沐关心地提醒道:“夫君,你的身子刚好没多久,切莫喝太多酒。” “嗯。” 青寐极不情愿地扶着穆沐,心里一直在腹诽,她想不通公子到底看上她什么了?难道就只是天女的身份? “我来带夫人去新房,你去大厅服侍吧。”穆歌看出了青寐的心不在焉,于是说道。 青寐白了她一眼,二话不说就转身往大厅走去,她还不想和穆沐待在一起呢! “阿歌,你看上去脸色不好?” 穆沐看出来穆歌的脸色有些苍白,额间还不时有细汗冒出,她很担心穆歌是不是生病了。 “可能是这些天忙着你成亲的事,太累了!”穆歌说话都感觉有气无力的,眼睑低垂,看不清眼里的情绪。 穆沐想这几日她也没怎么看见穆歌,原来穆歌一直在为她的婚事奔波,这些日子真是辛苦她了! 穆沐把穆歌的双手包裹在自己的手心里,柔声说道:“阿歌,你去歇息吧,我自己回新房。” 穆歌摇摇头示意她不去歇息,有些虚弱地说道:“阿歌,我怎么能让你自己待在新房里呢?等公子回房后,我再回去歇息。” “你不舒服要告诉我。”穆沐一直牵着穆歌的手,她总感觉穆歌有心事。 坐在凉亭里待了好一会儿,幻梦看雨凉的脸色不好,试探性地问道:“雨凉,你还好吧……” “我只是心好难受……”雨凉的话音里带着浓浓的悲伤,今日她总算是明白自己的心意了,可即使明白了又能怎么样! 幻梦看着雨凉这个样子,就想到之前选秀。皇上坚决不要她进宫,她回到王府后伤心了许久,幸亏有表哥开解她,不然此刻她还处在不能进宫的悲伤之中吧! “雨凉,你知道公子他……有多在乎你吗?”幻梦的言辞有些闪烁,雨凉肯定不知道公子为她做的一切。 “嗯?” 雨凉不明所以地侧头看向说话支支吾吾的幻梦,这丫头大大咧咧,什么事到她这儿竟然会变得吞吞吐吐? 幻梦决定把她所知道的都告诉雨凉,缓缓说道:“还记得那次我来府上照顾你吗?其实不是我表哥叫我来的,是云公子……他特意来到翎王府,让我去照顾你……” 是公子!她当时还以为是南宫翎大发好心,但是为什么非要幻梦来照顾呢? “为什么公子一定要你来照顾我?” 幻梦这才将其中的原因一一道来:“当时你身中情蛊,又没有找到解蛊的办法,云公子只好来找到我。因为我身上有一种淡香,是可以专门压制蛊毒的……” “淡香?”雨凉很疑惑,竟不知世间还有如此神奇的体香。 其实连幻梦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小她身上便萦绕着一股淡香,刚开始她自己也不在意。直到有一次到宫中,刘御医告诉她,她身上的淡香味极其有用,可以压制蛊毒。 “我自己也说不清楚这淡香为何能压制蛊毒,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公子他很在乎你!”幻梦瞪大了一双眼,目不转睛地看着雨凉。 “我……我一直以为……公子对我好……只是因为……”雨凉不敢再将后面的话说下去,毕竟幻梦不知她的过去。 雨凉她只是想说公子对她好只是因为她是宿月国的公主,难道不是吗? “是因为什么?”幻梦抓住雨凉没说完的话,心急地问道。 面对幻梦的追问,雨凉如果不说下去,幻梦定是不会放过她,“我其实是被公子从诡市上买回来的,所以……我认为公子……他只是同情我……”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 “雨凉,我想告诉你,公子他喜欢你!”幻梦目光肯定地说道。 “是吗……” 公子喜欢她?她从来都不知道,公子对她的好也只是看成同情。 前厅,云衍、南宫澈、南宫辰溪、南宫翎、宁远、以及云奇和明寒围成一桌,可气氛却不是那么的活跃。 “老夫不胜酒力,就先行回府!”云奇装出一副晕晕沉沉的样子说道。 “丞相慢走!”云衍起身送到。 明寒一见丞相要走,也立马起身准备出府,没想到却被丞相出手拦住了。 “明寒,老夫走了,就由你在这儿陪各位一醉方休吧!” 明寒抱拳说道:“是!” “那老匹夫一走,本王感觉舒服多了!”南宫辰溪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云奇一走正合了他的心意。 “呵呵……”宁远明朗的笑声传出,没想到这个辰王竟是如此的直接。 “来,今晚不醉不归!”南宫澈拿起面前的酒杯,向在座的各位说道。 “不醉不归!”南宫翎附声道。 第四十六章 新婚之夜 今晚的夜空很是晴朗,一轮满月高挂,点点繁星在一旁装饰。 桌上的几个人早已喝空几坛酒,可他们却依旧清醒,若不是浑身上下的酒气,恐怕没人会认为他们喝酒了。 “大师兄,你还是快些回新房,莫叫嫂子等急了!”南宫辰溪看云衍依旧不慌不忙地斟酒,不禁好心出声提醒。 “云衍,快些回新房吧!”南宫澈以一种暧昧的眼光瞥向云衍。 云衍喝掉最后一杯酒,起身道:“各位,恕云衍不能陪你们一醉方休了!” 步伐略显凌乱,身姿也有些摇摇晃晃的,修竹忍不住上前扶住云衍,却不想,被他躲开了,只听他说:“你陪他们喝酒就是,不用管我!” 号称“千杯不醉”的公子今夜明显有了几分醉意,修竹俊秀的眉皱了起来,叫过一旁侍候的青寐,“你将公子送回新房!” 青寐立马扶住左右晃动的公子,高大的身躯差不多都靠在了她身上,青寐的脸腾地烧了起来,她还是第一次离公子这么近。 “公子这是怎么了?” 经过凉亭的时候,雨凉看见被青寐架着走的公子,担忧的声音立马飘出了口。 青寐现在看雨凉,也不觉得有以前那般讨厌了,“公子他喝醉了!” “青寐,你先退下……”云衍磁性的嗓音在这个寂静的夜晚响起。 “是。”青寐转身离开的时候瞥一眼雨凉和公子,夜风中背影萧瑟,二人看起来是那么的般配。 凉亭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云衍一身大红色喜服在月光的衬托下显得更加寂寥,身姿绰约,却掩不住其中的落寞。银白色的月光照在雨凉如玉的侧颜上,嘴角慢慢向上扬,一个苦笑出现在脸上。 云衍静静地看着她,他不敢向前迈,他怕自己忍不住会后悔踏上这条路。雨凉两只手紧紧握成拳,指甲已经陷进了肉里。 “公子,你可是真心爱穆姑娘?”雨凉带着一抹苦涩问出口,如星辰般的眸子注意着他的每一丝变化。 “嗯……” 云衍沉沉的低应回荡在这寂静的夜里,在雨凉早已波澜四起的心里又砸出了一个涟漪。 莲步轻移,雨凉迈着稳健的步伐到云衍面前,两人距离很近,她都能闻见浓浓的酒味。四目相对,此刻无声胜有声,眼波流转间,雨凉主动拥住了云衍精瘦的腰,挂满泪痕的小脸伏在他的胸前,身子不住地抽搐着。 云衍的思绪有那么一丝迟钝,紧接着,他也紧紧拥住了雨凉,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的梨花香,这一切他想了那么久,可等到来的时候,他却要不起。 云衍的声音略带沙哑,可是却充满了宠溺,“雨凉,怎么了?” “公子,我今日突然看清了自己的心……”雨凉闷闷的声音从胸口传来,她依旧是埋头于云衍胸前,她怕自己一放手就再也抓不住。 云衍没说话,只是云淡风轻地应了一声。 “公子……寒灯纸上,梨花雨凉……” 有日幻梦派人送往宫里一封书信,信上说她在公子的那里看见一副画,并且旁边就题着“寒灯纸上,梨花雨凉”,雨凉,她的名字恐怕也是出自于这里。 云衍的身子怔住了,银色的月光挥洒在两个人的身上,相依相偎的身影被拉得长长的。 “雨凉,这段感情明白得太晚了,一切都迟了……”云衍轻声叹息,缓缓说道:“从前我一直奢望的感情此刻就摆在我面前,我却要不起了……” 雨凉抬起小脸,白皙的脸上透过月光还依稀能看见凌乱的泪痕,云衍温暖的指腹柔柔地滑过泪痕,他的眼里充满了怜惜。 “公子,从前我爱着寒哥哥,历经世事变迁,我才知道那不是爱……是感动,后来我遇见你,我一直把你的关心当做同情,直至今日,我才明白……那是喜欢!” 云衍很感动雨凉能说出这番话,他的心意她终究是明白的,可终究是明白得太迟了。 “公子,我喜欢你。”雨凉大胆地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即使他们不能在一起,她也要让公子知道她的心意。 “雨凉,我曾说过我会对你倾尽所有的爱。”云衍幽深的目光无比坚定。 两行清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滑落,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好像看见公子的眼角处有晶莹在闪烁。 踮起脚尖,雨凉将自己的樱唇轻轻覆上公子的一双薄唇,她轻闭眼眸,丁香小舌大胆地勾勒薄唇的轮廓,淡淡的酒香从嘴间溢出,好是醉人。云衍双手握住雨凉的手臂,沉稳而热烈地回应着这个吻,今夜,就让他沉沦一次,就一次! 月光拉长的身影,两个人如胶似漆,难舍难分,可这偷来的一时情义终究是不长久的。 “公子!” 穆沐焦急地跑出新房,没想到路过凉亭,竟然看见了如此让她心酸的一幕。她的夫君,正和另一个女人忘情地吻着! 穆沐的惊呼下,相拥的两个人也慌忙分开,云衍连忙走到大惊失色的穆沐身边,轻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出来了?” “穆歌……她晕倒了,我是出来找宁大夫的……”穆沐失神地说道,刚才在新房里,穆歌轰然倒地,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我和你一起去前厅。”云衍主动牵过穆沐的小手,柔情地说道。 公子的声音如潺潺流水,可以抚平焦躁的情绪。穆沐慌张的思绪也逐渐平静了下来。 离开凉亭的时候,云衍最后瞥了一眼依旧呆立于原地的雨凉,没有再说什么,执着穆沐的小手往前方走去。 “呵呵……呵呵……”雨凉悲痛的笑声顿时从胸口溢出,面上的泪水肆意落下,纵横交错。 “雨凉,你怎么了?”幻梦端着吃食回来的时候,就看见雨凉跪在冰凉的地砖上仰天长泣的模样。 “噗!” 鲜血夺口而出,染红了今夜的月光,挡住了雨凉悲痛欲绝的双眸。如衣衫般轻飘的身子毫无预料地倒在了地上。 幻梦一把丢下手里的吃食,连忙将雨凉扶起来靠在自己的身上,焦急地喊道:“雨凉!你别吓我啊!” 随即,害怕的泪水喷涌而出,幻梦跌坐在地上大声抓狂地喊道:“来人啊!来人啊!” 正来寻雨凉回宫的南宫澈听见幻梦焦急的呼喊声,他的一颗心顿时悬了起来,“凉儿!” 一把横抱起面色苍白,嘴角流血的雨凉,南宫澈立马就往前厅赶去。 “宁远呢?”赶到前厅的南宫澈,并没有如料想一样看见宁远,于是焦躁地吼道。 南宫辰溪也看见了怀里双眸紧闭的雨凉,他的一颗心也被紧紧地揪住了,但依然有条不紊地说道:“宁远刚刚被大师兄叫走了,恐怕一时半会儿过不来。” “回宫!”一声暴喝,南宫澈不再搭理众人,带着木公公就急忙出了云府。 “幻梦,怎么了?”南宫翎柔声问道,满脸泪痕的人儿,让他无比的心疼。 如此温柔的声音,让幻梦的哭变得更激烈了,声音断断续续地说道:“雨凉……她情蛊发作了!” 南宫翎揽过幻梦,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大手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慰道:“皇上会治好她的,不要哭了!” 此时酒桌上唯有明寒一人独酌,他无奈地饮下一杯接一杯的酒,第一次雨凉情蛊发作是因为他,而今情蛊发作再与他无关,今夜发生的事只有他是局外人。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清楚地看见南宫辰溪和云衍对雨凉的感情都不一般。 “宁大夫,阿歌她怎么回事?”穆沐焦急地盯着一直昏睡的穆歌问道。 宁远回答道:“心气郁结,堆积许久,又加之近日太过操劳,才会突然晕倒。” “阿歌,你到底有什么心事?”穆沐跪在床边,握住穆歌露在外面的一只手,心疼地问道。 “穆沐,今夜你就好好陪穆歌,我去书房睡。” 待穆沐回过神来时,云衍已经带着宁远离开了屋子。 新婚之夜,穆沐亲眼看见她的夫君月下同另一个女人亲吻,现在,又冠冕堂皇地找了一个理由去书房歇息,她恐怕是自古以来最失败的新娘。心底的自嘲声越来越大,喉咙里是无比的苦涩。 “今夜,你们两人可是明白了?” 月光洒满整个院子,树枝的倒影划过云衍修长的影子,斑驳不堪。 “明白又如何?我和她终究是命运的捉弄?”云衍一个痛苦的微笑出现在脸上。 宁远叹了一口气,说道:“之前你说趁她还未明白,这段情断了就好,可到如今,我看这情恐怕不是说断就断的。” “早知今日,当年我就不应该招惹她……”云衍的声音淡淡的。 “世间人人都会后悔,后悔一次便好,不要再有第二次,毕竟……代价不是你能承受的。”宁远轻声说道,他知道云衍的心里根本不可能放下雨凉,也注定他这一生为情所困,为一个叫雨凉的女人所绊。 第四十七章 解情蛊(1) 月色洒满了回宫的道上,急促的马蹄声在夜里显得格外刺耳,驾马的木公公不停用鞭子督促马儿,苍老的面容上很是着急。 “凉儿,撑住!” 南宫澈紧紧拥住昏睡过去的雨凉,温暖厚实的手掌包裹住冰凉的小手,试图把身上的温暖都给雨凉。 “噗!” 马车的不断颠簸加上腹部一阵有一阵的绞痛,让雨凉喉头一甜,鲜红的血液喷洒在了车厢上,深深刺痛了南宫澈的双眼。 “凉儿,你不能有事……”南宫澈一边擦拭她脸上沾上的鲜血,一边不停地喃喃自语。 “皇上!我们已经进皇宫了!”木公公说道。 马车刚刚停稳,南宫澈抱着毫无生气的雨凉一下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一路快步向听雨轩赶去,一边对木公公焦急地说道:“快传刘御医!” 碧月和秋衣一见自家娘娘是被皇上抱回来的,两人互相交流了一下高兴的目光,可发现皇上脸上的表情十分沉重时,她们才惊觉过来,娘娘出事了! “娘娘……娘娘怎么了?”碧月惊呼道,这样面色苍白的娘娘给了她极大的震惊。 南宫澈眉头一直紧皱着,他把雨凉轻轻放在了床上,看着她一身满是血迹的衣服,转头吩咐道:“你们二人来把你家娘娘的衣服换了!” “是!”碧月和秋衣立马准备了一套新衣服,赶忙给娘娘换上。 南宫澈此刻也很好地选择回避,他走到外面,正好看见木公公领着刘御医加紧步伐朝这儿过来。 “臣参见皇上!” “平身,快去看看贵妃怎么样了?”南宫澈催促道。 换了一身白色锦衣的雨凉安静地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嘴唇上没有一丝血色,即使是在处于昏迷,好看的柳眉也一直紧紧颦着。 刘御医把脉后,意味深长地看了雨凉一眼,随即说道:“皇上,娘娘这次情蛊发作,来势汹汹,恐怕性命堪忧……” 性命堪忧!南宫澈不敢相信他所听见的,“朕命令你,一定要把她救过来!” “臣尽力而为,若是南宫郡主在这儿就好多了……”刘御医突然想起南宫郡主身上的淡香具有压制蛊毒的作用,若她一直陪着娘娘,也可以减少毒性的扩散。 “木公公,宣南宫郡主进宫!”南宫澈当然知道刘御医为何提到幻梦,于是吩咐道。 南宫澈想到什么,说道:“刘御医你先下去。” “是。” “秋衣,拿一个碗和一把刀过来!”南宫澈的血可以解百毒,他当然要救雨凉。 “皇上……”上次已是皇上放血救娘娘,这次又是,可娘娘对于皇上的苦心却一概不知。秋衣十分踌躇,为什么皇上做的一切不让娘娘知道? 南宫澈摇摇头,沉着地说道:“这次依然不要告诉贵妃!” 秋衣为了皇上和娘娘着想,只好硬着头皮说道:“皇上,您的一片苦心为什么不能让娘娘知道?奴婢看得出来您很在乎娘娘!” 连一个奴婢都将他的心思看透,可为什么她看不见。他最希望的就是此刻躺在床上的人儿能明白他的心意,无奈,她的心早已在不知不觉中给了另一个人! “朕在乎她,可她未必在乎朕,朕不告诉她是不想让她觉得内疚。”南宫澈说出心底的一番话,温柔的眼神一直注视着床上的人儿。 秋衣也不好再说什么,既然皇上都发话了,她也只好保持缄默。 熟悉的动作再一次重现。南宫澈拿起锋利的匕首在自己左手的掌心划了一刀,鲜红的血液争先恐后地流到白玉碗里,白里透红,看起来是那么的妖媚。 一碗血满后,秋衣赶紧取来药物和布条,帮皇上手心的刀痕包扎好。整个放血的过程,在秋衣看来,皇上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定是爱极了娘娘的。 南宫澈没受伤的右手端过玉碗,左手费力地将雨凉扶起来靠在他的臂弯上。刚刚包扎好的地方隐隐可见有血色浸出。 玉碗慢慢凑近雨凉的嘴边,血液缓缓流进嘴里,苍白的樱唇瞬间变得妖孽起来。南宫澈看一滴血都没有洒出来,心里也舒了一口气,这样雨凉该不会有性命之忧了。 被宣进宫的幻梦一进听雨轩,就面色焦急地问道:“皇上,雨凉怎么样了!” “刘御医说凉儿性命堪忧!”南宫澈语气沉重,手也不禁握成了拳头。 “皇上,你的手……”幻梦眼尖地看见南宫澈的左手缠绕着一层白布,并且有血迹渗出。 “不小心割伤的。”南宫澈镇定地说道,丝毫看不出撒谎的迹象。 南宫幻梦心里虽有疑惑,但她没有问出口。 “你进去吧!”南宫澈说道。 “嗯。” 门外,一个高大的身影被拉得长长的,南宫翎负手站于门外,“皇上,你竟然用自己的鲜血救她!” “朕不救,谁来救……”南宫澈无奈地叹息道,深邃的眼里满是落寞。 南宫翎蓦然转身,目光凌厉地射向南宫澈,“你可以用鲜血救她,为什么当初不救嫣儿?” “朕……当初有不得已的苦衷,嫣儿她理解朕……”南宫澈的语速很缓,但能感觉到声音有那么一丝颤抖。 嫣儿,多久没再去触碰的一个名字,这一直是他心里一道不可愈合的伤口。 “你有不得已的苦衷,就能眼睁睁地看着嫣儿的生命流逝吗?你现在恐怕已经忘了嫣儿?”南宫翎步步紧逼,语气直戳南宫澈心里的伤口。 “朕…”南宫澈也不知道该再说什么,对于嫣儿,他这生都还不清了。 南宫翎无奈地叹了一声,说道:“你对这个清贵妃是真心的吗?” “朕从她身上看见了嫣儿的影子……”南宫澈不想瞒他,于是说道。 “大事未成,你若感情用事,恐怕会害了你自己!”南宫翎提醒道。 “朕知道……”南宫澈眼睑低垂,看不清里面的情绪,声音很是沉重。 思绪酝酿了一会儿,南宫翎问道:“皇上,你知道她的身份吗?” “知道”,南宫澈心里很是清楚雨凉的真实身份,话音淡淡地解释道,“选秀之前,云衍派人来找过朕,并且告诉朕雨凉是宿月国唯一的公主——浅止。” “你知道就好,不要太过感情用事……” 南宫翎相信南宫澈做事定是有一个度的,可这次,竟然用他的鲜血替她解蛊!莫不是动了情? “表哥,我就留在宫里,你先回王府吧!”突然,幻梦想起南宫翎还在外面,于是立马跑出来说道。 一见幻梦,南宫翎眉眼柔和,温柔地说道:“好,在宫里小心些。” “嗯。”幻梦笑起来时的眼睛如一轮新月,煞是惹人爱。 一旁的南宫澈心底的自嘲声越来越大,翎说得对,嫣儿是他心爱的女人,他竟然都没救。现在,倒是救了他的仇人,他到底是怎么了? 初晨,春天特有的温暖光线透进屋子里,打在了雨凉白皙的脸蛋上,侧颜看来,微微泛着金光。可睡得却是依旧如昨晚那般安静。 秋衣端水进屋来的时候,心里很是疑惑,为何这次皇上的血没有起作用?娘娘过了一晚怎么还没有醒过来? “碧月,快去通知皇上,娘娘出事了!”突然,平静的早晨被秋衣的惊呼声打破,连在一旁屋子里歇息的幻梦也立马赶了过来。 睡颜很平静,雨凉整个人看上去没什么异常,可当秋衣为她擦拭身子的时候才发现白皙光滑的皮肤上竟然莫名多出来许多大小不一的伤口,上面的血就像是凝固了一样。 “怎么会这样?” 一夜之间,雨凉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幻梦实在是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见的。 “让我看看!” 宁远一撩衣摆,赶忙坐到床边察看雨凉。顿时,他的心大惊,这次情蛊发作竟然导致蛊虫长到了极致,气血逆流,又加之雨凉深厚的内力,一夜之间,蛊虫竟想破体而出。 “皇上,娘娘的情蛊若再不解,恐怕难以撑过今日。”宁远语气沉重地说道,这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 南宫澈眉头紧皱,疑声道:“为何朕的血没有用?” “想来皇上已经用自己的血救过一次娘娘了,而这次娘娘的身体已经开始抗拒您的血。”宁远如实说道。 “情蛊除了无情无欲,还有什么解法?” 世间众生都道情蛊是最毒的,中了情蛊,若不想死去,就只能一生无情无欲。 “古书记载:情蛊,无情无欲方可死里逃生;也可交欢解蛊,交欢之人只能是与中蛊之人没有丝毫男女之情的。”宁远说道,这个解法他曾经也告诉过云衍。 “这算什么解法?若是她醒来,恨那替她解蛊之人一辈子怎么办?”南宫澈若有所思地说道,他可以解蛊,但他害怕的不是他话里说的,而是怕她醒来后会悲痛欲绝,选择自尽。 “情蛊只此一解法。”宁远肯定地说道。 宁远今日能来皇宫,是南宫辰溪告诉他雨凉情蛊发作,昨日皇上又没有找着他,所以一大清早他就去了朝阳殿,刚到没多久,就被听雨轩的一个奴婢告知清贵妃出事了,又火急火燎地赶来听雨轩为雨凉诊治。 第四十八章 解情蛊(2) 白色纱幔轻轻被放下,掩住了床上两个人的身影。南宫澈褪去外衫,露出白皙精瘦的上半身,魅惑的墨发缠绕在光洁的脖颈间。 带着浓烈qingyu的薄唇柔柔地覆上雨凉不带一丝温度的樱唇,动作柔情似水,南宫澈细细品尝其中的每一丝美好。 轻解雨凉的衣衫,露出美好的tongti,上面大小不一的伤痕深深刺痛了南宫澈的眼,也让他对自己的这个决定更加肯定。 精壮伟岸的身躯覆上柔软的身子,开始了最原始的律动。偶尔,昏迷中的雨凉也会发出一声不可抑制的轻呼,南宫澈邪魅一笑,原来,她的身体对他还是诚实的。 春光旖旎,一室qingyu。 外面的天空还是灰蒙蒙的一片,花草树木上带着新一天的露水。床上的人儿痛苦地翻了一下身子,雨凉感觉她浑身像是被碾过一样,微微睁开双眼,南宫澈魅惑的妖孽侧颜映入她的眼帘,安静的睡相如同一个纯真可爱的孩童。 雨凉记得在云府的那晚情蛊又再次发作,后面的事就不清楚了,皇上为什么会在这里? 掀开被子的一角,她看见了一抹鲜红的血迹,看起来是那么地刺眼。轻轻下床穿上绣鞋,雨凉步履蹒跚地走出了内室,她一直背对着的南宫澈此时睁开了眼,目光深邃地看着她,眼里尽是痛苦。她竟然都不问他为什么?难道她就如此不看重清白吗? “秋衣,碧月,准备热水,本宫要沐浴!” 秋衣和碧月在大殿里守了一晚上,刚刚睡着没多久,但一听见娘娘的声音,两个人就立马起身高高兴兴地去准备热水,娘娘终于醒了。 轻纱掩映的房间里,木桶里热烟袅袅,雨凉一丝不挂地坐于水中,墨发如水藻一般浮于水面上,热水让她全身上下的酸痛感消去不少。曾经白皙光洁的皮肤上此刻布满了青青紫紫的吻痕,雨凉轻闭双眸,两行清泪还是忍不住滑落,在水面上激起一个不大的涟漪。 “娘娘……”秋衣发现娘娘情绪不对,于是担心地问道。 “你们先出去!”朱唇轻启,声音冰凉毫无感情。 无奈,碧月和秋衣只好规规矩矩地退到外面守候。 “扑通!” 思绪无比混乱,雨凉双手蓄满内力使劲朝水里拍了下去,巨大的水花溅开来,木桶外面白色的地毯留下了斑驳的水渍。 “凉儿,你这是何苦?” 南宫澈站在轻纱外目睹了刚才雨凉的发泄,隔着轻纱,他也能看见她轻微颤抖的双肩。 雨凉有些苦涩地开口,声音里是极力控制的平稳,“皇上,臣妾以后会将一颗心都放在您那儿……” “是吗?”南宫澈反而笑问道,嘴角时常魅惑的笑容现在是一个大大的苦笑。 “皇上难道不信臣妾吗?”雨凉看着水里倒影中的自己,缓缓说道:“师兄已经成亲,臣妾也成了您真正的女人,臣妾的一颗心理所当然该属于您!” “朕希望你能做到。”南宫澈很平静,终究,她都不是心甘情愿的。 看着水里披头散发,面色憔悴的自己,她真的觉得好陌生,这还是她吗? 门外的木公公出声催促道:“皇上,早朝的时辰到了!” 南宫澈最后抬眸看了一眼雨凉,便开门走了出去。 朝阳殿 众大臣都陆陆续续到齐,在大殿里恭敬地站好,为首的云丞相则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前几日他收到云萝写来的家信,上面说让他跟皇上提妃位的事情。 “皇上驾到!”木公公扯直了嗓子喊道。 众大臣一个激灵,立马朝龙椅的方向跪了下去,高呼“臣等参见皇上!” “平身!” 皇冠上垂下的珠帘挡住了南宫澈的眼睛,但众大臣依旧能感觉到皇上如鹰一般的视线射向他们。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南宫澈说道,声音十分有气势,在偌大的金殿里回荡。 云丞相站到大殿中央,恭敬地说道:“臣有事启奏。” “丞相有何事?”南宫澈好奇地问到。 “臣听说皇上给后宫的清妃娘娘晋为了清贵妃”,云奇一边说着一边观察南宫澈的脸色,看无异样,又接着道:“臣想……后宫的嫔妃是不是也都该进一下位分?毕竟有些嫔妃跟随皇上多年,而且晋了位份也可拉拢各位娘娘背后的权势关系。” 南宫澈一听,这个云奇老狐狸管的是越来越宽了,先前插手选秀的事情,现在又来插手后宫嫔妃位分的事情,真是太不把他这个皇上放在眼里! “呵呵……丞相你说华贵妃该晋什么位份好呢?”南宫澈故作为难地问道,他很想听听这个老狐狸会说什么。 云奇惶恐道:“皇上的心意臣怎敢揣测!” “呵呵……是吗?”南宫澈极具危险的声音传入大殿上每一位大臣的二耳中。 “退朝!”木公公喊道。 待各位大臣再看向龙椅的方向时,只看见皇上决然离去的一个背影,纷纷暗自揣测,皇上莫不是生气了? 云奇也在想,这皇上今日是怎么了? “娘娘,丞相今日在早朝上跟皇上晋妃位的事情了!”流尘跑进明轩殿里,眉飞色舞地说道。 正在梳妆的云萝一听,急得直站了起来,“皇上怎么说?” “不知道,丞相说今日皇上的脸色很是难看,也不敢再多问!”流尘有些颓然的说道。 “快!初儿给本宫梳妆!”云萝又再次坐下,着急地催促道。 三千青丝梳成大气的流云髻,四五根晶莹剔透的白玉兰花簪斜插在上面,再配上一副兰花耳坠,相得益彰,衬托出一股气若幽兰的感觉。 窈窕匀称的躯体上身着一件银白色抹胸,露出迷人的锁骨,外罩一件天蓝色外袍,将脖颈的洁白如玉突显得淋漓尽致,玉足上穿着精致的银白绣花鞋,每走一步似有生莲之态。 “娘娘,您这是准备去哪儿?”一旁的流尘不明所以地问道。她本以为娘娘会是去找皇上,可转眼一想,皇上现在心情不好,娘娘若是现在去不是自讨没趣吗? “承明殿。” 云萝的视线眺望远方,她今日可要好好去拜会这位敏贵妃。 “华贵妃到!”承明殿里的小太监通传道。 敏贵妃正在修剪屋里的盆栽,听见通传的声音,手一顿,竟不小心剪断了一根枝桠。 一旁的苏姑姑看见了娘娘的失神,连忙上前担忧地问道:“娘娘,您没事吧?” 敏贵妃摇摇头,发簪上的流苏却发出了让人心烦意乱的声音。 “贵妃娘娘,真是好兴致啊!”云萝一进殿内,就看见敏贵妃手持剪刀正在修剪盆栽,于是出声说道。 敏贵妃把手里的剪刀放下,莞尔一笑,说道:“华贵妃今日如此光鲜亮丽地来到本宫这儿,是所谓何事?” “臣妾来见姐姐,难道要衣冠不整吗?”云萝故意曲解意思,掩嘴轻笑道。 敏贵妃坐于主位,有些居高临下地看着殿下的云萝,高贵的气势浑然天成,任谁也不敢在她面前放肆,连皇上也忌惮她三分。 “妹妹有眼不识金镶玉,最近才得知姐姐是大将军司马错的嫡女,还请姐姐多担待妹妹之前的冒犯。”云萝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十分抱歉地说道。 敏贵妃轻蔑地瞥了云萝一眼,悠悠说道:“华贵妃可是云丞相的掌上明珠,怎么倒是对本宫谦卑起来了!” 敏贵妃名叫司马虞,是镇守朝尘国边境的大将军司马错的嫡女。司马错手握朝尘国最精锐的骑兵,势力不可小觑,当朝丞相云奇手里握住的兵权则是朝尘国国内的,势力远远比不上那支精锐的骑兵。司马错一心效忠皇上,皇上也十分敬重他,对待司马虞可谓是爱屋及乌。 云萝知道皇上一直想收回父亲手里的兵权,她进宫的目的就是将皇上的一举一动都告知父亲,可进宫以来,皇上与她相处的时间是少之又少,反倒是天天待在听雨轩。这次来到承明殿的目的就是和敏贵妃司马虞联手,一齐除掉清贵妃。 “姐姐,皇上没有立后,这后宫就当属您的地位最高,可妹妹看来这听雨轩的那位风头已经快胜过姐姐了!”云萝说话的语气听上去挺委屈,像是在为司马虞打抱不平。 “皇上宠她是她的事,与本宫何干!风头?……你不知道在这后宫里最忌讳的事就是出风头吗?”司马虞的脸上带着十分魅惑的浅笑,看上去就像是来自地狱的修罗。 没想到司马虞会这么说,不过云萝从她的眼里看见了厌恶,这就说明目的达到了,以后的事就一步一步地慢慢来…… “妹妹,你今日这身打扮挺好的,比起你平日里的浓妆艳抹显得淡雅多了……”司马虞轻晃了云萝一眼,轻轻地说道。 云萝立马喜上眉梢,屈身说道:“谢姐姐夸奖!” “皇上就喜欢这淡雅如兰的气息,有空去瞧瞧皇上吧……”司马虞好心地提醒道。 第四十九章 又是一年梨花开 云府 穆歌微微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大红,轻轻抚摸身下的布料,竟是无比的光滑舒服,原来昨夜她晕倒,竟是在公子和阿沐的新房里睡了一晚上。 侧身起床,轻微的晃动还是让脑袋感到一阵晕眩,穆歌不禁用手轻轻拍了拍脑袋,秀眉也皱了起来。 “阿沐,你怎么睡在这里?” 穆歌转眼发现穿着大红嫁衣的阿沐竟然趴在桌上睡了一晚上,连发髻上的步摇也未取下。 一对大红色的龙凤喜烛留下了斑驳不堪的喜泪。 被穆歌一叫,穆沐才迷迷糊糊地醒过来,惺忪朦胧的睡眼慢慢睁开,莞尔一笑,“阿歌,你好些了吗?” 穆歌无奈地点点头,阿沐怎么就不为她自己想想。 “你怎么在这儿睡了一晚上?昨夜你不应该是和公子在一起吗?”虽然提到公子穆歌还是会感到心痛,不过现在阿沐已经嫁给了公子,她就再也没有去心痛的资格。 穆沐揉了揉压得酸痛的手臂和脖子,缓缓说道:“昨夜我说我要留下来照顾你,就自然没和公子在一起。” 穆歌主动转到穆沐身后为她揉捏脖子,感激地说道:“阿沐,你以后应该多为你自己想想……” “嗯。” 穆沐沉沉地应了一声,眼里尽是痛苦,昨夜她看见的一幕已经深深映在了脑海里,公子……他喜欢的人是皇上的清贵妃! “叩叩!” “进来。”穆沐柔声说道,也慢慢站起身子走到了铜镜面前坐下。 “夫人,奴婢来服侍您洗漱。” 青寐端着一个铜盆装满了水低头走进了屋里,她害怕她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嗯。” 可当青寐悄悄抬头时,她发现屋里只有两个人,并没有公子。而且穆沐穿的还是昨日的嫁衣,没有丝毫改变,莫非公子昨晚没有宿在这里? 青寐的脸上顿时洋溢出一个发自内心的浅笑。 坐在铜镜面前的穆沐清楚地看见了青寐脸上的笑容,来自心底的自嘲声越来越大了,竟然连一个下人都看不起她? 指尖轻轻覆上额间的凤凰,穆沐的目光一直锁住这个天女的标记,还记得昨日拜堂之时,众宾客看见这只凤凰所发出的惊叹。 难道公子娶她并非是一见钟情,而是因为她天女的身份? “阿沐,你先洗漱,我先回漪澜苑。”穆歌看着出神的穆沐,微笑着柔声说道。 “好。”穆沐笑着回应。 鸟儿悦耳的鸣叫声在天空中回荡,花香随着轻风阵阵飘来。踏出新房的穆歌一下就感觉熟悉的香味扑鼻而来,抬眼看去,曾经在冬日里光秃秃的梨花树,此刻上面纵横交错的枝桠上缀满了白色的朵朵小花,梨花特有的清香充斥了整个院落,穆歌深吸了一口气,眼角慢慢滑下一滴清泪。 穆歌加紧脚步向外走去,可方向却不是漪澜苑…… “修竹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穆歌来到小碳住的地方时,意外地看见修竹蹲在小碳的旁边,好像在喃喃自语些什么。 修竹站直挺拔的身子,俊秀的脸上洋溢出一个浅笑,“我来看看小碳,昨日府里很忙,恐怕没有人顾及上它。” 此刻的小碳正抱着一根大骨头卖力地啃动,看来真是饿坏了。 穆歌望向修竹,带着歉意说道:“谢谢你还记得小碳 连我这个主人昨日都没有顾上它……” “穆歌,好些了吗?”修竹关切的问道,平日里清亮的眸子此刻已被柔情填满。 穆歌不敢看他的眼睛,有些慌忙地转开头,“好多了……” “你……公子……”修竹说话的声音变得吞吞吐吐的,连眼神也有些不自在,他知道他的这个问题对穆歌来说很唐突,不过他还是想问出口。 “公子就像那高高悬挂在天空中的太阳,散发着温暖的光芒,让每一个人都忍不住想要看见他,可……靠得太近终会被炽热灼伤,对于我来说公子只能远远地看着……”穆歌的声音淡淡的,眸子里充满了忧伤。 公子,谪仙一般的人,又怎是她这种平凡人可以靠近的!能远远看着亦是不错了。 修竹目光炽热地看着穆歌,声线无比温柔地说道:“公子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可望不可即的,穆歌……虽然说我与公子相差甚远,可是这都阻挡不了我对你的感情……在边境的时候,我就对你一见钟情!” 原来穆沐对她说的都是真的,当修竹亲口对她说出这番大胆的话时,原本有些苍白的脸毫不意外地红了起来,她的一颗心忍不住加速狂跳,可也忍不住想要立马消失在他的面前! “修竹大哥……我一直以来都是把你看做大哥……”穆歌的头一直低着,她生怕看见修竹听见这番话后受伤的眼神,这样她会内疚一辈子的。 没有如穆歌想象的一样,修竹反倒是笑了出来,“呵呵……”,听上去温润爽朗的笑声在穆歌看来,却是无比的刺耳。 “公子那边还有事,我先走了。”修竹也不再去看穆歌,转身潇洒地离去。 穆歌这才缓缓抬起头来,修竹一个人愈行愈远的背影看起来是那么孤寂,对于修竹,她注定是要亏欠的。 “小碳,你说我是不是很坏……竟然伤害了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 穆歌顺着小碳乌黑的毛发轻轻抚摸。听见主人的话,小碳好像是有感应似的,抬起一双黝黑圆溜溜的眼睛一直盯穆歌。 “公子,宁大夫一早就进了皇宫,您是否需要去一趟皇宫?”修竹恭敬地问道。 书桌上铺着一张白纸,云衍提笔正在上面不停勾勒,时而看向窗外的梨花树,微风拂动,小小的花朵簌簌地落下,只是树下少了那个人儿罢了。 “不去了,等宁远回来再说。” 云衍的视线没有一刻离开纸张上的梨花树,提笔轻轻勾勒,一朵朵梨花活灵活现,最后在纸张的空白处同样题上那两句话,只可惜画上无佳人。 “感情的事慢慢来,切莫不可着急。”云衍没看修竹,将视线转向窗外的梨花树,慢慢地说道。 修竹沉声应道:“属下知道了。” “公子,夫人来了!”门外的一个小厮禀报道。 穆沐一身浅绿色罗裙,外罩白色沙溢,身姿灵动飘逸。墨发未束,只用一根晶莹剔透的玉簪轻轻绾住,余下的发丝调皮地落在雪白的颈间。朱唇轻点,柳眉轻轻勾勒过,长长的睫毛下是一双目光潋滟的美眸。 柳叶弯眉,一笑百媚生。 “公子,昨晚歇息得可好?”穆沐关切地问道,毕竟这书房里只有一张并不是很大的榻,想来公子睡一晚定是不会舒服的。 云衍眉间温和,缓缓说道:“为夫很好,反倒是娘子昨晚定是没歇息好!” 穆沐对于这么亲昵的称呼,小脸一下就烧了起来,即使他们已是夫妻,她也叫的是公子。 “夫君……”穆沐有些迟钝地问道叫出口,“劳烦夫君记挂……” “青寐,去把早饭端来书房。”云衍想她定是还没吃早饭就过来了,于是吩咐道。 “公子,属下告退。”修竹不好再待在这儿,于是说道。 很快,青寐就端来了简单可口的早饭。 穆沐有些迟钝地拿起碗筷,而她发现云衍却丝毫未动。 “夫君……你不吃吗?”穆沐小声地问道,从心里来讲,她知道面前这个称呼她为娘子的人心里根本没有她。 “为夫不饿 。”云衍淡淡地说道,他的视线一直在外面的梨花树上,时而嘴角会扬起一个浅笑,就好像那树下的人儿还在。 从昨晚开始,穆沐就没吃什么东西,现在可真的是饿极了,吃相算不上狼吞虎咽,但也算不上优雅,这可让一旁站着的青寐在心里狠狠鄙视了一番。 “夫君,你很喜欢梨花吗?”穆沐看云衍一直盯着外面的梨花树,不禁好奇地出声问道。 “嗯。”简单的一个音调里却包含了异样的情愫。 简单的一问一答却让一旁静静聆听的青寐突然想起了什么,漪澜苑里也有一棵梨花树,曾经住在那里的雨凉也格外喜欢梨花……莫非公子是在睹花思人? 青寐被自己这个大胆的想法吓了一跳!公子这般的仙人怎会看上一个从诡市买回来的小丫头,她使劲摇摇头,想把这个大胆的想法从脑海里甩去。 回到漪澜苑里,穆歌发现这里的梨花树也开满了洁白的小花儿,这府里好像最多的就是梨花,公子竟是如此钟爱梨花。 可这种美好的花朵在她看来却是那么地灼眼。 慢慢走近梨花树,双手覆上粗壮的枝干,摸到一处地方时,竟然有种十分凹凸不平的感觉,蹲下身子一看,上面刻着一句话,看上去已经很久了。 “雨凉想与公子不离不弃。” 雨凉不就是皇上的清贵妃吗?怎会说要与公子不离不弃? 穆歌的思绪一下就混乱了,这里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记得这院子原来的主人就是雨凉,莫非在进宫之前……雨凉就已经喜欢了公子! 第五十章 册封 “圣旨到!” 木公公带着圣旨来到了承明殿,身后还跟着一众宫女太监,他们个个手里的檀木托盘上面都放着物品,不是绫罗绸缎,就是珠钗玉器。 司马虞赶紧来到大殿里,承明殿里的太监宫女也都齐刷刷地跪下。 木公公满意看了看司马虞恭敬的动作,这才打开圣旨,念到:“奉天承运,皇帝昭曰:敏贵妃侍候朕多年,温良恭俭,不骄不奢,当属后宫典范,今日特加封为敏皇贵妃,钦此!” “娘娘,老奴恭喜您了,接旨吧!” 木公公把圣旨合拢,恭敬地递给了依旧跪着的司马虞。 突如其来的册封让司马虞一下怔住了,还记得上一次的册封是在皇上登基的那会儿。这么多年了,她一直为后宫大小事务劳神费力,本以为贵妃的头衔会伴随她一生,没想到她现在的位分真的是后宫最高的。 “皇贵妃娘娘,皇上把这个交给您了!”木公公端过旁边的一个木盘,十分恭敬地说道。 托盘上放着一个黄金打造的宝盒,盒身上的凤纹栩栩如生,高贵无比。司马虞心里的激动声越来越大,双手微微颤抖地打开盒子,金光微露,一只凤凰形状的玉玺出现在了众人面前,这是朝尘国皇后的凤印,皇上竟然把这个给了她! 木公公微微佝偻着腰,虽说声音不大,可承明殿里的每一个人都可以听见。 “皇贵妃娘娘,希望您不要辜负皇上的一片厚爱!” 司马虞紧紧抱住手里的凤印,姣好的面容上尽是激动,“臣妾定不负皇上所托,臣妾谢皇上!”说罢,头朝地上磕了下去。 “这些东西都是皇上赏赐给皇贵妃你的”,木公公转身说道,“那老奴这就回去复旨。” “木公公慢走!” 司马虞慢慢站直身子,怀里端着一国之母的凤印,傲然的眼神直可睥睨天下。虎父无犬子,虽说她司马虞是一介女儿身,可她从小就随父出征,身上那股凌驾于他人之上的气势油然而生。 “恭喜皇贵妃,贺喜皇贵妃!” “恭喜皇贵妃执掌凤印!” “恭喜皇贵妃,贺喜皇贵妃!” “恭喜皇贵妃执掌凤印!” ………… 承明殿里的太监宫女都伏地恭敬地喊道,如今他们的主子可是这后宫里身份最高贵的女人了。 “皇上,您这次这么做不会得罪云奇吗?”寒夜依旧语气冰冷地问道,这次云丞相提出的晋位分,皇上却只给敏贵妃晋升为皇贵妃,恐怕明日在朝堂之上又会引起一阵轩然大波。 南宫澈端坐于椅子上,手上不停转动戴着的玉戒,听见寒夜的话后,慢悠悠地停了下来,说道:“云丞相昨日在朝堂上提出要晋位分,拉拢背后势力,朕册封司马虞,不就是按他说的做吗?” 寒夜对皇上的这个解释不敢作反驳,不过还是有些难为情地说道:“这……恐怕敌不过一众大臣的悠悠之口……” “朝堂之上自会有人帮朕!”南宫澈胸有成竹地说道,嘴角洋溢起一抹邪魅的浅笑。 “娘娘,听说皇上今日册封敏贵妃为敏皇贵妃了……” 千华殿里,伶煦正和风尘烹茶闲聊,甚是平静的场面,却被霜儿的这句话给打破了。 “霜儿,不是说这些事不要跟本宫禀告吗?”伶煦带着些警告意味慢吞吞地说道。 霜儿一看自家娘娘不高兴了,连忙把头垂了下去。 风尘瞥见了霜儿的小动作,伸手轻轻按住伶煦的双手,安慰地说道:“姐姐,霜儿也是为你着想……这敏贵妃到底是个什么人!现在竟然成了皇贵妃!” 伶煦轻启朱唇,慢慢喝下手里的一杯茶,“敏皇贵妃名叫司马虞,是当朝大将军司马错的嫡女,皇上晋她为皇贵妃是自然的……” “姐姐,你还是丞相之女呢!为什么就不见皇上这么厚爱你!”风尘为伶煦打抱不平。 伶煦轻轻一笑,缓缓道来:“丞相之女?也不知道是多久的事了,皇上能给我怜贵妃的位分,已经是厚爱了……” 风尘有些歉意地低着头,她知道她的话勾起了姐姐的伤心回忆,“姐姐,我不该提的。” 伶煦温雅一笑,“没什么!” 突然,守在殿外的一个小宫女通传道:“娘娘,木公公来了。” 伶煦站直身子,视线看向殿门口,风尘也是规规矩矩地站在她身后。 “老奴参见贵妃娘娘。”木公公屈身说道。 伶煦虚扶了一下,浅笑着问道:“木公公前来所为何事?” “皇上今日要到娘娘这里用午膳,老奴特来提醒娘娘准备准备!” “本宫会备好午膳等候皇上大驾光临的。”伶煦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是喜还是忧。 瞧着木公公的身影消失在了千华殿,风尘才慢慢抬起头,高兴地说道:“看来皇上还是记得姐姐的,今日没有去那个刚刚被册封地敏皇贵妃那儿,倒是来了姐姐这儿!姐姐应该高兴才对!” “也许是皇上对我的怜悯罢了……”伶煦的双眸黯淡无光,声音很小,却让风尘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 “姐姐,你现在为什么要和皇上的距离拉得这样远?我记得你说起皇上总是眉飞色舞的,现在见了皇上反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们到底是怎么了?”风尘想不通曾经一心爱慕皇上的姐姐何时变得如此淡漠,她想帮也不知从何帮起。 “我的事你就不要操心。” “姐姐……”风尘看着伶煦只身进入内室,只得无奈地喊道。 “啪!”“啪!”…… 一个接一个的花瓶被云萝狠狠摔在地上,她等了一上午都没等来圣旨,没想到最后还是竟然晋了司马虞的位分!敏皇贵妃?那她呢?父亲不是说给皇上提过了吗?为何会这样! “娘娘,消消气……”初儿小声地说道。 云萝确实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一双美目使劲地瞪着初儿,“本该册封的人是本宫,现在却让那个司马虞成了皇贵妃!你让本宫如何消气!” “娘娘,肯定丞相现在也很生气,没想到一道为您上的奏折竟为他人做了嫁衣!”流尘说道,眼里是与她年纪不符的阴狠。 “哼!” 云萝气呼呼地坐下,面上精致的妆容让她此刻看起来觉得甚是煞人。 流尘又接着说道:“明日早朝,丞相一定会为娘娘您讨个说法的。” 丞相府 正如流尘说的那样,此刻云奇的老脸气得铁青,他听了宫里传来的消息后,甚是惊讶,本以为皇上昨日心情不好,可能也就不会册封没想到到头来便宜了司马错那个老家伙的女儿! “丞相,你是否准备进宫看一看贵妃娘娘?”一旁的明寒说道,眼里是一闪而过的笑意。 “去一趟吧!想必云萝现在也很难过!”云奇缓缓说道,这次皇上的做法是他完全没有意料到的,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明寒跟在云奇身边的这些日子有一个重大的发现,虽说云奇结党营私,手握兵权,想要操控皇权。可他对女儿确实格外地疼爱,去掉在政治上的一层层面具,他俨然就是一个慈父。 “皇上驾到!”木公公特有的嗓音喊道。 “臣妾参见皇上!” “奴婢参见皇上!” 南宫澈说道:“平身。” “小煦,这些日子……可还好?”转眼看向一直不曾看他的伶煦,南宫澈有些艰难地问出口。 “皇上,臣妾很好。”伶煦恭敬地回答道,视线依旧不曾接触南宫澈。 南宫澈的嘴角扬起一丝苦笑,原来阿煦离了他才会过得更好 “用午膳吧。” 南宫澈首先入座,紧接着伶煦的才姿态优雅地落座,眼睑始终低垂。 “小煦,朕听说你的妹妹进宫了,怎么此刻不见她?”南宫澈缓缓问道,她不说话,那就由他来说。 这下,伶煦才慢慢抬起头,一如既往地温柔说道:“妹妹自知身份低贱,不敢与皇上同桌用膳。” 南宫澈的眉头一下皱了起来,有些不悦地说道:“小煦,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臣妾失言,还请皇上不要怪罪。” 说罢,伶煦就低下头专心用午膳,视线一刻也不曾去触碰南宫澈。 南宫澈心里很是无奈,难道他们真的回不过去以前吗?或者说她本来就是他的一个奢望,因为她根本就不属于他! 躲在殿外偷偷观察二人情形的风尘亦是十分无奈,皇上难得来一次,姐姐为什么还要摆出一副脸色来!她都急得快直跺脚了。 “小煦,我想册封你为皇后,你觉得如何?”南宫澈慢悠悠地说出自己想了很久的一件事,只要他在位一日,他就要给她最好的。 皇后!伶煦拿着筷子的右手一下就停了下来,眼神不可置信地看向南宫澈,“皇上,皇后的最佳人选该是皇贵妃……” “小煦,你怎就把我们当初的情意都忘了,我说过今生都不会负你,也定然要给你最好的。”南宫澈坚定地说道,可他的眼里却满载痛苦。 “皇上,臣妾……”伶煦有些哽咽地说道,她原本以为是他将以前的情意都给忘了,没想到他都记得。到头来,竟是她伶煦被这后宫的争宠夺爱、权势地位给蒙蔽了双眼。 两行清泪瞬滑下,南宫澈心疼地用大手为伶煦轻轻将泪水抹掉,这个傻丫头,到底是误会了什么? 第五十一章 小小梨花树用心护 “皇上,臣妾不能胜任皇后这个位置……”伶煦依偎在南宫澈怀里,声音略微沙哑地说道。 南宫澈的下颚靠在伶煦柔软的青丝上,发香萦绕在鼻间。 “为何?”南宫澈不解地问道,方才闭着的眼睛瞬间睁开来。 伶煦慢慢从南宫澈的怀里摆正身子,有些红肿的双眼对上他深邃迷人的双眸,缓缓说道:“臣妾方才说的并不全是气话,皇贵妃确实是皇后的最佳人选,她的背后有司马家强大的军队力量,这对皇上是很有利的。而臣妾背后已然空空如也,若臣妾做了皇后,恐怕不知有多少人会开始明目张胆地针对皇上!” “小煦,是朕辜负了你!”南宫澈的眸子深情地看向伶煦,谁也没有注意到那一闪而过的痛苦和某些隐忍的情绪。 伶煦柔软无骨的双手包裹住南宫澈温热的大手,“皇上,您能把小煦接回来,就是对小煦的不辜负!” 深情渐渐升温,伶煦的双手攀上南宫澈光洁的脖子,整个娇躯都依靠在他身上,南宫澈能清楚地感觉到身体变得无比炽热。伶煦妩媚地送上香唇,眼里有万般柔情流动,就让她用身体来好好侍奉皇上,来弥补这多日来她对皇上的误会。 被伶煦撩拨开来,南宫澈也渐渐开始回应这个激烈无比的吻,大手则是放在盈盈一握的腰上面,来回地爱抚。 伶煦见自己的主动让皇上有了反应,小手轻解罗衫,很快,白皙美好的娇躯上只着一件浅绿色肚兜和一条纯白的亵裤。胸前的丰满不断在南宫澈的胸前摩擦,**成功地开始在二人之间尽情地燃烧。 突然,南宫澈想起什么,一把推开了坐在自己身上的伶煦,有些慌张地说道:“朕还有事要处理!” 言罢,伶煦就看见一个匆忙的背影从千华殿离开。莫不是她做的不好吗?伶煦在心里一阵自责。 “姐姐,皇上他为什么突然走了?”风尘踏进屋里,十分疑惑地问道。 伶煦轻轻摇头,眼里是掩不住的落寞 “皇上……”木公公在一旁看着已经凌乱的皇上,眼里全是担忧,刚才若不是反应及时,恐怕皇上就没脸去见那位了! 南宫澈墨发凌乱不堪,平日里流光溢彩的眸子里此刻尽是痛苦,“朕……早在梦香楼的时候就要了……小煦……” 木公公吃惊地看向皇上,声音无比苍老地说道:“皇上,你想过以后要怎么解释吗?” “不知道!” 南宫澈嘴角洋溢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模样看上去很是脆弱,昔日妖孽般的皇上今日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从温柔乡里落荒而逃。 听雨轩里的一个小角落里竟然有一棵瘦小的梨花树在茁壮生长,细弱的枝桠上也缀满了朵朵白色小花,看上去煞是可爱。 “你呀!娘娘看见你一定会心情好的!”碧月正给梨花树浇水,自顾自地说着。 这棵梨花树还是碧月在打扫院落时不小心发现的,当即她就想起娘娘特别喜爱梨花,若是娘娘能够看见,这几日的不开心定然会消去的。 “娘娘,您歇会儿,都练两个时辰了……” 秋衣在一旁侍奉娘娘,而娘娘端坐于古琴面前已经弹了整整两个时辰,期间一句话也没说 。 “你先退下!”雨凉的声音很缥缈无力。 空旷的大殿里只剩雨凉一个人,十指在琴弦上的挥舞越来越快,双眸轻阖,三千青丝张扬地浮在空中,四周弥漫着强大的气场,危险的气息慢慢袭来…… “砰!”大殿门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原本古色古香的镂空雕花门竟轰然倒下。 “丫头,你这琴音的威力还真是不小!”不请自来的客人南宫翎正站在倒塌的门前,双眼满是趣味地盯着依旧抚琴的人儿。 听见熟悉的声音,雨凉并未搭理,指尖缓缓注入内力,再次弹出的琴音更具杀伤力。南宫翎感受到她的杀意,不过这对他来说还是小意思,笑着慢慢走进那个精心营造的危险范围。 雨凉感觉到他不退反进,于是指尖越发用力,大有走火入魔的感觉,青丝越发张狂,整个人像是来自于地狱的修罗,手腕上因衣袖滑落露出的凤凰更加逼真,像是要浴火重生。 “铮!”琴弦突然断掉,摄人的琴音戛然而止,雨凉轻闭的眸子也悠然睁开。 抚上那根断掉的琴弦,雨凉苍白的脸上洋溢出苦笑,这琴弦是第二次断,难道老天又不让她报仇了? 南宫翎赶忙走上前去看她有没有受伤,半开玩笑地说道:“丫头你想我死,也不至于这么伤害自己!”看着她的手指被琴弦勒出的红痕,很是心疼。 “翎王爷,你怎么会出现在本宫的殿里?”雨凉对他的关心不以为然,镇定地问道。 “本王进宫有事找皇兄,想丫头了,就顺道来看看……没想到一进殿丫头就这么不欢迎本王!”南宫翎装作一副忧怨的样子说道,幽深的眸子里却是充满了笑意。 雨凉缓缓站直身子,目光直视面前这个妖孽男,说道:“本宫可看不出来王爷是会想本宫的人,还记得在师兄成亲的那日,王爷看本宫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陌路人!” 南宫翎嘴角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僵住了,旋即又说道:“那日皇兄在,本王若有其它的眼神,皇兄恐怕会误会……” “是吗?”雨凉半挑眉看着南宫翎,语气却是毫不相信的感觉。 南宫翎潇洒地坐在身后的椅子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是与不是就摆在那儿,丫头信不信是你自己的事。” “本宫多谢翎王爷记挂了!”雨凉一本正经地说道。 “丫头,你刚才练的是什么琴?你知不知道运用不当会出人命的!”南宫翎责怪地说道,可眼里却只有满满的担心。 “本宫可没伤到王爷……”雨凉慢悠悠地吐出一句话。 南宫翎在心里无奈地苦笑了一声,他不是担心她伤到别人,而是怕她伤了自己啊!刚刚要不是他及时出手弄断琴弦,他怕是早就走火入魔了! 雨凉的目光无意识地接触到南宫翎修长的脖颈,随即在心里暗暗笑了一声,面上却十分正经地说道:“翎王爷今日是有何急事能离开温柔乡到宫里来!” 南宫翎注意到雨凉的视线,这才发现脖子上还有方才留下的吻痕,听了她的嘲讽,他也没生气也没做什么遮遮掩掩的动作,反倒是回答她的问题,“洛吟和辰王爷三日之后大婚,皇兄是洛老爷子要求的证婚人,本王进宫是给皇兄提个醒,怕他政务繁忙将此事忘了。” “这么快……”雨凉的目光一下滞住了轻声喃喃道。 “丫头,原来你这么喜欢本王送给你的梨花佩!” 南宫翎转眼间,就看见雨凉的腰间别着他的随身之物梨花佩,这玉佩到了她身上倒算得上锦上添花。 闻言,雨凉低头看向那块玉佩,还记得当时幻梦给她送来一身衣服,这梨花佩便在里面,她还一直以为是那套衣服的随侍物,原来竟是翎王爷那日赠予她的。 “当日并不知这玉佩是王爷的物件,本宫今日在这里说一声谢谢!”雨凉微微屈身,模样很是恭敬。 在雨凉低头的一瞬间,南宫翎眼里的温柔一闪而过,只说道:“你喜欢就好。” “本王府里还有事,就不再打扰了。”说罢,南宫翎就向殿外走去。 就如来时一般,离开得也是这么突然,待雨凉再看向门口时,只看见刺眼的银发紫衣,莫名的熟悉感钻了出来。 “娘娘,发生什么事了?”秋衣想来看看娘娘如何了,没想到一进殿就看见一堆碎木。 “叫人来收拾一下。”雨凉淡淡地说道,同秋衣擦肩而过,去了殿外。 殿外的一个角落里此刻正围了几个太监宫女,几个人七嘴八舌的,不知道在讨论什么。 “你们几个在干什么?” 突然,雨凉的声音在他们几人头顶响起。 慌忙间,太监宫女立即散开,只留下刚才他们围着的碧月。碧月此刻蹲着,脸上手上尽是泥土,模样好是狼狈。 雨凉见她这副模样,不禁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奴……奴婢只是想让它长得更好一些……”碧月有些吞吞吐吐地说道,慢慢挪动身子,一棵缀满梨花的小树顿时出现在雨凉面前。 忍不住,雨凉将手轻轻放到了树身上,虽说高度还不到她的腰,可她能感觉到小小的梨花树一定会有枝桠遮院的那一日。 “娘娘,你喜欢就好,奴婢一下午就没白忙活!”碧月痴痴地笑着,顶着一张花脸,甚是可爱。 雨凉转眼看向碧月那双满是泥土的手,才明白她刚才是在用手给梨花树松土,没想到为了让自己高兴,她费了这么多苦心,也真是难为她了。 “碧月,谢谢你。” 碧月一听娘娘对她道谢,万分受宠若惊,眼眶渐渐红了起来,有些哽咽地说道:“娘娘高兴就好……” 第五十二章 喜讯 满月悬挂于漆黑晴朗的夜空,无一颗繁星点缀,像是一张黑布笼罩了大地。夜已深,皇宫内也进入了一片安静,听雨轩无烛火光亮,一天的奔走忙碌之后,太监宫女都陷入了酣睡。 今夜,雨凉早早地就让守夜的碧月和秋衣下去歇息了。身着一身天蓝色劲装,脚蹬银色高靴,三千青丝被一根白色丝带高高扎起,未施粉黛,朱唇浅色,一双美目里尽是平静。 只身站在听雨轩的院子里,银色的光辉打在雨凉如玉的侧颜上,像极了九天玄女般的高洁。蟋蟀传来的鸣叫是这夜里唯一可以清楚听见的声音,偶尔一阵冷风袭来,墨发随风张狂舞动,煞有气势。 “主子!” 罗练如往常一般冰冷的声音响起,一身黑色的劲装,手上持一把银色刀鞘的长剑。 “我们开始吧!”雨凉略微挪动了一下脚步,话音比这深夜的寒冷刺骨还要多上几分。 偌大的院子里只有他们二人,二人各站一方。瞬间!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很是压抑。 雨凉手中的剑慢慢出鞘,剑身反射出的冷光正好照在她无比平静的眸子上,但却因此显示出了一股浓浓的杀气。 罗练在第一次见主子的时候,就已经领教过主子的武功,怕是不在他这个暗卫之下。可今夜,主子却要他传授剑法!他早知道,主子的剑法也是上乘的,要他传授剑法,这实在是想不通。 抽出自己手中的佩剑,罗练先发制人,锋利的剑带着凌厉的夜风朝主子面上直扑过去。在距离主子还有一尺长的距离时,他的眉头突然皱了起来,眼神里充满了担心,主子若是再不出剑,他会伤到她的。 越来越近,雨凉却没有丝毫要动手的意思,罗练剑锋急转,正准备收剑。 “不要担心本宫!” 主子的一句话立马阻止了他的动作,罗练压下心里的担心,按照原定招式使出剑法。 就在剑尖快到雨凉面上的时候,她还是没动,可当剑触到一根青丝时,雨凉刚才站的地方都化作了一片梨花雨,罗练刺过去的剑扑了空,唯有一片空气。 “开始了!”雨凉空灵的声音在罗练头顶响起,紧接着她持剑向罗练发起进攻。 罗练很是惊讶主子的武功,刚才那番移形换影恐怕也只有闲云前辈可与之一决高下。 二人一招一式间都尽了全力,雨凉刚开始步步逼人占上风,可转眼罗练就找到漏洞立马反败为胜。 雨凉知道她剑法的薄弱之处,她最擅长的便是将柔弱的事物运用到剑法中化成杀人的利器。可是……她突然不想再使那套剑法,就在刚刚使出的时候,都能感觉到心底的一阵排斥。 “铮!”剑被打落在地上与地砖相击发出的清脆响声。 “主子!属下有罪!”罗练刚刚挑掉了雨凉手里的间,于是请罪说道。 雨凉嘴上扬起浅笑,兀自拾起剑,说道:“是本宫剑法不好,如何能怪你?” “你现在已经知道了本宫的弱点,就请多多指教!”雨凉有礼地说道。 罗练抱拳恭敬地说道:“是!” 是夜,月光寒凉,湿气甚重,二人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地对剑。 “呕!” 一阵有一阵恶心的感觉涌上来,云萝只好用手不断抚着胸脯,希望这样能让这种感觉减少。 “娘娘,喝口水!”初儿在一旁看得很着急,不知道娘娘这是怎么了,早膳之后就不断地干呕,莫不是早膳里面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娘娘,御医来了!”流尘的喊声从殿外传来。 云萝无力地靠在软榻上,脸色苍白,双眸轻阖,呼吸略微有些急促。 “老臣参见华贵妃!”贺蔺提着一个药箱,颤巍巍地跪下说道。 “怎么不是刘御医?”云萝有些愠怒,连带声音也高了不少。 闻言,贺蔺恭敬地回答道“回娘娘的话,刘御医一早就被千华殿的霜儿姑娘叫走了。” “哦?难道怜贵妃病了?”云萝嘲讽地说道,嘴角扯出一个鄙夷的浅笑。 “贺御医,你快给娘娘看看是怎么回事?从早膳过后就一直不停地干呕?”流尘焦急地催促道,要是娘娘出了什么事,可没法和丞相大人交代。 云萝露出洁白的皓腕,贺蔺先是用一层轻纱盖在了上面,再伸出两根手指把脉。随即,大喜地说道:“恭喜贵妃娘娘,已有一月的身孕!” “你说本宫怀孕了?”云萝不可置信地看着贺蔺,眼里全是不敢相信,她生怕是自己刚刚听错了。 “贵妃娘娘您确实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贺蔺肯定地说道。 云萝喜出望外,高兴地说道:“本宫有孩子了!” “恭喜贵妃娘娘!”“恭喜贵妃娘娘!”…… 明轩殿里听见喜讯的一众太监宫女都福身恭贺,顿时之前殿里的压抑气氛一哄而散。 “本宫要亲自去告诉皇上!”云萝着急地起身,她想立马就告诉皇上,她怀了他们两个人的孩子。 “娘娘,现在的一举一动都要顾忌肚子里的皇嗣,切不可大喜大悲”,贺蔺提醒道,“老臣给娘娘开些安胎的方子,以后每日都会来给娘娘请脉。” “贺御医,本宫的皇儿就交给你了。” 云萝温柔地抚摸小腹,眼神十分慈爱。 “老臣告退。” …… “娘娘,奴婢替您去告知皇上可好?”刚才御医说娘娘要注意行动,于是流尘说道。 “也好,你去吧!”云萝的声音很温柔,视线不曾离开小腹那里。 “娘娘,你先躺会儿。”初儿整理了一下软榻,说道。 云萝点点头,随即说道:“流尘回来记得叫醒本宫。” 初儿点点头,主子有喜她从心里感到高兴,因为这样的主子才是她以前所熟悉的郡主。 流尘一路小跑到朝阳殿,正想进去,却被门口的小太监给拦住了。 “你是何人?竟敢擅闯朝阳殿!” 流尘屈身好好解释道:“奴婢是明轩殿的,奴婢有事求见皇上。” “皇上不在朝阳殿,刚刚离开没多久。”小公公小心回答道。 闻言,流尘追问说:“那可知皇上去了哪里?” “千华殿,听说怜贵妃有喜了,这可是咱们皇上的第一个皇子呢!” 小公公兴奋地说着,可流尘却急忙向千华殿的方向赶去,她要去看个明白,莫不是怜贵妃和主子同时有喜! …… “娘娘,以后要多注意休息,情绪不可大喜大悲。”刘御医诊完脉后提醒道。 “本宫知道了,还要劳烦刘御医每日来给本宫号平安脉。”伶煦一贯的温柔神情。 “刘御医,贵妃的身体怎么样?”南宫澈磁性的嗓音从殿外传来。 “回皇上,娘娘已有两个月的身孕,胎相很稳。”刘御医恭敬地回答道。 “哈哈……好!”南宫澈高兴的笑声荡漾在千华殿离,“贵妃有喜,千华殿里的每一个人都赏!刘御医,贵妃娘娘的皇嗣可就麻烦你了!” ”恭喜皇上,恭喜贵妃娘娘!”“恭喜皇上,恭喜贵妃娘娘!”…… 伶煦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她终于有了属于她和澈的孩子,老天终究是没有亏待她。 “小煦,你可要好好休息,切莫不可再像前些日子那样和朕闹脾气!”南宫澈搂住伶煦,十分宠溺地说道。 “嗯……”伶煦娇嗔地点点头,整个人都靠在南宫澈的身上,笑容很是满足,星辰般的眸子里尽是温柔。 “姐姐,你以后可真要如皇上说的那样,不可再闹小脾气!”风尘站在一旁,心里很高兴伶煦和皇上能够相依相偎。 南宫澈闻言看向风尘,模样不似清秀,倒带了几分异域的风情,如玉的面庞不施粉黛,唯有朱唇轻点,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好是诱人!只可惜南宫澈见过雨凉、伶煦这等倾城美人,自然也对风尘的美色无丝毫其它想法。 “澈,你是喜欢皇子还是皇女?”伶煦爱怜地问道。 南宫澈温柔一笑,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伶煦的鬓发,说道:“皇子皇女朕都喜欢,只是苦了阿煦你!” 伶煦温柔献上一吻,惹得千华殿里的众人不禁低头偷笑。南宫澈也没像上次那样逃避,轻轻回应这个吻。 谁也没有注意到,殿外有一个人将这一切都收入眼里。 ………… “流尘,你见到皇上了吗?”初儿在殿门口等流尘,一见她回来了,就立马迎上去问道。 流尘无奈地摇摇头,若是将她所看到的一切都告诉娘娘,以娘娘的性格定会大发雷霆,到时候,也定会影响肚子里的皇嗣。 “怎么回事?”初儿疑声问道。 流尘将怜贵妃也有喜的事告诉了初儿,并且告诉初儿皇上此刻就在千华殿。 初儿想了想,说道:“此事现在万万不可告诉娘娘。” “我也是这么想的。”流尘赞同地点点头。 初儿侧身担心地看了一眼殿内正在歇息的娘娘,方才放下来的一颗心又被提了起来。 第五十三章刁蛮女(上) 下人们不停地进进出出,四处奔波忙碌,但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色,毕竟三日之后就是小小姐和辰王的成亲之日。洛府里有着古色古香的精致布局,亭台水榭建造完美,假山处还有潺潺流水,像极了人间仙境。上乘的红色丝绸缠绕于雕栏之上,蜿蜒曲折的走廊上挂满了做工精致的大红色宫灯,一个个别出心裁的大红色喜字被贴在一扇扇门窗上,好是喜庆! “吟儿,委屈你了!” 雪幽阁里,已近中年的洛闵看着面前娇俏可人正值豆蔻年华的洛吟,心里很是疼惜。本来应该做自己的她,现在却要为了洛家去做绾儿嫁给辰王,洛家真是愧对洛吟。 洛吟抿嘴浅浅一笑,说道:“大伯!为了洛家,吟儿代替大姐嫁给辰王是应该的!不觉得委屈……” 洛闵看她一副逞强的样子,心里更是无奈,已经两鬓微白的他显得更是苍老。 当年绾儿出府意外溺水身亡,爹密不发丧,也就根本没人知道洛府的小小姐早就不在人世,年轻气盛的他看见自己的女儿毫无生机,心里是悲痛欲绝,这下他可就真的是孤零零一个人了。 洛闵的夫人在生洛绾的时候难产大出血,结果留下了襁褓中嗷嗷待哺的绾儿就撒手人寰。洛闵没有再娶,他将所有的心血都花在了绾儿身上,也将所有的爱都给了她,可没想到天意弄人,一次出府游玩他们父女竟然就阴阳相隔! 突然七年之前朝尘国出兵攻打宿月国,洛闵作为随军的一名将军,在他带领军队杀进将军府时,他的长剑无情地刺过一个又一个人的胸膛,血腥的味道顿时弥漫开来,直到看见神色十分平静的洛吟,他的动作突然犹豫了下来,直逼她心口的长剑也就那么停在了半空中。 洛闵知道他的弟弟洛天当时执意要娶一个青楼女子为妻,结果被爹赶出了家门。可令人吃惊的是,那青楼女子见洛天无权无钱,替他生下一女后便绝情地又回到了青楼。当时,洛天带着一个年幼的女儿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来找过他这个哥哥,求他救救洛吟!这一帮就是七年,洛闵也是一直瞒着父亲的,就那样,他看着尚在襁褓里的洛吟出落成一个落落大方的俏姑娘。 洛天去世的那日,年仅七岁的小洛吟扑在爹的身上哭得几经昏厥,可这时洛闵正在承受丧女之痛,哪里会想到他的弟弟也在今日病逝!可怜的小洛吟被一群小流氓看中,被卖到了宿月国,几经波折,小洛吟遇见明将军一家,幸运的是,她在将军府后来的日子里生活得很快乐,并且和明寒日生情愫。 “吟儿?”洛闵长剑指着洛吟,有些艰难地叫出口,时隔多年,他依旧能一眼就认出他弟弟留下的唯一血脉。 洛吟很是吃惊,带兵杀进将军府的人为何会是她一直尊敬爱戴的大伯! “大伯,多年未见,你可好?”洛吟的喉咙里很是苦涩,在这样血腥弥漫的场面重逢,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洛闵剑眉微皱,眼里尽是痛惜,“大伯很好,这些年很想念你。当年你失踪不见,大伯找了你很久,却没想到会在今日这样的情况下见面。” 明寒留下保护洛吟的将士被杀得片甲不留,现在整个将军府里就还剩她一个活人。面对朝尘国将士的持剑相向,她依旧十分镇定,鹅黄色的衣裙沾上了斑驳的血迹,娇俏白皙的脸上也有被染上的血色。可是,她临危不乱地立于生死边缘间,让洛闵很是不忍心下手! 见洛闵很是犹豫,洛吟不禁出声说道:“大伯,动手吧!吟儿该去见爹了……” 长剑急转,洛闵终是没有下手。翻身下马,一个手刀劈在了洛吟的后颈上。 顿时,洛吟晕倒在洛闵怀里,洛闵深深地看了怀里的人一眼,吟儿,大伯不忍心对你下手,等这场仗打完,大伯就带你回洛府认祖归宗! “吟儿,有没有怪大伯把你带回了洛府?”这个问题困扰了洛闵很久,现在终究是问出了口。 怪还是不怪?洛吟曾经的确是怪过大伯,要是没有回到洛府,那么她就不会代替已经逝去的大姐嫁给辰王,可若是当初没有回到洛府而是被大伯一剑刺死,那么她就再也不能见到她心爱的寒! “大伯,明日就是吟儿的出嫁之日,你今日能不能像爹爹一样待吟儿?” 洛吟声音很温和,并且清澈的眸子里充满了期待,回到洛府的这些年,整个府上对于她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小姐都是不冷不热的态度,唯有大伯一如既往地疼爱她。 洛闵伸手擦拭了一下眼角,有些哽咽地说道:“好好!” 洛吟看着大伯老泪纵横的模样,她的眼眶也禁不住红了,明日过后,她会变成彻底孤独的一个人。 寒!明日你会出现吗?洛吟心里深沉的苦涩不禁蔓延开来,曾经许下山盟海誓的二人却即将形同陌路。 “小小姐,老爷叫你去书房一趟。”贴身婢女婉儿在房门口轻声说道。 “嗯。”洛吟应了一声。 这时爹叫洛吟过去,洛闵想爹定是要交代一些重要的事,也真是难为这孩子了。 “吟儿,大伯就先去忙了……”洛闵声线温和地说道,紧接着就离开了房间。 ………………………… “叩叩!” 洛吟站在书房门口,心里还是有些紧张。自从那日在表哥的成亲之日不欢而散之后,回到洛府,她就没再见过爷爷。 “进来!”洛城浑厚却略显苍老的声音从房内传来。 “吟儿,坐!”洛城十分慈祥地说道,一双深沉的眸子里尽是慈爱。 洛吟有些拘束地坐在面前的椅子上,看着面前这位对她来说并不亲切的爷爷,她的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升起。 “明日就是你和辰王爷的大婚之日,爷爷有几句话想嘱咐你”,洛城坐在她的对面,语气温和地说道,“你也知道你是作为你大姐的身份嫁过去的,那……以后你就不可再称作洛吟,得叫洛绾……” 洛吟勉强地挂上一个浅笑,说道:“绾儿知道了。” “委屈你了孩子!”洛城的目光越发慈爱,嘴角扬起和蔼的笑容,“嫁过去,有什么麻烦不好对辰王说的可以捎信回来。” “谢谢爷爷!”洛吟感激地说道。 突然,洛城的声音一下就苍老了几分,缓缓地说道:“当年你爹喜欢上一个青楼女子,我为了洛家的名声将他赶出家门,所以……到了你这儿,也必然不能坏了洛家的名声……” “知道,我的身份定是不会让辰王知晓。”洛吟信誓旦旦地说道,可她心里清楚,辰王早就将她的一切了解得一清二楚。 “你去好好休息吧,明日就是大婚之日。”洛城慢慢地说道。 …… “小小姐,你还好吗?”在书房外等候多时的婉儿一见洛吟出来的时候脸色不是很好看,于是担心地问道。 “没事,陪我出去走走吧……”洛吟的语气有些闷闷的,眸子里一片寂静。 洛府里到处都是大红色,薄纱般的红绸随风舞动,掩映住一片即将上映的春色。 婉儿看小小姐一直闷闷不乐,想说的那句话在心里掂量了一下,于是说道:“小小姐,你是在想明公子?” 洛吟苦笑一声,柳叶似的秀眉颦了起来,说道:“没想到我们重逢之后会是这样的情况!” “小小姐,那次您去找云公子,云公子作为朝尘国的第一公子,他难道没给您想办法吗?”婉儿疑声问道。 洛吟摇摇头,上次去找表哥,表哥什么也未告诉她,她和辰王的婚事在她看来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婉儿,我们出府走走。”洛吟轻轻说道。 婉儿有些迟疑,明日就是大婚之日,要是小小姐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 “难道就这么个下下的愿望婉儿也不满足我吗?”洛吟委屈地问道,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也就这么一次,应该不会出事的,于是婉儿就陪着洛吟高高兴兴地出府去。 …… “卖糖葫芦喽!又香又甜的冰糖葫芦!” “煎饼果子!香香脆脆的煎饼果子!” “您看看这个!” ………… 长街上充斥着百姓门热闹的叫喊声,街道两旁都摆满了小摊,琳琅满目的物件直叫人看花了眼,一个珠花铺子上,一根通体碧绿的玉兰簪子吸引了走走瞧瞧的洛吟。 “老板,这根簪子怎么卖?” 洛吟素手拿起玉兰簪子,晶莹剔透的外身在阳光下都可以清晰地看见里面的碧玉丝如水般在流动。 老板乐呵呵地看着洛吟,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贵家小姐到他们这种小摊上来买饰物。 “小姐,您给十两银子就好!” 洛吟在心里掂量了一下,也不贵,于是准备让婉儿付钱。 “我出十倍的价钱,这根簪子归我了!”突然一个霸道的女声在洛吟耳边响起,同时也一把夺走了她手里的簪子。 “这……” 老板很是为难,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贵家小姐看上了他摊上的东西?看起来得罪她们其中任何一个人都不好。 冥玥把玩着手里的簪子,真是越看越喜欢,可看老板一副支支吾吾的样子,她强势地说道:“难道我出十倍的银子还比不上她给你的十两银子!……况且,她好像还没付钱吧?”说罢,冥玥用余光瞥了一眼洛吟身后手里正捏着荷包的婉儿。 第五十四章 刁蛮女(下) “小姐既然喜欢又肯出高价钱,这簪子就让给小姐你了!” 洛吟也不争抢,只是平静地看着发生的这一切,眉眼间尽是儒雅,说话的声音很是温和。在围观的百姓看来,是那个不知名的刁蛮小姐仗财欺人!纷纷都开始对冥玥指指点点,在底下窃窃私语。 “你!”冥玥也发觉周围百姓看向她的眼神尽是鄙夷,气愤地伸出一根手指指向洛吟,“本小姐不要你的施舍!” 洛吟本不想再在这儿多做停留,却不想人家根本不想放过她,抬眼看向面前小脸气得通红的冥玥,“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是施舍?还请小姐不要曲解我的意思?” “你就是!你就是!” 冥玥胡搅蛮缠地说道,都怪面前这个女人,害她被朝尘国的百姓指指点点,那她哪还有脸去见辰哥哥! 婉儿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无礼的姑娘,挺身而出站在自家小姐面前,“这位小姐,你看了这簪子又舍得出大价钱,我家小姐便割舍心爱之物让给你,你凭什么说我家小姐是施舍你?应该说我家小姐大度才是!你知道施舍是用来形容什么的吗?是乞丐!莫非小姐你也是乞丐?” 婉儿一口气理直气壮地说完这番话,周围的百姓无一不赞这个丫头伶牙俐齿,而且说得头头是道。洛吟还是头一次见到婉儿言辞这么犀利,不过对她说的这番话是很赞成的。 “你个丫头!竟敢对我家小姐如此无礼,你知道我家小姐是谁吗?”冥玥身边的侍女千殇见一个小小婢女也敢对自家主子大放厥词,不禁护在主子面前愤怒地说道。 “是谁我们也不想知道!我家小姐本不欲和你们争执,你们现在这样算是什么?” 婉儿的脾气也上来了,面前这对主仆不仅财大气粗,而且还想用身份唬人。说起身份!她家小姐可是朝尘国首富的小小姐,还即将成为辰王妃,背后还有第一公子和曾经的战神,要是说出来,还不知道是谁吓谁! “婉儿,莫要生事,我们走吧!”洛吟看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不禁小声告诫道。 “这就走了?莫不是怕了吧!”冥玥见她们主仆二人拨开人群向外走去,不禁出声嘲讽。 闻声,婉儿转过头来狠狠瞪了冥玥一眼。只可惜,冥玥丝毫不以为然,反倒回以一个笑容。 小摊老板见她们二人的争执也结束了,自家的玉兰簪子还在面前这位小姐的手上握着,有些结巴地问道:“这……这位小姐,簪子你还要吗?”说罢,还用手指颤巍巍地指了一下那根玉兰簪子。 “要!为什么不要!”冥玥心情极好地说道。 小摊老板喜笑颜开,这下好了,她们的一顿争执让这根簪子的价格顿时翻了十倍! 可接下来的一幕让小摊老板说话更是结巴,“小……小姐,不是说以……十倍的价格买下这根簪子吗?”看着面前一锭十两的白银,小摊老板有种快气炸了的感觉。 “她都不跟本小姐争,本小姐又为什么要以十倍的价格买下这跟簪子,况且你这根簪子又算不上上乘之物!”冥玥把玩着手里的玉兰簪子,嘴上理所当然地说道。 最终冥玥以十两银子买下这根玉兰簪子,小摊老板看着她们大摇大摆离去的主仆二人,不禁摇了摇头,还以为遇上什么真心喜爱这玉兰簪子的人!不过也就是一个没有家教而且又刁蛮无礼的贵家小姐罢了! “小姐,奴婢看您分明很喜欢那根簪子,为什么要让给那刁蛮小姐?”婉儿不解地问道,况且她身上带的银子绝对可以比十倍多出不知多少倍。 洛吟浅浅一笑,这丫头怎么一出来倒开始犯傻了? “你我都看得出来那位小姐性子刁蛮无礼,若我再执意要那根簪子,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出府之前,你不是还希望出来不要惹事吗?怎么到现在一下就忘了!” 经小小姐这么一提醒,婉儿也想起在出府前是多么谨慎,可一看见小小姐喜爱的东西拱手让人,她就将之前的担心顾虑全都抛之脑后。 “前面有家首饰店,我们进去看看!” 前面不远处一家名为“碧玉轩”的店铺吸引了洛吟,她心里其实还记挂着刚才的那根玉兰簪子,毕竟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有首饰将她喜爱的玉兰花和绿色集为一身。 “小姐,我们碧玉轩里的首饰是整个朝尘国数一数二的,您瞧瞧有没有喜欢的?有喜欢的立马就给您包起来!” 洛吟她们二人刚踏进门,店内的一名小厮就立马迎上来热情地打着招呼。 碧玉轩内全是古色古香的檀木柜子,上面摆放着各式各样做工精致的首饰,每一件首饰都能让人感觉到背后那位工匠在里面倾注的心血,巧夺天工的雕刻无一不让人惊叹!这里的首饰怕是每一个姑娘见了都会爱上。 “小姐,这根簪子跟刚才咱们在街上看见的那根玉兰簪子好像!” 婉儿走至一处柜子面前,看见了一根通体碧绿,在光线的照耀下熠熠生辉的玉兰簪子,虽说跟刚才的那根簪子很像,不过仔细一看便会发现,这上面的玉兰花雕得栩栩如生,片片花瓣如真的花瓣那般看起来那么柔软。 洛吟轻轻将簪子拿起放在手里,透过簪子透澈的碧绿都能看见她掌心上的纹路,指尖触摸簪身,温润舒适的感觉立马传遍全身。 婉儿一看小小姐对这根簪子爱不释手的模样,于是问一旁的小厮多少钱,可没想到小厮说他也不知道,他要先去后堂问问店家。 “店家,这跟簪子多少钱?”洛吟问道。 谷眠一见辰溪预订的玉兰簪子竟被人瞧上了,对方还是一个如此温雅貌美的姑娘,这叫他如何说出不卖的话! “小姐,这簪子看上去跟您很配,就一千两!”谷眠终究还是决定将这玉兰簪子卖给这位小姐,谁叫他对美丽的姑娘总是没有抵抗力呢! 婉儿眉头不禁皱了起来,不是钱的问题,而是这簪子真的值一千两白银吗? “店家,刚才我在街上还看见和这一根无比相似的簪子,人家只要十两,怎么到了您这儿就翻了一百倍?” 洛吟心里估量了一下,她敢肯定这根簪子值不了那么多钱,最多也就五百两! 谷眠的嘴角微妙地抽搐了一下,好脾气地说道:“外面的簪子能跟我碧玉轩的簪子相提并论吗?这根簪子可是由上等的玉石打造而成,上面还有工匠的呕心沥血,它定是值得上一千两白银!” “可我觉得它最多值五百两……”洛吟轻轻地说道,可却让人感到无比的肯定。 “鄙人好心将这玉兰簪子专卖给小姐你,却不想小姐出的价钱直接降了一半,看来我们这买卖是做不成喽!” 谷眠听洛吟说只出五百两,心想还是不卖为好,况且这玉兰簪子本就是辰溪出高价在他这儿订制的首饰,若是真卖了出去,恐怕还不知道怎么交代! 洛吟实在是不忍与自己喜欢的东西失之交臂,一咬银牙,说道:“店家,这簪子用一千两跟你买!” 谷眠倒是十分惊讶洛吟的这个举动,方才还说他的簪子不值一千两,现在又要出一千两来买,真是给有趣的姑娘!可是……他现在真的不卖,若到时辰溪叫他重做一根簪子,怕是时间上来不及,毕竟明日就是他的大婚之日。 “不好意思,这根簪子鄙人真的不打算卖了。”谷眠抱歉地说道,今天他差点就见美色误事了。 洛吟秀眉皱了起来,不悦地问道:“这碧玉轩开门就是做生意的,这簪子就摆在店里又岂有不卖之理,方才你说这根簪子值一千两,现在我用一千两跟你买,你却又说不卖了,你这不是戏弄人吗?” 谷眠被洛吟的一番说辞堵得是哑口无言,都怪自己犯糊涂,惹上这么两头为难的事。 “小姐,又是她们!” 这时,冥玥带着千殇走进了碧玉轩,一看又碰见了刚才落荒而逃的主仆二人,傲慢之色溢于言表。 “谷哥哥,出什么事了?是不是这个女人为难你了?”冥玥一见谷眠对着洛吟十分为难的样子,快步走到谷眠身边,高声询问道。 这丫头怎么来了?谷眠一阵头痛,怕是他以后的日子都不会好过了。 “喂!你怎么为难谷哥哥了?”冥玥朝着洛吟大声地说道。 洛吟心里很是无奈,怎么又碰见她了,看起来她好像和店家很熟络的样子。 “你怎么拿着这根簪子!” 冥玥一眼就看见洛吟的手里拿着一根玉兰簪子,样式跟她刚刚在外面小摊买下的简直一模一样,但她知道洛吟手里的这根玉兰簪子是辰哥哥为新娘子准备的。 洛吟生怕冥玥像刚才在街上那样一把夺走玉兰簪子,所以紧紧地把它护在怀里。 冥玥一见洛吟想把簪子据为己有的架势,不高兴地说道:“这是辰哥哥为新娘子准备的礼物,你这么护着算是什么回事?” 谷眠见冥玥把他不好说出口的话都说了出来,心里不禁舒了口气。 为新娘子准备的礼物?洛吟有些尴尬地看着手里的簪子,再看向店家亦是一副很尴尬的模样,原来不卖给她竟是这个原因! “店家,方才您未与我讲清楚,现在我知道这根簪子是人家的新婚之物,我就不要了。”洛吟平静地说道,将玉兰簪子放回原位的时候,她是很舍不得的。 第五十五章 风雨欲来(上) “谷眠,将簪子给本王包起来!” 人未现声先到,南宫辰溪磁性的嗓音从碧玉轩外传进来,站于门口的南宫辰溪长身玉立,外面打进来的阳光在他伟岸的身躯上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光辉。 “辰哥哥!冥玥好想你!” 一见辰哥哥出现在碧玉轩,冥玥立马上前挽住他的手臂,话音十分娇俏可爱。 南宫辰溪大手摸了摸冥玥的青丝,动作好是温暖。 “辰溪,你可算过来了!”谷眠一见南宫辰溪到碧玉轩来了,就像是黑暗里的人看见了曙光一样,那模样是说不出的激动。 “谷眠,有必要这么看着本王吗?”南宫辰溪瞥了他一眼,语气淡淡地说道。 冥玥凑近南宫辰溪,有些嗔怪地说道:“谷哥哥现在看见你来了可就松口气了,刚才可有人想买你订做的玉兰簪子!谷哥哥很是为难!” “给她就是!” 南宫辰溪踏进碧玉轩的那一刻就看见了一直没说话的洛吟,心想还真是巧,他为她订做的玉兰簪子竟然让她给瞧上了。 一听辰哥哥说要把簪子给那个女人,冥玥晃了晃他的手臂,“辰哥哥,你怎么能把你给新娘子准备的东西给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 “谁说我家小姐来历不明!”婉儿不忍心看见面前这个和辰王很是亲昵的女子诋毁小小姐,语气犀利地说道:“我家小姐就是你口中的新娘子!辰王爷的王妃!” “婉儿,在王爷面前不可无礼!”洛吟轻声喝道,眉眼间有一丝怒气闪现。 “你……你是洛绾!” 谷眠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面前这个温婉的美人儿,真不敢相信,这么多年不见,当初像个假小子似的洛绾竟然变化这么大! 同样,冥玥依旧是不敢相信这个和她有过两次争执的女人竟然是洛绾,是她儿时最好的玩伴! “你是洛绾?” 冥玥慢慢走进,一双大眼眸里尽是怀疑,多年不见,一个人的性子竟会变得这么大吗? 洛吟嫣然一笑,缓缓施了一礼,“洛绾见过各位!” 真的是洛绾!当年的假小子竟然成了这么个温婉可人的佳人,时光总是能给人带来惊喜! 谷眠万分激动,跑到洛吟面前,声音都有些发抖,“小绾,还记得你的谷哥哥吗?” 洛吟根本没去了解过洛绾在世时的生活状况和儿时玩伴,完全没想到这碧玉轩的店家和那位刁蛮小姐都是她儿时最要好的玩伴,瞬间让她蒙上一头雾水。 “绾儿,见到本王不高兴吗?”南宫辰溪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洛吟的面前,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她如白瓷般光滑的小脸。 “新人成亲之前最好不要见面,没想到今日绾儿竟和王爷在这遇见了!绾儿刚才只好略做回避,没有不高兴。”洛吟直视南宫辰溪深沉的眸子,缓缓说道。 南宫辰溪的喉间传来一阵沉沉的低笑,眉间如春风般温和,嘴角扬起的弧度如阳光般和煦。 “绾儿,没想到你也喜欢这根玉兰簪子,看来你和辰溪还真是心有灵犀!”谷眠已经把玉兰簪子包好放在了锦盒里,看着亲昵的二人,不禁出声调笑道。 “本王给你戴上!” 南宫辰溪打开锦盒,亲自拿过玉兰簪子,斜插在洛吟的青丝间,温润的碧玉幽光在其间若隐若现,整个人显得更加柔和。 洛吟娇俏的小脸还是禁不住地红了起来,煞是惹人爱。可一旁的冥玥却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她一把扯下头上的那根玉兰簪子藏在了衣袖里。这一气呵成的动作都被婉儿收在了眼里,她直觉冥玥喜欢辰王。 “啧啧……”谷眠在一旁摇头晃脑地说道。 “多谢王爷!”洛吟的声音很微小,但却听起来很舒服。 “小姐,我们回府吧。”婉儿想成亲之前两人见面是于理不合的,于是小声催促道。 “绾儿告辞!” ……………… “冥玥,你什么时候到朝尘国的?”南宫辰溪坐在椅子上,慢悠悠地问道。 “刚到不久!”冥玥很快地说道。 南宫辰溪一眼就看出她现在心情不好,却不禁笑了出来,“你干嘛跟绾儿怄气,她不是你的好伙伴吗?” 确实,谷眠这才看出来冥玥的脸色很难看,听辰溪这么一说,她竟然实在对小绾生气。 “我觉得她不是洛绾!”冥玥感觉刚才的那个洛绾并不是真正的洛绾,可又说不出其中的原因。 “她不是洛绾,那你说谁是洛绾?”南宫辰溪觉得有些好笑地问道。 “冥玥,你是不是觉得小绾跟小时候的假小子不一样?”谷眠轻声问道,其实他也是这样觉得的,多年不见变化真的太大。 冥玥点点头,她就是觉得现在的洛绾跟以前的洛绾毫无相似之处。 “你不知道人是会长变的吗?你跟以前也不一样了啊?”谷眠半笑着说道,黑曜石般的眸子里有种异样的情绪在流动。 闻言,冥玥立马反问道:“哪里不一样?” “比以前好看了……”说罢,谷眠自己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你!”冥玥涨红了一张脸,却说不出什么话。 …… “小小姐,这以后可怎么办?” 婉儿担忧地问道,其实她知道小小姐并不是洛绾,真正的洛绾早在多年前就溺水身亡了。 “顺其自然就好。”洛吟的目光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绪。 “快让开!快让开!” 街道中央有人驾着疾驰的马车正向某处赶去,车夫是说不出的焦急。 车帘被风微微掀起一角,只看见车厢里躺着面色铁青正陷入昏迷的云奇,而明寒则在一旁守候着。 洛吟慢悠悠地走过马车,只可惜她没有转头看向车厢,如果他们彼此望见了,这将是她和明寒的最后一次见面。 直至马车像一阵风似的行过,洛吟才将头转向马车,她的心底突然升起一种不安的感觉。 “快去请灵阁请宁神医!”到了丞相府,明寒把昏迷的云奇扶下马车,看见守在门口的一个小厮,于是立马吩咐道。 小厮一见自家丞相出了事,赶忙向灵阁飞奔过去。 “你们两个把丞相扶到房间里去!”明寒看见前面有两个将士,于是出声叫到。 “是!”看着两个将士把云奇扶走,明寒一下就跌坐在了地上,额间密密麻麻的汗珠顷刻就冒了出来。 一旁的一个小厮见情况不对,赶忙上前问道:“明大人,你怎么样?” “没事,我休息下就好……” 明寒的声音有气无力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嘴唇也开始泛出青紫色,紧接着,两眼前顿时一片漆黑,明寒轰然倒在了冰凉的地砖上。 “明大人!明大人!” 小厮急了,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丞相出事?明大人也出事? ………… 房间里,宁远替云奇把脉之后,面色凝重,“丞相中了少量的绝命散。” 管家云濂苍老的脸上一片愁云笼罩,“那可有解药?” “有是有,只不过我那里没有现成的,得需要时间去配制。”宁远想了想,说道。 “那就有劳宁大夫把这绝命散的解药配制出来。”云濂颤巍巍地行了一个礼说道。 出了房间,宁远想知道云奇为什么会突然中毒,于是他准备去找明寒。看见走廊上一个匆匆忙忙走过的小厮,宁远立马拦住了他,问道:“明大人现在在哪里?” “明大人中毒了,我现在得赶快去请宁神医!你就不要拦着我了!”小厮没见过宁远,所以也就没认出来。 宁远眉头一皱,明寒怎么也中毒了,“我就是宁大夫,快带我去!” 明寒穿着一身单衣躺在床上,豆大的汗珠从两颊滑落下来,发丝被打湿狼狈地贴在脸上,两只厚实的大手紧紧扣在床边,上面一条条青筋都可以看见。 宁远把脉之后,发现明寒中的绝命散比云奇的重了一倍,若解药能在今晚配制出来,他们两个都还可以救回一命。 “你每隔一个时辰就用凉水给他擦拭一遍身体,这样可以降低他体内的燥热,以免伤及经脉!”宁远叮嘱方才的那个小厮。 “我会的。”小厮肯定地回答道。 宁远看他眼里的肯定不像是假的,于是又立马飞奔回灵阁。 皇宫里 “初儿,父亲收到本宫的书信之后照理会进宫来的,为什么这么多天了也没来?”云萝站在殿门口,担忧地说道,这些日子她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可又说不出这种感觉因何而起。 初儿看娘娘坐立不安的模样,于是安慰说:“丞相大人可能最近公务缠身,过些日子会进宫来瞧娘娘的!” “是吗……”云萝有些失神地说道。 “娘娘,您可千万别不开心,您还怀着皇嗣呢!”初儿提醒道。 经这么一提醒,云萝低头瞧了瞧自己略微隆起的腹部,幸福的笑容洋溢在嘴角。 平时话最多的流尘此刻正站在一个角落里,脸上尽是失魂落魄。刚才丞相府的人进宫传话,她得知丞相中毒,现在昏迷不醒,她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个消息告诉娘娘! 刚一转身的初儿就看见了独自处于角落里的流尘,她还是第一次见流尘这副模样,信步走过去,低声问道:“出何事了?” “丞相中毒了。”流尘失神地说道。 “什么?怎么回事?”初儿很是惊讶,怪不得丞相这些日子没有进宫来看娘娘,竟是中毒了。 那个丞相府来传话的人只说是中毒,中了绝命散,其它的的什么也没说。 “我不知道。”流尘的声音淡淡的,她现在很怕娘娘知道这件事。 第五十六章 风雨欲来(中) 十里红妆,迎你入府。 一大清早,街道两旁就围满了一个个看喜庆的百姓,无人不惊叹这场娶亲的盛大,平日里辰王府身着铠甲拿长剑的将士们在今日都是头绑红绸,腰系红腰带,可见辰王对这场娶亲的重视。 南宫辰溪身着大红色华服骑在一匹纯白的高头大马上,玉树临风之姿显露无遗。喜服的领口袖口上面用金丝绣着吉祥的云纹,衣袍的下摆用金丝挑出华丽的纹路。一头墨发用白玉冠整齐地束起,薄唇轻抿,平日里一张总是嬉笑的脸上今日是出奇地安静,深邃的眸子里像是在期待些什么。 浩荡的迎亲队伍从街道中悠然走过,留下一串串欢乐喜庆的奏乐声。 “吟儿,大伯没有什么可给你的,这支玉笛是你爹生前的心爱之物,现在大伯交由你保管。” 洛闵来到雪幽阁里,看着一身红妆的洛吟,心里是说不出的酸楚。从怀里拿出一支纯白又略带岁月痕迹的玉笛,粗糙的手指在上面摩挲了几下,颤巍巍地递给了洛吟。 “爹,今日女儿就要出嫁了。” 洛吟接过玉笛,摸着刻在玉笛上的“天”字,她的眼泪就忍不住地滑了下来,曾几何时,在她晚上睡不着的时候,爹爹总会用这支笛子给她吹上一曲。 洛闵布满岁月沧桑的眼眶禁不住红了起来,声音有些嘶哑地说道:“吟儿,嫁到辰王府要好好照顾自己……过得不好,就回来找大伯,洛家欠你的恐怕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大伯,不要这样说,吟儿身为洛家人,为洛家付出是应该的。”洛吟擦了擦眼泪,坚定地说道。 “小小姐,吉时到了!” 婉儿拿过一旁的红盖头动作轻柔地盖上。 顿时,洛吟眼前出现的就是一片大红色,看得她眼花缭乱,几乎将面前这块红布看成了一张血布!大喜之日,她怎会有如此不吉利的想法,摇摇头,把这个不吉利的想法抛开。 洛闵看红盖头下的洛吟不断地摇头,忙着急地问道:“吟儿,可是有什么不舒服?” “大伯,我没事。” “噼里啪啦!” 雪幽阁外放鞭炮的声音不断传来,门外汇集了洛府上下的丫鬟,一个个脸上都挂着喜色。 此时,王府的迎亲队伍也已经到了洛府门口,洛城满意地看着南宫辰溪,心里感叹他当初真是没看错人,要是天公作美,嫁过去真的是他的孙女洛绾就好了! 婉儿扶着洛吟走到了门口,红盖头下的洛吟只看得见面前有一双十分干净的白底黑靴。 “绾儿,爷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嫁到王府可要好好侍奉王爷,毕竟你和王爷能到今日可是经历了无数困难……”洛城老泪纵横地说道。 “爷爷,绾儿知道了。” 一双如白瓷般干净且修长的大手伸到她的面前,洛吟轻轻将素手搭了上去,只感觉一股温暖瞬间包裹住了她。 车夫压轿,南宫辰溪一路牵着洛吟走到轿子前面,亲眼看见她坐进里面,他才转身骑上白马,精锐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视了一番。 喜庆的奏乐声再次响起,南宫辰溪掉转马头回王府。 “夫君,辰王对这位王妃可真是疼爱。” 娇俏可人的穆沐一身轻装,站在白衣翩翩的云衍身旁,看上去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嫂子,难道师兄就不疼爱你码?当初你们成亲师兄也可谓煞费苦心!”依旧是一身紫衣玉带的南宫翎在一旁插嘴说道,满头的银丝倒是给他平添一丝风流。 穆沐的俏脸微微红了起来,偷偷瞄向云衍,他依旧是那云淡风轻的模样,好像这尘世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南宫澈一身便服坐于主位,那张和南宫翎一模一样的脸叫人看了真是分不清,穆沐在他们两个之间来回看了不知多少次!如果不是翎王爷这一头惹人注意的白发,恐怕还真的无法判别。 南宫澈今日微服出宫只带了木公公一人,他不知道的是在宫里多日不见的清贵妃此刻正女扮男装混迹在宾客里面。 略显宽松的男式锦袍穿在雨凉身上,倒不显得滑稽,反倒是别有一番风流倜傥的味道!手上持着一把玉骨折扇,偶尔扇动,则会引来一些姑娘家的注视,这倒让身后同样是女扮男装的碧月不禁出口戏言道:“娘娘,您不禁女装倾国倾城,连这男装的扮相也惊为天人啊!恐怕云公子在您面前也得自愧不如了!” 是吗?雨凉微微抬眼看向离她不远的一对璧人,俊逸的公子还是一身不变的白衣!是那么的熟悉,却又感觉离她是那么地远…… 云衍感觉有人在看他,于是把视线朝雨凉她们的位置投去,可并没有看到什么雨凉她们。 “娘娘,我们干嘛躲在这儿啊?”碧月十分不解地问道,刚才在那儿站得好好的,突然就被娘娘拉到了柱子后面。 雨凉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刚才好险,差点儿就被公子瞧见了。 “人太多,我们在这儿歇会儿。” “新郎新娘到!”司仪高声喊道。 婉儿扶着洛吟和南宫辰溪一起步入了大堂,在众人的注视下,司仪拿来一根大红绸子让二人分别握住一端。 “一拜天地!” 洛吟和南宫辰溪双双跪下,朝天地拜了下去。 “二拜高堂!” 南宫辰溪的父王母妃早已逝去,今日坐于上面的则是南宫澈,他见证了二人对他的这一拜。 “夫妻对拜!” 洛吟在婉儿的帮助下慢慢转过身子,就在她拜下去的时候,她明显地感觉到对面的人毫无动作。 这时,宾客议论声四起: “辰王这是怎么了?” “怕是不想娶了吧?据说这门亲事可是在他们还没出生就定下了!” “怕是这辰王心有所属哦!” …… 南宫翎带着好奇的目光望向南宫辰溪,云衍则是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混在人群中的雨凉看着南宫辰溪怔住的身子不禁秀眉皱起。 “辰溪,你这是怎么回事?”坐于主位的南宫澈见宾客众说纷纭,有些不悦地说道。 “臣有话要说!” 南宫辰溪面向众人,扫视了一番,可终究没见到他想看见的那人,莫不是他放手了不成! 慢慢转眼看向洛吟,有些苦涩地问道:“洛绾,你可是真心想嫁于本王?” 洛吟听到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身子莫名僵住了,她是不是真心又能怎么样?为了洛家,她必然得替大姐嫁入辰王府! “洛绾是真心嫁于辰王。” 铿锵有力的字眼回荡在大堂里,刚才众人的猜测一哄而散,都在纷纷赞赏这位洛小姐对辰王是多么的钟情。 “好!” 简单有力的一个字落下后,二人完成了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婉儿扶着洛吟离开大堂,慢悠悠地走往新房。 这时,南宫辰溪的目光对上宾客中那个女扮男装的人儿,他无奈地笑了一下,可雨凉的目光里却是责怪。 云衍发现南宫辰溪的眼神不对,于是转眼看去,就刚好看见了方才躲掉他的雨凉。自那日在云府过后,他就没再见过她,所有关于她的消息都只能从别人嘴里得来。 听宁远说她那晚情蛊发作,蛊虫长到了最大!他彻夜未眠为她担心……听宁远说她的情蛊已经解掉了!他替她高兴,同时也明白她已经真正成为了皇上的女人,这一生他们都没有可能…… 穆沐发现自家夫君的脸色有异,顺着他的视线瞧去,她看见了那晚月下与她夫君亲吻的人——清贵妃!转眼看向主位,皇上也在这里,可为什么清贵妃要女扮男装,莫不是…… “夫君,妾身头晕……”穆沐软弱无力地靠在云衍身上,一只手还抚在额上。 云衍低头一瞧,他知道穆沐身子本就虚弱,于是顺势搂住穆沐,二人相依相偎地走向后房。 一切都是那么巧,等雨凉转头看向公子那儿时,看见的就是一副恩爱的背影,她的心忍不住地抽搐了一下。 碧月见娘娘用手抚住胸口,着急地问道:“娘娘,您怎么了?” “没事,我们走吧……”雨凉的语气淡淡的,转身就朝王府外走去。 …… “皇嫂留步!” 雨凉她们二人刚刚走到门口,就被一个声音阻止了。 “参见翎王爷!”碧月恭敬地行礼道。 南宫翎魅惑一笑,用磁性的嗓音说道:“皇嫂真是好兴致,带着婢女一同女扮男装来辰王府!” 还未待雨凉回答,南宫翎故作疑问地说道:“皇兄也在这儿,为何皇嫂不与皇兄一同前来,莫非是有何见不得人的事要办?” “本宫有何见不得人的事,王爷倒是说说?”面对南宫翎这番刁难的态度,这更加证实了她心里的一个猜测。 “呵呵……”南宫翎邪魅地笑了两声,旋即说道:“皇嫂已作深宫妇,就莫再念他人!” “本宫的事不需要王爷来提醒。”雨凉对他的说辞并没有惊慌,今日她来本就是因为辰溪,何来念他人的说法。 “那就最好!” 留下这么一句话,南宫翎便扬长而去。 第五十七章 风雨欲来(下) 丞相府里的气氛格外凝重,每一个人这些天里做事都是战战兢兢的。 “宁大夫,丞相吃下解药都半个时辰了,为何还没醒?”云管家担忧地问道。 宁远连夜将绝命散的解药配制出来给二人服下,可到现在他们二人都还未醒。 “可能是药效还没有发挥!” 宁远相信他自己配制的解药是不会有问题的。 “咳咳!水……” 云管家一见自家丞相醒过来了,欣喜万分,忙不迭地递过一杯茶。 “丞相,您终于醒了!” 云奇微微睁开眼睛,一眼就看见了此刻十分欣喜的管家,还有在一旁保持缄默的宁远。 云奇盯着他,缓声道:“宁大夫,明寒如何?” 宁远很是惊讶,他身为丞相竟会担心属下的生死,但明寒体内的绝命散是他的一倍,所以服下的解药也是他的一倍,只是不知现在醒过来没有。 宁远只好告诉云奇,说:“他中的毒是丞相您的一倍。” 云奇一双幽深的眸子让人觉得深不可测,眉头微微皱成了一个川字。 宁远不知云奇和明寒二人为何会中毒,但他猜测中毒定是与云奇有关。之前在给云奇把脉的时候,他发现云奇体内有服用过绝命散解药的迹象,而明寒体内什么也没有,显然这是一个计谋。 “宁大夫,明大人醒过来了!”之前的那个小厮着急地通报道,他的脸上并没有喜悦,反倒是更加担心。 明寒醒过来时发现自己睡在一个极为陌生的房间里,而且还有一个人不停地叫他明大人!他是谁?他叫明大人吗?越想头越疼,双手抚在太阳穴处,额头上迸出的青筋都可以看见。 宁远一进房门看见的就是明寒十分痛苦的表情,豆大的汗珠不停地从两颊滑落,在白色的单衣上渲染出一朵又一朵的白莲花。 疾步走过去,宁远一个手刀劈在了明寒的颈后,瞬间,明寒就昏睡了过去,只不过他脸上那痛苦的表情依旧没有消失。 暮色渐渐来临,今天的夜晚格外地沉闷,丞相醒来的消息并没有让府上的每一个人放松,府里的空气反倒是更加凝重。 “你醒了……” 宁远坐在屋内的圆桌旁已经几个时辰了,看见床上的人儿悠悠转醒,俊秀的眉头皱在了一起。 “你是谁?” 床上的明寒醒来又见到一个他不认识的人,于是立马出声问道。 宁远扬起一个浅笑,声音很温和,“你中毒了,是我救了你!” 明寒使劲想了想,他却不记得自己何时中过毒了,木愣地说了一声“谢谢。” 宁远见他这样,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想到食用过多的绝命散再服下解药后,他竟然丧失了所有的记忆…… “你、能不能告诉我……我是谁?”明寒有些迟疑地问出口,他虽然不认识面前这个人,但他直觉面前这个人知道他是谁。 “我只知道你叫明寒!”宁远望着他的眼睛肯定地说道,他能说的也只有这个。 “明、寒!” 宁远听着他不停地喃喃这两个字,觉得他以前的记忆定是没有完全消失的,如果在适当的时机加以刺激,还是有恢复记忆的可能。 这天,云衍带着修竹正往灵阁去,可当他们走到灵阁的时候,看见的却是紧闭的两扇木门。 “公子,宁大夫会去哪儿?”修竹问道。 “辰王成亲的那日他都没有出现,想必是遇到了什么急事。”云衍猜测着说道。 辰王迎娶洛吟那日,明寒原本和他们约好上演一场抢亲的戏码,可没想到到最后抢亲的主角也没出现! 那日由皇上亲自为辰王主婚,丞相没理由不到,可他确实没出现。宁远、明寒、云丞相三人同时未出现,这不禁让云衍感到他们三个人出了什么事!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灵阁的时候,大门突然打开了,出来的小厮怀里好像揣了什么东西。 “宁大夫现在在哪里?”修竹拦住那个正欲行往某处的小厮,问道。 “宁大夫在丞相府。”小厮也不隐瞒,他可是识得面前之人乃宁大夫的好友——云公子。 修竹一听,立马问道:“可是丞相病了?” 小厮细想了想,然后回答道:“丞相和明大人都中毒了,不过他们二人在今早就吃了宁大夫配制的解药。” 云衍语气温和,但仔细一听就会发现其中有些担忧,“那你现在还赶去丞相府又是所为何事?” 经云衍这么一提醒,小厮才想起宁大夫派人来告诉他腰立马把灵阁剩下的所有绝命散解药给他带过去。 “云公子,小的不和您多说了,宁大夫还等着小的送药过去!” …… “宁大夫,药来了!” 一路跑到丞相府的小厮气喘吁吁,面色通红。 宁远已经等了很久,眼见明寒的情况时而稳定时而陷入昏迷,他亦是心急如焚,于是头也没抬地说道:“怎么在路上耽搁了这么久?” 听见宁大夫的声音很是不悦,小厮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总不能说是因为云公子他们吧!这样也显得他太小人了。 “宁远,明寒怎么样了?” 一听这无比熟悉的嗓音,宁远蓦然抬头看向来人,“云兄,你们怎么过来了?” “若我不过来,难道你还想一直瞒着我明寒出事了?”云衍温柔的话音里面仿佛又带着那么一根尖刺。 “不是,我想等明寒恢复之后再告诉你们的”,宁远深邃的目光一直锁住床上依旧昏迷的人,“我想用我的医术再最后一次去挽回他丧失的记忆!” 云衍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失忆?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何丞相又没事?” 面对云衍抛出的三个问题,宁远也不知该作何解释。 “明寒失忆是因为他服用过多绝命散后留下的后遗症,至于出了什么事,我根本不知道,丞相没事是因为他早就服用过绝命散的解药。” 云衍想不通云丞相这么做的缘由,不过摆在面前最大的一个难题便是明寒丧失的记忆。 “叩叩!” 众人听见敲门声都一齐朝门口看去,只见云管家面容和蔼的站在那儿。 “云公子,丞相听说您来了,想请您过去一叙。”云管家声线温厚,配上他慈祥的面容,一股亲切的感觉油然而生。 云衍点点头,默不作声地跟在云管家的后面走着。 丞相府的布局真可谓是九曲回肠,长长的走廊连绵不绝,好像是看不到尽头。走廊外种满了各色花花草草,时而还可以听见水流的潺潺声和鸟儿清脆的鸣叫声。 “云公子是第一次回丞相府吧?” 云管家的声音里满是沧桑,他知道面前的这位第一公子可是他们曾经云府里的二少爷的唯一儿子。自从二少爷搬出去独居之后,就再也未回过这个家,连带云衍也从未回过这个真正的家,如今真是好不容易踏进这个家! 云衍注意到云管家用的是“回”这个字,不是他不愿意到这儿来,而是因为这儿根本不属于他!父亲在外修建的那个云府才是他真正的家! “云管家,丞相在哪儿?”避开云管家的问题,云衍毫无感情地问道。 对于这位亲生的丞相大伯,云衍对他没有丝毫好感,更多的是陌生和厌恶,这厌恶便是从当年想从母亲手里夺走他,而母亲以死相逼那日开始慢慢累积。 “丞相就在前面的念裳亭。” 云衍把念裳亭三个字又小声读了一遍,念裳!突然记忆的洪水像猛兽一样冲进脑海里,难道当年父亲与他亲生弟弟不和竟是因为这个原因! 念裳亭,是云奇亲手题的字,自从她嫁给他的兄长之后,他就在这座府邸的深处建了这么一座凉亭。四周被奇花异草环绕,周围的假山里还有清澈的流水在悄悄流动。 云衍带着一个胆大的猜测走向念裳亭中央,每一步看起来都是那么地稳健。见自家公子走上前,修竹也忙跟上去。 “修竹公子,请你就在此等候。”云管家伸出一支臂膀挡在前面,恭敬地说道。 修竹有些担忧地望向凉亭,他生怕丞相会对公子不利,毕竟公子是帮着皇上一起针对丞相的。 “云公子,老夫可等候多时了。”大病初愈的云奇看起来没了之前的老谋深算和狡猾,反倒是增添了一些平易近人的感觉。 “见过丞相。”云衍拱手恭敬地说道。 “坐!” 云衍一撩衣袍下摆就坐在了云奇对面的位置上,他们面前的这张石桌上摆了一盘棋,仔细一看,发现棋局是一个死局! “云公子,你看看这死局要怎么解?”云奇指向棋局,十分疑惑地问道。 云衍观察了很久,发现这死局真的是无解!这要他说出一个解法是根本不可能的。 “此局无解。”云衍肯定地说道。 “哈哈!”云奇浑厚的笑声回荡在念裳亭里,“老夫知道此局无解,但若将对方的一个黑子变成我方的白子,这死局便可解开!” 这番话不禁让云衍打了一个激灵,这盘死局便好比云奇目前的处境,四面都被皇上的势力所阻挡,根本冲不出去,所以他将其中的一个重要人物变成了他这边的人,那他便可趁着这个缺口冲出重围! 第五十八章 预感成真,相拥淋雨 满是喜色的洞房,一片春光旖旎。 清晨的第一缕微光射进屋子里,床上的人儿微微动了动身子,蚕丝锦被滑落,一片白皙光滑的肌肤顿时暴露在空气中。 “叩叩!” 敲门的声音虽说不大,可在这慵懒的清晨还是显得特别烦人。 床上的人儿不悦地一把扯过锦被蒙在头上,朗声道:“进来!” 洛吟低眸端着一个铜盆踱步进来,一身清新脱俗的绿罗裙,三千青丝绾成一个简单又不失大气的发髻,上面只插着那日辰王送给她的玉兰簪子。 轻轻撩起床上的纱帐挂起来,看着还在赖床的辰王,洛吟双眸里不禁带了些笑意,“王爷这是要睡到日上三竿不成?” 一把掀开被子,南宫辰溪胸前的白色单衣微微敞开,一大片白色肌肤暴露在空气里,洛吟方才还满是笑意的小脸顿时红了个彻底。 “王、王爷,请您把衣服穿好。”洛吟转过头不看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南宫辰溪也不再逗弄她,慢慢穿好衣服,正准备穿鞋的时候,洛吟却说道:“王爷,这些事我来就好。” 看着洛吟弯腰服侍他穿鞋,南宫辰溪在心里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么好的人儿为什么不能嫁给她自己心爱的人,偏偏要用另一个人的身份嫁给她毫不相爱的人! 穿戴洗漱好后,南宫辰溪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洛吟收拾打理房内的一切,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问道:“王府上可是缺下人?这些事怎么也要你亲自动手?” 闻声,洛吟的动作停了下来,刚才还澄澈分明的目光现在闪烁不定,声音有些微弱地说道:“王爷,我、妾身有事求您!” “嗯。”南宫辰溪沉沉地应了一声。 “妾、妾身想云府一趟……”洛吟吞吞吐吐地说道,她总感觉寒出了什么事,她要去问问表哥。 “哒哒……” 车夫驾着王府的马车在街道上快速地前进,车内的两个人各怀心事。南宫 辰溪斜靠在堇色的软垫上假寐,腰间别着的玉佩上的银色流苏垂到檀木做的小几上,整个画面看起来是那么的悠然,可谁知道南宫辰溪的一颗心微微悬了起来。 洛吟坐在小窗的旁边,感觉心里很沉闷,素手轻轻掀开帘子,将视线投到了外面寂寥无人的街道。 天空阴沉沉的,灰色的乌云看起来好像已经接近了地平线,街上的百姓早在大雨来临之前就回到了自己的家里。刚开始还是淅淅沥沥的小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珠打在青石砖上发出一个个清脆的响声。 这样阴沉的天气搅得洛吟一阵心烦意乱,她好像又看见了七年前的那场大雨,那场大雨冲刷掉了一场战争的血迹,也将她和寒冲散开了。 “王爷王妃,云府到了!”车夫正声说道。 洛吟迫不及待地掀开布帘,立马下了马车,豆大的雨珠砸在她的脸上感觉到一种生疼。 南宫辰溪慢慢踱步走下马车,看着淋雨的洛吟,他的心底突然升起一种疼惜。 “绾儿,莫再淋雨了,我们进去。”南宫辰溪温柔地牵过洛吟的一只手,暖声说道。 洛吟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扯出一个略显逞强的笑容。 “公子,辰王和辰王妃来了!” 云衍实际才从丞相府回云府不久,此刻他正在房里歇息。 给云衍熬了银耳汤的穆沐正欲叩门,就听见了修竹的禀报,于是她侧头问道:“夫君才回来,就不能让夫君多歇息一会儿吗?” 穆沐知道公子身体本就不是很好,这几日还四处奔波,现在好不容易能在房间里歇息一会儿,不想辰王和辰王妃又上府来找公子。 “夫人,这……”修竹有些为难地说道,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这个问题。 突然,房门被打开,云衍的脸色看上去不是很好,他低垂眼睑看了一下穆沐手里的银耳汤,温声说道:“娘子,自从为夫回府你就一直在忙,现在你去歇会儿吧!” “夫君,那你可要把这银耳汤喝了……”穆沐知道她说不过公子,只好把手里的银耳汤递过去,轻声说道。 云衍接过温热的玉碗,看着浓稠雪白且散发着香甜味道的银耳汤,他知道这里面融进了穆沐对他的关心。于是,他一口饮下,原本是淡粉的嘴唇被染得晶亮。 穆沐看着玉碗里一滴不剩,璀璨如星辰的眸子里闪现着温暖的笑意。 旋即,穆沐突然转身对一人说道:“修竹,你可不可以去看看阿歌,她这几日看起来都不高兴。” “好,我立马就去。”修竹心里很是担心穆歌,其实他也有好几日没见着她了。 …… “表哥!”一见云衍漫步走来,洛吟就心急地迎了上去。 云衍扬起一个温暖的浅笑,“是有何事让你们冒着大雨来找我?” “大师兄,明寒可是出事了?”一旁站着的南宫辰溪也不转弯抹角,他替洛吟直接就问了出来。 洛吟感激地看了南宫辰溪一眼,又期待着表哥的回话,自成亲前一日她就心神不宁到现在,她直觉寒出事了! “他中毒了,不过宁远已经替他解了毒,现在他还在丞相府里养身体。”云衍如实说道,只不过他没提明寒失忆的事。 听见表哥说寒中毒的那一刻,洛吟的一颗心都快跳出来了!听见宁大夫已经替寒解毒的那一刻,她的一颗心又瞬间平静了下来! “那、那我就放心了。”洛吟终于松了一口气,眼里的紧张也退了下去。 “绾儿,本王和大师兄有些政事要谈,你能否回避一下!”南宫辰溪一本正经地说道,脸上的表情也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嗯。” 说罢,洛吟便退出了房间,顺便还把房门关上了。 “大师兄,明寒到底出了什么事?”南宫辰溪刚才听完大师兄的一番话,他就猜测大师兄绝对还有什么没有说出来。 云衍无力地扬起一个浅笑,说道:“就知道瞒不了你!刚才我所说不假,因为洛吟在这儿,明寒失忆的事我也就没说出来,我怕她太伤心。” 听完这番话,南宫辰溪俊秀的眉头使劲皱在了一起,疑声道:“到底出了何事?” 云衍叹了一口气,说道:“中毒都是云奇的一个计谋!都怪我之前考虑不周,联合皇上、明寒一齐对他步步紧逼,不曾想,他竟舍得对自己下毒,也让明寒失去记忆,让我们这边的布局顿时乱了……皇上那边还不知道明寒出事了” “这个老狐狸!”南宫使劲捶了一下桌子,忿忿不平地说道。 “宁远说他还有把握可以挽回明寒的记忆!”云衍的语调极其平稳,让人感到一种缥缈无力的感觉。 “嗯……”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从屋檐上滑落的雨珠如一串没有穿线的珍珠一样落到地砖上,地面已经积了半指深的水,雨珠砸在上荡漾出一个又一个小小的涟漪。 “穆歌……” 走到漪澜苑里,修竹就看见穆歌正站在那棵梨花树下淋雨,雨水夹杂着花瓣打到她的身上,看上去狼狈不堪。满头青丝张牙舞爪地搭在苍白的小脸上,看上去是那么脆弱,惹得修竹一阵心疼。 听见修竹的喊声,穆歌依然一动不动,像是被定住了一样。 踱步走到穆歌的面前,修竹抬起她的小脸,四目相对,可他却可以明显地感受到她眼里的痛苦,感受她不愿说出口的累。 “穆歌,不要这样……”修竹的声音有些嘶哑,可依旧能听出他对穆歌的宠溺与疼爱。 修竹看她依然一动不动,不禁朝穆歌低吼了出来:“小碳没了,这是谁也没想到的,你不要这样糟蹋自己好不好!” 这时,穆歌泛红的眼眶里有晶莹在流动,可流出来的时候却与雨水毫无违和感地融为一体。她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却如那破锣发出的声音一般,煞是难听。 “我什么都没有……阿沐不属于我,小碳也走了……难道我真的就是命定的煞星吗?” 看着目光一脸的悲怆,修竹突然紧紧搂住了她,在她耳边低喃道:“你还有我,你还有我!” “修竹大哥,别对我这么好!我是边境族人们畏惧的煞星!”穆歌心里很是感动,可她嘴上依旧说着拒绝的话。 “穆歌,你是不是傻!”修竹的声音越发嘶哑,可他对她的宠溺也越发浓烈,“我在乎你就对了,你在不在乎我无所谓!” 在梨花树下紧紧相拥的二人被无情的大雨浇了个彻底,湿漉漉的发丝在不经意间交缠到了一起,场面看起来是那么的和谐。 感觉怀里的身子在发烫,修竹连忙抬手摸向穆歌的额头,这才惊觉过来她发热了! 一个横抱,修竹连忙把穆歌抱进屋里躺着,布满雨水的俊脸上尽是懊悔,刚才他为什么要和她一起淋雨!他常年习武,当然不怕这点雨,可穆歌就不同了,他真是太大意了! 梨花树下尽是残花,一些过往的爱恋也如残花一般不可能回到原位。 第五十九章 无心之失 “好痛!” 云萝躺在床上捂着小腹不停地翻动身子,原本红润的嘴唇被咬得一阵发白,额间的汗水不停地冒出来。 初儿用湿热的帕子不停为云萝拭去汗水,小脸上充满了担忧,但嘴上却十分镇定地安慰说:“娘娘,流尘去请贺御医了,您再忍忍!” “初儿……本宫好痛!”云萝死死揪住身上盖着的锦被,指关节都开始泛白了。 “娘娘……” 初儿看着娘娘这样,眼眶不禁开始泛红,泪水直在里面打转。 “贺御医,您快些!娘娘都疼了好久了!” 明轩殿外,流尘和贺蔺一前一后正迈着急促的步伐向殿内走去。 贺蔺一大把年纪了,这样的快速走动让他不停地喘着粗气,不时抬袖擦拭两鬓冒出来的汗水。而流尘因为担心自家娘娘的安危,不停地催促着。 “初儿,贺御医来了!”流尘一踏进殿内,就大声喊到。 云萝感觉越来越疼,整张俏脸都皱在了一起,一旁不停拭汗的初儿连忙安慰道:“娘娘,贺御医来了!” “快!快让他给本宫看看!”云萝忍痛咬牙使劲地说道。 贺蔺把脉之后,疑惑地对初儿和流尘问道:“贵妃娘娘可是服过什么药物?” 初儿一听连忙摆摆头,流尘回想了一下也摇摇头。因为娘娘怀有皇嗣,不敢有任何差池,这些日子别说服药,就明轩殿里也没存放任何的药物! 贺蔺一听说没有服用过药物,一边抚摸着胡子一边若有所思地说:“娘娘的腹痛乃是由一些容易引起流产的药物造成的,你们说没有服用过,那可用用过什么外阜之类的药?” “娘娘前些日子手臂被挂伤,用过这个雪凝膏!” 说罢,流尘便从一旁的锦盒里拿出了一个晶莹剔透的白玉瓷瓶,并递给了贺蔺。 贺蔺打开塞子,轻轻嗅了一下,大惊失色地说道:“这个雪凝膏里有红花,红花有活血化瘀之效,可是对于有孕之人就有可能伤及腹中孩子!” “什么?” 流尘一把拿过雪凝膏,倒出一些放在手心里不停端详,然后凑近闻了一下,发现里面确实有红花的味道! 初儿不懂药物,但她看流尘好像懂这方面,于是着急地问道:“里面可确实是有红花?” 流尘沉重地点了点头,当初给娘娘用这雪凝膏的时候实在是太大意了!她自己本身就是从小接触药物,可没想到了这龙潭虎穴的后宫里后竟然会一时大意! 看向床榻上一直强忍痛苦的娘娘,流尘的眼里充满了愧疚。 “贺太医您还是快给娘娘止痛吧!”初儿看着娘娘脸上的痛苦之色不曾消失过,不禁焦急地出声道。 贺蔺赶忙点点头,要是贵妃娘娘和皇嗣一起出了什么事,他这颗脑袋恐怕就待不久了。 …… “木公公,奴婢有急事要禀报皇上!” 朝阳殿门口,流尘是一脸的着急,她现在可是有十分重大的事必须让皇上知道。 “流尘姑娘,皇上正在里面和云公子商量要事,恐怕你得在这儿等会儿!”木公公好言说道。 “嗯嗯!” 只要能见着皇上,不管等多久她也要在这儿等,这次她一定要为娘娘讨个公道。 火红的太阳高高悬挂在万里无云的晴空上,炽热的温度慢慢烘烤着大地,寂静的皇宫里充斥着一种沉闷感。连带着流尘的一颗心也越来越急,着急的汗水布满了额头。 已经过了整整一个时辰了,朝阳殿两扇高大的镂空大门却是依旧紧闭,好像连一丝微光也不能透进去。 又过了一刻钟! 正当流尘在外面焦急地来回踱步的时候,朝阳殿紧闭多时的大门终于开了。 云衍往日一身出尘的白衣在今日看来却是那么地沉重。微光洒在他身上,镀了一层温暖的金辉,可是依旧掩不住那淡淡的忧愁往外流散。 “奴婢见过云公子。”流尘恭敬地行了一礼。 云衍扬起一个清浅的笑容,随后大步流星地走过流尘,燥热的空气中只留下一阵沁人心脾的梨花清香。 “流尘姑娘请进去吧!”木公公提醒正在出神的人儿说道。 “嗯嗯。” 流尘忙不迭地点点头,随即就急步走进了朝阳殿。 南宫澈身着明黄色的朝服端坐于高高在上的龙椅,灿烂的阳光照进大殿里,驱散走了之前的阴暗。 殿下的流尘远远地看着皇上,却感到皇上身上散发着一阵落寞! “有何事?” 南宫澈深邃的眸子里晦暗不明,看不清到底是喜是怒,发出的声音却有些稍稍的喑哑。 “皇上,奴婢状告清贵妃伤害皇嗣!”流尘伏身于地,虽说心里有些紧张,不过话音依旧很沉稳。 南宫澈闻言,立马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俊眉微皱,连忙问道:“贵妃现在如何?” “经御医诊治已无大碍。”流尘回答道。 南宫澈一听,心里这才松了口气,可又十分疑惑地问道:“贵妃出事,你又是华贵妃的丫头,为什么会是你来见朕?” 流尘心里无奈地苦笑一声,皇上只知道怜贵妃怀有皇嗣,却不知明轩殿的华贵妃也同样身怀龙裔! “莫不是华贵妃也怀孕了?”南宫澈看着流尘不停变化的表情,于是猜测地说道。 “是。”流尘肯定地回答道。 闻言,南宫澈愠怒地说道:“华贵妃身怀皇嗣,为何没人告诉朕?” “是奴婢的错,怪奴婢没有及时告知皇上!”流尘跪在冰冷的大理石地砖上惶恐地说道。 “你说清贵妃伤害皇嗣?这是怎么回事?”南宫澈疑惑地问道,他知道雨凉无心于皇宫,连他的宠爱也不屑一顾,又怎么会去加害华贵妃的皇嗣呢? 流尘跪于地上,将事情的原委娓娓道来:“昨日,贵妃娘娘和奴婢几个一起漫步,路过听雨轩时,见里面的梨花开得正盛,娘娘便走了进去。当时清贵妃正在为梨花树修剪枝桠,也就没理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大度便不去计较,却不想清贵妃把修剪下来的枝桠随手一扔,这可就刚好从贵妃娘娘的手上擦了过去,随后便留下一条难看的血痕。” 听到这儿,南宫澈猜想雨凉当时定是无心之失。 流尘又接着说道:“清贵妃见贵妃娘娘手被擦伤,于是赶忙拿出雪凝膏给奴婢,说有利于伤口的愈合,并且以后不会留疤,回到明轩殿后,奴婢就赶紧给贵妃娘娘擦上了。当时,贵妃娘娘并没什么异样的感觉,可就到今日清晨的时候,贵妃娘娘突然就喊腹痛,那模样让奴婢看得一阵心疼……” 说到后面,流尘的声音已经变得哽咽起来。 “可是那雪凝膏出了什么问题?”南宫澈问道,他想雨凉并不知道雪凝膏有问题。 “嗯。”流尘点点头,旋即又说道:“贺太医今早来为贵妃娘娘诊治的时候,说雪凝膏里掺有大量的红花!” “去明轩殿!” 听到这里,南宫澈的俊眉皱在了一起,随即大踏步地向殿外走去。 …… 云萝服下药后,终于安静地睡着了,可两叶柳眉还是微微地皱着。 累了许久的初儿也斜靠在桌上打着瞌睡。 流尘本想叫醒初儿的,却被南宫澈给阻止了,她只好噤声好好地站在一旁。 南宫澈放慢脚步,压低脚步声走向床榻。看着平日里总是爱打压其他人的云萝此刻十分安静地躺在床上,他突然感到很不习惯。 南宫澈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云萝略显苍白的脸蛋,温热的感觉让云萝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可却没有睁开眼睛。 南宫澈心里突然发出一阵自嘲的笑声,眼里的悲伤越来越重。 房间里静静的,没有一个人说话。 待了一刻钟后,南宫澈起身离开明轩殿,什么话也没留下。 皇上离开后,一直站在一旁的流尘清楚地看见娘娘的眼角处滑下一滴眼泪,她的心里突然涌上一阵酸楚。 “皇上,贵妃娘娘如何了?”木公公见皇上脸色不是很好,于是担心地问道。 “无大碍。”南宫澈的声音淡淡的,目光里感觉很空洞。 紧接着,木公公问道:“皇上您可是要去一趟听雨轩?” “嗯。”南宫澈低低地应了一声。 听雨轩里,原本角落里的那棵小梨花树现在被一个木栅栏给围了起来,院落里多了一株新移植来的梨花树。 一缕缕的微光透过花叶枝桠之间照射到地砖上,微风轻拂,梨花摇曳,连带地砖上的倒影也在波动,煞是好看。 “皇上驾到!” 走到听雨轩门口的时候,木公公用他特有的嗓音通传道。 雨凉刚才还很高兴地和碧月她们一起在梨花树下收集飘零的梨花,一听皇上来了,脸上高兴的神色顿时敛去,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 看着娘娘一气呵成的动作,碧月和秋衣心里都感到很是无奈,她们不知道娘娘和皇上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任那梨花飘落,落在树下人儿的三千青丝上,这样的梨花雨落,好像又回到了云府里的那日。 第六十章 真相初露 “臣妾参见皇上。” 南宫澈看她面无表情的样子,心底最柔软的那处就忍不住抽搐了一下,缓声问道:“凉儿这副模样可是在怨朕?” “臣妾不敢对皇上有丝毫怨恨。” 闻言,南宫澈轻轻笑了出来,听雨轩里的众人对皇上突然发出的笑声都感到十分奇怪。 “若是朕准许凉儿你怨朕,你可愿意?” “臣妾怨与不怨又能怎样?皇上您是九五之尊,岂会在意一个妃嫔的感受!”雨凉的话语毫无波澜,却让众人听得胆战心惊。 碧月和秋衣听见这番话,都暗暗为雨凉捏了一把汗。 就连侍候南宫澈许久的木公公也替雨凉担心,他还从来没见过哪一个人敢对皇上这么说话! “呵呵!”南宫澈再次笑了起来,眉眼间依旧是那么谦和温润,“凉儿,你就是仗着朕喜欢你,说话才这么放肆!” 一听这话,众人都掩嘴偷偷笑了起来,刚才提心吊胆的感觉也瞬间烟消云散。 忽然,一阵风吹来,青丝被拂动,发上的梨花簌簌地掉落在衣裳上面,又瞬间滑落到青石砖上。 南宫澈伸手接住一朵小而柔软的梨花,放在手心里仔细看了一番,封存已久的记忆突然涌进脑海。 那年,她三千青丝散下,只用一根浅绿色丝带绾起;一袭银白色罗裙,上面绣着淡雅的梨花样式;锦缎绣花鞋上也各绣有一朵清新脱俗的梨花。 站在梨花树下翩翩起舞的她像极了一位梨花仙子!他曾经开玩笑地说道:“若你有一日不见了,在梨花上面可会寻到你的一丝踪影?” 看着手里的这朵梨花,南宫澈感觉好像她一直在,一直在他身边陪着,一直看着他做下这么多荒唐事! 雨凉见南宫澈盯着一朵梨花出神许久,不禁出声扰道:“皇上,这梨花可还好看?” “清新淡雅。”南宫澈是在赞花,也是在赞被记忆掩藏的那个她。 他突然想起听雨轩原本是没有梨花的,何时这院里竟然多了这么一株梨花树!抬眼看去,梨花树上枝繁叶茂,朵朵雪白色的小花藏于其间,阵阵清香萦绕于鼻间。 “凉儿,你可是从小就喜欢梨花?”南宫澈转眼看向雨凉,问道。 雨凉颔首示意,说道:“臣妾打小就喜欢梨花,最爱的就是娘亲做的梨花糕;自娘亲去世后,臣妾就再也没吃到过儿时那个味道的梨花糕……” 说到最后,雨凉的眼里不时流露出一丝丝的恨意。 “梨花……朕也是打小就喜欢,云衍也是……”南宫澈慢慢地说道。 雨凉猜不出南宫澈说这番话到底是何意,只是觉得莫名其妙。 “凉儿,朕问你一个问题,你必须如实回答。”南宫澈的表情一下便严肃了。 “臣妾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雨凉真诚地回答道。 “你可是给过华贵妃一瓶雪凝膏?”南宫澈温声问道。 “嗯。”雨凉轻轻应了一声,紧接着道:“昨日华贵妃来听雨轩,臣妾当时正在给梨树修剪枝桠,因为没注意到华贵妃,在扔枝桠的时候不小心伤到了她,所以臣妾将雪凝膏给了她的婢女!” 南宫澈听言,发现雨凉的说辞与流尘的一样,也就不再对这个过程多说什么,他相信她是无心之失。 “你可知雪凝膏是何物?”南宫澈疑声问道。 “雪凝膏有金疮药的作用,可以让伤口恢复。”雨凉如实说道,她不知道南宫澈问这个做什么。 南宫澈俊秀的眉毛都皱在了一起,紧接着问道,“那你可知里面有红花?” “臣妾知道,红花活血化瘀,对处理伤口极其有效。” 看着雨凉毫不心虚的回答,南宫澈突然懵了,“华贵妃现在不能接触红花,你为什么还要给她雪凝膏?” “为什么不能接触?”雨凉立即反问道,她的思绪像一团乱麻,华贵妃到底出了何事? “她有孕在身。”南宫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道。 “什么?”雨凉很是惊讶地说道,为何堂堂一个贵妃怀孕,人多嘴杂的后宫里却没有一个人谈论。 南宫澈见她这个反应,苦笑了一声,说道:“朕也是今日才知道的。” “贵妃用了雪凝膏后可是出了什么事?” 雨凉知道南宫澈是不可能这么突兀地来问她雪凝膏的,定是华贵妃那里出了什么事。 “腹痛。”南宫澈简单地说道,“御医诊治后已无大碍。” 雨凉突然笑了,那笑声在在场的人都觉得很是刺耳,“皇上今日来是在审问臣妾,莫不是认为臣妾是在谋害皇嗣?” “朕……知道你是无心之过”,南宫澈的目光有些闪烁,“毕竟你不知道贵妃有孕在身。” “既然皇上都这么说了,臣妾也不好再说什么,可皇上要怎么给华贵妃一个交代?”雨凉反问道,她不信云萝会对这件事善罢甘休。 “朕会处理的。”南宫澈的声音淡淡的。 ………… “娘娘,您给华贵妃雪凝膏本来是好心,却不想到头来竟成了一个坏人?” 碧月心里很是纳闷儿,当初娘娘根本不知道华贵妃有孕在身,现在却来责怪娘娘,真是荒唐! “本宫的无心之失在她们看来就是蓄意谋害皇嗣。”雨凉话音极轻,可是这句话却在碧月和秋衣心里激起了千层浪。 碧月有些担忧地说道:“要是华贵妃来找娘娘麻烦可怎么办?” “皇上不是说他会处理吗?”雨凉在这件事上是相信南宫澈的,因为他知道她根本不会去谋害皇嗣。 “嗯。” 明轩殿 “初儿,扶本宫出去走走。” 云萝靠在床上的软枕上,脸色还是略带苍白,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无力感。 初儿扶着云萝漫步在偌大的院子里,和煦的阳光将她们二人笼罩,云萝突然好害怕这样暴露在阳光下,明亮的阳光将她整个人都照得一清二楚,姐姐在天上看着这样的她肯定会责怪的! “初儿,我们到凉亭里去!”云萝的话音有些急促。 凉亭里一片阴凉,叫人感觉好是惬意。 宫殿在阳光的照射下,影子被拉得老长,云萝却突然感到一阵悲凉,这一切本该不属于她的。 “初儿,你知道那日本宫为何突然走进听雨轩吗?” 初儿想了想,心里很是犹豫 不过还是说了出来:“因为梨花,因为大小姐最爱梨花。” “是啊,姐姐最爱的就是梨花。”云萝脸上扬起来一个淡淡的浅笑,一提到姐姐,她的眉眼就会变得无比温和。 “郡主……” “我不喜欢现在这个贵妃的身份,还是郡主唤起来好听些。”云萝缓缓地说道,“我不知道我怎么了,有时会突然变成一个刁蛮无礼的贵妃,有时我又感觉好像回到了从前,回到了那些姐姐还在的日子。” “郡主,您心里一直都特别在意大小姐去世这件事,不管过了多久,这个永远都是您心里的一块疤。” 初儿看着郡主又恢复成了以前那个善良温和的郡主,她的心里很是高兴,同时也在担忧两个人完全不同的性格都存在于郡主身上,郡主会不会承受不住。 “我现在拥有的这一切都应该是姐姐的,我不应该待在这里,更不应该怀上这个孩子。” 云萝双手温柔地抚上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一双眸子里尽是悲痛。 “郡主,您现在拥有的这一切怎么说会是属于大小姐的呢?大小姐喜欢的是翎王,而您嫁的是皇上,怀的也是皇上的龙裔啊!”初儿想不通为何郡主会说出那般莫名其妙的话。 “初儿,许多事并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还记得那日在床榻间与皇上纠缠的时候,她的手指插进皇上的满头墨发间,拿出来时却发现手上是一片黑色!当时她大惊失色,连忙上前仔细察看,原来是皇上墨发上的黑色脱落,而里面雪白色的银丝就顿时暴露了在她眼前。 世人皆知这天下只有一人在年少之际便满头白发,这人便是她姐姐云嫣深爱的翎王爷! 原来皇上一直是由翎王爷假扮的,而她现在成了他的女人,还怀了他的孩子,这叫她怎么去面对姐姐! …… “皇上,您需要去告知华贵妃这雪凝膏事件只是一场无心之失吗?”木公公小声问道。 “朕相信云萝不会去追究的。”南宫澈的目光很是深邃,他知道云萝已经猜到了他的真正身份。 “皇上?”木公公疑声道。 “木公公,这个皇上的位置本王坐了太久,本王都快忘记自己是谁了!”南宫澈自嘲地说道,俊美无双的脸上是一片凄然之色。 “翎王爷,朝尘国的江山在这些年里可多亏了您!”木公公的声音一下变得十分沧桑。 “皇兄当年还没好好看这万里江山便突然病逝,为了朝尘国内不产生混乱,本王就一直用皇兄的身份坐在这个位置上,殊不知本王有多累!”南宫翎脸上一片愁容,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兄,他真的很累,可为了朝尘国的江山社稷,他别无选择。 第六十一章 有缘人 身着一袭浅紫色衣裙,银色的腰带系在盈盈一握的细腰上,绣着青葱竹叶的荷包挂在腰间,淡绿色的流苏自然地垂在衣裙上。 如墨的三千青丝只用一根样式简单的银簪盘起来,朱唇轻点,柳眉动人,一双美眸里像是有盈盈晶亮在流动。 碧玉轩的小二盯着刚进店的俏客人,就那么神游去了。 幻梦以前的首饰都是在碧玉轩定做的,但她还是第一次亲自到这儿来。琳琅满目的精美首饰已经让她看得眼花缭乱,走过每一个柜子面前,她能感觉到每一件首饰的做工都很繁琐,背后制作首饰的那位师傅一定倾注了极多的心血。 目光晃过一个纯白色的玉镯,幻梦情不自禁地将它拿起来放在手心里欣赏。 这个玉镯就像是一块玉石浑然天成的一般,上面没有任何的雕刻花饰,放在阳光的照射下,还可以看清玉镯里没有一丝其它的杂质。 通体雪白,通透澄澈。 幻梦很满意地看着手里的镯子,“小二,我要买这个玉镯!” 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应声,幻梦便又放大了声音说道:“小二,我要买这个玉镯!” 说罢,幻梦还把手里的玉镯举起来晃了晃。 只可惜店小二还处于神游状态,对外界的声音一概不知。 “啪!” 幻梦慢步走到店小二面前,使劲朝柜子上拍了下去。 店小二突然浑身一个激灵,恍恍惚惚地问道:“小姐怎么了?” 原来她刚才叫了那么多声,这店小二没应声竟是出神去了! 幻梦没好气地说道:“你这店小二也太不负责了!我叫你那么多声,你都没应!” “小姐对不住了!”店小二立马歉疚地说道。 眼尖的他看见了幻梦手里拿的玉镯,顿时狗腿地说道:“小姐,您要的玉镯小的马上给您包起来!” “桌子,你这急急忙忙的是找什么呢?”后堂里正在喝闲茶的谷眠慢悠悠地说道。 刚才的店小二也就是桌子,擦了一下头上因为着急冒出来的汗,说道:“店家,你还记得那个白玉镯的盒子放哪儿了吗?” 谷眠一边品茶一边慢慢回想,“白玉镯?哪个白玉镯?” 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店小二不禁白了谷眠一眼,说道:“店家,您说还有哪个白玉镯?这碧玉轩里唯一的一个白玉镯可是您不辞辛苦用从边境带回来的白玉石做的!” “噗!”这一提醒,谷眠刚刚喝进嘴里的茶可一下就喷了出来,“是谁瞧上了?” “店家,有人愿意买不是好事吗?你干嘛这副表情?”桌子看着谷眠一副惊恐万分的样子,不禁咂嘴说道。 “那可是我为我未来娘子准备的!”谷眠欲哭无泪地说道,他当初把白玉镯摆出去的原因就是寻找有缘人,可现在却要被人买了,对方还是个男的! “店家,既然你不想卖,那我就出去给那姑娘说说。”桌子放下找锦盒的活儿,大义凛然地说道。 “姑娘?”谷眠立马叫住了转身欲走的桌子,随即走上前去就在桌子的脑袋上狠狠敲了一下。 桌子捂住被打的地方,委屈地说道:“店家,我做错什么了?你干嘛打我?” 谷眠刚才的悲伤感也没有了,言辞灼灼地说道:“我说过多少次了!若是男子来碧玉轩买首饰则才要锦盒包起来,姑娘来买则用咱们碧月轩特制的香布包起来!你说你都听到哪儿去了!” 经谷眠这么一教训,桌子才恍然想起来自己搞错了! “小二,这玉镯你还卖不卖?”幻梦在前堂等了许久也不见那店小二出来,不禁出声喊道。 “卖!” 随着一个简单的话音落下后,谷眠拿着一把折扇风度翩翩地从后堂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略带委屈的桌子。 “您大概就是店家吧?这玉镯我要买!”幻梦爽快地说道。 谷眠看着面前亭亭玉立的人儿,虽说算不上倾国倾城的美人儿,可也是一位淡雅脱俗的俏佳人。说话爽快,不拖泥带水,他就欣赏这样的姑娘! “姑娘你买可以,不过我得告诉你关于这个玉镯的一件事。”谷眠扬起一个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说道。 “请讲。” 幻梦还没见过有这样卖东西的人,心里十分好奇他会说些什么。 “这白玉镯是本人亲手制作,把它摆放在这儿也是为等一位有缘人……”谷眠想了想,还是没把后面那句“是留给我未来娘子的定情信物”这句话给说出来。 幻梦乐呵呵地举起玉镯看了又看,然后说道:“我买了这玉镯,可否就是店家的有缘人?” “当然!” 谷眠被她爽朗的情绪感染了,眉眼间都爬上了满满的笑意,殊不知那笑意里还藏有几分温柔。 “桌子,给姑娘包起来!”谷眠转身吩咐道,用眼神示意说这次别再弄错了。 桌子接受到店家略带威胁的眼神,赶忙起身去后堂寻找香布。 “不知可否请教姑娘芳名?”谷眠轻轻摇折扇,彬彬有礼地问道。 “你叫我幻梦就可以了。” 这个店家给她太多好奇了,哪有一个陌生男子会直接问姑娘家芳名的!幸得她不是那种娇柔做作的女子,落落大方地便把名字给报了出去。 “在下谷眠,碧月轩当家的。” 谷眠对幻梦充满了好感,她是继冥玥后第二个如此不拘小节的姑娘。 “店家,香布拿来了!” 桌子取来的是一块绣有竹子的香布,因为他方才注意到了幻梦挂在腰间的荷包。 谷眠亲自拿过香布把玉镯好好地包了起来,动作看上去十分温柔。 “谷眠,这个玉镯多少钱?我……刚才忘问了!”幻梦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她刚才一门心思都放在玉镯上去了,那还记得价钱这事儿。 “都说这玉镯是在等有缘人,既然幻梦你看上了,送你便是。” 言罢,谷眠便将包好的玉镯递了过去,眉眼间的温柔更盛了。 “谢谢你。”幻梦十分感激地说道。 …… 离幻梦离开碧月轩差不多一个时辰了,可谷眠在后堂端着一杯茶脸上却挂着吃吃的笑容。 桌子不时来后堂看一眼,无奈地摇摇头,看来店家真是看上那位买玉镯的姑娘了。 “桌子,谷哥哥在不在?”一袭桃红色轻衫的冥玥一跨进碧月轩的门槛,就带着几丝火气大大咧咧地问道。 “店家在后堂品茶。”桌子回答道。 看着后面跟着一脸愁容的千殇,桌子好奇地问道:“冥小姐这是怎么了?看上去好像很生气?” “别提了,还不是因为辰王爷。”千殇无奈地说道,自从辰王娶了王妃就没来找过小姐,小姐可是千里迢迢从边境赶来的,辰王这样做小姐能高兴吗? 冥玥一进到后堂就看见谷眠端着茶一动不动,脸上痴痴地笑着。 “谷哥哥?” 冥玥先是小声地叫了一声,发现没反应,于是偷偷地绕到他后面。 “谷哥哥!” 在冥玥恶作剧般的喊声响起时,还有茶杯滑落地上摔破发出的清脆声。 谷眠一下转身,目露凶光地看着冥玥,说道:“你这是干嘛?很好玩吗?” 被这么一吼,冥玥这些日子压抑的一肚子委屈全部涌了上来,晶莹的泪花直在眼眶里打转,“你吼什么吼?我还没朝你吼呢!” “你怎么了?”谷眠看见冥玥脸颊上有两行清泪忽然滑下,心里突然慌了。 “呜呜……” 冥玥的哭声渐渐大了起来,泪水逐渐模糊了她的视线,她一把就搂住了面前谷眠精瘦的腰,勒得紧紧的。 被冥玥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谷眠一下就愣住了,他和冥玥还从未有过如此亲昵的动作。 “别……别哭了。” 谷眠有些迟疑地伸出手,在冥玥的背上轻轻拍了拍,声音夹杂着温柔。 “辰哥哥他有了王妃就不理我……呜呜……”冥玥委屈地哭诉道,辰哥哥刚开始不来找她,她认为是辰哥哥新婚需要陪王妃,可是都过了好些天,辰哥哥还是没来找过她。 谷眠温声安慰道:“可能是辰王政事太忙了,等他忙过了他就会来看你的。” “是吗?”冥玥抬起一张挂满泪痕的小脸,期待地问着。 “嗯。”谷眠沉沉地应了一声。 这下冥玥才松开了抱着谷眠腰的手,有些尴尬地别过了头,她刚才竟然抱了上去! 谷眠好笑地看着她不好意思的样子,低头看了看自己腰间的衣服,湿润了一大片,没想到冥玥这丫头这么在意辰王。 “对了,刚才我进来的时候发现你一直在傻笑,发生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冥玥突然转身与谷眠四目相对,话音十分犀利。 谷眠有些心虚地别开视线,吞吞吐吐地说道:“没、没什么。” “真的吗?”冥玥转到谷眠的面前,强势地与他的双眼对视。 “你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就别来操心我的事儿了。”谷眠话锋急转,对上冥玥的视线说道。 “哼!” 冥玥冷哼一声,便走出了后堂。 身后的谷眠一阵情结,敢情这丫头就是到他这儿来哭诉的,到头来他还落个被人嫌弃的下场。 第六十二章 穆轩寻姐 今日朝尘国的大街上百姓们议论纷纷,对着路中间不停地指指点点,还不时有人露出嫌弃的表情,也有好心的大婶递过去几个白面馒头。 “这大热的天,他还穿个厚重的毛皮,这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肯定有问题,看他全身都脏兮兮的,一看就是四处乞讨的傻子乞丐!” “唉!真是可怜啊!” ………… 路过的百姓不时发出各种讨论声,被当作傻子乞丐的穆轩心里却一阵憋屈,他曾经幻想过无数次来到朝尘国的情景,完全没料到会像现在这样沦落为靠别人施舍的乞丐! 当初姐姐离开的时候,他说过要来朝尘国,没过一年,他就背着族长爷爷偷偷来到了朝尘国。 边境一年四季都很冷,所以那里的族人们都穿着厚重的毛皮大衣。穆轩从没出过边境,所以不知道此时的朝尘国已经进入了夏季,百姓们都穿着轻衫。 原本俊秀的脸因为长时间的赶路已经变得无比漆黑,头发凌乱不堪,高大健硕的身子也消瘦了不少,配上身上穿着的那件厚实的动物毛皮大衣,朝尘国的百姓将他认作傻子乞丐是理所当然的。 “你知道云公子住哪儿吗?”穆轩拦住一个百姓就心急地问道,他只记得当初带走穆沐和姐姐的人被族长爷爷称为云公子。 “你们看!这傻子乞丐还想去第一公子的府邸!”谁知被问路的那人竟十分嘲讽地看了穆轩一眼,还向四周的百姓说道。 “他配吗?”有人啐了一口唾沫往地上吐去,语气里尽是不屑。 穆轩看着他们的反应,心里是一阵无奈,他不过就是问路而已,他们需要这么鄙夷吗? “走!跟我来!”冥玥冲进围观的人群里,一把拉着穆轩的手就跑开来。 后面的百姓一阵唏嘘感叹,是哪家的姑娘行事竟如此大胆! “姑……姑娘,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被拉着跑的穆轩,气喘吁吁地问道。 冥玥微微笑了一下,没有吭声,只是一股脑地朝某个方向跑去。 看见“碧月轩”三个鎏金大字的时候,冥玥停了下来,慢慢踱步走进店里。 在这儿等了许久的千殇见自家小姐竟然带了一个乞丐到这儿来,不禁出声问道:“小姐,你不是说去买冰糖葫芦吗?怎么带了个乞丐回来!” “谁说他是乞丐了!”冥玥朝千殇翻了一个白眼大声说道,一直握着穆轩的手也没有放开。 穆轩想挣脱掉被握住的那只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姑娘,你把我带到这儿是做什么?” 冥玥突然转身,与他四目相对激动地说道:“轩哥哥,难道你不记得阿玥了?刚才我可是在街上一眼就把你给认出来了!” “阿玥?” 穆轩轻声喃喃,看着面前这个轻衫罗裙,化着精致妆容的人,她竟然是阿玥? “嗯。”冥玥高兴地应了一声。 随即,又转头对看热闹的桌子说道:“桌子,带他去后堂收拾下,再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公子,跟我来吧!” 桌子走在前面,穆轩虽说心里还是有不解,不过他还是跟着桌子去了后堂,毕竟他也很想脱掉身上的这件厚毛皮。 “小姐,你说他是族长家的穆轩?”千殇凑近自家小姐耳边悄悄问道。 冥玥点点头,说道:“小时候,每次有人欺负我,都是轩哥哥和歌姐姐帮我,只可惜没看见歌姐姐!”说到后面,冥玥的眼里露出一丝想念。 “当时不是从巫师那里偷偷听到说穆歌被族长亲自赶出边境了吗?”千殇接着说道,她知道穆歌是族里的煞星,可她和小姐都不这样认为,反倒是跟穆歌很要好。 “都怪爹的一句话!说歌姐姐是煞星,就害得族人们都认为歌姐姐是煞星,个个都对她冷眼相视、恶言相向。冥玥一听千殇提起自己的巫师老爹,心里的火一下就冒了出来。 “小姐!”千殇听这样的话已经听了无数遍,都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冥玥,你怎么还没走?”谷眠提着一壶酒踏进碧玉轩时,看到主仆二人大大咧咧地站在那里你一句我一句,不禁出声问道。 闻声,冥玥回头,目光灼灼地盯着谷眠问道:“谷哥哥,你不欢迎我来你碧玉轩吗?” 谷眠的嘴角微微地抽搐了一下,说道:“欢迎,你在这儿想待多久都可以。” “这还差不多。”冥玥说道。 “阿玥,我换好了。” 话音刚落下,穆轩便穿着一身浅蓝色衣袍从后堂走了出来。原本脏乱不堪的头发被好好地整理了下,用一个玉冠将头发整齐地束了起来。漆黑的脸被洗净,剑眉星目,炯炯有神的眸子里有那么一丝喜悦。脚踏白底黑靴,整个人都有种容光焕发的感觉! “真是人靠衣裳马靠鞍!” 冥玥都有些看得痴了,原来穆轩脱掉在边境的那种毛皮大衣,穿上朝尘国的服饰,是这么俊朗! “桌子,是谁叫你把我的衣服给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子穿的!” 谷眠看着从自己的后堂走出来一个男人,而且这个男人还穿着他的衣物,他都有那么一瞬间误认为这个男人才是碧月轩当家的! 面对谷眠的怒问,桌子十分平淡地说道:“是冥小姐。” 谷眠只好将恶眼投向一旁痴痴笑的冥玥,厉声问道:“你经过我的同意了吗?就把这么一个人带进我的后堂,还让他穿上我的衣服!” “谷哥哥,你就不要生气了,你就没认出来他是谁?”冥玥这次好脾气地没有和他顶嘴,反倒是语气十分温柔地问道。 闻言,谷眠几步走到穆轩的面前,左看右看,只是觉得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可他还是没认出来。 “没认出来。”谷眠摇摇头干脆地说道。 “谷大哥,多年不见,就把轩弟给忘了。” 一旁的穆轩倒是一眼就认出了谷眠,倒不是因为容貌,而是谷眠的说话语气,怕是这世间无第二个人说话会如此不拘束。 “穆轩?”谷眠瞪大了眼睛盯着面前这个叫他谷大哥的小子。 “呵呵!”穆轩爽朗的笑声回荡在碧玉轩里,引得来买首饰的客人都朝他们看去。 谷眠见状,推着穆轩朝后堂走去。 “谷哥哥,你一个人买酒做什么?”冥玥看着桌上刚刚放下的一壶酒,好奇地问道。 “我想喝就去买,难道不可以吗?”谷眠头疼地反驳道,这丫头的问题怎么这么多。 “可以可以,您做什么都可以。”冥玥立马狗腿地说道,其实在心里早就将谷眠骂了个千百遍,要不是轩哥哥在这里,她才不会给他这个面子。 “轩弟,你怎么到朝尘国来了?”谷眠温声问道,他之前一直认为穆轩这种听话的好儿郎是绝对不会离开族里的。 穆轩无奈地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我是来找姐姐的。” “穆歌?歌姐姐?”谷眠和冥玥不约而同地说道。 “姐姐当初被族长爷爷赶出边境,跟着一位商人去了朝尘国,我也就偷偷来了朝尘国,想看看姐姐过得好不好?”提起姐姐,穆轩的鼻子就有些发酸。 “什么!穆歌被赶出边境了!”谷眠惊讶地问道。 冥玥早就知道这件事,所以并没有那么惊讶,她现在也很想知道歌姐姐在哪儿。 穆轩沉重地点点头,旋即说道:“姐姐住在云府,我想去那儿找她,可是我不认识路。” 闻言,谷眠脱口而出:“你不知道问啊?” 穆轩有些尴尬地说道:“我问路的时候,人家都把我当成乞丐,不愿意告诉我……” “额……” 这下轮到谷眠尴尬了,他没想到穆轩来到朝尘国人生地不熟的会发生这些事。 冥玥一听歌姐姐在云府,忙着急地说道:“谷哥哥,我们现在就去云府好不好?” 谷眠潇洒地挥了挥手,慢悠悠地说道:“急什么?既然都知道穆歌在哪儿了,明日再去也不迟,先陪我喝杯酒!” 话音刚落,谷眠就用刚刚买回来的好酒倒满了三个酒杯。 “哼!就知道喝酒,一点都不关心歌姐姐!”冥玥看他一副悠哉游哉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阿玥,谷大哥说得是,既然都知道姐姐在哪儿了,我们明日再去云府也不迟,况且外面的天色也已晚。”穆轩压住心里那股想要快点见到姐姐的冲动,装作很平静地说道。 “哼!你们两个喝你们的酒,我自己去找歌姐姐!”说罢,冥玥便气冲冲地走出了后堂。 “谷大哥,这……”穆轩正准备起身去追,却不想被谷眠给拦了下来。 “让她去,她爱做什么就做什么!”谷眠放心地说道,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穆轩心里是有些不放心,可一想到冥玥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也就安心多了。 “我先干为敬!” 谷眠举起自己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我也干了!” 话音刚落,穆轩也一口饮下面前的这杯酒。 顿时,后堂里充满了浓浓的酒香,还有一种久别重逢的喜悦感。 第六十三章 我们好久不见 天色渐晚,白日里繁华喧嚣的街道上此刻就还有寥寥几人。 夏日的暮色总让人感到几丝说不出的烦闷,冥玥一脸不开心,嘴上还在喃喃自语。 一旁的千殇不小心听到了,倒是偷偷笑了起来,小姐都及笄了,还这么小孩子心性。 “谷哥哥这个臭家伙!一点都不关心歌姐姐!” “哼!” “喝他的酒去,我以后再也不理他了!” 冥玥还想着谷眠不和她一起去找穆歌的事,心里一直在腹诽,嘴上也没放过谷眠。 “姑娘快闪开!” 不知是何人的呼喊声在冥玥身后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马儿急促的嘶鸣声。 千殇反应过来,朝后面一看,大惊失色!一匹脱缰的纯黑色野马正往她们所在的位置飞奔而来,现在是想躲也来不及了! 明寒一见那两个姑娘快被马蹄践踏到,连忙提起轻功向她们二人的位置飞去,千钧一发之际,明寒运用内力抱起二人腾空飞起站到一处空旷地方。 冥玥被这么突如其来的一抱,本能地一巴掌就朝明寒脸上挥了过去,“登徒子!” 明寒没想到救人一命反倒是被打了,目光冰冷地看着打他的人,说道:“姑娘,我是在救你,请你不要乱想。” 千殇刚刚也有些吓到了,不过她知道这位公子会有这些行为都是因为在救她们。 轻轻扯了扯冥玥的衣袖,千殇附耳过去,小声说道:“小姐,要不是这位公子及时出手救了我们,恐怕我们已经丧命在马蹄下了。” 听千殇都这么说,冥玥想原来自己真的误会他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对不起,刚刚是我没弄清楚状况,要不你打我一巴掌,我们算扯平了。” 明寒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豪爽的女子,虽然他刚才莫名其妙被扇耳光是很生气,可他也不会回人家一耳光。 “打倒是不用,姑娘没误会在下就好。”说罢,明寒便转身离去,朝刚才那匹野马跑的方向追去。 “小姐,你刚刚也真是太鲁莽了。”千殇不禁小声责怪道,幸亏刚才那位公子不是斤斤计较的人,要不然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 冥玥自知理亏,小声地说道:“我以后会注意的。” …… 主仆二人走了好久,终于来到云府的大门口。 “千殇,去敲门!” 到云府的时候,冥玥突然感到一丝害怕,毕竟她是第一次来云府,要是人家不要她进去怎么办? 千殇无语地看了自家小姐一眼,大步走上前去,使劲敲击门上的两个铜环。 “叩叩!” “谁啊?”正在打瞌睡的小厮被这大力的敲门声惊醒,十分不悦地问道。 “我们是来找穆歌的。”千殇有礼地回答道。 “穆姑娘她生病了,被带去灵阁了。”小厮一听是找穆歌的,直接回答道。 “灵阁在哪儿?”冥玥在一边听得直发慌,忙上前着急地问道。 “这、我也不知道。”小厮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 “是冥玥吗?”一个温柔似水的声音传来,里面好像还夹杂着一丝喜悦。 冥玥感觉这声音很是熟悉,转身略微皱着眉头说道:“穆沐?” “嗯。”穆沐璀璨的眸子里充满了看见故人的激动。 小厮一见穆沐,忙喊道:“小的见过夫人!” “夫人?”冥玥疑惑地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 穆沐笑笑,没说话,转身走在了前面,冥玥和千殇也跟在后面一起进去了。 入夜,伴随着夏日的晚风吹来,烦闷的感觉被吹走了不少,一股凉爽的滋味充斥了心间。 “青寐,去端茶。”穆沐柔声吩咐道。 “是。”青寐没像以前一样百般不情愿,很听话地就去准备茶水。 “冥玥,我们好久不见。” 穆沐的声音一如平时的温柔,可总说不出里面多了什么让人觉得不舒服的感觉。 冥玥在边境的时候就十分讨厌以“天女”身份住在族里的穆沐,到现在她依然很是讨厌,却没想到她竟成了云府的夫人! “你是来找穆歌的吧?只可惜她现在生病了?”穆沐嘴角噙着一抹诡异的笑容,语气让人有种打寒颤的感觉。 冥玥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严肃地问道:“你把歌姐姐怎么了?” 穆沐一听,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声让冥玥感觉很是刺耳。 “我能把她怎么样?我需要再对她怎么样?她现在什么都不如我!”穆沐嘲讽地说道,脸上傲慢的表情让冥玥忍不住想上去抽她一巴掌。 冥玥压住心里的那股怒火,尽量平和地问道:“歌姐姐怎么会和你待在同一个屋檐下?你不是应该待在边境吗?” “她是被族长爷爷赶出来的,夫君好心就把她带回了云府。而我!是夫君向族长爷爷求娶来的!”此刻的穆沐完全不像白日里那个温婉的人儿,像极了一个丧心病狂的疯女人。 “云公子怎么会娶你?” 冥玥怎么也不敢相信是云公子向族长求娶的穆沐,她知道云公子可是朝尘国的第一公子,是奇才!怎么会求娶穆沐这么一个表面善良实则蛇蝎心肠的恶女人! “夫君告诉我是一见钟情!”穆沐有些狂妄地说道,“可我知道他是为了我天女的身份!” “呵呵……”这下轮到冥玥笑了起来,玉手指着穆沐说道,“我就说云公子怎么会看得上你!到头来是因为你的身份!” “哼!我会让他死心塌地喜欢上我的。”穆沐信誓旦旦地说道,眼里闪过一丝狠毒。 “夫人,茶来了。”青寐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眼神也十分涣散。 冥玥发觉到了青寐的不对劲,于是急声说道:“你竟然对她使用摄魂术!” 穆沐悠然地端起面前的茶水,浅尝一口,慢悠悠地说道:“谁叫她看不起我,不听我话!” 轻描淡写的话语让冥玥的怒气更盛,她恨不得一剑杀了面前的这个女人,只可惜她现在还没这个能力。 “你这么胡作非为下去,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冥玥厉声说道,眼神里尽是怒火。 “好下场?我穆沐就没想过我今生会有什么好下场?”穆沐轻蔑地说道,眸子里像一潭沉寂的死水。 “哼!” 冥玥十分生气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品茶的穆沐,为何就没有人看出她的真面目!在边境,族人们都把她当作神圣的天女捧在手心里;到了朝尘国,同样是人人都将她视为神圣的象征。 “千殇,我们走!” 看着冥玥她们主仆二人愈走愈远的背影,穆沐嘴角那抹诡异的笑容越来越盛。 “娘子,更深露重,早些回房歇息。” 云衍适才从皇宫里回来,刚好与离开不久的冥玥擦肩而过,看见穆沐一人独坐在凉亭里,身姿单薄,心里隐约升起一阵心疼。 “夫君,你回来了!” 穆沐转身莞尔一笑,与刚才的那个模样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嗯,你早些歇息,我还有要事处理,就不回房了。”说罢,云衍便向书房走去,他这几日因为明寒成为云奇义子的事操劳太多。 “嗯。”穆沐淡淡地应了一声,深邃的目光里充斥着痛苦,自从成亲以来,公子每日都是以事忙为由在书房歇息。 “小姐 你说我们时候才能找到真正的那位天女?”出了云府,千殇十分担忧地问道。 被这么一问,冥玥顿时停了下来,眼里尽是落寞,“我也不知道,要是再找不到,这天下恐怕会被穆沐这个假冒的天女给毁了!” 闻言,千殇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说道:“族长和巫师他们怎么就没看出古书上的记载是被人添上去的?” “其实要不是我们那晚碰巧偷偷看见有一个人溜进禁房改了古书,我们恐怕也会相信这一世有一正一邪的两个天女。” 冥玥扬起一抹苦笑,谁也不会想到在边境被奉为天女的穆沐竟然是人假扮的,她到现在也猜不出他们这么做是何用意! “嗯,只可惜我们跑去告诉族长和巫师,他们都说是我们眼花,是在胡说八道,当时还教训了我们一顿。”千殇感叹着说道。 “看来我们只有明日去灵阁找歌姐姐了。”冥玥有些丧气地说道,若是知道今晚会在云府碰见穆沐,她是打死也不会来。 千殇侧头问道:“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碧 玉 轩。”冥玥突然咬牙切齿地说道,眼里还露着凶光。 “阿嚏!” “谷大哥,是不是着凉了?”穆轩关切地问道。 谷眠轻轻揉了揉鼻子,不以为然地说道:“没事,怕是冥玥那丫头又在想我了。” 穆轩一听,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谷大哥说话还是这么的直白。 “店、店家,冥、冥小姐来了!”桌子一溜烟地跑到后堂,有些结巴地说道,他可是被那股强大的气场给吓到了。 “来就来呗!她还能吃了我不成?”谷眠好像早就料到了一般,无所谓地说道。 “谷 眠!”冥玥十分有气势的叫声从前堂传来。 突然,谷眠收起玩世不恭的样子,一脸笑嘻嘻地说道:“冥玥啊!见着你歌姐姐了吗?” “滚!”冥玥一个话音落后,便一屁股坐在了刚刚谷眠坐过的位置上。 穆轩一见这副场景,噙着一抹浅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第六十四章 睡美人 月黑风高夜,沁骨的冷风吹得衣襟猎猎作响,身着玄色衣袍的男子牵着一匹纯黑色的马腰背挺直地站在丞相府门口。 被套上缰绳的野马不停地撩动马蹄,不停地喘着气,鼻孔微微张大,不时还喷出一股热气。 “黑月,安静些!” 身着玄色衣袍的男子发出冰冷的命令,那声音怕是比这半夜的寒冷还要入骨三分。 果然,刚才躁动不安的黑月顿时乖乖地低下了刚刚一直高昂的头颅,好像它很惧怕这个主人。 “公子,你可算回来了!” 大门轰然打开,云管家面带慈祥的笑容迎了出来,眉眼间让明寒觉得很是亲切。 “云管家,让您担心了。”一直冰冷的语调终于有了那么几丝温暖,嘴角也慢慢扬起了一个弧度。 “快进府,丞相在书房等您!”云管家提醒道。 “嗯。”明寒沉沉地应了一声。 “你们几个,把黑月牵到马棚去!”云管家对着一旁的两个下人吩咐道。 丞相府里,九曲回肠般的走廊上挂着几个照明的灯笼,微黄的光晕照在明寒身上,可以清晰地看见他一张紧绷的脸。 自从明寒忘记过往的一切后,他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他的名字,不光是因为这是宁远告诉他的,还因为有很多人都称呼他为明大人! 往昔的片段在脑海里断断续续地出现,他想抓住看个究竟,可是每一次都会头痛欲裂,因此他的脾气越来越差,说话也是冰冷的。 可在某一天,云丞相突然找到他,老泪纵横地对他说:“孩子啊!你怎么忘记一切了,莫不是连义父也忘了?” 从那一日开始,他才知道他真的是叫明寒,身份是当朝丞相的义子,之前一直跟随在义父身边学习处理事物,因为有一日不小心吃了什么有毒的食物,才导致记忆丧失。 可每到深夜,梦里总会有一些模糊的片段闪现,也有那么一个声音告诉他说:“丞相骗你!丞相骗你!” “孩儿,做什么去了?这么晚才回来?”云奇在烛光的照耀下查看文件,听见明寒进来的脚步声,头也没抬,声音十分严肃地问道。 “禀义父,孩儿带着黑月出去走走,却不想在半路上黑月撒野,差点伤了两个姑娘。”明寒的声线紧绷,面色冷若冰霜。 云奇放下手里的文件,抬眼看向明寒,沧桑的眸子里似乎有种叫做慈爱的东西在流动。 “孩儿,这几日可还会感到头疼?” 明寒恭敬地回答道:“好多了。” “那就好,从明日开始你就继续跟在我身边学习处理一些事务。”云奇慈爱地说道,因为明寒低着头,所以没有看见他眼里一闪而逝的精光。 “谨遵义父命令。” ………… 灵阁里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平日里俊逸清雅的修竹此刻正一脸憔悴地跌坐在椅子上,爱干净的他,下颚已经出现了星星点点的胡渣。 “宁大夫,穆歌她还要多久才能醒来?”修竹怜惜地看着床上的人儿,无力地问道。 宁远摇摇头,穆歌中的睡美人毒他现在还没有办法配置解药。 睡美人,顾名思义就是让人长久地沉睡下去。穆歌那日淋雨后发热就一睡不醒,修竹着急地把她带到灵阁,却被宁远告知是中了睡美人,而且毒素在体内已经埋藏很久了。 修竹这几日为了穆歌中毒的事,可以说是忙得焦头烂额,可是这时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人的名字。 “宁大夫,天女的血可以解睡美人的毒吗?”修竹试探性地问道,毕竟他知道公子身上的寒毒就是以夫人的血入药给治好的。 “我怎么把这解法给忘了!”宁远拍了一下脑袋,恍然大悟地说道。这几日真是忙晕了,连天女的血可以解百毒这件事都给忘了。 修竹大喜,连忙说道:“那我现在就回去求夫人!” 不料,宁远却拦下了正欲走出去的修竹,一把使劲将他按住在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道:“既然已经找到了解法,你就好好休息,这些日子为了照顾穆歌你都没有合过眼。” “这……”修竹有些为难地说道,他想的是穆歌身上的毒早解早好,他不想再拖下去。 宁远无奈地扬起一个浅笑,说道:“你就听我的话好好休息,你也不想穆歌醒来的时候你却倒下了吧?这样她会内疚的。” 内疚……修竹怎么会忍心穆歌对他感到内疚呢?只好乖乖地坐在椅子上合上双眸休息。 看着修竹终于休息了,宁远也退出了屋子。这几日,他除了要顾着穆歌,还要想办法把明寒失去的记忆给找回来。 宁远无力地踱步到自己的房间,却发现房间内灯火通明,还可以清楚地看见窗户上倒映出一个身影,无奈地苦笑一声,这次恐怕他也没办法找回明寒的记忆。 推开门,宁远就看见了坐在桌边等候他已久的寒夜,还是那副冷冰冰的老样子,还是那身不变的黑衣!对于寒夜突如其来的大驾光临,宁远已经见怪不怪了! 在云衍寒毒未解之前,寒夜就经常带着皇上的话一声不吭地来到他这里,刚开始发现屋子里莫名其妙地多出一个人,宁远还会吓一跳,可久而久之,也就没那么惊讶了。 “寒统领,这次皇上要交代的事我可能完成不了!”宁远还未等寒夜说明来由,就抢先把自己想说的话给说了出来。 闻言,寒夜的眉头使劲皱在了一起,这一次皇上要他带给宁远的话就是“务必找回明寒失去的记忆!”可宁远却说完成不了…… “宁大夫,这天下还有什么疑难杂症能够难住您吗?相信您会有办法找回明将军的记忆的。”寒夜的语气真是跟他的名字一样,都是“寒!” 宁远一听,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什么时候这冷酷无情的寒统领也会奉承他了? “我尽力吧。” 无力感充斥了整个心间,宁远的面上看起来有那么几丝颓废。 迎着晨曦的到来,街道上又开始慢慢热闹起来,两边的店铺准备开张,百姓们开始在街上摆好摊位。 “桌子,我不在店里,你可得把店看好喽!”谷眠耐心地嘱咐道,经常出神的桌子总是让他觉得不放心。 桌子使劲点点头,说道:“店里肯定不会出麻烦的!” “还有一件事,经过上次的教训,你应该已经清楚地知道男客人买的首饰用锦盒包裹,姑娘买的用香布包裹?” 谷眠略带威胁的眼神盯着桌子,那眼神是在告诉桌子若再搞混就不仅仅是上次那样敲一下脑袋的下场。 “谷哥哥,你怎么就这么啰里啰嗦的呢!”在门口站了许久的冥玥,不悦地催促道。 “不交代好我怕他把我这个店给毁了。”说罢,谷眠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瞥了桌子一下。 于是,桌子肯定地说道:“店家,您就放心吧!” “谷哥哥,轩哥哥都在马车上等我们好些会儿了,我们走吧!” 碧玉轩外停了一辆宽大但面上看起来十分简单朴素的马车,可驾车的人却是平日里看起来柔弱的千殇。 千殇和冥玥都是来自边境的族群里。千殇家里是养马驯马的,当然她自己对马术也特别精通,今日她来驾车的原因便是她已经很久没有过挥鞭的感觉了。 在准备进入车厢里的那一刻,冥玥扭头问道:“千殇,要不换个人来驾车?” 千殇摇摇头,嘴角挂着一抹浅笑,说道:“小姐,自从来到了朝尘国我都快把唯一的本事给忘了!” “那好吧,你小心些。” 冥玥也不再勉强,她相信千殇不会出事的。 车厢里面的三个位置各摆放了一张精致的软榻,中间有一个檀木做的小茶几,上面放着吃食和一些茶水。 三人都坐好后,千殇便驾着马车稳稳地向灵阁驶去。 “谷哥哥,轩哥哥,我想再问你们一件事!”冥玥的语气十分严肃,眼里波澜不惊。 谷眠和穆轩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都点点头。 “你们还记得我以前说过穆沐不是天女吗?”冥玥的语气里有那么一丝焦急,“她真的是假冒天女,昨夜我在云府见到她的时候,她就如同一个丧心病狂的疯女人,跟平日里你们见到的那个穆沐是完全不同的,那些都是她装出来的!”说到后面,冥玥的情绪有些激动。 谷眠静静地听完,他没有说话,他在仔细拿冥玥说的话和自己所知道的穆沐作比较,可终究是没有发现穆沐是冥玥说的那种双面人! 穆轩的俊眉皱得紧紧的,在边境的时候,穆沐对每一个人都很好,就连被族人视为煞星的姐姐她也一视同仁,这样的人怎么会是那种双面人呢? 看他们这副模样,冥玥无力地靠在车厢上,就知道没有人会信自己的说辞,虽说早已料到这个结果,可真正到的时候,她还是有些难以接受,毕竟最好的朋友没有一个人信她的话。 第六十五章 所谓的天女穆沐 “小姐,灵阁到了。” 首先下马车的便是冥玥,刚刚她在车上说了那件事后,车上就一片寂静,实在是压抑得很。 紧跟着谷眠和穆轩也踱步下了马车,看着背对他们的冥玥,两个人又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一个苦笑。 其实不是他们两个真的不信她的话,而是因为实在是没有任何的蛛丝马迹可以看出穆沐就是那样的人! “我家大夫今日不瞧病,你们三位还是到别家医馆去吧!”小厮看有三人进来,连忙说道。 谷眠轻挑眉角,疑声道:“既然你们灵阁今日不看病,干嘛还要开门?莫不是每位进来看病的百姓你都是这么对他们说的?” 小厮镇定地回答道:“今日灵阁开门只为方便取药的百姓,况且……这么早,你们三个是今日第一批进来灵阁的。”说罢,还用眼神示意了下外面的时辰。 冥玥听他们二人尽聊些无关紧要的话,几步走到小厮面前,说道:“我们是来找人的。” “何人?”小厮疑惑地问道,昨日也有一位姑娘说是来找人,今天一大早一下又来了三个。 “是从云府带来的一位姑娘。”穆轩在一旁答道。 “怎么又是来找穆姑娘的?”小厮不禁喃喃自语,因为昨日的那位姑娘和他们找的是同一个人。 冥玥一听“又”字,秀眉不禁微微皱起,问道:“是不是一位额间有着凤凰的姑娘?” 小厮一听,点头如捣蒜一般,昨日那位额间带凤凰的姑娘好像就是云公子的夫人,只不过他并不十分了解。 “冥玥,出什么事了?”谷眠看她神色不对,于是急忙问道。 “哼!反正你们也没人信我,说来有何用?” 冥玥的语气中夹杂着几丝怒火,她现在才不想跟谷眠和穆轩再提什么关于穆沐的事。 “你们在吵什么?” 清雅如莲的喊声从后面传来,冥玥他们三人可以感觉到声音主人的不悦。 待宁远整个人都出现时,谷眠拱手道:“您可是宁神医?” “神医谈不上,你们几个人到灵阁是所为何事?”宁远的眉头微皱,他看这三人衣着不凡,应该是大有来头。 “我们来找从云府来的一位穆姑娘,她可是在这儿?”谷眠收起平日里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十分有礼地说道。 “跟我来。” 宁远也不再多问,带着他们三人就向后面走去。 穿过花圃时,冥玥被这里的奇花异草深深地吸引了,尤其是那株蓝色的花,她的目光忍不住在上面多停留了几眼。 走到一间房门面前时,宁远前进的动作突然戛然而止,他转过身对冥玥三人说道:“穆姑娘在沉睡,进屋里的时候不要说话,要问什么等出来再问?” 闻言,冥玥、谷眠和穆轩的眼里都不约而同地充满了疑惑,沉睡?为什么会沉睡? 宁远轻轻推开房门,他本以为修竹在房里歇息,却不想房里只有穆歌一人。 “歌姐姐!”冥玥轻声喃喃道,她一眼就认出来床上的人是穆歌。 同样,穆轩的神色也有些激动,他没想到来朝尘国与姐姐相见的场面会是这般,姐姐到底在这里吃了多少苦。 谷眠的神色很是镇定,只是眼神里满是疑惑。 冥玥慢慢走到床边,自从穆歌从边境离开后,她们就再也没见过,今日可以说是一年之后的重逢,只不过这重逢却是充满了悲伤。 穆轩有些迟疑地迈着步子走过去,他不敢看姐姐那张无比安静的睡颜,他怕这将是姐姐留给他的最后一面。 宁远感觉他们三人和穆歌的交情都匪浅。不像昨日来的穆沐,这位云衍的新婚夫人不知为什么总给他一种很虚伪的感觉。 …… “歌姐姐她怎么会这样?” 一踏出房门,冥玥嘴里早就想问的话一下就问了出来,她刚刚注意到穆歌整个人看起来如同常人一般,只不过脸色红润得有些不正常。 “她被人下了睡美人毒,我现在无法配制出解药,只好用天女的血来解毒。”宁远说道,他想刚刚在房里没看见修竹,怕是回云府找云夫人去了。 “真的能解吗?” 冥玥压抑住心里的那股冲动,她定是不能让穆沐的血入药来救歌姐姐,不然歌姐姐可就真的救不回来了。 宁远面对她的质问,点点头,随即说道:“天女的血是可以解百毒的。” 冥玥的心底愈发慌乱,这些人根本不知道穆沐这个天女是假的!到时恐怕会会害死歌姐姐! “谷哥哥,轩哥哥,你们先回去吧,我想留下来陪陪歌姐姐。” 冥玥的言语有那么几丝慌乱,眸子看向谷眠他们二人时也有些躲闪。 穆轩还想再说什么的,却被谷眠阻止了。 于是,谷眠转身对宁远说道:“宁神医,那我们告辞。” 见他们二人的背影越来越模糊,宁远轻松的嗓音问道:“姑娘可是有什么话要亲自给我说?” 冥玥也不惊讶他为何会猜到,不过为了歌姐姐的生死,她会把她知道的一切都告诉面前的这个人。 “宁大夫,你不能用云夫人的血来入药。” 说到云夫人三个字的时候,宁远能清楚地看见冥玥眼里一闪而过的厌恶,并且看起来像是已经积蓄了很久。 “为何?”宁远直接反问道。 如果是因为她们二人之间的私人恩怨而放弃救治穆歌,那宁远只能说面前的这个女人做事太荒唐!太任意妄为! 冥玥当然猜到宁远在想什么,于是她十分严肃地说道:“我和云夫人确实是有个人恩怨,但歌姐姐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会拿她的生命开玩笑!我不要云夫人的血入药是因为……她不是真正的天女!” 宁远看她说得很真诚不像骗人的样子,但还是疑惑地问道:“古书记载这一世有两个天女,一正一邪,你怎么知道云夫人不是天女?难道古书记载的是假的?” 终于有人肯相信她说的话了,冥玥的心底有那么几丝小雀跃。 “我能肯定地告诉你,古书记载的两个天女是被人篡改过的,穆沐并不是天女,真正的天女是另有其人!” 宁远还是很疑惑,毕竟没有什么确实的证据可以证明冥玥的说法是真的。 冥玥看他一副半信半疑的样子,于是说道:“我知道我说的这些你可能不信,但是我真的不想看见歌姐姐被害死!” 宁远听她如此肯定的话语,顿时陷入了思考。 …… 云府 云衍正在书房里处理事务,突然眼前闪现一抹漆黑,手里的毛笔差点都掉在了桌上,随之而来的还有阵阵的头痛。无奈!他只好放下手里的书籍,轻轻揉着太阳穴。 云衍细细想了一下,这几日不知是不是太过操劳了,经常会出现晕眩和打寒颤的状态,没想到寒毒解了之后,身子还是这么弱。 “夫君,你怎么了?”正端茶进来的穆沐看见云衍头疼扶额的样子,赶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关心地问道。 云衍稍稍抬头看向穆沐,嘴角扬起一抹苍白而略显无力的笑容,说道:“这几日太劳累,头有些晕!” “那我来给夫君揉揉好不好。”穆沐十分贤惠温柔地说道。 话音刚落,穆沐便走到了云衍后面,芊芊十指代替了他的手覆在太阳穴的位置,一下一下适当用力地揉捏。 确实,云衍的头疼感退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微的舒服。 穆沐的嘴角此刻扬起了一抹神秘而诡异的笑容。 “叩叩!” 突然,书房外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穆沐的脸色刹那间变得很是难看。 “进来。”云衍说道。 修竹闻声带着一种沉重的步伐走进书房,拱手恭敬地说道:“属下见过公子,见过夫人!” “出何事了?”云衍看他一副面上十分着急的样子,于是开门见山地问道。 修竹俊眉紧皱,衣摆一撩,双膝一下就跪在了地上,“请夫人救救穆歌!” 被点名的穆沐感到十分意外,手上的动作也慢慢停了下来,柔声说道:“有何事起来再说!” 修竹起身,再次说道:“夫人,穆歌中了睡美人的毒,现在宁大夫无法配置出解药,您是天女,只有以您的血入药才可以就穆歌!” 说到后面,修竹眼里的着急与担忧越来越重,他怕再不赶快把毒解了,穆歌会一直说下去。 “穆歌也算是我的姐姐,我一定会救她的。”穆沐眼里充满了激动与肯定,额间的凤凰却又是显得格外地刺眼。 “那就请夫人在午膳过后到灵阁去一趟,穆歌身上的毒不宜久拖。”修竹说道,一直握拳的手心里不停有汗水冒出。 “嗯。”穆沐柔柔地应了一声。 “属下告退。” 这时,云衍侧头看向穆沐,眉眼温和,语态温柔地说道:“娘子,这次又要辛苦你了!” “夫君,午膳后陪我一同前去可好?” 穆沐的声音里有种让人不可抗拒的力量,云衍本想说事务繁多就不去了,却不想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第六十六章 索命(上) 梦香楼一大早是十分的冷清,姑娘们都还在卧床歇息,月妈妈则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一走一扭地朝梦香楼门外走去。 “你走不走!别耽误我时间!” 梦香楼外停着一辆马车,车夫是一位中年男子,他没想到昨日拿着银子来雇佣马车的是位青楼女子,要是知道,他怎么也不会接这个活。 月妈妈被这么一催,涂着大红色丹蔻的纤纤玉手不以为然地摸了摸发髻,“我可是给了你银子的!你有什么资格在这儿催!” “呸!”车夫是一个急脾气的人,他平生也最瞧不起青楼里这些只靠美色来诱惑男人赚钱的女人,“大不了老子把钱还你就是!你这种人上了老子的车,车都会被你玷污!” 月妈妈活了大半辈子,什么难听的话她没有听过,面对车夫的恶言相向,她只是平静地说道:“拿了我月妈妈的钱财就把事给办好,别在这逞一时口舌之快,小心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哼!” 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软,车夫也只好不再和月妈妈争执,只是一张脸臭得像茅坑里的石头。 月妈妈傲慢地瞪了他一眼,慢慢坐进车厢,青楼女子又怎么样?只要有钱,你这种瞧不起青楼女子的人还不是得乖乖任我驱使! “驾!” 车夫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马吃痛地撩起了前蹄。 车辙慢慢开始转动,朝着朝尘国里最富丽堂皇的皇宫行去,月妈妈坐在车厢里一会儿理理头发,一会儿理理衣裳,整个人看上去都是带着发自内心的喜悦。 千华殿里传出一阵阵高山流水般的琴音,一袭鹅黄色轻衫的伶煦坐在古琴旁边,细嫩的指尖不停地拨动琴弦,整个人都陶醉在琴音里。 可一旁站着的霜儿却是一脸的担忧。 “姐姐,你怎么又在弹琴?” 一踏进千华殿的风尘就紧皱着眉头,脸色十分不悦,她就去熬个安胎药的时间,没想到伶煦又弹起琴来。 闻声,伶煦扬起一个温和的浅笑,双手轻轻压住方才还在振动的琴弦,说道:“妹妹,我实在是太闷了,就只好弹弹琴,肚子里的孩子不会有事的!” 说罢,伶煦的双手轻柔得抚上高高隆起的腹部,眼里闪着身为人母的幸福光芒。 “哼!照姐姐这么下去,肯定会出事的!”风尘放下手里的药,有些气呼呼地说道。 “风姑娘,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娘娘与小皇子洪福齐天,定是不会有事的。”霜儿嗔怪地看了一眼风尘,话音里带着丝丝笑意。 “把安胎药端给我吧!” 伶煦慢慢站起笨重的身子,由霜儿扶着慢慢坐到软椅上。 风尘小心翼翼地把药递过去,伶煦垂眸看了一眼这碗黑乎乎的安胎药,本来她是最害怕吃药的,但为了腹中的皇嗣,她已经喝了几个月了。 素手端起药碗,伶煦一口气喝了下去,白皙的额头微微皱了皱。 “姐姐,皇上都有好些日子没来看过你了!”风尘有些不高兴地说道,姐姐怀有皇嗣都几个月了,可皇上来的次数都是屈指可数,倒是时常听宫人说皇上又去了明轩殿。 伶煦嘴角一直挂着浅笑,听见风尘的牢骚她也没说什么,看外面的阳光正好,她让霜儿扶着她慢慢走出了千华殿。 风尘见姐姐避而不答,眼里全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情绪,原本她以为姐姐与皇上和好如初了,却不想皇上对姐姐是越发的冷淡。姐姐也是!每次皇上来,说话也越发的冰冷。 暖和的清风拂过,淡雅的梨花香随之而来,伶煦轻轻地呼吸,感觉好是干净。 “这梨花香是从哪儿传来的?”伶煦轻声问道,她没想到宫里竟然还种得有如此清幽淡雅的梨树。 霜儿也闻到了,她也觉得这股香味甚是好闻,“回娘娘,这梨花香是从听雨轩传过来的。” “哦?清贵妃?” 伶煦的眸子里越发温和,没想到她一直以为十分孤傲的清贵妃竟是个这般清雅的人儿! 听雨轩里一片忙活儿,雨凉正在酿梅子酒,到时把酿好的酒都埋在梨花树下,等取出来的时候一定带着梨花的清香。 “娘娘,这梅子酒好香啊!” 碧月深吸了一口气,梅子酒的清冽香气一下子就穿入了五脏六腑,整个人都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雨凉看她这副沉浸的模样,笑了笑,说道:“等埋在梨花树下几个月后,到时再取出来定是十里飘香!” “娘娘的手艺怕是宫里的御厨也比不上。”秋衣在一旁边帮忙边说道,她和娘娘相处的时间越久,就发现娘娘总会带给她一些出乎意料的惊喜。 “没想到清贵妃还会酿得一手好酒!” 伶煦由霜儿扶着慢慢走进听雨轩,她的目光一直注视着雨凉,看来她以前真是太以貌取人了! “奴婢参见怜贵妃!”听雨轩的一众人行礼说道。 霜儿因为扶着伶煦,只好微微屈膝,但依然十分有礼地说道:“奴婢见过清贵妃!” “呵呵……”雨凉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如和煦的春风一般,“怜贵妃怀有身孕,怎么还到本宫的听雨轩来?” 伶煦也笑了起来,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柔和,“本宫在千华殿就闻见了梨花香,循着花香走来,没想到就走到了清贵妃的听雨轩!” “怜贵妃,这边坐!” 雨凉走向梨花树下的石桌,伶煦也由霜儿扶着慢慢做下。 伶煦看着石桌上摆放的一坛坛已经封好的酒,眼里尽是赞赏,不禁出声道:“清贵妃这酒酿得可真是香!” “谢怜贵妃夸奖,等怜贵妃诞下皇嗣,本宫一定送一坛给贵妃!”雨凉对伶煦很是由好感,于是十分爽快地说道。 “那就先谢谢清贵妃的好意了。”伶煦轻声笑道,眸子里尽是真诚,“这一口一个贵妃,叫着也挺累,不如我们就以名字相称,如何?” 雨凉点点头,她也觉得叫贵妃挺累,何况她和伶煦的妃位相同,贵妃来贵妃去的,听着挺不舒服。 “贵妃娘娘,风姑娘让奴才来通知您立马回一趟明轩殿!”一个小太监火急火燎地跑进听雨轩,连礼都没有来得及行。 刚开始听见贵妃娘娘四个字的时候,雨凉以为是在叫她,听到后面才知道是她会错意了。 “雨凉,本想说和你好好聊聊天的,不想事发突然,等有空我再来听雨轩!”伶煦慢慢地站起身子,十分歉意地说道。 雨凉星辰般的眼睛里尽是柔和,缓缓说道:“伶煦怀有身孕,怎可让你再跑到我这听雨轩?下次我去千华殿找你。” 伶煦笑着轻点头。 …… 风尘站在千华殿门口不停地来回踱步,眉眼间尽是焦急。 “风姑娘,宫外的那位自称月妈妈的人您到底见还是不见?”一名带刀侍卫在一旁已经站了许久,只好再次恭敬地问道。 “等娘娘回来再说。” 伶煦的双手握得紧紧的,手心里都已经冒出了汗。 “妹妹,出什么事了?”伶煦一进千华殿就关切地问道,在宫里相处这么多日子,她还从没见过风尘如此的大惊失色。 闻声,风尘赶紧迎上去扶着伶煦,霜儿也很自觉地退了下去。 “姐姐,月妈妈在宫外!” 伶煦微微一笑,她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月妈妈又是来要钱的,你给她就是,何必如此惊慌!” “姐姐,我已经给她钱了!可她突然跟我说她这一辈子都没见过皇宫,想让我带她到宫里四处转转,你说我能答应吗?” 风尘的额间都急出了星星点点的汗水,要是带着月妈妈在皇宫里到处转转,还不知道会给姐姐惹来什么闲言碎语。 “当初不是说好她只来皇宫拿钱吗?怎么现在开始提要求了?” 伶煦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月妈妈的这个条件她是绝对不能答应的,要是进了宫里,别说千华殿会惹上闲话,大臣们也会向皇上上奏折说后宫不干净,到时,又会难为皇上! “姐姐,你说该怎么办啊?”风尘的神色越来越着急。 “你再去拿五千两的银票给她,就说你带她进宫实在是不方便,要是在宫里出了什么事,那可是掉头的大罪。”伶煦沉着冷静地说道,她就不信贪财爱命的女人会不要钱。 “嗯。”风尘使劲点点头。 取来五千两银票,风尘和带刀侍卫一起走到了宫门口。 “哟!风尘,怎么这么久才来?你可是让我好等啊!”月妈妈略带嘲讽的声音响起,顺便还狠狠瞪了一下风尘。 “这五千两银票是给你的,请恕风尘不能带你进宫。” 风尘接过银票,开心地一张张数着,只要有钱不进宫也没什么,钻进车厢,头也没抬地说道:“那我就回去了。” 风尘这才舒了一口气,她刚刚怎么忘了月妈妈贪财这个性质,用钱就可以解决的事她还去麻烦姐姐。 月妈妈坐在车厢里高兴地看着手里的一大摞银票,全然不知前方有何危险在等着她。 第六十七章 索命(下) 月妈妈回梦香楼的时候,太阳已经高高挂起,火辣辣的炽热让大地变得烫人起来,车夫不知从何处拿来了一个宽大的草帽戴在头上。 “这是去哪儿啊?” 月妈妈坐在车厢里,发觉外面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于是撩开车帘一看,马车已经远离了喧嚣的街道,有越来越多的绿树出现在眼前。 “道上人多又热,我换了一条小路走。”车夫压低了嗓子回答道,大概是因为太久没喝水的原因,声音显得十分沙哑。 “哦。” 月妈妈也觉得车夫说得是,马车进入了林子,顿时感觉凉快多了。 这时在草帽掩映下的车夫脸上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一双黝黑的眸子里尽显杀气。 坐在车厢里的月妈妈感觉越来越颠簸,有几次身子都使劲撞到了车厢上,疼得她眉头都皱了起来,不禁大声叫喊道:“你这是驾的什么车啊?” “这里的路有些不平坦,马车颠簸是在所难免的。”车夫的声音依旧很平静。 车厢里的月妈妈揉着被撞疼的手臂,眉头使劲皱了起来。 马车行到林子的深处,车夫突然让马车停了下来,他转身撩开帘子,却发现车厢里的人不见了。 “该死的!”车夫低声骂道,这个老娘们儿是什么时候跑的。 月妈妈此刻正心慌地躲在离马车不远的一个草丛里,幸好草够高够多,这才掩映住了她的身躯。 她刚才坐在马车里就察觉车夫不对劲,还记得今早她说一句,那车夫定要顶一句,可方才她说的时候,车夫非但没顶嘴,还十分心平气和。 车夫也就是孤莽正倒回去寻找月妈妈,他今天可不能把主子交给他的第一个任务给搞砸了。 月妈妈看着孤莽朝她所躲的位置走来,她的身子忍不住颤栗起来,头越埋越低,心里直念叨:观音娘娘保佑我,保佑我不要被这个人发现! 孤莽看见某一处的草丛莫名其妙地开始晃动,嘴角露出了一个充满杀气的笑容,脚步稳稳地朝那儿走去。 月妈妈突然感觉面前没了什么遮挡,她害怕地抬起头,于是正好看见孤莽拨开草丛一脸笑意地看着她,这笑容看得她毛骨悚然。 “你真是害得我好找!” 孤莽的声音沙哑而浑厚,深邃的眼神像望不见底的深潭。 月妈妈情不自禁地朝后面挪动,期期艾艾地说道:“你、你找我、干、干什么?我、我跟你无冤无仇的!” 孤莽好脾气地蹲在她面前,十分轻松说道:“你是跟我无冤无仇,可是你跟我主子有仇!” “你主子?你主子是谁?” 月妈妈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得罪了什么有钱有势的人。 “这个你就没必要知道了,你只需要知道我今天是来送你上路的。” 孤莽的声音一下就变得冰冷彻骨,三十多岁的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有一条长长的刀疤,在月妈妈看来就像是从地狱来的索命人。 “我、我就算死,我也要死个明白。”月妈妈的后背紧紧靠着一棵树干,声音里是止不住的颤抖。 “反正你也要死了,那我就告诉你!拿了你不该拿的钱,那就用你不值钱的命来还!” 话音刚落,孤莽就从靴子里抽出了一把短小而锋利的匕首,刀刃在阳光的反射下散发出不一样的幽蓝光芒,很明显刀上淬了剧毒。 “伶煦!”月妈妈有些不敢相信地叫出这个名字。 孤莽把冰凉的匕首贴在月妈妈的脸上,狠狠地说道:“主子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 “要不是当年我梦香楼收留她,她能有今日吗?”月妈妈愤怒地说道,她没想到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人儿到最后竟派人来杀她。 “梦香楼?你可知道主子是什么身份吗?你也好意思再提梦香楼?”孤莽用用匕首使劲拍了拍月妈妈的脸,鄙夷地说道。 月妈妈脱口而出:“不就是一个家道中落的小姐吗?梦香楼里这样的姑娘多得是!” “主子乃是伶丞相的爱女,要不是当年伶家惨遭灭门,主子怎么会沦落到你梦香楼?况且主子和皇上早就相爱,你以为主子能入宫为妃是因为你这么多年的培养吗?”孤莽嘲讽地说道,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对月妈妈的厌恶。 “她竟然是丞相之女!”月妈妈这句话差不多是从嘴里吼出来的。 “跟你废话了这么多,你也算可以死得瞑目了!” 就在孤莽匕首凑近脖子的那一瞬间,月妈妈为了活下去孤注一掷,用事先藏在袖子里的银簪狠狠朝孤莽那匕首的那只臂膀刺了下去。 “你这个疯婆子!” 孤莽一把就抓过正欲逃跑的月妈妈,一个使劲儿,月妈妈就狠狠跪在在了尽是碎石的地上,疼得她眼泪都差点出来了。 “你还教梦香楼里的姑娘,我看你连自己都没教好!”孤莽揪住月妈妈的头发,恶狠狠地说道。 “我、我不想死,你放过我吧!我这里还有银票!”月妈妈哀求地说道,她不想死,更不想死在这荒郊野岭! 孤莽看着她拿出的一大堆银票,他本不是那种贪财之人,可一想到这些钱都是这个女人从主子那里索要来的,他就全都收入了怀里。 月妈妈看着他拿走那些钱是既心痛又高兴,“你都拿了我的钱,这下可以放了我吧!” 孤莽贴近她的耳朵,慢悠悠地说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拿了钱就放过你!” 闻言,月妈妈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大,她竟哑口无言。 突然,孤莽放开了擒住月妈妈的那只手,居高临下地看着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的人儿,轻松地说道:“在你死之前,我可以满足你一个心愿!” 都快死了,还说什么心愿!月妈妈失魂地靠在树干上,双眼无神地看着远方,一句话也没回应孤莽。 “在死之前,我 让 你 也 做 一 回 梦 香 楼 接 客 的 姑 娘 !”孤莽想到当初主子定是在梦香楼不知受过多少这样的委屈,所以他今日一定要好好折磨面前的这个女人。 “什么?” 月妈妈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虽说她是梦香楼管事的,可她却从没去接过客、卖过身子! “说不定……你把我侍候得舒服了,我就不会杀你!到时我回宫给主子谎报就是!”孤莽故作轻松地说道。 月妈妈她真的不想死,她还有梦香楼要打理,所以她将活下去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孤莽身上! 孤莽看她接受了自己的提议,嘴角扬起了一个得意的笑容,“来吧!” 月妈妈慢慢地走向站着的孤莽,有些生涩地想伸手去解他的衣服,却不想被他给挡回来了。 “你先脱给我看!” 孤莽的眼神里没有yuwang,只有一味的玩弄。 月妈妈只好自己宽衣解带,当露出大红色肚兜和纯白色亵裤的时候,她的一张脸已是涨得通红,之后的动作她是怎么也做不下去。 “脱啊!”孤莽在一旁嘲讽地说道,一个在风月场所混迹多年的女人,竟也会在男人面前宽衣解带的时候害羞! “你杀了我吧!” 月妈妈是怎么也脱不下去了,她也受不了这份**,一心想求死。 孤莽慢慢踱步靠近,浑厚的嗓音说道:“我还没舒服,又怎么会杀了你呢?” 话音刚落,孤莽的右手狠狠捏住了月妈妈的下颚,迫使她的眼睛对上他的眼睛,那力道像是快要把骨头给捏碎了! “你这张不知道侍候过多少个人!今天也来让我舒服舒服!”言罢,孤莽便解开了自己的裤子,将他的那里给放进了月妈妈的嘴里。 突如其来的异物呛得月妈妈的眼泪都快流了出来,因为孤莽的手一直捏着她的下颚,所以她的嘴根本不能动。 孤莽感觉下身像是进入了十分温暖湿润的地方,于是挺着他精瘦的腰来回在月妈妈的嘴里进出,一下比一下深,几次月妈妈都有呕吐的感觉。 孤莽放开捏住月妈妈下颚的那只手,狠狠地说道:“你敢咬,我就直接杀了你!” 月妈妈无奈,只好用舌头好好侍奉嘴里的异物。 孤莽只觉得越来越爽,挺动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白色的液体都进了月妈妈的嘴里。 “咳咳!” 待孤莽的那物退出她嘴里的时候,月妈妈止不住地咳嗽了起来,红润的嘴唇上是一层乳白色。 “将死之人在临死之前还能享受到鱼水之欢,恐怕这世间也只有你一人了?” 孤莽收拾好裤子,眼里的唯一的那么一点yuwang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又重新拿起匕首靠近月妈妈的脖子。 “你!” 月妈妈的眸子里尽是绝望,她赌上了自己的身体,也没换来一线生机。 “呵呵……你这一生最不应该把发财的心思用在我家主子身上!” 话音刚落,孤莽便用匕首快而狠地解决了月妈妈,冷冰冰的眼神看着死前还瞪大眼睛的人,没想到还是死不瞑目! 孤莽走到马车那里,一刀砍断了马车与马相连的绳子,跨上马,绝尘而去。 第六十八章 各怀心事 “驾!” 孤莽驾马疾驰在道上,任和煦的夏风吹走了身上的血腥味。 抵达宫门口的时候,守门的侍卫用刀交叉挡在孤莽面前,厉声说道:“你是何人?不知道进入皇宫非皇宫贵族的人只可步行吗?” 孤莽翻身下马,将马的缰绳交给了旁边的一名侍卫,自己则慢慢走进了皇宫。 “娘娘,您现在需要睡一会儿吗?”霜儿看娘娘的神情略显疲惫,于是关切地问道。 伶煦轻轻摇头,随即问道:“风尘回来了吗?” “还没呢。”霜儿回答道。 午后的太阳越发炽热,晒得整个人昏昏欲睡,伶煦现在疲惫极了,可她还不能睡,她在等一个人。 “姐姐,我回来了!”风尘欢快的声音从千华殿门口传来,手里还端着一盘什么东西。 伶煦一见风尘回来了,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双手撑起笨重的身子慢慢站起来,关心地说道:“你做什么去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风尘赶忙走进殿内,放下手里的东西,连忙伸手扶住伶煦,说道:“姐姐,我看天气太热了,就去御膳房端来一份冰镇荔枝!让姐姐担心了!” 伶煦这才低头看向桌上一盘新鲜美味的冰镇荔枝,雪白的果肉在冒着冷气的冰块里显得晶莹剔透,好是诱人! 风尘连忙端起盘子,笑嘻嘻地说道:“姐姐,尝一个解解热!” 伶煦素手拿起一块荔枝肉放进嘴里,冰凉清爽的感觉顿时在嘴里蔓延开来,那份燥热的感觉确实消去了不少。 “娘娘,孤莽求见。”本来在殿外的霜儿踱步进来禀报道。 “让他进来。”伶煦慢慢地坐在了椅子上,悠然地吃着面前的冰镇荔枝,旋即又对风尘说道:“妹妹,这冰镇荔枝很是好吃,你再去御膳房取些来吧!” “嗯。” 风尘看姐姐吃得高兴,自然很乐意再去御膳房一趟。 刚好风尘出千华殿的时候和进殿的孤莽擦肩而过,孤莽侧眼留意了一下那抹倩影。 “奴才参见主子!”孤莽一看见伶煦,立马跪下身子说道。 不知是不是吃过冰镇荔枝的缘故,伶煦说话的声音特别清凉,“事情都办好了吗?” “奴才都办好了,只是奴才担心这梦香楼以后要怎么办。” 孤莽的眼神一直低垂,声音浑厚但又充满担忧。 伶煦想想,说道:“梦香楼本宫会交给风尘打理。” “是。”孤莽应道。 孤莽原本是千华殿里的一个带刀侍卫,有一天因为家里父亲出事着急赶回去而擅离职守,伶煦不但没惩罚他还派御医去给他的父亲诊治,所以当伶煦找到他去杀掉月妈妈的时候,他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你以后就做本宫的贴身护卫吧!”伶煦浅尝了一口茶,慢悠悠地说道。 闻言,孤莽立马恭敬地说道:“谢主子抬爱,奴才一定会保护好主子的!” 伶煦一眼就看见孤莽手臂上的伤口被一块布草草地包扎这,隐隐还有血迹渗出来,“去医药房处理下伤口。” “是。”孤莽激动地回答道,他没想到主子还注意到他手臂上的伤口。 ………… “娘娘,您这是做什么啊?”初儿焦急地喊着,她看着院子里正拿着一根树枝当剑舞动的娘娘是捏着一把汗。 云萝没有理会初儿的担忧声,紧紧握住手里的树枝舞出一个又一个剑法的招式。 “娘娘!” 同样,流尘也十分担忧,她不知道娘娘到底怎么了,怀着皇嗣还去做这么大胆的动作。 “你们都给本宫闭嘴!”云萝趁着舞剑的一个空档扭头喝声道。 无奈,初儿和流尘只好怀揣着一颗担忧的心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 云萝她本来在很小的时候就是学过剑法的,只可惜长大的她觉得姑娘家舞剑太粗鲁,就不再碰过剑,直至今日,她想用剑来发泄自己心中的痛苦。 舞剑的招式不断加大难度,云萝感觉到肚子有轻微的阵痛,可她只是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又继续加大力度去舞剑,因为——她不想要这个孩子!! “华贵妃,你这是在干什么!” 刚踏进明轩殿的南宫澈看见了这一幕,连忙焦急地出声阻止。 “啪!” 云萝手里的树枝一下就掉在了地上,眼神有些慌忙地朝殿门口看去。 反倒是流尘和初儿如释重负,这下皇上来了,娘娘就不会再去做那么危险的事了。 “臣妾参见皇上!” “奴婢、奴才参见皇上!” 南宫澈不悦地说了一句“平身!” “华贵妃,能否告诉朕刚才你在做什么?” 南宫澈的语气里有那么几丝危险的意味,望向云萝的眼神里尽是探究,他没想到来明轩殿会看见这么胆战心惊的一幕。 云萝对于南宫澈的质问不以为然,十分镇定地说道:“臣妾成天躺着感觉身子太累,舞剑可以让臣妾的筋骨舒活一下。” “你不知道你怀着朕的孩子吗?”南宫澈慢慢逼近云萝,声音里已经有愤怒的意味。 云萝轻轻将视线移开,语气淡淡的,说道:“臣妾知道,就是因为怀着皇上的孩子,臣妾才这么做!臣妾相信皇上的孩子不会那么娇弱!” 南宫澈的眉头使劲皱了起来,他不知道云萝的态度为何会转变这么大。 “皇上,您好好劝劝娘娘吧!这些日子,娘娘经常拿着树枝舞剑,我们这些奴婢的话娘娘都不理睬!”流尘偷偷瞥了一眼娘娘,发现脸色并没有什么异样,然后略带大胆地说道。 “贵妃,朕不希望在这个孩子出世之前听见什么不好的消息!”南宫澈强势地说道,眼里尽是霸道。 云萝微微福下身子,说道:“臣妾遵旨。” 南宫澈看她这副不卑不亢的样子,心底很不是滋味,转身说道:“木公公,我们走!” 随即,南宫澈便带着木公公走出了明轩殿。临了,木公公还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依旧低着头的云萝。 “皇上,老奴想娘娘是不是不想要这个孩子?”木公公猜测地问道。 “嗯。”南宫澈沉沉地应了一声,又说道:“她的心思朕都看在眼里,只可惜她身边的那两个婢女好像还没看出她们的主子不想要肚子里的孩子。” 木公公沧桑的眸子里在那么一瞬间闪过各种复杂的情绪,旋即说道:“皇上,娘娘会不会知道您是……”后面的话他不敢再说下午。 “朕想她应该是知道了。” 南宫澈的嘴角顿时扬起了一抹苦笑,他没想到真相会暴露得这么快。 “老奴劝皇上以后还是少去明轩殿。”木公公的声音一下子又苍老了不少,他的心里很是担忧。 “在孩子出世之前朕确实不会再去明轩殿,免得她尴尬。”南宫澈的语气听上去很是缥缈无力。 木公公又问道:“明将军的事怎么样了?” 听到这个,南宫澈的脚步一下就停了下来,深邃的目光望向空中炙热的太阳,缓缓说道:“宁远说他暂时还没想到办法。” “这、以后的事可有些麻烦了。”木公公的声音显得更加沧桑了。 “是啊!” 南宫澈的语气淡淡的,安排了几年的计划不可能就这么付诸东流。 微风拂动,暗香涌动。 “木公公,这梅子酒的香味好是熟悉!”南宫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却想不起这味道在什么时候闻到过。 木公公一听,轻轻笑了起来,说道:“皇上这么快就忘了!清贵妃刚进宫的时候皇上就和云公子一起在听雨轩尝梅子酒,那梅子酒可是清贵妃亲手酿的呢!” 南宫澈微微挑眉,嘴角挂起了一个魅惑的笑容,说道:“哦?看来朕要再去尝尝,免得日后又忘了!” 听雨轩里,雨凉埋酒的时候不小心将一坛酒给弄破了,梅子酒洒得到处都是,雨凉好是心疼。 “娘娘,这坛子里还剩的有一些酒,要不再找个小点的酒壶把它装起来?” 碧月也很是心疼,刚刚埋得好好的,不知为何到最后一坛的时候就出了这么个破坛的状况。 “嗯。”此刻雨凉的手上浸满了梅子酒,一股清冽的酒香顿时散开来。 很快,碧月就拿来了一个精致的酒壶,雨凉将剩下的梅子酒都倒了进去。 “只可惜了那坛梅子酒!”雨凉看着手里的这一小壶酒惋惜地说道。 突然,碧月嘴馋地问道:“娘娘,我们可不可以尝尝!” “去拿三个酒杯来!”雨凉其实也想尝尝,毕竟她也很久没喝过这梅子酒了。 碧月高兴地跑进殿内取来了三个小巧玲珑的酒杯。 “贵妃,你酿的酒可真是香啊!朕老远就闻到了!”南宫澈带着木公公慢慢走进听雨轩,看向雨凉的眼神里是毫不吝啬的赞赏。 雨凉浅笑,问道:“皇上可否要来一杯?” 闻言,碧月的脸可一下就垮了下来,本来想好好喝个梅子酒的,没想到皇上这时候来了! 南宫澈突然戏言道:“朕要喝贵妃你的酒,可是你的婢女看上去不是很高兴啊?” 雨凉笑笑,直言不讳地说道:“这酒本来是只有我们主仆三人喝的,皇上来了,您说她们能高兴吗?” 碧月一下就慌了,娘娘怎么能这么说呢!到头来皇上喝不喝酒都成了她的不是了! “皇上,您喝就是!奴婢们没有不高兴!” 南宫澈一听,蓦然笑了起来,“那朕就却之不恭了!” 雨凉斟满一杯酒,双手奉上。 南宫澈一口饮下,只觉得梅子的甘甜和酒的香冽融合得恰到好处,嘴里的余香久久没有散去。 “贵妃这梅子酒酿得真是好!” 雨凉莞尔一笑,说道:“谢皇上谬赞!” 南宫澈突然抬眼看向身旁的这株高大的梨花树,上面的朵朵梨花只要有一点的风吹草动就会簌簌地落下,“贵妃真是钟爱梨花!” “臣妾这生也就喜欢这么一种花。”雨凉的声音很轻,却让人听得出她的语气是多么地肯定。 “梨花好!梨花好!梨花好啊!” 一连说了三个梨花,南宫澈便带着木公公离开了听雨轩。 碧月站在一旁很是纳闷,娘娘和皇上竟开始变得这么生疏,以前皇上皇上都是叫娘娘“凉儿”,现在是叫“贵妃!” 第六十九章 心酸 “皇贵妃娘娘,您说皇上都有多久没来咱们承明殿了?” 苏姑姑的语气里带着满满的抱怨,她知道怜贵妃和华贵妃都有了身孕,莫不成这皇上就忘了她家娘娘不成! 司马虞浅尝了一口手里的茶,悠然地说道:“皇上来不来是皇上自己的事儿,苏姑姑你就不要去操心这个事儿了!” “这、怜贵妃和华贵妃都有身孕了,您的地位会不会受影响啊?”苏姑姑斟酌来斟酌去,还是把沉积在心里许久的疑惑给问了出来。 司马虞的动作一下就滞住了,有些失神地说道:“都这么多年了,本宫却还没有怀上皇上的孩子!” 苏姑姑见娘娘答非所问,心里也是很疼惜娘娘这么多年来都没怀上孩子,于是安慰地说道:“娘娘,皇嗣迟早都会有的!” “是吗?”司马虞失神地说道,现在后宫里进宫还不到一年的两位妃子都有了身孕,那就说明是她的身体有问题! 苏姑姑转眼想了想,小声地说道:“要不要奴婢去医药房请刘御医来看看?” 司马虞沉重地点点头,脑海里尽被“孩子”这两个字给占满。 苏姑姑得到允许,立马就出了承明殿朝医药房跑去。 司马虞慢慢走到一面落地铜镜面前,整个窈窕的身躯都出现在镜子里面,可是她的双手却情不自禁地抚上了脸颊,原本光滑白皙的皮肤上出现了一些细小的皱纹。 在最美的年纪嫁给皇上,都过了这么多年,当初年少轻狂的时光已是一去不复返,她也被岁月带着逐步踏进了时光的轨道。 容颜不再,君可会依然倾心她? “臣参见皇贵妃。”刘御医挎着一个药箱跪在地上恭敬地说道。 被这一声喊,司马虞才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转过身平静地说道:“起身吧。” 司马虞走到软榻前坐下,悠悠问道:“刘御医,本宫这么多年都没怀上孩子,你帮本宫看看可是身体上出了什么问题?” “是。” 刘御医伸出两指认真仔细地把脉,随后恭敬地说道:“禀娘娘,您的身子并无任何问题。” 司马虞的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没问题?她为何却久久不能受孕! 苏姑姑见娘娘陷入沉思,忙小声地对刘御医说道:“刘御医您先退下吧!麻烦您跑一趟了!” 刘御医连忙回道:“娘娘凤体安好就行。” 送走了刘御医,等苏姑姑回到殿里的时候,发现娘娘还是保持着刚才的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苏姑姑小声地叫道:“娘娘?娘娘?您在想什么呢?” 司马虞有些失神地喃喃自语:“为何本宫就是怀不上皇上的孩子呢?” 苏姑姑也在思考这个耐人寻味的问题,既然刘御医都说娘娘身体都没事了,那就是能怀得上! 突然,苏姑姑恍然大悟地说道:“娘娘,老奴想起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 闻声,司马虞才慢慢抬头,疑惑地问道:“是什么重要的事让你这么大惊小怪?” “娘娘,在能不能怀上孩子的这件事上,您和老奴都遗忘了特别重要的一点!”苏姑姑肯定地说道,可眼里也有些闪烁,“皇上这些年每次来承明殿陪娘娘吃了晚膳就离开了,从没有一次留下过夜,这不就是娘娘多年来没怀上孩子的真正原因吗?” 这么一说,司马虞也幡然醒悟,她刚刚还一直在自己的身体情况上纠结,但听苏姑姑这么一说,她的情绪却一下就一落千丈,丧气地说道:“皇上肯定是嫌本宫人老珠黄,身材也没有年轻的时候曼妙了。” “娘娘样貌好着呢,跟那新进宫的三位娘娘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老奴也实在是想不通为何皇上每次都不留下过夜。” 苏姑姑也十分疑惑皇上为何每次都放着娘娘这么一个大美人去做柳下惠。 “看来本宫这辈子都别想怀上皇上的孩子了。”司马虞失魂落魄地说道,一提到孩子两个字,她的心底就会有一阵莫名的抽痛。 “娘娘……” 苏姑姑见娘娘这副模样,很是心痛,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去安慰。 “娘娘,皇上召您去朝阳殿呢!”木公公气喘吁吁地跑进明轩殿,话音里充满了喜悦。 “皇上可有说是什么事?”司马虞疑惑地问道。 木公公歇了一口气,激动地说道:“司马将军回朝了!” “父亲回来了?”一听木公公说出父亲的名字,司马虞激动的泪水急得直在眼眶里打转。 “可不是吗?司马将军突然回朝,皇上可是吃惊了一番,不过想皇贵妃娘娘能与父团聚定是很高兴的,所以即刻命老奴来明轩殿叫皇贵妃娘娘!”木公公有条不紊地说道。 偌大的朝阳殿里只有南宫澈和司马错,南宫澈头戴玉冠身穿龙袍端坐于龙椅上,而司马错还穿着一身坚硬的铠甲。 大殿内没有一个人说话,气氛不禁凝重了起来。 “皇上,此次老臣连夜赶回朝尘国就是听说皇上折损了一员大将!”司马错有力的声音回荡在大殿里,精练的目光更是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南宫澈。 南宫澈嘴角扬起一个无力的苦笑,有些丧气地说道:“朕没有料到云奇会在背后来这么一招,现在明寒已经成了他的义子!” “明寒?宿月国那位最年轻的战神?”司马错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他知道皇上身边有高人相助,其中一个是他们朝尘国的奇才云衍,可另一个怎么也没想到会是明寒! 南宫澈点点头,说道:“明寒一心归顺朕,云衍也在其中出了不少力。” “当初他一心归顺您,可他现在因为失忆也成了云奇的义子,皇上您难道还会用他吗?”司马错也不再去计较明寒的身份,他将心里最担心的问题给问了出来。 “朕相信宁远会有办法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南宫澈自己都不太肯定。 “敏皇贵妃到!”殿外,木公公拉直了嗓音喊道。 南宫澈抬眼看向门口,司马错也慢慢转身。 阳光把司马虞的身影拉得特别长,她看着前面身着铠甲满脸风霜的父亲,眼眶又再一次红了起来,他们父女好像有几年没见过了。 “臣参见敏皇贵妃!”司马错单膝跪在地上,正声说道。 司马虞连忙扶起父亲 声音十分哽咽地说道:“父亲,你这是做什么?” 司马错握住女儿的手,他的心里也是特别激动,曾经整日粘在他后面的女儿现在终于长大了! “在皇宫里不能乱了礼数。”司马错的声音也有些哽咽,不过他在尽力使自己的声音变得平稳。 “爹!女儿好想您!” 司马虞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就扑进了父亲的怀里,这些年一直与深宫粉墙作伴,没有人知道她是多么想念父亲,想念骑马驰骋在草原上的日子。 司马错的一双大手轻轻在女儿的背上拍着,如同一般的慈父,问道:“女儿,这些年在宫里和皇上可还好?” “皇上对女儿很好,父亲不用担心女儿。”司马虞埋在父亲的怀里,肯定地说道。 闻言,南宫澈的身体一下就怔住了。 这些年,南宫翎代替皇兄坐在这个皇位上,每次去见司马虞他都不会留下来过夜,司马虞很爱皇兄,这个他知道。他不会也不敢告诉她皇兄已经去世了,他知道皇兄很尊敬司马虞,所以他也做到了这一点,可他做不到和皇兄一样拿出一份感情去对待她。 “司马将军,贵妃,朕吩咐人在承明殿里摆了一个小小的家宴,我们现在可以过去了!”南宫澈慢慢起身,说道。 “父亲,我们走吧!” 这下,司马虞才从父亲的怀里抬起头来,脸上布满了泪痕,一双眼睛红红的。 “嗯。” 司马错的眼神很是慈祥和蔼。 “参见皇上!参见皇贵妃!参见司马大将军!”三人一踏进承明殿,所有的宫人太监就跪地伏身恭敬地说道。 “平身!” 殿内已经摆好了满满一桌的美味佳肴,当然还有上等的美酒。 三人落座后,司马虞亲自拿起酒壶斟满了三个酒杯。 “司马大将军,这杯酒朕敬您,要不是有您为朝尘国无私地奉献,朕这个皇帝恐怕早就做不成了!”言罢,南宫澈手里的酒就一饮而尽。 司马错举起面前的这杯酒,大气地笑了两声,随即说道:“皇上这话严重了,不过这杯酒老臣干了!” “父亲,女儿也敬您一杯!” 司马虞没有说什么太多的话,一口气就喝下了手里的酒。 司马错的眼角隐约有晶莹的泪花在泛着光,他只觉得喉头一阵哽咽,一切都在不言中啊!随即又是一饮而尽! 司马虞随后又亲自将三杯酒斟满,她动作轻柔地举起自己的这杯酒,面向南宫澈,说道:“皇上,这杯酒臣妾敬您!谢谢您这么多年来对臣妾的厚爱!” 言罢,又豪爽地饮下一杯酒。 南宫澈饮下司马虞敬他的这杯酒时,没有人注意到他的眼里闪过一丝痛苦。 第七十章 天女不是穆沐 “谷哥哥,你不同我们一起去灵阁吗?”冥玥侧脸问道,声音里充满了疑惑。 “桌子的母亲生病了,他回去照顾去了。今天如果我不去碧月轩,碧玉轩今天就可得关门一天。”谷眠一脸的无奈。 冥玥撇撇嘴,说道:“谷哥哥,你少赚一天钱,又不会要了你的命!” 谷眠听后,一本正经地说道:“不是赚不赚钱的问题,这只是对客人的一种尊重,如果有人上碧玉轩买首饰,却发现碧月轩关门了,客人肯定会有失落心理的。” “哼!说到底你就是想赚钱,你一点也不关心歌姐姐!”说罢,冥玥便气冲冲地坐到了外面的马车上。 穆轩冲谷眠扬起一个无奈的笑容,谷眠则回以一个无所谓的浅笑。 看着千殇驾着马车离去,谷眠才慢悠悠地去准备开碧玉轩的店门。 当店门大打开时,谷眠的眼里尽是吃惊,连话也有些说不清了,“幻梦,你、你怎么在这儿?” 幻梦嫣然一笑,径直走进店里,说道:“谷眠,这碧月轩怎么这么久才开门?” “我有些事耽搁了。”谷眠不好意思地说道。 幻梦一边看着柜子里的首饰一边调侃道:“我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还以为你碧月轩今日不做生意了!” “怎么会?” 谷眠的嘴角不知不觉地扬起一抹温暖的笑容,尤其是当他的目光落到幻梦手上戴着的那只玉镯的时候,嘴角的温柔像是可以融化一块寒冰。 “你这里有没有通体白色的发簪?”幻梦将柜子里的首饰都看了一遍,发现没有看见自己想要的东西,于是抬眼问道。 “我碧玉轩里什么样的首饰会没有!等会儿。”说罢,谷眠就走进了后堂。 幻梦看他十分爽快地答应,嘴角挂起了一抹十分明媚的笑容。 不一会儿,谷眠便手捧着一个玄色锦盒从后堂走了出来,嘴角那抹温柔的笑意一直都没有消失。 “看!” 谷眠轻轻打开盒子,里面同样是玄色的锦布上躺着一根通体雪白的玉簪,,玉簪上无一丝雕刻修饰,好像和幻梦手上的那只白玉镯是一对。 幻梦不禁将自己手腕上的玉镯拿出来看了看,之后高兴地说道:“我就要这跟玉簪了!” “幻梦还真是有眼光,这玉镯刚好和你手上的玉镯是一对呢?不过这玉镯可不是姑娘家戴的!”谷眠的眼神里混杂了许多莫名的情绪,问道:“幻梦莫不是要送给心上人?” 幻梦一听,不顾形象地笑了起来,谷眠见她这副模样,不禁觉得莫名其妙。 幻梦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谷眠,我、我这根玉簪是买来送给我表哥的,他的生辰快到了!” “是这样啊!”谷眠略微有些尴尬地说道。 “噗嗤!”幻梦看他将视线微微转开,脸上还有一些小粉红,不禁戏言道:“谷眠,你是不是喜欢我啊!如果我说这根玉簪是送给心上人的,你会怎么样?”说到后面,幻梦嘴角的笑意也收敛了起来。 闻言,谷眠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期期艾艾地说道:“我、我……” “算了,我开玩笑的。” 幻梦觉得谷眠是那种脸皮特别薄的人,也就不再难为他了。 谁知谷眠心里却感到非常的失落,因为他害怕他大起胆子说出来,他们连朋友都做不成。 “对了,这根玉簪多少钱?你总不能还是像上次一样不收我钱吧?”幻梦笑嘻嘻地问道。 谷眠本想说不收钱的,可转眼一想,这玉簪是幻梦买给她表哥的生辰礼物,他为何不收? “这次当然要收钱,这根玉簪一万两银票。” 一万两?幻梦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谷眠,“你这是狮子大开口啊!”不过,话虽这样说,幻梦还是乖乖地拿出了一万两的银票。 谷眠不以为然地笑笑,伸手毫不客气地将一万两银票揣进自己的兜里,心里腹诽道:谁叫你买这根玉簪是送给你表哥的!要不然,我也不会收你这么多银票。 “宁大夫,云夫人什么时候才可以救穆歌啊?”修竹守在穆歌的床边,十分焦急地问道。 前不久公子和夫人来到灵阁,说要救治穆歌,却不想被宁远突然拦住了,说现在的时机不适合救治,说这救人也要讲究个天时地利人和! “再等等。” 宁远负手站在门口,说话的声音是那么的清冷,背影看起来是那么的瘦削。 无奈!修竹只好听宁远的话再等等,他相信宁远不会害了穆歌的。 “宁大夫,云夫人来救歌姐姐了吗?”一看见站在门口的宁远,冥玥立马就迎了上去,她生怕她自己来迟了一步。 看着冥玥焦急的神情,宁远轻描淡写地说道:“来过。” “什么?” 冥玥的一颗心一下就狠狠沉到了底,拔腿就准备往房间里冲。 却不想,宁远一把拉住了她的一只手,带着冥玥朝另一个房间走去。 一旁的穆轩看着发生的一切都跟他毫无关系,便信步踏进了房间。 扑面而来的药香味,让穆轩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他知道姐姐是最怕吃那些苦得要命的草药的。 “你是何人?” 看见有人进来,修竹从床榻边站起来,不禁握紧了摆在一旁的配件,眼神里充满了警惕。 “我是穆歌的弟弟,你又是何人?”穆轩同样很疑惑。 闻言,修竹才放下一颗警惕的心,“我是云公子的属下修竹,受公子的命令在这里守护穆歌姑娘。”其实他是自愿待在这里的,他想每时每刻都看见她。 “劳烦修竹公子了,我现在想和姐姐单独待一会儿,你能否先出去一下?”穆轩十分有礼地问道,可却让修竹感觉到一种油然而生的强势。 “好。” 离开房间之前,修竹深深地看了一眼床上依旧睡着的穆歌。 见这房间里再无他人,穆轩才缓缓坐到床榻边,眼里满是疼惜地看着床上的人儿。 “姐姐,当初你走的时候,我说过要来朝尘国看你的。现在我来了,你能不能睁开眼睛看我一眼!”穆轩的声音隐隐透露着哽咽,眼眶里更是有晶莹在流动。 “姐姐,我原以为你离开边境会过得不好,现在我才知道,离开边境是你最好的选择。”穆轩想起刚才修竹对他的警惕,对姐姐的保护,他直觉修竹是喜欢姐姐的。 “姐姐……姐姐……”穆轩凝望着那张沉睡的脸庞,一声接一声地喊道。 梦里的穆歌感觉她的整颗心都狠狠地抽搐起来,一滴清泪从她的眼角滑落,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能不能坐下来好好听我说?”宁远头疼地看着房里不停走来走去的冥玥。 “好,我就看你能说出什么?” 冥玥气愤地坐在椅子上,没想到这个人还是不信她说的话,还是让那个假天女穆沐来救歌姐姐! 宁远见她安静地坐下,这才将一切娓娓道来:“云夫人和云兄在前些日子确实来过,可是因为当天云兄突然晕倒,我就先去给云兄诊治,这一诊治才发现云兄体内的寒毒不但没解,反而还变本加厉了!当初我知道是云夫人用血入药来解寒毒的,这下猛然想起你说的话,云夫人这个天女的身份确实有问题!” 冥玥心里有些小雀跃,面前的这个人终于相信她说的话了,“云公子可知道他体内的寒毒根本没解?” 宁远沉重地点点头,那日他告知云衍的时候,云衍却说他早已知晓体内的寒毒没解,他继续装下去,就是想看看穆沐到底想做什么! “那怎么办?云公子现在和歌姐姐怎么办?真正的天女又不知道在哪儿?”冥玥的一颗心一下就悬到了嗓子眼儿,眉眼间尽是焦急。 “我想她就是真正的天女。” 宁远想起宫里的清贵妃手腕上有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想来她才是真正的天女。 “你知道真正的天女是谁?”冥玥突然站起身子,十分激动地问道。 “嗯。”宁远沉沉地应了一声。 “那我们快去找她!”冥玥兴奋地说道。 “等会儿,我去给穆歌熬了药再进宫。” 宁远说罢,便拿着一个药方去厨房熬药。 “进宫?” 房间里留下冥玥一人疑惑地在那儿喃喃自语,这天女难道是皇上的嫔妃不成? 过了一刻钟,宁远熬好药端进房间的时候,却发现房间里坐着两个大男人,一个眼眶红红的,一个面无表情。 “这药今日你们谁来喂?”宁远端着一碗药朝他们二人看了看。 修竹正欲起身去端碗,却不想被穆轩抢先了一步。 修竹皱了皱眉,也没说什么,这些日子都是他来喂穆歌喝药的,今日他有些害怕穆轩会把事情搞砸了。 穆轩舀的每一勺药都会放在嘴前吹了又吹,生怕待会儿烫着他姐姐。喂药的动作更是无比轻柔,到最后一碗药喂下去,竟是一滴药也没有洒出来。 这倒是让一旁静静观看的修竹和宁远很是看好穆轩,他们本以为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子,现在想来,他们是看错人了。 第七十一章 出宫 “娘娘,殿外宁大夫带着一个姑娘说要求见您。”秋衣说道。 宁远带着一个姑娘求见她?雨凉的秀眉微微蹙起,说道:“让他们进来。” “是。” 秋衣走到听雨轩外,连忙领着宁远和冥玥进殿去。 “草民参见清贵妃。”宁远一撩衣摆跪了下去。 冥玥从没进过皇宫,所以她也照着宁远的动作去做,连说的话也一模一样。 “噗嗤!” 雨凉还没见过哪个姑娘家是行的男人的礼,看着冥玥照猫画虎的一连串动作,她情不自禁地就笑了出来。 闻声,冥玥抬头好奇地盯着雨凉,疑惑地问道:“娘娘这是在笑什么?难道是草民的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说罢,一双小手还在脸上胡乱摸了起来。 雨凉灿若星辰的一双眸子里此刻盛满了笑意,好脾气地说道:“姑娘请安不能自称草民,得说民女!” “谢贵妃娘娘指出错误。” 冥玥一副受教的样子,然后深深地低下了头,在雨凉看不见的地方,她狠狠瞪了宁远一眼,这家伙怎么都不提醒她! “你们二人起来吧。”雨凉的声音有些慵懒,此刻她正午睡醒后不久。 宁远站直身子,长身玉立,只是多了几分耐人寻味的憔悴感;冥玥大大咧咧地站起身子,一双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尤其是在雨凉的身上停留了许久。 冥玥直在心里感叹,这世间怎会有如此美的人!她的一颦一笑看起来都是那么优雅动人,眉眼里尽是柔和,澄澈的眸子里看上去是一片清明,可仔细看去,才会发觉这双美眸里又丝丝寒气透露出来。 “这位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雨凉不知为什么,看见她就觉得十分亲切,可能是她与幻梦的性格太相似了。 冥玥一听美人是在问她,急忙回话道:“回娘娘,民女叫冥玥。” “冥玥,你可知你和本宫认识的一个人很像!性格都是一样的不拘小节,惹人喜爱!”雨凉的语气十分柔和,如潺潺小溪水流入心间。 冥玥一听,抬眼问道:“这世间还会有哪家姑娘和我的性格一样?在家里,爹爹都说我根本不像个女孩!” “呵呵……”雨凉再次因为冥玥的直爽率真轻笑了出来,“那个人就是南宫郡主。” “有机会一定要见见这位同道中人!”冥玥乐呵呵地说道。 “娘娘,草民有事禀报。”在一旁被冷落了许久的宁远这次悠悠地开口说话。 “说。”雨凉说道。 宁远再次跪地,朗声说道:“请娘娘救救云兄和穆歌姑娘。” 冥玥一听,也急忙跪在宁远身边,同样说道:“求娘娘救救云公子和穆歌姑娘!” “他们出何事了?”雨凉的一颗心不禁提了起来,刚才眼里的笑意顿时敛去,换上的是一片担忧。 “禀娘娘,云兄的寒毒根本没有解,而那位穆歌姑娘也中了睡美人的毒,这些毒我无法配置出解药,只有靠天女的血方能解毒。”宁远沉着冷静地说道。 闻言,雨凉的眉头一下舒展开来,说道:“云公子的夫人就是天女,为何要来找本宫?” “娘娘,穆沐她根本就不是天女,而且这一世根本也就只有两个天女,什么两位天女一正一邪,这些都是骗人的!”冥玥紧张地说道,她目光灼灼地盯着美人贵妃娘娘。 “什么?” 雨凉当然也不敢相信没有所说的这番话,这一世不是说古书上记载的都是两位天女吗?怎么冥玥敢去信口雌黄! 无奈,冥玥只好将当年她和千殇在禁房里看到的一切都说了出来,她也不管美人贵妃娘娘到底信不信。 临了,还未待雨凉说话,宁远说道:“娘娘,当初穆沐给云兄解寒毒,前些日子却让我诊断出云兄体内的寒毒非但没解,而且越来越严重了。云兄也告诉我他觉得穆沐有问题,只是他并不知道穆沐根本就不是天女,他认为穆沐是邪的那一位天女!” 公子体内的寒毒越来越重了!雨凉眉眼间的担忧越来越明显,她现在恨不得立马出宫回到公子的身边! “娘娘,这一世只有您才是真正的天女!”宁远肯定地说道。 美人贵妃娘娘是天女!冥玥有些不敢相信。 雨凉也慢慢撩开衣袖,那只栩栩如生的凤凰顿时暴露在空气中,暴露在宁远和冥玥眼里! “你、你就是天女!”冥玥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只如镶嵌在血肉里的凤凰,不可置信地说道。 “嗯。”雨凉盯着自己手腕上的凤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宁远恳求道:“请娘娘随我们出宫一趟。” “好!” 雨凉想公子的寒毒定是不能再耽搁下去,而穆歌中的睡美人毒也不能再拖下去了。 雨凉在碧月和秋衣的服侍下换上了一身便服,轻巧淡雅的青色罗裙,方才一根根华丽的金簪全部退去,三千青丝上只有一根简单的银簪斜插。 三人坐于马车内,这次出宫雨凉带了碧月一起,她将秋衣留在宫内是为了应对皇上的突然到来。 “冥玥,据本宫所知,穆歌和穆沐情同姐妹,又怎会如你说得那样穆沐对穆歌是蛇蝎心肠?”雨凉疑惑地问道,她也见过几次穆沐,她觉得穆沐很温婉谦卑,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 冥玥压低了视线,声音沉沉地说道:“其实在边境煞星的这个说法是存在的,只不过煞星并不是歌姐姐,而是穆沐。当时穆沐突然出现在族群里,而且又带着天女的标记凤凰,所以族人们个个都将她视为幸运神圣的象征。就是在她来到族里不久,灾祸开始降临了……” 雨凉用眼神示意冥玥继续讲下去。 “族人们种植的食物经常不能丰收,时常还有暴雨降临,将部落淹没……所有发生的不幸,族人们都归结到歌姐姐身上,因为在歌姐姐出生的时候,歌姐姐的爹娘都意外身亡了,当时族人们并没有觉得什么。可当后来这一切不幸来临的时候,族人们才反映过来,歌姐姐是煞星!恰巧当时歌姐姐和穆沐十分要好,所以没有一个人怀疑到穆沐身上去!”冥玥顿了顿继续说道。 “在歌姐姐被族长爷爷赶出部落之前还发生了一件事,穆沐病了,所有人都认为又是歌姐姐这位煞星在作怪。其实我当时亲眼看见是穆沐自己将泻药拌在饭菜中食用,她想让歌姐姐永远离开部落。我猜不到她这样对歌姐姐的理由是什么?” 话音落下,马车里恢复了一片寂静,雨凉陷入了沉思。说实话,她听完冥玥的一番说辞,她对穆沐为何要那么做没有找到一丝头绪。 “娘娘,灵阁到了。”坐在马车外的宁远提醒道。 闻言,雨凉的思绪才被拉了回来。 再次踏进灵阁,她已是另一个身份。路过花圃的时候,她又看见了那株在风中摇曳生姿的蔚蓝色花朵,具有迷惑人能力的邪花。 冥玥注意到美人贵妃娘娘的目光在那多奇花上多停留了几眼,其实她自己也挺喜欢这株花的。 推开房门,穆歌的身边此刻只有穆轩守在一旁,方才修竹因为云府有事而先回公子身边去了。 穆轩见到有一位如此貌若天仙的女子同冥玥和宁大夫一起走进来,忙问道:“阿玥,这位姑娘是?” “这位可不是姑娘哟,她可是皇上身边的清贵妃!”冥玥调皮地介绍道。 雨凉此次出宫本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过现在听见冥玥这么一番大胆的介绍,她也没有生气,嘴角只是扬起了一抹如莲的浅笑。 “草民参见清贵妃!”穆轩连忙恭敬地说道。 “出宫在外,就不要讲太多虚礼。”雨凉的话音淡淡的。 冥玥踱步走到穆轩身边,踮起脚尖在他耳边呢喃道:“清贵妃娘娘才是真正的天女,她的手腕上可是有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 闻言,穆轩的眼里充满了惊讶,瞪大了双眼看向雨凉。 雨凉当然看懂了他的眼神,轻笑两声,将遮挡凤凰的衣袖给慢慢撩开来。 刹那间,穆轩整个人一下就愣住了。 “娘娘,草民去取碗来。”宁远的声音依旧清雅,只是眼里不再丝以前那么清明。 很快,宁远就取来了一个银碗和一把短小而锋利的匕首摆在桌上。 雨凉看了一眼床上一直陷入沉睡的穆歌,什么话也没有说,直接拿起匕首在手心上划过一刀。 顿时,鲜血迫不及待地都流到了银碗里,一滴也没有浪费。 整个过程,雨凉的目光都注视着从手心里流出去的鲜血,眉头只是微微皱着。 “我来给你包扎。” 言罢,宁远便拿过一旁早已备好的药和布条,聚精会神地帮雨凉处理伤口,动作是那么地轻柔。 雨凉看着宁远的侧颜,一眼就看出这些日子他是有多么地憔悴,眼里莫名地多了一些担忧。 “冥玥,把这碗血喂给穆歌吧。”雨凉说道。 “嗯。”冥玥的声音低低的。 第七十二章 你到底是谁(上) 夜晚,清冷的月光洒满了整个灵阁,雨凉和宁远坐在院子里饮一壶清茶,冥玥和穆轩则是在屋子里照顾穆歌。 “宁大夫,明日我们去云府如何?”雨凉浅尝一口清茶,慢悠悠地说道。 “不可。”宁远的嘴角扬起一抹无奈的苦笑,他知道,云衍定是不会让雨凉救他的。 “为何?公子不是寒毒还未解吗?再拖下去,他的身体会受不了的。”雨凉的语气里尽是担忧,她不敢想象公子是如何瞒过所有人,在毒发的日子里默默承受的。 “再等等。” 宁远的声音如月光般清冷,他相信让雨凉救云衍只是需要一个恰当的时机。 今夜的月亮似乎格外地圆,格外的清亮,却看起来是那么的刺眼。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平夜。 “修竹,宁远是不是让雨凉出宫了?”云衍的眉头都皱在了一起,整个人看上去像是在承受什么痛苦,可他的声音却是十分平稳。 “嗯,宁大夫已经让娘娘给穆歌解毒了。”修竹如实禀报道,心里已是一片小雀跃。 “嗯。” 云衍沉重地点点头,嘴角扬起的那抹笑看起来是那么的僵硬。 “叩叩!”书房们被敲响。 “进来。”云衍略显无力地说道。 修竹看见来人,立马恭敬地说道:“属下见过夫人。” “起来吧。”穆沐十分温柔地说道,转眼又说道:“夫君,妾身知道你每日处理事务很辛苦,所以特地给你熬了一些银耳羹,因为天气炎热,所以这碗银耳羹是妾身冰镇过的。” 说罢,穆沐便端着银耳羹缓缓放在了云衍的桌案上。 “辛苦娘子了。” 云衍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可一双眸子里却甚是幽深。 话音刚落,云衍便拿起碗里的勺子舀了一勺放进嘴里,甜腻又冰凉的感觉顿时散开来,他整个人只觉得刚才身体上的那阵疼痛减去了不少。 谁也没有注意到此刻穆沐的眼神里是一种舒了一口气的样子。 “既然夫君还有事要忙,妾身就先退下,夫君记得要早些休息。”穆沐十分善解人意地说道。 看着穆沐走出书房,这下修竹才说道:“公子,夫人对你可真是好。” 闻声,云衍的嘴角扬起了一个大大的苦笑,而门外偷听的穆沐却扬起了一个得逞的笑容。 蓦然,云衍说道:“修竹,你去灵阁看看穆歌吧。” “属下不在,若是有人伤害公子您怎么办?”修竹很感动公子让他去看穆歌,可是他心里更担心的是公子的安危。 “没事的。”云衍缓缓说道。 “嗯。”修竹沉声应道,他知道公子的武功是在他之上,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的。 见修竹离开,云衍才将一副画卷抻直放在桌上,画上是雨凉刚进府在梨花树下洗衣服的场景,时隔许久,已是物是人非。 云衍指尖轻轻摩挲画上的人儿,目光十分柔和,像极了对待一位亲昵的恋人。 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画上,云衍不禁喃喃道:“寒灯纸上,梨花雨凉,我等风霜又一年。” 突然,眼前的画面越来越模糊,云衍的身子不禁变得摇摇晃晃的,一双大手死死地扣紧了桌子边,昔日头痛欲裂的感觉又再次袭来,一只手无力地抚在太阳穴处,希望头疼的感觉可以减轻些。 “啊!” 云衍仰天大叫了一声,随后“噗”一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画上的人儿刚好被鲜血给遮掩住了,方才摇摇欲坠的身子现在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夫君!夫君!” 穆沐刚刚一直躲在离书房的不远处,看见修竹走了,她才过来,可没想到竟然会看见这一幕,她的心一下就慌了。 穆沐跪在地上抱着昏迷的云衍,心里想她刚刚明明在银耳羹里加了抑制寒毒发作的药,为什么还是发作了? “青寐,快去灵阁叫宁大夫。” 事到如今,穆沐也想不了什么了,她现在只想让公子平安无事。 灵阁 “修竹大哥,你怎么这么晚还过来?”房间内的穆轩问道。 修竹温和地笑笑,说:“是公子让我来看看穆歌的。” “恐怕是你自己想看吧!”冥玥调侃道,明亮的眸子里尽是笑意。 “呵呵……” 修竹爽朗的笑声从嘴里流露出来,他看向穆歌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温柔。 “水!”穆歌的眼睛微微睁开,嘴里轻声地呓语着。 闻声,修竹惊喜地端过桌上晾凉的一杯茶,而此时穆歌已是慢慢直起身子靠在床上,用依旧有些迷蒙的眼神打量整个屋子。 修竹递过茶水给穆歌,并轻声说道:“慢慢喝。” 因为睡了太长时间,而且又经常喝药,所以现在穆歌感觉喉咙里是既干哑又苦涩,修竹端给她的一杯茶她一口就喝了下去,并说道:“我还要喝!” “歌姐姐,怎么一醒来就像个水桶似的!”冥玥大大咧咧地说道,她知道开这种歌姐姐是不会生气的。 反倒是一旁的穆轩听冥玥说自己姐姐像水桶,不悦地说道:“阿玥,你不准这么说我姐姐!” “哼!”冥玥轻哼一声,转身面向穆歌,说道:“歌姐姐都没说什么,轩哥哥你打抱什么不平!” 穆歌放下手里的茶杯,不禁开心地笑了起来,没想到她一醒来就可以看见冥玥和弟弟,还是一副这么热闹的场面。 “你们都是什么时候到朝尘国的?”穆歌轻声问道。 冥玥倒是没什么,依旧是大大咧咧地说道:“在辰哥哥大婚前一日就来了。” 穆歌知道冥玥说的辰哥哥就是辰王,所以她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弟弟,“你呢?” “我、” 穆轩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他是背着族长爷爷偷偷来朝尘国的,他不想说,可是又不想欺骗姐姐。 “嗯?莫不成是你自己偷偷来的?”穆歌的眼光顿时严肃了起来,语气里也有了那么一丝怒火。 “嗯。”穆轩不想骗姐姐,最终还是无奈地点点头。 穆歌虽然心里很是生气,可是她现在却不忍心对自己的弟弟生气,毕竟他们也是好久没有见过了。 “算了,姐姐也不说你什么,你只要这一路上平安无事就好。”穆歌眼里的严肃瞬间退去,换上的是一片亲情的柔和。 “姐姐!”穆轩有些苦涩地开口叫道。 看着这么一副姐弟情深的画面,修竹突然觉得他好像是多余的,正欲悄悄离开的时候,却被冥玥给一把拦住了。 冥玥不明所以地问道:“修竹大哥,歌姐姐现在醒了,你又为什么要走啊?” 闻声,穆歌和穆轩姐弟二人同时将视线转移到了修竹身上。 修竹有些尴尬地转过身子,扯出一个在穆歌看来很是难看的笑容,缓缓说道:“你和弟弟团聚,我就不打扰了,云府那边还有事。” 未待穆歌答话,冥玥就迫不及待地问道:“修竹大哥,你不是说是公子让你来看歌姐姐的吗?怎么这会儿又有事了?” “修竹大哥,你留下来陪姐姐说说话吧。”穆轩说道,话音刚落,他就拉着冥玥一起走出了房间,顺便还把房门给关上了。 屋子里只剩下修竹和穆歌两个人,谁也不说话,空气就像凝固了一般,很是沉重。 “我……” “我……” 两人不约而同地开了口。 修竹笑了笑,“你先说。” 穆歌也扬起一抹浅浅的微笑,说道:“修竹大哥,谢谢你这些日子照顾我。” “这是我心甘情愿做的。”修竹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 “我……” 穆歌知道修竹对她的那份心意,可她现在对他依旧是没有什么男女之情的想法,所以她不知道后面该再说什么。 “你不用说什么,我喜欢你就行了。”修竹心里虽然有些失落,不过他坚信终有一天他的爱会感动穆歌的。 “谢谢你。”穆歌发自内心地说道。 “修竹,公子出事了,快随我们回云府!”宁远一把推开房门,朝里面的人大声喊道。 修竹眉头一皱,立马就冲出了房门,床上的穆歌听见这个消息也是一惊,刚刚她也是想回云府的,可修竹阻止了她的动作。 宁远、雨凉和修竹坐上了云府的马车,三人怀着极其焦虑的一颗心赶往云府。 就在刚刚,宁远和雨凉还在院子里悠然地喝着茶时,青寐着急地跑来告诉他们公子吐血昏迷,夫人叫宁大夫速速赶往云府。 “时机来了!” 宁远面上依旧是那么云淡风轻,他相信过了这次云衍以后寒毒都不会再发作了,因为这次正是雨凉救他的好时机。 “什么时机?”修竹疑惑地问道。 “呵呵……”宁远不以为然地笑笑,随即说道:“当然是救你家公子的时机。” 修竹听后,疑惑地思考宁大夫说这番话的含义。 倒是雨凉扬起了一个浅浅的笑容,这次她可以为公子付出了,而且这次公子没理由再像上次那样拒绝她了。 马车外的青寐像个木偶一样坐在车辙上,双眼里尽是空洞无神。 第七十三章 你到底是谁(下) 云府里灯火通明,尤其是卧房的地方一片寂静,站在外面的下人们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生怕惊扰了里面昏睡的公子和悲愤的夫人。 云衍躺在床上,平日里白色干净的衣衫上此刻已是血迹斑斑,穆沐握住他的一只手就那么直直地跪在脚踏上,膝盖已经麻了,可她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眼眶一圈红肿不堪,眼泪差不多都已经流干了,她慌了!她不知道为什么寒毒会再次发作! “夫君!夫君……” 穆沐的嗓子已经哭得沙哑,能发出一丝微弱的声音都扯得她嗓子生疼。 “夫人,宁大夫他们来了!” 青寐快宁远他们一步走进来禀告,可声音依旧是那么木木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可言。 穆沐一听,忙焦急地站起身子,却不想因为双腿酸软无力差点直接倒在地上,幸好一旁的青寐扶住了她。 “宁大夫,你快看看夫君到底是怎么了?”穆沐虽说是明知故问,可她脸上的焦急和心里的担忧都是真的,因为她对公子的感情便是天地可鉴。 宁远面无表情地看了穆沐一眼,径直走到床边走下,两指搭上云衍的脉,脉象时缓时急,暂时还没有生命危险。 转眼看了一眼外面的院子里,此刻正被一片清冷的月光铺满地砖,宁远的嘴角扬起一抹苦笑,这个穆沐还是想了办法来压制寒毒,但好像用错了什么东西! “宁大夫,公子如何?” 雨凉清冷却饱含担忧的声音从问口传进来,她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很害怕看见公子。 闻声,穆沐有些迟疑地将视线转过去,虽说只是平常服饰,可依旧掩不住她的倾国倾城,穆沐的心底不觉感到一种自卑。 宁远就那么远远地看着雨凉,回答道:“云兄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宁大夫,夫君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穆沐怀揣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问道。 “那得看夫人您了,您想要云兄什么时候醒就什么时候醒。”宁远毫不避讳地盯着穆沐的双眼,若有所思地说道。 听见这番话,就算是有青寐扶着,穆沐还是不受控制地倒退了几步,眼里有些闪烁不明的情绪,“宁大夫,这话是什么意思?夫君的生死岂是能由我一个小小夫人能够左右的?” “是吗?”宁远轻轻地问道,可这声音在穆沐听来,却是极大的讽刺,更是让她的一颗心一直悬在半空中。 “宁大夫,你怎么能对夫人怎么说话?” 修竹有些看不下去了,于是站出来替穆沐说话。 雨凉在门外静静地看着屋里发生的一切,嘴角不知不觉地就扬起了一抹笑容,师傅一直都是这么好心,一直都没有变过。 宁远不再说话,负手走到了雨凉面前,缓缓说道:“现在云兄就由你来救治。” “好。”雨凉浅浅地微笑,喉咙里低低地应了一声。 宁远转身说道:“修竹,你去亲自准备一个碗和一把匕首。” 听见这些熟悉的东西,修竹的思绪有那么一瞬间的凝固,不过反应过来,马上就出了房间去取东西。 “宁大夫,你这是准备做什么?”穆沐撑着一个勉强的笑意问道。 闻声,宁远转过身来说道:“救云兄。” 不一会儿,修竹就拿好一个托盘回了房间,上面是一个晶莹剔透的碗和一把锋利的匕首。 雨凉什么都没有说,走到修竹面前,拿起匕首就在自己的掌心处划了一下,划伤的手和救穆歌划伤的手是同一只,本来旧伤口都快愈合了的,却不想因为新伤口的到来,又再一次扯开。 修竹就那么看着鲜血源源不断地流到碗里,又抬头看看雨凉,发现她是一脸的平静,嘴角还挂着一抹浅笑。 “娘娘……”修竹轻声呢喃了出来。 雨凉莞尔一笑,说道:“师傅,因为一个身份我们就要变得这么生疏吗?”刚才他们三人乘同一辆马车回来的时候,师傅没有与她说过一句话,好像是在刻意躲避她。 闻声,修竹有些迟疑地说出:“雨凉……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宁大夫不让夫人的血去救公子?” 雨凉也不掩藏什么,直接说道:“因为她根本救不了公子。” “什么?”修竹讶异地脱口而出。 “宁大夫,你端过去喂给公子喝下去吧。”雨凉自己永布条缠住了流血的伤口,然后对宁远说道。 宁远踱步走到她面前,春风般和煦的笑容展现在嘴角,说道:“我觉得你去喂公子比较合适。” 雨凉闻言,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不过还是端起玉碗朝床边走了过去。 自从公子成亲那夜过后,这次是她和公子的第一次见面,没想到许久不见,曾经飘逸若仙的公子竟憔悴成了这副模样,连他最喜爱的白衣上也是脏乱不堪。 雨凉不禁用冰冷的眼神看向一旁呆愣着的穆沐。 穆沐被这么一看,感觉背后有股寒气升起,但她表面依旧十分镇定地说道:“娘娘,你来喂公子恐怕有些不合适,毕竟我才是公子的娘子。” “娘子?”雨凉轻声呢喃着这两个字,随即略显讽刺地说道:“你如果真想做公子的娘子,又怎么去害公子?你以为你做的一切都没人知道吗?” 说罢,雨凉目光如炬地盯着穆沐。 “娘娘,您、您这是什么意思?”穆沐的腿脚已经有些站不稳了,期期艾艾地问道。 雨凉听后,十分直接地回答道:“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雨凉也不再理会穆沐,拿来勺子,将血一勺一勺地喂给公子,动作十分轻柔,生怕一个不小心弄疼了公子。 云衍原本苍白的嘴唇顿时显得无比鲜红,雨凉取来一张堇色的帕子,轻柔地将嘴唇上的血迹都一一擦拭去。 “你们都出去吧,我要给云兄施针。”宁远对屋内所有的人都下了逐客令,他自己拿着一个包袱慢慢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所有人只好都退守到房间外面,最后出来的修竹还把门给合拢了,此刻他们在外面的人根本看不见屋里是什么样的情形。 突然,由青寐搀扶着的穆沐柔柔地开口:“娘娘,我们能否借一步说话。” “嗯。”雨凉轻点了一下头。 看着穆沐和雨凉二人离开的背影,不知为何修竹心里有一阵发慌的感觉。 走到一个凉亭处,穆沐摆脱了青寐的搀扶,并叫她不要进凉亭。 碧月本想跟着娘娘一起进凉亭的,却不想娘娘也说叫她留在原地,无奈!碧月只好怀着一颗担忧的心在原地等待。 更深露重,夏夜的湿气是很重的,夏夜的风更是令人冷得彻骨。 “你到底是什么人?” 穆沐的样子一点儿也没有之前的娇弱,刚才还澄澈的眸子里现在里面是一片阴狠。 雨凉低低地笑了起来,冥玥说的果然是真的! 穆沐被她这么一笑给弄糊涂了,厉声问道:“你笑什么?” “本宫看清了你的真面目,难道不该高兴?不该笑吗?” 雨凉轻轻的声音却如一颗重石一般砸在穆沐的心底,激起了千层浪。 未待穆沐说话,雨凉就言辞狠绝地说道:“你问本宫到底是谁?这句话应该是本宫来问你才对?你为何要假冒天女?为何要诬陷穆歌是煞星?其实你才是边境里那个源源不断地带来灾祸的煞星!”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就是天女!穆歌她才是煞星!”穆沐同样十分有气势地解释道,其实她心里早就慌了。 这些苍白无力的解释在雨凉听来是多么的可笑,她看着穆沐额间的那只凤凰,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为了这只凤凰你肯定受了不小的苦吧?” “这只凤凰是我生来就有的,哪里会受什么苦?”穆沐直视雨凉的眼睛,十分肯定地说道。 “呵呵!” 雨凉如银铃般的笑声在穆沐听来却是那么的刺耳。 “你到底是什么人?”穆沐再次问道,她直觉雨凉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她觉得雨凉定不可能是朝尘国人。 “本宫是皇上的清贵妃。” 雨凉说这句话时有种俯瞰众生的感觉。 “你的身份绝对不简单。”见雨凉不说,穆沐也没意思再逼问下去,她只是肯定地说了这么一句。 雨凉看着穆沐的眼睛,语气十分冰冷地说道:“你的身份更不简单。” 说罢,雨凉就先兀自走出了凉亭,在经过青寐身边的时候,她察觉到一种不对劲,因为青寐身上完全感觉不到一丝正常人的气息。 不再多想,雨凉带着一旁等候多时的碧月又朝着公子的房间走去。 “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是不是真正的天女,我一定不会让你留在这个世上的。”独留在凉亭里的穆沐此刻说话的样子如来自炼狱的修罗一般,煞是骇人,眼里的毒辣好像已经积蓄了很久很久。 一阵冰冷的夜风袭来,衣衫被吹得猎猎作响,穆沐像是感觉不到一样,脸上一直保持着一个诡异的笑容。 第七十四章 要不起(一)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云府外已经备好了一辆马车。 “宁大夫、师傅,我先回宫了。”雨凉轻轻地说道。 宁远眉头轻轻皱了一下,问道:“不等云兄醒过来吗?” 雨凉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雨凉和碧月一前一后地上了马车,修竹和宁远的目光也一直追随着。 “驾!”车夫一抽鞭子,马儿就在了无人烟的街道上跑了起来。 太阳慢慢从遥远的地平线冉冉升起,温暖的光芒迅速普照整个大地,可雨凉依旧觉得她的心里是无比的寒冷。 碧月关切地问道:“娘娘,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衣衫单薄,身子感觉有些冷罢了。” 娘娘的话音在碧月听来是那么地缥缈无力,她轻轻靠近娘娘,希望自己能给予一些微薄的温暖给娘娘。 雨凉发现了碧月的动作,心底稍稍有那么一丝温暖冒出来。 “驾!” 马儿踏着朝阳一路疾驰,不一会儿就离巍峨的宫殿不远了。 “是何人进宫!”守门的侍卫盘查道。 碧月掀起车帘,说道:“是清贵妃娘娘。” “放行!” 侍卫立马打开宫门让马车进去。 雨凉带着碧月踏进听雨轩的时候,殿里面安静得出奇,她想大家应该都还没有起床罢了。 而碧月倒是一脸的担忧,她知道像她这种做下人的一定会在天还没亮之前就起床,不可能太阳都升起来了还在床上。 主仆二人各怀心思走进殿里。 大殿里黑乎乎的,唯一有的光亮就是外面太阳的微光透过窗户照进大殿里,雨凉好像看见殿内有许多人匍匐着身子,主位上似乎还坐着一个人,周身都感觉散发着寒气。 碧月一眼就认出了坐于主位上的人是谁,直接一下就跪在了地上,她果然没有猜错,听雨轩里静悄悄的准是出了事。 “清贵妃,昨夜你干什么去了?”隐匿在黑暗中的南宫澈注视着雨凉,声音不怒自威。 闻声,雨凉也立马跪在地上,说道:“臣妾参见皇上!臣妾昨夜出宫去了。” “啪!” 南宫澈使劲拍了下手下的桌子,木公公也立马将殿内的蜡烛都点燃了。 这下雨凉才清楚地看见听雨轩里的所有人此刻都跪在这里,她缓缓说道:“皇上,臣妾私自出宫是臣妾的错,请皇上不要责罚听雨轩里的人。” “你们都下去吧!”南宫澈说道,听雨轩里的宫女太监其实已经跪了整整一夜,他这样做也算是小惩大诫。 秋衣走过娘娘身边的时候,她担忧地看了娘娘一样。 很快,大殿内就只剩下雨凉、南宫澈和木公公,没有一个人说话,空气就好像被凝结住了一样,压在雨凉的心头喘不过气来。 “清贵妃,你可知嫔妃擅自出宫是大罪!”南宫澈见跪着的人儿一脸疲惫,说话的语气也不忍心太过强硬。 “臣妾知罪,请皇上责罚。”雨凉伏下身子,虽是请罪的话,可她说出来的时候却显得不卑不亢。 “哼!朕就罚你在这殿里跪上两个时辰。” 南宫澈想如果不给惩罚下次可能还会再犯,于是忍住心疼还是罚了下去。 “臣妾遵旨。” 雨凉知道南宫澈对她的惩罚算是轻的,她心里还是挺感动的。 这时,木公公说道:“皇上,您都一晚上没合眼了,要不要去歇息?” “不用。” 南宫澈的目光一直注视着雨凉,像是要把她的模样深深地刻在脑海里。 一夜没合眼?难道皇上在听雨轩里等了她一晚上?雨凉的一颗心毫无预兆地加速跳动。 “皇上,您先去歇息吧。”雨凉也劝说道。 南宫澈闻言,最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就带着木公公走出了听雨轩。 此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亮了,殿内也被刺眼的阳光照得一清二楚,雨凉抬眼望去,发现桌上有一个精致的食盒,里面的东西好像在吸引着她。 雨凉慢慢直起身子,去打开食盒,发现里面是一盘香甜可口的梨花糕,素手拿起一块,每一块梨花糕上面都有两个字,她哽咽地将手里的梨花糕吃了下去。 雨凉猜想这盘梨花糕定是南宫澈亲手做的,因为上面的两个字是“雨凉”,并且味道并不是特别的好,可能这是他第一次做,雨凉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深深触动了。 带着梨花糕久久不散的余香,雨凉再次跪了下去,这两个时辰的惩罚她定是要好好接受的。 “皇上,您的心意,贵妃娘娘她会知道吗?”木公公很是心疼地问道,昨夜皇上亲自下厨做了梨花糕,亲自带去听雨轩时,却发现空无一人。 南宫澈无力地扬起一抹苦笑,说道:“朕已经不在乎了。” 南宫澈的心此刻是一阵比一阵的生疼,昨夜寒夜禀报说清贵妃私自出宫去了云府,但他依然不顾木公公的劝说,就坐在听雨轩的大殿里等她,可没想到,这一等就是整整一个晚上。 “皇上,老奴看得出来您很在乎清贵妃,可老奴也看得出来清贵妃的心思好像不在这宫里。”木公公思量了下,缓缓道出口。 突然,南宫澈反问道:“朕是不是太执着了?” 木公公轻轻地摇摇头,说:“不是皇上太执着,而是皇上爱得太深。” “可她依旧不爱朕……” 无奈的话说出口,无奈的心跟着抽搐。 明轩殿 “娘娘,娘娘!”流尘边跑边叫道。 云萝一手扶着越来越笨重的身子,皱了皱眉,有些不悦地说道:“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闻声,流尘立马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缓了口气,说道:“娘娘,清贵妃昨夜私自出宫,现在被皇上罚跪两个时辰!”说完,流尘期待看见娘娘脸上得意的笑容。 可是,云萝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说道:“与本宫无关的事,以后不要来告诉本宫。”说完,就从流尘的身边擦肩而过。 流尘十分想不通娘娘到底是怎么了,自从怀上皇嗣以来,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对宫里嫔妃的事情不感兴趣,就连对皇上也不那么热情了。 反倒是初儿很喜欢娘娘现在的样子,因为只有她知道现在的娘娘才是做回了自己,做回了那个善良的云萝郡主。 “初儿,扶本宫出去走走。”云萝的声音有些慵懒,身子也是疲惫得很,可她还是想出去走走。 “是。”初儿欣喜地搀扶着娘娘的一只手。 自从皇上不准云萝以树枝舞剑后,她就在找各种方法想除掉肚子里的孩子,想过在每日的安胎药里下药,可是每次初儿和流尘都会亲自把药送来,然后看着她把药喝完再走,她根本无法在药里动手脚。 和煦的暖风拂过,花朵的清香萦绕在鼻间,云萝开口道:“初儿,我们去御花园看看。” 御花园里百花齐放,姹紫嫣红,争奇斗艳,最高贵最耀眼的依旧是那盛开的朵朵牡丹,旁边的芍药在风中摇曳,在云萝眼里她就像是这芍药,是一个不完美的替代品。 “娘娘,奴婢扶您过去坐坐。” 御花园的中央有一个乘凉的亭子,只不过进入亭子的时候要先跨过几级台阶。 初儿扶着娘娘小心翼翼地跨过台阶,一边还开口嘱咐道:“娘娘,小心些。” 云萝坐下后,突然很是口渴,于是对初儿说道:“本宫很渴,你去取些水果来。” “是。” 离开的时候,初儿还担忧地看了娘娘一眼,她怕娘娘一个人在这里会出什么事。 御花园里花香四溢,云萝突然想起了选秀的那一日,那日的御花园是同今日的御花园一模一样,那时的她和现在的她完全是不同的两个人,时过境迁,什么都变得不一样了。 “云萝郡主!”一个娇俏清脆的声音从御花园门口传来。 云萝疑惑地抬眼,现在还会有谁叫她云萝郡主? 慕容雪一身紫色轻衫从御花园的小径走到云萝面前,突然想起了什么,脸上蓦然升起一抹飞霞,不好意思地说道:“臣女刚才失言了,臣女见过华贵妃!”说完,她朝云萝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 云萝仔细一瞧,这才认出来面前的人是那日一同选秀的人,是慕容大学士的独女。 慕容雪见四下无人,而且面前的人还挺着一个大肚子,于是疑惑地问道:“娘娘怎么一个人在御花园里?” 云萝嫣然一笑,怕是这御花园里的花儿都要失了几分颜色,所以慕容雪也有些看呆了。 “本宫出来走走,落了些东西让初儿回去取了。”云萝缓缓说道。 慕容雪觉得面前的这个人和当初在选秀上见到的云萝郡主有很大的不一样,变得更加亲切可人,以前的刁蛮跋扈也不见了。 “要臣女陪你走走吗?”慕容雪好心地问道。 “那就麻烦慕容姑娘了。” 话音刚落,云萝的手便搭在了慕容雪的手上。 慕容雪小心翼翼地扶着云萝,下台阶的时候可谓是小心小心再小心。 就在还有两级台阶的时候,云萝突然被什么给绊了一下,整个人失去重心,挺着一个大肚子摔倒在了地上,眉头疼得都皱到了一起。 第七十五章 要不起(二) “娘娘!娘娘!” 慕容雪的动作明明就是小心翼翼的,所以根本不知道云萝为何会突然摔倒在地上,她的心一下就慌了。 云萝的嘴唇已经被咬得破皮发白,美眸紧闭,眉头紧皱。她感觉下身传来一阵阵的刺痛,钻心的疼痛,好像有什么温热的液体在缓缓淌出来。 当慕容雪看见云萝身下的地砖被染红时,她一下就无力地瘫倒在地上,满脸苍白,惊慌失措地叫道:“血!血……流血了!” 云萝已经疼得说不出来话,她一直用一只手撑着肚子,可她能清楚地感觉到肚子里的生命在慢慢流逝,她本来是不想要这个孩子的,但现在她的心却在一阵一阵地抽痛。 “娘娘!娘娘!出什么事了?” 初儿欣喜地端着一盘水果来到御花园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娘娘倒在血泊里的情景,她一把丢开了手里的东西,一步并做两步跑到娘娘身边。 看着娘娘身下源源不断流出的鲜血,初儿的声音差不多是吼出来的:“快去叫人啊!传御医!” “哦!” 慕容雪被这么一吼,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站起来,连忙跑出去找人。 明轩殿 宫女们端着一盆盆的血水不停地进进出出,而慕容雪一直站在门口不敢踏进殿里,她的脸此刻苍白得如同一张纸,目光看上去很是呆滞,身子更是止不住地发抖。 南宫澈接到明轩殿来人的禀报时,他的心一下就慌了,云萝为什么还是容不下这个孩子? 一踏进殿里,浓重的血腥味就扑面而来,流尘和初儿不停地为娘娘擦拭身子,两个人的眼眶都红通通的。 “贵妃怎么样了?”南宫澈焦急地问道,向前的脚步一刻也没有停止。 “娘娘一直在不停地流血……好像怎么也停不住!”说话的是流尘,她的话音里全是哽咽。 南宫澈立马问道:“御医呢?御医怎么还没来?” “老臣来迟,请皇上恕罪!” 贺蔺提着一个药箱气喘吁吁地来到明轩殿,给皇上行了一个礼后,就急忙去到华贵妃的床边。 贺蔺立马拿出银针扎了几个穴位,但源源不断的流血依旧没能止住,不禁有些慌张地抬袖擦了擦汗。 初儿一见鲜血染红了半张床,心里很是着急地问道:“贺御医,怎么血还是不能止住?” 贺蔺有些颤巍巍地说道:“娘娘、肚子里的皇嗣怕是保不住了!” “什么?”初儿和流尘同时异口同声,面上全是惋惜。 南宫澈一听,脸上有气愤,有悲伤,有惋惜,不过他一句话也没说就走出了明轩殿。 来到殿外,南宫澈侧眼看见了还呆立于门口的慕容雪,俊眉不禁皱了起来,问道:“你是谁?为何出现在这里?” “臣、臣女是慕容雪,今日随父进宫,刚刚在御花园里偶遇了华贵妃……”慕容雪的脑袋是木木的,说话也有些迟钝。 虽然说南宫澈知道云萝不想要这个孩子,不过他还是问了一句:“你知道贵妃为什么摔倒吗?” 问起这个,慕容雪就焦急地挥了挥手,她生怕皇上认为是她推倒华贵妃的,“臣女不知道!” “想来你也不会知道。” 南宫澈的口气淡淡的,他知道云萝一心不想要这个孩子,她就会不要,是谁也拦不住的。 不一会儿,流尘和初儿就各自端着一盆盆的血水陆续从殿里出来,南宫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慢慢踱步走进殿里。 床上睡着的云萝发丝被汗水浸湿搭在两边的脸颊上,像是用笔在雪白的宣纸上勾勒出一朵朵妖冶盛开的花。 苍白的嘴唇依旧是没有一丝血色,紧皱的眉头直到现在也没有舒展。 殿内再无他人,南宫澈不理解并轻声问道:“云萝,孩子是无辜的!你为什么要伤害他?” 云萝她自己的心里也很痛,可是她不想说出来,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落到衣衫上。 南宫澈忍住心里的那股疼痛,深深吸了一口气,说:“朕知道你已经猜到了一切,但朕希望你现在不要将你所知道的一切告诉他人。” “臣妾知道。” 云萝的话音如一张憔悴的纸,好像用力触碰,整个就会碎成粉末。 “你好好休息,朕过些日子再来看你。”南宫澈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儿,沉重地转身离开了明轩殿。 进殿的流尘和初儿刚好与南宫澈擦肩而过,她们俩很是疑惑,现在的娘娘不正是需要皇上的陪伴吗?为何皇上还要离开? “娘娘,皇上为什么走了?”流尘很直接地问道,因为她现在很疼惜娘娘,娘娘失去了一个孩子,为什么皇上还不能陪在身边? “本宫想一个人静一静。” 云萝的双眸依旧是紧闭的,她现在不想去面对任何人。 “娘娘,奴婢在殿外守着,有什么事您喊一声就好。”初儿缓缓说道,还一把将流尘一起带了出去。 屋子里都静了下来,云萝这才慢慢睁开双眼,压制已久的泪水汹涌地滑了出来,她的手死死揪住了胸前的衣衫,她好想剖开自己的心看看,为什么会这么痛! 当云萝知道南宫澈其实是翎王爷时,她就发誓不会让这个孩子生下来,因为她不允许自己背叛姐姐,可是当孩子真的没了的时候,她的心里却是从未有过的悲痛,这到底是为什么? 只是因为她拥有了本不属于她自己的东西,因为她要不起! “娘娘不会出什么事吧?”站在殿门口的流尘想看看殿里是什么情况,可是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初儿是一脸的惋惜和悲痛,明明还有两个月就快临盆了,为什么会突然发生摔倒这种事? “娘娘会很伤心的。” 突然,流尘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依然呆站着的慕容雪,疑惑地问道:“慕容小姐,娘娘在御花园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慕容雪的脑子里好像都被这句话给充斥着,她的脑海里一直在浮现刚才在御花园里的那些片段。 “慕容小姐,我们并没有说是您推娘娘的意思,请您不要慌张?”初儿十分善解人意地说道,她想慕容小姐定是被刚才的场面给吓坏了,其实她又何尝没被吓到呢? “我、我想见见贵妃娘娘。”慕容雪在心里思量了一下,说道。 初儿好心解释道:“娘娘说她想一个人静一静,恐怕现在您是见不到了。” “让慕容小姐进来。”云萝无力且缥缈的声音从殿内传来。 初儿闻声,微微一笑,将大殿的门轻轻打开,让慕容雪进去。 慕容雪怀揣着一颗上下晃动的心小心翼翼地踏进殿里,她抬眼看了一眼床上,此刻云萝正软软地靠在枕头上,让她感觉到一种深深的虚弱感。 “娘娘……”慕容雪的声音有些发涩,也有些面对未知的恐惧。 “本宫没想责怪你。” 云萝努力扯出一个苍白的微笑让慕容雪放心,她知道慕容雪的心里很是内疚。 闻言,慕容雪抬眼感激地看着云萝,说:“娘娘,确实今天也怪臣女,如果我可以再小心一些,就肯定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有些本来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算今天不消失,迟早也有一天会消失。” 云萝一番模棱两可的话让慕容雪很是捉摸不透,难不成是因为失去孩子太过伤心? “娘娘!就让臣女留在明轩殿侍候您,直到您身体恢复,臣女再离宫”,说着,慕容雪惶恐地跪在了地上,“臣女只是希望帮娘娘做一些事来抚平心里的内疚,请娘娘允许。” 说罢,慕容雪的额头紧紧靠在了地上。 “好。” 云萝一个简单的话音落下,慕容雪的心里突然就有了一种轻松的感觉。 “木公公,你说朕以后要怎么再去面对云萝,是以皇兄的身份还是以南宫翎的身份?”南宫澈十分丧气地问道,心里的疼痛一直在延续,毕竟云萝怀上的孩子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木公公得知华贵妃流产,他自己也是感到特别惋惜,面对皇上的问题,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可是在大事未成之前,身份就只有一个! “皇上,老奴希望您还是用皇上的身份去面对华贵妃,这样她心里的愧疚应该会减少一些,毕竟翎王爷曾经是和云嫣小姐相爱的。”木公公缓缓道出自己心里的想法。 云嫣?他已经有多久在梦里都没见过她了,抬眼看向万里无云的蓝天,好像那张熟悉的脸庞就在遥远的空中。 “朕愧对云嫣,更是愧对她的妹妹。”南宫澈的语气里充满了自责,他这一生注定要背负太多原本不属于他的东西。 “皇上,您这么做都是为了朝尘国,相信在天上的云小姐定是不会责怪您的!”木公公知道代替南宫澈坐在皇位上的南宫翎和云嫣是有一段多么刻骨铭心的爱恋,他现在很是心疼地说道。 “这一切都是朕要不起的啊!” 说罢,南宫澈苦笑着摇了摇头。 第七十六章 要不起(三) “娘娘,惊天大消息啊!” 苏姑姑春风得意地从殿外面走进来,高兴的声音一瞬间就传到了司马虞的耳朵里。 司马虞正在由婢女为她梳理发髻,她正端坐于一面铜镜前,看见苏姑姑一脸高兴的样子,不禁问道:“何事竟可以让苏姑姑这么开心?” 苏姑姑脸上的笑意就没停止过,凑到司马虞面前,缓缓说道:“华贵妃的孩子没了!” 司马虞一听,不是像苏姑姑那样的高兴,而是满脸的惊讶。 “好端端的孩子为什么会突然没了?” 苏姑姑想了想,说道:“老奴听说是华贵妃在御花园散步的时候不小心跌倒,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没有人知道。” “哦?” 司马虞心里倒是觉得很奇怪,这华贵妃的性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安静了,要不是苏姑姑来禀报,她可能都不会知道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 突然,苏姑姑也一脸疑惑地说出下面这番话:“按理说华贵妃的孩子没了,皇上是应该陪在身边的,可皇上也就是在明轩殿待了不到一刻钟!娘娘,您说皇上和华贵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皇上和华贵妃的事儿本宫不想知道,本宫现在只知道她的孩子没了!”司马虞的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这华贵妃的孩子虽没了,可还有一个怜贵妃!” 苏姑姑的老脸上是一阵担忧,她生怕有人会威胁到自家娘娘的地位。 “怜贵妃的孩子能生下来就是她的福气,本宫也不想去阻拦什么!” 说这句话的时候,司马虞的眉眼间隐约有一股忧伤,因为她知道皇上和伶煦是真心相爱的,所以她绝对不会去伤害皇上所爱的人。 苏姑姑见娘娘不高兴,赶紧不再将这个话题进行下去,问道:“娘娘,您这身打扮可是要出宫去?” 司马虞脱去了在宫里那身厚重繁琐的宫装,一身轻巧的红色衣裙包裹在玲珑有致的身体上,三千青丝绾成流云髻,上面只是斜插着一根紫玉钗,玉脸上精致的妆容衬托出她的雍容华贵,但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油然而生的霸气。 打扮了足足有两个时辰,司马虞端庄得体地站了起来,说道:“今日想回将军府好好陪陪父亲,本宫已经给皇上说过这件事了。” “要不要老奴陪您回去?” 这次出宫苏姑姑是完全不知道的,这么一来娘娘定是不会带她出宫的,但她心里又实在很担心娘娘的安危。 “不用了,这次就本宫一个人出宫,谁也不带。”司马虞的话音很轻,像是随时会跟风飘走一样。 苏姑姑的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娘娘,一个人都不带,这不安全!” “你忘记本宫是将门之后了?本宫也会使得一手好枪法!”司马虞说道,随即也吩咐人出宫的时候将红缨枪一起放进马车。 “那娘娘可要好好的。”苏姑姑的语气一下变得沉重起来,幽深的眸子里尽是担忧。 午膳之前,司马虞就乘着备好的马车向将军府赶去,坐在车厢里的她一直用手摩挲着那把红缨枪。 听雨轩 碧月一脸疼惜地跪在地上,手里正用着从医药房拿来的伤药一点一点地涂在娘娘红肿的膝盖上。 “娘娘,你为什么不向皇上解释你出宫是为了救云公子呢?”碧月抱怨地说道,如果皇上知道娘娘私自出宫是为了救云公子,那么娘娘肯定不会被罚的。 雨凉扬起一个浅浅的笑容,说道:“越解释越乱。” 碧月听不懂这话里的意思,秀眉皱得紧紧的。 “娘娘,出大事了!” 闻声,雨凉的眼里有几丝不悦,缓缓说道:“秋衣,何时你也变得这么大大咧咧了?”说完,还轻轻瞥了一眼正在为她上药的碧月。 “又不是奴婢把秋衣姐姐带坏的,娘娘干嘛这么盯着奴婢!”碧月撅着小嘴抱怨道。 “娘娘,华贵妃的孩子没了!” 秋衣说道,平日里她看起来虽不像碧月那样能说会道,可是她却时刻注意着宫里的一举一动。 雨凉想起那个骄傲的女人,她怎么会允许自己的孩子没了呢?于是,十分疑惑地问道:“到底出了何事?” 秋衣把从明轩殿宫女那儿打听来的话都一字不漏地复述一遍:“华贵妃在御花园散步,却不知道是何原因被绊倒在地上。” “当时御花园里就没有其他人吗?”雨凉问道。 “只有慕容小姐。”秋衣回想了一下,缓缓说道。 “慕容?” 雨凉轻轻呢喃着,她一下就想起了选秀那日上说会来宫里找她的慕容雪!她为什么会出现在御花园里呢? 秋衣看娘娘满脸疑惑,于是接着道:“据说慕容小姐是随父进宫的,她独自在御花园散步,却不想遇见了华贵妃。现在,慕容小姐还在明轩殿,听那里的宫人太监说,慕容小姐因为华贵妃孩子没了这件事很是内疚。” 雨凉听后仔细想了想,以慕容雪单纯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去推云萝的,这里面到底是什么原因? “你们先下去吧!”雨凉说道。 瞬间,听雨轩的殿里就只剩下她自己一个人。 “罗练!” 雨凉轻启朱唇,清脆的声音从嘴边溢出。 “主子!” 平时隐于暗处的罗练听见主子的声音立马恭敬地现身。 “本宫想知道云萝的孩子究竟是怎么掉的?”雨凉的眸子里尽是探究的意味。 闻言,罗练立马单膝跪在地上,眼睑低垂,双手抱拳恭敬地说道:“主子,属下只能告诉你这个孩子是华贵妃所要不起的。” 要不起?雨凉很是疑惑,云萝怀的是皇上的孩子,而且是名正言顺的,为什么会要不起? “给本宫一个理由。” 简单的话音落下,罗练十分抱歉地说道:“主子,请怒属下无可奉告。” 看着罗练坚决的态度,雨凉也不想再强人所难,“既然你不想说,那就算了。” “谢主子体谅!”罗练正声说道。 “辰王和王妃相处得如何?你可知道?”雨凉疑惑地问道,毕竟她知道洛吟的一颗心全部都系在明哥哥身上。 “王爷和王妃只能算是相敬如宾。”罗练回答道。 “嗯。”雨凉沉沉地应了一声。 ………… “娘娘,将军府到了!”车夫提醒道。 随后,司马虞撩开车帘手持红缨枪走下了马车。 将军府虽谈不上金碧辉煌,但也说得上壮观宏伟,牌匾上鎏金的三个大字还是当年先帝爷亲自题上去的,今日将军府里是难得一见的热闹,因为司马将军回来了! 司马虞已经有多少年没回过将军府了,连她自己也记不清了。 “你是何人?” 司马虞正准备踏进府里,就被门口两个穿着铠甲的士兵给拦住了。 司马虞见他们没认出自己,也并未生气,莞尔一笑,说道:“我是回来见我父亲的。” 闻言,两个士兵都不约而同地看了彼此一眼,眼神里充满了疑惑。 随即,一个仙风道骨穿着长衫的白胡子先生从里面走了出来,看见司马虞的时候,他慈祥地笑了笑,说道:“虞儿,终于回来了!” “闲云爷爷!” 看见最亲切的人,司马虞也十分亲切地叫了一声。 “她是将军的女儿!”闲云向两个士兵简单地介绍了一下,便带着司马虞走进了府里。 将军的女儿?两个士兵只知道司马将军有一个女儿是宫里的皇贵妃,莫不是刚刚他们拦下的就是宫里的那位! 两个士兵又不约而同地看了彼此一眼,此刻的眼里盛满了惊恐,幸亏刚才皇贵妃没有治他们大不敬之罪,不然他们今日可就得身首异处了! 大堂的饭桌上坐着满满的一桌人,大多都是跟随司马错出生入死的将士,其中只有一个眉清目秀的人好像跟这桌上的硬朗气息格格不入,他就是司马炎,司马错的义子。 “女儿见过父亲!”司马虞持着一把红缨枪十分有气势地说道。 “快坐!” 司马错的身边留着一个空位,看见自己的女儿来了,赶忙让她坐下。 司马虞的对面刚好就是司马炎,她看着曾经无比熟悉的模样,现在却是无比的陌生,一丝苦涩感慢慢从心底升起。 感受到有人在注视自己,司马炎不禁抬起视线,可这一看,他心底的苦涩感也不禁慢慢升起,于是立马瞥开视线,拿起面前刚刚倒满的一杯酒就一饮而尽! 司马虞也苦笑着转开视线,嘴角始终扬起一抹勉强的笑容,“父亲,刚刚是你让闲云爷爷去门口接女儿的吗?” “哈哈!”司马错爽朗浑厚的声音充斥了整个大堂,“你父亲我可没有这么神机妙算!是你闲云爷爷说好久没见你了,想去门口等你,却不想刚好碰见你被门口的士兵给拦住了!” “闲云爷爷,虞儿也好想你!”司马虞此刻的样子如撒娇般的可爱模样。 “虞儿还是小时候的那个俏皮模样!”闲云的眼里全是慈爱。 只有司马炎知道今日回来的她,身上带了许多无奈和苦涩。 第七十七章 散心 “午膳的时候我看你光喝酒没怎么吃菜,你现在饿不饿?”司马虞十分关切地问道,用午膳的时候,她差不多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司马炎身上,看着他饮下一杯又一杯的酒,她的心里是疼痛的。 司马炎本来云淡风轻的眸子里此刻多了一丝不平静,但这丝不平静很快就被掩饰过去了,“劳娘娘关心,草民不饿。” “娘娘?草民?” 司马虞不禁苦笑地念出这几个字,什么时候他们竟然变得如此生疏了。 司马炎像是看透了她在想什么一样,于是说道:“你现在是皇贵妃的身份,当然礼数是不可以乱的。” “呵呵……从我嫁给还是太子的皇上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待我不可能再像从前。” 司马虞的手里一直紧紧握着那把红缨枪,指关节都已经开始微微泛白了。 见司马虞这副模样,他实在不忍心再用那种冷漠的口气对她说话,“阿虞,我们回不去了。” 司马虞一听,脱口而出,“我知道。” 随后,她把手里那把红缨枪递了过去,喉间有些哽咽地说道:“我、我是来把它还给你的。” 司马炎看着递过来的红缨枪,眼里刚才的平静一瞬间就不复存在,抬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艰难地问道:“这是我送给你护身的东西,你现在把它还给我是什么意思?” “你也说了,我现在是皇上身边的皇贵妃,我的安危定然不需要我自己来操心!” 司马虞说出这违心话的时候,她的一颗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在东拉西扯,疼得都无法叫出口。 “那好!” 司马炎兀自接过红缨枪,大手摩挲着光滑的枪身,心里的苦涩开始无边际地蔓延。 “听说父亲这次回来歇息几天,不久又会带着你们重回边境?”司马虞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是闪烁不停的,视线也有些慌张。 司马炎沉沉地应了一声,说道:“边境时常会有些蛮人来侵犯,我们在那儿也经常会有兵戎相见的场面。” “那……你可要好好保护自己。”司马虞有些迟疑地说出口,毕竟现在她的身份不适合来说这句话。 “嗯。” 司马炎的目光一直在手里的红缨枪上,好像它就是她一样。 “虞儿,陪爷爷出去走走!”闲云一边用手轻抚着长长的胡子一边和蔼可亲地说道。 “好!” 司马虞立马上前搀扶闲云爷爷,临出府的时候深深地看了一眼司马炎。 司马炎就那么看着她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线里。 繁华的街道上是小贩们热闹的叫卖声,司马虞像是一个乖巧的孙女搀扶着爷爷出来逛街。 “虞儿啊!我们真是难得见一次啊!”闲云前辈的声音里有宠溺和慈爱。 “闲云爷爷,这次回来怎么不说多停留几天?”司马虞疑惑地问道。 闲云前辈轻轻拍了拍司马虞的手,和蔼地说道:“边境还有很多事没处理,如果爷爷我不回去,你父亲一个人是处理不完的。” “也是,要是父亲没有您这个能文能武的军师呀!可不知道得多劳神费力啊!”司马虞亲切地靠着闲云爷爷,俏皮地说道。 闲云前辈思量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开口说道:“虞儿啊!你和炎儿?” 一提到司马炎,她的心跳就瞬间加快了,不过面上还是十分镇定地说道:“爷爷想说什么?” “唉!你知道的,爷爷以前一直都希望你和炎儿能够有情人终成眷属,只可惜老天不成人之美啊!”闲云前辈叹息着说道,深邃的眼里有着无奈。 “爷爷,我和他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就不要提了。”司马虞说道,殊不知她在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是多么的痛。 突然,一阵声音传来…… “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 街道旁的某一个店铺里传来某位姑娘的哭闹声,有不少百姓也都堵在了店门口,对着里面的人指指点点的。 “姑奶奶,你就别闹了好不好?”谷眠小心翼翼地劝说道,生怕一个不小心再火上浇油。 “你还我的白玉簪!还我的白玉暂!……” 冥玥嘴里一直不停地重复白玉簪三个字,她想不通谷哥哥明明答应留给她的,为什么一下就卖了出去? “冥玥,我都说了那根簪子被人买走了!”谷眠十分头疼地解释道。 那日谷眠卖给幻梦的白玉簪其实本来是留给冥玥的,可是谁叫他那日一点也没想起来那根白玉簪已是有主之人!直到今天冥玥来碧玉轩说取簪子,他才反应过来簪子早已卖给别人了! 冥玥不依不饶地说道:“我早就跟你说过白玉簪是我准备送给辰哥哥的,你明明都知道,为何还会卖出去?” “这、这不是我那天一下忘记了吗?”谷眠依旧是好脾气地解释道。 “那你说要怎么办!”冥玥停止了哭闹声,突然一下就十分平静地问道。 想了想,谷眠像是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说道:“你想要什么样子的玉簪,我给你做就是!” “这可是你说的?”冥玥破涕为笑,俏皮地问道。 “嗯!”谷眠咬牙点了点头。 “丫头,你还这么刁蛮啊!”闲云带着一脸慈祥的笑意走进了碧玉轩,围观的百姓都情不自禁地散开了。 冥玥看见闲云爷爷很是惊讶,说道:“闲云爷爷,你怎么会在朝尘国?” “爷爷也想家乡了,就回来看看。”闲云摸着下颚上长长的胡子慢悠悠地说道。 冥玥想起刚才的那句话,于是不悦地问道:“闲云爷爷,你说我刁蛮?我哪里刁蛮了!” “这个嘛!”闲云看着面前迫切地等他下一句的冥玥,故意停顿了一会儿,然后说道:“你每次都欺负你谷哥哥,这不是刁蛮是什么?” “我哪有欺负他了!是他自己找欺负!”冥玥目光犀利地瞥了一眼谷眠,噘着嘴十分不悦地说道,干嘛闲云爷爷要帮他说话。 “哦?你怎么找欺负了?”闲云望向谷眠的眼眸里尽是笑意,语调更是轻轻上扬。 闻言,谷眠的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说道:“我不小心把她要的一根白玉簪给卖出去了,没想到她就在碧玉轩里大哭大闹的,还害得我的伙计看我笑话!” 言罢,谷眠还用眼角的余光狠狠地瞪了桌子一眼,因为目睹了整个过程的桌子一直在偷笑,他没想到自己的店家在冥小姐面前是这么窝囊! “丫头,不就是一根玉簪吗?用得着在众人面前丢脸吗?” 闲云知道冥玥这个丫头有时候是很任性的,所以他的语气里也夹杂了几丝责怪。 “谁叫他忘记那玉簪是留给我的!”冥玥一边看着闲云的脸色一边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她也知道今天自己做得有些过了。 谷眠一听,闲云爷爷是在帮他,心里不禁有些小雀跃。 “虞儿,看看这里有没有你喜欢的首饰!如果有,爷爷就买下来送给你,毕竟这么多年你的生辰爷爷都没陪在你身边!”闲云慈爱地看向许久不说话的司马虞,缓缓说道。 司马虞听后,嫣然一笑,“闲云爷爷今日可是要破费了!” 路过一个个古色古香地柜子前,司马虞的目光都会停留许久,因为每一件首饰都是那么独具匠心,夺人眼球! 走到最后一个柜子面前,里面摆放的一对耳环深深地吸引了司马虞。 耳环是泪珠形状的,并且是大红色的,司马虞拿起轻轻放在手里,她能清楚地感觉到这对耳环的晶莹剔透,里面好像有莹光在悄然流动。 “这对耳环好美!”司马虞看着手心里的小饰物由衷地发出赞叹。 “姑娘,你手里的这对耳环跟你今日穿的衣服很配!”冥玥也是发自内心地说道,她还从未见过有哪一件首饰可以与人融为一体的。 闻声,司马虞也垂眸看了一眼今日身着的红衫,确实是与手里的这对耳环很配。 “店家,这对耳环多少钱?”司马虞抬眼问道。 “闲云在这儿,就算我送给你的吧。” 谷眠嘴角扬起一抹十分温暖的笑意,心里却是无比的疼痛,又白白亏了十万两银子! 冥玥当然知道她爱财的谷哥哥心里此刻在想什么!不过,她还是掩嘴偷偷地笑了起来。 闲云当然看见了冥玥的小动作,于是一本正经地问道:“谷眠,你不是从不做亏本的生意吗?” “在闲云爷爷面前,我还哪敢收您的钱。”谷眠强忍住心里的那股心疼,嘴角一直延展着逞强的笑容。 闻声,闲云爽朗地笑了几声。 司马虞收好手里的耳环,十分有礼地谷眠说了句“谢谢!” 闲云和司马虞在碧玉轩里并未做很长时间的停留,不一会儿就离开了。 望着二人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冥玥一直强忍的笑意瞬间就爆发了出来,简直就是一发不可收拾! 谷眠当然知道她是为什么而笑! “也只有在闲云爷爷面前,你才会心甘情愿地吃亏!”冥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谷眠突然想到一个人,嘴角含春地说道:“那可不一定!” 第七十八章 南宫错 “表哥,这次你的生辰真的不用操办吗?”幻梦疑惑地问道,她不明白素来喜欢热闹的表哥为何会一反常态地喜欢安静。 南宫翎眉眼轻挑,如清泉般的嗓音自口中流出,“本王年年的生辰都是一个模样,今年想过一个不一样的生辰。” “不一样的生辰?”幻梦闻言陷入沉思,轻轻低喃着。 南宫翎的面上如沐春风般柔和,可仔细一看,才知道那双眸子里是无比的深沉。 “表哥,你到底想要怎么过一个不一样的生辰?”幻梦实在是想不到很好的点子,于是只好抬眼等待主角的答案。 “本王今年的生辰只想和一个人过。”南宫翎眼神直接地盯着面前仰头看他的人儿,语气轻轻地说道。 幻梦一听,立马脱口而出:“谁啊?” 原本一双深沉的眸子里带了隐隐的笑意,缓缓说道:“当然是本王最爱的表妹了!” “我?” 突如其来的宠爱让幻梦万分诧异,瞪大了一双眼睛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南宫翎。 闻言,南宫翎故意皱起眉头,装作一本正经地说道:“本王除了你,难道还有另外的表妹吗?” 难得见表哥如此和她说话,幻梦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今年的生辰,本王只想和你一个人过,难道不行吗?”南宫翎不紧不慢地问道,可他心里的那根弦却紧绷着,他生怕面前的人一个不字就拒绝了他。 “行!表哥说什么都行!” 幻梦的脸上堆满了笑意,既然是寿星提的要求,她又怎么会拒绝呢! 看着面前的笑靥如花,南宫翎心里被尘封某久的情感开始蠢蠢欲动,似有破茧成蝶之势。 南宫澈面前的案牍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奏折,他一本一本地翻阅,不管事件大小,他都耐心地用朱砂笔在上面圈注,时而眉头紧蹙,时而眉眼轻笑。 木公公端来一杯刚刚泡好的茶放在一旁,布满皱纹的脸上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可他现在又不忍心去打扰正专心致志处理奏折的皇上。 南宫澈的余光瞥到了木公公一脸有什么想说却又不敢说的样子,于是语气轻松地问道:“木公公,什么时候你也会在朕的面前欲言又止了?” “皇上,老奴有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提醒皇上。”木公公微微佝偻着腰,十分恭敬地问道。 “说!” 南宫澈一边说着话一边继续批改手里的奏折,目光是一刻也没离开过奏折上面的字眼。 “翎王爷的生辰快到了!”木公公有些艰难地说出口。 果不其然,南宫澈一听见这话,手里的动作立马就停了下来,刚刚要落在奏折上的朱砂笔一下就悬在了半空中。 翎王爷的生辰?不就是他自己的生辰吗?可他现在哪能去为自己过生辰,他现在是南宫澈,是皇兄,是朝尘国的皇上! 想到这儿,南宫澈把手里的笔放下,负手走到窗棂面前,双眼暗淡地看向外面的炎炎烈日,好似他心底的寒冷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被温暖的! “皇上!” 木公公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可他又有什么办法。 如果没有一个名正言顺,且能够让各位大臣信服的理由,昔日游手好闲、流连于烟花之地的翎王爷是根本不会被允许坐上这个皇位的!这也是为何当初真正的南宫澈在临终前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过早将他逝世的消息公之于天下,因为这势必会引来一场皇位之争! 皇上现在所承受的一切,只是在为了等待这一个契机而已。 “这个契机朕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南宫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脑海里顿时闪现了那日在听雨轩榻上缠绵的画面,可随之他的心也抽痛了一下。 “皇上,老奴奉劝您一句:切莫动用真感情。”木公公低垂眼帘,悠悠地说道。 “真感情?难道朕真的是喜欢上她了吗?”南宫澈看着天上灼热的太阳喃喃自语,心底却早已扬起了一片自嘲声。 “皇上!皇上!” 突然从门口传来的叫喊声,让南宫澈和木公公都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头。 “有何事要在书房喧哗?”木公公有些不悦地问道。 霜儿面对木公公的责怪倒是没像往常一样唯唯诺诺的,只是额间焦急的汗水不停地冒出来,她只得赶紧向旁边的皇上禀报道:“皇上,娘娘快临盆了!” “小煦!” 南宫澈有些慌张地叫了一声,便赶忙向千华殿赶去。 这一路上,南宫澈的心里都是五味杂陈的,他快有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了,他该是高兴的!可是……阿煦是皇兄的人,他和她不过是一时糊涂! 一想到这儿,他脚下的步伐瞬间就慢了下来,此刻已经是踏进了千华殿,可是他却突然很害怕走到那个房间外面。 “啊!好痛!” 床上已经汗流浃背的伶煦双手正死死地抓着锦被。 一旁的风尘不停地用温热的帕子拭汗,虽然不是她自己生孩子,可她能感觉到姐姐现在是多么的痛苦。 经验老道的稳婆一边观察着孩子的情况,一边也注意着大人的情况,“娘娘,用力!孩子的头已经能看见了!” “姐姐!使劲啊!” 风尘也是急得一头的汗,看着姐姐一脸的憔悴疲惫,她心里是越发的着急,她生怕姐姐没生下孩子就昏睡过去。 “娘娘!现在您还不能睡!就最后一次用力!” 稳婆同样是心急如焚,她心里很清楚即将出生的这个孩子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若是出了什么事,恐怕不是她的脑袋能够顶过去的。 伶煦也知道她现在不能睡,可是她现在疲惫极了,感觉浑身都使不上一点力气。 “小煦,为了我们的孩子,你不能睡!”南宫澈有力的声音透过门窗传进屋里。 伶煦扬起一个虚弱的微笑,拼尽全身的力气最后一次使劲。 “啊!” 痛入骨髓的叫喊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朵里,门外等待的南宫澈身子突然怔住了。 但随之传来的还有一阵婴孩的啼哭声,顿时之前大殿里那股沉重的气氛烟消云散。 两扇紧闭多时的木门打开,风尘抱着一个粉嘟嘟的孩子走了出来,明黄色的襁褓将他严严实实地包裹着,生怕被外面的风给吹凉了。 “皇上,姐姐诞下一位小公主。”风尘喜悦地说道,虽说这皇宫里是母凭子贵,可她认为姐姐身边有一个小公主陪伴是最好的,这样到后面也会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真是辛苦小煦了!” 南宫澈爱怜地看着襁褓里还未睁开眼睛的小公主,他的第一个女儿,他定会将世间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恭喜皇上喜得公主!” “恭喜娘娘喜得公主!” ………… 千华殿里回荡着宫女太监的喜悦声,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色。 没过多久,稳婆端着最后一盆血水走了出来,为了避免不让血光冲撞皇上,她还走的是侧门,可没想到,皇上几大步就走到了她面前! 于是,稳婆赶忙放下手里的铜盆,恭敬地行了一个礼:“奴婢参见皇上!” “贵妃现在情况如何?”南宫澈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不敢踏进房间里,所以他只好来问稳婆。 “娘娘太累,昏睡过去了。”稳婆头也不敢抬地回答道。 南宫澈还是放心不下,于是转头问道:“刘御医何在?” “臣在。” 刘御医其实在门外已是等候了许久,刚才听见房里的叫喊声,他的一颗心也是跟着悬在半空中。 “进去为贵妃诊治,有情况立刻告知朕。” 南宫澈的目光一直注视着房间,只可惜他的脚步不敢向前挪动半步。 “是。”刘御医应声答道。 风尘抱着小公主走到皇上面前,略微行了一个礼,说道:“皇上可想好小公主的名字了?” 闻声,南宫澈低头看着襁褓里熟睡的小公主,指腹轻柔地滑过嫩滑的肌肤,慢悠悠地说道:“南宫错,封号为念,朕的念公主。” “南宫错?” 风尘的声音压得低低的,谁也听不清她嘴里在念叨什么,她心里很是疑惑,为什么要取这么一个名字,错? 大约一刻钟过后,刘御医从房间里退了出来,十分恭敬地禀报道:“皇上,娘娘醒过来了,她想见您。” “嗯。”南宫澈沉沉地应了一声,眼里晦暗不明的情绪让人猜不透他此刻是喜是怒。 步伐沉稳地踏进房间里,刚才浓重的血腥味已经被熏香处理得很干净,整个屋子里弥漫着一股让人情不自禁就想放松的味道。 “皇上……你给女儿取的是什么名字?”伶煦看上去依旧是很虚弱,话音感觉很是无力。 南宫澈坐到床边,话音十分温柔地说道:“我们的女儿叫南宫错,封号为念。” “错?”伶煦同样很是疑惑这一个字。 南宫澈笑了笑,解释道:“朕本以为你会诞下皇儿的,没想到是一位公主,所以朕给她取名南宫错,希望小煦能知道朕是多么想要一个皇儿!” “皇上……”伶煦有些娇嗔地叫出口,苍白的脸上悄悄升起了一抹桃红。 南宫澈的嘴角始终挂着一个暖人心扉的浅笑,可他的眼底却像是掩藏着一块寒冰。 第七十九章 有人喜有人忧 “碧月,去挖一坛梅子酒出来!” 雨凉闻见宫里此刻已经传遍的喜讯,嘴角微微上扬,是该她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碧月有些不满地说道:“娘娘,这梅子酒还没埋一个月呢!” “本宫答应伶煦在她诞下孩子之日会送她一坛梅子酒,现在喜讯不是已经传开了吗?”雨凉的眸子里尽是温暖的笑意。 碧月咂了咂嘴,终归是没有说出口,她感觉自家娘娘的一颗心都不在皇宫里,不在皇上身上。 “娘娘,这……” 流尘手里捧着皇上刚赏的东西,一脸的犹豫,她不知道该放在哪儿。 “皇上喜得公主赏赐各宫的东西,当然得好好放着。” 云萝的脸色看起来很是憔悴,她眼光淡淡地瞥了一眼拖盘里的东西,随即就不再看过去。 “是。” 流尘捧着赏赐的东西走到了一个大柜子面前,把手里的东西连拖盘一并沉入了柜子底。 “娘娘,该喝药了。” 初儿端着刚刚熬好的药走进殿里,她很心疼娘娘现在这个样子,整日郁郁寡欢,不见笑颜。 “先放会儿。” 云萝的话音感觉很是缥缈,自从没了孩子,她每天就要喝这难闻又苦涩的药来恢复身子,她现在闻到这股味道都想吐了。 “娘娘,您和皇上之间到底怎么了?”初儿掂量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 “怎么了?”云萝将这三个字放在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眼神黯淡无光,嘴角洋溢着一抹凄美的浅笑。 见娘娘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初儿突然很后悔自己刚才干嘛问出了口,于是立马说道:“娘娘,都是奴婢不好,奴婢不该问这个问题的。” “没什么!”云萝的视线瞥向初儿,话音淡淡的,“本宫和皇上之间没什么,只不过是因为孩子没了伤心而已。” “娘娘,您以后一定会再有一个孩子的。”沉默了许久的流尘大起胆子说道,她希望娘娘能尽快走出这段殇子的悲痛。 云萝没有再说话,目光转到桌上的那碗药上,素手拿起,一饮而尽,只是眉头微微地皱了一下。 突然,明轩殿的一个小太监急急忙忙地跑进来通传道:“娘娘,云丞相来了!” “父亲!”云萝的身体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她现在真的无法去面对父亲。 “回禀丞相,就说本宫身子不舒服,现在不方便见人。”言罢,云萝就由初儿搀扶着向内室走去,脚下的步伐很是凌乱,因为她现在还没想好怎么去面对父亲。 “贵妃娘娘何故要躲着本相!” 云奇已经大踏步走进了殿里,他的语气里夹杂着怒气,如鹰一般的眼神里更是有着震慑人的凌厉。 无奈,云萝只好略显僵硬地转过身子,她努力地扯出一抹最美的笑容,说道:“父亲,您怎么有空到后宫来看女儿?” “哼!出了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也不派人说一声,难道你还想一直瞒着我不成?”云奇生气地使劲拂了一下衣袖,殿里的空气瞬间就凝固起来,他犀利的目光一直盯着面前眼神躲闪的人。 蓦然地,云萝挣脱初儿的搀扶,双膝朝父亲的方向就那么直直地跪了下去,十分内疚地说道:“父亲,都是女儿没用!”言罢,额头在地上使劲敲响了三声。 “娘娘……” 初儿好是心疼,娘娘现在的身子这么虚弱还跪在湿气很重的地上,她几次伸手想将娘娘搀扶起来,不过都被拒绝了。 “父亲的心血都寄托在你身上了,却不想你这次竟然如此没用!” 云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自从大女儿云嫣生病离世后,他就将这毕生的心血都放在了小女儿身上,眼看她的地位在宫中一日比一日稳固,却不想在最关键的时刻孩子没保住。 “父亲,都怪女儿没这个福分!”云萝伏在地上泣不成声地说道,谁也不会知道她此刻的心里是有多么的痛。 “起来吧!” 看见女儿这副模样,云奇也不忍心再说什么,他的脸上好像也突然苍老了几分,他伸出手颤巍巍的扶起跪在地上的人儿,心疼地为她拭去脸上布满的泪水。 “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孩子怎么会说没就没了?”云奇带着疑惑与探究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女儿。 “是我在御花园散步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了。”云萝低垂眼睑,声音淡淡的,里面充满了忧伤。 “唉!”云奇无奈地叹息一声,现在再说什么也挽不回那个没了的孩子。 “在这后宫里,只有孩子才能帮你占住地位,现在那怜贵妃只是诞下了一位公主,你还有机会的!”云奇眼里闪烁着精光,话音里充满了期待。 “嗯。”云萝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清贵妃道到!”千华殿的小太监用独特的嗓音向里面的人通传道。 “快!扶本宫起来。”伶煦有些虚弱地抬起身子,由风尘扶着慢慢靠在床边上。 “煦姐姐,我给你送梅子酒来了!”雨凉巧笑倩兮地走进内室,脸上的微笑煞是暖人。 “难为你还记得!” 伶煦听见那一声煦姐姐,心里暖暖的,连带她自己的眉眼不禁也柔和了几分。 霜儿接过那一坛子梅子酒放在桌上,就算没有打开,清冽的梅子香也在屋子里慢慢散开来,扰得人好是沉醉。 雨凉从第一眼看见伶煦就觉得很是亲切,如今再见,亲切的感觉越来越浓烈,“煦姐姐,小公主在哪儿,能否让我看看。” 伶煦看她一副小孩子的心急样,不禁笑了笑,说道:“错儿被奶娘抱去喂奶了,可能你得等一会儿才能看见。” “错儿?”雨凉听见这个称呼的时候,心里顿时就开始疑惑起来。 伶煦了然地笑笑,解释道:“皇上本以为这一胎是个皇儿,却不想是个机灵可爱的公主,所以取名南宫错!” “那姐姐可得努力为皇上再诞下一个小皇子!”雨凉笑嘻嘻地说道,殊不知她的心里已是千回百转,南宫错?不就是说这位小公主的诞生是个错误吗? 突然,雨凉有些可怜伶煦,如果以后知道真相,她会怎么做? “你我同为侍候皇上的妃子,你也得努力为皇上诞下一名皇嗣。”伶煦认真地说道,她明显感觉到雨凉的心不在皇宫里,或者说她的心里早已另存他人。 闻言,雨凉的目光有些微微地闪烁,目光瞥到桌上的梅子酒,于是说道:“煦姐姐,等小公主满月的时候,我们用这梅子酒畅聊如何?” 伶煦见她直接将话题转开,心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果然她的心没在皇宫里。 “好,到时候就只有你我二人。”伶煦语气坚定地说道。 雨凉此刻的眸子里充满了温暖的笑意,轻轻地应声道:“嗯。” “姐姐,小公主抱回来了。”风尘小心翼翼地抱着正在酣睡的南宫错,十分小声地说道。 “嗯,抱过来吧。”伶煦直了直身子,扯出一个充满母爱的笑容,缓缓说道。 风尘动作十分轻柔地将南宫错放在姐姐身边,眼里充满了温柔。 “错儿……”伶煦温热的指腹轻轻触碰南宫错柔软的小脸蛋,嘴里柔声呢喃道。 雨凉踱步慢慢靠近床边,襁褓里粉雕玉琢的娃娃立马就吸引了她的视线,熟睡的小脸上煞是可爱,她忍不住伸出手轻轻碰了碰柔软的肌肤。 “煦姐姐,小公主长大定是和姐姐一样的美人!”雨凉抬起灿若星辰的眸子盯着面前的人缓缓说道,话音里充满了调侃。 “你才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子!”伶煦眼角含笑,赞美的话缓缓流出口。 “煦姐姐,美貌不过是皮囊罢了!”雨凉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淡淡的,眼里顿时闪过许多复杂的情绪。 “呵呵……”伶煦看她这副老成的模样,无奈地笑了笑,说道:“你还年轻,岁月还长,干嘛说这种话?” “煦姐姐,你不也还年轻吗?”雨凉轻笑着,有些调皮地说道。 “皇上驾到!” 突然,外面传来的通传声生生打断了屋子里两个人的谈话声。 “臣妾参见皇上!” 雨凉低垂眼帘,身子恭敬地福着,话音很是平淡。 伶煦看见她这副疏离的模样,心里无奈地笑了笑,既然心不在皇宫,为何当初又要去参加选秀? 南宫澈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雨凉,思绪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不过还是立马说道:“起来吧。” 闻声,雨凉直起身子,恭敬地退到了一旁。 南宫澈抬眼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一抹苦笑开始蔓延上嘴角,幽深的眸子里飞快地闪过一丝忧伤。 “哇哇……” 襁褓里的南宫错突然大声啼哭起来,她好像是感觉到房间里的气氛不对。 闻声,南宫澈几个大步走过去,动作温柔地将啼哭的南宫错抱了起来,喃喃道:“错儿,父皇来看你咯!” 南宫错瞪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看着面前的父皇,方才的哭声戛然而止,“咯咯”的笑声传遍了整个房间。 第八十章 断臂 “夫君,你这几日都是在书房歇息,你可是厌恶我?”穆沐站在桌案面前,语气有些委屈地说道。 自从夫君寒毒真正被治好的那一日开始,穆沐就感觉他好像在刻意回避她,还是说他已经知道了她的一切? 听闻面前人小小的抱怨声,云衍嘴角一抹浅笑,眼里却平静得像一潭死水,“你这是在说什么!我这几日宿在书房只不过是因为有太多事务要处理罢了。” “是吗?”穆沐半信半疑地问道,眼角的余光瞥到桌面上,确实上面堆了一大堆文案。 “嗯。”云衍喉间低低地应了一声。 穆沐看着投身于忙碌的夫君,大大的苦笑爬上了嘴角,他根本就不爱她!为什么当初要骗她说是一见钟情! 真也好,假也罢!穆沐不再想去追究这里面的原因,她只知道她现在是真的爱上了面前这位爱穿白衣的奇才。曾经她梦寐以求想嫁给朝尘国最尊敬最英勇的皇上,可直到遇见公子,她才知道平淡也是一种幸福。 “叩叩!”书房门被敲响。 穆沐信步走过去打开房门,门外携手站立的修竹和穆歌让她眼前不由地一亮,“你们?” 穆歌看见了穆沐眼里的吃惊,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反倒是修竹,将穆歌的手握得更紧了。 感受到修竹手心的阵阵温热传来,穆歌情不自禁得抬眼看向他,眼里还有那么一丝未消失的迟疑。 “属下是来求公子主婚的。”修竹的脸上洋溢着发自肺腑的笑容,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满足感。 云衍听见问口的声音,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浅笑,踱步走到了门口,看见修竹和穆歌携手相靠,他突然觉得幸福原来可以这么简单。 “公子……” 穆歌看向云衍的眼神里还有一些晦暗不明的情绪在微微闪烁,不过很快就被掩住了。 云衍从一开始就知道穆歌对他有爱恋,不过他一直装作不知道,因为只有这样,大家才不会那么尴尬,不过现在好了,修竹和她也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你们准备什么时候成亲?” 云衍看着一脸幸福的修竹,他相信修竹现在是迫不及待地想把穆歌迎进门了。 “属下想在这个月的中旬就完婚。”修竹的一颗心早已被喜悦满满地充斥着,他很高兴穆歌终于答应嫁给他了。 “嗯。”云衍低低地应了一声,他心里也为修竹高兴。 “既然快成亲了,你们也去碧玉轩购置几样新婚首饰,这钱就记在我的账上。” 修竹自小就跟在云衍身边,两人情同手足,云衍在任何一件事上都定然不会亏待他的。 “谢公子。”修竹和穆歌异口同声地说道。 繁华的朝尘国,热闹喧哗的街市,小贩们热情的吆喝叫卖声盘旋在空中,置身于整个街道上,随时都会被这种欢快的气氛所感染。 碧玉轩三个龙飞凤舞的鎏金大字就在面前,修竹和穆歌携手走了进去。 桌子眼尖地看出这刚进来的一男一女关系绝非一般,于是十分热情地介绍道:“公子可是要为这位姑娘选首饰?” 听见桌子这番大胆的问话,修竹有些不好意思地瞥了一眼穆歌,说道:“我们是来购置新婚首饰的,你们这儿有什么好看的首饰都拿出来。” “得嘞!” 桌子感觉是笔大生意上门,连忙去把店里最好最美的首饰通通给拿了出来。 很快,一件件华美精致的首饰就被规矩地摆了出来,流光溢彩之姿在店里熠熠生辉。 修竹轻轻拿起一支雕刻简单的牡丹金钗在穆歌的发髻比划了一下,刹那间觉得这支别具一格的发钗跟她很是相配。 “穆歌,这支发钗你喜欢吗?”修竹贴心地询问道,他怕到时她不喜欢。 穆歌素手拿过金钗,放在手里细细端详,虽然这支金钗上只刻有一朵牡丹,不过这朵牡丹却没有那种雍容华贵的姿态,反倒是衬托出一种安静的好感。 “嗯,很好看。”穆歌仰头看着修竹,扬起一个浅浅的笑容,褐色的眼眸里顿时闪过万丝情绪。 “公子的眼光真是好,这支金钗外观看上去虽然简单,可却耗费了我家店家三天三夜的心思。”桌子毫不夸大其词地说道,提到店家时,他的眼里由衷地散发出一阵赞赏的光芒。 谷眠刚刚踏进碧玉轩,就听见他的小伙计正向客人提起他,于是不禁问道:“桌子,你又再说我什么?” “店家,您回来了!”桌子看见店家,顿时眉开眼笑地说道。 闻声,修竹和穆歌都不约而同地转过身去,这一转,有两个人怔住了,有一个人却感到心里有种憋闷的感觉。 “谷大哥!” 穆歌瞪大了一双晶莹的眸子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长身玉立的熟悉人,她已经不知有多少年没见过谷大哥了。 “阿歌!” 谷眠同样很是吃惊,他没想到竟然可以在碧玉轩里碰见穆歌,原本前些日子说是要和冥玥他们一起去灵阁看她的,只不过被一些事情耽搁了,直到今日才这么巧合地遇见。 修竹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是谁,怎么感觉他和穆歌好像很熟似的? 穆歌余光悄悄瞥见了修竹有些难看的脸色,于是有些僵硬地扯出一个笑容,向谷眠介绍道:“这是修竹,我们两个即将成亲了。” 听见穆歌坦白的解释,修竹刚才憋闷的心里顿时豁然开朗,嘴角扬起一抹暖人心扉的浅笑,温柔似水的眸子更是紧紧锁住微微脸红的穆歌。 “哦?” 谷眠轻轻转头看向修竹,眼里突然闪过一丝精光,嘴角扬起一抹神秘的笑容。 穆歌看见谷大哥疑惑的神情,忍不住出口问道:“谷大哥,怎么了?” 突然,谷眠唉声叹气地说道:“没想到我们这么久没见,你都要嫁给别人了,想当初我们两个还私定过终身!我说非你不娶,你说非我不嫁……” 话音刚落,谷眠脸上就露出一种悲伤万分的情绪来。 “谷大哥,我什么时候……”穆歌刚想把嘴里的话说话,却不想被谷大哥的一个眼神给止住了。 “这位公子,穆歌即将和我成亲,就请你不要再提以前说过的一些话。”修竹面对谷眠板着一张脸,一本正经地说道。 “可是,我还喜欢穆歌,我不想让她嫁给你。”谷眠毫不避讳地盯着修竹的双眼,嘴上十分大胆地说道。 一旁的穆歌在听见这番话时,一颗心已是砰砰直乱跳,她低垂眼帘,不言话语,十分安静地站在一边。 修竹也被这番大胆表露的言辞给震住了,不过他立马回过神来,严肃地说道:“我喜欢穆歌是我自己的事,我要娶穆歌这是我和她的事,至于你不想让她嫁给我……则是你自己的事!” 最后一个字的话音落下,碧玉轩里鸦雀无声,修竹和谷眠四目相对,修竹眼里的是严肃,而谷眠眼里却有丝丝的笑意在跳动。 一旁观战的桌子更是目瞪口呆地盯着面前争执的二人,他还不知道店家有这个棒打鸳鸯的嗜好,心里正一阵阵地偷笑着。 “你用什么来证明你想娶穆歌的决心?”谷眠故作为难地问道,嘴角扬起一抹蔑视的笑容。 闻言,修竹刚才波涛汹涌的心底一下就变得风平浪静,他目光坚定地看着一旁的穆歌,心中暗暗做下了一个决定。 随即,转眼对看事的谷眠说道:“我愿断臂一条来以示我娶穆歌的决心。” 说完,修竹就立马拔出手里的佩剑往左手臂上砍去,就在那么最后一瞬间,刀被狠狠地打翻在地。 修竹疑惑万分的目光看向打掉他手里佩剑的人,问道:“不是你让我表示想娶穆歌的决心吗?为什么又要阻止我?” “傻瓜,难道让你去死,你就真的要去死吗?”穆歌冲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腰,一张小脸埋在宽厚的胸膛前,声音十分哽咽地说道。 修竹的全身一下就僵住了,猝不及防的拥抱让他的心底有丝小雀跃,伸出一直大手在穆歌柔顺的青丝上轻轻抚摸,眼里是从未有过的柔情蜜意。 穆歌将刚才发生的一幕都看在眼里,就在修竹拿刀准备砍下去的那一瞬间,她的一颗心不知不觉地就变得万分紧张,原来在不经意间,修竹已经悄然住进了她的心底,只不过她自己一直没有明白罢了。 “呵呵,刚才和你开了个玩笑,穆歌是我的好朋友,我只是想验证一下你是不是真心实意地想娶她?”谷眠看他们二人一副你侬我侬的样子,这个棒打鸳鸯的坏人他也不打算再装下去,于是眉开眼笑地解释道。 “也就是说你刚才说的‘非她不娶,非他不嫁’也是假的?”修竹挑眉十分疑惑地问道,同时心里刚才紧绷的一根弦也慢慢松开来。 “嗯。”谷眠脸带笑意,缓缓地点了一下头,他相信面前的这人定是会好好待阿歌的。 第八十一章 草原相逢(上) 天空万里无云,碧绿的草原一望无际,两匹马儿在一旁悠闲地吃着草,两人并肩在绿油油的草地上漫步。 “表哥,不带一个侍卫出来,这样合适吗?”幻梦仰头十分疑惑地问道。 南宫翎侧眼微微一笑,魅惑的笑容浮现在嘴角,声音如环佩相击的清脆悦耳,“我说过生辰这日我只想与你一个人过,所以出门的时候才没有带任何一个人。” “哦。” 不知为什么,现在听见表哥说这番话,幻梦原本平静如水的心底好像激起了一个小小的涟漪,扰得她心神一怔 。 “陪我走走。”南宫翎望着幻梦柔声说道,那眼神里包含了许多幻梦根本无法理解的情绪。 “嗯。” 幻梦有些拘束地点点头,她现在有些不好意思去看表哥。 幻梦的动作,南宫翎一丝不漏地收在眼底,看着她,嘴角就情不自禁地挂起了一抹柔和的浅笑。 幻梦和南宫翎并肩漫步在辽阔的草原上,没有一个人言语,这样的平静是最难得的。 南宫翎看着这无比宽广的天地,他的心里不禁升起一种凄然,以后……这辽阔的天下会给他留有一席之地吗? 感觉到表哥的神色不对,幻梦悄悄抬眼看了一下,竟发觉!这样悲伤的表哥是她从未见过的,也是她觉得从见到表哥的那一刻开始,就认为这样的人定然是不会悲伤的! 伸手摸了摸放在袖口里的东西,幻梦不知道表哥会不会喜欢,动作十分踌躇。 终于,幻梦还是大起胆子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表哥,这是我给你的生辰礼物,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南宫翎看她脸上突然飞起一抹红霞,眼里深处的笑意更盛了。 接过那根通体雪白的玉簪,南宫翎好像还能感觉到上面的余温,指腹在光滑的簪身上一遍又一遍摩挲,声音温和地说道:“玉簪很好看,我很喜欢。” 随后,南宫翎拿着手里的玉簪目光灼人地一直盯着幻梦,像是要把她刻入身体里一样。 幻梦悄悄瞥开视线,有些吞吞吐吐地问道:“表、表哥,你在看什么?” 南宫翎只笑不语,随即一下拿掉了盘在发上的玉冠,顿时!如墨如瀑的青丝倾泻下来,有几根调皮的青丝还搭在了俊美的容颜上,平白又增添了几丝魅惑。 “你用这根玉簪为我把发盘好可行?” 南宫翎手里摊开,上面的玉簪好像是在散发着一种温润的光芒,幻梦轻轻拿起玉簪,走到了他身后。 此刻南宫翎嘴边的笑意更盛了,他高大的身子也缓缓蹲了下去。 幻梦素手穿过柔顺黑亮的墨发,心底有一丝别样的感觉在悄然升起。将所有散开的发丝都规矩地放在一起,最后用玉簪轻轻插进去,好像这玉簪就天生是为他而做的一样。 “你送我的发簪和你的玉镯是一套!” 南宫翎早就看见了幻梦手腕上的玉镯,他没料到她送的玉簪竟和这只玉镯是用同一块玉石做成的,并且刚好是一对! “嗯”,幻梦点点头,随即微笑着说道:“碧玉轩的店家告诉我这只玉镯和表哥头上的玉簪是一对,不过我送给表哥这只玉簪只是因为我觉得只有它才能配得上表哥,我没有什么其它的意思……” 说到最后面,幻梦的声音已经是越来越小,头也不知不觉地低了下去,她其实一开始就想过送这只玉簪给表哥,他可能会误会,没想到真的误会了。 闻言,南宫翎嘴角的笑容一下也就僵住了,他解释道:“我知道你没有什么其它意思,我说玉镯和玉簪是一对,是说它们就像我们表兄妹一样,关系密切!” “嗯。” 原来表哥没有误会! 这下幻梦才慢慢抬起头,笑靥如花地看着面前的人儿。 “哒哒!” 不远处传来马儿的声音,好像还有什么人的欢声笑语飘散在空中。 “二师兄,你怎么会在这儿?” 骑在高头骏马上的南宫辰溪一下勒住了缰绳,垂眸看向马前站着的两人,不禁心生疑惑。 南宫翎负手风姿翩翩地站立于南宫辰溪面前,余光瞥了一眼那位同样是骑在马上要的俏佳人,笑了笑,“你今日怎会带着你的王妃出来骑马?” 闻言,南宫辰溪转头,眼里带着暖暖的笑意看了一眼洛吟,说道:“整日在王府里也待闷了,所以我就带绾儿出来骑马……” “没想到看似娇弱的王妃竟可以驾驭这么一匹黑马!”南宫翎的目光里尽是毫不掩饰的赞赏。 “谢翎王爷夸奖!”洛吟轻声说道,语调却是波澜不惊。 “南宫郡主也在这里?二师兄,今日可是在这辽阔的草原上与佳人独处啊!”南宫辰溪看见了站在一旁不言语的幻梦,于是不禁出声调侃道。 这话在幻梦听来感觉怪怪的,于是出口扬声道:“今日是表哥的生辰,我只是陪他出来过生辰而已!” 脱口而出的话让南宫翎顿时扬起一个苦笑,为什么她总是要和自己保持一个遥远的距离,难道就是因为他们是表兄妹吗? 南宫辰溪将二师兄微妙的表情都尽收眼底,他心里却顿时升起一个疑问,难道二师兄喜欢南宫郡主? “二师兄的生辰?怎么跑到这大草原上来过了?”南宫辰溪挑眉疑惑地问道。 草原上带有青草香味的夏风袭来,南宫翎宽大的衣袖被吹得猎猎作响,声线却十分沉稳有力地说道:“每年都过着一样的生辰,我也乏了,所以就叫表妹陪我到这草原上来过一个简单清静的生辰。” “今日我和绾儿出来,身上也没带什么值钱的东西,更是没想到会在草原上碰见二师兄,生辰礼物就等我回去再补上!”南宫辰溪大大咧咧地说道,璀璨的眸子里是暖进人心的笑意。 “生辰礼物就不必了,你们陪我在这草原上走走就好。” 清远的话音刚落,南宫翎便负手走在了前面,幻梦也加紧脚步跟了上去。骑在马上的南宫辰溪和洛绾对视一眼,随即也翻身下了马,二人并肩朝前面的二人走去。 夏风中混杂着泥土和青草的清香,走在大草原上,一阵阵沁人心脾的感觉悄然袭来,身上的疲惫感顿时消失殆尽。 “绾儿,这些日子是我不好,整天处理事务,都没有时间去陪你。”南宫辰溪侧眼看着一脸淡然的洛吟,嘴上十分自责地说道。 洛吟淡淡一笑,其实在她心里是从不会去计较这些的,于是缓缓说道:“王爷事务繁忙,没时间陪妾身,妾身能理解,王爷不必对妾身自责。” “嗯。” 南宫辰溪在喉间低低地应了一声,他将视线转向别处,此刻他眼里有一阵自嘲闪现。 走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洛吟的心里是空落落的感觉,可在她心底深处还住着他,只可惜他们已经没有了以后。 “驾!” 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匹黝黑光亮的黑马上坐着一个英姿勃发的男子,剧烈的风力将散下的墨发都吹拂在空中。 洛吟闻声,不禁将头转向身后,虽然距离有些遥远,可是她的一颗心莫名其妙地跳得很快,她直觉她认识马上的人儿。 明寒今日好不容易得了一个空闲,于是他骑着黑月来到了城外的草原上,想策马奔腾,放松心情。可似乎今日草原上有许多人,骑在马上的他远远地就看见了有四个人在漫步。 “驾!” 明寒一鞭子使劲抽在马屁股上,加快速度直接从南宫辰溪和洛吟的身边冲过,紧接着,也直接冲过了南宫翎和幻梦的身边。 就在刚刚黑月从洛吟身边呼啸而过的一瞬间,她的身子一下就怔住了,虽然只是马背上的匆匆一瞥,可她一眼就看出那人是寒!是她心心念念许久的寒! 站立于一边的南宫辰溪当然也看清楚了刚刚马背上的人是谁,他俊秀的眉头不悦地皱了一下,随即又舒展开来。 “王爷,我们骑马去追上刚刚的那个人好不好?”洛吟抑制住无比激动兴奋的心情,转眼央求道。 南宫辰溪当然知道洛吟是想去见明寒,于是他点点头同意了,随即翻身上马。 就在洛吟也准备翻身骑上自己的那匹马时,却被南宫辰溪出声阻止了。 “你骑马的速度太慢,还是你与我共骑比较好?”南宫辰溪望着她,一本正经地说道,紧接着,一只有力的大手已经伸向了她。 洛吟想了想,她骑马确实有些慢。于是,她伸出手搭上那只大手,一股温暖的感觉顿时传遍全身。 南宫辰溪借力将洛吟拉上马,让她坐于自己的胸前,青丝间淡淡的清香在他鼻间萦绕,脑子里的思绪在那么一瞬间被打断了,使劲摇摇头,想把那种不适的感觉摇去。 感觉到身后人的不对劲,洛吟担忧地说道:“王爷若是身体不舒服,我们就不去追那个人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洛吟的心里顿时有一种叫做惋惜的东西流过。 “没事。” 南宫辰溪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使劲一挥鞭子,两腿一夹马腹,身下的马儿便带着他们二人向前面那个飞快疾驰的黑点而去。 第八十二章 草原相逢(下) “表哥,他们在做什么?” 幻梦看着身边接连有两匹马呼啸而过,不禁心生疑惑。 “我们也去。” 南宫翎目光淡淡地看着前方一前一后的两匹马,于是立刻翻身上马,二话没说就搂住幻梦的腰,将她放在了自己的胸前,稳稳当当地坐下。 幻梦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系列动作给吓呆了,眼神有些木愣地看了身后人一眼,哪知人家目光深远地盯着前方,根本没有看她的意思! 南宫翎也认出了先前那匹马上的人是明寒,他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在慢慢滋生。 “驾!” 一鞭子狠狠抽在马身上,马儿吃痛地嘶鸣了一声,随即飞快地朝前方奔去。 快速的跑动,前面的强风一阵又一阵地袭来,弄得幻梦的眼睛好是疼痛,而且根本无法睁开。 细心的南宫翎看见了这副窘状,于是温柔地抬起左手为她遮挡前面袭来的风,只用一直右手牢牢地抓住缰绳。 幻梦感觉前面的风没那么大了,这才慢慢将眼睛睁开,映入眼帘的就是绣工精致的衣袖,她的心里突然涌进来一种温暖的感觉。 三匹马一前一后地开始展开一场追逐。 骑在黑月上的明寒当然看见不远处有两匹马正在追赶他,剑眉微微一皱,他只是想在这草原上疾驰一下,为什么他们要来追他! “驾!” 明寒不喜欢后面一直紧跟他的两匹马,于是又是一鞭子使劲抽在马身上,马儿很是吃痛,前蹄突然就高高地扬了起来。 明寒赶紧勒住缰绳,稳住黑月的情绪,轻抚鬃毛,这下黑月才带着他往前方疾驰而去。 见前面的黑马突然飞奔起来,南宫辰溪的眼神变得晦暗不明,提醒道:“坐好了!” 话音刚落,他也使劲一夹马腹,马儿吃痛地开始往前面狂奔。 洛吟被这突如其来的加速狠狠晃动了一下身子,后背使劲撞在了后面人的胸膛上。 只听得,南宫辰溪喉间发出一声沉沉的闷哼,随即又立刻消失在夏风中。 前面的两匹马都开始狂奔,骑在马上的南宫翎也不甘示弱,使劲地一夹马腹,身下的马儿便也载着他们二人向前方狂奔而去。 一场在草原上速度的追逐,明寒侧眼看了一下身后穷追不舍的两匹马,他突然觉得没意思。 “吁!” 勒住缰绳,让正在疾驰的黑月突然停了下来。 调转马头,明寒如寒冰一般的眸子正看着前面向他这里飞奔而来的两匹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胯下的黑月喘着粗气,宽大的鼻孔里不时地喷出一股股的热气。 南宫辰溪见明寒终于停下来了,他也立马勒住缰绳。 洛吟心里十分激动地看着离她不远处的寒,一双晶亮的眸子里有什么闪烁的晶莹在若隐若现,喉间更是有种哽咽的感觉。 南宫辰溪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明寒,又垂眸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胸前的洛吟,他在心底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南宫翎见前面的两匹马都停了下来,他也勒马止步,只不过他离前面两匹马的距离有些远罢了。 南宫翎和幻梦同乘一匹马,两个人就那么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辰王爷,为何带着佳人骑马紧追我?”明寒轻瞥了一眼洛吟,随即语调有些怪异地说道。 洛吟感觉到寒的说的话是话里有话,秀美的额头情不自禁地就皱了起来,莫不是寒还在气她嫁给辰王? 南宫辰溪对于明寒的话倒是不以为意,微微一笑,缓缓说道:“本王带着王妃出来散心,却不想看见明大人骑马在草原疾驰,心下好奇,也就骑马追逐了。” “哦?”明寒轻轻挑眉,可他面上依旧没有什么缓和的表情,依旧是冷若冰霜,“那辰王身后的翎王又是为何骑马追逐我?” 南宫辰溪闻言,轻笑两声。 “翎王恐怕和本王的原因差不多。” 南宫辰溪与明寒四目相对,一句轻笑的话却让在场的人没有感到一点轻松。 “没想到我还引起了两位王爷的好奇,真是荣幸!”明寒拱手说道,寒冰一般的声音让人感觉好像是掉进了冰窖。 很久都没人再说话,只听得见一阵又一阵的风声。 洛吟出声打破了这个寂静,有些艰难地问出口:“寒,你最近还好吗?” “王妃为何会关心我?” 明寒侧眼看向面前的这个女人,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可是义父告诉他就是因为一个女人他才失忆,所以他从此以后不会再相信任何一个女人。 冷得沁骨的声音像是给洛吟火热的一颗心上浇了一碗冷水,她眼神忧伤地看着对面的人,喉间是一阵苦涩在慢慢聚集。 “你、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洛吟的声音已经变得有些哽咽,眼眶里蓄积已久的泪水也快有些忍不住了。 “王妃为何要对我说出这些话?王爷可还是坐在您身后呢?” 明寒感觉有些好笑,堂堂王妃当着自家王爷的面对另一个男人竟然可以说出如此暧昧不清的话。 “寒!” 洛吟的眼泪已是再也止不住,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簌簌地掉落下来,声音也变得十分沙哑。 一个饱含万千的字,让明寒刚才觉得好笑的心理顿时消失殆尽,他挺直的身子忽地就僵住了,目光也是万分僵硬地看着她。 洛吟见寒有反应了,心里很是高兴,泪横交错的小脸上也隐隐有了些笑意。 明寒很快就注意到了她脸上的微表情,立马恢复刚才冷若冰霜的一张脸,讽刺地说道:“王爷竟也放纵自己的王妃和另一个男人眉来眼去,胸襟真是宽大!王妃,请管好你自己的眼泪,要哭对着你的王爷哭去。” 听着如此冷酷无情的一番话,洛吟刚才还热血沸腾的一颗心顿时就被毫无预兆地冻了起来,眼泪更是流得厉害,难道寒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她了吗? “明大人,请把你的言辞放尊重些,本王的王妃不过是看见故人有些激动罢了。” 南宫辰溪宽厚的胸膛悄悄靠近洛吟,他想她现在一定是最需要一个依靠的。 洛吟也察觉到了身后人的动作,无力的身子就那么软软地靠了上去,轻闭双眸,任无尽的眼泪无情地滑下。 “故人?王爷是指我吗?我可不认识王妃。” 明寒听见“故人”这个词只是一笑而过,现在的他完全不记得以前的任何人任何事。 “可是王妃在以前跟你很熟。”南宫辰溪盯着他的沉寂的双眸,十分肯定地说道。 “王爷,既然寒、明大人说不认识我就是不认识我,我现在想离开这儿!” 洛吟的一颗心如撕裂般的疼痛,寒说不认识她,那她又有什么脸面再死死地纠缠下去,她现在只想立马在他的面前消失。 “好。” 南宫辰溪调转马头,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明寒,便骑马绝尘而去。 经过南宫翎身边的时候,南宫辰溪有力的声音说道:“二师兄,王妃不舒服,本王先带她回去了。” 闻声,南宫翎驾马朝着明寒的方向跑去。 此刻明寒盯着辰王他们二人离开的背影,他心底的某一处忍不住在隐隐作痛,情不自禁地就伸手抚上了胸口。 “你还是记得的!”南宫翎看见了明寒的动作,于是出声十分肯定地说道,他不相信明寒将所有的过往以及最爱的人都忘得一干二净。 “我不记得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明寒抬眼见说话的人是翎王,刚才一副心疼的表情瞬间就收敛起来,言辞之间十分肯定与冰冷。 南宫翎见他否定的如此决绝,就知道他心里定然还是有感觉的。 “你是失忆了,可是对于你最爱的人,你还是没有完全忘记。” 南宫翎幽深的双眸紧紧锁住明寒平静的眸子,他像是要看透明寒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不!” 明寒不想再听翎王说下去,一双冰冷的眼睛瞬间充血胀红,嘴里更是发出嘶哑的喊声。 “你如果感觉你还记得她,你可以去找宁远帮帮你。” 南宫翎云淡风轻地说完这一番话,便驾马从明寒身边擦过,驶向草原的深处。 她?她? 明寒双手死死捂住脑袋,他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许多陌生的画面,画面立马还有刚才离开的辰王妃。 “啊!” 一声凄厉的叫喊夺口而出,明寒脖颈上的青筋都可以清晰地看见。 义父不是说他是因为一个女人才会这样吗?那肯定就是画面中的那个女人! 明寒的眼里顿时流露出一股浓浓的杀气,方才的悲伤已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要你去给我丢失的过去陪葬!”明寒语气阴冷地在口中喃喃自语,他只要一想起那个辰王妃,他就会想起自己是因为她才丧失的记忆,他一定要她死! “驾!” 明寒骑着黑月极快地奔出了草原,他现在突然很想再见到辰王妃!他很想告诉她,他没有记忆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然后,再亲手送她去给丢失的过去陪葬! 第八十三章 喜结连理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一串串的鞭炮在云府门**发出喜庆悦耳的声音。 大堂里虽然人不多,可那热闹的感觉却没有丝毫减少。 “吉时已到!”司仪带着喜悦高声喊道。 身着大红色喜服的一对新人双双步入大堂。 原来平时总是爱穿青色衣服的修竹穿上今日的这套大红色喜服,还真是别有一番俊秀美感。 穆歌今日没有盖红盖头,而是头上戴着一个华美的发饰,长长的珠帘垂下来,刚好遮住了面上。 “歌姐姐,今日好美啊!” 冥玥都看得有些痴了,原来成亲的女子竟可以这么美。 谷眠闻言,眉目间情不自禁地就染上了笑意,小声调侃道:“你也会有这一天的!你肯定比你歌姐姐更美。” “是吗?” 冥玥双眼无神喃喃地问出口,提起成亲,她喜欢的人早已娶了别人,而她又不想去跟那么一个温婉的女子抢夫君,因为她不忍心。 穆轩垂眸刚好瞥见冥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俊秀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澄澈的眸子间有丝疼惜闪过。 正当穆轩的思绪游离在外的时候,司仪的喊声顿时将他给拉了回来。 “一拜天地!” 修竹和穆歌手中各牵着大红绸子的一端,二人双双跪下,高堂之上只坐有他们的公子——云衍。 “二拜天地!” 二人缓缓转身,朝着寥廓的天地深深地拜了下去。 “夫妻对拜!” 穆歌面带娇羞,修竹嘴角一直噙着一抹暖人心扉的笑容。 二人面对面缓缓跪了下去,这一跪就注定了他们这辈子将不离不弃,永远相伴到老。 最后一声“送入洞房!” 正当有丫鬟过来扶穆歌的时候,她嫣然一笑,对着众人说道:“今天在这儿的人没有什么其他人,我就留下来陪大家一醉方休,可好?” 最后一句话穆歌问的是修竹。 修竹轻轻点头。 大家挪动步伐到外面早已备好的一桌酒席上。 “歌姐姐,修竹大哥要是敢欺负你,你就回来告诉我,我一定帮你教训他!”冥玥附在穆歌耳边悄悄地说道,说到教训,她还用手比出了一个拳头的形状。 听力很好的谷眠将冥玥说的话一字不漏地都听了进去,他面上有些不悦地说道:“冥玥,你就不能盼你歌姐姐好吗?干嘛要说这种丧气的话?” “要你管,我还不是怕歌姐姐以后被欺负,又找不到人诉苦。”冥玥瞪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理直气壮地说道。 谷眠无奈地笑笑,不再与她争执。 穆歌也在冥玥身边悄悄说道:“找不到你,我还可以找阿沐,阿沐可是很关心我的。” “哼!” 冥玥闻言,心里很不舒服,转眼狠狠地瞥了一下穆沐。 正在尝菜的穆沐感觉到了一股不友好的视线朝她这儿射来,一看是冥玥,她的嘴角扬起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冥玥当然是将穆沐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她真是恨不得立马戳穿穆沐的假面目,让所有人都看看穆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穆歌看见了冥玥眼中旺盛的怒火,又看了看阿沐,嘴角扬起一抹无奈的笑容,冥玥都这么大了,还耍小孩子脾气! “公子,这杯酒属下敬您!” 修竹手里端着一杯满满的酒,话音里很是感激,如果不是跟着公子,他根本不可能遇到穆歌。 云衍点头笑笑,随即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这时,穆歌也拿起面前的酒杯慢慢站了起来,她先是深深地看了一眼公子,然后悄悄舒了一口气,说道:“公子,穆歌也敬您一杯!” 敬出这杯酒也就代表她不会再对公子有其它任何的想法,也就代表断了她曾经有过的那些念想。 “嗯。” 云衍低低地应了一声,他很高兴穆歌现在能嫁给修竹,很高兴她能放下之前的执念。 这时,冥玥又拿起自己的酒杯站了起来,笑靥如花地说道:“云夫人,这杯酒我敬你,感谢你对歌姐姐这么好。” 安静吃菜的穆沐没想到冥玥会对她来这么一出,沉静应对,也执手拿起自己面前的那杯酒,柔声说道:“对阿歌好都是应该的,说什么谢不谢的。” 冥玥脸上一直保持着最美的笑容,听了穆沐说的话后,随即说道:“以后就不用云夫人对歌姐姐像以前那样好了,毕竟现在歌姐姐有修竹大哥疼爱。” 如此气人的一番话,让穆沐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端酒的那只手像是要把酒杯给捏碎了一样。 冥玥看见穆沐这样,心里很是爽快! 从一开始冥玥看见穆沐那副装好人的样子,她就想冲上去撕破她的脸皮,这下可终于出了一口气! 闻言,穆歌心里有些不悦,虽然她知道冥玥说这番话是为了她好,可她还是有些责怪地说道:“冥玥,你怎么能这么对阿沐说话?” 穆歌不想看见自己的两个好朋友处于水深火热的状态。 “难道我说得不对吗?”冥玥以一副十分天真的模样反问道。 “没事,冥玥就是那个直性子,我不会怪她的。” 穆沐柔柔地说完这一番话,便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临了,她还冲冥玥扬起一个十分得意的笑容。 冥玥当然看见了,随即气冲冲地喝掉了手里的酒。 谷眠看冥玥这副非要争个高低的模样,嘴角顿时浮现出一个大大的苦笑,她这样做能证明什么呢?只不过是让别人认为她是一个多么娇纵的人罢了! 待冥玥和穆沐落座后,穆轩端起一杯酒对着修竹说道:“修竹大哥,从今以后我就得改口叫你姐夫了!还希望你能好好待我姐姐,给她最幸福的一辈子!” 穆歌感激地看着她的弟弟,只觉得她的弟弟终于长大了!眼眶也不知不觉地红了起来。 修竹紧紧握住身边人的手,十分坚定地说道:“我修竹此生定不负穆歌,若有朝一日让她伤心,我便不得好死!” 最后一个话音落下,修竹就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穆轩了然地点点头,他相信修竹会一辈子都待姐姐好的。因为姐姐十多年来都过着受人白眼,受人冷嘲热讽的日子,所以他希望姐姐的后半生可以安静美好地过下去。 红烛暖帐,屋内一片旖旎之色。 穆歌端坐于床边,面露娇羞之色。 修竹心里十分紧张,伸手轻轻挑开珠帘,刹那间两人四目相对,各自的心都漏了一拍。 “夫君!”穆歌朱唇轻启,绵软的呼喊声自口中而出。 修竹小心地执起柔软的小手,像是捧着一个宝贝一样,声音十分温柔地说道:“穆歌,我终于娶到你了!” “嗯。”穆歌低垂眼眸,一张玉脸忽地就烧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应道。 大手轻轻捧起娇羞的脸蛋,修竹带着酒香的薄唇轻轻覆上了穆歌柔软的红唇,出乎意料的预感,让他真是欲罢不能。 “穆歌……”修竹沙哑的喊声轻轻从口中吐露出来。 穆歌眼神迷离,毕竟她也是初试**,刚刚被吻上的那一瞬间,她的一颗心就忍不住加快跳动,双手也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温柔的吻一路向下,洁白的脖颈上留下了一个个暧昧的红印,精致的锁骨上也留下了让人脸红心跳的爱的印记。 “嗯……” 穆歌嘴里发出一丝忍耐不住的轻哼声,美眸轻闭,脸上带着既期待有有些害怕的神情。 修竹轻轻将她放倒在床榻上,衣衫轻解,丢满一地的春光之色。 三人并肩走在街道上,街上冷清得很,清冷的月光洒下来,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冥玥,你今日说话真是太不注意分寸了!” 谷眠身上有浓浓的酒味,可他再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脑子里很清醒。 冥玥走路有些手舞足蹈的,脸上有醉酒的酡红,听见谷哥哥责怪她,心底的委屈一下就全涌了上来。 “我就是看不惯她!她凭什么要把歌姐姐蒙在鼓里!我就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让她下不来台!” 眼看冥玥快撞上前面的背篓,今晚只喝了一点酒的穆轩赶忙眼疾手快地拉住她,这一下可就抱了个满怀。 穆轩的脸一下就不好意思地红了,也将脸慢慢地别了过去。 反倒是冥玥满嘴酒气,伸出一根纤纤玉指,指着穆轩说道:“你干嘛拉我?你是不是有病啊?” “冥玥,不要胡说!要不是刚才轩弟及时拉住你,你现在可就是摔在地上了!” 谷眠的神情有些不悦,这冥玥说话真是太气人了。 被这严肃的口气一下,冥玥转头,一双澄澈的眼睛毫不避讳地看着穆轩,弱弱地说了一句:“是吗?” “嗯。”穆轩低低地应了一声。 冥玥这下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还被他抱着,于是一把挣脱出来,自己在这街道上歪歪倒到地行走着。 “唉!” 谷眠慢慢踱步往前走去,看着冥玥的倔强,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穆轩倒是很担心醉酒的冥玥,一双深邃的眸子里好像有什么异样的情绪在慢慢升起。 第八十四章 心里有她 “明寒去哪儿了?” 云奇拿着一些资料去到明寒的房间,却发现是空无一人,于是索问门口的下人。 “回丞相的话,明大人一早就出去了。” 出去了? 云奇心里很是疑惑,莫不是他想起来什么了。 “叩叩!” 小厮边打哈欠边去开门,而且脸上是一副很不耐烦的表情,“谁啊?一大早就把门敲得砰砰响!还让不让人睡了!” 明寒没想到在这打开门的一瞬间,他就被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而且还是一个灵阁的小厮。 “你们这不是医馆吗?病人有急事,难道还要管你睡没睡醒吗?” 明寒寒冷彻骨色的语气一下就将小厮残余的睡意给抹去了。 “对、对不起。”小厮有些结巴地说道,他刚才说话真是没经过脑子。 明寒也不想与他计较,问道:“宁大夫在哪儿?我找他有急事?” “宁大夫在后面歇息,我这就进去给您叫一声。”小厮十分恭敬地说道,他可不想再口出狂言。 明寒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道:“你带路,我跟你一起去。” 小厮转过身去,不禁咂了咂嘴,眼角的余光瞥了一下身后的人,这人到底是什么人?怎么接二连三地出现在灵阁?而且这次来的脾气好像比第一次来的时候大了很多。 夏日清晨的微风拂过,阵阵花朵的幽香萦绕在鼻间,明寒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身上的疲惫都褪去了不少。 走到花圃的时候,明寒突然停了下来,一株蔚蓝色的花吸引住了他,不是因为它长得奇特,而是这株花给他带来莫名的熟悉感,好像在很久之前他就已经见过这株花。 “公子,你怎么了?” 小厮发现后面的人没动静,于是回过头来,却发现明寒伫立于花圃的面前,目光有些呆呆地望着那株花。 “哦,走吧。” 闻声,明寒立马回过神来,他刚才这是怎么了?对一株花他竟然也会觉得熟悉! 小厮带着明寒走进灵阁的深处,这里竹林环绕,环境清幽,一座简单而不失风雅的竹屋出现在眼前。 就在小厮准备踏进竹屋内的时候,明寒伸手拦住了他,自己踱步走了进去。 留在原地的小厮感觉这个人很是莫名其妙,不过还是赶紧跟了上去,要是待会儿宁大夫怪罪下来,他也好赶忙去解释。 两扇竹子做的门虚掩着,屋内传来一阵阵捣鼓药物的声音。 明寒的眉轻轻一挑,随即推门走了进去。 身后的小厮十分惊讶地看着在屋内忙活的宁大夫,爱干净的宁大夫穿的还是昨日的那件衣服,怕是一夜都没有睡。 “你来做什么?” 宁远摆弄着手里的药材,知道有人进来了,头也没有抬,一双眼睛十分专注地看着一旁的药方。 “我有事想来请教宁大夫。” 明寒此刻的语气没有了之前的那种透骨寒冷,有了那么一丝的柔和,面对他的救命恩人,他不可能用那种强硬的态度去说话。 “宁大夫,我先退下了。” 小厮识相地离开了竹屋。 “宁大夫,我失去的记忆还有没有可能能够找回来?” 那日从草原上回来,他骑着黑月追上了辰王他们,他当时确实想冲上去找辰王妃的,可当他在一旁看见那张布满泪痕的小脸时,那莫名的熟悉感又涌了上来,其中还夹杂着心疼,他突然就不想去找她了! 明寒想把丢失的记忆都找回来,他直觉那段丢失的记忆里有对他很是重要的东西! 闻言,宁远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深邃的目光看着眼前面带疑惑的人,缓缓开口说道:“可以,这得看机遇,但是一般失忆的病人最终都没有找回记忆,不过我相信你是可以的!” “是吗?宁大夫这么相信我?” 明寒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宁大夫这么相信他会找回记忆? “是的,我相信你,只因为你心里还有对她的爱!” 宁远的话音十分轻,可却像一颗重重的石头砸在明寒的心底。 “她?是谁?”明寒的情绪突然变得激动起来,目光炯炯有神地盯着宁远。 宁远看他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不禁轻笑了一声,然后说道:“你不是已经见过了吗?” 一听这句话,明寒脑海里顿时浮现出那日在草原上的情景。 莫不成那个对他十分重要的人是辰王妃? “她、跟我以前是什么关系?”明寒有些艰难地问出口。 明寒清晰地感觉到在提起她的时候,他的一颗心有一种被死死揪紧的感觉。 宁远将视线投向外面翠绿的竹林,思绪好像又回到了那日他就救明寒的日子! “你们之间的故事我并不是特别清楚,可是当初你告诉过我:你非她不娶,她非你不嫁。” 最后一个字的音落下,明寒的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心急地脱口而出:“那她为何现在又嫁给了辰王?” 闻声,宁远的思绪一下就被拉了回来,深沉的目光紧紧锁住明寒,说道:“是因为在她出嫁的那日,你没有出现。” 如此模棱两可的话语,让明寒脑子里原本已经有些清晰的思路全部被打散了,为什么他没有出现她就要嫁人?难道说只要那日他出现了,她就不用嫁吗? 这里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宁远看着他双手捂住头痛苦回忆的样子,眼里闪过一丝不忍,可是他现在还没有办法能用药物帮他找回记忆。 找回记忆的事暂时只有靠明寒自己了。 “你能不能把以前你知道的关于我的所有事都告诉我?” 此刻明寒的语气里充满了哀求,原本一直冰冷的眼神里出现的是茫然与无助。 突然,宁远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于是说道:“你不是云丞相的义子吗?你想知道什么,完全是可以去问他的,为什么要来问我?” 言罢,宁远一直观察着明寒的一举一动。 明寒闻言,眼光开始变得闪烁不定,是啊!他为什么不去问义父呢?义父不是应该知道得更多吗? “我、我感觉他有很多话都是在骗我。”明寒低垂眼睑,期期艾艾地说出这句话。 “确实,云丞相有很多话都是在骗你。”宁远了然地点点头,随即肯定地说道,澄澈的眸子里滑过一丝赞赏,原来明寒他还没有完全被云奇给误导。 明寒没有答话,他眉头紧锁,静静等待着宁远的下一句话。 “你根本就不是云丞相的义子,你原来也只是在他手下做事而已。你也没有被女人伤害过,你只是深深地爱过一个女人罢了。”宁远话音淡淡地说道。 “我不是丞相的义子,那我到底是谁?”明寒反问道。 宁远只好慢慢地解释道:“你原本是宿月国的战神,因为宿月国被灭,你和她又失去联系,所以你千里迢迢地来到朝尘国,只为寻找她。” 听完这一番简单的解释,明海脑海深处有些模糊的记忆在慢慢变得清晰,但只要到关键的那一刻,思绪一下又会断开来。 “你回去好好休息吧,我该说的也都向你说了,静下来,好好想一下。”宁远提议道,就算明寒现在有多么地使劲去想,也是想不起来的,因为他的心里此刻很着急。 着急办不了事。 “义子果然在外宁大夫这里!” 云奇大踏步地自外面走进来,声音不怒自威。 灵阁的小厮唯唯诺诺地跟在一边,看见宁大夫的时候,还悄悄用余光瞥了一眼。 “义父,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明寒十分惊讶地转过身,他没想到义父也会出现在这儿! “宁大夫上次救了你的命,老夫是来特意感谢他的。” 说罢,身后的随从抬来一大箱的金银珠宝。 宁远轻轻瞥了一眼,话音淡淡的,说道:“救人是我作为一名医者的本分,不需要丞相用这么贵重的礼来感谢。” “哈哈……” 云奇抚着胡须笑了出来,浑厚的笑声在竹屋里回荡。 明寒听着,只觉得心里一阵发寒。 “既然没有什么事了,就请丞相和明大人离开竹屋,我还有事要做。” 宁远又将视线投向面前的药材,嘴上十分直接地下了逐客令,他并不怕云奇用丞相的身份来压他。 “好,那老夫就不打扰了。”云奇难得好脾气地说道。 转身,云奇深深地看了一眼明寒,没有说什么话,但是他总觉得明寒的眼里有什么东西开始变得不一样,一颗心也不禁开始变得担忧。 “义父,明寒知错!” 两人来到竹屋外面,明寒单膝跪在地上,话音里十分自责。 云奇如鹰一般犀利的眼神盯着跪在地上的人,话音十分严肃地说道:“你何错之有?老夫又什么时候说过责怪你?” “我不应该没有告知义父就擅自离府,请义父惩罚。”明寒单膝狠狠地跪在地上,十分义正言辞地说道。 “你知错就好,老夫也不想罚你,随老夫会丞相府吧。” 云奇转身就走在了前面。 明寒抬眼一看,也慢慢起身跟了上去。 第八十五章 害喜 午后阳光和煦,梨花树下正是乘凉处。 “碧月,去把本宫的古琴拿来。” 雨凉坐于石桌旁边,突然想起已是有几日未碰过古琴了。 碧月得令,一阵小跑进殿,不一会儿就怀抱着那把琴身上雕有凤凰的古琴出来了。 阳光透过枝桠照在琴身上,凤凰的眼睛顿时变得流光溢彩。 雨凉感觉手腕处传来一阵阵的刺痛,撩开衣袖一看,发现手腕处的那只凤凰全身开始变红,变得灼热。 再抬眼看看古琴上的凤凰,雨凉心想:莫不是这把古琴和她自己本身就是有联系的? 柔软如青葱的指尖慢慢覆上琴弦,轻轻一拨动,如清泉流动般好听的琴音倾泄而出,顿时夏日的燥热也消去了不少。 一旁站立侍候的碧月也不禁沉浸于这如此动人的琴音中。 音随心动,雨凉此刻的心底毫无波澜,因此琴音很是平缓温和,如潺潺流水淌入心间。 雨凉双手按住琴弦,悦耳的琴声戛然而止,她沉浸在自己的心绪中。 碧月微微皱眉,侧眼看向娘娘,十分疑惑地问道:“娘娘,为什么突然就不弹了?” “不好听。” 此次的琴音没有雨凉想要的感觉,所以她不想再弹下去。 “奴婢觉得很好听啊!娘娘怎么会觉得不好听呢?”碧月疑声说道,刚才的琴音可是让她深深地陷了进去。 雨凉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摇摇头。 “娘娘,该用午膳了。”秋衣规规矩矩地走过来,十分恭敬地说道。 “嗯。” 雨凉起身,莲步轻移,慢慢向殿内走去,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忧伤。 后面的碧月将古琴好好地怀抱在怀里,眼睑低垂,眸子里流露的全是疑惑,娘娘到底是想要什么样的琴音? 秋衣布好菜,雨凉拿起银筷子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没想到顿时只感觉一股浓浓的鱼腥味在嘴里散开来,搅得她胃里好是难受! 秋衣看见娘娘脸色不好,有些惶恐地问道:“娘娘,可是这鱼有什么问题?” “腥味太重。” 雨凉尝了一口,就不想再吃第二口了。 “怎么会?” 秋衣十分疑惑,这鱼可是御膳房最好的厨子做的,而且吃过那么多次,怎么这次会突然有腥味了? 带着心里的疑惑,秋衣拿起面前的筷子轻轻拨了一点鱼肉放进嘴里。 肉质绵软可口,香辣的味道在嘴里弥漫开来,哪里有什么腥味? “娘娘,奴婢没有感觉到有什么腥味!” 秋衣的语气十分肯定。 雨凉皱了皱眉,莫不是自己的味蕾出了问题不成? 于是又夹起一小块鱼肉放进嘴里,刚才那让人作恶的鱼腥味又涌了上来。 “呕!” 雨凉实在是受不了那种恶心感,侧头在一边轻轻地呕吐了起来。 碧月连忙伸出手在娘娘的背上轻轻顺着,面上很是担忧,娘娘今日到底是怎么了? 秋衣也很疑惑,可心里却有一个猜测在慢慢形成。 “碧月,你看着娘娘,我去医药房请刘御医。” 说罢,秋衣便一阵小跑出了听雨轩。 “呕!” 那股恶心的感觉不断涌上来,可又根本没吐出什么。 雨凉一只手抚在胸口,那里感觉闷得慌。 碧月看着娘娘刚才红润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心里就像是火在烧一样,着急的泪水也直在眼眶里打转。 “怜贵妃到!” 闻声,碧月急忙转过头去。 只看见怜贵妃怀抱着小公主,面如春风地朝她们这儿走了过来。 碧月赶忙站起来行礼,“奴婢参见怜贵妃!” “起身吧。” 伶煦见天色正好,就说来听雨轩看看雨凉的,却不想一来就看见雨凉伏身于一旁不断呕吐的情景。 “你们家娘娘这是怎么了?” 伶煦把手里的南宫错抱给了身后的霜儿,然后走到雨凉身边,用手轻轻帮她拍着背。 碧月立马说道:“娘娘刚才吃了一口鱼就开始不停地呕吐,也不知是不是那鱼有问题!” 碧月满眼恨意地盯着那盘鱼,早知道今日午膳就不备鱼了,省得娘娘遭罪! “鱼?” 伶煦也将视线转向桌上的那盘卖相十分精致的鱼,用筷子夹了一口放进嘴里,发现并无异样,连一点鱼腥味也没有。 “这鱼应该是没问题的,请御医了吗?”伶煦转眼问道。 碧月使劲地点点头。 “雨凉,吐了这么会儿,可感觉好些了?” 伶煦见雨凉没有再吐下去了,连忙递给她一杯茶水。 看着她十分憔悴的脸色,伶煦心里很是心疼。 在不知不觉间,伶煦已经拿雨凉当做妹妹看待。 雨凉抬起苍白的小脸望向伶煦,努力在嘴角扯出一个微笑,说道:“煦姐姐,我没事,就是那鱼腥味让我太受不了。” 鱼腥味? 伶煦十分疑惑,连她这种对鱼十分敏感的人都没尝出鱼腥味,雨凉又怎么会说有鱼腥味? “老臣参见二位贵妃娘娘!” 秋衣请来的刘御医跪下年迈的身子颤巍巍地行了一个礼。 “起身,快去给清贵妃看看。” 伶煦的声音十分温柔,可这里面也充斥着对雨凉的担心。 刘御医挪步走到清贵妃的面前,右手的两指搭上了手腕处的脉搏,左手则是不停地抚动长长的胡须。 碧月和秋衣都紧张地注视着刘御医的一举一动。 过了一会儿,刘御医的手撤开了,喜笑颜开地说道:“恭喜娘娘!您这是已经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呕吐反胃是害喜的征兆。” “娘娘有身孕了!” 碧月和秋衣二人之前心里的那些担忧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脸上挂满了喜悦之色。 “雨凉,前些日子我还说希望你能怀上皇上的孩子呢,没想到这么快就真的有了!”伶煦的眉眼间尽是温柔的笑意,嘴上更是调侃起来了。 雨凉对这个突然到来的孩子感到手足无措,她怎么能怀上皇上的孩子呢!这是她不允许的! “老臣这就去开一些安胎药,娘娘每天都要按时服下。”刘御医说道。 这时,秋衣说道:“刘御医,奴婢随您去取药。” “霜儿,把错儿抱过来。”伶煦转身吩咐道。 快要满月的南宫错机灵可爱,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眸在听雨轩里到处看,看见雨凉的时候,更是将一对胖胖的小手伸了出去。 “雨凉,你看错儿多喜欢你!” 伶煦怀里抱着南宫错,可南宫错的一双眼睛却直溜溜地盯着出神的雨凉。 闻言,雨凉这才立马回过神来,绽开一个略微勉强的笑容,说道:“错儿可真是可爱!” 话音刚落,雨凉也伸手将南宫错抱在了怀里,温热的指腹轻轻碰了碰柔滑的皮肤,心里只觉得孩子真是可爱! 孩子可爱又怎么样!那是煦姐姐的。即便她现在怀有身孕,可她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这个孩子的到来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以后等到你的孩子出世,你就不会再说错儿可爱了。” 伶煦看出了雨凉脸上的闷闷不乐,她从一开始就知道雨凉的一颗心不在宫里,她现在生怕雨凉会做出什么伤害腹中孩儿的蠢事。 “煦姐姐,我只能说这个孩子来得太突然了,我还什么都没有准备好。”雨凉的话音淡淡的,神情有些落寞。 “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伶煦望着雨凉,像是要把她给看透一样。 “呵呵……” 南宫错突然发出的银铃般的笑声将二人的思绪都给拉了回来。 原来南宫错的小手一直在玩弄雨凉头上的一根金步摇,玩着玩着自己就笑了出来。 雨凉也是笑笑,兀自伸手将头上的那根金步摇摘了下来,递给了南宫错。 看着怀里的南宫错玩得很是开心的模样,雨凉也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 伶煦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眉眼间尽是温柔的笑意,可是一双眸子里却有些担忧。 “雨凉,错儿快满月了,你现在又怀有身孕,看来你我约定的那坛梅子酒怕是喝不成了!”伶煦惋惜地开口说道。 “是啊!” 雨凉的嘴角扬起一抹无奈的浅笑,眉眼间尽是无尽的愁绪。 ………… 走在回千华殿的路上,霜儿有些胆怯地开口问道:“娘娘,您就不怕清贵妃会诞下一个皇子吗?” 霜儿刚才在听雨轩里看见自家娘娘和清贵妃谈笑风生,她的脑子里顿时冒出了许多疑惑,难道娘娘就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地位吗? “担心又如何,不担心又如何!她若诞下皇子,这只能说明是老天注定的,我又能妄想去改变什么?” 伶煦的视线望向湛蓝的天空,话音淡淡的,说实话,她根本就从未在乎过什么名分地位,她只要能伴在皇上身边,远远地看他一眼就好了。 “娘娘……” 霜儿也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她知道皇上待娘娘很好,娘娘也很爱皇上,可世事难料,说不定哪一天皇上就会移情别恋,到时娘娘又去靠谁了靠小公主吗?可迟早有一天小公主是会嫁出宫的! “不要再多言。” 伶煦低头看着怀里嬉笑玩弄步摇的南宫错,她眼里的温柔像是能滴出水来。 第八十六章 一意孤行 秋衣和碧月在后面跟着,脸上隐约可见一丝丝开心。 她们没想到娘娘终于会主动去找皇上了! 雨凉面无表情地在前面走着,一双眸子里格外黯淡无光。 “这么热的天,贵妃娘娘怎么来了?” 话间,木公公还瞥了一眼高高悬挂在天上的烈日,话语里全是诧异。 “本宫有事求见皇上。” 雨凉的声音很是清冷,竟连这让人惧怕的烈日也消去了不少。 “皇上和几位大臣在里面商议朝政大事,娘娘恐怕要在外面等一会儿。”木公公略带抱歉地说道。 碧月一听,面色上突然呈现一丝着急,想附耳过去给木公公说什么,却不想让娘娘给拦下了。 碧月无奈地跺了一下脚,眉眼间全是担忧。 娘娘怀有身孕,怎么能在这炎炎烈日下站着,要是出了什么事,可没有谁能够担待得起! 碧月心里着急的浪潮一浪高过一浪,为什么娘娘不让她告诉木公公? 大约一刻钟后,朝阳殿的大门终于打开了,迎面走出来的有云丞相和慕容大学士,他们在看见门外的清贵妃时,都十分恭敬地行了一个礼。 只有慕容大学士停下脚步,恭敬地问道:“娘娘,可曾在宫里见过臣的小女——慕容雪?” 雨凉轻轻点头,然后说道:“慕容小姐此刻在明轩殿里,莫非慕容大学士不知道吗?” “臣惶恐,臣只知道那日小女进宫说探望故人,却不想接连几日都没有音讯,臣不可能因为此等小事去麻烦皇上,更不可能去涉足后宫。今日听娘娘说小女在明轩殿,那臣就放心了。”慕容大学士悄悄地舒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心里的话。 “大学士还是多多关心慕容小姐比较好。” 雨凉留下这么一句话,便朝殿内走了进去。 只可惜明明是一句劝诫的话,在慕容大学士耳里听来却是无比的讽刺,他看着那个背影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他自己的女儿知道怎么去关心,还用得着她清贵妃一个外人来提醒他吗? “臣妾参见皇上!” 雨凉恭敬地福下身子,十分标准地行了一个宫礼。 “平身!” 南宫澈看见殿下之人是雨凉时,他的眼里闪过一丝窃喜和惊讶,不过又很快被掩过去了。 “臣妾想出宫小住几天 请皇上准许。” 雨凉的眼睑一直低垂,她的声音很沉稳,很平静。 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却让南宫澈感觉整个人好像是被雷劈了一样! 他努力稳住自己,尽力保持声音的平缓,问道:“给朕一个合理的理由。” “皇宫不适合臣妾,臣妾在听雨轩里日夜很是无聊,所以想出宫散散心。”雨凉依旧是回答得很平稳。 散散心? 南宫澈的心里忽然就有一片自嘲声涌进来。 “你要散心,朕可以陪你出宫,你为什么要在外面小住一段时间?” 南宫澈的话音里已是有了几丝无奈,他搞不清她的一颗心为什么就不能在他身上停留一会儿。 “皇上,臣妾在外面小住也只是散心而已,并不会做出什么其它让皇上蒙羞的事情!请皇上准许臣妾出宫。” 雨凉说得很肯定,但在说到“蒙羞”二字的时候,她的一颗心却显得有些慌乱。 蒙羞? 呵呵!她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但她还是要一意孤行地出宫! 罢了,在她眼里,他南宫澈已是那种不相干的陌生人,他现在又何必再去做那种让她讨厌的事! “朕准你出宫,不过在外面小住的日子不得超过七天。” 这是南宫澈唯一提出的一个要求。 “臣妾遵旨。” 雨凉有力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却让南宫澈眉间的忧伤不断加深。 转身离去的决然背影深深刺痛了南宫澈的双眼,他没想到她在他的心里已经开始变得这么重要。 “娘娘,您这是做什么?” 碧月的话音里夹杂了疑惑和愤怒,她搞不清娘娘不但没有告诉皇上怀孕的事情,而且还说要出宫小住。 “本宫自己的事情不需要向别人解释。”雨凉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就好像是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碧月看着这般模样的娘娘,突然觉得好是陌生。 “娘娘,待会儿奴婢就和碧月去收拾衣物,明日随娘娘一起出宫。”秋衣知道娘娘定是有许多心事,所以她不准备去向娘娘问原因,她相信娘娘想说的时候自然就会说。 “不必了,你们两个都留在听雨轩里,本宫一个人出宫。”雨凉转头对秋衣说道。 这下秋衣的眉头紧紧蹙了起来,她疑声问道:“娘娘,您可是怀有身孕,没有人在身边照顾您,那怎么行?” “本宫的孩子还没那么娇弱。” 话间,雨凉低头看了一眼还是十分平坦的腹部,深邃的眸子里顿时闪过无数复杂的情绪。 “娘娘!”秋衣哀求地喊道,她实在是不放心娘娘一个人在宫外面。 “不必再说了,备好马车,本宫待会儿就出宫。”说罢,雨凉便向听雨轩走去。 留在原地的秋衣和碧月不约而同地望了彼此一眼,两个人的眼神里流露出来的都是深深的担忧。 娘娘不准秋衣和碧月跟上去,她们也就只好乖乖守在听雨轩里。她们知道,若是违背娘娘的命令,下场定是不好受的。 “娘娘,马车备好了。”秋衣说道。 “嗯。” 雨凉换了一身平常人家的服饰走了出来,脱下往常那身华丽繁琐的共装,她才知道做一个平凡女子是多么惬意的一件事。 碧月看着娘娘这副不失粉黛,一袭简单罗裙的样子,她的目光一下就滞住了,娘娘真是不管穿什么都好看! 小家碧玉的模样,却也能让人感觉到佳人遗世而独立! “娘娘,这是奴婢给您准备的一些银子。” 秋衣拿来一个荷包,里面都是一些零碎的银子,她觉得娘娘出门在外身上带着一大张银票不合适,于是都去调换成了面额较小的银子。 雨凉接过那一袋沉甸甸的银子,她的面上绽开了一个十分感激的笑容,朱唇轻启,缓缓说道:“秋衣,谢谢你想得这么周到。” “娘娘……” 秋衣的声音转眼间就变得有些哽咽,眼眶也不禁开始泛红起来。 “娘娘,一个人出宫在外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千万别忘了您现在可不是一个人!”碧月努力忍住想要流下来的眼泪,勉强地将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 “嗯。” 雨凉点点头,随即就转身走出了听雨轩,踏上马车的那一刻,她转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这座金碧辉煌的殿宇。 等到稳稳地坐在车厢里后,雨凉才开口说道:“走吧!” “咕噜噜!” 马车的车辙在道上发出一阵阵离别的声音。 如果雨凉现在撩开车帘向后面看,她一定可以看见碧月和秋衣含泪站在原地。 “呜呜……” 待马车都已经消失在视线里的时候,碧月一下就失声痛哭了起来,她跟在娘娘身边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娘娘出门,她没跟在身边。 “我们进去吧,娘娘不在,我们也要把听雨轩给打理好。”秋衣坚强地说道,看着碧月哭,她的心里又何曾不是一阵阵的酸涩。 “嗯。”碧月抽噎地回答道,鼻子也被哭得红通通的。 马车一路通畅地出了皇宫,雨凉正靠在车厢里假寐,她的心里现在很矛盾,右手一直轻轻地覆在腹部。 最高的城墙上,强烈的风刮得衣袍猎猎作响,南宫澈负手立于城墙上,以俯瞰天下的姿势看着这万家灯火,可此刻他的目光却一直跟随着那辆愈行愈远的马车。 一抹从心底发出来的苦笑慢慢爬上了嘴角,他就算坐拥天下,也得不到她的心! “皇上,该用晚膳了,咱们回吧!” 木公公看见了皇上眼里浓浓的悲伤,只可惜这都是无可奈何的事。 “嗯。” 南宫澈沉沉地应了一声,随即缓缓踱步下了城墙。 感觉周围的喧嚣声越来越大,雨凉假寐的眼睛一下就睁开了,清凉的嗓音自口中流出,说道:“去辰王府。” …… “娘娘,到了。”车夫说道。 随即,雨凉拿好车厢里的东西就下了马车。 面前一座清雅别致的府邸坐落在她面前,她还是第一次来到辰王府。 踱步走到守门的侍卫面前,雨凉谦和有礼地说道:“劳烦禀报你家王爷,就说故人来访。” 侍卫看了一眼雨凉,虽然她只是身着寻常人家的服饰,可那个侍卫还是能感觉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高贵气质。 南宫辰溪正在和洛吟用晚膳,听门口的侍卫来报说:门口有故人来访。于是立马放下碗筷就走了出去。 洛吟也起身走了出去。 南宫辰溪的心底突然涌起一阵小激动,莫不是她来了? 但随即一想,她不应该是在宫里吗? 雨凉站在门口看着那个匆忙赶来的身影,她的嘴角升起了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 待看清来人后,南宫辰溪真的很是惊讶!真的是她! “辰王,这么晚来访 没有打扰吧?”雨凉带着浅笑温声说道。 本站访问地址htt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紫幽阁 即可访问! 第八十七章 愁 夏夜的风格外地清爽,雨凉散下的青丝被吹来拂在面上,修长的手指轻轻将发丝拿下来,一双沉重的眸子显现了出来。 “怎么突然就出宫了?而且就你自己一个人?”南宫辰溪十分疑惑,虽然对于雨凉的到来,他心里很高兴,可是他还是想弄清楚这其中的理由。 雨凉素手拿起面前的热茶浅尝了一口,刹那间,热腾腾的感觉立马传遍全身,连带着那颗凉下来的心也温热了不少。 “整天待在皇宫里就像是待在笼子里的一只金丝雀,迟早有一天会在里面无聊死的。”雨凉调侃道,可眼眸里的沉重并没有减少丝毫。 “嗯,深宫后院确实是一个磨人的地方。” 南宫辰溪点点头,他的心里十分赞同雨凉的说法。 “皇上让我在外面停留的时间不可以超过七天,可是我现在不想再回到那个禁锢人的地方。” 雨凉的眉眼间是淡淡的忧愁,她的心里很是矛盾。 当初她选秀进宫是为了弑君给宿月国平反,可是她现在却怀了仇人的孩子!孩子是无辜的,可这个孩子对她来说是真的不能要! 闻言,南宫辰溪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内心思量了一下,说道:“难道你已经忘了你进宫是要做什么的?你难道忘记师傅以及宿月国是怎么消失在这个大陆上的吗?” 面对南宫辰溪的质问,雨凉头疼地捂住额头,十分焦虑地说道:“你说的我都知道!父皇是被冤枉死的,这个我永远都记得!可是我现在怀了皇上的孩子……我、我不想要他,但孩子又是无辜的……” 在提到孩子的时候,雨凉刚才强硬的语气一下就软了下来,她的心是肉做的,她又怎么忍心将这个孩子除去! 可雨凉若将这个孩子生下来,以后必定是一个很大的牵绊! “什么?你怀孕了?” 闻言,南宫辰溪惊讶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诧异的目光一直紧紧锁住雨凉。 “嗯。” 雨凉在喉间低低地应了一声,头一直低垂着,谁也看不到此刻她的眼里是多么的痛苦。 “皇上他知道吗?”南宫辰溪的心里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担心,俊眉紧紧皱着,话音里充满了紧张。 雨凉摇摇头,她是不会让皇上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的。 看着雨凉摇头的模样,南宫辰溪这才在心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说道:“只要皇上还不知道,那就好。” 晚风又一阵轻轻拂过,二人方才的谈话也仿佛被吹走了。 凉亭里又恢复了一片寂静,雨凉的手里一直端着一杯茶,脑海里的思绪很混乱,让她理不到丝毫的头绪。 南宫辰溪负手立于风中,衣袍被风吹起,翩然地飘在空中,此刻他的脑海里也很是混乱。 就在这时,洛吟提着一个食盒朝他们走了过来。 “辛苦你了!”南宫辰溪主动接过略微有些沉重的食盒放在桌子上,随即十分温柔地说道。 洛吟浅浅地一笑,说道:“这都是妾身该做的,王爷用不着对妾身说谢谢。” 洛吟将食盒里的点心都拿出来摆放好,然后转头对南宫辰溪说道:“王爷,如果没有什么吩咐,妾身就先退下。” 抬眼看向空中那轮皎洁的明月。 “夜色还这么好,你坐下吧。”南宫辰溪的语气十分温柔,大手更是接过了洛吟手里的食盒放在一旁。 洛吟只好微微一笑,坐在石凳上。 “娘娘,王爷命妾身备了您最爱吃的梨花糕,您要不要尝一块?” 洛吟绵软的声音在这样月光清冷的夜晚听起来格外舒服。 雨凉闻声慢慢抬起头,看见的就是对面那个温婉似水的女子嘴角带笑地看着她,桌上也确实摆放了一盘香甜可口的梨花糕。 “真是劳烦王妃这么晚还去为我准备梨花糕?”雨凉素手拈起一块,发自肺腑地感激。 “这都是王爷叫妾身准备的,娘娘要感谢,还是感谢王爷比较好!” 说罢,洛吟的眼神若有若无地瞥了一眼身旁的南宫辰溪。 雨凉微微一笑,看着面前的二人,确实跟罗练禀报的一样,真是相敬如宾! 将手里的梨花糕放进嘴里,梨花的清香顿时在嘴里弥漫开来,雨凉不禁有些沉醉于这股绵软的清香味,一块梨花糕下肚,唇齿间还有梨花的清香久久没有散去。 “娘娘,妾身做的梨花糕比不上宫里御厨做的,请娘娘就将就一下!”洛吟带着浓浓的歉意说道。 闻言,雨凉目光似水地看着面带歉意的人儿,缓缓说道:“你做的梨花糕很好吃,一点也不输宫里的御厨!” “谢娘娘夸奖。” 洛吟没有想到娘娘会称赞她,于是回答的言辞间有些惶恐。 “我出宫在外,就不要叫娘娘了,直接叫我名字就是。” 洛吟也不推辞什么,灿若星辰的眸子里是温润的笑意,直接说道:“那妾身就直接叫雨凉了。” 同样,雨凉的眼里是一片融化了的寒冰,轻轻点了点头。 原来没有那个身份的束缚,她会感觉轻松很多。 “这几日你就在这王府好好住下吧!”南宫辰溪先是在心底叹了一口气,然后才慢慢说道。 “打搅了。”雨凉简单地说道。 “雨凉,舟车劳顿,那妾身就先去给你准备房间,待会儿你直接过去歇息便是。”洛吟起身说道,然后便转身隐没在黑夜中。 “我觉得这个孩子不能要!”南宫辰溪望着那双弥漫着淡淡忧伤的眸子,有些狠心地说道。 “我也不想要,我不想让他成为这条路上的一个牵绊,更不想让他以后恨我,恨我让他没有父亲!”雨凉的声音有些喑哑,她两只手攥成拳头,紧紧地握着。 “那我明天就找一个大夫到王府里来,没有人会知道你是清贵妃的。” 南宫辰溪想把这件事情安排得妥妥当当的,他不希望看见雨凉因为孩子的事而误了大事,毕竟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不可能前功尽弃。 “好,这个孩子我不会要,他要怪我就等我到阴曹地府的时候再找我算账吧!”雨凉说这句话的时候,一颗心是忍不住的抽痛,一对柳眉更是紧紧地皱在了一起。 “好好休息一晚,不好的事情很快就会过去的。”南宫辰溪安慰地说道,言辞之间有让人很难发现的宠溺。 “嗯。” 雨凉轻点头。 今夜的月光格外地圆又明亮,清冷的月光倾泄了一地,整个庭院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 “王爷,雨凉可是出了什么事?”待南宫辰溪回到房间,方才还坐在床上的洛吟就十分心急地问道。 南宫辰溪温柔地笑笑,说道:“她就是出来散散心,明天你可要好好陪陪她。” “妾身一定会好好陪雨凉出去散心的。” 洛吟的声音很温婉,如此美好的女子叫谁能不动心,可南宫辰溪就不能东西,他知道洛吟的一颗心都系在明寒身上,即使现在明寒不记得她了,他也不能趁虚而入。 “歇了吧,我去书房歇息。” 说罢,南宫辰溪就转身向房门口走去。 “王爷,您夜夜都在书房歇息,这间房您就没怎么歇过一晚,今晚就在这里歇息可好?” 洛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她说这番话没有别的意思,只不过是不想看王爷夜夜都宿在冰冷的书房。 “嗯?” 南宫辰溪转过头,面对洛吟今晚主动的挽留,他十分疑惑地发出了一个声音。 这下洛吟的一张小脸可一下就烧了起来,眼睛的视线一直注视这地上,双手更是无措地揪着衣摆。 “哈哈!” 南宫辰溪看着她一副娇羞的模样,爽朗的笑声顿时就从口中流了出来。 紧接着说道:“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你只不过是心疼我睡在冰冷的书房罢了。” 最后一个字的音调落下,南宫辰溪便坐在了床边,准备脱掉靴子。 “妾身来吧!” 洛吟弯腰小心翼翼地为南宫辰溪脱掉靴子。 南宫辰溪看着低头认真脱靴子的洛吟,他心里的苦笑声越来越大,为什么老天要让他在这等美好的女子面前做柳下惠?这简直就是在狠狠惩罚他! 雨凉待在洛吟精心收拾好的房间里,心里是别有一番滋味,喉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似的。 双手颤抖地覆上还是十分平坦的腹部,雨凉喃喃自语道:“孩子,是娘亲对不起你,你不该这个时候出现的,娘亲要不起你!” 说完,眼眶里的泪水就汹涌而出,任不停流下来的泪水打湿衣襟,雨凉的灼灼目光就那么一直注视着腹部。 “啊!” 心里即将失去这个孩子的痛苦再也抑制不住,仰天大叫了起来,泪水肆意地流下,一张本就有些憔悴的脸上,此刻更是苍白无力。 门外守夜的婢女闻声不禁面面相觑,里面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其中有一个侍女大着胆子问了一句:“您没事吧?” 雨凉控制好自己颤抖的声音,回答道:“没事!” 本站访问地址htt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紫幽阁 即可访问! 第八十八章 生命流逝 一大清早,南宫辰溪就领着一个郎中模样的人进了王府。 那郎中可是一边走一边擦汗,他活了大半辈子,可还没有给皇亲贵族治过病。 雨凉还未起身,昨夜睡下的她很是疲惫,这一觉也是她睡得最安稳的一觉。 “叩叩!” 房门被南宫辰溪轻轻地敲响,他猜想雨凉是应该已经起来了的。 因为他了解雨凉,他知道她从来不会赖床。 见没人回应,南宫辰溪伸手又敲了一次,“叩叩!” 不一会儿,房门终于被缓缓打开,一张憔悴的小脸顿时暴露在南宫辰溪面前,而那双眼睛更是红得吓人。 “怎么?在这里睡不好吗?”南宫辰溪疑惑地问道。 若雨凉说她在这里睡得不好,他会立马给她在外面找一个客栈,他绝对不能让她受苦。 雨凉面无表情地摇摇头,随即说道:“昨夜是我睡得最安稳的一觉。” “那就好,我带了郎中来,让他进去给你看看。” 南宫辰溪侧身让开,刚才被挡住的郎中这才让雨凉看见了。 雨凉走进屋内,紧接着南宫辰溪领着郎中也进了屋子里。 “郎中,你帮她看看身体如何?”南宫辰溪站在一旁,看了一眼雨凉,然后语气淡淡地说道。 “草民遵命。”郎中颤巍巍地说道,赶忙低眉顺眼地朝那位夫人的方向走过去。 雨凉轻轻瞥了一眼那位一把年纪的郎中,心里无奈地感叹了一声,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郎中先是用一块轻纱搭在雨凉的手腕上,然后再伸出两指去把脉。 不一会儿,郎中便面带喜色地朝辰王说道:“恭喜王爷,这位夫人已经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嗯。” 南宫辰溪的面上并没有喜色,反倒是忧心忡忡地看着雨凉。 自从这个郎中走进屋里,她就一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叫他好是心疼。 郎中很是奇怪,为何夫人怀有身孕,辰王却一点也不高兴?难道这孩子是这位夫人在外面的野种? “麻烦你开一副滑胎药。”南宫辰溪吩咐道。 “草民马上就去配药。”郎中颤巍巍地答应道,看来他真是猜对了,若这个孩子真是这位夫人和王爷的孩子,王爷又怎么会不要呢? 目送郎中年迈地身子出了房间,南宫辰溪才坐在床边,一只大手握住了雨凉柔软无骨的一只手,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手怎么这么凉?” 说罢,南宫辰溪赶紧把她的两只手都紧紧地呵护在一起,希望用自己的温暖去感染她。 “辰溪,孩子没了,我想尽快完成那件事,我不想再待在皇宫了。”雨凉的声音闷闷的,有种说不出的凄凉。 “好。” 南宫辰溪伸手将她轻轻搂在怀里,大手轻抚她的背,声音很是温柔。 “父皇为什么要让我一个人活下来?他为什么要让我一个人去承担那些国恨?呜呜……我真的好累!” 雨凉将头埋在南宫辰溪的胸前,悲伤委屈的情绪一下就涌了出来,眼泪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地掉在了南宫辰溪胸前的衣襟上。 “我曾经也怨过师傅,怨他让你一个人去为宿月国平反,可是仔细一想,若是师傅当年没叫人将你救出来,天下的所有人恐怕都会认为宿月国曾经想消灭朝尘国是真的!你作为宿月国唯一的公主,你不能让自己的母国受如此的奇耻大辱。” 南宫辰溪的声音很沉稳,雨凉靠在他胸前,可以清楚地听见他胸腔里每一下有力的心跳。 “辰溪,我现在只有你了!公子他有了穆沐,我根本不敢再靠近他……所有人,都找到了自己的归宿,只有我……” 雨凉的声音十分哽咽,说到公子,她的眼泪又忍不住再次流了出来,那是她爱的人呐!等她明白过来的时候,他却娶了他人为妻,她也嫁作深宫为妇。 “谁说所有人都找到了归宿,我不也没有吗?洛吟她、还在等明寒,而明寒也一直没有忘记她,他们两个迟早有一天会有情人终成眷属的!” 南宫辰溪说这番话的时候,面前好像又浮现出了洛吟的音容笑貌,那般美好的女子,为何要让她与心爱之人受分离之苦! “明哥哥那么爱洛吟,他就算忘记所有,也是不会忘记她的!只是……苦了你,辰溪……” 说到最后,雨凉抬起小脸朝南宫辰溪看了过去,那一瞬间,雨凉清楚地看见了他眼里闪过的一丝痛苦。 “我、注定只是她生命中的一个过路人。”南宫辰溪伸手为她擦拭掉脸上布满的泪痕,话音淡淡的。 明明是在看她,雨凉却从南宫辰溪的眼里看见了另一个人,她想这就叫日久生情吧! “辰溪,你喜欢上她了?”雨凉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呵呵……”闻言,南宫辰溪先是轻笑了两声,随后道:“喜欢与不喜欢又能怎么样?始终她的心里都是明寒!” 说这番话的时候,南宫辰溪的神情有些落寞。 “她知道吗?”雨凉迟疑地问出口。 南宫辰溪无奈地摇摇头,即使知道了又怎么样?她还不是要回到明寒身边! “叩叩!” 敲门声突然有节奏地响起。 “进来!”南宫辰溪说道,他的声音有些喑哑。 门打开,洛吟身姿袅袅地走了进来,她看见的一幕就是她的夫君正抱着皇上的贵妃,她的心里是别有一番滋味。 “吟儿?”南宫辰溪有些惊讶地喊道,同时也不禁松开了抱着雨凉的手。 看着南宫辰溪一气呵成的动作,雨凉在心里忍俊不禁,原来他是这么害怕被洛吟误会! 洛吟面上一副什么都不重要的样子,然后平静地说道:“王爷,昨晚您不是让妾身带雨凉出去散散心吗?但现在我看来,雨凉不是很方便出去。” “嗯”,雨凉抢先一步说道,“今日有事,恐怕只有明日能和你一起出去走走了。” “好,那妾身先告退。” 洛吟的眼睑一直低垂着,说完话后,也不待南宫辰溪回答,就兀自退出了房间。 看着洛吟的身姿消失在视线里,南宫辰溪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雨凉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可她又能做些什么呢?别人的感情事,外人是不好插手的。 突然,一个黑影出现在房间里。 罗练一袭深黑色衣袍,单膝跪在地上,语气冰冷地说道:“禀告两位主子,刚才属下随郎中去抓药的时候,属下在街上看见了从皇宫出来的马车,好像是到辰王府来。” “什么?”南宫辰溪脱口而出,一双手也不禁攥成了拳头。 雨凉的秀眉一下子就皱在了一起,说道:“是皇上?他有什么事要到辰王府来?” 正在屋内三人都为同一个问题思索的时候,门口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南宫辰溪踱步过去,亲自将门打开,看见的就是郎中手里正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 “王爷,药已经熬好了。” 说罢,南宫辰溪便伸手接过了那碗药,说道:“没你什么事了,先退下吧。” “是。” 郎中心里暗暗地舒了一口气,随即就像辰王府门口走去。 “辰溪,药给我。”看着南宫辰溪手里端着一碗药有些踌躇的样子,雨凉直接开口说道。 南宫辰溪虽说有些心疼,可他还是将手里的滑胎药给递了过去。 雨凉深深地看了一眼手里的那碗黑乎乎的药,随即一口就将它喝了下去。 药哭得让她情不自禁地皱起了眉头。 南宫辰溪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看着雨凉一脸的苦样,他的一颗心忍不住疼起来。 雨凉把喝完后的药碗递给南宫辰溪,说道:“辰溪,让我一个人先待一会儿。” “好!” 南宫辰溪走出房间的时候,最后深深地望了一眼那个床上满脸苍白的人。 走出房门,南宫辰溪就看见了门口走进来一对主仆,他大惊失色,但立马平稳自己的情绪。 快步迎上去,南宫辰溪有礼地说道:“皇上怎么来辰王府了?也不叫人提前通知一声,臣也没有准备什么,真是怠慢了皇上。” “无碍,朕就是来看看你和洛绾怎么样了?”南宫澈盯着南宫辰溪的双眼,十分有力地说道。 “臣和洛绾很好,怎敢劳驾皇上亲自来过问。”南宫辰溪很谦和地说道,但他额间不停冒出来的汗泄露了他此刻的紧张。 “一直站在这里说话也不好,皇上随臣进去坐坐吧。”南宫辰溪十分有礼地说道。 “嗯。” 南宫澈低低地应了一声,精锐的目光向四处打量了一下,便踱步跟着南宫辰溪走去。 此刻屋内的雨凉正在经受十分痛苦的时候,豆大的汗珠不停从额间滑落下来,她刚才听见了外面的说话声音,所以她不敢大声叫出来,只好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 原本红润的嘴唇已经变得像是被血染过一样,脸色也白得像张纸一样。 纤纤玉指死死地抓住身上盖着的锦被,她能清楚地感觉到肚子里的那个生命在一点点地流逝。 第八十九章 孩子没了 “上茶!” 南宫辰溪语气沉着地吩咐一旁侍候的下人。 “辰溪,你这座王府已是许久没有翻新了,要不要过些日子朕派几个人来这里整理一下?” 南宫澈的眼神环顾四周,辰王府他已是记不清有多少年前来过了,现在看来,这座府邸看不出是一个王府的模样,反倒是像极了寻常的府邸。 南宫辰溪委婉地笑笑,说道:“这些事就不劳皇上为臣操心了,臣觉得现在这样挺好,府邸装饰得太过华丽,倒是显得有些刺眼!” 闻言,南宫澈笑了起来,这笑声在南宫辰溪听来是别有意味。 很快,下人就规矩地奉上来两杯茶,青花瓷的茶杯,里面是上好的茶叶,轻轻打开盖子,醉人的茶香扑鼻而来。 南宫澈浅尝了一口,只觉得口中的干涩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香的甘冽。 “这茶可能比不上皇宫里的那些珍贵茶叶,但是它却有一个特别的地方。”南宫辰溪故意卖关子地说道,随即他也浅尝了一口手里的茶水。 “哦?特别在哪里?” 南宫澈也很好奇他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南宫辰溪微微一笑,说道:“这茶的余香可以在喝茶之人的身上停留整整三天,三天之后这香味就可以自动消失。” 闻言,南宫澈又轻轻闻了一下那茶叶的清香味,淡淡的,有种若有若无的感觉。 “臣可以送一斤这样的茶叶给皇上。”南宫辰溪说道。 “那就谢谢辰溪了。”南宫澈也不推辞。 整个屋子里都弥漫着茶叶的清香,可喝茶的两个人却是各自怀有心事。 一个面色有些凝重,心里更是担心得很;一个面上云淡风轻,眼神像是要把南宫辰溪给看穿,他要在这里找到她。 “王爷!王爷!不好了!” 一个婢子慌慌张张地从外面跑进来,脸上满是惊恐之色,衣裙上还可以看见星星点点的血迹。 这个婢子不知道皇上也在这里,所以鲁莽地就冲了进来,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她也顾不上那些平常的礼数了。 一下子就跪在地上,神情十分着急地说道:“王爷,夫人、夫人她流血不止!” “什么?” 南宫辰溪紧张地一下就站了起来,手里的茶杯也不知不觉滑到了地上,上好的青花瓷顿时摔了个粉身碎骨。 “洛绾出事,你快去看看!” 南宫澈不方便过去,所以就留在了原地,他刚才将南宫辰溪的所有表情都看在眼里,看得出来,南宫辰溪很紧张洛绾! 只可惜南宫澈不知道的是,婢子口中的夫人指的不是洛绾,而是他今日来到辰王府要寻找的人! 昨夜,南宫澈得到寒夜的禀报说:清贵妃出宫后去了辰王府,并且太医诊断出已是怀有一个多月的身孕。 听完寒夜的禀报,南宫澈欣喜若狂,雨凉竟然怀上了他的孩子!可为什么听雨轩没有一个人来禀报他呢? 随即想到,雨凉很有可能是不想要这个孩子,所以第二天就早早地出了宫,来到辰王府! “木公公,刚才辰王对朕只字不提雨凉来到这里的事情,你说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朕?”南宫澈又喝下一口茶,然后问道站在身旁的人。 木公公思索了一下,说道:“可能辰王是怕皇上会误会才不提的,时机到了,就自然会向您说的。” “是吗?”南宫澈嘴角扬起了一个自嘲的浅笑,魅惑众生的一张脸上看起来是那么的凄然。 “他不说,朕才会误会他!可朕对他没法误会,因为朕知道她的心不在他身上!” 南宫澈绕来绕去的话让木公公听得都有些糊涂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把话给接下去。 一时间,屋子里充满了寂静。 但是可以清楚地听到外面婢女们来来往往匆忙的脚步声。 雨凉歇息的屋子里此刻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她两鬓的青丝被汗水打湿,湿漉漉地搭在苍白的脸颊上,像是开出了一朵朵妖冶的黑莲花。 洛吟跪在床榻边,不停地用帕子为雨凉擦掉脸上的汗水,而她自己的脸上也是汗水在肆意地流下,她不知道为什么才过一会儿的时间,雨凉就开始不停地流血? “绾儿……辛苦你了!” 南宫辰溪厚实的大手拿着一张雪白的锦帕为洛吟温柔地擦掉汗水。 “王爷,雨凉到底是怎么了?她为什么会不停地流血啊?”洛吟转身看见了南宫辰溪,就像是溺水者在水里看见了救命的浮萍。 “绾儿,你先出去休息,我在这儿就好。” 南宫辰溪的声音像是有魔力一般,洛吟慢慢起身离开了床榻,毫无精神地走出了房间,而她自己的衣裙上布满了大小不一的血迹,看上去好是吓人。 南宫辰溪单膝跪在床榻边,一只大手紧紧握住雨凉十分冰冷的一只手,担忧地说道:“雨凉,要撑住!疼过去就没事了!” 听见南宫辰溪的声音,雨凉努力抬起沉重的眼皮,一双黑白分明但却了无生气的眸子显露出来,她张了张口,十分虚弱地说道:“我是亲眼看见我的孩子是怎样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我真是不配做一个娘亲!” 听见雨凉自责的话,南宫辰溪心疼地抚上她的额头,温声说道:“不要怎样说你自己,你心里是最爱这个孩子的,只怪他此生投错了人家,不要自责了,好吗?” 雨凉轻轻合上双眸,任悲痛的泪水肆意地流下。 下身如撕裂般的疼痛此刻也比不上她心里的疼痛。 是她亲手杀掉了自己的孩子! 婢女们不停为雨凉擦拭身子,一盆又一盆的血水接连被端出去。 南宫辰溪看了一眼那抹血红,他就立马将视线别开了去! 洛吟无神地走在王府里,她还是第一次看见一个女人不停流血的场面,其实她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可当她去问南宫辰溪的时候,他却没有作任何回答。 为什么宫里的清贵妃会来到辰王府?又为什么她会在这里发生滑胎?而且南宫辰溪也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事? 洛吟十分头疼,脑海里的思绪十分混乱。 她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去在乎南宫辰溪对她的态度了? “王妃?您怎么会在这里?” 木公公看见门口好像站着一个人,于是他加紧脚步走过去,没想到让他吃惊了一番。 “木公公!” 洛吟无力地唤了一声,她想能在这儿看见木公公,皇上也定然是在这里。 “皇上……”木公公有些迟疑地转过头叫了一声,他的心底突然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 南宫澈闻声走过去,他也看见了门口无精打采的洛吟,疑声问道:“王妃怎么在这里?刚才不是有婢子来报,说你大出血吗?” 洛吟略微施了一个礼,说道:“妾身见过皇上!今日府里出事的不是妾身,是另有其人。” 洛吟并没有直接将雨凉的名字说出来 。 “难道这王府里还有别的夫人不成?” 南宫澈回想起刚才那个婢女匆忙进来禀报的时候,说的是夫人!可他知道,南宫澈的王府里只有洛绾一位夫人,莫不成是有了妾室? “王爷就只有妾身一位王妃,哪来的其他夫人!”洛吟扬起一个苍白的微笑,嘴里的话是想也没有想过就说了出去。 南宫澈的心里突然慌了起来,但他面上依旧装作十分镇定地说道:“可否带路,朕想去看看那位夫人!” 提到夫人二字的时候,南宫澈的语气不知不觉就加重了。 “妾身遵旨。” 洛吟走在前面,南宫澈脸上是焦急与愤怒的交织,而身后的木公公却是一脸的悲戚,他已经将整个事情的大概都猜到了。 在众多婢女的一阵忙活后,雨凉换上了一套干净整洁的衣裙,屋子里也点上了熏香,刚才那股浓重的血腥味被掩盖下来。 南宫辰溪依旧是紧紧握住雨凉的手,温声道:“好了,没事了,还疼吗?” 雨凉无力地点点头,她现在很想睁开眼睛,可她根本没有这个力气。 “我去叫郎中给你配一副止痛的药,你先歇会儿!”南宫辰溪小声地说道,随即便轻手轻脚地走出了房间。 刚好,南宫辰溪去的方向是背对洛吟他们的,就像是上天对他们的一个捉弄! 洛吟望着南宫辰溪离去的背影,扬起了一个万分无奈的笑容。 轻轻推开房门,洛吟首先走了进去,紧接着,南宫澈和木公公也进来了。 虽说屋子里的熏香味很浓,但南宫澈还是一下就闻出了底下的一股血腥味。 南宫澈看向床上那个熟悉的身姿,他的心又莫名地慌了起来,他希望事情跟他猜想的不一样! 没有睁开眼睛的雨凉,听脚步声,她能感觉到屋内不止一个人,而且都是她熟悉的人。 在没人看见的地方,她的嘴角扬起了一个苦笑。 “雨凉……” 待看清了床上的人后,南宫澈有些艰难地叫出了口,双手更是紧紧地攥成拳头掩在宽大的衣袖下。 知道声音的主人是谁,雨凉突然很想消失在这个地方,她现在没法去面对他! “皇上,……您怎么来了?”雨凉的声音有些颤抖,不过她在尽力保持声音的平稳。 南宫 喉间十分苦涩,缓缓说道:“朕得知你有身孕的消息,所以立马出宫寻你来了。” “臣妾对不住皇上,孩子没了!” 雨凉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就将话说了出来,眼里的泪水再次忍不住,肆意地滑了下来。 “你为什么就是容不下这个孩子?”南宫 的声音依旧是那么平淡,可是人都能听得出这里面有浓浓的悲伤。 “臣妾要不起。” 雨凉的声音很沙哑,她的喉间现在是无比的苦涩,每说出一句话,都要花费她很大的力气。 “要不起?”南宫澈有些讽刺地说道,这句话像是在对他自己说,又像是在对雨凉说。 “皇上,对不起,回宫后,请将臣妾打入冷宫。”雨凉决然地说道,她现在已经心如死灰,她也没脸再居于贵妃的位置。 南宫澈不怒反笑,说道:“为什么要把你打入冷宫?你是犯了什么宫规吗?朕是不会将你打入冷宫的。” 最后这句话是南宫澈在宣示自己对她的感情。 第九十章 朕的女人 “该喝药了。” 南宫辰溪端着一碗药脚步沉稳地走进屋里,好像这屋子里并没有什么人,也并没有发生什么事。 他旁若无人地将药递过去,声线十分温和地说道:“喝了这碗药,你觉得疼痛的地方就会减少很多。” “嗯。” 雨凉轻轻点了一下头,她不去接触南宫澈犀利的视线,兀自接过碗,一口气将药都喝了下去。 “皇上,您若想带娘娘回宫,还请先让娘娘休息两天。” 南宫辰溪转向南宫澈,模样十分恭敬,语气十分平和。 “朕的女人,不适合待在朕臣子的府邸里。”南宫澈目光犀利地看着南宫辰溪,嘴里说出的话很是霸道。 南宫辰溪眉头微微一皱,面上有些难看,说道:“皇上,您得为娘娘的身体着想,不可意气用事。” “哼!” 南宫澈气冲冲地一拂袖子,鼻子里冷哼一声,眼角的余光狠狠瞥了一眼南宫辰溪。 “你们都不要再说了”,床上的雨凉慢慢直起身子,声音很是虚弱,“皇上,臣妾这就随您回宫。” 说罢,雨凉掀开身上盖着的锦被,准备下床穿上绣鞋。 可是,南宫辰溪却一只大手按住了雨凉的手,对上她的眼睛,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你现在不适合走动,你还是留在这儿休息一阵子再说。” 听见南宫辰溪的劝说,雨凉也是轻轻摇了摇头,她知道现在皇上一定很生气,到时候若是迁怒于他,她就真成罪人了! 雨凉挣扎着准备下床,可南宫辰溪按住她的手却一直没有放开。 南宫辰溪的俊眉狠狠揪在了一起,为什么她就是不听呢?她的身体现在这么虚弱,怎么适合四处走动! 雨凉伸出一只手使劲拨开南宫辰溪的手,尽量稳住虚弱又疼痛的身子,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南宫澈就稳稳地站在原地,看着她逞强的动作,他的心里是一片苦笑,她都那么虚弱了,为什么还不要别人帮忙! “皇上,我们回宫吧!” 雨凉努力扬起一个勉强的微笑,忍住身体的疼痛,慢慢朝南宫澈的方向走去。 “嗯。” 南宫澈也没准备过去扶她,他的心里突然很害怕看见她那双受伤的眼睛,他转身走在前面。 反倒是木公公,他充满沧桑的目光在皇上和娘娘之间来回看了几眼,心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随即迈着年迈的步伐去扶娘娘。 “娘娘,老奴来扶着您,您走的时候小心些。”木公公稳稳地扶住娘娘,眼睑低垂,十分恭敬地说道。 “谢谢……” 雨凉感激地看了木公公一眼,嘴角扬起的那抹苍白微笑却显得很是刺眼。 身后的南宫辰溪一脸担忧地看着雨凉的背影,他不知道皇上会不会误会他和雨凉,他也不担心这个,他现在很是担心雨凉的身体! 洛吟的嘴角扬起一抹苦笑,她深深地看了一眼伫立在原地的南宫辰溪,开口说道:“王爷,您也忙了一天了,回房间好好休息吧。” 说罢,洛吟就踏着无力的步伐出了房间。 南宫辰溪看着洛吟离开的背影,只觉得是那么的寂寥,好像她很是不高兴。 难道是因为他和雨凉吗? 南宫辰溪被自己这个大胆的猜测吓到了,带着一抹苦笑使劲摇了摇头,洛吟怎么会因为他而不高兴呢? 雨凉在木公公的搀扶下,迈着虚弱的步伐跟在南宫澈的后面,差不多她整个身子的力量都依靠在木公公身上,她实在是没力气了,可她又不想开口跟走在前面的那个人说。 木公公发觉了娘娘越来越没力气,于是担忧地问道:“娘娘,要不要叫皇上?” “不用。” 雨凉坚定又果断地从嘴里吐出两个字。 眼皮越来越沉重,雨凉只觉得脚下的路愈来愈缥缈,她使劲晃了晃脑袋,想让自己的视线清晰一下,可是根本没有什么用,脚下的路似乎变成了两条。 身子越来越软,下身的疼痛就像浪潮一样不停地袭来,豆大的汗珠不停从苍白的脸颊上滑下来,雨凉清楚地感觉到她的内衫已经被汗水完全浸湿了。 刹那间,眼前一下就暗了下来,雨凉紧闭双眸,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一下就将整个人靠在了木公公身上。 “娘娘!娘娘!” 木公公死死扶住娘娘,苍老的脸上也被急出了汗。 南宫澈闻声转过了头,几步走到木公公面前,一把就横抱起了雨凉,赶忙朝在王府外等候的马车走去。 木公公也加紧脚步跟了上去。 南宫澈只感觉怀里抱着的人好像没有体重一样,他垂眸深深地看了一眼昏睡过去的人,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抱着雨凉小心翼翼地坐进车厢里,南宫澈将她轻轻地放在绒毯上,伸出修长的手指将她脸上被汗打湿的青丝轻轻拂开 整张苍白的小脸都露出来的时候,南宫澈眼里刚才掩饰得好好的悲伤再也忍不住,温热的指腹轻轻划过有些冰凉的脸庞,喃喃道:“你不喜欢朕,朕不怪你,可是你为什么要伤害无辜的孩子?” 雨凉像是听见了他的话一样,眼角缓缓滑下一滴清泪。 “哒哒!” 木公公驾着马车行驶在回宫的路上,清晰的马蹄声在这样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也是格外刺耳。 车厢里,南宫澈的手一直紧紧包裹着雨凉的小手,他温柔又悲痛的目光一直注视着昏睡的人。 昏睡中的雨凉依然能感觉到身下的那股疼痛,她紧紧颦眉,原本就很是苍白的嘴唇被咬得破了皮,刺眼的血红色更是刺痛了南宫澈的双眼。 南宫澈赶忙拿出一张锦帕,温柔地拭去了嘴唇上弥漫出来的血珠。 随着额间的汗珠不停地冒出来,雨凉在昏睡中有些痛苦地喊道:“痛!好痛!” “凉儿,再忍忍,很快就回宫了。”南宫澈一边为她拭汗一边温声安慰道,此刻他的一颗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揪住,疼得无法呼吸。 突然,南宫澈发现雨凉原本雪白的衣裙上开始开出一朵朵血红的花朵,他的额间也不禁开始有着急的汗水冒出来。 南宫澈只得朝车外吼道:“木公公,快点!” “驾!” 木公公狠狠一鞭子抽在了马身上,马儿吃痛,带着马车很快地驶向皇宫。 一路疾驰,马车很快进入了被月光铺满的宫道上。 “吁!” 木公公一把勒住缰绳。 紧跟着,南宫澈稳稳地抱着雨凉下了马车,一边对木公公吩咐道:“传刘御医!” 南宫澈抱着雨凉一路回到听雨轩,当碧月和秋衣看着娘娘被皇上一路抱回来的时候,她们的心里有惊喜有担心! “快!去准备热水!” 南宫澈说出的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是!” 闻声,碧月马上下去准备热水,而秋衣则是跟在皇上的后面进去侍候娘娘。 南宫澈轻轻将雨凉放在床上,十分温柔地说道:“雨凉,已经回宫了,很快就会没事的。” 秋衣当然看见了娘娘衣裙上的鲜血,所以她很快去拿来一套新衣裙准备给娘娘换上。 “皇上,奴婢来给娘娘换衣服,您能不能先出去一下?”秋衣有些迟疑地说道,她不确定皇上会不会答应。 “嗯。” 南宫澈在喉间低低地应了一声,随后再深深地看了一眼雨凉,便走出了房间。 看着皇上走出了房间,秋衣这才着手去换娘娘身上的衣裙。 当目光再次接触到娘娘下身衣裙上的那片血迹时,秋衣的眼眶不禁开始泛红,她不知道娘娘到底发生了什么,才出宫一天,就被皇上给抱着回了听雨轩! 秋衣轻手轻脚地为娘娘换上干净的衣裙,随后又用碧月端来的热水为娘娘擦拭身子,不一会儿,一盆澄澈的清水就变得浑浊不堪,血红的颜色扰得人心烦意乱! “秋衣姐姐,娘娘到底出了什么事?”碧月的鼻间有些发酸,声音更是变得十分哽咽。 秋衣在心底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随即轻轻地摇了摇头。 就在碧月端水出去的时候,南宫澈领着刘御医踱步走进屋里。 刘御医不禁抹了一下额间冒出来的汗,这皇上大半夜的把他叫进宫里,到底是出了什么大事! 刘御医靠近床榻的时候,当他看见床上了无生机的娘娘时,他的心不禁漏了一拍,才一天不见,怎么就会憔悴成这样! 伸出两指,刘御医开始用心把脉。 随即大惊失色地说道:“皇上、娘娘她服了滑胎药,又经过一阵的颠簸,现在身子很是虚弱!” 刘御医想不通为什么娘娘会服用滑胎药? “朕知道”,南宫澈深深地望了一眼雨凉,然后说道:“尽量让她的疼痛减轻。” “臣遵旨。”刘御医恭敬地说道。 一旁侍候的秋衣将刘御医的话都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娘娘服了滑胎药?到底是怎么回事?娘娘为什么不要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 “你随刘御医去煎药,贵妃这里有朕守着。”南宫澈温柔的目光一直注视着雨凉。 第九十一章 断背 “冥小姐,你怎么在这儿?” 云府守门的小厮一开门就看见冥玥站在门口来回地踱步。 冥玥看着开门的小厮有些尴尬,她刚才还在犹豫要不要敲门,没想到大门一下就被打开了。 “我、我是来找穆歌的。”冥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种场面真是太尴尬了。 小厮不以为然地笑笑,随即说道:“穆歌就在府里,您进去就是!” “不了!”冥玥连忙挥挥手,然后紧接着说道:“你能不能帮我把她叫出来?” “好!” 小厮虽然很奇怪冥玥为什么不进去,不过他还是立马跑进府里去叫穆歌。 冥玥不想进去,当然是因为不想看见穆沐。 很快,小厮就出来了,身后当然还跟着穆歌。 当穆歌听小厮说冥玥来找她的时候,她高兴极了!自从成亲过后,她就没和冥玥再见过。 “歌姐姐!”冥玥欣喜地喊道,眉眼间都染上了笑意。 “冥玥,我好想你啊!” 穆歌冲过去给了冥玥一个大大的拥抱,声音很是亲昵。 “歌姐姐,你陪我出去玩一天好不好?”冥玥牵着穆歌的一只手,如撒娇般地说道。 “嗯。” 穆歌轻点头,反正她在府里也没有什么事,出去走走也无妨。 繁华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小贩们欢快的叫喊声充斥了耳间,各种诱人的食物被摆在小小的摊位上,惹得人垂涎欲滴。 “咕噜……” 羞人的声音从冥玥的肚子里传来,冥玥不好意思地用手捂住肚子,脸也有些微红。 “歌姐姐,你饿不饿啊?”冥玥有些小声地问出口,眼睛一眨一眨地盯着穆歌,叫人好是不忍心拒绝。 “前面有千味楼,我们去那儿吃些东西。” 穆歌当然知道冥玥是怕她不答应去吃东西,毕竟刚刚小厮去叫她的时候,她正在吃东西,现在肚子里还饱着呢! “我就知道歌姐姐最好了!”冥玥立马收起刚才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瞬间就喜笑颜开地拉着穆歌的手。 穆歌无奈地看着冥玥跟小孩子一样的动作,又看了一眼四周投过来的奇怪眼光,怕是她们这么亲昵的动作被周遭的百姓给误会了! 误会她们是断背! 可冥玥好像什么也没感觉到! 两人盯着奇异的眼光走到了千味楼,准确说只是穆歌一个人,冥玥真是没有感觉到,一路上大大咧咧,嘻嘻哈哈! 走进千味楼,穆歌和冥玥都选在楼上用饭。 穆歌没怎么点菜,反倒是冥玥,点了一大堆这里的招牌菜,穆歌看着那店小二,感觉他都快笑得合不拢嘴了! 店小二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能吃的两位给姑娘! “歌姐姐,吃完饭,陪我去一趟辰王府好不好?”冥玥又用那种撒娇的眼神望着穆歌,好像是只要穆歌敢说一个不字,她就立马当着大庭广众的面给哭出来。 穆歌的嘴角微妙地抽搐了一下,她就知道不只是出来走走这么简单! “好,你说的话我怎么敢不答应。”穆歌频频点头。 冥玥笑得更开心了,她就知道歌姐姐对她最好! “你们看那两个姑娘!真是不害臊!”人群里,一个挎着菜篮子的大娘捂嘴对身边的一个大娘说道,眼里尽是嫌弃。 “就是!”那大娘很是同意她的说法,这光天化日之下,还真没见过哪两个姑娘是挽着手在街上走的。 这时,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走了过来,听见那两个妇人的谈话,也说了一句:“刚才我在千味楼吃饭的时候就看见那两个姑娘了,那动作!别提多亲昵了!你一口我一口的,怕是人家寻常夫妻在外面也做不出这动作来!” “是吗?”挎菜篮子的大娘十分惊讶地问道,她本以为她看见的算是新奇的了,没想到面前这个人说的才是最让人震惊的! “我亲眼看见的,那还有假!” 越来越多的百姓聚拢,开始对穆歌和冥玥的背影指指点点,说三道四。 很多百姓都感叹两个这个如花似玉的女子怎么会是断背?真是天意弄人啊! 穆歌感觉背后的那股寒气越来越旺盛,不用转头,她也能猜到身后的那群围在一起的百姓在议论什么。 冥玥感觉周围的人都不对劲,于是皱着眉头对穆歌说道:“歌姐姐,你有没有觉得周围人看我们的眼神都怪怪的?” 穆歌在心里长叹了一声,随即说道:“你才知道啊!人家怕是把我们俩当成断背了!” “断……背!” 冥玥不可置信地叫出这两个字,一双眼睛更是瞪得大大的,她和歌姐姐从哪里看像断背了! 冥玥的惊呼声吸引来了更多的好奇百姓,穆歌赶忙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带着她赶紧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本来是看热闹的百姓,看见那两位姑娘落荒而逃了,发出的鄙夷声越来越大,真是世风日下啊! “歌姐姐,你干嘛捂住我的嘴!”冥玥拿下捂住自己的那只手,嘴上有些责怪地问道。 穆歌看着冥玥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细声说道:“你来了朝尘国这么久,难道还不知道这里和我们边境是不一样的吗?我们自己觉得没有问题的动作在这里的百姓看来就是别有意味!就像我们今天在街上,本来是好朋友的动作,却在他们眼里被看成了断背!” 听完穆歌的一番话,冥玥的手指不停翻动衣角,嘴上很是自责地说道:“都怪我平时没注意这些。” “经过刚才的教训之后,我想我们还是保持一些距离吧。”穆歌慢悠悠地说道,她可不想被百姓扣上断背的称呼。 “嗯。” 冥玥点头如捣蒜一般。 再次走在街上的时候,两个人确实将距离拉开了,这下四周的议论声也没有了,都是事在人为啊! 突然,冥玥没头没脑地问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歌姐姐,你说辰哥哥和绾姐姐过得好吗?” 穆歌转头看向冥玥,她知道冥玥一直倾心辰王,可现在辰王又娶了冥玥最好的朋友。 “他们两个人,我一个外人怎么说得清楚,还是等待会儿见面了,你自己看看吧!”穆歌不知道说什么,只好说出这么一句话。 没过多久,两个人就走到了辰王府,穆歌正欲上前敲门的时候,却被冥玥一把拉住了。 “歌姐姐,我心跳得好快!”冥玥的手放在胸口,嘴上不停做着深呼吸的动作。 “呵呵……也有你会紧张的时刻!”穆歌轻笑着调侃冥玥。 “叩叩!”还是穆歌前去敲的门。 小厮探出头来,问道:“你们二位是?” 穆歌笑笑,解释道:“我是穆歌,她是冥玥,你去跟辰王禀报一声就是!” 小厮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道;“辰王今日有事进宫去了,你们二位要是找辰王的话,恐怕得明日再来!” “这样啊?” 穆歌将视线投向了冥玥,可冥玥却将头转向了一边,难得主动来找一次辰哥哥,他竟然进宫去了! “那我们走吧!”冥玥回过神来说道。 穆歌和冥玥正转身离开辰王府的时候,身后一直紧闭的大门却打开了。 洛吟带着温柔的浅笑跨出了门槛,温声说道:“既然都来了,何不进来坐坐,莫不是怕我怠慢你们不成?” 穆歌看见洛绾,同样回以一笑,“本来是不想进去打扰王妃的,既然王妃这样说,那我和冥玥就却之不恭了!” 冥玥看着洛绾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感觉不像是儿时那个假小子模样的洛绾,难道是脱胎换骨了? “那就麻烦王妃了。”冥玥有礼地说道,刚才在穆歌面前的那副小孩子模样全都收了起来。 穆歌将冥玥的一举一动都收在了眼里,心底可是好好地偷笑了一番。 洛吟知道她们二人是来找王爷的,所以一边走的时候一边就说道:“王爷今日进宫是特地去给皇上送茶的!” “送茶?”冥玥一听,脱口而出。 走在前面的洛吟,听见这么一个声音,嘴角顿时扬起了一个心知肚明的浅笑,说道:“昨日皇上来王府喝了一杯好茶,王爷答应要送些茶叶给皇上,却不想皇上在临走的时候给忘记了,这才让王爷今日又得进一趟宫!” 穆歌和冥玥都明白地点点头。 只有洛吟的心中很是苦涩,也只有她知道,王爷进宫是为了看望清贵妃。 洛吟带着穆歌和冥玥走到了一个四周碧波荡漾的凉亭里,走进这里,夏日的燥热感顿时消去了不少。 “婉儿,去准备茶水!”洛吟吩咐道。 “是。” 碧波荡漾中有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在风中摇曳,圆盘似的碧叶在水面上不停变幻着姿态,偶尔还有几只非累了的蜻蜓落在小荷上。 “王妃真是会享受!”穆歌发自内心地感叹道,这般美好的夏日风光,怕也是只有在这里看见了。 洛吟谦虚地说道:“说笑了。” 再美好的风光又如何,时常都是她一人独自坐在这里欣赏,又有多少人能体会这里面的心酸。 第九十二章 与众不同 “木公公,本王求见皇上。” 南宫辰溪长身玉立地站在朝阳殿门口,刚才他本欲直接进去的,木公公却把他给拦了下来。 木公公看着辰王一脸的急色,又想起昨天在辰王府发生的一切,他当然知道此刻辰王求见皇上是为了什么。 “王爷,您也知道昨日皇上的脸色有多难看,今日恐怕您是见不着皇上的,请回吧!”木公公婉言劝说道。 看来让木公公进去通传是不可能的了,于是南宫辰溪一撩衣摆,双膝直直地跪了下去,正声说道:“皇上,臣南宫辰溪求见!” 木公公看着辰王如此模样,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 罢了罢了!他就进去通传一声,于是木公公迈着稳健的步子走进了朝阳殿。 南宫澈此刻的桌案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奏折,他正一本一本地仔细查阅,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连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 木公公踱步走到皇上身边,小声问道:“皇上,辰王在外面跪地求见您,您见还是不见?” “他还有脸来见朕吗!”南宫澈的声音里有隐藏的怒气,可他面上却如同风平浪静。 “皇上,有什么要说的,面对面说清楚不是更好?”木公公觉着辰王不是那样的人,所以便小心翼翼地将心里的话说出了口。 南宫澈想想,其实他心里也没误会南宫辰溪和雨凉, “传辰王进来!” “宣辰王觐见!” 跪在朝阳殿外的南宫辰溪闻声很是高兴,立马站了起来朝殿内走去。 一进到殿内,南宫辰溪就跪在地上,十分恭敬地说道:“皇上,臣是来给您送茶叶的。” 说罢,便从殿外走进来一个侍卫打扮的人,手里还提着一大袋的茶叶,顿时朝阳殿内弥漫着茶香四溢。 南宫澈轻轻地瞥了一眼,他当然想起了昨日在辰王府说的茶叶的事。 “木公公,收下吧!”南宫澈语气淡淡地说道。 随即木公公就叫来两个小太监将茶叶给抬到了后面去。 “辰溪,昨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朕希望听到你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南宫澈的声音里充满了威严,深沉的眸子里如一块寒冰,一直往外散发着热气。 “臣不知道!”南宫辰溪跪在地上,低垂眼帘,声音十分肯定地说道。 “不知道?” 南宫澈不怒反笑,握着毛笔的那只手像是快要把笔杆给捏碎了。 “贵妃娘娘为什么会滑胎,臣确实不清楚。”南宫辰溪一口咬定他不知道,他想如果皇上知道真相,雨凉的处境可就惨了。 “好个不知道!” 南宫澈龙颜大怒,大手狠狠拍了一下面前的桌案,怒气冲冲地站了起来,目光如炬地盯着跪在下面的人。 “皇上若想罚臣,那就请罚臣,臣不会有任何怨言,毕竟贵妃娘娘是在臣的王府里滑胎的。”南宫辰溪有力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真是好个荡气回肠的感觉。 “好!那朕就罚你,罚你照顾贵妃失责!”南宫澈是盯着南宫辰溪将嘴里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来的。 “你就在这朝阳殿跪上一天!”南宫澈说得轻描淡写。 可实际上,朝阳殿是处理政事的地方,有不少大臣会进进出出,到时都看到辰王跪在外面,定会引来许多闲言碎语。 “谢皇上!” 南宫辰溪心里知道这样的惩罚算是轻的了。 “娘娘,咱们这么急是去哪儿啊?”霜儿很疑惑地跟在主子后面,而且出来的时候连小公主都没抱。 “听雨轩!” 伶煦一听雨凉出了那么大的事,她能不去看看吗? 昨日听雨轩里那么大的动静,想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都困难! 霜儿在心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娘娘怎么总是对清贵妃的事那么上心呢? 走到听雨轩门口的时候,殿门口的小太监却伸手拦住了准备进去的人,说道:“皇上吩咐,不准任何人进入听雨轩!” “能不能给清贵妃通传一声?就说本宫有重要的事要见她!”伶煦有条不紊地说道,其实她心里已是忧心忡忡了,她怕皇上惩罚了雨凉。 “请娘娘别为难我们这做奴才的了,皇上的旨意,是谁也不敢违抗的。”其中一个小太监十分歉疚地说道。 “娘娘,这怎么办?”霜儿看这听雨轩是进不去了,于是抬眼十分疑惑地看向自己的主子。 “去朝阳殿!” 伶煦的口气十分坚定,她今日是非要见到雨凉不可。 “娘娘,皇上说了今日在朝阳殿处理事务,谁也不能去打扰。”霜儿有些犯难地说道,她没想到主子的想法这么坚决,要是今日冲撞了皇上,肯定免不了一顿责罚。 伶煦转眼看向一直唯唯诺诺的霜儿,语气有些冰冷地说道:“你若是怕受惩罚,就不用随本宫去了,你回千华殿吧!” 话音刚落,伶煦便头也不回地往朝阳殿的方向走去。 被这番话吓到的初儿一下就呆愣在了原地,但立马回过神来追上主子,并跟在后面十分抱歉地说道:“主子,奴婢只是担心您受惩罚,奴婢怎么会让您一个人去朝阳殿呢!” 霜儿的话伶煦都听在耳里,但她一句话都没有说。 加快脚下的步伐走到朝阳殿,伶煦一眼就看见了挺直腰背跪在殿外的辰王,于是她走上前去,关心地问道:“王爷,你怎么在这儿跪着?” 南宫辰溪已经跪了整整一个时辰,闻声看向来人,扬起一个如阳光般温暖的微笑,说道:“回贵妃娘娘,臣做错了事,正在接受皇上的惩罚。” 伶煦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皇上的惩罚说大也不大,可看这在朝阳殿里进进出出的大臣,辰王今天定是受了不少的指指点点。 南宫辰溪看伶煦是准备进殿的样子,于是好言说道:“皇上今天心情不好,臣劝娘娘没有什么要紧事就不要进去了,免得落得跟臣一样的下场。” 霜儿很是赞同辰王的这番说法,在心里频频点头。 可伶煦依然是十分肯定地说道:“本宫今日一定要见到皇上!” 说罢,伶煦便领着初儿走进了朝阳殿。 朝阳殿里不仅有南宫澈在处理手上的奏折,还有许多大臣在旁边启奏一些事情。 大臣们见怜贵妃进来了,个个的声音戛然而止,个个开始面面相觑。 低头专心处理奏折的南宫澈不知道伶煦进来了,他也没有抬头,只是问道:“发生了何事?” 有力的话音在朝阳殿里回荡,却没有一个大臣敢上去回话。 伶煦看众位大臣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心里讽刺的笑声越来越大。 “众位大臣看着本宫来了,怎么连皇上的问话也回答不上来了!”伶煦的声音不似平常那么温婉,像是绵里藏了一根针,直扎在各位大臣的心上。 “臣等先行退下。”众大臣都异口同声地说道。 南宫澈头疼地扶额,随即说道:“你们都退下吧!” 话音落下,众大臣开始陆陆续续地离开朝阳殿,差不多每个人在离开的时候都将眼神在怜贵妃身上停留了一会儿。 待朝阳殿里没有外人时,伶煦这才双膝跪于地上,声音有力地说道:“臣妾今日来求见皇上是想请皇上恩准一件事情。” “说吧。” 南宫澈一直将视线放在手中的奏折上。 “臣妾想进听雨轩去看雨凉妹妹,请皇上恩准!”说罢,伶煦将头使劲往地上一磕。 “朕不是下旨不准任何人进入听雨轩了吗?你为什么还是要执意进去?”南宫澈放下手里的毛笔,目光疑惑地盯着伶煦。 “臣妾与雨凉妹妹之前相谈甚欢,听说她生病了,所以臣妾很担心她的身体,想去看看她。”伶煦十分真诚地说道,她真的是很担心雨凉的身体。 “过些日子再去吧!”南宫澈叹了一口气说道,他其实很不忍心拒绝伶煦的请求,可是连他现在都没想好怎么去面对雨凉,又怎么会让其他人去见雨凉呢? “臣妾遵旨!” 伶煦想总归皇上已经答应她几天后让她去听雨轩,这算是退了一步。 “臣妾看您有许多奏折要处理,那臣妾就先行退下。”伶煦低垂眼睑,缓缓说道。 “小煦,晚上朕到千华殿同你一起用膳。”南宫澈十分温柔地说道。 “好,臣妾这就回千华殿着手准备。”伶煦柔声说道。 看着伶煦离开的背影,南宫澈的心中是五味杂陈。 走出朝阳殿,身为婢女的霜儿更是深深地舒了一口气,说道:“皇上对娘娘真是与众不同的。” 听着霜儿的话,伶煦的嘴角扬起了一抹别有意味的微笑,她现在也说不清楚皇上带她是什么样的感觉,只是她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他们现在和以前是不一样的。 “今晚的晚膳里一定要准备梨花糕!”伶煦扭头吩咐道。 “是!奴婢会准备的!”霜儿一脸笑嘻嘻地说道,她就知道皇上的喜好娘娘一直记着。 夏风拂过脸颊,闷热中又夹杂了几丝清凉,伶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有多久没感觉过在宫外的滋味了! 霜儿看着自家主子紧闭双眸,享受风吹的样子,她的心里很是疑惑,娘娘的脸上为何总是带着淡淡的愁绪。 第九十三章 心里不会有他 “娘娘,把药喝了吧!”碧月手里端着一碗药,苦口婆心地说道。 雨凉的脸色看起来还是那么的苍白憔悴,看着碧月端过来的药,她又将头别了过去,嘴上却一语不言。 碧月真是后悔将辰王跪在朝阳殿门前的话在娘娘面前说了出来!早知道娘娘会因为辰王的事反应这么大,她是打死也不会说的。 “娘娘,您要为您的身体着想啊!”碧月仍然不放弃地说道,看着娘娘的身子日渐消瘦,她的心里跟针扎的一般疼。 雨凉依旧是固执地将头别在一边,她的眸子里黯淡无光,黝黑的眼珠看起来深不可测。 碧月见娘娘实在是固执己见,她也不可能强让娘娘将这碗药给喝下去,只好妥协地说道:“娘娘,奴婢将药给您放在桌上,您待会儿就喝了吧。” 说完,碧月便退出了房间,临了,她还深深地看了一眼娘娘,无奈地将头摇了摇。 碧月转身便看见正欲进去的秋衣,她一下就伸手拦住了,说道:“秋衣姐姐,你待会儿再进去吧,等娘娘一个人静一会儿,把药喝了。” 闻言,秋衣伸长脖子看了一眼屋内的人,赞同地点点头。 就在碧月和秋衣转身离去的时候,她们碰见了刚刚从朝阳殿过来的皇上。 碧月和秋衣正准备行礼,南宫澈却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他不想让雨凉知道他来过。 毕竟现在他们两个人都还没想好怎么去面对彼此。 南宫澈放轻脚步走到门前,他透过微微打开的门缝看见屋里虚弱无力的雨凉正靠在软榻上,他的心一下就开始抽痛起来。 待看到桌上的那碗药时,南宫澈的眉头不悦地皱了起来,她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本来他是不想进去的,可看雨凉这般糟践自己身子,他实在是忍不住,于是踱步走进了房间。 雨凉听见脚步声,转眼看向来人,她轻轻开口说道:“皇上,请您不要惩罚辰王,他没有做错任何事。” 南宫澈正准备伸手去端那碗药,但在听见这么一句话后,他的手就那么直直地定在了半空中,眼里一瞬间闪过许多复杂的情绪。 他有些僵硬地转过视线,与雨凉四目相对,说道:“你的心里就一直想着他吗?你有没考虑过朕的感受!” 雨凉闻言,眉头轻轻地皱了起来,说道:“臣妾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辰王他并没有做错什么,皇上不应该去罚他。” 南宫澈站直身子,他深邃的目光一直注视着那个不敢看他眼睛的人,缓缓开口说道:“朕对他的惩罚已经算是轻的了,他到底做了什么,你以为朕真的不清楚吗?” “刚开始你不喜欢朕是因为云衍,现在又是因为辰王,你到底招惹了多少个男人!” 这句话几乎是从南宫澈嘴里吼出来的,他不明白她为什么可以给别人一个机会,就是不能给他一个机会! “皇上,臣妾和辰王只是好朋友的关系,是您误会了。”雨凉的话音淡淡的,嘴里说着苍白的解释。 南宫澈其实也没觉得雨凉和辰王有什么,他只是心里很生气,然后一下就说出来了而已。 “那云衍呢?你真的敢说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吗?”南宫澈提到云衍名字的时候特地加重了语气,他想要听听她会怎么说。 听到公子的名字,雨凉不自然地合上了双眸,语气听起来很是缥缈无力。 “皇上,臣妾累了,您能不能让臣妾一个人静一会儿?” 南宫澈看她这副避而不谈的模样,他的心越发地疼痛了,她怎么就那么在乎云衍,她既然在乎云衍,又为何当初要进宫? “罢了,朕知道明明你的心思还来问你,真是自讨没趣!” 南宫澈苦笑了两声,便兀自走了出去,高大的背影看起来是那么的寂寥、落寞。 碧月和秋衣一直在外面听着屋内的动静,当她们看着皇上垂头丧气出来的时候,她们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 连皇上都没有办法对付娘娘,那她们又能做什么呢? “你们两个一定要让贵妃把药喝了。”南宫澈盯着门口两个人,语气强硬地说道。 “奴婢遵旨!” 看着皇上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听雨轩,碧月和秋衣才踏进屋内,果然放在桌上的那碗药还是那样放着。 二人在心里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秋衣走到床榻旁边,她本欲张口叫娘娘喝药的,但走近一看,才发现娘娘哭了,虽然没有一点哭声,但面上已是泪水肆意。 “娘娘……”秋衣轻轻地叫出口,她很是心疼娘娘,她不明白娘娘为什么总是要顶撞皇上。 雨凉闻声,直接抬袖擦了擦眼泪,随即转过身来,说道:“把药给本宫端过来。” “是。” 碧月听见这个声音十分欣喜,连忙将药给递了过去。 雨凉看了一眼这碗黑乎乎的药,连眉头也没皱一下,就一口气喝了下去。 秋衣一直紧皱的眉头舒展也舒展开来,不管刚才娘娘受了什么刺激,只要现在喝了药就好。 “娘娘,您要不要吃一些梨花糕?” 秋衣刚才就是进来送梨花糕的,却不想偏偏被碧月给拦下来了。 梨花糕,熟悉的味道。 “嗯。” 雨凉轻轻地点头。 很快,秋衣就端来一盘模样甚好,还散发着诱人香味的梨花糕走了过来。 “娘娘,这是奴婢做的,第一次做,可能味道不是那么好。”秋衣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听雨轩里碧月做的梨花糕是最好吃的,只不过碧月一直忙着照顾娘娘,所以这盘梨花糕便是由她自己做的。 雨凉嘴角挂起一抹淡淡的微笑,素手拿起一块梨花糕,放到嘴边,咬下了一个角。 梨花清雅与醉人的香味顿时在嘴里弥漫开来,雨凉感觉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在马车上的日子,当时她竟然将公子带给她的梨花糕一口气全吃掉了。 想想当初,雨凉的眼泪情不自禁地就流了下来。 忆往昔,忆公子,心依旧是一如当初的那么疼! 看着娘娘吃了自己做的梨花糕哭了,秋衣连忙递过一张锦帕,并且惶恐地问道:“娘娘,您怎么哭了?是不是奴婢做的梨花糕太难吃了,早知道就应该让碧月来做的!” 雨凉接过锦帕拭掉脸上的泪水,缓缓开口说道:“你做的梨花糕很好吃,只是吃起这梨花糕,本宫便又想到了从前,眼泪就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 “娘娘,往事如风,该忘的就忘了吧。”秋衣总觉得娘娘的心思就是停留在过去的某些人上才不肯接受皇上,所以她斗胆地说出来这么一番话。 “往事如风?”雨凉又将秋衣说的这四个字轻轻呢喃了一遍,真的可以往事如风吗? 天色已晚,南宫澈走在去千华殿的路上,突然想起什么,转头对身边的木公公说道:“辰王还在朝阳殿门口跪着吗?” “在呢!”木公公恭敬地回答道。 南宫澈想了想,说道:“让个小太监去传个话,就说让他回了吧!” “奴才遵旨!” 木公公找了一个小太监去办这事,小太监很给力,二话不说地就跑到了朝阳殿,果然辰王还在那里跪着。 他规规矩矩地走到辰王面前,恭敬地说道:“辰王爷,皇上让您可以回去了!” “谢皇上!” 南宫辰溪对着朝阳殿的门口恭敬地一叩首,他感谢皇上明明知道事情的原因却还是没有罚他。 小太监有些奇怪地看着辰王的动作。 千华殿 “娘娘,这梨花糕可是您亲手做的,皇上一定会很喜欢吃!”霜儿调侃道。 “但愿如此!” 伶煦看着这盘梨花糕的眼神变得晦暗不明,她知道这盘梨花糕不仅皇上爱吃,清贵妃也爱吃。 这时,殿内传来风尘的声音,说道:“姐姐,我帮错儿换了一身新衣,你看看怎么样?” 紧接着,风尘抱着胖乎乎又乖巧的南宫错从殿内走了出来。 南宫错肉嘟嘟的小脸上有两个可爱的小酒窝,煞是惹人喜爱,换上一身新衣,更是有种喜气洋洋的感觉。 “错儿,母妃抱抱!” 伶煦张开怀抱,扬起一个十分有母爱的笑容,从风尘手里将南宫错接了过来。 “呵呵……”南宫错一到母妃怀里就乐呵呵地笑了起来,小手还紧紧揪住母妃的衣裳。 风尘看见这一幕,不禁在一旁掩嘴偷笑道:“错儿还真是粘姐姐,怕是皇上来了也将她抱不下来!” 霜儿听这话,也偷偷笑了起来,附和道:“奴婢也是这样认为的!” “错儿真的这么粘她的母妃吗?”南宫澈高兴的声音从千华殿外传了进来。 伶煦赶紧抱着孩子到外面去迎接,千华殿里的一干宫女太监也都将视线低垂。 “臣妾参见皇上!” “奴才、奴婢参见皇上!” 南宫澈满眼笑意地看着朝他伸出双手的南宫错,说道:“都起来吧!” “错儿,来父皇抱抱!” 随后,南宫错便被她父皇稳稳地抱在怀里。 刚才说南宫错粘伶煦的风尘和霜儿看见这一幕都哑口无言,她们真想把刚才说的话都收回来。 第九十四章 猜想 “看来错儿还是喜欢父皇!” 伶煦的笑容很温暖,目光很温柔地注视着南宫澈和错儿。 “错儿是父皇、母妃都喜欢!”南宫澈笑着说道。 “皇上用膳吧!”伶煦说道。 随后,风尘便将南宫错抱了下去,偌大的饭桌上只有南宫澈和伶煦。 南宫澈坐下,放眼满桌的美味珍馐,他的视线却一下就被那盘外形单一的梨花糕给吸引住了,可他又很快地别开了视线。 这一个小小的动作,伶煦都清楚地看在眼里,她的心底不禁扬起了一片苦笑声。 不过她还是十分镇定地问道:“臣妾知道皇上特别爱吃梨花糕,所以今晚特地准备了一盘梨花糕,皇上要不要尝尝?”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旁边的霜儿和风尘都很期待皇上吃了娘娘亲手做的梨花糕后会是什么反应。 但南宫澈却只是寥寥地瞥了一眼那盘梨花糕,随即说道:“朕今晚不想吃糕点,撤了吧!” “是。” 霜儿十分不情愿地将梨花糕从桌上给端了下来,她不明白皇上为何突然不吃梨花糕了,她有些可惜地看着手里的梨花糕,这可是娘娘亲手做的啊! 伶煦看着霜儿端走那盘梨花糕,心里是别有一番滋味,可她又说不出什么来。 “小煦,朕以后会多抽时间来陪你和错儿的。”南宫澈的声音很温和,璀璨的星眸里是点点的笑意。 伶煦略施一笑,说道:“谢皇上关爱!” “用膳吧!” 饭桌上很平静,没有人言语,唯一偶尔能听见的就是碗筷相击的声音。 突然,伶煦放下了碗筷,说道:“皇上,臣妾吃好了。” 南宫澈看她其实根本没吃多少,他知道她是有事要跟他说。 “朕也吃好了。” 随后,南宫澈也放下了碗筷。 “陪朕去院里走走!” 南宫澈说完这句话,便兀自出了大殿。 今夜无月,今夜的夜空中只有几颗寂寥的星星在上面点缀,院里也没有了往夜月光的倾洒,有的只是宫婢们点起来的宫灯。 南宫澈走到一个黑暗处,将整个身子都隐匿在了漆黑中,只听得他传出来的声音是那么落寞。 “小煦,朕知道凉儿不愿意接受朕,可是她为什么不给无辜的生命留一条生路,她这次真是太伤朕的心了。” 伶煦将这片痛心的话语都听进耳里,虽然她猜到雨凉不会留下这个孩子,但是她没想到雨凉会这么快不假思索地就将孩子打掉!毕竟在深宫中生存除了要皇上的宠爱,还要的就是一个可以依靠的孩子! 想到依靠,伶煦的心里莫名其妙地就发出了一片嘲笑声,依靠?其实她也是没有的,她有的只是靠着和皇上以前的情谊在后宫站稳。 “皇上,说不定雨凉不要这个孩子是有苦衷的。”伶煦好心解释道,毕竟她相信世间没有哪一个娘亲会真的去扼杀自己的孩子。 南宫澈在黑暗中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即说道:“她的苦衷朕知道……” 南宫澈想她不留下这个孩子无非就是因为云衍! 她的一整颗心都在云衍身上,她时时刻刻都在想着离宫,她怕孩子会成为以后和云衍之间最大的牵绊! “皇上既然知道雨凉有苦衷,那为什么还要去责怪她?”伶煦十分疑惑地问道。 南宫澈慢慢踱步走出那片黑暗,一张俊美的脸上布满了痛惜,缓缓开口说道:“正是因为她的苦衷是不可饶恕的,所以朕才要责怪她。” 伶煦听着这番话,脑海里的思绪越来越混乱,她不清楚皇上和雨凉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其中的原因一定有关另一个人。 “就算朕得不到她的心,也会让她一辈子留在宫里,一辈子都陪在朕的身边。” 南宫澈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像是在宣誓一样,就算她会恨他,他南宫澈也会将她一生一世都困在宫中。 “流尘,你干什么去了?” 刚刚侍候完主子沐浴的初儿走到外面,一眼就看见了从明轩殿外慌慌忙忙跑进来的流尘。 流尘好像对初儿说的话根本没有听见,她只是自顾自地倒了一杯水,如牛饮般喝下,然后坐在凳子上喘着粗气。 她刚才好像在千华殿外面听见了不该听的话,现在她一颗噗噗乱跳的心还没平静下来! 初儿带着疑惑走到流尘面前,再次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你怎么如此慌张?” “我、我刚才好像听见了不该听的话。”流尘依旧是惊魂未定,说话都有些吞吞吐吐。 “你去哪里了?” 初儿在晚上都没看见流尘,还以为她跑到哪儿去偷懒了。 听到初儿问这个,流尘的嘴角不禁撇了一下,随即闷闷不乐地说道:“还不是因为皇上已经有数日不来咱们明轩殿看望娘娘,所以我今晚就出去探了一探,哪知道皇上是去了千华殿,所以我就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没想到就听见了皇上和怜贵妃的谈话。” “皇上和怜贵妃说什么了?竟将你吓成这样?”初儿也并不责怪流尘的做法毕竟她也是为了娘娘好。 “这、” 流尘很犹豫到底该不该说出口,若是以后传了出去,她的脑袋应该可就不保了。 “说了什么?本宫也很想知道。” 沐浴之后的云萝身着一袭纯白色丝绸罗裙,三千青丝未用发带,任由它肆意地从肩上披下去,朱唇未点,柳眉未描,好一副淡雅的美人图。 “奴婢参见娘娘!”流尘行了一个礼。 “奴婢刚才在千华殿外听见皇上和怜贵妃谈论清贵妃!” 听见这个,云萝突然很想笑,皇上和伶煦在一起,竟然会去讨论另一个女人,真是可笑! “接着说!”云萝说道。 流尘想了想,将她刚才听到的所有都讲了出来。 “你说清贵妃的孩子没有了?”云萝听完流尘的一番话很是惊讶。 “嗯”,流尘使劲点点头,说道:“听皇上说,是清贵妃自己将孩子打掉的。” 自己杀掉了自己的孩子! 听见这个,云萝竟哑然失笑,她们竟是同一种人,但转眼她又想起当初她拿掉这个孩子的原因。 莫非清贵妃也猜到了? 云萝想到这个,脸上的笑意顿时收敛起来,俊秀的眉头皱在了一起,如果清贵妃真的知道了,她是不是应该去听雨轩好好聊聊? 看着娘娘由笑转变为瞬间的沉默,流尘不禁有些担忧地问道:“娘娘,您怎么了?” 一下回过神来,云萝轻声说道:“本宫没事。” 突然,云萝对初儿说道:“你去将慕容雪叫过来。” 自从她流产以来,慕容雪就因为自责留在明轩殿里服侍她,想想也差不多一个月了,所以云萝想,也该是让她出宫了。 慕容雪穿着一身婢女的服饰慢慢走进殿里,十分恭敬地行礼道:“臣女参见娘娘!” 云萝轻轻瞥了她一眼,说道:“穿着宫婢的服饰行臣女的礼,也真是够滑稽的。” 面对娘娘的讽刺,脸皮薄的慕容雪脸一下就红了个彻底,把头埋得低低的,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出宫吧!你这样子留在宫里也不合适,明日出宫。”云萝说完这句话,也不再去看慕容雪一眼,转身就进了内室。 流尘和初儿也赶忙跟着进了内室。 呆愣在原地的慕容雪脑袋是木的,娘娘因为她不像样子,要把她赶出宫。 她的嘴角扬起一个无奈的苦笑,慢慢踱步走回房间,明日一早,她就该回家了! 慕容雪看向夜空中稀稀疏疏的繁星,她好想念爹娘,他们已经有一个月没有相见了。 “娘娘,您刚才为什么不直接让慕容小姐出宫啊?奴婢看她听了您的那番话后,心里好是伤心。”流尘疑惑地问道。 云萝想起对她尽心尽力照顾的慕容雪,嘴角就不禁浮现出一抹十分温暖的笑容。 一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大小姐能将婢女的活做得这么好,已是很不容易了。 “如果本宫好言让她出宫,以她的秉性,她是绝对不会离宫的,所以本宫就故意说了些伤人的话,让她知难而退,让她早些出宫。” “娘娘真是想得周到!”流尘由衷地说道。 初儿则是看着主子在一旁默默地微笑,主子终于不再是那个骄横跋扈的女人了! 夜已深,躺在床上的云萝却是翻来覆去,她现在是怎么也睡不着,她心里还在想明日该不该去一趟听雨轩。 皇上并非皇上的这件事可是牵涉到江山社稷,如果不小心走漏了风声,到时候天下一定会大乱。可是她很想知道真正的皇上到哪儿去了?为什么会是翎王冒充皇上坐在这个皇位上? 云萝想,除了她知道现在的皇上是翎王假扮的,一定还有别的人知道,不然这种事关江山的秘密不可能做到密不透风! 守夜的初儿听见内室的动静,于是小声问道:“娘娘,怎么了?” 云萝闻声,说道:“本宫只是翻个身而已。” 听见娘娘没事,初儿这才好好地坐在凳子上打盹。 第九十五章 天意弄人 “王爷,您进宫的那一天冥小姐她们来找过您。”洛吟的声音十分温婉,如潺潺流水淌入心间,抚平了一颗焦躁的心。 “哦?本王这些日子都快把这位大小姐给忘了。” 听洛吟提起冥玥,南宫辰溪这才猛地想起来自从冥玥到朝尘国来之后,他好像还从来没有去找过她,没想到她倒是先找上门来了! 洛吟看王爷这般高兴的模样,于是不自然间,她的嘴角也扬起了一抹温暖的笑容,说道:“王爷,您要不要去看看冥小姐?” 南宫辰溪点点头,随即说道:“本王可得好好去见见这位冥小姐!” 他可知道冥玥这次见到他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谁叫他把她晾在一边这么多天呢! 南宫辰溪忽然想起什么,转过身子对洛吟说道:“你要不要和本王一起去?” 洛吟笑笑,说道:“不用了,王府里还有一堆事需要妾身亲自去解决,实在是脱不开身呐!” 南宫辰溪听完这番话,十分关切地说道:“不要太过操劳,要注意自己的身子。” “嗯,妾身知道。”洛吟轻轻地点头。 用过午膳后,南宫辰溪便出了王府,他先去的是碧玉轩,他可要去好好跟谷眠商量一下,看看怎么能逃过冥玥那个丫头的魔掌。 “店家,你整天在这门口晃来晃去干什么?”桌子一边擦洗柜子一边说道,他真是搞不懂以前总爱坐在后堂的店家怎么一下子就爱到门口走来走去了。 谷眠笑嘻嘻地回答道:“以你店家的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肯定能吸引很多客人到咱们碧玉轩来,到时候一定可以赚更多的钱!” 听见这番自夸的说辞,桌子手里的动作一下就滞住了,他的嘴角微妙地抽搐了一下,说道:“店家,你用不着这么夸你自己吧,自从你站在门口之后,来碧玉轩买首饰的人都少了很多……” 最后这句话,桌子说的声音很是微小。 不过还是被谷眠给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他大步走到桌子面前,一下揪住桌子的耳朵,说道:“你刚才说我什么?有本事你再把刚才那句话重复一遍!” 桌子被店家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住了,耳朵被揪得生疼,他只能用一只手捂住那只耳朵,心想刚才那句话若是要再说一遍,恐怕他就要尸骨无存了。 谷眠看着桌子装沉默的样子,手上的劲又变大了一些,“你不说,就别想今天我放过你!” 桌子灵机一动,说了一句:“店家你整天站在门口走来走去,不就是想看见那位幻梦姑娘吗?” 听见这么没由来的一番话,谷眠揪住桌子耳朵的那只手一下就松来了,俊秀白皙的脸上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粉色。 自从幻梦来这里买过首饰之后,他就期待再次见到她,可接连几天都没有看见,他想是不是因为整日坐在后堂给错过了,所以他才整日站在店门口踱步! 桌子一边揉着耳朵一边注意店家出神的模样,心想:莫不是让他给说对了? 南宫辰溪一踏进碧玉轩,看见的就是谷眠坐在椅子上出神的模样,而店里的伙计却在一旁捂着嘴偷笑。 被这幅怪异的画面弄得摸不清头脑,南宫辰溪的嘴角微妙地抽搐了一下。 “谷眠!” “谷眠!” “谷眠!” “啪啪!” 南宫辰溪连叫了三声,在外神游的谷眠都一直没有反应,所以他只好伸出大手在谷眠脸上使劲拍了两下。 “干什么?” 谷眠捂着发烫的脸怒瞪着面前一脸淡笑的人,有事不能好好说吗?干嘛非要打他! “本王叫了你三声,你一点反应都没有,所以本王只好痛心大手了!”说罢,南宫辰溪脸上做出一副十分无奈的表情,他在告诉谷眠:是你逼我的! “哈哈哈!” 一旁看好戏的桌子突然捧腹大笑,他看着辰王打店家的时候,他一下就想起了刚才店家揪他耳朵的时候,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笑什么笑!” 谷眠狠狠的一个眼神朝桌子飞过去,如果这眼神可以当做刀子,桌子身上现在肯定有千百个窟窿。 桌子立马捂住嘴噤声,他还是有些怕店家的。 “本王今天来找你是有事的,我们去后堂说。”南宫辰溪正了正声色,随后说道。 “嗯。” 谷眠闷闷不乐地应了一声,便向后堂走去。 看着店家进了后堂,桌子忍俊不禁的笑声又低低地传了出来,没想到店家也有这一天啊! “王爷大驾光临碧玉轩,找一个小小的店家有何贵干?”谷眠喝着茶,嘴里阴阳怪气地问道。 南宫辰溪无语地瞥了他一眼,没想到他还记仇,说道:“什么时候你竟变得如此小气?” “哼!” 谷眠冷哼一声,不准备接话。 南宫辰溪见他这副模样,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于是他说道:“冥玥前些天去了本王的府邸,看来本王也是要去拜会拜会她,可是从她来到朝尘国,本王忽略了她很多天,本王今天来找你,就是想让你想个办法,让冥玥到时候不会再本王面前闹!” 一提到冥玥,谷眠的心情也没好到哪儿去,三天四头地跑到他碧玉轩来和他闲聊,其实根本就是跟他发牢骚,说辰哥哥怎么还不去看她? “你可知,你把冥玥忘了的这些日子里,我是替你受了多大的罪,她整天跑来碧玉轩,在我的耳边唠叨个不停!”谷眠如诉苦一般说道,眼里的晶莹还是若隐若现的。 “额……” 南宫辰溪情不自禁地抬起衣袖擦了擦额间冒出来的汗,怎么一提到冥玥,他和谷眠就成了同是天涯沦落人! “总之你快帮本王想个办法吧!”南宫辰溪有些心急地问道。 谷眠叹了一口气,随即慢吞吞地说道:“唯一的办法就是…………你不去见她!” 南宫辰溪无语地看了他一眼,这算是什么办法!不去看冥玥,以后见着的时候恐怕会更惨! “谷哥哥呢?”说曹操,曹操就到,此时的冥玥带着千殇大摇大摆地走进了碧玉轩,奇怪的是,她今天竟然没有在门口看见谷哥哥。 桌子一看冥小姐,感觉又有一出好戏要上演了,他使劲憋住自己的笑意,说道:“店家他们在后堂。” “他们?” 冥玥喃喃着这两个字,带着千殇走进了后堂。 在后堂听见冥玥声音的谷眠和南宫辰溪一下就僵住了,他们两个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还不自在地咽了一口唾沫。 当冥玥撩开布帘的那一瞬间,谷眠和南宫辰溪端着茶杯的手都可以感觉到细微的颤抖。 “辰哥哥,你怎么在这里?”冥玥走进后堂的一瞬间,一下子就看到了朝思暮想的人,于是欣喜若狂地叫出声。 南宫辰溪嘴角扬起一抹最灿烂的笑容,缓缓说道:“好久没看见谷眠了,所以今天就来了这碧玉轩。” 听见这番话,冥玥有些不高兴地噘起了嘴,说道:“辰哥哥,你只是好久没看见谷哥哥吗?” 南宫辰溪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明显,随即说道:“当然还有你!” “这还差不多!” 冥玥听到了自己满意的答案,一屁股就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 在眼神不经意瞥到憋笑的谷眠时,冥玥的秀眉紧紧皱在了一起,问道:“谷哥哥,有什么好笑的?也说出来让我和辰哥哥笑笑!” 闻声,谷眠立马赔上一个笑脸,说道:“我刚才哪里笑了,我只不过天生长了一张笑脸而已。” 南宫辰溪吸取刚才的教训,他想笑也只是在心里默默地笑着。 辰哥哥在这儿,冥玥也不想多和谷哥哥说什么,于是态度立马来个大转变,说道:“辰哥哥,你现在才想起我,是不是应该给我什么赔偿?” 该来的终归还是要来了! 南宫辰溪面上依旧云淡风轻地说道:“你想让本王怎么赔偿你?” “唔……”冥玥想了会儿,还没想出个什么好的赔偿方法,于是说道:“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嗯。” 南宫辰溪低低地应了一声,心里也是舒了一口气。 “我们也是好久不见了,不如去千味楼一醉方休,如何?”谷眠提议道,正好他现在也想喝酒了。 “本王没问题。” “我也没问题。” 都同意后,三人便从碧玉轩出发去了千味楼。 在三人离开后的不久,碧玉轩迎来了谷眠日思夜想都想看见的人。 幻梦这几日都陪在表哥身边,所以今日才得空来这碧玉轩,她并不是来买首饰的,她就是想见一见那个人,不知怎么的,这里的店家给她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桌子看见熟悉的身影走进来时,他万分诧异,店家和幻梦姑娘是刚好错开啊!真是天意弄人! “幻梦姑娘,您又来买首饰啊?”桌子是一如既往地热情招待。 “嗯。”幻梦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道,她看了一眼四周,都没有看见她想看的人。 桌子眼尖地看出这位幻梦姑娘是来找店家的,他们两个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第九十六章 拜托 幻梦草草地买了一个首饰,便离开了碧玉轩。 临了,桌子看着幻梦失落而归的身影,心里忍不住地叹了一口气,真是来得不是时候啊! 街道上的百姓来来往往,偶尔从街边小摊上飘过来的一阵阵香味勾起了幻梦的食欲,她出门的时候,可是什么都没有吃,现在感觉是饿极了。 “卖煎饼喽!” “又香又酥的煎饼喽!” …… 幻梦饥饿的目光看着在锅里翻来覆去的大煎饼,她不自在地咽了一下口水,随即说道:“老板,给我来一个煎饼!” “好嘞!” 幻梦坐在了一旁的桌椅上,她倒了一杯桌上摆放的茶水来喝,真是越喝越饿。 很快,老板端着一个盘子就朝幻梦坐的位置走了过来,嘴里还说道:“姑娘,您要的煎饼来喽!” 简单的白盘子上放着一个黄澄澄的大煎饼,薄而脆的外皮上还撒着一层黑黑的芝麻,在原本的面香上又增添了芝麻的浓郁香气。 幻梦掰下一块放进嘴里,醉人的脆香味立马在嘴里铺散开来,真是吃了一块还想吃下一块。 一会儿功夫的时间,幻梦就将面前盘子里的煎饼给食之入腹了,可是她感觉还没有吃好的感觉。 于是,又喊道:“老板,再来一个煎饼!” “好嘞!” 老板倒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能吃的姑娘,他倒是觉得这样的姑娘很亲切,总比那些想吃却又为了脸面而不敢吃的姑娘强。 “噗嗤!” 在千味楼二楼用餐的冥玥他们刚好可以清楚地看见街上发生的所有事,刚好的就是冥玥将幻梦在煎饼摊子上连吃两个大煎饼的场面都收在了眼里,她感觉这位姑娘跟她好像! 冥玥真是想冲下楼去和那位豪爽的姑娘好好认识认识,但今日辰哥哥在这里,所以她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 “冥玥,你刚才在笑什么呢?” 谷眠和南宫辰溪把酒谈事,二人一听到这突如其来的笑声,都双双把视线转向了站在窗边的人。 “刚才我看见一个好有趣的姑娘,感觉她跟我好像!”冥玥回过头来对他们二人说道,弯弯的眸子里尽是笑意。 “哦?会是什么样的姑娘和你一个秉性!”谷眠调侃地说出这句话,还故意用眼光上下打量了冥玥一眼。 “哼!你这是什么口气?”冥玥伸出一根青葱般的手指不悦地指向谷眠。 谷眠无奈地咂了咂嘴,然后说道:“我就是很正常的语气,只能说你耳朵有问题!” “你!” 冥玥指着谷眠却说不出什么话,只是一张小脸气得有些微红。 “好了!冥玥坐下来好好吃饭。”南宫辰溪无奈只好充当那个和事老的角色,十分温柔地说道。 冥玥一看辰哥哥,心底的那些不高兴很快就散去了,朝着谷眠噘嘴说道:“看在辰哥哥的份上,今天我就不和你计较!” 谷眠看着她小孩子气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丫头,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想着想着,谷眠又饮下了一杯酒。 “云公子!” “还是那个飘逸若仙的模样!” …… 云衍带着修竹所到之处总会引起一阵唏嘘感叹,所以他平日里都是很少出府门的。 正在街边吃煎饼吃煎饼的幻梦听见了百姓议论的声音,所以她也将脖子伸长了望去。 “公子,你看那是南宫郡主!”修竹目光敏锐地看见了伸出脖子的幻梦,于是附耳在公子耳边说道。 “嗯。” 云衍轻点头,于是加快脚下的步伐朝幻梦所在的小摊位走去。 小摊老板看见云公子向他的摊位走来,只觉得是蓬荜生辉啊!他连忙热情地招呼道:“两位要吃要不要来一份煎饼!” “那就劳烦老板了。”云衍有礼地说道。 幻梦嘴里还嚼着残余的煎饼,她瞪大了眼睛,看着云公子一步一步朝她的这一桌走来。 待云衍走到桌边坐下,幻梦才回过神来,呆呆地说了一句:“云公子好!” “南宫郡主好像特别爱吃这种煎饼。”云衍的视线瞥了一下桌上的两个盘子,然后略带调侃地说道。 “呵呵……”幻梦有些不好意思地干笑两声,然后说道:“我只是太饿了……” 说完这句话幻梦的脸都不好意思地红了起来。 “云公子,您要的两份煎饼来喽!”老板乐呵呵地端着两个盘子走过来。 云衍看了一眼那两个又薄又脆的大煎饼,温言问道:“你还吃吗?” 幻梦不自觉地摸了一下肚子,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她只觉得这里的煎饼实在是太好吃了。 “云公子,你怎么会在外面闲逛啊?”幻梦嘴里吃着煎饼,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我是准备去翎王府的。”云衍盯着幻梦,慢慢地说道。 “翎王府?”幻梦停下了吃的动作,抬眼疑惑地看向云衍。 云衍温和地笑笑,说道:“我是准备去翎王府找你的,但不想竟然在街上就碰见了你,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幻梦听云公子说是要去翎王府找她,她心里的疑惑是更大了。 云衍见幻梦的疑惑样,然后接着说道:“我想请你帮一个忙。” 幻梦嘴里吃着煎饼,眨眨眼睛,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然后只听云衍说道:“我想让你进宫再去帮忙照顾一下她。” 云衍从辰溪那里得知雨凉出了什么事后,他的整颗心就一直没有安稳过,她怎么总是会让他担心! 幻梦一听这句熟悉的话,就想起了当初云公子到翎王府来叫她去照顾雨凉的事,没想到时隔一年,旧事重演。 幻梦环顾了一下四周的人,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雨凉她怎么了?” 云衍也不好在这里将这些日子里雨凉发生的事都告诉幻梦,只好说道:“你去宫里照顾她几日,她会告诉你的。” “哦哦。”幻梦心不在焉地应了两声,然后又埋头开始吃煎饼。 突然,幻梦抬起头来,眼神发亮地盯着云衍,说道:“云公子,叫人帮忙总不可能是白帮吧?有没有酬劳?” 看着幻梦这副直白的样子,云衍忍俊不禁,然后他伸手指了指刚才老板端上来的两个煎饼,说道:“这就是我给你的酬劳,请恕我没有提前给你说一声。” “啊?” 幻梦惊讶地看着已经快被她吃完的两个煎饼,没想到朝尘国第一公子这么会坑人。 “没想到这位姑娘还和云公子认识,他们看起来好像很熟的样子。”冥玥站在窗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街上发生的所有事。 “和师兄认识?” 南宫辰溪闻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可要看看是哪位姑娘和他的师兄很熟。 踱步走到窗边,南宫辰溪同样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小摊边的两个人,看向冥玥口中的那个姑娘,他不禁出口道:“幻梦?” 幻梦? 一听见这两个字,谷眠可是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站了起来,他将头探出窗外,果然看见了他日思夜想的幻梦。 看着她满嘴塞满的样子,谷眠的嘴角扬起了一抹十分温暖的笑意。 冥玥发觉身边人的状态不对,连忙用手肘拐了一下谷眠,可一点反应都没有,“谷哥哥?谷哥哥?” 南宫辰溪看谷眠的样子,心里一下就明了了。 突然,谷眠转头看向南宫辰溪,问道:“你认识幻梦?” “嗯,她是翎王的表妹,是南宫郡主。”南宫辰溪缓缓开口解释道。 “她是郡主?” 谷眠有些惊讶地将这句话又重复了一遍,他每次见她来碧玉轩都是一个人,身后也没跟着什么侍女,所以他就理所当然地把她认为是寻常姑娘。 “谷哥哥,原来你心里想的就是这位姑娘啊!”冥玥故意用一种暧昧的眼神盯着面前的人,然后缓缓开口说道。 “你刚才说她跟你很像,我可没看出来有哪一点相似!”谷眠慢慢说道。 “哼!”冥玥无奈地哼了一声,转身便离开了窗户,坐到桌上气呼呼地吃着菜。 “不下去吗?”南宫辰溪侧眼问道,眸子里尽显笑意。 “不了。” 谷眠刚开始看见幻梦的时候,他确实想冲下楼去,可转眼一看她对面的云衍,想下去的勇气顿时烟消云散了。 南宫辰溪定睛看着小摊边上相谈甚欢的两个人,他的心里很是疑惑,师兄难道有事找幻梦? “云公子,你是说我越快进宫越好?”幻梦终于吃完了煎饼,说话也恢复了清晰明了。 “嗯。”云衍轻轻地点头,然后说道:“你不要告诉她是我让你进宫的!” 幻梦一听,清秀的眉眼里充满了疑惑,为何云公子就只会在背后去默默付出,他为何总是不愿让雨凉知道他的好? 云衍当然知道幻梦心里在想什么,他又何尝不想让雨凉知道他的好呢?只可惜他们现在的身份不适合这样。 “南宫郡主,她的事我就拜托你了。”云衍十分坚定地说道。 “幻梦定不会负云公子所托。” 南宫辰溪虽然听不清他们之间说了什么话,可他知道师兄有事拜托幻梦。 第九十七章 蜜饯 幻梦带着心事回到翎王府,她想如果她自己进宫绝对是不容易进去的。 “表哥,你明天能不能带我一起进宫?”幻梦想也只有跟着堂堂的翎王进去,才不会被守在宫门的侍卫盘查来盘查去。 正在书写文案的南宫翎闻声侧眼看向幻梦,说道:“你怎么想到进宫了?” 幻梦想定是不能将云公子拜托她的事给说出来,于是说道:“我只是想去见见一位好友,我们已经好久没有看见了。” “哦?”南宫翎停下手中的笔,故意挑眉看向幻梦,好像是在感觉她说的这句话的真假。 “我说的是真的。”幻梦用十分真诚的眼神看着表哥,她说的这句话确实是真的。 “好,那我们明天就进宫。”南宫翎也不再说什么,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 王府独有的马车在道上“咕噜噜”地行驶着,坐在车厢里的南宫翎轻轻瞥了一眼幻梦,他的嘴角微妙地抽搐了一下,说道:“你只是去看好朋友,怎么像搬家似的?” 幻梦噘了噘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包裹,声音十分微弱地说道:“我是准备进宫陪她住几天的,你不会不允许吧?”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幻梦抬起圆溜溜的眸子盯向表哥,她生怕他说不准。 “允许,本王怎么会不允许呢?”南宫翎轻挑眸子,然后笑意澄澄地看着幻梦。 果不其然,宫门口的侍卫看见是王爷的马车,就什么也没说。 下了马车,南宫翎正准备向朝阳殿走去,突然转过身对幻梦说道:“你要出宫的时候,派人到王府捎个信,到时本王回来接你。” “谢谢表哥。”幻梦笑着答应道。 两个人背道而行,清晨刺眼的阳光将两个人的背影拉得很长。 南宫翎的面上始终挂着一抹温柔的浅笑,就连阳光也对这其中的温暖望尘莫及。 走至听雨轩殿外,一阵阵清雅的梨子香瞬间传入鼻间,幻梦一眼就看见了那棵高大的梨树,此刻上面已是缀满了梨子。 正准备踏进去一只脚,守在殿门口的两位公公就各伸出了一只手挡在幻梦面前。 “皇上有旨,不准任何人踏入听雨轩。” 冰冷无情的旨意让幻梦想见到雨凉的那份热情瞬间被浇灭,不过她也没说转头就走,她拿出自己的身份,说道:“我是南宫郡主,能不能通融一下?” 两位公公面面相觑,之前怜贵妃来,他们都没有放行,又何况现在只是一个郡主呢。 “不行,郡主就别为难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了。” 虽然这位公公嘴里是说着歉疚的话,可幻梦却感觉这位公公很瞧不起她,她的心里很不高兴! 于是幻梦退了几步,对着听雨轩的殿门,大声喊道:“贵妃娘娘,幻梦求见!” “贵妃娘娘,幻梦求见!” “贵妃娘娘,幻梦求见!” ………… 两位公公没想到这位南宫郡主竟如此无礼,要是惊扰了里面的贵妃娘娘,皇上定是不会轻饶他们两个的。 “郡主,郡主!贵妃娘娘在里面静养,您就不要这么喧哗!”其中一位公公好言相劝。 可现在幻梦不吃这套,谁叫他们刚才对她态度那么不好的,她就是要喊,她要里面的人赶快出来! “贵妃娘娘,幻梦求见!” …… “娘娘,您听见了吗?”秋衣将外面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于是她将视线投向正端坐在古琴面前的娘娘。 雨凉的目光一直在琴身上来回流连,当听见幻梦有些无理取闹的叫喊后,她的嘴角突然挂起来一丝笑意,“你去带她进来吧!” “是。” 秋衣刚才一听到幻梦两个字,她就回想起那些日子——南宫郡主冒充宫女和她们一起服侍娘娘的日子,她觉得这位南宫郡主很招人喜欢。 “姑奶奶!您就别叫了!” 两位公公都是已经跪在地上央求了,就差他们两个人的手去拉着幻梦的裙摆了。 “哼!” 幻梦低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她的两个人,心里感觉很是爽快,敢瞧不起她南宫幻梦,她定以十倍奉还! 秋衣走到殿门口,看见的就是两位公公跪在南宫郡主身边的情景,她的嘴角不禁扬起了一抹笑意。 “郡主,请随奴婢进来!” 正当幻梦准备跟着秋衣进去的时候,不想那两位跪在地上的公公真的扯住了她的裙摆,说道:“皇上有旨,任何人不得进入听雨轩,郡主您这进去了,可是会要了我们奴才的命啊!” 幻梦一听,她的心里也有些犯难,她不想有人因为她而白白失去生命。 不过,很快解围的人就来了。 伶煦带着皇上的口谕来到听雨轩门口,说道:“从今日起,任何人都可进入听雨轩,殿门口也不再派人把守。” 两位公公一听,简直就是如释重负,他们一下就瘫倒在了地上,嘴上还念念有词,“谢皇上!谢皇上!” 幻梦心里也是舒了一口气,这下她不用左右为难了,于是她转身说道:“多亏了娘娘这道及时的口谕,不然今天我可就被困在这门口了。” “郡主不必这样说,也多亏皇上前些日子允诺本宫可以来看雨凉,所以才有了今天的这道口谕。”伶煦温声解释道。 “贵妃娘娘,郡主!请随奴婢来。”秋衣走在前面,她的心里很是感叹,没想到有这么两位真心关心娘娘的人。 雨凉将殿外的动静都听得一清二楚,她双手覆上琴弦,悠悠的琴声自指尖流出,空谷幽兰的感觉顿时沁入每一个人的心里。 “雨凉弹奏的琴声还是这么动人!” 听见琴音,幻梦驻足,闭上双眸仔细聆听,仿佛又回到了在云府里弹琴的那一日,那一日她也是因为要照顾雨凉去到雨凉。 而今日,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幻梦缓缓睁开眼睛,脸上带着一抹从回忆中苏醒的浅笑。 伶煦也是在心里感叹,她没想到雨凉还有一手好琴艺,有机会,她们定要好好切磋切磋! 过了许久,琴音终于落下,雨凉看向面前的两个人,缓缓开口说道:“真是劳烦你们跑一趟听雨轩了。” 嘴角那抹凄美的浅笑让幻梦看得很是心疼,她连忙开口说道:“我可不是跑一趟,我可要在听雨轩住几天!” 听着幻梦略带孩子气的话,雨凉嘴角的那抹笑意带了些暖意,“让秋衣去给你收拾一间房间,你安心住下便是。” 闻声,秋衣立马下去收拾房间,又唤来了碧月在这里侍候。 幻梦笑嘻嘻地看着雨凉,她的心好是心疼,她感觉雨凉和以前不一样了,眉眼间总是带着淡淡的忧伤。 “身子好些了吗?”伶煦关切地问道,她看着雨凉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她的心里很是担忧。 雨凉轻点头,就算身体上的病好了,可心里的呢?心有问题又用什么药可以治? “咳咳!” 喉间发痒,雨凉实在是忍不住咳了出来。 碧月连忙递过一张锦帕,一只手轻抚着娘娘的后背,嘴上轻念道:“娘娘,奴婢刚刚给您熬好了治伤寒的药,您现在要不要喝?” 听见药这个字,雨凉连连摆头,这些日子里,她都快成药罐子了,整日就是喝着不同的药,可身体还是那么脆弱不堪。 “雨凉,药还是要喝的。”幻梦一看她摆头,连忙劝说道,要是不喝药,这身体什么时候才能好。 雨凉抬头看着幻梦,扬起一个苍白无力的微笑,随即说道:“天天喝药,身子还是那样,还不如不喝,省得去遭那些罪。” 伶煦的秀眉紧紧皱在了一起,她缓缓说道:“喝了总比没喝好,刚才你说你的身子好些了,可在我看来,根本没有什么好的迹象。” 幻梦也很赞同怜贵妃的说法,连忙频频点头。 “好好!”雨凉看着幻梦和伶煦一唱一和,连续说了两个好,又对碧月说道:“把药端过来。” 碧月看着主子终于肯喝药了,脸上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 伶煦和幻梦也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 很快碧月就将药端过来了,一个晶莹剔透的玉碗里盛放着黑漆漆的药,还散发出一股股苦涩难闻的味道。 “娘娘……” 碧月看着主子迟迟不接过药碗,只好轻轻呢喃了一声。 雨凉回过神来,素手端过药碗,一口气喝掉了那碗无比苦涩的药。 这时,幻梦递过一个香甜的蜜饯。 雨凉就那么定睛看着幻梦,然后她轻轻笑了笑,拿过蜜饯放进了嘴里。果然,嘴里的那股苦涩退去了不少,一股甜甜的味道开始弥漫开来。 幻梦提醒碧月说道:“以后在喝药前,给你家主子准备一盘蜜饯,良药不是那么好喝下去的。” “是,都怪奴婢们考虑不周。” 碧月低垂着头颅,她在心里很是责怪自己,怎么之前就没想到呢?每次看着主子喝下那么苦的药,她的心里是多么地心疼啊! “南宫郡主怎么会随身带蜜饯?”伶煦侧头疑惑地问道。 “我这么爱吃,当然身上得带一些零嘴了 没想到今日还派上用场了。”幻梦看着雨凉,嘴上有些得意地说道。 第九十八章 白魅 “翎王爷,您怎么有空进宫?” 在御花园里赏花的南宫翎不巧正碰见了正欲赶往朝阳殿的木公公。 南宫翎有些别扭地笑笑,说道:“木公公,你这不是讽刺我吗?” “宫里人多嘴杂!”木公公附在南宫翎耳边小声说道。 紧接着又道:“翎王刚才可是说笑了!” “呵呵……” 南宫翎环顾四周,并无一人,只好无奈地笑了两声。 在这宫里,真是步步为营,每说一句话都要小心谨慎,稍不留意就会被有心之人给听去。 “木公公,我随你一起去朝阳殿见皇上。”南宫翎看着木公公,缓缓说道。 “嗯。” 木公公原本沧桑的目光变得有些晦暗不明,他微微低着头走在了前面。 朝阳殿的门大开着,南宫澈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殿上处理奏折,他只是在殿门口来回踱着步,眉眼间带了丝丝忧愁。 木公公守在殿外,南宫翎踏入朝阳殿,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南宫澈踱步的动作顿时怔住了,他缓缓抬头看向来人,然后有些苦涩地开口道:“你来了!” 南宫翎扬起一个邪魅的笑容,缓缓开口,“我怕我要是再不来,你都快忘记你自己是谁,我也快忘记我姓甚名谁了。” “本王还没忘记。”南宫澈有些自嘲地说道,就算在这个至高的皇位上待得越久,他也不会忘记他姓南宫名翎,他现在只是借用他皇兄的身份坐在这个高处不胜寒的位置而已。 南宫翎缓缓一笑,单膝下跪,说道:“草民白魅参见翎王爷。” “起来吧。” 南宫翎伸出手扶起跪在地上的白魅,这些年真是多亏了他,要是没有他,都不知道怎样将皇兄已逝的这件事给掩盖过去。 “我今日进宫,是想告诉王爷不要为情所困。”白魅目光犀利地盯着翎王,他知道翎王现在正为一位女子所困,而这位女子和他也打过几次照面。 南宫翎负手眺望远方,他的目光淡淡的,为情所困? 不过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 紧接着,白魅说道:“清贵妃好像已经猜到她在宫外几次遇到的翎王并不是同一个人,她应该还没把翎王和皇上联系在一起。” 听着这些话,好像都是在南宫翎意料之中的,他黝黑的眸子里有笑意,有赞赏,也有痛心。 “迟早有一天她会猜出来的,我们的大事得加快脚步了。” 白魅赞同地点点头,之前他竟然小看了这位清贵妃,没想到她是一个如此观察入微的人。 “云奇那边怎么样了?”南宫翎问道,这么多年的准备只是为了真正地收回兵权,然后向天下人昭告皇兄已逝,这一天真是等得太久了。 白魅思量了会儿,然后说道:“云丞相好像在暗自训练新兵,看这架势,好像有随时夺权的样子。” “我们的动作必须得加快了。”南宫翎的眼里在一瞬间闪过许多复杂的情绪,随后又说道:“司马将军那边准备得如何?” “司马将军的军队当真是能以一敌十!在边境有闲云前辈帮忙操练,这支军队定时能够制服云丞相他们的。”白魅提到司马将军时,璀璨的眸子里充满了赞赏。 “本来以为收回兵符就可以,没想到云奇这个老狐狸竟在暗地里训练军队,看来这场仗是必须要打的。”南宫翎只要一想到战场上的硝烟四起,他的心就觉得一阵阵的心疼,他最不想看到血流成河的场面。 “等不了多久了。”白魅的口气淡淡的,他很想做回自己,他想用真实的面容去面对她。 “听说幻梦也进宫了?”南宫翎转身问道,这还是寒夜禀报给他的。 “是,幻梦进宫,她说是来宫里看朋友,所以草民就把她带进来了。”白魅想到幻梦,眉眼间就变得无比的温柔。 “嗯。” 南宫翎低低地应了一声,他在心里揣测幻梦进宫的真正原因。 “草民先告退了。”白魅拱手说道。 走到朝阳殿门口的时候,木公公十分恭敬地说了一句:“王爷慢走!” “臣见过华贵妃。”白魅假扮的南宫翎在出宫的道上竟然遇见了云萝一行人,他只好恭敬地行了一个礼。 “翎王爷!”云萝也柔柔地回了一个礼。 “本宫还真是难得见翎王爷进一次宫啊!”云萝深邃的目光毫不避讳地打量面前的这个南宫翎,说出的话更是别有一番意味。 南宫翎笑笑,说道:“只是本王进宫的时候,贵妃娘娘没有看见罢了。” “也是。” 云萝的眸子里充满了笑意,她总觉得面前南宫翎的满头白发很是刺眼。 南宫 看华贵妃和他走的是同一个方向,于是疑惑地问道:“娘娘,这也是要出宫吗?” “嗯,本宫要回丞相府好好看看父亲。”云萝说道,她确实也有很久没有看见父亲了,所以她昨天一大早就去跟皇上说了今日要出宫。 南宫翎嘴角扬起一个邪魅的浅笑,说道:“娘娘真是有孝心!” 云萝只笑不语,她很想知道面前这位假扮翎王爷的人到底是谁。 走到各自的马车面前,云萝和南宫翎都双双站定,先是南宫翎说道:“娘娘,我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云萝慢吞吞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南宫翎明显感觉到了不对。 坐进车厢里,南宫翎斜靠在软榻上,白皙的玉手一下撕掉了面上易容贴上的脸皮,露出的是一张比南宫翎这张脸还要魅惑的面相,怕是雨凉站在他面前都得自愧不如! 白魅! 简直就是魅惑万千世人的心,也难怪当初南宫翎会找到他来易容自己。 修长的手指在茶几上有规律地打着节奏,嘴角挂着一抹迷倒万千众生的魅笑。 他从见到云萝的那眼开始,他就能十分清楚地感觉到他们之间的眼神交流同以往是不一样的。云萝现在看他的眼神看似有情,其实都是假象罢了!她早就知道了他不是真正的翎王爷! “驾!” 车夫驾着马儿在道上疾驰,激起一阵尘土飞扬。 “娘娘,这次您回去,可没有事先跟丞相说过,要不要现在派个人过去说一声?” 这次出宫,云萝只带了流尘,留下初儿守在明轩殿里,她要放心一些。 “不了,父亲事务繁忙,这些小事就不要去惊扰他了。”云萝的话音淡淡的,眼神看起来是那么无力。 “嗯。”流尘低低地应了一声,便将视线转向了马车外,她不知道娘娘为什么这次会突然说要回一趟丞相府。 朝阳殿 南宫澈几步走到殿外,对木公公说:“去明轩殿。” 但木公公顿了顿,说道:“皇上,华贵妃已经出宫了!” 闻声,南宫澈往外走的动作一下停了下来,他怎么忘记了? 他转过身子,神情有些落寞地说道:“朕这些日子都不敢去面对她,一看见她,朕就想起云嫣,心里是满满的愧疚感。” “皇上!这件事里您承担的是最多的,您的肩上是整个天下,所以老奴请您不要自责了。”木公公很心疼面前的这位皇上,连带他说话的语气里也布满了沧桑。 南宫澈将悲伤的目光投向远方的天际,云嫣是不是一直都在天上看着他?看着他犯下一件件的荒唐事…… “嫣儿……”南宫澈在嘴里轻轻呢喃道,字虽轻,可里面饱含的情意却是千斤重。 “娘娘,丞相府到了!” 闻声,流尘搀扶着娘娘下了马车,看着面前磅礴大气的丞相府,云萝有亲切感,有悲痛感,有无力的想念感……五味杂陈,云萝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 云萝踏上石阶,慢慢向府门口走近,每一步都看起来是那么的沉重。 “娘娘,你怎么回来了!” 这时,刚刚从府里出来的云管家看见踱步而来的贵妃娘娘很是喜出望外。 “云管家,回到府里,你还是叫我郡主吧!这样显得亲切一些。”云萝看着一直待她如女儿般的云管家很是亲切。 云管家脸上洋溢出一个和蔼的笑容,他说道:“郡主回来,怎么也不派人回府提前说一声,也好让府中上下的人好好准备。” “我就是不想麻烦才没有派人回来通知的。”云萝温柔地笑笑,话语间都显得很亲切。 “郡主,快进来!丞相在书房,您过去看看他。”云管家知道丞相也是很思念郡主的,只不过因为平时太过忙碌,没有过多的时间进宫去看郡主罢了。 “嗯。” 云萝轻轻地应了一声,便向书房走去。 她已经记不清她有多少年没有回过丞相府了,走过儿时熟悉的一条条小径,脑海里满满的都是儿时的回忆,只不过回忆里还多了一个身影——那就是她的姐姐云嫣。 路过念裳亭,云萝特意顿下脚步,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三个字,嘴里还轻轻呢喃了一遍,她当然知道这是父亲亲自题上去的,并且是在思念某一个人。 想到这儿,云萝的脸上扯出了一个无奈的苦笑。 第九十九章 皇上不是皇上 书房的两扇镂空雕花门紧闭,云萝透过缝隙能看见桌案旁有一个伫立不动的身姿,而且深邃的目光一直在注视着桌上的什么东西。 “叩叩!” 云萝轻轻吸了一口气,然后抬手敲门。 书房内的云奇一听见敲门声,连忙将卓案上的东西给收了起来,然后表情十分严肃地走过去开门。 他不是吩咐过云管家,府里的所有人一律都不准来打扰他吗? 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 带着隐忍的怒气打开门的一刹那,父女四目相对,云萝的眼眶情不自禁地就红了起来,她有些苦涩地开口道:“爹,女儿回来了!” “云萝……” 云奇十分诧异地看着站在面前的人,他的喉头也涌起一阵阵的酸涩。 …… 父女二人双双坐在书房里,很快云管家就泡来了两杯茶,他面上的笑容是越发和蔼。 他知道这对父女很久没有这么静下来坐一坐了。 “父亲,女儿回来没有提前通知您,会不会有些唐突?”云萝轻轻地问道,眉眼间尽是对父亲的关心。 “没有唐突,爹爹见到你真是觉得太惊喜了。”云奇有些老泪纵横地说道,自从在宫里那一见后,他们就再也没见过,这次是云萝入宫为妃后他们的第二次见面。 “爹爹,刚才您在看什么?”云萝瞥了一眼桌上,然后直接地问出了口。 云奇叹了一口气,负手走到桌案旁,女儿毕竟不是外人,让她知道也无妨。 很快,云奇就从桌案下的暗格里拿出来一张纸在桌上平铺开来。 云萝也踱步走到卓案面前,她将视线投向那张纸,她的一双眼睛不由得睁大了。 “父亲,这……” 云奇高深莫测地笑笑,说道:“军队的排兵布阵图。” “父亲真是为皇上着想,训练军队肯定很辛苦。”云萝缓缓说道,她的目光变得晦暗不明。 云奇见女儿误会他的用意了,连忙摆摆头,然后说道:“这图纸不是给皇上用的。” 云萝听后,眉头不自然地皱了起来 然后说道:“父亲莫非想要谋权?”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云萝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快。 “哈哈!” 云奇浑厚且得意的笑声在书房里漫开来。 云萝虽然早就知道父亲一直掌握着兵权,但她没想到父亲会利用这个兵权去谋取至高无上的权利。 “父亲,你这么做……你觉得真的好吗?”云萝担忧地问道,她知道一旦发动兵变,天下定会硝烟四起,百姓流离失所,到时又是一片生灵涂炭。 听见女儿这么问,云奇的表情一下就变得更加严肃起来,负在背后的双手也紧紧握成了拳头,说道:“皇帝早已逝去,他翎王有什么资格坐在这个皇位上!我夺权,只不过是还天下人一个更明白的君主而已!” 云奇早就知道现在的皇上并不是南宫澈,不过他也好好配合着那位皇上,因为他知道迟早有一天,他会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撕下他的面具! 到时候定要南宫翎落个谋权篡位的骂名,定要他在这朝尘国待不下去! “父亲!” 云萝十分惊讶,原来父亲早已猜到,但皇上好像并不知道父亲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 “女儿,当初父亲不该让你进宫的,我也是到后来才从暗卫那里得知皇上南宫澈早在多年前就已病逝……” 说这句话的时候,云奇的话里充满了歉意,要是早知道现在坐在皇位上的是南宫翎,他宁愿让女儿嫁山野村夫,也不会让她进宫。 真是悔不当初啊! 云奇现在心里亦是恨极了南宫翎! 云萝何尝又不是这样想,当她得知皇上是南宫翎时,她的心里几乎有绝望的感觉,因为翎王是姐姐最爱的人啊! 她怎么能够在姐姐逝去后嫁给翎王呢! 云萝心里的苦涩感越来越重,有些艰难地开口说道:“父亲,女儿入宫已成事实,就不要再说什么后悔的话了!” “是啊!”云奇在心里叹息了一声,他也很庆幸云萝的那个孩子终究是没有生下来,不然,这个孩子将成为政治路上的一个牺牲品。 “女儿,你是不是也猜到皇上并非皇上了?”云奇看女儿刚才的反应好像是在意料之中,所以他才问出这一句话。 云萝并不想欺骗父亲,只好轻轻点点头,然后说道:“皇上也知道我知道。” “翎王这小子能待在这个皇位上的时间不多了。”云奇在嘴里暗自呢喃道,如鹰一般老练的眼神里充满了狠毒。 听见这句话,云萝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即便她说些什么阻止的话,父亲也断然不会收手的,但她又不想说什么支持父亲夺权的话。 百姓流离失所,原本安居乐业的朝尘国变得一塌糊涂,这是她不希望看见的。 可她又能做些什么呢? 这时,云管家在门口说道:“丞相,明大人回来了!” “叫他来书房一趟。”云奇思量了会儿,然后说道。 “是。” 云萝听见“明大人”三个字,心里也是思索了一会儿,然后秀眉微微皱在了一起。 “父亲,管家说的明大人是不是明寒?”云萝小心翼翼地问道,其实她对明寒的了解很少,只清楚的一点就是明寒是皇上身边的人,怎么会和父亲走到一起? “嗯。” 一听云萝提到这个,云奇有些自豪地点点头,然后接着道:“明寒现在可是我的义子!” 云萝的眉头微微皱成了一个川字,樱色的薄唇紧抿,什么话也没有说。 云奇当然看出了云萝心里的疑惑,然后解释道:“明寒他失去了记忆,我就刚好利用这一点,然后他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我的义子,为我所用!” “失去记忆?是父亲您做的吧?”云萝紧皱的眉头还没有舒展开来,所以她一下将心里的疑惑都问了出来。 “用了下毒的小计策。”云奇的目光瞬间变得深邃起来,说这话的时候让人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义父,您找我有什么事?”明寒面无表情地走进书房里,十分恭敬地问道。 当明寒的视线接触到义父身边站着的人时,他抱拳恭敬地说道:“臣参见华贵妃娘娘。” 云萝虚扶了一下,然后说道:“在外就不必多礼。” 明寒站直身子后,他轻轻抬眸看了一眼面前的华贵妃,发现她跟传闻中的刁蛮跋扈好像完全沾不上边。 “难得今天云萝回府,我们一起用个午膳。”云奇说道,平日里一大桌的美味都是只有他自己一个人,难得今天能好好吃一顿饭。 “是。”明寒正声应道。 云萝也轻轻地颔首。 “云管家,快去吩咐后厨多准备些郡主和明大人爱吃的菜!”云奇面上洋溢着慈祥的笑容,跟刚才那个阴狠的模样截然不同。 “好勒!” 云管家的面上洋溢着一种迟来的喜悦。 “明寒,过来看一下这张图纸。”云奇走到桌案旁边,视线一直注视着桌上的图纸,也随手将明寒招呼过来。 明寒踱步走过去,低头看向桌上的图纸,他在心里不禁感叹:军队的排兵布阵真是滴水不漏,独具匠心,只是不知道到那真正硝烟四起的时候会不会也是攻无不克! “我想让你按着这张图纸去替我操练军队。”这些日子以来,云奇真觉得明寒是一个军事上的奇才,每回军队里有什么问题,他都可以有条不紊地进行处理,所以他觉得把军队交给明寒很放心。 “明寒定不负义父所托。” 刚正有力的声音在书房里回荡,云奇很满意地笑着,他果然没有看错人。 不一会儿,云管家满面笑容来到书房,十分恭敬地说道:“丞相,午膳备好了,请移驾大厅。” “嗯。”云奇点点头。 明寒侧身让开,十分有礼地说道:“义父请!贵妃娘娘请!” 云萝走过明寒身边的时候,她停顿了一下脚步,抬眸微微注视了一会儿,嘴角扬起一个让人看不懂的笑容。 随后 又抬步往前走去。 明寒被刚才贵妃娘娘的一番举动弄得摸不清头脑,他深褐色的眸子里闪过许多复杂的情绪,虽然心里很是疑惑,不过他还是抬步往前走去。 大厅里,满满的一桌美味珍馐,每一盘都是那么精致可口,散发着一阵阵食物的诱人香味。 云萝一眼就看见了那几道她从小都爱吃的菜,她转身对云管家感激地说了一句:“准备这些菜真是有劳云管家了。” “没有,郡主折煞老奴了。”云管家听到这句谢谢,心里很是震撼,连带面上的慈祥也不禁多了几分。 “坐!难得我们一家人吃一顿饭。”云奇坐在主位上,感慨着说道。 一家人! 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明寒的身子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不过很快又恢复正常了。 云萝听见一家人三个字时,思绪也有那么一丝的停顿,不过嘴角立马扬起一个得体的微笑,“父亲,今日女儿陪你好好喝一喝!” “好好!”云奇看着女儿,心里是十分高兴。 第一百章 吃梨 “碧月,去拿一根长些的竹竿过来!”幻梦双手叉在腰的两边,目光气势汹汹地注视着某一处,声音更是洪亮而有力量。 被点名的碧月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她不知道南宫郡主要竹竿做什么。 “郡主,您要干什么?”碧月有些迟疑地问出口,说实话,她真是有些怕郡主现在这个凶神恶煞的模样。 闻言,幻梦伸出一根纤纤玉指指向那棵长得愈发高大且缀满果实的梨树,十分直接地说道:“我要吃这树上的梨子!” 如此霸道而无礼的口气让碧月心里唯一的一点小惧怕烟消云散,反而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南宫郡主真的是太可爱了! “郡主、这棵树上的梨子您想吃,可得经过娘娘的同意!您知道的,娘娘最爱梨树了!”碧月使劲憋住笑意,然后解释道。 “哼!” 幻梦无奈地收回指向那棵树的手指,转身向听雨轩殿里大踏步地走去。 看着南宫郡主与平时不一样的走姿,秋衣慢慢踱步到碧月身边,摸不清头脑地问道:“郡主这是怎么了?” 碧月瞥了一眼树上结出的诱人梨子,然后笑嘻嘻地解释道:“南宫郡主这是嘴馋了!” “其实我也挺想尝尝这棵树上结出的梨子。” 听碧月说南宫郡主嘴馋这梨子,秋衣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在宫里食用的梨子都是从外面运进来的,少了那股新鲜味,吃得时间长了,也就乏了!所以她也挺想尝尝这棵树上的。 “秋衣姐姐!你也会有嘴馋的时候!” 听完那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碧月有些目瞪口呆地盯着身边的人,她没想到平日里总是规规矩矩、一本正经的秋衣会说出这句话。 殿里,雨凉正在与伶煦切磋琴艺,看见幻梦进来时气势汹汹的模样,两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手里也纷纷停下了抚琴的动作。 雨凉看幻梦脸上一副没有笑容的样子,她有些担忧地问道:“幻梦,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被谁欺负了?” 听这么一问,幻梦便顺口答道:“是被欺负了!是被雨凉你欺负了!” 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让雨凉心里不禁冒出许多疑惑,然后接着问道:“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又是怎么欺负你的?” 这一问,幻梦刚才装出来的一副十分有气势的样子也演不下去了,她一屁股坐在身后的椅子上,咂了咂嘴,说道:“我想吃你院里梨树上的梨子,碧月说经过你的允许我就可以吃!” “噗嗤!” 伶煦一下没忍住笑了出来,说道:“南宫郡主,殿里不是有梨子吗?干嘛非要吃那树上的?” “树上的梨子新鲜、好吃!总之比摆在殿里的好多了!”幻梦理直气壮地说道,边说还边偷偷瞥了一眼雨凉,她生怕她一个不答应。 “我们一起去摘!” 雨凉说罢,便起身先出了殿里。 紧接着,伶煦也起身出去。 走在最后的幻梦则是一脸的高兴,雨凉答应得就是爽快,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问这问那的。 雨凉站在高大的梨花树下,抬眼看向树上缀满的一个个梨子,清澈的眸子里顿时滑过一道流光溢彩的光芒。 这时,幻梦底气十分足地喊道:“碧月,去拿一根竹竿过来!” 立刻,伶煦就十分疑惑地说道:“你若是用竹竿来敲击梨树让梨子掉下来,到时候的梨子差不多都是被摔得七零八碎的。” 幻梦想想,确实也是,抬眼再次看向这棵高大无比的梨树,有些悲观地说道:“那要怎么把这梨子拿下来!莫非要我爬上去?” 说罢,幻梦立即付诸行动,她费劲地抱着树干往上爬了一点点,不过很快就又滑了下来。 这可是让一旁看着的秋衣和碧月有些忍俊不禁,她们在心里感慨道:南宫郡主真是太可爱了! “碧月、秋衣你们去拿一张布帛来,然后你们两个把它抻平!”雨凉吩咐道。 在场的没有人知道雨凉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 很快,秋衣和碧月就抻平一张布帛站在梨树下面,她们都把目光投向了娘娘,想知道娘娘有什么好办法可以摘下梨子。 雨凉微微一笑,轻轻踮起脚尖,悄悄提起内力,整个身体立马轻盈地升了起来,看着面前梨树上的梨子是唾手可得。 “哇!” “娘娘还会轻功!” “娘娘这样好美啊!像极了一个仙女!” …… 众人的赞叹声不绝于耳,而秋衣和碧月也明白了娘娘叫她们拿布帛的作用,摘下的梨子都一个一个地抛到了布帛上。 看着清脆可口的梨子,幻梦忍不住地拿起来一个,只是用手绢擦了擦,便放在嘴边使劲咬下一大口,站在旁边的人可以清楚地看见梨子的汁水迸发了出来,而幻梦感觉到甘甜的梨香顿时在嘴里扑散开来。 这梨子真是太好吃了! “南宫郡主,这梨子与宫里送进来的梨子相比,味道如何?”伶煦问道,她看着幻梦满嘴梨子的样子,她也忍不住拿起来一个擦了擦。 幻梦嘴里全是梨子,不好说话,不过她很使劲地点了点头,证明这梨子真的是很好吃! 伶煦笑笑,也将梨子放在嘴边轻轻咬了一口,果然与宫里送进来的不同,多了一份新鲜,多了一份这其中的快乐! 抬眼看向悬在半空的雨凉,伶煦的目光很是温和,今天恐怕是她入宫以来最快乐的一天了! “娘娘,够了!”看着布帛都快包裹不下的梨子,碧月立马大声喊道。 雨凉微微颔首,慢慢降到了地上。 看着布帛里采下来的大大小小的梨子,雨凉的脸上也不禁沾染上了些许笑意。 碧月和秋衣对视一眼,也学着怜贵妃她们的动作吃起了梨子! 听雨轩里的宫女太监人人有份,个个都拿着梨子吃着。 一时间,听雨轩里梨香弥漫,欢声笑语弥漫,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欢快、轻松的表情。 雨凉吃着手里的梨子,环顾四周的每一个人,她突然觉得她其实也不是那么孤单,至少身边还有这么多人在陪着她! “雨凉,这梨子真好吃!你要不要送些去给皇上?”幻梦嘴里包裹着满满的梨子肉,有些含糊不清地问道。 一说到这个,雨凉手里的动作一下就滞住了,然后她缓缓说道:“这梨子又不是什么稀罕物,想必皇上也是瞧不上的,就不要送去了。” 伶煦的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至少原本澄澈的眸子变得有些深沉罢了。 “娘娘,这梨子可是我们自己种出来的,不算是稀罕物,也算是一片真真的心意,给皇上送过去,皇上一定很喜欢吃的。”碧月快速地说道,她黝黑的眸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娘娘,她不明白娘娘为什么总是要和皇上保持一个很远的距离。 “就是就是!” 听完碧月的话,幻梦赞同地频频点头。 可雨凉依然是不为所动,她转身对秋衣吩咐道:“将剩下的梨子洗净放进大殿里。” “是。”秋衣应声道。 “雨凉……” “娘娘……” 幻梦和碧月不约而同地叫了出来。 雨凉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转身对伶煦说道:“我们进殿接着切磋琴艺。” “好。”伶煦微微颔首。 突然,听雨轩外面的小太监高声喊道:“敏皇贵妃到!” 司马虞在苏姑姑的搀扶下慢慢走进了听雨轩。 “参见皇贵妃娘娘!” 司马虞嫣然一笑,说道:“都起来吧!” “娘娘,您怎么有空到臣妾这儿来?”雨凉温声问道,眉眼间尽是柔和。 司马虞看了一眼众人,笑着说道:“这听雨轩这么热闹!本宫怎么能不来看看?没想到怜贵妃在这儿……南宫郡主也在这儿!” 伶煦始终保持着温和的微笑,幻梦的嘴边也保持着一个很是淑女的微笑。 雨凉一听,也微微笑了起来,说道:“刚才我们在摘梨子,所以皇贵妃才会觉得听雨轩很是热闹!” “梨子?”司马虞轻声呢喃道,顺便也将视线转向了身旁的一棵梨树。 “皇贵妃娘娘,我们摘的梨子正是这棵树上的。”幻梦笑嘻嘻地回答道。 司马虞转过头来看向幻梦,缓缓说道:“能否也给本宫尝尝?” “我们进殿吧。”雨凉提议道。 随即,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进了大殿里。 大殿的桌子上摆放着秋衣刚刚洗净的梨子,都可以闻见淡淡的梨香,好是诱人! 司马虞素手拿起一个梨子,浅尝了一口,赞赏地说道:“这梨子的味道真不错!” “没想到皇贵妃也觉得好吃!” 幻梦的样子大大咧咧的,在大家不经意间,她又伸手从桌上偷偷拿了一个梨子,这已经是她今天吃过的不知是第几个梨子了。 这时,伶煦带着十分温和的语气说道:“雨凉,我们不是说要切磋琴艺吗?” 雨凉轻轻摇头,然后看着司马虞说道:“既然皇贵妃来了,我们就好好地喝一次梅子酒,想来这味道也是够醉人的了!” 司马虞听见雨凉的话,她的思绪有那么一瞬间顿住了。 第一百零一章 最后一面(1) “雨凉,我那儿还有你送的一坛梅子酒呢!错儿也快满月了,到时候我们可得不醉不归!”伶煦笑着说道,眸子里尽是温柔。 “好!” 雨凉虽说只有一个简单的话音,可这里面却包含了无限的感情流动。 “娘娘,奴婢们挖了一坛梅子酒出来!”碧月和秋衣双手合抬着一坛梅子酒走进殿里,即使罐口密封着,梅子酒的清冽香味也慢慢挥洒了出来,扰得人是一阵迷醉。 “倒上吧!”雨凉吩咐道。 当碧月扯开封条的一刹那,梅子酒的香味愈发来得浓烈,殿内的人都情不自禁地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心肺好像清爽了不少。 突然,一个尖利的声音从门口进来,“木公公到!” 正准备喝酒的四人面面相觑,随即将目光转向门口。 只见木公公正踏着急匆匆的步伐朝她们走过来。 木公公抬眼便看见了殿里相聚的一堆人,心里立马松了一口气,说道:“皇贵妃!您真是让老奴好找啊!” 这没由来的一句话让司马虞很是疑惑,她问道:“木公公有何急事要找本宫?” “是皇上!皇上让老奴找您去朝阳殿一趟。”木公公赶紧说明自己的来意,省得误了大事。 司马虞思索了一会儿,也没问皇上找她是什么事,只听得她说道:“本宫立马就去朝阳殿!” 随后,司马虞转身对后面的人说道:“今日有急事,看来这梅子酒是喝不成了,以后有时间我们再一起不醉不归!” “好!”雨凉应了一声。 幻梦和伶煦都是笑着微微颔首。 “木公公,走吧!” 司马虞带着苏姑姑走在前面,而木公公紧跟在后面,可以清楚地看见木公公时不时地抬起袖子拭汗。 刚才找皇贵妃可是费了他不少力气! “看来今天的梅子酒只有我们三个人喝喽!”幻梦咂嘴说道,随即便抬手拿起了面前倒好的一碗,准备来个一饮而尽。 哪知就在幻梦正准备喝下去的时候,雨凉吩咐道:“碧月,将这倒出来的酒都放到冰窖去,坛子再次埋回树下。” “雨凉……”幻梦苦着一张脸望着雨凉,手里更是死死地攥着那个碗。 雨凉看她这不肯撒手的模样,实在是忍俊不禁,不过还是吩咐碧月,“将南宫郡主手里的那碗酒一并放入冰窖。” 当碧月拿过南宫郡主手里的那只碗时,她实在是没忍住偷笑了起来,南宫郡主这小孩子气的模样真是逗! 伶煦看见这副场面,她的嘴角也情不自禁地沾染上了笑意,“南宫郡主,这天气炎热,放过冰窖的梅子酒更好喝,更解渴!” 没让她喝上梅子酒,幻梦心里很是不高兴,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 这时,雨凉说道:“煦姐姐,我们合奏一曲如何?” “嗯。” 伶煦轻轻地应了一声,然后起身走向琴旁。 幻梦无力地看了她们二人一眼,她们真是太欺负人了,皇贵妃一走,她们就来个大变样! 她们刚才怎么不说梅子酒放在冰窖过后更好喝! 这时,秋衣在一旁好意提醒道:“南宫郡主可以好好听听二位娘娘的琴音,这样可以静心。” 听见秋衣的话,幻梦竟感觉自己无力反驳,她乖乖地坐在身后的椅子上,等待着琴音的到来。 朝阳殿里,南宫澈刚刚听了从边境传回来的讯息后,他就一直忧心忡忡的。 正当他在苦恼思索之际,司马虞已经和木公公踏进了朝阳殿。 司马虞恭敬地请安道:“臣妾参见皇上!” 南宫澈定睛看着司马虞,然后有些艰难将口中的话吐出来,“司马将军被蛮子偷袭,现在正处于昏迷中,回来传讯息的人说司马将军一直在呢喃着你的名字,所以朕想让你速速去边境一趟!” “爹爹……” 听见爹爹受伤昏迷的那一刻,司马虞感觉她整个人的思绪一下都变得混乱了,她现在更是恨不得立马飞到爹爹的身边。 “你准备一下,朕给你准备前往边境的马车。”南宫澈明白司马将军受伤昏迷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在如此关键的时刻,任何一个关键的人物都不容有事,否则会落个全盘皆输的下场。 司马虞此刻的心里更是火急火燎的,她受不了马车的那个速度,于是她说道:“臣妾不坐马车,请皇上赐臣妾一匹好马!” 南宫澈想想,一个女人骑马去边境,实在是让他不放心,于是他说道:“出发的时候,朕的暗卫会与你一同驾马前去!这样路上有什么麻烦也好解决。” “谢皇上!” 离开朝阳殿后,司马虞就带着苏姑姑赶忙回到承明殿,收拾包裹准备出发。 苏姑姑见娘娘这一去边境,也不知道会是多久,于是她有些老泪纵横地说道:“娘娘,此次去边境,切莫不可累坏了自己的身子,老奴不在您身边,您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闻言,司马虞慢慢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向陪伴自己多年的苏姑姑,她在心里也不禁叹了一口气,说道:“苏姑姑,本宫不在这宫里,你也要好好保护自己,等爹爹身体好了之后,本宫会立马赶回来的。” “娘娘……” 苏姑姑感觉自己的喉间很是苦涩,话音里也带着几份哽咽。 “苏姑姑,给本宫梳一个轻巧的发髻吧。”司马虞逞着一个勉强的笑容对着苏姑姑,然后缓缓说道。 很快,在苏姑姑灵巧的双手下,一个简单又不失大气的发髻就呈现了出来。 苏姑姑站在娘娘身后,看着铜镜里的娘娘,她的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酸楚,而且她的心底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一会儿的时间,司马虞换上了一身红如鲜血的精致骑装,整个人都显得英姿勃发,豪情万丈!一点也不亚于上战场杀敌的男儿本色! “苏姑姑,本宫走了!” 做着最后的道别,苏姑姑眼里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全都滑落了下来,此刻她的喉间是满满的哽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承明殿外,寒夜坐在一匹纯黑的骏马上,面无表情,冷若冰霜,手里还牵着另外一匹通体雪白的马儿。 踏出承明殿的那一瞬间,司马虞又转身深深地看了这座宫殿一眼,她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回到宫里。 当她看见门口依旧伫立着的苏姑姑时,心里的抽痛感再次袭来,她忍不住别开了头。 司马虞动作大方地跨上白马,一挥马鞭,驾着马儿往宫门跑去。 稍微落后的寒夜依旧是毫无表情的样子,双腿一夹马腹,便朝着前面的白马追去。 正欲奔出宫门的一刹那,宫门口的两个侍卫用戟交叉挡在马儿前面,害得马儿受惊高高地扬起了前蹄。 司马虞费了一点力气才将身下的马儿给稳住,然后一只手掏出包袱里的令牌。 侍卫一见,这是皇上的御令,于是立马撤开双戟放行。 “哒哒!” “哒哒!” …… 清脆的马蹄声在道上回荡着,一白一黑的两匹马一前一后,司马虞使劲地挥着鞭子,她想现在赶快能到边境。 边境 司马炎站在营帐外面,焦急地来回踱步,看见闲云前辈走出来,他立马迎上去问道:“义父如何了?” 闲云前辈的眉头紧皱,话音也是十分沉重:“蛮子用来偷袭的箭上淬了毒,这种毒是无药可解的,恐怕将军撑不过今晚了。” “怎么会这样!闲云前辈你不是医术很高明吗?你再想想办法!再想想办法啊!”司马炎不敢相信刚才自己听见的话,怎么会一只小小的毒箭就会要了义父的性命! 闲云前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老夫想救将军也是无能为力啊!你还是进去看看将军吧!” 司马炎呆愣在了原地,他看着营帐,他却感觉他怎么也迈不出脚下无比沉重的步伐。 他在心里无奈地叹息了一口气,稳住自己的心绪,朝营帐里走去。 司马错的胸口用白纱紧紧地包裹着伤口,整个人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多岁,面色暗淡无光,嘴唇泛青,平日里有力的眼睛正微微地睁开着。 司马炎走到床榻边,单膝跪于地上,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哽咽,“义父,炎儿来了!” 司马错虚弱无力地抬起一只手摸向司马炎的脸庞,声音里充满了沧桑,“炎儿,义父快不行了,以后这边境的军队就交给你了……” “义父!” 听着司马错嘱托的话语,司马炎的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现在最亲的人即将要离开,司马炎感觉到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 “虞儿……”司马错又痴痴念着自己女儿的名字,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 司马炎赶忙握紧义父的大手,说道:“虞儿已经在来边境的路上了,您一定要撑住,我知道您还有好多话想对她说……” “是啊!我的虞儿,我最爱的女儿……” 司马错一生戎马,此生最放不下的只有两件事,一是国家,而是自己的女儿。 司马错躺在床上痴痴地念着,另一边司马虞正驾马往边境狂奔。 第一百零二章 最后一面(2) “皇贵妃,快停下!”寒夜突然出声阻止骑马跑在前面的司马虞,他一直没有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风太大,将身后传来的声音都隐没在了强风中,司马虞又一夹马腹,朝快到的边境狂奔而去,根本没有注意到前方即将出现的危险。 “这个女人好美!” “活捉!活捉!” “带回去大伙儿好好爽爽!” …… 一大波的蛮子伴着嬉笑声驾马出现在前头,黑压压的一片,霎时间就将前面的路给堵住了。 “吁!” 司马虞立马勒住缰绳,看着前方一个个心怀不轨的蛮子,她又瞬间想起爹爹就是被蛮子所伤,她心里突然就怒火中烧,眉眼间也尽是怒气。 寒夜很快驾马感到司马虞身边,与她并排站着,十分有力地叫了一声:“皇贵妃!” 蛮子一听,顿时掀起一阵轩然大波! “原来这女人是皇上的女人啊!” “那我们就更得尝尝!” “这皇上的女人肯定是不一般!” “哈哈哈!” ………… “既然知道本宫身后的人是皇上,还不赶快让开!”司马虞冰一般的眼神向蛮子一干人扫视过去,话语很是强硬有气势。 蛮子的领头人见这个女人还挺有脾气,不禁大笑了起来,随即说道:“就因为你是皇帝的女人,所以我们才要尝尝!尝过了之后自然会放你过去的!” “皇贵妃,请您与属下共骑一匹马!”寒夜又恢复了之前的面无表情,不过他向司马虞伸出了一只手 “嗯。” 司马虞点点头,借力坐到了寒夜的身前。 那蛮子头领一见,嘲讽的笑声更大了,他环顾了一下身后的蛮子属下,然后说道:“两个自不量力的人想冲出我们的包围,真是笑话!” “哈哈哈哈哈!”嘲讽的笑声顿时将寒夜和司马虞包裹了起来。 寒夜目光紧紧地锁住蛮子里的一个小缺口,然后一夹马腹,以最快的速度冲了过去! “拦住!”蛮子头领挥着手里的大弯刀喊道。 寒夜手里虽然没有任何武器,可他是暗卫,身上备得最多的就是暗器,有毒的暗器。 在冲过去的时候,大手一挥,无数个带毒的飞镖通通扎向蛮子的胸口,接连十几个蛮子都坠马掉地。 可蛮子也不是吃素的,他们挥着大弯刀朝寒夜他们二人砍过来,因为要护着胸前的司马虞,所以寒夜的动作很是拘束,不能完全舒展开来。 “你被他们砍伤了!” 司马虞看着寒夜手臂上一道触目惊心的刀伤,她的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 “没事!” 因为这么一句关心的话,寒夜原本冷若冰霜的表情又有了一丝松动,不过很快又恢复成了那个没有表情的样子。 司马虞看着一个个的蛮子不停挥刀向他们砍过来,而寒夜的武功又不能完全施展,她的心里真是担心极了! “把我放下来吧!我会武功,可以对付他们一会儿的。” 寒夜低头看着胸前倔强的人,俊眉实在是忍不住皱了起来,说道:“那么多蛮子,我都没有把握全部应付,更何况是你!” 连寒夜都没有发现,他的话音里莫名地多了几丝关心。 “哈哈,你们就别做困兽之斗了,乖乖下马投降吧!”蛮子头领边挥舞手里的大弯刀边说着话。 “驾!” 从边境那边传来了一阵气势汹汹的马蹄声,原来是司马炎接到禀报说:皇贵妃被蛮子所困。所以他才带着大量兵马及时地赶过来。 司马虞一眼就看见了骑在马上那个英姿飒爽的司马炎,她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个安心的微笑,随即轻轻地呢喃道:“有救了!” 寒夜原本有些波澜的眸子也在片刻间恢复了平静。 “妈的!这小子怎么在这时刻赶了过来!真是坏了老子的好事!”蛮子头领不悦地往地上淬了一口唾沫,然后盯着司马虞很是不满地说道,真是到嘴的鸭子都要给飞了! 身旁的一个蛮子畏首畏尾地问道:“大王,要不要我们赶紧撤了!司马炎的军队可是骁勇善战,能够以一敌十的!” 看着身边的属下贪生怕死的样子,蛮子头领使劲朝他挥了一巴掌,然后恶狠狠地说道:“老子怕他了吗?老子就不退!老子今天就要跟他司马炎决一生死!你们怕的可以立马滚蛋!” 十分有气势的话说出去后,众蛮子都挥舞着手里的大弯刀喊道:“誓死跟随大王!誓死跟随大王!” 刚刚被扇了一耳光的那个人揉着脸满眼恨意地盯着蛮子头领,心里谩骂道:自己要死就够了!为什么还要拉上大家!他可不会跟他们一起去死! 于是,被打的这个蛮子调转马头准备离开队伍。 蛮子头领精练眼光一扫过去,鼻子里鄙夷地哼了一声,然后用手里的弯刀直接向那个人的脖颈处飞了过去。 一刀毙命,想临阵脱逃的蛮子狠狠地从马上坠了下来,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在控诉着头领为什么不讲信用。 蛮子头领慢悠悠地捡起弯刀,随后慢吞吞地说道:“你们都看到了吗?想逃跑……这就是下场!” “誓死跟随头领!” “誓死跟随头领!” 司马虞和寒夜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那一波气势高涨的蛮子,再看看即将到达的司马炎他们。 很快,寒夜就可以驾马冲出重围! “蛮子,你伤我义父在先,现在又困住皇贵妃,真是十恶不赦!我司马炎今天绝对不会放过你!”司马炎骑马赶到,他看着骑在高头大马上悠哉悠哉的蛮子头领,他心里的熊熊怒火就瞬间燃烧了起来。 “有本事你就来!刚好……老子今天也想与你一较高下!” 蛮子头领摆好手里的弯刀,准备好随时出击的架势。 “杀啊!” 双方兵马开始交战,骁勇善战的边境军队面对蛮子的进攻是不在话下,明眼人都可以看出,蛮子那边一直都是处于劣势,再坚持下去,必定是一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司马炎,老子就不明白了,你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怎么会喜欢这种打打杀杀的兵马生活!在你们朝尘国,像你这样的人应该都是书生吧!” 在交战之际,蛮子头领还有心情与司马炎调侃。 司马炎原本白皙的脸上染上了点点血红,显得很是英勇。 听见蛮子的玩笑话,他不为所动,一直挥舞着手里的红缨枪,这把红缨枪还是虞儿送给他的,他现在就要用它来好好保护她! “少说废话,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死!”司马炎狠狠地说道,今天灭了这蛮子头领,想来边境也可以安宁一阵子,他也算是为义父报仇了。 “哈哈!想杀我……得看你的本事了!” 蛮子头领慢悠悠地说完一句话,便提起自己手里的弯刀使劲向司马炎砍去。 另一边,寒夜见他们跟前已经没有人阻挡,他赶忙驱马冲了出去。 司马虞看着一旁激烈厮杀的场面,她实在是忍不住转过头,然后大声喊道:“司马炎,我在军营等你!” 闻声,司马炎的头脑一震,他赶忙转身回应道:“我会回来的!” 只可惜说这句的时候,寒夜已带着司马虞走远,而也正是在这个时候,蛮子得了一个绝佳的偷袭机会! 司马炎的腹部被狠狠砍了一刀,鲜血止不住地流了出来,瞬间染红了衣襟。 “你竟然喜欢皇上的女人!你才是大逆不道!”蛮子头领十分嘲讽地说道,没想到他的对手竟然连皇上的女人都敢觊觎。 “少废话!” 司马炎伸出手指在腹部的周围点了几个穴位,流血暂时止住了,不过他额间不停渗出来的汗水暴露了他此刻正在承受多大的痛苦。 蛮子头领看着司马炎不惜命逞强的样子,他的心里不禁升起来一股敬佩感,只可惜这样的人不是朋友! 风云骤变,边境的干风吹得衣袍猎猎作响。 司马炎手里紧紧握着红缨枪,目光狠决。 蛮子头领身上也有几处负伤,鲜血也是在不停地流出来。 只要谁最后比对方快出手一步,那他就是胜利者! “啊!” “啊!” 一击过后,终是有一个人死不瞑目地倒在了尘土飞扬的泥沙中。 满身鲜血的司马炎慢慢站直了身子,抬眼看向已经死去的蛮子头领,喃喃道:“终归是我活了下来!” “将军,您现在怎么样?”一个将士见蛮子头领已死,赶忙驱马过来询问司马炎的情况。 司马炎摇摇头,随即翻身上了马。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过是比那边蛮子头领多活了一会儿而已,不停流血的腹部已经让他身体里的血液枯竭了,他坚持不了多久! 他凭着最后的一点力气赶回边境,不过是为了最后见虞儿一面而已! “驾!” 司马炎忍着巨大的痛楚驾马往边境赶去,身上的鲜血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将马背都给染红了,但他的嘴角仍然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因为他想见着她!因为他想留给她的最后一面会是微笑! 司马炎侧眼看了一下手里刚才陪他浴血奋战的红缨枪,他不禁轻声呢喃道:“虞儿,你一定要记着我!” 第一百零三章 最后一面(3) “吁!” 终于到了边境,司马虞赶紧一下就跳下了马,她一眼就看见了营帐外面站着的闲云前辈,她立马迎上去问道:“爹爹如何了?” 闲云前辈负手无奈地摇了摇头,原本布满沟壑的脸上好像又苍老了不少,缓缓说道:“虞儿,将军恐怕熬不过今晚了……你进去好好陪陪他吧!” “爹爹……” 司马虞不敢相信刚刚所听见的,他们才多久不见,爹爹怎么会就熬不过今晚了呢? 稳住自己的心绪伸手撩开营帐的布帘,司马虞带着忐忑的心情走了进去。 床榻上的司马错仅是凭借最后一口想见到女儿的气一直撑到了现在,听见有脚步声传来,他不禁侧头过去。 司马虞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她加快步伐走到床榻边,紧紧握住爹爹的手,泣不成声地说道:“爹爹!你舍得丢下女儿一个人在这世上吗?” 司马错泪眼婆娑,他伸出另外一只手轻轻抚摸司马虞的脸颊,十分和蔼地说道:“爹爹当然不忍心放你一个人在这世上,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唯有好好接受罢了!况且爹爹也已是人到暮年了,而你正是大好的时光,你一定要在这世上好好地替爹爹、替你自己活下去!千万不要做什么傻事,知道吗?” 原来爹爹早已看穿了她想要随死的想法,才这么委婉地劝诫她,想到最疼爱她的爹爹即将离她而去,司马虞就嚎啕大哭起来! “虞儿,我不在了!这边境的一切都会交给炎儿,你在后宫的位置定会坐得稳稳的,你不会有什么后顾之忧的。”司马错想到自己的安排,就十分欣慰地说道。 他唯一遗憾的就是他没能看见皇上重新夺回云奇那奸臣手里的兵权! “爹爹,女儿不要做什么皇贵妃了!就让女儿一直在边境陪着您!皇宫好冷,没有温暖,我过得好苦!”司马虞将心里的苦恼都一下子倾诉了出来,泪水迷蒙了她的视线,她仿佛看见爹爹的眼角也滑过一行清泪。 司马错何尝不知道深宫是个磨人的地方,可当年女儿进宫,也只是因为女儿喜欢皇上,他只是遂了她的心愿罢了! “虞儿,没有了爹爹的保护,炎儿又没有太大的威慑力,眼下能够真正保护你的也只有皇上!所以你切莫不可留在边境!”司马错苦口婆心地说道,殊不知他能说出这些话,身体是承受着多大的疲惫,他能清楚地感觉到生命在一点一点地慢慢流逝。 恐怕他也等不到晚上了! “爹爹……” 司马虞已经不知道再说什么,喉间全是哽咽,脸上全是泪水。 时机已到,未说出的话也没有机会再说了。 “虞儿……好好活下去……” 最后一句充满沧桑的话落下后,司马错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司马虞扑在爹爹的身体上无声地痛哭着,她没想到分别的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心会如此的痛,就像是在被人拿着刀子千刀万剐一样! 一直站在营帐外面的闲云前辈听见里面没有了声音,他不禁将深沉的目光转向了天际,喃喃道:“将军,一路走好!” “军师,炎将军一直在流血,您快看看!” 司马炎是被他手下的一个将士骑马驮回来的。 刚才在回来的路上,因为失血过多,导致昏迷,一下就从马上坠了下来,当时可是惊了不少将士。 他们本以为炎将军并无大碍,可当他们看见炎将军潺潺流血的腹部时,他们只觉得双眼是无比的刺痛,将军一路撑了这么久,可见他是在承受着多么大的痛苦! “快把他抬到我的营帐里。” 闲云很是惊讶,他没想到一向好战的司马炎竟会失手于蛮子,而且还伤得如此之重。 当将士把司马炎平放在床上后,营帐里所有的人都可以清楚地看见鲜血顿时染红了半边床榻,很是触目惊心。 而司马炎的双手一直是紧紧握成拳头放在两侧,两道俊眉一直紧皱着,嘴唇比纸还要白。 但嘴角一直保持着一个微笑的弧度! 这是让看见的所有将士最不理解的,不过闲云很清楚这个微笑里面的意思。 闲云即使经历过无数血腥的场面,可当他看见司马炎伤势如此严重的时候,他还是吃惊了! 毕竟司马炎还只是一个刚刚弱冠的公子,到底是什么样的意志力撑着他回到了边境! 闲云伸手把脉,发现脉象已经是若有若无了,看来也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闲云拿来药酒白纱为司马炎止住血,包扎好伤口,他知道司马炎定是不想以最狼狈的样子去见虞儿! “军师,将军、他还有救吗?”骑马驮司马炎回来的那个将士迟疑地问出口,他的脸上尽是担忧,也有疲惫。 闲云对着众人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这边境也只得由她来主持大局了。 另一边,寒夜撩开布帘走进营帐,他看着一直伏在司马将军身上哭泣的皇贵妃,他有些迟疑地将刚刚传来的消息说出了口:“娘娘,炎将军回来了,他快不行了!” 什么? 司马虞万分震惊地抬起脸来,一双肿得像核桃的眼睛深深刺痛了寒夜,他悄悄地别开了眼。 司马虞踉跄着站直身子,她看向已经逝去的爹爹,眼泪又再次滑了出来,“爹爹,你叫我要好好活下去,可你们一个个都在离我而去……” 说罢,司马虞便立马跑出了营帐,希望她去得还不迟。 司马虞看见闲云爷爷营帐的帘子撩开着,她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进去,营帐里的所有将士都为她行着注目礼。 闲云再次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对着众人说道:“你们都出去吧!” 脚步声窸窸窣窣地离开,司马虞终于忍不住瘫倒在了地上,她看着床上双眸金紧闭的司马炎,颤抖着伸出双手抚上他的面颊。 冰凉冰凉的,刺痛了她的掌心! “刚刚你还生龙活虎地驾马带着军队来营救我,现在你怎么就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了呢?你怎么能丢下我一个人呢?爹爹不要我了……难道你也不要我了吗?”司马虞的声音充满了哽咽,她愣是忍住不让自己眼里的泪水掉下来。 “炎,我喜欢你,我一直都是喜欢你的!当年进宫,我不过是为了助爹爹一臂之力,我以为后宫与外朝结合,我们司马家的力量就会不会壮大!可是没想到竟苦了你……你那么爱读书,那么讨厌血腥,你竟然为我上了战场,整日都生活中鲜血之中,都是我害了你啊……要是没有当年我的私欲,你今天就不会这样!呜呜……” 司马虞终究还是大声地哭了出来,她看着司马炎脸上最后那抹残留下来的微笑,她的[红心]更痛了,心里的绝望也更大了! 最重要的人都不在了,她还活在这个世上干什么?苟且偷生又有什么意思! 司马虞拿起一旁摆在桌上的匕首,绝望地往自己的胸口刺去。 却不想被闲云一把给拦住了,他十分严肃地看着司马虞,说道:“司马将军和炎将军先后离开人世,边境的军队正是群龙无首的时候,若是连你也要寻死,那你爹花在这军队上的心思可就全都付诸东流了!” “闲云爷爷,他们都不在了……我一个人活在这世上就是多余的……”司马虞尽量稳住发颤的声音说道。 闲云疼惜地说道:“虞儿,至少现在还有闲云爷爷陪着你,你爹爹今生的遗憾便是没能看着皇上收回兵权,你要替他做到这件事,知道吗?你不能让你的爹爹在九泉之下还有遗憾!” 闻言,司马虞的身子一下就僵住了,爹爹的心愿她不能不去完成!待皇上收回兵权之日,便是他们父女二人团聚之时! “好,我会帮我爹爹完成这个心愿的!”司马虞稳住了自己悲伤的情绪,她自己现在一定要坚强起来。 “所有将士集合!” 边境所有的将士闻声立马汇聚在一起,排列成规矩的队伍,他们都知道两位将军离世,军队正是缺少主心骨的时候,他们在这个节骨眼上,更是要保持沉稳平静! “众将士,我们现在群龙无首,以后将由皇贵妃来统率大家!不要因为皇贵妃是女人,大家就轻视她,她可是从小就随父上战场杀敌的!”闲云有力的声音在军营里回荡。 没有一个将士对这位新来的统率有任何异议,他们相信皇贵妃,他们相信司马家的后代不会比司马将军差! 这时,司马虞看着鸦雀无声的众将士,然后走出来说道:“你们其中有人不服我也没有关系,我只是想让你们知道,时间会让你们了解我司马虞!以后在军营里不必称呼我为皇贵妃,直接叫司马将军便是!我虽为女子,可是我没那么娇气!” 众将士被这么一番有气势的话所折服,他们都不约而同异口同声地喊道:“司马将军!司马将军!” 闲云看着这样气势大涨的场面很是欣慰。 而一直面无表情的寒夜竟然也露出了一个笑容。 巾帼不让须眉!说的就是她司马虞! 第一百零四章 醉酒 “驾!” 寒夜独自骑马奔驰在回朝尘国的路上,漫天尘土飞扬,渐渐迷蒙了他的双眼。 低头看向手臂处被白纱包扎的伤口,他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个微笑。 原来经常不笑的人笑起来是很迷人的! “驾!” …… “属下参见皇上!” 南宫澈轻轻一挥手,说道:“起来吧!” 寒夜缓缓站直身子,禀报道:“皇上,边境的司马错将军和司马炎将军皆已丧生,现在边境的兵马由皇贵妃统率,所以说皇贵妃一时半会儿是不可能回朝的。” 恭敬地禀报完,寒夜就将眸子低垂了下去。 “皇贵妃她虽为一介女流,但她有将领之材,让她接手边境的大小事务是最好的。”南宫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属下也看得出来。”寒夜冷若冰霜地说道,不过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脑海里顿时浮现了她的音容笑貌,连带着心也暖了一些。 南宫澈心里想一定要尽快把兵权给收回来! 这时候,木公公迈着紧凑的步伐走进了大殿,他微微俯身,说道:“皇上,今日是念公主满月的日子,怜贵妃在心里千华殿摆了宴席,正派人来请皇上过去。” “好,朕马上过去。” 伶煦怀里正抱着刚刚满月的南宫错,还一边对霜儿吩咐道:“把前阵子清贵妃送来的梅子酒拿出来。” “是。” 很快,霜儿便手脚麻利地拿来了梅子酒,一阵阵清冽的酒香顿时扑面而来,扰得人好是沉醉。 “煦姐姐,今天我们可得不醉不归,只可惜错儿的满月酒敏皇贵妃不能喝到。”雨凉有些惋惜地说道,自从前几日皇贵妃突然被皇上叫走之后,她就没在皇宫里看见过皇贵妃,听罗练的禀报说是回了边境。 “是啊!”伶煦也有些感慨地说道。 才刚满月的南宫错已是一个不安分的主,待在母妃的怀里不停地望这望那,一双胖乎乎的小手更是不停地挥来挥去,嘴里还是咿呀呀地叫着,虽说旁人听不清她到底在说什么,可能感觉到她自己很是高兴。 “错儿,你是不是在盼父皇啊?”伶煦将脸凑近南宫错肉嘟嘟的小脸,很是温和地说道。 南宫错像是听懂了父皇两个字,手不停地朝殿门口挥舞,好像她知道父皇快来了。 “皇上驾到!” 伴随着木公公传来的声音,千华殿里的所有人都恭敬地跪在了地上,只有南宫错一直抬着可爱的小脸用圆溜溜的大眼睛注视着进来的人 。 “臣妾参见皇上!” “奴婢、奴才参见皇上!” 南宫澈轻轻一挥手,说道:“都起来吧!” 南宫澈径直走到伶煦身边抱过来南宫错,他用十分温柔的眼神注视着怀里的女儿,轻声呢喃道:“错儿,今天满月了,父皇送你一个玉佩,有这个啊!你以后可以用它向朕提任何要求,只要不过分,朕都可以答应你!” 说罢,他便从怀里拿出来一个龙形玉佩,这还是当年先帝赐给他的,也是在他满月的时候给的。 “臣妾替错儿谢过皇上!”伶煦接过龙形玉佩,十分恭敬地说道。 “入座吧!” 南宫澈抱着错儿先行坐下,紧接着雨凉她们也慢慢坐下。 雨凉一直低垂着眼睑,连眼角的一丝余光也没有扫向他。 伶煦起身用刚刚拿出来的梅子酒给每一个酒杯斟满,顿时醉人的酒香味充斥了整个千华殿,所以人都情不自禁地深吸了一口气。 “小煦,这可是清贵妃那儿的酒?”南宫澈一闻到这熟悉的酒香,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她刚进宫那日,他们三人一起在听雨轩喝酒的场面。 时间如白驹过隙,眨眼间已是物是人非! 伶煦很惊讶皇上会问出这句话,于是她一下就反问道:“皇上怎么知道?莫非皇上早就喝过雨凉酿的梅子酒?” 南宫澈眼神晦暗不明地拿起面前的酒杯,深深地看了一眼,然后轻轻地点点头。 一口喝下去,整个喉间都被那股清冽的梅子香给充斥着,有一点微微的苦涩,可最后带来的却是无尽的甘甜与回味。 伶煦听皇上这么一说,她的身子有些僵硬,原来皇上早就尝过这梅子酒了! 素手拿起酒杯,一饮而尽,伶煦感觉到的只有无尽的苦涩,胸口也突然变得闷闷的。 雨凉看着面前各怀心事的两个人,她的嘴角一直保持着一抹淡淡的微笑,让人看不清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伶煦喝完放下酒杯后才发现雨凉面前的那杯酒是动也没动,于是她笑着说道:“今日不是说好不醉不归吗?雨凉你怎么不喝?” “煦姐姐,我看你心情不是很好,大有和闷酒的姿态,这个样子如何让我们今日一醉方休!”雨凉含笑说道,可这说出来的话却是刺醒了伶煦模糊的思绪。 伶煦正了正身子,她刚才的表现有那么明显吗? “皇上,今日臣妾会和雨凉一醉方休,您要不要也一起?”伶煦十分温柔地问道,之前脸上的不高兴全都被掩盖了去。 “不了,朕用一会儿膳就还要回到朝阳殿处理政事,其实朕不在,你们两个还能喝得自由一些!”南宫澈调侃着说道,眉眼间尽是温柔的笑意,他没想到伶煦会和雨凉相处得如此融洽。 “嗯。”伶煦轻轻点点头。 …… “妹妹,将错儿抱下去好好歇息。”伶煦吩咐道。 皇上离开了,伶煦和雨凉也没之前那么拘束了,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相视一笑,叫得旁边的奴婢真是觉得莫名其妙。 “煦姐姐,来!” 雨凉拿起面前的酒杯,十分豪爽地举了起来。 “干!” 伶煦落落大方地举起面前的酒杯,与雨凉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 两个人捧着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虽说梅子酒不是特别醉人,可是喝多了也会有微醺的醉意,不一会儿,两个人白皙的脸上便慢慢染上了粉红。 “雨凉,我看得出来你不想待在皇宫,可、可你为什么当初还要进宫啊?这不是自讨苦吃吗?”伶煦半醉地说出这句话,此刻四下的太监宫女也都早早退了下去,要不然就凭这么一句话立马可以引起轩然大波。 看着酒后吐真言的伶煦,清醒的雨凉无奈地笑了笑,她为什么进宫?她是为了来结束仇人的性命的,她可以将这样的话说出来吗? 不可能!所以雨凉只是不停地将梅子酒一杯又一杯喝下去。 “雨凉,你怎么不回答我?”伶煦继续含糊不清地问道,说话带着满满的酒气。 雨凉想了想,无奈地回答道:“即使我现在不想待在皇宫又如何?我现在还不是在这皇宫里,煦姐姐,你就不要问这个问题了。” “是啊!” 伶煦又一杯酒喝下去,醉醺醺地趴在了桌子上。 雨凉慢悠悠地站起身子,对着外面喊了一声:“来人呐!” 听见殿内娘娘的叫喊,殿外守候的忍都一股脑地进来了。 秋衣和碧月立马走到自家娘娘的身边,又看了一眼桌上已经见底的酒坛子,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问道:“娘娘,您没事吧?” 雨凉笑着摇摇头,反而是转过身对霜儿说道:“你家娘娘喝醉了,扶她进内室好好歇息,准备一些醒酒茶。” “是。”霜儿十分恭敬地回答道。 “娘娘,我们也回吧!”秋衣搀扶着自家娘娘,缓缓说道,她虽看得出来娘娘没醉,可娘娘满身的梅子酒味实在是给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嗯。” 雨凉轻轻应了一声,便向千华殿外走去,身子站得很直,可步履看起来还是有些蹒跚。 今日无太阳,没有了往常炙热的烧烤感,只有一阵阵和煦的微风不断袭来,雨凉不禁打开手臂,享受这难得的清爽时刻。 “娘娘,奴婢看您并不是很高兴……怜贵妃是不是说什么了?”碧月小心翼翼地问道,当她问完的时候,就被旁边的秋衣狠狠瞪了一眼。 刹那间,碧月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雨凉反倒是不以为然,她转过身子,定睛看向碧月,缓缓说道:“怜贵妃没说什么,只是我突然想到身在深宫的悲哀,一辈子不管如何,都只能待在这朱墙内,只能老死在这里……到时可能都会落个无人问津的下场……” 听见如此的一番话,秋衣的心不禁震了一下,她缓缓将视线转向自家娘娘,她突然觉得好陌生,娘娘怎么可能会说出如此感慨的话…… “娘娘,奴婢看得出来皇上他很在乎您,只是奴婢想不通,您为什么总要和皇上保持一个很远的距离,近一些不好吗?”碧月说出这番话之前在心里掂量了一下,不管娘娘是否会生气,她都不后悔说出的这番话。 “碧月,不是我不想近,而是我要不起皇上的这份宠爱……要不起的东西拿在手里,迟早有一天都会失去的。”雨凉的口气淡淡的,目光里有淡淡的忧伤。 碧月也不知道该再说什么,她只好轻声呢喃道:“娘娘……” “娘娘,不管以后结果如何,奴婢会一直守候在您身边的。”秋衣突然十分肯定地说出这番话,因为她想到娘娘没有孩子可以在后宫里依靠,而娘娘又不去争取皇上的宠爱,所以未来的结果不一定会很好。 碧月一听,十分赞同秋衣说的这番话,连忙频频点头,“奴婢也是!奴婢和秋衣姐姐会对娘娘不离不弃的!” 听完这番话,雨凉的心里很是感动,她也不知道以后的路会是怎么样的,如果报仇失败,她就以死殉国,如果报仇成功,这皇宫定然不是她的容身之处,到时她又该何去何从呢? 一想到以后的路,总会有无数的问题从脑海里跑出来。 所以雨凉决定走一步看一步,凡事顺其自然就好。 千华殿里 风尘哄睡了南宫错后,轻手轻脚地踱步来到内室,她正看见霜儿给姐姐敷热毛巾。 于是她细声细语地说道:“你去看着小公主,这儿我来吧!” 霜儿了然地点点头,随后慢慢走出了内室。 风尘看着醉酒的姐姐,心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她又拿来一张湿热的帕子轻柔地为姐姐擦拭脸庞,当看见眉眼间那抹散不去的忧愁时,风尘用指腹轻轻触碰了一下,她试图将那皱着的地方抚平。 “姐姐……”风尘柔柔地呢喃道。 第一百零五章 长路漫漫 “宁大夫,您好久没来丞相府了,这次来是所为何事?”云管家十分和蔼地说道,并一边带着宁远往里走。 宁远扬起一个清浅的笑容,随即说道:“我有事找明大人,明大人在可在府里?” 云管家慈祥地笑笑,顿下步子,转身说道:“宁大夫来得真是巧,明大人正准备出发去校场练兵,没想到您这时候刚好就来了!” “练兵?” 宁远的俊眉微皱,他记得明寒以前的职务不负责这块的。 云管家感慨地说道:“是啊!丞相把校场的大小事务都交给了明大人,可见丞相对明大人是多么的看重。” “快带我去见明大人吧。”宁远说道,他现在有十分重要的事要告诉明寒。 …… 明寒刚在婢女的服侍下换好铠甲,整个人都变得无比英勇神奇,那一双如寒潭的眸子没有一丝的情绪波动,剑眉盯着前方,薄唇紧抿,右手紧紧地握住剑柄。 “大人,我们可以出发去校场了。”门口同样是一个穿铠甲的将士禀报道。 “嗯。” 明寒低低地应了一声,便跨出了门槛。 刚走到长廊没多久,明寒就碰见了迎面走来的宁远,他驻足脚步,俊眉微微皱了起来。 云管家一脸和蔼地解释道:“明大人,宁大夫有事找您。” “嗯。”明寒了然地点头,说道:“一起去校场。” 宁远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转身跟上了明寒的步伐。 “明大人,请上马!”丞相府外有一个小将正牵着一匹高头大马等候着,一看见明寒来了,就立马十分恭敬地说道。 明寒走到马身边,然后用眼角的余光轻轻瞥了宁远一眼,说道:“今日不骑马,坐马车!” 小将也没说什么,赶紧牵走了马匹,驾来了一辆马车。 宁远眉间含笑说道:“谢谢明大人。” 明寒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上车。” 坐在车厢里的两个人保持了一会儿的缄默,然后明寒才开口道:“宁大夫莫不是找到办法了?” “嗯。”宁远自信地笑笑,也不枉他这么多日翻阅古籍,终于让他给找到了一种办法,就是用银针刺激大脑的几个穴位,有很大的可能会恢复记忆。 明寒看他自信满满的样子,也就不再多问什么,说道:“来吧!” 随后,宁远拿出了随身携带的银针在车厢里平铺开来,一根根长短不一,粗细不一的银针顿时展现在眼前。 明寒轻轻地瞥了一眼,则是缓缓闭上了眼睛。 宁远挑了一根最细的,先是在脑袋中间的一个穴位扎了下去,随后又挑了几根针往脑袋上不同的穴位扎下去。 不一会儿时间,明寒的脑袋就整个成了一刺猬。 这实在是令治病的宁远有些忍俊不禁。 “驾!” 小将驾着马车跑得更快了,两个人在车厢里有些颠簸不停,不过治疗过程总算还是顺利的,只是不知道会不会真的帮明寒找回失去的记忆。 长路漫漫,这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还得看自己…… “夫人……奴婢、奴婢错了!” 青寐跪在地上的身子止不住地发抖,声音也是颤巍巍的。 昔日那个总是自认为高人一等的青寐已经不知道去哪儿了!她现在只是穆沐身边一个唯唯诺诺的卑贱下人,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 穆沐轻轻瞥了一眼地上的茶杯碎片,话音虽说温柔,可说出的话却是无比的恶毒,“你跪在这碎片上,本夫人就不惩罚你!” “是是!谢谢夫人!”青寐十分高兴地将膝盖跪了上去,她仿佛感觉不到瓷片刺进肉里的痛似的,一脸的轻松。 穆沐轻蔑地看了青寐一眼,随后一句话轻轻地飘出口:“给我使劲地往下跪!” “是。” 青寐狠心地永双手按压自己的双膝,很快便可以看见原本的白瓷片上已经染上了一层猩红,膝盖那处的布料也已是千疮百孔。 青寐感觉不到疼,可她额间冒出来的密密麻麻的汗水可以证明她的大脑还是能感觉到的!只可惜她无法从自己的口里叫出痛来。 穆沐看着青寐这样,只觉得心里很是满意,她微微一笑,“起来吧!快去把自己收拾干净,免得被人看见了说本夫人虐待你!” “夫人没有虐待奴婢,奴婢是自己不小心跪到瓷片上去的。”青寐说这句话的时候双眼呆滞无神,话音也是像干木棍一样柴柴的。 “嗯。” 穆沐很满意地应了一声,这样的人,才是她的奴婢! 青寐刚出去不久,就有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传进来。 穆沐赶紧整理了一下衣裳,摆出一副十分温柔的姿态,缓缓挪步,对着来人说道:“妾身见过夫君!” “起来吧!” 云衍亲自将俯身的穆沐扶起来,二人走到桌椅旁一起坐下。 穆沐眼角含羞地娇声问道:“公子怎么有空来看妾身?” 云衍的眉目间依旧是那么谦和有礼,但如果仔细一看,就会发现这其中有一抹不易被人发现的厌恶,“我们好久没出去走走了,明日我们去城外踏青如何?” 踏青? 那就是说她可以和公子单独在一起? “好,那妾身今晚就好好准备。”穆沐十分温柔地说道,声音如潺潺流水般缓和,只不过在云衍听来,却是那么的做作。 “嗯,今日我们一起用晚饭。”云衍有礼地提议道,真是做到了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好。”穆沐娇羞地答应道,公子如此主动,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她都快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来人!备菜!”云衍踱步走到门外,吩咐道。 大约一刻钟的时间过去后,一桌的美味珍馐便呈现了出来,云衍不时帮穆沐夹菜,还温柔地说道:“多吃些,看你最近都瘦了!” “夫君,你也要多吃些,公务那么多,你可得好好注意身子,切莫不可太累了。”穆沐以一个妻子的身份说道,每一句话都是那么的温柔,那么的中听。 只可惜云衍早就知道了她的真面目,不然还真有可能会被她现在的假样给欺骗。 长路漫漫,恶人总是有恶报的,未知的惩罚在前方等着你…… “穆歌,不是叫你不要到处乱走吗?”正在涮碗的修竹扭头对一个小腹微微凸起的女子说道,声音里既有责怪又有宠溺。 穆歌调皮地吐了一下舌头,然后说道:“夫君,我这才两个月你就叫我天天坐着,要是时间再长一些,我的腿肯定都得坐废了!” “怎么会呢?你的腿酸了,我会帮你揉的。”洗完碗的修竹赶紧去扶着穆歌,十分温柔地说道,他怎么舍得她去受一丝丝的苦呢? 前些日子大夫检查出穆歌有喜的时候,他真是既高兴又心疼,高兴的是他终于可以做爹爹了,心疼的是穆歌要坚持十月怀胎之苦,到临了还要承受生产之痛,他真是想替她去承受这些。 “夫君,以前我还觉得你是一个老实人,怎么我们成亲之后,你就变得油嘴滑舌的?”穆歌嗔怪地问道,眼睛里闪烁着璀璨的爱情光芒。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遇见你,我就变成这样了,难道你不喜欢吗?”修竹温柔地反问道。 “喜欢,喜欢!只要我的夫君只是对我一个人这样,我就更喜欢了。”穆歌十分大方地说出这句话,但白皙的脸上还是情不自禁地染上了一抹粉红。 修竹爽朗的笑声传了出来,他忍不住低头在穆歌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呵呵……”穆歌清脆的笑声也传出了口,她回眸看着修竹,她真的是找到了她这一生的良人! 修竹看穆歌一直盯着他,有些疑惑地问道:“干嘛一直盯着我看?我脸上是有什么脏东西吗?” 说罢,还抬手往脸上使劲地擦了擦。 穆歌心疼地握住他的双手,然后含情脉脉地说道:“夫君好看,我才一直盯着看,我看不够,日日夜夜地待着,我都看不够!” 最后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感觉有些无理取闹,可在他们二人之间,却是最好的话语。 修竹反握住穆歌的双手,同样含情脉脉地说道:“既然这生看不够,那我们来生还在一起!每一世我们都要在一起!” “好。”穆歌温柔的声音中又夹杂了几丝坚定。 曾经她对公子一见钟情,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在跟着她的心意走,即使当初心受伤,她也不曾放弃对公子的感情,但她也一直忽略了身边那个默默陪伴听,呵护她的人! 世事就是如此难料,兜兜转转一圈之后,她终究还是和修竹走到了一起!虽说刚成亲的那阵日子她的心里还没有完全接受修竹,可一个又一个的日子慢慢走来,她觉得是时候放下公子了,公子这种人是她不可觊觎的,她为何不去好好珍惜眼前人呢? 一个人在世的时间又有多长?活得称心如意的时候又有多久? 这一切都是未知的,何不好好珍惜眼前人,好好活在当下,好好抓住手里来之不易的幸福? 穆歌紧紧搂住修竹精瘦的腰,一张小脸埋在宽厚的胸膛前,声音闷闷地说道:“夫君,我爱你!” 修竹的脸上顿时洋溢出来一个从未出现过的温柔笑容,同时他也轻声说道:“我也爱你!” 长路漫漫,真正相爱的人一定能相伴到老。 第一百零六章 随缘 “快来人!把你们明大人抬到屋子里去。” 驾车到了校场之后,宁远一下马车就十分焦急地唤来将士帮忙把昏迷的明寒抬下来。 “宁大夫,明大人怎么了?”一个将士十分恭敬地问道,他不知道为什么明大人来的时候是好好的,一下车的时候就变成了这样。 宁远眉间的焦急依旧没有散去,但他的声线依旧保持得很镇定,“明大人应该是接连多日没有好好休息,所以刚才在马车里一下就陷入了昏迷。” “那请宁大夫好好为明大人调养身体。”那位小将十分恭敬地说道。 “嗯。”宁远低低地应了一声,随后便朝明寒歇息的屋子里走去。 刚才在马车里,当他将明寒头上的银针拔掉的时候,明寒就毫无预兆地倒在了车厢里,这可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不过他很快为明寒把了一下脉,一颗悬着的心很快又放了下来。 这是个好预兆! 看着床上睡得安静的明寒,宁远扬起一个浅浅的笑容,随即坐在桌椅旁倒了一杯茶来喝。 明寒此刻的脑海里如翻江倒海,一幕幕熟悉的场景都不停地向他涌过来,虽说是陷入昏迷中,可他的眉头却一直紧锁,嘴里还在轻声呢喃着什么,在旁人看来,他像极了是在与梦魇做斗争。 宁远当然是将明寒的一举一动都收在眼里,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现在也是爱莫能助,一切只有靠明寒自己。 这时,一个小将站到了门口,他对着宁远是欲言又止的样子。 宁远起身挪动步伐走到门口,轻声问道:“可是有什么事?” 小将恭敬地回禀道:“宁大夫,训练军队的时间到了,明大人醒过来了吗?” 宁远无奈地摇摇头。 就在小将准备离开的时候,屋内传来了一个声音,“我马上去校场!” “是!” 小将看见醒过来的明大人,赶忙又回到了校场开始等待。 宁远带着疑惑转过身子,小声问道:“你、现在感觉如何?” 明寒眼里的冰霜褪去了,嘴角挂着一个熟悉的温暖笑容,“宁远,我想起来了!” 这下,宁远心里的一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心里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说道:“那就好!也不枉我这些日子废寝忘食。” “谢谢你。”明寒十分感激地说出这句话,他知道要是没有宁远,他活一辈子都不会弄清楚自己到底是谁。 宁远嘴角也扬起一个十分温暖的笑容,“现在你可是还要装出一副失忆的模样。” “知道。” 明寒轻轻地点头,他突然感觉做回真正的自己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 “那你去校场训练军队,我就先回灵阁了。”宁远说道,他想回去好好歇息一下,毕竟累了太久,全身都是疲惫不堪的。 “好,路上小心。” 话音落下,明寒便朝校场走去,而宁远则是背道而行。 走着不同路的两个人都怀着同样的一个心情,那就是高兴! 终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啊! “阿玥,你发热了,我带你去医馆看看。”穆轩看冥玥的脸色红得不正常,于是伸手摸了一下额头,这才发现她的额头烫得吓人,他的心里一下就变得十分担忧。 冥玥的脑子里现在是迷迷糊糊的,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发热了,昨晚睡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怎么就一晚上的时间,她就变成病秧子了? 穆轩赶紧扶起冥玥放在自己的背上,于是他背着冥玥朝灵阁飞快地跑去,急得他脸颊两边的汗水不停地滑落下来。 ………… 穆轩背着冥玥气喘吁吁地来到灵阁,看见外面只有一个小伙计,赶忙问道:“你家宁大夫在哪儿?我朋友发热了。” 小伙计也发现病人的情况有些糟,可宁大夫现在还没有回来,他只好带着歉意地说道:“我家大夫一大早就出门了,现在还没有回来。” “什么?”穆轩大惊失色,他跑了那么久到灵阁,结果宁大夫不在。 他只好再次背着冥玥离开灵阁,准备到另一家医馆去。 走了没多久,穆轩就在路上遇到了迎面走来的宁远,他心里紧绷的一口气终于长长地舒了出来。 宁远也看见了穆轩背上脸色不正常的冥玥,赶忙说道:“把她背回灵阁,我会马上为她诊治。” 很快,穆轩就再次背着冥玥同宁远一起回到了灵阁。 大约一刻钟后,冥玥的热终于退了下来,不过把手放在她的额头上还是能感觉到隐隐的发烫。 “你去把药煎来。”宁远拿着刚刚写好的药方走到前堂对小伙计说道。 “是。” 小伙计赶快拿着药方去厨房煎药,前堂就留给了宁远看管。 “宁大夫,恕我冒昧一句,你身为灵阁的大夫却时常不在灵阁,要是有重病的患者上门,可会耽误了救治的时间。”穆轩想到刚才差一点就白跑一趟,所以他还是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宁远无奈地笑笑,说道:“虽说我是救命的大夫,可我也有自己的事,我不可能去救治每一个患病的人,生死有命,有些时候是真的时机到了。” “呵呵……救人这事莫非也讲究一个缘字?” 穆轩说这话的时候,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他心里有嘲讽,他只知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什么缘不缘的! “缘?在我这里确实讲究这么一个字!”宁远带着丝丝笑意说道,旁人听不出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时,小伙计已经端着熬好的药走了过来,他向自家大夫说道:“药熬好了,只是这药太过苦涩,那位姑娘能喝得下去吗?” 小伙计的面上有些担忧,他刚才在厨房熬药的时候闻到那股难闻的药味,自己都有些受不了,更何况是一位姑娘呢? “良药苦口利于病,不喝也得喝,你说是不是?”宁远的最后一句话是对着穆轩说的,眸子里是澄澄的笑意。 穆轩一句话没说接过药朝后堂走了去,他的面色有些凝重,他感觉自己对这个宁大夫不是很喜欢,但也说不上讨厌。 冥玥已经悠悠转醒,她只感觉自己全身像是被汗水浸泡过一样,浑身黏糊糊的,难受极了! 嗓子感觉渴得可以冒烟了,她极为痛苦地发出一个声音“水!” 正好端着药进来的穆轩听见了声音,赶忙倒了一碗茶水让冥玥喝下去。 冥玥喝下去后,感觉嗓子舒服极了,发音也没那么痛苦了!她这才想起打量现在她所处的地方,闪着精光的眼睛不放过每一处。 这不是她的房间! 她立马向穆轩问道:“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 穆轩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发热了,我背着你到灵阁来看病,这里当然就是灵阁。” 冥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发热,但这也证明了她为什么全身黏糊糊的这件事。 穆轩看她清醒了,于是又端起那碗药,温声说道:“该喝药了!喝药之后你会感觉比之前好很多的。” “嗯。” 冥玥十分感激地看了穆轩一眼,伸手接过药碗一口气喝了下去。 很快,冥玥的眉头就死死地皱在了一起,这药真是太苦了!舌头都感觉已经不是她自己的了! 宁远当然看见了冥玥的窘样,他在喉间低低地笑了起来。 耳朵很灵的冥玥一下就听见了笑声,连忙用一个狠狠的眼神朝宁远所站的位置瞪过去,这男人怎么这么没良心!她在这儿喝苦药,他却站在一边偷笑! 宁远接受到冥玥恶狠狠的眼神,立马噤了声 不过一双清澈的眸子里尽是笑意。 冥玥气结,转过头,不再去看他。 穆轩当然将他们二人的小动作都收之眼底,他的心里突然扬起了一片嘲笑声,连他自己也说不清这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阿玥,吃一个会好些的。” 穆轩递过一个香甜的蜜饯,说话的声音很是温柔宠溺。 冥玥不想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接过轩哥哥手里的蜜饯放进嘴里,她在心里感慨道:还是轩哥哥对她好! 临了,还使劲瞪了宁远一眼。 随后,宁远便带着小伙计去了前堂,屋子里只有穆轩和冥玥两个人。 “轩哥哥,今天真是谢谢你了!”冥玥璀璨的眸子里尽是温柔的感谢,嘴上说出的话更是充满感激。 穆轩微微一笑,说道:“你呀!昨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发热了?可真是把我给吓了一跳!” 说到后面,穆轩的语气里不禁增加了一些责怪。 冥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道:“我、我应该是晚上睡觉不规矩蹬被子……” “呵呵……”穆轩突然温和地笑了起来,他觉得冥玥真是越来越可爱了,“都多大的一个人了,还蹬被子?入秋了,夜里很凉,睡觉的时候一定要把自己捂严实,知道吗?” 最后的这句话里,穆轩的语气里尽是关心,一双温柔似水的眸子紧紧锁住冥玥。 “谢谢轩哥哥提醒。”冥玥也同样用目光紧紧锁住穆轩,只是这双眸子里没有任何其它的感情,眼神很是澄澈。 穆轩的心里是一片苦笑声。 前堂 “宁大夫,你以后能不能经常留在灵阁?”小伙计有些难为地说道,今天要不是宁大夫及时赶回来,可能那个姑娘就不止发热这么简单了。 宁远微微挑眉看向小伙计,只笑不语。 小伙计被自家大夫这样看得有些发慌,他慢慢说道:“宁大夫,你要是不经常在灵阁,那些上门来看病的百姓我根本没有办法应对,要是患者出了什么事就不好了。” 宁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一个人是分身乏术啊!我不可能天天都待在灵阁,一切都随缘啊!” “宁大夫,生死这件事怎么能说随缘?”小伙计紧紧皱着眉头说道,他不明白宁大夫为什么会这么说,如果实在是忙不过来,可以再找一个会医术的大夫坐镇在灵阁里。 “呵呵……我是大夫,可我也是一个平常人,也有我救不过来的人,我每天不可能都待在灵阁!”宁远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是在苦笑,为什么人人都认为大夫就必须去救每一个人,他才不会这样想!他只觉得顺其自然最好。 “宁大夫,你要不要再找一个大夫来灵阁?”小伙计小心翼翼地说出这句话,他生怕宁大夫生气。 宁大夫将视线转向无边的天际,难道他真的不适合做大夫吗? 第一百零七章 接手梦香楼 秋风送爽,树叶被卷起卷落,萧瑟的时刻总是最适合离别的来临。 “姐姐,你真的要我出宫吗?”风尘怀里抱着南宫错,她正一脸苦恼地盯着姐姐,她不知道姐姐为什么突然要她出宫。 伶煦点点头,本来在月妈妈死后她就应该让风尘出宫接手梦香楼的,但因为她的私心,这件事一直拖到了今天。 离别的时刻终归是会来临的,还不如早些让风尘出宫。 风尘看姐姐点头,迫不及待地问道:“姐姐,为什么突然要我出宫?我现在不是在宫里待得好好的吗?” 伶煦有些伤感地看着风尘,缓缓开口道:“妹妹,姐姐很感谢你在深宫陪我这些日子,可是如果你一直在深宫后院中陪着姐姐,这会毁了你一生的!你知道吗?姐姐不忍心……” 风尘听着姐姐说出这番话,她的心紧跟着抽搐了一下,“姐姐,我这辈子不嫁,我这辈子就在这宫里陪着你!深宫这么冷,这么无情,让你一个人待着,我不放心!” 说这话的时候,风尘的每一句都像是在承诺什么一般。 伶煦听到这番坚决的话语,她的眼眶经不住开始泛红起来,她又何尝不知道深宫冷而无情?所以她也坚决不会让风尘留在宫里浪费年华! “妹妹,你听话!出宫好好生活,有空还是可以进宫来看姐姐的,况且姐姐身边不是还有错儿吗?不会特别孤独的。”伶煦安慰地说道,她温柔的视线一直注视着风尘怀里咿呀呀的南宫错。 风尘出宫后,也只有错儿与她相依为命了! “姐姐,我不出宫!我就陪着你!当初你突然要我进宫,现在又突然要我出宫,你真当我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吗?” 风尘说这些话的时候已是隐隐有些怒气了,她知道姐姐现在身边就只有错儿可以依靠,可错儿年岁太小,根本帮不到姐姐什么。 伶煦听到风尘的最后一句话,她的身子一下就怔住了! “姐姐,如果你说不出一个可以让我出宫的理由,我是绝对不会出宫的。”风尘十分肯定地说道,她不忍心看着姐姐一个人在深宫长门里受苦,虽说有皇上的宠爱又如何?她看得出皇上待姐姐已是大不如从前! 伶煦本想不告诉风尘月妈妈被她派人给杀死的这件事,不过现在为了能让她出宫,伶煦还是咬牙说了出来,“妹妹,我让你出宫,是为了让你去接手梦香楼的,月妈妈她早在几个月前就不在人世了。” 月妈妈不在人世? 风尘的思绪一下就凝结住了,她呆呆地问出口:“好端端的人怎么说不在就不在了?” “是我派人干的,你要怪就怪我吧。”伶煦说完这句话,她的视线微微低垂,她不敢去看风尘那双受伤的眼睛。 虽说月妈妈生前待风尘不是很好,可风尘知道,要不是当年月妈妈将她从冰天雪地里救下来,她早就成孤魂野鬼了! 即使月妈妈对她没有太多的好,可救命之恩是永远也不能忘的! 可现在月妈妈却被她最敬爱的姐姐给派人杀掉了,这到底是什么荒唐事? 风尘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她瞪着一双红通通的眼睛看着姐姐,无辜地问道:“姐姐,月妈妈她做错什么了?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她也是一把年纪了,有什么事需要让你去结束她的性命吗?” 听着风尘带着哭腔的问话,伶煦好是心疼,她就知道让风尘知道这件事,她定是会被风尘狠狠责怪的! 可当这一时刻来临的时候,伶煦也不后悔当初杀了月妈妈的这个做法! 如果月妈妈不死,迟早有一天会毁了她的名声,然后牵连皇上的名声,到时朝堂上的一众大臣就会纷纷上表奏折,皇上夹在中间会很难堪的!所以她不能给皇上惹这个麻烦。 “姐姐,你说啊!你为什么要这么狠心,好歹也是月妈妈当初收留你!不然你现在怎么会和皇上相知相爱!” 这些话几乎是风尘歇息底里地吼出来的,紧跟着她的眼泪也汹涌而出,她不是责怪姐姐,她只是搞不懂到底是是什么样的原因可以让姐姐痛下杀手! “月妈妈每月都会来皇宫索要钱财,也越来越贪得无厌,我生怕有一日这件事会被有心人知晓,然后连累皇上,我不想让皇上去承受群臣的非议。”伶煦艰难地将这些话说出口,她知道风尘一定会因为这些话而生气的,可她又不得不说。 份风尘的眼睛哭得无比红肿,听见这番话,此刻她的眼里盛满了愤怒,“姐姐,你就因为一件根本还没有来得及发生的事而去结束一个人的性命,你真是好狠的心!就算月妈妈贪得无厌,你也可以派人警告一下就可以,为什么非要弄出人命才行!” 伶煦直接双目去面对风尘质问的眼神,但她依然不觉得她在这件事上的处理有问题,她为即将发生的事情做好预防又有什么不对! 况且像月妈妈那样贪得无厌的人是根本不会听任何一个人的劝说的,反而会变本加厉! “你现在说什么也是无用了,月妈妈已经不在这个世上,梦香楼现在就像一盘散沙,你现在出宫去主持梦香楼的大局是最好的。”伶煦保持着沉着的语气缓缓道来,她这一做法也是为了不让月妈妈的一生心血付诸东流。 她也算是对得起月妈妈了! “姐姐,你的这个做法你觉得对待我吗?你让我还有脸去接手梦香楼吗?”风尘带着委屈的哭腔说道,如果梦香楼知道月妈妈是被姐姐杀死的,那她又有何脸面再回梦香楼呢? 伶煦看着风尘怀里不哭不闹的错儿,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连忙唤来霜儿将她给抱开了。 霜儿走出房间的时候深深地看了娘娘和风尘一眼,她知道娘娘这么做都是为了皇上着想,这又有什么错呢?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缓缓退出了房间。 “她们要怪也是怪我一个人,跟你没有关系的,你就放心接手梦香楼吧!希望你不要再气姐姐对月妈妈的做法了。”伶煦慢悠悠地说道,她现在最希望的便是风尘不再生她的气了。 “姐姐,你叫我怎能不气啊!”说着说着,不争气的眼泪有簌簌地落了下来,怎么也控制不住,风尘心里本是不怪姐姐的,可她就是不满意这个处理方式。 姐姐为什么要去做一个忘恩负义之人呢? “妹妹……” 伶煦带着哽咽的声音将哭得一塌糊涂的风尘抱在了怀里,这次是她对不起风尘,是她做事之前没有考虑风尘的想法!可是她依然不后悔让孤莽去解决掉月妈妈这个大麻烦,她希望风尘哭一哭这件事之后就会被慢慢淡忘的。 风尘靠在姐姐的肩上,眼泪就那么直直地淌了下来,直接将肩部的衣裳打个湿透,她现在的心好痛,以前的姐姐从来不会去做这么残忍的事情,现在为了一个所谓的皇上静能够痛下杀手,真是让她觉得太陌生了! 都是可怕的深宫改变了姐姐,风尘突然想不应该让姐姐再待在深宫里,不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姐姐,你跟我一起出宫好不好?我们一起去经营梦香楼?”风尘抬起哭得一塌糊涂的小脸望着姐姐,祈求地说道,她多希望姐姐能答应她的这个请求。 看着伶煦期盼的小脸,她不知道伶煦为什么会突然提出这么一个要求,不过她还是残忍地拒绝了,她缓缓说道:“我现在是皇上的女人,怎么可能跟你一起在宫外经营梦香楼,况且错儿还需要我!” 突然,风尘一把推开了伶煦的手,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伶煦,说道:“皇上的女人?就因为这些所谓的名利吗?我相信,如果你和皇上说你要出宫,他是绝对会答应的,只是你心里不肯罢了!” 被话语戳中心事的伶煦不禁向后倒退了几步,她平淡的神情已经有了一丝松动,她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姐姐,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你还是以前我认识的那个姐姐吗?” 这句话几乎是从风尘口里绝望地问出来的,她已经好像不再认识面前这个人! 到底是谁变了? “我、我对不起你,你准备一下出宫吧!千华殿外我已经给你备好了马车。”伶煦转过身子,背对着风尘说道,此刻她已是泪流满面,可她依然竭力控制自己的声音不让它发颤。 风尘看着姐姐孤寂的背影,她好是心疼,可心疼又能做什么呢? 她只说了一句“姐姐,好自为之!” 风尘带着伤心与绝望踏出千华殿,她什么也没拿就坐上了马车,坐在车厢里的她眼睛已是红得不成样子,她的一颗心也是碎得不成样子。 孤莽坐在车辙上,他淡淡地望了一眼车厢,心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随后一鞭子抽在马上,驾着马车朝宫外驶去。 听见马车离开的声音,伶煦这才缓缓将身子转了过来。 与此同时,刚刚将南宫错哄睡着的霜儿也踱步走了进来,她看见娘娘伤心欲绝的样子,她不禁小声地说了一句:“娘娘,您这么做又是何苦呢?” “我不后悔自己当初的做法,只要她离了宫就好,这样也不会耽误她往后的年华。”伶煦的口气淡淡的,可里面却充斥着浓烈的悲伤。 “哒哒!” 马蹄声在寂静的道路上显得格外的刺耳,风尘已经是哭累了,她靠在车厢上就慢慢地睡着了。 她在梦里还遇见了许久不见的月妈妈! 梦香楼已是人声鼎沸,她们一早得知这儿要来位新管事的时候,她们个个都已经坐不住了,月妈妈不是把这梦香楼经营得好好的吗?为什么突然要换人? 梦香楼里的姑娘都围做一团,你一句我一句的,个个脸上的表情皆是有趣得很。 大家纷纷在脑海里进行各种各样的猜测,可就是没人会猜到昔日的月妈妈已在九泉之下! 突然,梦香楼的大门被一双大手推开,一个伟岸的身影顿时出现在众姑娘面前。 所有姑娘都被这个男人吸引过去,心里充满了惊喜,没想到继月妈妈之后的下一个人竟然是男的! 第一百零八章 公子 孤莽为风尘上前开门,当门全部大打开时,里面的姑娘都用如狼似虎的眼神望着他,而他只是面无表情地侧开了身子,露出了刚才被掩在身后的风尘。 风尘的面上有的是干涸的泪痕,但她的表情跟孤莽的表情简直就是如出一辙,她粗略地扫视了一眼众人,然后缓缓地开口道:“从今往后,我就是梦香楼的管事,梦香楼由我接管。” “什么?为什么会是风尘!” “她不是进宫去了吗?怎么又突然回来了?” “就是就是!” ………… 人群里窸窸窣窣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地传进风尘的耳朵里,而她只是轻轻地看了一眼众人就兀自走上楼去。 而孤莽也跟在她的身后走上了楼。 风尘径直走回她以前住的房间,路过姐姐以前住的那间房时,她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 “你是姐姐身边的人,现在为什么一直跟着我?”风尘转身看向跟着自己进屋的孤莽,说话的口气很是不好,眼神是冷淡无情的。 孤莽不以为然地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说道:“贵妃命我在宫外保护你,所以要一直跟着你喽!” 听着如此轻松的话语,风尘只觉得自己的心里堵得慌,她不再去看他,直接一头扑到了床上。 孤莽看着躺在床上睡觉的风尘,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也不说话,只是坐在桌边假寐,这一天,他也累了! …… “夫君,不是说出去踏青吗?”穆沐放眼四周,发现他们走了那么久还是在繁华热闹的都城里,所以她不禁将心里的疑惑问出了口。 云衍转头谦和地笑笑,说道:“我最近有些头疼,想先去灵阁找宁大夫备一些药。” “夫君,你不舒服啊?那我们快去灵感吧!”穆沐听公子说头疼的时候,她的一颗心一下就悬了起来,连带秀眉也紧紧皱了起来。 云衍温柔地牵起穆沐的手,十分柔和地说道:“我们去一趟灵阁,就马上出城踏青。” “嗯。”穆沐立马笑着点点头。 “宁大夫,你真的要请另一个大夫来这里啊?那天我只是说说的……”小厮边研磨药材边支支吾吾地说道,他看着宁大夫正写着一个招大夫启示,他没想到宁大夫会真的听取他的意见。 宁远扬起一个清浅的笑容,说道:“找一个大夫常驻在这里,那我也有自己的时间去办自己的事了,你的提议挺好的。” “额、是是是!”小厮手里的动作有那么一会儿的停滞,不过又很快反应过来。 “宁大夫,我最近有些头疼,你帮我拿些药。”云衍踏进灵阁的门槛,然后看了一眼正在忙活的宁远说道。 一听熟悉的声音,宁远立马停下来手里的动作,说道:“云兄,我这灵阁你可是难得涉足啊!今日可真算是稀客!” 听着宁远这番调侃的话语,云衍嘴角扬起一个无奈的笑容。 而穆沐反倒是有些不高兴了,她对着宁远说道:“宁大夫,有你这样说话的吗?” 宁远轻轻挑眉,并未去搭话,而是转头对云衍说道:“云兄,到后堂我为你看看。” “好。”云衍轻声应道。 当穆沐也准备跟着进去的时候,小厮一下就伸出手挡在了前面,说道:“云夫人,我家大夫替人诊治的时候不喜欢有旁人在场,请您就在外面等候。” 穆沐转身就坐在前堂的椅子上,不过她深深地凝望了一眼后堂,眼里闪烁的光芒晦暗不明。 “云兄,来让我把把脉!”宁远一进后堂洗净手后,就走到云衍面前说道。 云衍微笑着摇摇头,说道:“我没什么头疼!” “呵呵……”宁远顿时了然地笑了起来,随即说道:“云兄是想问云夫人的事吧?” 云衍轻轻点头,近日来,他发现青寐就跟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那日他去找穆沐说出去踏青的时候,他其实在走廊上碰见了青寐,只不过他发现青寐目光呆滞,走路姿势太过僵硬,于是他一个手刀劈晕了她,把脉过后,他发现青寐好像被人下了降头。 而这个下降头的人只有可能是穆沐! 所以他今日才来灵阁询问宁远这件事。 “她到底是什么底细?”云衍皱眉问出口,他直觉穆沐不是天女这么简单。 宁远微微一笑,说道:“云兄,这位穆沐可根本不是天女,你不会还以为她是天女吧?” “我也觉得不是,可又拿不出她不是天女的证据。” 云衍也在心里怀疑过,自从之前他的寒毒再次发作后,他就知道穆沐这位天女的鲜血根本不能为他解掉寒毒,可是他又拿不出什么证据来说明。 “她不是天女这件事不是我自己发现的,还是冥小姐告诉我的,当时她说的时候,我也是不信的,可经过你的寒毒事件之后,我也就信了。”宁远慢慢说道,当他提到冥小姐三个字的时候,他的脑海里又情不自禁地浮现出那个小孩子气的模样,心里觉得甚是好笑。 “冥玥?巫师的女儿?”云衍轻声呢喃道,他只见过她寥寥几面,每次都没说上过几句话。 “嗯”,宁远轻轻点头,随即又说道:“她还说穆歌根本不是族群里的煞星,这一切都是穆沐在其中作祟,而且她说穆沐来历不明,背景应该是不小的。” “当初我觉得很蹊跷,穆沐额间有凤凰,怎么会刚好流落到边境的族里?又怎么会刚好被族长收养?又怎么会刚好让全族人都知道她是天女,将她当做神圣的象征?”云衍一口气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他觉得实在是有太多巧合说不通,只不过因为族长告诉他古书上的记载,所以他才选择相信这一世有一正一邪两个天女。 宁远听完这些疑惑,他轻轻地摇摇头,这些问题并不是他能全部解释的,看来得找一个机会让冥玥和云兄好好谈谈! 这时,布帘外突然响起了一个担忧的声音,“夫君,怎么样了?” 闻声,云衍和宁远都相视一笑,随即云衍调高音度答道:“我没事,马上就出来了。” 宁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对着云衍调侃道:“云兄,这位云夫人还真是关心你啊!” 云衍无奈地扯出一个笑容,现在他的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另一个人的模样,她现在还好吗? 他们已经有多久不见了。 宁远看云兄突然就走神了,不禁好奇地问道:“云兄,你不会是在想宫里的那位吧?” “除了她,你说我还能想谁?”云衍带着一个十分温柔的浅笑说道,好像此刻雨凉就在他身边一样。 宁远感慨道:“痴情人呐!痴情人呐!” 云衍笑笑,说道:“别说我是痴情人,等你有了真正爱的人,你也会因爱成狂的!” “会有这么一个人吗?”宁远说这话的时候口气淡淡的,眼里有一丝淡淡的忧伤。 “会的。” 云衍说得很轻,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很无力。 “夫君,宁大夫怎么说?”云衍一出来,就被穆沐围着问道。 “宁大夫给我用银针扎了一下,现在头疼好多了。”云衍带着温暖的微笑说道。 同时穆沐将视线转向了宁远,她的眼里有疑惑,不过看着宁远点了点头,她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这时,云衍突然执手拿起宁远之前写的招大夫的那张纸,他笑了笑,转过身对宁远说道:“这个大夫的位置我来坐,你不嫌弃吧?” 听着云兄轻松的话语,宁远也轻松地笑笑,说道:“云兄能来我灵阁屈尊当个大夫,宁远还真是求之不得呢!怎么会嫌弃呢?” “夫君,你平时那么忙,有时间来灵阁做大夫吗?”穆沐十分不解地问道,公子平时都是不怎么出府的这次怎么会主动说要来灵阁做大夫! “穆沐,以后我将公务都搬到灵阁来处理,这样我就有时间替宁远坐镇这里了。”云衍带着笑意说道,其实现在云府一切都是井井有条的,他不在云府也是没有什么影响的。 “夫君!” 穆沐无奈地叫出口,如果夫君搬到灵阁来,那就说明她以后要想见夫君,就只有来灵阁。 云衍轻轻握住穆沐的手,安慰地说道:“救人乃是积德的好事,我定是要全力以赴的,你就不要不高兴了!” “夫君……我、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受不了。”穆沐突然被公子握住手,她的脸一下就红了,眼睑压得低低的,说话的声音也十分微笑。 “没事的。”云衍肯定地说道。 这时,宁远笑着说道:“那以后就要麻烦云兄了。” “没什么。”云衍谦和地说道。 出了灵阁,云衍和穆沐并肩直接走向城外,一路上,穆沐的脸上都保持着一个让人看不懂的笑容,而云衍的脸上则是惯有的浅笑。 城外没有喧哗的声音,十分寂静,清新的空气被吸入,只感觉一阵沁人心脾。 已经是入秋的时节,微风一吹,泛黄的叶子如花蝴蝶一般在空中翩翩起舞,好是美丽。 这时,穆沐突然说道:“公子,我真是想和你看一辈子这样美的景色。” 云衍十分疑惑地转过头,为什么穆沐突然叫他公子了? 当他扭头看向穆沐的时候,他看见她的嘴角洋溢出了一个凄美的笑容。 第一百零九章 吃醋 就在穆沐的手挥起来的一刹那,云衍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腕,然后用另一只手使劲掰开了她紧握的拳头。 穆沐呆愣在原地,看着公子将她的手掰开,她的眼泪顿时就滑了下来,手也无力地摊开来,一团白色的粉末顿时挥洒在地上,染白了一片景,也刺痛了云衍的双眼。 “这是什么东西?”云衍看着地上的粉末质问道,他没料到穆沐会对他出手,真是让他太吃惊了。 穆沐无力地全身瘫软在地上,任眼泪簌簌地流下,“公子,我对不起你!可这都是因为我爱你!” 最后这一句话差不多穆沐经过撕心裂肺的痛后说出来的。 云衍虽然早就料到穆沐对他有情,可当亲耳听到的时候,他的心还是受到了很大的震动。 爱一个人真的是可以为之疯狂的。 “我没猜错的话,你刚刚是想用这个药把我迷晕,然后对我下降头,对我使用摄魂术。”云衍慢慢将心里的话道出来。 “呵呵……” 突然,穆沐跌坐在地上痴痴地笑了起来,她没想到原来公子什么都知道了,那她在他面前所做的一切就像是一个跳梁小丑! 真是好笑!真是好笑啊! “公子真不愧是朝尘国第一公子,既然你都已经猜到了,为何不杀了我,留我这样的祸患在世上有何用?”穆沐悲愤地说道,她的心里已经绝望了,既然公子都已经看清楚她的真面目,那她又有何脸面再待在公子面前? “唉!”云衍无奈地叹息一声,心中也很是可怜穆沐,说她为爱痴狂?他又何尝不是呢? 他们只是同病相怜罢了。 “起来吧。” 云衍伸手讲穆沐从地上扶了起来,定睛看着她,缓缓问道:“我值得你这样做吗?” “值得!这天下除了公子,又有谁能让我去为爱痴狂。”穆沐带着哭腔说道,不过话音很是肯定。 “青寐身上的摄魂术你给她解除了吧?”云衍轻轻为她拭掉泪水,然后很是无奈地说道。 一提到青寐,穆沐的语气一下就硬了起来,她态度坚决地说道:“谁叫她当初瞧不起我的,我就是喜欢看她给我当牛做马的样子,摄魂术我是不会给她解除的!” 云衍听见如此恶狠的话,俊秀的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说道:“你这是何苦呢?何苦去和以为奴婢计较呢?好歹他也曾是我的贴身侍女,你就不能看在这个份上吗?” 公子竟然为一个身份低贱的奴婢求情? 穆沐抬眼十分不解地盯着公子,说道:“公子,你说我和那个奴婢到底谁更重要些?” 面对如此无理取闹的问题,云衍在心里狠狠地苦笑了一声,然后说道:“你们两个都是芸芸众生的一位,没有谁比谁更重要的说法。” 听着如此概括的说辞,穆沐突然轻蔑地笑了起来,她用探究的目光紧紧锁住公子,“好个芸芸众生?那我问,天下人与清贵妃相比,你又觉得谁更重要些?这下不可能再是一视同仁了吧?” “呵呵……”云衍突然抬头望向天际,好像天空中有她的音容笑貌。 “我把她看得比我自己还重,当然将她放在天下人之上。” 穆沐突然用恶毒的眼光看着公子,凭什么那个女人就能博得公子的真心!凭什么!既然她得不到,她也不会让别人得到! 穆沐手里再次紧握着一团白色粉末,慢慢挪动步伐向公子靠近,她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公子的一举一动,生怕再次行迹败露。 只可惜云衍是何等聪明的人,他一早就看出了穆沐的小动作,当穆沐再次靠近他的时候,他一个侧身后,一个手刀直接劈在了她的后颈上。 看着晕过去的穆沐,云衍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不属于自己的人,又为什么要去强求呢? 看向地上的那团白色**,云衍直接用内力将它震散在空气中,而他则抱着穆沐离开了城外。 这样一个有如此执念的人到底该如何安置呢? …… “宁大夫竟也会亲自来我这碧玉轩挑选首饰,真是稀客啊!”谷眠一看见宁远只身一人踏进店里就忍不住出声调侃道。 面对谷眠的调侃,宁远也只是微微一笑,他并不是来这里选首饰的。 “店家,我是来找冥小姐的。” 谷眠一听是来找冥玥的,不禁带着好奇仔细打量宁远,真是左看右看都没发现这样如神一般的公子到底看上冥玥哪点了。 “宁大夫,你看上冥玥哪点了?我看她每天没个正形样,到底是哪里把你给吸引了?” 宁远一听,原来是这店家误会他的来意了,不知道为什么,他也不想去解释什么,于是就说道:“我觉得冥玥这位姑娘很好,很活泼,很招人喜爱!” “呀!我怎么没发现她有这么多的优点……喜欢的人在自己眼里看起来就是不一样啊!”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谷眠还暧昧地瞥了宁远一眼。 随即,谷眠赶紧说道:“冥玥她现在没在我的碧玉轩,不过我想她会过来的,你就坐在这儿等等。” “好。”宁远一口答应了,正好他也想休息一下。 果然,在离碧玉轩的不远处,冥玥手里正拿着一串冰糖葫芦边吃边走着,模样看上去好是惬意,而身后跟着的穆轩看起来就不是那么舒服了,手里提着大小不一的袋子,这些都是冥玥路过小摊买下的吃食。 穆轩提着这些东西直在心里感慨:阿玥怎么越来越能吃了? “轩哥哥,我们去碧玉轩,把这些好吃的都给谷哥哥带过去。”冥玥嘴里喊着一颗糖葫芦,所以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好。” 穆轩有些艰难地答应了一声,他现在想赶快解放自己的双手,如果再买东西,他就真的是拿不下了。 当冥玥边吃边踏进碧玉轩里的时候,她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一幕:谷哥哥竟然和一个人在品茶!要知道谷哥哥可是最不喜欢喝茶的了,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可以让谷哥哥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看清楚坐在谷哥哥对面的是宁大夫后,冥玥的眼神一下就变得犀利起来,不过很快就把目光投向了谷哥哥,说道:“谷哥哥,我给你带了许多吃食,没想到你竟然在这儿品茶,真是让我十分惊讶啊!” 说罢,冥玥还使劲瞄了一眼那杯茶。 听见冥玥那丫头嘲讽的话,谷眠真是恨不得立马拿个布条把她的嘴给封上,说出来的话真是太伤他心了。 “谢谢你给我带这么多好吃的,这位宁大夫可是专程来找你的,我只不过是替你接待了一下而已,你犯得着跟我怄气吗?”谷眠的几句话差不多都是咬牙切齿地说出口的,不过最后一句话他纯属是在报复冥玥刚才对他的嘲讽。 冥玥对这样的报复不以为意,大大咧咧地坐在刚才谷眠做过的位置上,看向对面的宁远,问道:“宁大夫,你来碧玉轩专程找我,有什么事啊?” 看见冥玥,宁远的眼里就不自然地多了几分笑意,他说道:“当然是有重要的事我才会专程来找你,明天你来灵阁就知道了。” “哦!” 听着如此含糊不清的话,冥玥楞楞地应了一声。 可没有人注意到穆轩的眉眼间已经有隐隐的怒火在燃烧,他本来就对这个宁大夫没什么好感,刚才的话在他听来就是十分的暧昧! 谷眠倒是斜靠在柜子上,像看一出好戏一样看着面前的二人,嘴角还扬起一个痴痴的笑容,因为他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了幻梦的面容。 幻梦已经许久没有来过碧玉轩了,说实话,他真的好是想她。 “什么事不能现在说吗?”冥玥十分疑惑地问道,她感觉她和这位宁大夫的关系并不是很好。 宁远笑着摇摇头,随即附在她耳边小声说道:“是有关穆沐的事。” 冥玥了然地点点头。 看着他们如此亲昵的动作,穆轩心里的怒火烧得更旺了,他一把放下手里的东西,直接就去了后堂。 谷眠一看不对劲,也赶忙跟了上去。 冥玥看着气冲冲走进后堂的轩哥哥,她的心里十分疑惑,轩哥哥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生气了?真是奇怪。 宁远当然知道穆轩为什么会生气,从一开始他们进来,他就注意着穆轩脸上的表情,原来这小子喜欢冥玥啊!但从冥玥的表现看来,她好像并不知道。 那就证明他还是有很大机会获得冥玥这傻丫头的芳心的。 宁远在心里偷偷地笑了起来。 谷眠跟着来到后堂,看着一拳打在桌子上的穆轩,他的心里很是不解,好端端的生什么气啊? “轩弟,你怎么了?”谷眠小心翼翼地问道,生怕再惹穆轩生气。 穆轩转过身子盯着谷眠说道:“谷大哥,你说那个宁大夫干嘛要跟阿玥凑那么近?他不知道男女有别吗?” 听到这番问话,谷眠突然恍然大悟,原来这小子是吃醋了! “你是不是喜欢冥玥?”谷眠缓缓问出口。 一听到这句话,穆轩的身体一下子僵硬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会是喜欢。 第一百一十章 千味楼(1) “云兄,你怎么把云夫人给带到灵阁来了?” 当宁远从碧玉轩回到灵阁的时候,他很奇怪地看着躺在床上的穆沐,他不知道云兄为什么将她带到这里来。 宁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轻轻看了一眼穆沐,说道:“刚才在城外的时候,她竟然想对我使用摄魂术,被我发现,我就一下劈晕了她,所以就把她带到这儿来了。” “果然是蛇蝎心肠 。”宁远小声地感慨道,目光若有所思地盯着昏过去的穆沐。 看穆沐的样子还要许久才能醒过来,宁远将云衍带到了灵阁后面的竹屋,说道:“待会儿冥小姐会来灵阁,你有什么想问的问她就是。” 云衍轻轻点点头。 前堂,冥玥带着千殇慢慢踱步踏进了灵阁,小伙计热情地招呼道:“您可是冥小姐?” 冥玥笑着点点头,说道:“我是来找宁大夫的,他现在在哪儿?” 小伙计附在冥玥耳边小声说道:“宁大夫在灵阁后面的竹屋。” 冥玥了然,带着千殇往竹屋走去。 一想到又快要看见宁远,冥玥的呼吸就情不自禁地变得快了一些,一颗心也忽地加快跳起来,她这到底是怎么了?她和他不过也是见过寥寥几次面…… 竹屋的两扇门紧闭,冥玥伸手敲了两下,随之门一下就打开了,她一眼就看见了那张面若桃花的脸,脸上还带着迷人的微笑。 她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地加了一声“宁大夫!” 宁远看她一副拘谨的样子,心里觉得甚是好笑,他可是从未看过她如此束手束脚的样子,莫非是因为看见了他? 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宁远倒是很乐意看她束手束脚的样子。 “屋里还有一个人。” 宁远侧身让开,一位身穿白衣,飘然若仙的公子正嘴角含笑地看着冥玥。 “云、云公子!” 冥玥说话都有一些吞吞吐吐了,她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一看见面前的这两位,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进来说。”云衍说道。 冥玥带着千殇踱步走进屋里坐下,她的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怎么以前和谷哥哥、和轩哥哥在一起的时候没这种感觉? 思量了许久,冥玥终于找到了这其中的原因,在美男面前,她当然会无比紧张,这是正常的!再看一眼宁远和云衍,她直直地在心里感慨道:世间怎会有如此好看的男子! 宁远和云衍看着冥玥一副自言自语的样子,都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这丫头真是跟寻常姑娘不一样。 …… 今天碧玉轩的客人格外的多,谷眠和桌子真是应接不暇,真是忙了个底朝天,好不容易有机会休息的时候,穆轩找上了门。 谷眠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小子! 自从昨日被谷大哥揭穿自己对冥玥的心意后,穆轩就一个人沉思了好久,他想明白了,他对冥玥的就是喜欢,昨天他是吃醋了。 “谷大哥,阿玥在你这儿吗?”穆轩踏进碧玉轩,第一句话问的就是这个,谁叫他今早去找冥玥的时候,发现冥玥一早就带着千殇出了门。 谷眠虽说知道冥玥去哪儿了,可他是不会告诉穆轩的。 “我不知道,她今天还没来过碧玉轩。” 听谷大哥说冥玥不在这儿,穆轩失魂地应了一声,眼里瞬间变得暗淡无光,“哦……” 谷眠也不忍心看见穆轩这副模样,于是说道:“等我忙完了,中午陪我去千味楼喝酒如何?” “嗯。”穆轩一口就答应了,他现在总觉得胸口闷闷的,需要借酒来发泄一下。 于是穆轩坐去了后堂,而谷眠又开始和桌子一起忙活着招呼客人,今日的生意真是太好了。 但谷眠的目光一直在络绎不绝的客人中寻找一个熟悉的身影,只可惜根本没有看见。 谷眠在心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幻梦到底去哪儿了呢?他真的好想她…… 一个人的思念总是最寂寞的。 “店家,您又在盼那位幻梦姑娘了!”桌子偷笑着说道,没想到店家对那位幻梦姑娘竟如此上心。 闻声,谷眠转过头狠狠地瞥了一眼说风凉话的桌子,“做好你手里的事,小心我扣你这个月的月银!” 一提到扣月银,桌子立马就噤声了,他相信店家是干得出来的。 看见桌子吃瘪的模样,谷眠很满意地转过身去继续招呼客人。 不知忙活了多久,差不多都已经是过了午膳的时间,谷眠和桌子都累得瘫软在了椅子上,不停地喘着粗气。 “店家,今日的客人真是太多了!我们两个差点没忙活过来!”桌子感慨着说道。 “是啊!不过就算人再多,也是只有我们两个人去应对,我是不会再多请一个人的。”谷眠笑嘻嘻地说道,他可不愿再多花钱再去雇工,他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当然他说这句话是因为听出了桌子话里的暗示。 桌子在心里狠狠地鄙视了店家一把,不过他也觉得在碧玉轩真的挺好的,店家给他的月银可都是比其他店的小伙计多出了一倍!虽说店家爱财如命,可都是很有分寸的。 “我去千味楼用午膳了,后堂有吃的,你先将就一下,到时我给你带些吃食回来。”谷眠起身说道。 “谢谢店家。” 谷眠撩开布帘踱步走到后堂,竟然看见穆轩靠在椅子上打起了瞌睡,他玩心大起,轻手轻脚地绕到穆轩身后,十分小声地附在耳边说道:“冥玥回来了!” “阿玥!” 穆轩一下从梦中惊醒,环顾了一下四周,结果发现根本没什么冥玥,这只是谷大哥对他的一个小捉弄罢了。 谷眠放声笑了出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瞧把你紧张的,看来你真的挺在乎阿玥的。” 听见如此直白的话语,穆轩的脸皮不争气地红了起来,眼神也有些躲躲闪闪的,说道:“不是说去千味楼喝酒吗?还在这里干什么?” “走吧!” 谷眠忍住了面上的笑意,不过他一直在心里偷偷乐着,这傻小子的脸皮真是太薄了!现在在他面前就是如此,要是去面对冥玥,那还不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啊! “二位客官要吃什么?” 一进千味楼,店里的小伙计就十分热情地招待着。 谷眠带着穆轩一边走上楼一边说道:“把你们这儿的招牌菜都端上来!最重要的是来几壶好酒。” “好嘞!”小伙计高兴地应声。 谷眠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他将视线投向了下面的街道,思绪好像又飞回了那日,那日云公子到底找幻梦有何事?以至于到今日他都没有再见过幻梦。 “客官,您的好酒来了!” 小伙计很快就端上来了几壶酒香四溢的好酒。 一看见酒来了!谷眠立马转回来视线,他倒满面前的两个杯子,说道:“我们好久没有这样好好喝过酒了,轩弟,我敬你一杯!” 说罢,谷眠端起自己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穆轩笑笑,也拿起自己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之后,所有的菜终于上齐了。 谷眠和穆轩一边吃菜一边喝酒,看来二人真是准备今日不醉不归。 这时,谷眠看见刚刚上楼的三个人,刚才还有些迷醉的大脑顿时就清醒了!他悄悄地看了一眼穆轩,幸好穆轩是背对着他们的,要是看见了,说不定会上去撒酒疯! “宁大夫、云公子,真的很高兴你们相信我告诉你们的话。”冥玥刚才把她知道的所有与穆沐相关的话都说了出去,没想到云公子频频点头,而宁大夫看样子也很赞成她的说法。 落座后,云衍笑笑,说道:“之前我们就发现穆沐不对劲,加之她对青寐使用摄魂术,而昨日竟还想在我身上使用,这一切加上你的解释,之前所有的疑惑都可以解开了,只是唯一不明白的就是她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对于这个问题,冥玥也很好奇,这么多年来,她发现穆沐除了假冒天女、陷害歌姐姐外,没再做过什么其它伤天害理的事,难道穆沐真的没有什么其它不可告人的目的吗? 宁远听到这个问题,他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他也很是想不通穆沐做这一切的原因到底什么,或者是说她的背后有什么人在指使着她? 正在他们思索问题之际,桌上已是摆好了菜。 云衍说道:“也都饿了,快吃吧!” 说罢,他首先拿起来筷子品尝珍馐。 冥玥早就饿得肚子直叫唤了,她也是迫不及待地拿起来筷子享用美味。 宁远看着她有些狼吞虎咽的吃相,他的眼角眉梢都情不自禁地染上了一抹笑意,连带刚才思索问题的阴郁感都一消而散,这个丫头真是太可爱了! 另一桌的谷眠看着冥玥如此不优雅的吃相,他实在是忍俊不禁,不经意间就一下笑出了声。 穆轩抬眼奇怪地盯着谷大哥,问道:“有什么好笑的?” “没事,想到了一些好笑的事,一下就笑了出来。”谷眠立刻将视线转了回来,慢悠悠地说道,他可不想穆轩看见冥玥他们。 第一百一十一章 千味楼(2) “宁大夫呢?”明寒一踏进灵阁就问道,他现在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宁远。 小伙计回答道:“我家大夫去千味楼了。” 听完,明寒立马准备去千味楼找宁远。 可就在这时,刚刚醒过来没多久的穆沐撩开帘子走了出来,说道:“明大人可是要去千味楼?能否带我一同前去?我家公子也和宁大夫在一起。” 明寒的眉皱了起来,他的心里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带她一起去,不过想了想,还是说道:“既然顺路,那我们便一起。” 穆沐含笑说道:“谢谢明大人。” 该来的终归还是要来,该碰见的事终归要碰见,不是你想避免就能避免的。 “您二位客官要吃点什么?”店小二十分热情地招呼道,他想他今天是不是走好运,总能看见一些气宇非凡的人。 明寒之前的冰霜脸不见了,又换上了以前那副熟悉的温暖笑容,他看向店小二,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们是来找人的。” “好嘞!”店小二好生答应道,便去做自己的事了。 明寒走在前面,穆沐走在后面,她的脸上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让人感到一阵诡异。 来到楼上,明寒一眼就看见了宁远他们那一桌,忙疾步走过去,笑着说道:“宁大夫、云公子的日子真是过得惬意!” 听着这般熟悉的打趣,云衍将疑惑的视线投向了明寒,而明寒却只是回以微微一笑。 然而,宁远轻轻拍了一下云衍的肩,说道:“昔日之人已经回来了。” 云衍一下就反应过来了,他的心里很是惊喜,但当他看见明寒身后所站的人时,他的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不是给她留了字条,叫她在灵阁好好休息吗? 冥玥没说话,她也认出了明寒,她记得那夜她差点被黑马撞到,就是面前的这个人救了她。 “公子,我实在是挂念您,所以没有按照您的字条留下来。”穆沐侧步站了出来,低垂着脑袋,十分歉疚地说道。 云衍温和一笑,“坐下吧,我没怪你,想来你也没用膳,就一起吃一些吧。” 穆沐听话地坐了下来,而明寒也坐了下来。 看似气氛很融洽,可一直埋头吃东西的冥玥都快有掀桌的冲动了,穆沐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装什么可怜?她以为这里没有人知道她的真面目吗? 看着冥玥在暗地里咬牙切齿的模样,宁远低低的笑声从喉间传了出来。 这时,冥玥以飞快的目光瞪向宁远,她尽量以平和的语气说道:“吃饭就吃饭,笑什么笑!” “我又没有笑你,你干嘛瞪我?”宁远以极云淡风轻的态度说着话,其实他的眸子里尽是藏不住的笑意,还有那笑意下的温柔。 只是没人去注意罢了! “哼!” 冥玥重重地哼了一声,又埋头下去专心吃东西。 明寒看着这位不拘小节的姑娘,他觉得很是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了。 这时,穆沐突然说道:“冥玥,作为姑娘家,说话不可以如此直接,吃饭更是不可以如此粗鲁。” 这么温柔的话在所有的人听来就像是一位大姐姐在告诫小妹妹一些事,可在场的人都是心知肚明的,他们知道穆沐只不过是在讽刺冥玥罢了。 冥玥一听这话,瞬间恼羞成怒,狠狠地盯着穆沐,尽量控制自己的音调不过高,说道:“我什么样用不着你来管!再说……你是我的什么人?我用得着你来管吗?要管也是歌姐姐管,用不着你这么个外人在这儿假惺惺!你只不过是族长爷爷捡来的而已,你还真以为你自己是个宝啊!你也真是太抬举你自己了。” “冥玥,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穆沐十分委屈地说道,声音里已经带了隐隐的哽咽。 “别在我面前装可怜,你以为所有的事我都不知道吗?”冥玥盛气凌人地说道,她现在真是想赶快离开这里,可是她又不能,她现在是在朝尘国,做事不能太过无礼。 穆沐的眼眶已经渐渐泛红,晶莹的泪水正在里面打转,“冥玥,我做什么了?让你一直这么误解我?” “你自己心里清楚。”冥玥不方便多说,所以只好说了这么一句。 “公子……” 穆沐含泪看向一直没说话的公子,她希望他能站出来替她说一句话。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但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吵吵闹闹都是不对的,有什么事回去再说。”云衍叹了一口气说道,眼神里还有淡淡的忧愁浮现出来。 “嗯。”穆沐带着抽噎轻轻应了一声,那模样真是梨花带雨。 冥玥却是看得一阵作恶,她真是恨不得这个做作的女人赶紧从她眼里消失。 他们这一桌吵吵闹闹的声音早已影响了周围的许多客人,当然这里面也有谷眠、穆轩他们。 穆轩一直没回头,他不吭一声地听着冥玥的声音,他的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了她吵架的模样。 谷眠现在觉得,其实穆轩看见冥玥他们一行人也不怎么样,毕竟冥玥现在不是和宁远单独在一起。 “轩弟,要不要我们过去和冥玥他们打个招呼?”谷眠小心翼翼地问道。 穆轩含笑点点头,随即慢慢转过身子,当他看见那么多人时,心里有些吃惊,当看见宁远时,他的心里突然有些不好受。 “冥玥,你来这儿怎么都不跟你谷哥哥说一声?”谷眠走到冥玥的身边调侃道。 很熟悉的声音! 冥玥一下就转过身子望向来人,此刻她的眼里才是满满的震惊,“谷哥哥?轩哥哥?” 穆轩对着冥玥扬起一个十分温暖的笑容。 看着这副场面,宁远的心突然有些不好受,他将视线悄悄别开来。 云衍注意到了宁远的动作,像是明白了些什么,眼里含了些许笑意。 谷眠放眼这一桌,差不多都是认识的人,他十分有礼貌地打了招呼,又和穆轩回到了他们的那桌,全程穆轩的视线一直注视着冥玥,并没有多说一句话。 突然,穆轩说:“我吃饱了,想先回碧玉轩,不是还要给桌子带吃食吗?” 谷眠当然看出了穆轩的不开心,有些木愣地点点头,“去吧,给桌子带些好吃的。” “嗯。” 下楼的时候,穆轩没有再去看冥玥那桌一眼,现在他的心里可是有种说不出的难受滋味。 冥玥一看轩哥哥走了,而谷哥哥还坐在那里自饮自乐,她的秀眉不禁皱了起来。 此刻,冥玥又瞥了一眼安安静静吃饭的穆沐,她也没心情再待下去了,于是口气淡淡地说道:“你们慢慢吃,我还有些事,就先走了。” 众人也没说什么,穆沐的眼里尽是一种得意的神色,而宁远的眼里全是担忧,他现在真是想追下去,可他的脚却迈不出这一步。 楼下的穆轩正在等待店小二为他打包吃食,这时,冥玥轻手轻脚地绕到他后面,很大声地叫了一句“轩哥哥!” 穆轩本来就心不在焉,被这么一吓,脸色都瞬间变得有些苍白了,但可看见是冥玥,他勉强地扬起一个笑容,“你怎么这么调皮!你不是在和他们一起吃饭吗?怎么下来了?” 说到这个,冥玥立马咂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讨厌穆沐,我才不想和她一起吃饭呢!看她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我就反胃,还不如早点离开好。” 听着如此直接的话,穆轩有些责怪地说了一句“你呀!” 听着轩哥哥的话里带了丝丝宠溺,冥玥璀璨的星眸里顿时染上了一层温柔,连她自己也没发现。 更何况是穆轩呢! 如果穆轩看见冥玥眼里有别样的神情,他不知道会有多高兴。 “客官,您要的饭菜打包好了。”店小二提着一个包裹走了过来。 穆轩接过包裹和冥玥并肩走出了千味楼。 楼上的宁远看着他们并肩离去的背影,心里是说不出的苦涩,他何时竟会如此在意一个人了?苦笑着摇了摇头。 明寒也发现了宁远的不对劲,没想到竟然是因为一个姑娘,他曾经以为像宁远如此淡然的人是不会在乎谁的呢! 没想到啊! 这时,宁远说道:“明大人,你不是找我还有事吗?那我们就先回灵阁了。” 最后一句话,他是对云衍说的。 云衍轻轻点了点头。 随后,千味楼里就只剩下了穆沐和云衍,两人相顾无言地吃着饭菜。 云衍则是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 穆沐看着公子借酒消愁的模样,心里很是心疼,慢悠悠地说道:“公、公子,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云衍对这个问题并不做出什么态度,他的嘴角一直挂着那抹让穆沐看起来很刺眼的笑容。 穆沐在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丧气地说道:“我想我现在也没脸再回云府了,我这就准备回边境。” 看着穆沐转身欲走的模样,云衍这才放下手里的酒杯,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这又是做什么?回云府歇息一下吧。” 穆沐的脚步顿下了,想走的勇气突然没有了。 她现在还适合留下来吗? 第一百一十二章 洛吟有喜(1) 宁远与明寒并肩走在街上,这时,宁远先开了口,说道:“是什么重要的事让你跑到千味楼来找我?” 明寒前几日去校场训练新兵,也就是云奇暗地里成立的那批将士,可是很快云奇就派人来通知他说以后都不必再去校场了! “云奇这个老狐狸应该是在我身边安插了眼线,那日应该是发现我与往常不一样,那个眼线就去回禀了云奇,没想到很快就不要我再去校场,也把我手里的图纸给收了回去。”明寒有些忧愁地说道,云奇现在应该已经是发现他恢复了记忆,那他以后就在丞相府待不下去了,也不能继续在云奇手下做事了。 宁远一听,觉得这事还真有些难办,明寒恢复了记忆是好事,可这军队的排兵布阵图纸又被收了回去…… “你抽空进宫将你恢复记忆的事禀告给皇上,相信皇上会再给你安排一个好去处的,毕竟皇上筹备的大事也快实施了。” 明寒的眼神瞬间变得很是深邃,然后沉沉地点了点头。 突然,明寒将刚才在千味楼里没有问出的话问了出来,“宁远,你是不是喜欢那位冥玥姑娘?” 喜欢? 应该是吧! 于是宁远轻轻点了点头,嘴角荡漾出一抹温暖的浅笑,像是春风拂过心尖,很是舒服。 明寒没想到他猜对了,心里也为宁远很是高兴,难得他终于有了喜欢的人。 “驾!” 突然,一辆极为简朴的马车疾驰在街道上,车帘被微风轻轻撩开一个角。 明寒一眼就看见了车内端坐的那个人,他的心突然就感觉漏了一拍,深邃的目光一直紧紧追随着那辆马车。 宁远刚刚没去注意那辆马车,现在发现明寒的不对劲,于是问道:“你看见什么了?” 明寒几乎还没有回过神来,他有些愣愣地说道:“吟儿,是吟儿!” 洛吟? 宁远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他没有说话,眼神突然变得晦暗不明。 “我要去找洛吟。”明寒十分坚定地说道,他知道在他失忆期间他说了很多伤害吟儿的话,既然他现在恢复记忆了,那他就要尽力去弥补。 “现在?”宁远有些疑惑地说出了口。 明寒很肯定地点点头,随即一吹口哨,遥远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地传过来。 街道上的百姓连忙往两边退,很多人都用惊恐的眼神看着这匹不知从何处跑来的黑马。 宁远倒是很欣赏地看了一眼明寒,没想到他和这匹马已经是这么心有灵犀了。 黑月很听话地在主人面前停下,鼻孔里不停喘着粗气,前蹄不停地撩动着。 明寒伸手抚摸黑月光滑但略显粗糙的鬃毛,对着宁远说道:“那我先走了。” 宁远轻轻点头,看着明寒骑上黑月寻着刚才马车走过的路而去。 洛吟乘坐的那辆马车已经是看不见一点影子了,不过明寒还是凭着自己的感觉寻去,他相信今天一定是可以见到她的。 坐在车厢里的洛吟被这飞快的速度是颠簸得不行,刚才王府有个将士急忙来禀告她说辰王在城外的草原上出事了,所以她才这么着急赶去草原。 不停传来的颠簸,实在是让洛吟感觉自己的胃里很难受,不过她尽量忍住了这种恶心感。 “车夫,再快一些。”洛吟忍住心里的不适说道,她想王爷定是不能出什么事的。 “驾!” 又一鞭子挥在马身上,马儿飞快地跑了起来,颠簸得车里的人是越发难受,脸色也是越来越苍白。 明寒骑着黑月终于追上了洛吟乘坐的马车,他的嘴角露出了一抹神秘的微笑,可当看见马车跑得越来越快时,他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难道吟儿发现他正跟着她?她是不想再见着他吗? “吁!” 车夫终于勒住了缰绳,结束这场令人胃里翻滚的行程。 洛吟有些蹒跚着脚步下了车,此刻她的心里是充满了担忧,王爷到底在哪里? 放眼望去一望无际的大草原,连个人影都没有,洛吟不断向前走去,嘴里并一直喊着“王爷!王爷!” 骑在黑月身上的明寒见洛吟竟然是来找辰王的,他的心里不由地扬起一片苦笑,站在远处远远地看着在大草原里苦苦寻人的那个她。 不知怎么的,他现在没有勇气去走到她的身边,突然觉得他们的距离好像拉远了。 差不多在走到大草原深处的时候,洛吟感觉胃里的翻滚是越来越厉害,已经有豆大的汗珠开始从脸颊两边滑落下来,她一直用一只手撑着胃部,焦急的眼神在大草原里寻找那一抹身影。 终于,两只眼睛面前一黑,洛吟一下就倒在了草原上不省人事。 这时,躲在暗处的人着急地来到洛吟身边,他抱起脸色苍白的人,喊道:“洛吟!洛吟!” 只可惜洛吟现在全身正难受得很,她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紧紧锁着眉头,叫人好是心疼。 南宫辰溪的心里突然就慌了,今日本来是洛吟的生辰,他想给她一个惊喜的,却不想弄巧成拙,害得她现在倒在了这里。 无奈!南宫辰溪只好抱着洛吟驾马回去找宁远。 明寒就那么会儿出神的时间,这一反应过来,洛吟已经是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他急忙骑着黑月到洛吟刚才走到的地方,只见是空空如也,再走向深处,他看见了一幕令他心痛的场面。 草原深处,是南宫辰溪做出的一副杰作,他用内力将草削成了“生辰快乐!”四个字,旁边还预备了许多吃食! 这些东西,都深深刺痛了明寒的眼,他一下就僵在了那里,是一动也不动。 今日是吟儿的生辰,他竟然都给忘了!没想到辰王还记得,还想给吟儿一个惊喜! 他现在还有机会再去挽回吟儿吗? 明寒突然发现他跟洛吟之间的感情好像出现了一个缺口,是怎么也弥补不了的缺口! 他现在到底应不应该再去找吟儿?告诉她自己已经恢复记忆了。 南宫辰溪骑马,他让洛吟坐在自己的胸前,他尽量让马儿跑得平稳一些。 即使现在的颠簸没有刚才那么剧烈,可洛吟还是能隐隐感觉到,她喃喃自语:“好难受!” 南宫辰溪当然听见了她口中的话,他的眼中好像是有两团着急的火焰在燃烧,不过他说出的话却是很温柔的,“再忍忍,很快就到灵阁了。” 没过多久,南宫辰溪就在灵阁面前停了下来,他赶紧把洛吟抱下马,“宁大夫!宁大夫!” 声线是那么的着急。 幸好宁远刚刚回到了灵阁,不然这次南宫辰溪可是白跑一趟。 宁远看着辰王怀里昏迷的洛吟,他的脑海里不禁想到了明寒。 他们是否遇见了? 南宫辰溪将洛吟平躺放在床上,宁远赶紧去替她把脉,这脉象实在是让他出乎意料。 但宁远依旧十分平淡地说道:“王妃已有两个月身孕!” 在这句话里,南宫辰溪没有听到一丝的喜悦,他自己也不是那么高兴,毕竟这个孩子是因为他酒后乱性而来的。 “那、为王妃开些安胎药。”南宫辰溪有些迟疑地说出口,他不知道洛吟发现自己有了孩子会是什么样的状态。 突然,宁远县开口道:“王爷,在下有些话想与你说,希望你不要生气。” 南宫辰溪没有说话,只是沉沉地点点头。 “王爷,现在明寒已经恢复记忆了,他今天还骑马去追赶王妃的马车,为的就是解释清楚他失忆期间对王妃说的伤害性的话,不过我想他应该是看见了什么,所以现在都还没有回来,而现在王妃又有喜,在我看来你是不愿意放手王妃的,你和明寒之间看来以后会是陌路人了。”宁远一口气说出这句话,是因为他已经看清楚了当前的局势。 南宫辰溪刚开始娶洛吟,这本就是为明寒安排的一个计划,谁知道云奇在这关键的时候让明寒失忆了,也就让他真正地娶了洛吟为王妃,其实他想的是等明寒来找洛吟,他就会放手,可之前明寒说了那么多伤害洛吟的话,他突然不想放手了,加之现在洛吟又怀有身孕,他确实不会再放手。 “当初本王给过明寒机会,可没想到他深深地伤害了洛吟,所以本王决定守护洛吟一生一世。”南宫辰溪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十分肯定,他相信他此生定是不会辜负洛吟的。 宁远一听,俊眉微微皱了起来,他说道:“明寒会说伤害王妃的话,都是因为那时候他不记得王妃了。” 南宫辰溪突然嘴角扬起了一抹不屑的微笑,他说道:“失忆又如何!他竟可以把挚爱的女人给忘记,那他还有什么资格再回来找她,况且你都叫洛吟是王妃,那她就是本王的女人,是本王名副其实的女人,希望宁大夫不要再说什么了。” 宁远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为明寒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到底洛吟的选择会是什么样的,这都得看洛吟,又岂是他们在这里逞口舌之快所能决定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 洛吟有喜(2) 明寒本欲是回到灵阁和宁远吐露一些心中的不快,不想却将南宫辰溪他们的谈话都一字不漏地听了去。 洛吟竟然怀孕了? 怀孕了? 明寒失魂落魄地靠在墙壁上,任由自己的身体慢慢往地上滑,他的脑海里一直充斥着洛吟怀孕这个消息,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明寒快崩溃了,他一直用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脑袋,神情看上去很是痛苦,一双眼睛被逼得直充血胀红。 这时,灵阁前堂的伙计走过来问了一句:“明大人你还好吗?” 屋内谈话的二人瞬间惊住了,他们没料到明寒竟然在外面。 南宫辰溪的脸色刹那间有些难看得吓人,不过很快又恢复了镇定,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他的手心里已经微微浸出了薄汗。 宁远倒是平日里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可现在他心里却很没底,他不知道明寒会有什么反应。 宁远迈出沉重的步伐走向了外面,却发现前堂根本没有明寒的身影,他转身问小伙计:“你刚才所叫的明大人去哪儿了?” 小伙计答道:“明大人突然站起来就走了出去,然后骑上那匹黑马,我没看清楚他往哪个方向去了。” 宁远驻足门口望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哪里还有明寒的半点影子,宁远无奈地摇了摇头,一丝苦笑慢慢爬上嘴角。 怎么会来得这么巧? 屋内的洛吟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是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她突然想起她是要去找王爷的,于是立马掀开身上盖着的被子准备出去。 这一幕刚好被进门的南宫辰溪看见了,而他的手里也正端着熬好不久的安胎药。 他看见洛吟下地的动作,连忙放下手中的药碗,走上前去说道:“你身子不舒服,干嘛还要到处乱走?” 听见熟悉的声音,洛吟的动作一下就滞住了,她慢慢抬眼看向面前的人,嘴上有些迟疑地叫出:“王爷?” 南宫辰溪微微一笑,知道她心里在疑惑什么,于是自动解释道:“今天是你的生辰,本王叫人回去通知你说本王出事了,然后让你来草原找本王,实际上是本王想给你一个惊喜,本王看你为了打理这个王府,已经连自己的生辰都给忘了。” “我的生辰?”洛吟颦眉喃喃自语,她确实已经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等你好些了,本王带你去看为你准备的惊喜。”南宫辰溪十分温柔地说道,他想让洛吟知道自己对她的良苦用心,希望她能明白自己的心意。 “嗯。” 洛吟轻轻点头。 随即,南宫辰溪端来桌上刚才放置的那碗安胎药,说道:“你刚刚在外面晕倒了,现在把药喝了,会感觉舒服一些。” 洛吟也没说什么,一口气就将碗里的药喝了下去。 嘴里是满满的药味,洛吟的眉头都在不经意间皱成了一个川字。 南宫辰溪像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蜜饯放进洛吟的嘴里。 洛吟吃下这颗蜜饯之后,顿时感觉嘴里的苦涩味退去了不少,连带紧皱的眉头也慢慢舒展开来。 “王爷,现在可以带我去看看吗?”洛吟笑着问道,她现在对南宫辰溪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疏远感,相反是一种很亲切的感觉,可能是因为那个荒唐的夜晚吧! 荒唐的夜晚…… 一想到这个,洛吟的嘴角就不禁弯成了一个苦笑的弧度,一只玉手也慢慢覆上了小腹,她想会不会怀上孩子呢? 南宫辰溪注意到了她手上的动作,他的心跳有一瞬间加快了跳动,但他面上依旧很平静地问道:“怎么了?” 洛吟坦然地笑笑,说道:“我在想,要是我怀上了王爷的孩子,到底是个女孩好还是男孩好?” 说罢,还把一双盛有盈盈笑意的眸子望向了南宫辰溪,看上去是那么惹人疼爱。 南宫辰溪本就在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而担心,而他刚刚也没跟洛吟说她已经有孕的事实,不过现在听到这么一番话,他一颗悬着的心彻底地安稳了,他想他可以告诉洛吟。 南宫辰溪亲昵地用手刮了一下洛吟的鼻梁,温柔地说道:“女孩最好,跟你一样温柔贤惠,那本王就可以少操许多心。” “呵呵……”洛吟摸着自己的小腹,温柔地笑了起来,她突然很期待能有一个孩子的到来。 “走吧。”南宫辰溪说道。 两个人并肩走出了灵阁,他们出来的时候并没有看见宁远,也就直接上了外面侯着的马车。 马车“哒哒”地驶向城外的大草原,此刻洛吟的心里充斥着一点点小期待,但她总感觉心底的某一个地方空落落的,好像她把什么很重要的东西给遗忘了。 南宫辰溪让洛吟斜靠在自己的臂膀上,而他自己则稳稳地靠在车厢上,嘴角洋溢出一个温柔而温暖的浅笑。 洛吟的眉眼之间也带着温柔的笑意。 两个人看上去就像是天作之合的一对,羡煞旁人。 …… “王爷,王妃,到了!”车夫说道。 南宫辰溪先行下了马车,而后由他搀扶着洛吟下了马车,两个人的动作配合得是那么默契,像极了一对恩爱多年的夫妻。 一路上,由南宫辰溪牵着洛吟的小手走向草原深处,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当四目相对之时,都能从彼此的眼里看见温柔。 “洛吟,就在前面了,你先把眼睛闭上。”南宫辰溪十分温柔地说道,也将洛吟的小手牵得更加紧了。 洛吟缓缓地合上双眸,嘴角带着一抹信任的浅笑,任由南宫辰溪牵着她往前走。 当走到目的地时,南宫辰溪的眼神一瞬间就变得晦暗不明,脸上的高兴也顿时消失殆尽,他将犀利的目光投向站在黑马旁边的那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洛吟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当她自顾自地睁开眼睛时,她被眼前一团糟的景象给惊讶了! 哪里有什么惊喜,只是一片乱哄哄的杂草,旁边还有一堆被打碎得七零八落的碗碟,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洛吟将视线先是投向了南宫辰溪,不过很快又将视线投向了站在黑马旁边的那个人,而那个人正用急切的目光望着她。 洛阳觉得那个人很是莫名其妙,于是她扭头对南宫辰溪说道:“王爷,那个人是谁?他干嘛这样看着我?而且……这里是不是都是被他给破坏的?” 面对洛吟一口气问出的三个问题,南宫辰溪都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是最好的,他知道洛吟之前伤心过度,已经丧失了关于明寒的所有记忆,可是他现在依然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 难道要乘这个丢掉记忆的空子,而把自己放进她的心里吗? 他做不到,他不想乘人之危,他想让洛吟是真正把他放在心里。 “明大人,你怎么会在这里?”南宫辰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说道,嘴角挂着一个十分勉强的笑容。 明寒的目光一直注视着洛吟,他缓缓说道:“既然王爷能带王妃到这儿来,为什么我就不会在这里?” 洛吟看着明寒的眼神总觉得有些熟悉,可却又想不起来那个人到底是谁,于是她直接将视线别开了去,不再看明寒。 明寒看见吟儿将视线直接别开,他感觉他的心正在慢慢裂开来,吟儿是在生他的气,所以才这样的吗? 南宫辰溪将洛吟护在身后,说道:“明大人在这里,本王也无话可说,可是破坏别人准备的东西,这样是对的吗?” 看着自己准备许久的心意被别人破坏得一塌糊涂,南宫辰溪的心里是很不好受的。 “原来那些东西是王爷你准备的啊!都怪黑月贪吃,把王爷准备的吃食全都给吃了。”明寒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说到黑月,他还假装很使劲地拍了一下黑月的脑袋。 洛吟看着明寒一副装模作样的样子,她的脾气一下就上来了,“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礼貌!破坏了我家王爷准备的东西,竟然连一声对不起都不说!” 明寒不敢相信这句话是从洛吟的嘴里说出来的,他深邃的双眸里顿时布满了忧伤,嘴角的苦笑越来越大。 洛吟震惊了,她刚才说的话很伤人吗?她将无助的视线投向了南宫辰溪。 南宫辰溪反手紧握住她的手,对她温柔一笑,说道:“没事的。” “明大人,今日是本王妻子的生辰,你的那匹黑月毁掉的可是本王准备的惊喜,既然毁了也就算了。” 说罢,南宫辰溪就要带着洛吟往停马车的地方走去。 而这个时候,明寒十分深情地叫了一句“吟儿!” 洛吟闻声,她的身子顿了顿,不过很快又往前走去,因为她并不认识那个人,她也不想和这种没礼貌的人扯上任何关系。 明寒看着他们二人携手离开的背影,他忍不住仰天大叫了起来。 被这凄厉的叫声震撼到,洛吟和南宫辰溪双双回头看向那个孤单地伫立在草原中的身影,他们都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口气。 第一百一十四章 洛吟有喜(3) “王爷,我们回府吧!”洛吟小声地提议道,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她觉得心里很是不舒服。 南宫辰溪的俊眉微微颦了一下,说道:“说好带你去看惊喜的,却什么有没有看见,那本王现在带你去碧玉轩挑一些你喜欢的首饰给你当生辰礼物好不好?” 洛吟思量了一下,说道:“王爷,我、现在不是很舒服,我不想去碧玉轩了。” 确实,南宫辰溪也看得出洛吟的脸色有些苍白无力,所以他叫车夫把他先送到碧玉轩,然后再送洛吟回王府。 南宫辰溪刚刚站在碧玉轩的门口,一个身影就飞快地朝他扑了过来,幸亏他身手敏捷,不然可就被撞了个满怀。 冥玥一看辰哥哥身手敏捷地闪开了,而她自己也差点撞到门框上,于是撇着嘴说道:“辰哥哥,你怎么不懂怜香惜玉啊!我差点就撞毁容了。” 南宫辰溪哭笑不得地看着冥玥,说道:“你都多大了,不应该这样随便对一个人投怀送抱的。” “哪里是随便,我可是冲着你去的。”冥玥在嘴里小声地嘀咕道。 南宫辰溪好笑地看着冥玥,随后径直走过她身边,看着琳琅满目的首饰,他突然有些犯难了,到底送洛吟什么样的首饰合适呢? “稀客!稀客呐!” 这时,谷眠从后堂走了出来,眼神不停在冥玥和南宫辰溪之间晃来晃去。 南宫辰溪笑笑,说道:“你怎么不在这前面待着,又跑到后面去了?” 这句话对于谷眠来说是实实在在的打趣。 谷眠立马正了正脸色,说道:“我是店家,这前面有桌子照看就好了。” 听这话,桌子在心里狠狠地鄙视了自家店家一把,还不是因为得知消息幻梦姑娘进宫去了,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 “不说笑了,你帮我看看什么首饰送给王妃好?”南宫辰溪的目光注视着柜子里各种款式的首饰,然后急促地问道。 谷眠仔细想想,他突然想起上次王妃在他这里买了一支玉兰花簪,而且那模样看上去很是喜欢,并且当时冥玥还想抢来着。 所以,谷眠提议道:“这里有一款玉兰样式的头饰,我想王妃应该会很喜欢的。” 一提到玉兰,南宫辰溪也突然想起来一些东西,他记得在成亲之前他送给她的那一支玉兰花簪,直到现在她还戴着。 桌子立马把玉兰款式的头饰全部摆了出来,在外界微光的照耀下,头饰上面泛着温润的光芒,雕刻更是细致入微,看来洛吟定是会喜欢的。 “就要这个。”南宫辰溪十分肯定地说道。 “好嘞!”桌子应声道。 谷眠看自己又做成了一笔大生意,心里很是高兴。 唯一闷闷不乐的就是站在旁边许久不吭声的冥玥,她本以为辰哥哥是来找她的,却不想是来为他的王妃买生辰礼物的! 当南宫辰溪拿着买好的首饰准备跨出门槛的时候,才发现冥玥的眼神有些落寞,他在心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又不是木头,他何尝不清楚冥玥对他的心意呢? 他走到冥玥的面前,温和地说道:“你的绾姐姐有身孕了,有空来王府看看她。我看得出来穆轩对你很是照顾,你要好好珍惜眼前人,切莫为了一些永远不可能得到的去浪费时间,我知道冥玥一直都是一个聪明的姑娘,你明白的。” 说罢,南宫辰溪便踏出了碧玉轩。 听完这番话,冥玥像一阵风似的跑进了后堂,她的喉间十分苦涩,似乎一张口便有无数的泪水滑落下来。 辰哥哥,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意,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呢?你叫我好好珍惜眼前人,我想珍惜的是你啊!你说我聪明,我为了你就愿意笨一次! 冥玥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任那无情的泪水从脸颊上滑落下来。 谷眠看辰王对冥玥说完话后,冥玥的表情就有些不对劲,现在看来,怕是辰王把这件事挑明了。 冥玥看着一个长长的身影,有些气愤地说道:“你进来干什么?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话音里带着满满的哽咽,脸上更是泪水在肆意奔腾。 “唉,我怎么会是来看你笑话的呢?辰王说得对,珍惜眼前人才是最好的,何必要去追求那些你心里知道根本得不到的东西呢?”谷眠一字一句慢慢地说道,他希望冥玥能明白她的身边有许多关心她、在乎她的人,并不是一定要把整颗心都放在辰王身上。 这种可望不可即的人,还是早早放弃了好,毕竟这是需要你用一辈子去忘记的。 “呜呜……”冥玥越发伤心,哭得也是一发不可收拾,她感觉此刻没有人能来体会她的心情。 谷眠也知道现在不宜再说什么,于是他只是用手轻轻在她背上拍了拍,希望他能给她仅有的一些温暖。 这时,外面的桌子突然说道:“宁大夫您怎么又来了?” 宁远清浅地笑了两声,说道:“听人说你们店家出事了,我这不是立马赶来看看吗?你们店家没事吧?” 桌子很疑惑,店家明明好好的,为什么会有人去通知宁大夫过来? 谷眠一听外面的对话,他当然想到是谁去叫宁远过来的,他低头看了一眼依旧在不停哭泣的冥玥,心里是无奈地叹着一口接一口的气。 随即,对外面说道:“宁大夫,你进来吧。” 宁远挎着药箱大踏步走进后堂,却不想看见了一副冥玥伏在谷眠怀里哭泣的场面,而被人说有事的谷眠正好端端地站在他面前,突然间,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 谷眠知道宁远现在心里疑惑重重,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对宁远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又悄悄指了指哭泣的冥玥。 宁远是何等聪明的人,他一下就懂了谷眠的意思,嘴角扬起了一抹神秘而温柔的微笑。 “冥玥,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处理,让宁大夫陪陪你行吗?”谷眠小声询问道,当他看见冥玥那张泪水纵横的小脸时,他的心突然莫名抽痛了一下。 丫头,这次是谷哥哥给你擅做主张,希望谷哥哥没有看错人。 冥玥轻轻点了点头,她将视线转向了身姿俊逸如竹的宁远,嘴角那抹温柔的笑深深地将她感动了,可是眼泪也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宁远踱步过去,从怀里拿出一张绣着青竹的锦帕为她温柔地拭掉泪水,“别哭了,再哭就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漂亮冥玥了。” 天籁般的声音是那样动人心弦,冥玥不禁沉醉于其中,黝黑的眸子就那么直直地盯着宁远。 “你干嘛突然对我这么好?”冥玥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她还是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 宁远将她自认为掩饰好的紧张看得一清二楚,他在心里悄悄地笑了两声,但面上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看你哭得这么可怜,不说些好听的话来安慰你,我就是没礼貌。” 听着宁远如此直白的话,冥玥也没有去判断真假,伸出一根纤纤玉手指着宁远,气哄哄地说道:“就知道你不是真正的关心!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呵呵……”宁远突然笑了起来,他看冥玥的哭泣也停止了,就说道:“你见过这么俊的黄鼠狼?又见过这么爱哭鼻子的鸡吗?” 听着这样的比喻,冥玥“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这就是真正的破涕为笑。 突然,冥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带着浓浓的忧伤说道:“你不知道那种被喜欢的人劝说要珍惜眼前人的感觉,真是觉得整颗心都快被撕裂了……” 说到最后,冥玥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了刚才的场面,声音也越来越低。 宁远从一开始就知道冥玥心属辰王,可他当时并不能去做什么,不过现在辰王已经对冥玥说清楚了 ,那他就有机会去真正地珍惜眼前人。 “我虽不能体会你的那种感觉,可是我知道珍惜眼前人绝对是一个明智的选择。”说这句话的时候,宁远柔情似水并且十分坚定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冥玥。 冥玥体会到了话里的不对劲,当她抬头看向宁远时,两个人正好四目相对,刹那间空气就像凝固了一般,时间也像是静止了一般。 “你、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冥玥的心里隐隐猜测着些什么,不过她还是迟疑地问出了口。 宁远温柔地笑笑,伸出大手在她的三千青丝上轻轻抚摸,“傻瓜!我说的珍惜眼前人当然就是此刻在我面前的人,其实你已经猜到了的。” 冥玥被宁远这样突如其来的话语给打懵了,眼神有些木木的,樱色的嘴唇一张一合,像是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这时,本来在前堂的谷眠轻轻撩开帘子,看着他们四目赤诚相对的样子,他在心里直感慨道:他果然是没有看错人的。 “傻瓜,是被我的话真的给吓傻了吗?”说罢,宁远还拿出手在冥玥眼前晃了晃。 “你才傻!” 说完这句话,冥玥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整个的眼神都是飘忽不定的。 第一百一十五章 午膳 清风徐来,正是秋高气爽的时候,幻梦却坐在椅子上直愣愣地发着呆。 雨凉轻手轻脚地走到她面前,用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发现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只好出声道:“幻梦,你是不是想家了?” 幻梦闻声立马回过神来,盈盈的目光盯着雨凉,说道:“我没有想家,我只是有些想一个人而已。” 雨凉想了想,随即说道:“莫非是辰王?” 幻梦立马摆了摆头表示否定,说道:“雨凉,我也不想瞒你,我好像喜欢上了碧玉轩的店家。” 碧玉轩的店家? 雨凉仔细回想了一下,其实她是见过的,只不过不是很熟而已,但从第一面的感觉看来还是不错的。 “你现在是不是很想出宫见他?”雨凉眼角含笑地问道,她很高兴幻梦终于有了喜欢的人。 这下,幻梦的脸慢慢地红了起来,她迟疑地点点头。 “那你出宫吧,我这里也没什么需要你照顾的了,况且煦姐姐还会经常来听雨轩陪我。”雨凉慢慢说道,她现在的确是没有什么事了,她现在只想赶快完成她进宫的目的,然后离开皇宫。 幻梦用仔细的目光将雨凉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遍,然后说道:“看来是真的没事了,那我就准备出宫喽。” “嗯。”雨凉温柔地点点头,也不知这一别,她们何时才会再见。 突然,幻梦好像是想起来什么,她转过头对雨凉说道:“表哥说我出宫的时候要派人通知他一声,这样他会派人来接我,你能不能帮我通知表哥一声啊?” 雨凉含笑点点头。 “华贵妃到!” 云萝她怎么到听雨轩来了? 雨凉的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幻梦也是同样用疑惑的目光注视着门口。 看着雍容华贵的云萝走进来,雨凉赶紧笑脸相迎,说道:“华贵妃怎么有空到本宫的听雨轩来?” 云萝现在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刁蛮跋扈,相反全身都透露着一股淡淡的忧伤,她缓缓说道:“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与你说。” 听见如此绵软无力的话,雨凉感觉到云萝不再是以前的那个云萝了,她绽开最真诚的一笑,“我们进殿里谈。” 本来幻梦也是想跟着进殿里的,可是云萝顿下脚步说道:“有些事情南宫郡主不方便听。” 幻梦将视线投向了雨凉,雨凉也是对她轻轻摇了摇头,并说道:“快去准备一下出宫的事宜,不久,翎王府来接你的人就到了。” “嗯。” 幻梦低低地应了一声,便转身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走进殿里,雨凉摒退了所有的宫女太监,整个偌大的殿里只有她们两个人。 云萝面上的忧伤越来越重,心情也是越来越复杂,她缓缓说道:“你这么聪明的人想必也发现了翎王的不对劲,你可否已经猜到这个翎王和皇上之间的关系?” 雨凉淡然一笑,她确实早就猜到了翎王并非是真正的翎王,而她并没有去猜想这位翎王与皇上二人之间的关系。 “我没你说的那么聪明,我没猜到。” 听着如此坦率的话,云萝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她也不说皇上就是真正的翎王,于是说道:“我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原因,可是我很清楚的一点就是皇上想要从我父亲手里收回兵权。” 收回兵权? 雨凉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随后说道:“云丞相怕是不肯交出兵权,到时候定会兵戎相见。” 云萝沉重地点点头,她不想看见百姓流离失所,生活在硝烟之中,所以她这次选择站在皇上这边,就算将来父亲责怪她是个不孝女,那她也认了。 这时,雨凉带着些许笑意说道:“你今天来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云萝眉眼间的忧愁更加沉重了,她缓缓说道:“我希望你能去告诉皇上我父亲已经知道他和假翎王之间的关系,望皇上能提前做好真相大白的准备。” “为什么你不去亲自告诉皇上?你去说,皇上会更加笃信这话的真实性。”雨凉的话音里充满了疑惑,她不明白原本很爱跟在皇上后面的人怎么突然和皇上疏远起来了? 云萝苦笑着摇摇头,说道:“我心里有一个心结尚未解开,所以不方便去见皇上,希望你能帮我这个忙,这也是在帮天下人……” 雨凉也不去过问这其中的心结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点点头答应了。 云萝的脸上扬起了一个略显无力的微笑。 “叩叩!” 大殿的门突然被敲响,雨凉和云萝不约而同地看了彼此一眼。 殿门外拿着一个包袱的幻梦说道:“雨凉,王府的马车来了,我这就出宫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听着幻梦嘱托的话,雨凉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十分真心的微笑,她慢慢踱步去打开殿门。 开门的一瞬间,阵阵凉爽的秋风顿时扑面而来,让原本有些沉重的思绪一下就变得清晰明了。 雨凉站在门口,她没有移动半分步伐,她看着幻梦慢慢走进了那辆精致的翎王府马车。 “娘娘,您不过去送送南宫郡主吗?”碧月有些不舍地说道,这些日子下来,她都和这位没架子的南宫郡主有了深厚的感情。 雨凉轻轻摇了摇头,缓缓说道:“去送别,只会增加心里的不舍。” 殿内站着的云萝听见这句话,原本忧伤的目光变得有些深沉,她的心里突然想到了父亲,这场和皇上之间的较量,胜算并不是很大,若是父亲不在这个世上了,她恐怕会选择和雨凉一样的做法吧。 看着马车缓缓开始前进,雨凉转头对云萝说道:“如果华贵妃不嫌弃,可以留下来用一顿午膳。” “哪里会有嫌弃的说法。”云萝含笑说道,感觉她整个人此刻都焕发出不一样的光彩。 “秋衣、碧月,快去好好准备午膳。”雨凉吩咐道。 “是。” 秋衣和碧月怀着同样的心思去了厨房,她们不明白原本一直视娘娘为眼中钉的华贵妃怎么会一下子变得这么友善。 真是耐人寻味啊! “怜贵妃到!” 很快,伶煦就面带微笑,身姿袅袅地走了进来,当她看见华贵妃也在听雨轩的时候,她的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惊讶。 “没想到今天听雨轩里还是这么热闹!只不过这次少了南宫郡主和皇贵妃!”伶煦有些惋惜地说道,总有一件事做不到十全十美。 “怜贵妃来得真是合适,我们一起用午膳可好?”雨凉笑着说道,眉眼间很是温柔,之前所有在这后宫里的疏远感都烟消云散了。 伶煦掩嘴笑道:“雨凉妹妹,我就是过来蹭你午膳的,你说的话可刚好是称了我的心意。” 雨凉了然地说道:“煦姐姐怕是又想喝那梅子酒了!” “知我莫若雨凉。”伶煦笑着说道。 伶煦和雨凉的你一句我一句,让云萝觉得心里很是温暖,原来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中竟也真的会有姐妹一般的感情。 “三位娘娘,午膳已经备好了。”碧月走过来说道。 随之,三人落座,桌上有一道菜深深吸引了云萝,也让她陷入了回忆之中。 雨凉见云萝表情不对,于是问道:“华贵妃,可是这盘梨花糕有什么问题?” 云萝笑笑,用筷子夹起一块梨花糕轻轻咬了一口,说道:“姐姐在世的时候最喜欢吃梨花糕,所以看见这梨花糕一下子就想起了姐姐。” 雨凉没想到云萝对梨花糕还有这样的感情,于是说道:“真是不好意思,没想到一盘梨花糕竟挑起了华贵妃的伤心往事。” 云萝无所谓地笑笑,说道:“没什么!我觉得这梨花糕做得很好吃!” 说罢,又用筷子夹了一块梨花糕放进碗里。 伶煦被云萝豁达的情绪感染了,她也夹了一块梨花糕尝了尝,也不禁赞叹地说道:“这梨花糕确实很好吃。” 这时,碧月拿上来一壶酒,熟悉的梅子香顿时弥漫开来,伶煦晶莹的双眸一下就变得熠熠生辉。 “煦姐姐,这可是特意为你取来的。”雨凉说道,还亲手给三个酒杯斟满了。 伶煦迫不及待地端起酒杯浅尝了一口,只觉得那股沁人心脾的梅子香顿时传遍全身,叫人感觉好是舒服。 云萝这还是第一次喝这梅子酒,她也端起酒杯浅尝了一口,真心觉得很好喝,比起宫里的御酒,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雨凉此刻的心里却有些复杂,想起刚才云萝说她的姐姐也很喜欢吃梨花糕,她突然想起皇上也特别钟爱梨花糕,这不可能仅仅只是一个巧合。 而刚好雨凉自己也很喜欢吃梨花糕,有一次皇上莫名其妙地对她说他喜欢她,她当时就很想不通其中的理由,现在感觉一下就明白了。 她真想去当面问问皇上,这其中到底是个什么原因。 “雨凉妹妹,别出神了,再不喝,这梅子酒就被我和华贵妃喝干净了。”伶煦边打趣边悄悄瞥了一眼云萝。 云萝被这样小孩子的动作突然逗乐了,情不自禁地就笑出了声。 第一百一十六章 朝堂辩论 “贵妃娘娘,现在是早朝时间,您怎么过来了?”木公公微微佝偻着腰小声而恭敬地说道。 雨凉望了望紧闭的两扇大门,然后徐徐说道:“本宫有要事禀告皇上,所以特地来此等待皇上下朝,希望能让皇上在第一时间知道这件事。” 木公公看贵妃娘娘难得亲自来到朝阳殿等一次皇上,想必真的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皇上。 此刻朝堂上 云奇站在众百官前头,毕恭毕敬地说道:“两位司马将军逝世,大家都很惋惜和出乎意料,可是这边境怎么能由皇贵妃一介女流来统率?上万的精锐兵马可能会毁于一旦,请皇上另择良将前往边境,并速速召皇贵妃回宫。” 这时,众百官齐齐跪下,说道:“请皇上另择良将!请召皇贵妃回宫!” “请皇上另择良将!请召皇贵妃回宫!” “请皇上另择良将!请皇上召皇贵妃回宫!” …… 这两句话不停地在偌大的金殿里回荡,扰得南宫澈的思绪越来越乱,他现在真想一刀杀了云奇这个老匹夫! 而跪着的云奇则是在得意地笑着,这下少了两位得力干将,想从他手里手里兵权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了! “嘭!” 南宫澈十分生气地一拳打在桌案上。 紧接着刚才直呼那两句话的大臣都变得颤巍巍的,一个个都低垂着视线,生怕在这个时候触犯龙颜。 云奇的脸上没有惶恐,反倒是一副轻松自在的样子,因为他现在并不怕这位假皇上!他随时都有可能当着众百官的面直接戳穿这位皇上的身份! “朕已经做了决定的事还需要你们在这儿说吗?司马虞自幼随父上战场,论胆识、论魄力、论武功,她都是佼佼者,凭什么说她是一介女流就不可以驻守边境!她既是朕的皇贵妃,也是边境的统率将军!”南宫澈愤怒的目光扫视殿下的每一位大臣,最后将视线停留在云奇身上,这些话差不多都是对他说的。 云奇听见这番慷慨激昂的话,他不以为然地笑笑,随即说道:“朝尘国自古没有女子做统率的先例,况且皇贵妃身为后宫妃子,又怎可在外面抛头露脸,还和众多将士打成一片?怎么说都是于礼不合啊!” 南宫澈死死地盯住云奇,邪魅的容颜上已经开始慢慢露出嗜血的神情,“既然没有这个先例,那就让皇贵妃来做这个先例!既然皇贵妃身为后宫妃子不可在外抛头露脸,那朕就废了她的身份!” “皇上三思啊!” “皇上三思啊!” “皇上三思啊!” ………… 云奇就那么挺直身子站在金殿上,精练的目光一直与南宫澈冒着怒火的双眸相对,他的嘴角扬起了一抹得意的微笑。 “皇上,老臣敬您才叫您一句皇上!老臣体谅皇上才会给您提意见!不过现在看来,皇上并不领情,是老臣自作多情了。” 听着这么一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南宫澈的心里却像是明白了什么,他明白了今日为何云奇会鹤立鸡群,明白了为什么会大胆地顶撞他! 原来云奇已经知道了! 南宫澈的手心已经开始微微渗出了汗水,他还没有想好怎么去向天下人说皇兄已经去世的事情,最重要的是他还没从老匹夫手里夺回兵权! 他不能这么快就败下阵来! “自古也没有女子上朝的先例,那这个第一人就由本宫来做。”雨凉仪态万千地推开殿门走了进来,微光照进来像是在她的身上镀了一层金辉。 “女子怎么能上朝?” “唉!” ………… 众大臣一见是清贵妃进来了,没有人行礼,反而是低头跟左右的人窃窃私语。 南宫澈此刻看见雨凉,觉得她就是上天派来解救他的。 他突然十分严肃地对所有大臣说:“你们刚才振振有词地说什么于礼不合,你们现在看见贵妃竟然不行礼,这算是什么!” 听见皇上含有怒气的话语,众大臣准间变得低眉顺眼起来,不过还是没人去对雨凉行礼,反倒是慕容大学士站了出来,他看了一眼清贵妃,然后说道:“贵妃娘娘上朝本就是不符合朝制的,让众百官对贵妃娘娘行礼这更是有违朝制。” 雨凉突然肆意地笑了出来,她目光如炬地盯着慕容大学士,“大学士一口一个朝制,谁说女子就不如男子!你们这些大臣里也不乏道貌岸然的,拿着朝廷的俸禄却从未对朝廷做过一件有用的事,整天就知道将一些大道理挂在嘴上,真是迂腐至极!女子怎么了?皇贵妃她有一身好本领,有一身大将之风,不怕死,不怕吃亏,试问你们这些所谓的男子中有谁可以真正做到这些!” 慕容大学士没想到清贵妃这么会说,他真的都快被说得哑口无言了,不过他很是逞强地说道:“皇贵妃有真本事可以驻守边境,可贵妃你呢?你又有什么资格跑到朝堂上来?” 此刻,坐于金殿上的南宫澈已经露出了一个微微放松的笑容。 而云奇就不是刚才的那么轻松了,他在心里暗骂道:慕容辉这个蠢人!他不知道他已经掉入了清贵妃的圈套了吗? “本宫刚才说服了你,你也承认了皇贵妃有资格留在边境统率兵马,这就是本宫能来到这朝堂上的资格!”雨凉说这话的时候,有种睥睨天下的姿态,让人不禁心生敬畏。 这下,慕容大学士彻底哑口无言了,他现在才反应过来清贵妃将他带入了一个圈套,现在真是追悔莫及啊! 雨凉慢慢朝南宫澈的方向跪下,然后声音十分有力地说道:“臣妾擅闯朝堂,请皇上责罚。” 南宫澈知道若是不罚雨凉,众大臣都是心有不服的,所以他只好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说道:“清贵妃你擅闯朝堂是有违朝制,不过你化解了一场纷争,但这功不能完全抵过,所以朕罚你去御书房研墨一天。” “谢皇上!”雨凉缓缓说道。 众大臣对这样的惩罚很是不满,可是他们现在又能说什么呢?明眼人都看得出皇上是站在清贵妃那边的。 云奇看着雨凉真是恨得咬牙切齿,他刚才真想把他所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可现在的局势对他不利,说出来只会让其他不明真相的大臣认为他是疯了!认为他是在诽谤皇上! 这样的话,可正好是给了这位假皇上铲除他的一个机会。 这时,南宫澈大袖一挥,十分有气势地说道:“退朝!” 众大臣陆陆续续地从朝阳殿里走出来,今天他们可是见证了一个后宫妃子在朝廷上议论政事的场面,个个脸上都是惊讶还未完全褪去的表情。 慕容大学士和云奇是最后走出大殿的。 慕容大学士接连地唉声叹气,说道:“这个清贵妃真是太狡猾了!真是没有料到啊!” “哼!你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云奇生气地说道,此刻他的眼睛里像是有怒火在跳跃。 “丞相,今日的事真是怪我失算,要不然丞相就可以理所当然地接手边境的军队了。”慕容大学士万分自责地说道,下次再遇见清贵妃,他绝对不会再掉以轻心。 云奇气冲冲地走在前面,留给走在后面的慕容大学士一句话“你今日可真是坏了本相的大事!” 慕容大学士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今日的事又不是他想发生的,既然发生了,只有再等下一次的机会了。 可是机会哪是那么容易就会来的。 朝阳殿里已经是没了一位大臣,只有雨凉还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 南宫澈踱步走到她面前,十分疑惑地问道:“为什么还跪着?” “回皇上,今日臣妾擅闯朝堂实在是坏了朝制,而皇上的惩罚太轻了,所以臣妾跪在这里以示对自己的惩罚。”雨凉一字一句地说道,她刚才在外面听见朝堂上的议论十分激烈,而皇上又处于劣势,所以她不顾木公公的劝阻直接冲了进来,幸亏没有酿成大错。 “唉……”南宫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温柔地将雨凉从地上扶了起来,“你今日可是帮了朕的大忙,朕又怎么忍心去重罚你呢?” “皇上!”雨凉缓缓叫出口,她用一双澄澈的眸子看着南宫澈。 这时,送走所有大臣的木公公迈着年迈的步伐走了进来,他抬起袖子抹了一把额头上冒出来的汗水,然后说道:“刚才贵妃可真是把老奴差点吓死了,老奴在外面可是听得心惊胆战啊!” 说罢,还用手抚了一下胸口。 雨凉歉疚地笑笑,说道:“木公公,刚刚真是不好意思。” 木公公连忙摆手,带着慈祥的笑容说道:“娘娘可真是好口才,竟可以把能言善辩的云丞相和慕容大学士说得哑口无言,老奴真是佩服!娘娘的气势真是堪比皇上啊!” 南宫澈笑笑,他并没有觉得木公公说的这句话有什么不妥,刚才雨凉在朝堂上睥睨众人的气势连他也惊了三分! 他想雨凉若为男儿,定是可以与他一较高下。 第一百一十七章 解释 雨凉正在御书房里接受南宫澈对她的惩罚,她一边研墨一边不时抬头看看南宫澈认真批阅奏折的侧颜,她觉得她真是看不懂这个皇帝! 南宫澈感觉到了雨凉不时投过来的视线,于是他放下手中的朱砂笔道:“你在早朝的时候来找朕,一定是有什么话想对朕说,现在这里有没有其他人,你说吧。” 雨凉在心里酝酿了一下想说的话,然后道:“皇上,云丞相已经猜到现在的翎王并不是真正的翎王,而您也并非真正的皇上。” 最后一个字的话音落下,御书房里陷入了一片沉寂,雨凉和南宫澈四目相对,两个人的眸子里皆是深邃得看不见底。 “看你说这话的反应,想必你也是知道了!”南宫澈沉着问道地说道,面对雨凉,他不想再把真正的自己隐藏起来。 雨凉点点头,她知道现在面前的这位才是真正的翎王。 “你果然是很聪明!之前白魅告诉朕,你已经猜到了他并不是翎王,而还没有怀疑到朕身上来,不过从现在的情形看来,是他低估了你!”南宫澈说这番话的时候,他的眼里闪烁着赞赏的光芒。 雨凉谦和地笑笑道:“在臣妾还没进宫之前也与翎王见过几次,而且说过不少的话,但在臣妾进宫之后,就发现现在的翎王与之前不一样了,想必臣妾进宫之前见到的翎王就是您——南宫翎!” 南宫澈情不自禁地扬起了一个专属于他的邪魅笑容,说道:“丫头,你还真是聪明!那日在千味楼,我就知道你绝不是一个低眉顺眼的小丫头,真是让我大吃一惊啊!” 丫头! 很熟悉的词语! 雨凉好像又回到了他们初次见面的那个场景,真是世事弄人,辗转反侧,她竟成了妖孽王爷的女人。 “当日王爷可是令我十分惊讶啊!只是你的一头白发是怎么隐藏起来的?” 雨凉最好奇的就是这个,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刚开始一直没去怀疑南宫翎会来假扮皇上。 南宫澈扬起一抹神秘的微笑,然后命木公公端来一碗水,他用手指在里面轻轻蘸了一下,然后拿起一小撮发丝,瞬间黑发恢复成了原来的白发。 看着这个过程,雨凉很是惊讶,她看了一眼那碗水,然后用手指蘸了一点轻尝,“是盐水?” 南宫澈拿着那一小撮白发放在手心里,然后道:“当初宁远让我服下特殊的药材,然后白发变成黑发,唯一的弊端就是只要碰见咸水就会恢复原状。” “王爷,您能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吗?”雨凉问道,她想不通翎王他们撒下这个弥天大谎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这时,南宫澈没有再说话,而是由一直站在旁边许久不吭声的木公公说道:“真正的皇上早已在七年前因病逝世了,翎王为了不让皇上逝世的消息泄露出去,所以才出此下策。” “因为所有的大臣都是不允许翎王继承皇位的,但如果就此告诉天下人皇上已经逝世,必定会引起大乱,而皇位争夺又会引起一场不必要的纷争。” 听完木公公的解释,雨凉大概理解了翎王他们为什么这样做,她很赞同地点点头,只不过当这个弥天大谎揭开的时候,这个纷争真的不会再被引起吗? 突然,雨凉将自己心中的疑惑有些迟疑地问出了口:“翎王,你知道……华贵妃有一个姐姐吗?” “嗯?”南宫翎一听到这句话,脑海里顿时就浮现出了云嫣的模样,“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确实这个问题很唐突,可是雨凉心里很是好奇,看样子南宫翎是认识云萝的姐姐的,其它的事情她也不再问下去。 雨凉不以为然地笑笑,说道:“我和华贵妃用午膳的时候,她看见一盘梨花糕提到了她已经不在世的姐姐,我想你应该是认识的,所以我就好奇地问了一下。” “嗯。” 南宫翎轻轻地应了一声,只不过此刻他深邃的眸子已经开始变得晦暗不明。 既然现在的皇上是翎王,而真正的皇上又早在七年前病逝,那她进宫想要为宿月国报仇的事情还能完成吗? 雨凉的心情一下就变得沉重起来。 “翎王爷,你知道七年前宿月国突然被灭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吗?我一直很好奇,我不明白好端端的两个国家怎么说打仗就打仗。” 南宫翎回想了一下当年的事,然后道:“当年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所有人用了宿月国送来的那批琉璃杯盏后都气绝身亡了,所以皇兄理所当然地要为父皇和一众大臣报仇。” “你真的认为那毒是宿月国的人下的吗?”雨凉很期待地看着南宫翎,她的心里却是无比的着急。 南宫翎很奇怪雨凉为什么突然问他七年前的事,不过他也没有不耐烦,缓缓说道:“宿月国皇帝是我的老师,我清楚老师的为人,我当然不相信老师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这其中一定是有奸人作祟。” 雨凉肯定地点点头,然后道:“当年你的皇兄带兵攻打宿月国的时候,你难道就没有去劝阻吗?” 听到这个问题,南宫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道:“当时皇兄正沉浸在丧父的悲痛中,而且又被众大臣催促集成皇位,当时他的耳边几乎都是说要攻打宿月国的话,我何曾没有去劝过皇兄,只可惜皇兄一贯的理智被悲痛所控制,听不进去我的劝话,我也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宿月国被灭。” 眼睁睁地看着宿月国被灭?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老师被杀? 一切都是眼睁睁地看着…… 雨凉的心里突然涌进一阵熊熊燃烧的怒火,不过她的面上依旧很平静,她没再将这个话题继续进行下去。 看着刚才还滔滔不绝的人突然变得缄默,南宫翎也不再说什么,他突然觉得今天把压抑在心里多年的话说出来,感觉很是舒服,他很感激地看了雨凉了一眼。 雨凉一直低垂眼睑专心研墨,此刻她的心里很是矛盾,既然带兵灭她母国的皇帝早在七年前病逝,那她还要继续报这个仇吗? 思绪越来越繁琐,心中也越来越烦躁。 ………… 等回到听雨轩的时候,雨凉将大殿的门一下就关上,而且摒退了殿内的所有人,偌大的宫殿里只有她一个人。 “罗练,出来陪我说说话。” 雨凉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毯上,眉眼间皆是重重的忧愁。 总是身穿一袭黑袍的罗练闻声立马出现在了主子的面前,他觉得居高临下看着主子不对,也慢慢蹲下高大的身子坐在了地毯上。 “罗练,今天在御书房的谈话你肯定也听见了,你也肯定知道我现在在烦什么,你能不能告诉我,我还应不应该进行下去?”雨凉有些丧气地说道,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 罗练确实将今天御书房的谈话都一字不漏地收进耳朵里,他正了正声色道:“属下认为主子应该将这件事进行到底,就算真正的南宫澈逝世了又如何,灭宿月国的责任就自然地落到了现在的南宫翎身上,况且主子你也听见了,当初南宫翎可是眼睁睁地看着他皇兄将宿月国给灭掉的,这样的人应该除之而后快。” 雨凉仔细想想,她刚才不就是为“眼睁睁”这三个字而生气吗?她现在又为什么会心软? 她使劲摇了摇头,将自己的思绪努力地理清了一些,也肯定了心中的想法,不管当年是谁带兵灭了宿月国,只要是眼睁睁看着宿月国被灭的人都该死! 南宫翎! 就让你来为宿月国偿命吧! 雨凉的眼神突然变得阴狠起来,罗练还是第一次看见主子这样,想来是他的话起作用了。 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雨凉道:“当年宿月国送来的那批有毒的琉璃盏到底是怎么回事?” 罗练思索了一下,说道:“这里面好像是云奇在其中捣鬼,如果消息没错的话,就是他当年在琉璃杯盏上下了毒,然后毒死自己的哥哥,才有了现在丞相的这个地位。” 雨凉仔细考量罗练所说的话,她相信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原因,这里面一定还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主子,你是想查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罗练语气刚劲地问道。 雨凉点点头,道:“我不想让父皇和宿月国的百姓们被莫虚有的事情给冤死,我相信他们在九泉之下也是想宿月国有朝一日能够洗掉冤屈的。” “属下定会助主子一臂之力。”罗练单膝下跪十分恭敬地说道,他为了主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谢谢你。” 看着有如此忠诚的属下,雨凉原本落寞的心突然感觉有了一丝安慰,她坚信她一定可以为宿月国洗刷掉这个罪名的,她要让父皇和所有的子民们都能够安息。 罗练有些惊讶地看着主子,主子竟然对他说谢谢,他从心里感觉有些受宠若惊。 第一百一十八章 舍我其谁 “明寒,你怎么进宫来了?”南宫澈边批改奏折边说话。zIyouGe.cOm 当他将视线抬向明寒时,才发现明寒憔悴了许多,下颚也多出来许多凌乱的胡渣。 早在明寒进宫之前,宁远就派人进宫告诉他明寒恢复记忆了,当下他心里是高兴得很。 明寒略显无力地抬起眼睛,说道:“皇上,臣已经恢复记忆了,云丞相也知道了,他把原本给臣的布兵图纸也给收了回去。” 南宫澈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他没想到云奇这老家伙准备得竟如此详细,看来这是一场硬仗。 “你是否还记得图纸上的内容?” 明寒点点头,不过说道:“云丞相了肯定会修改图纸的,就算臣记得也没有用。” 南宫澈开怀地一笑,随即道:“你可以把你记得的图纸画下来,然后送到边境,交到皇贵妃的手里,让她按这个方式操练军队。” 明寒了然地点点头,又说道:“臣恳请皇上让臣留在边境帮助皇贵妃。” 十分诚恳的话语,让南宫澈不禁点点头,他知道司马虞在边境只靠个人的力量和闲云前辈的力量是很难把整个军队都操持起来的,明寒去了能助她一臂之力。 “你、是不是去找过辰王妃了?”南宫澈有些迟疑地问出口,试问谁能让意气风发的明寒变成如今这般的憔悴,也只有洛吟一个人了。 辰王妃? 明寒的嘴角洋溢出一丝苦笑,说道:“她现在是辰王妃!都怪当时成亲的时候,我阴差阳错地失去了记忆,还说话中伤她,而现在我恢复了记忆,她却把我忘了,还有了和辰王的孩子……我根本就不配去爱她!” 洛吟忘记明寒了? 洛吟和辰溪有了孩子? …… 南宫澈现在只为明寒感到惋惜,若是在洛吟和辰溪成亲的那日,云奇没有在明寒的酒里做手脚,那现在就完全是另一副模样! “明寒,你有爱她的权利,你只是觉得现在快失去她了,所以才会去质疑自己对她的爱……你仔细想想,造成现在这一个的局面的罪魁祸首到底是谁?是云奇!都是因为他当初在你酒里下药,不然现在呢已经和洛吟双宿双飞了。” 听完这番话,明寒眼里的忧伤突然褪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仇恨的目光,皇上说得对,这一切都是怪那个老奸巨猾的云奇!如果不是因为他,吟儿会忘记自己吗?会怀上辰王的孩子吗? “皇上,臣一定竭尽全力助您夺回兵权,到时候请将云奇交与臣处理。” 南宫澈看着明寒又振作了的样子,他欣慰地点点头,“好,到时云奇的生与死,朕交由你决定。” “谢皇上!” 这三个字是铿锵有力的,只不过这里面更多包含着一种报复的情绪,洛吟就是明寒下定决心帮皇上的最大动力。 南宫澈今日很高兴,原本损失的一员大将现在失而复得,真是老天都在帮助他啊! 朕终会拿回兵权! 朕终会灭了你——云奇! ………… 明寒骑着黑月开始奔向边境,他快马加鞭,希望能快快赶到边境助皇贵妃一臂之力,现在他的身上还带着一份图纸,他也一定要将这份图纸完好无损地交到皇贵妃手里。 而边境此刻正是军队操练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司马虞穿着一身将军的铠甲站于看台,手里还握着一把红缨枪,气势一点也不输男儿! 居高临下地看着不停演练的士兵们,司马虞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这样的排兵布阵会给敌人很多钻空子的机会,看来必须得改变这个格局才行。 “军师,你的排兵图纸准备好了没有?”司马虞虽然是在对闲云说话,可她的视线却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下面操练的士兵们。 闲云抚着长长的胡须,然后道:“老夫的图纸还只完成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还需要耗费些时间。” “嗯。” 司马虞应这一声的时候,她的眼里是晦暗不明的,在那么一瞬间闪过许多复杂的情绪。 如果不尽快进行新的排兵布阵,将士们可能就会慢慢习惯现在的这个局势,到时想纠正过来是很困难的。 闲云当然知道司马虞在担心什么,可是现在他确实只绘出了前半部分的排兵图纸,后半部分的他还没有想好,如果是一昧着急地画好图纸,到时在真枪实剑的时候定会是漏洞百出。 “报!将军,军营外有一个自称明寒的人求见。”军营外的将士匆忙来报。 明寒? 司马虞将这两个字放在嘴里轻轻呢喃,秀眉也禁不住皱了起来。 闲云的脸上反倒是露出了一抹轻松的微笑,看来这明寒是恢复记忆了! “快传他进来!” 司马虞将疑惑的目光投向闲云,并说道:“之前我还没来边境的时候,就听说这个明寒已经失去记忆,而且成了云奇那边的人,现在怎么又跑到边境来了?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闲云慈祥地笑笑,眼里尽是赞赏的神色,“将军,你现在能考虑这么多,真是进步不少!可在我看来,明寒的到来并非是别有用意,而是来助将军你一臂之力的。” “助我一臂之力?”司马虞忍不住反问道,她心里想莫不是皇上派他来边境的? “等会就知道了。” 闲云说出的这句话让司马虞的心里是越来越疑惑了。 很快,一个人牵着一匹高头大马就进入了司马虞的视线,这种强大的气势连正在演练的士兵们都不禁放下手中的兵器来驻足凝望。 明寒看着英姿飒爽站在高台上的司马虞,他在心里肯定地点了点头,果然,这位皇贵妃的气势是不同于一般女子的。 “臣参见将军!” 明寒走到司马虞面前,十分恭敬地行了一个礼。 司马虞道:“在这军营,无需多礼。” 这时,明寒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递给司马虞,道:“这是云丞相的排兵布阵图纸,皇上说可能对您会有帮助。”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司马虞情不自禁地将惊讶的目光投向了身边的闲云,而闲云只是对她淡淡一笑。 好像这是早就是他预料之中的。 …… “我还是叫你一声明大人吧!我想问一下明大人,这份图纸你是怎么得来的?”司马虞疑惑地问道,毕竟她的心里还是有一些不放心的。 明寒微微一笑,道:“之前我失忆成为了云奇的义子,而他也把军队的排兵布阵图纸和军队的操练事宜都交给了我,但在我恢复记忆后,他就立马将这些东西全部收了过去,这份图纸他不会再用,应该会加以修改,皇上让我把这份图纸带给皇贵妃定是对您会有所帮助的。” “嗯。” 司马虞了然地点点头。 闲云拿着明寒带来的那份图纸一直在仔细端详,他不得不说这上面的布局真可谓是滴水不漏,只可惜上半部分的排兵布阵看上去并不是那么的缜密。 “将军,老夫想让这份图纸的下半部分和老夫绘制的那上半部分组成一份完整的图纸,老夫想这样的图纸定是比云奇那老贼的好一百倍。” 司马虞带着激动的眼神望着闲云,道:“真是有劳军师了!这下看来我们定会事半功倍的。” “将军,我会留在边境助您一臂之力的。”明寒十分坚定地说道,眼里好像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好。”司马虞应声道。 …… “寒夜,明寒已经到边境了吗?”南宫澈望着湛蓝的天空,缓缓地问道。 “回皇上,明大人已经到了。”寒夜恭敬地禀报道。 “大事快到了!皇兄的逝世消息也终于快公告于天下人了。”南宫澈欣慰地说道,他终于可以卸下这一身重担了,他也终于可以做回自己了。 “属下冒昧地问一句,到时这朝尘国皇上的位置是不是还是由您来坐?”寒夜将翎王的治国方式都看在眼里,他觉得翎王很适合这个皇位,之前说翎王不适合这个位置的只是谣传罢了。 “呵呵……”南宫翎无奈地笑了两声,说道:“既然皇兄不在了,我又怎会让这皇位落入其他人的手中?这天下的主不是我来做,又会是谁来做?” “有这句话属下就放心了。”寒夜欣慰地说道。 漫漫长路,又有谁会陪他走下去,到头来还不是一个人高处不胜寒。 他最爱的人早已逝去,他接手了这天下主的位置,一开始他就知道这条路布满荆棘,可他也咬牙走了下来。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他是身心俱疲,身边连一个可以吐露心事的人也没有。 既然已经是孤独一人,那他就在这条路上走到底! 许多人向往这个睥睨天下的尊位,可谁又能够去体会其中的孤寂与寒冷,每当深夜从睡梦中惊醒,你总会担忧会不会有人在这样的夜晚暗杀你!毕竟这个高位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但他南宫翎却不想坐在这个冰冷无情的位置上。 傲视天下又如何?号令天下又如何? 到头来还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本站访问地址htt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紫幽阁 即可访问! 第一百一十九章 翻脸(上) “皇上,刚刚听雨轩派人来说贵妃娘娘请皇上过去用晚膳。”木公公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都在替皇上暗暗地高兴。 南宫澈微微一挑眉,道:“真的?” 木公公笑嘻嘻地道:“老奴虽说一把年纪了,可这耳朵好着呢!贵妃娘娘就是希望您晚上过去用晚膳。” “真是难得!”南宫澈在嘴里轻轻呢喃道,雨凉这么主动,还真是少见。 …… “娘娘,你既然要和皇上一起用晚膳,为什么还要派人叫怜贵妃啊?”碧月噘着嘴不高兴地说道,她知道娘娘和怜贵妃很好,可也不至于和皇上一起吃饭也要是三个人吧。 雨凉一边抚弄着琴弦一边说道:“这顿晚膳本就没打算只有本宫和皇上,叫煦姐姐过来,也是因为我们有一首合奏的曲子要献给皇上。” 说到合奏的曲子时,雨凉的眼里突然闪过一丝杀气,不过很快地就被掩饰起来了。 “哦!” 碧月听到娘娘这个解释,真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了一声,娘娘为什么总是要和皇上保持那么远的距离? “娘娘,能否听奴婢说一句?”秋衣踱步走到娘娘身边,语气缓和地说道。 雨凉轻声应道:“嗯。” “奴婢总觉得您在刻意回避皇上,每回有和皇上独处的时间,您总会出现一些意想不到的状况,奴婢和碧月都知道您在和皇上拉开距离。可娘娘您知道吗?在宫里没有皇上的庇佑,没有皇嗣的嫔妃是多么地难熬……不过奴婢们也看得出来皇上是不会亏待您的,可这以后的事又有谁说得准呢?所以奴婢劝娘娘好好抓住皇上的心。” 秋衣顶着娘娘可能会大发雷霆的压力将憋在心里许久的话都一股脑地说了出来,不过等了许久,也不见娘娘脸上有什么难看之色。 难道娘娘想通了? 雨凉对秋衣说的话是既不赞同也不否认,她现在在宫里也就是走一步算一步,可能不知在什么时候,她就会失去继续往下走的机会,后面的日子都是未知的,她哪有心思去考虑那么多。 “下去准备晚膳吧!本宫想一个人静一静。” 秋衣道:“奴婢告退。” 雨凉轻轻拨弄着琴弦,不过却没有发出一个音,她用内力控制着,她不想通过琴音让别人知道她此刻的心情。 摸着琴身上的凤凰,雨凉的嘴角情不自禁地就扬起了一抹苦笑,她将来到底是留在这深宫中做孤魂野鬼,还是另有去处? 天下之大,九州灯火,却没有一盏是属于她的。 曾经以为云府是她最好的归宿,直到选秀的那一天才知道她不过是个借宿人罢了!从宿月国被灭的那一刻起,她在这世上就是孑然一身了…… 越想心里越悲伤,一股浓浓的孤独感开始漫上心头,雨凉忍不住弹出了一个调,仅仅只是一个调,就让人有种情不自禁落泪的感觉。 温热的指腹一直停留在流光溢彩的凤凰眼睛上,雨凉喃喃自语:“母妃,等浅止为父皇和宿月国的百姓们报了仇,就来陪你好不好?” 一行清泪慢慢从眼角滑落,直接落到了琴弦上,琴弦被拨动开来,连带着雨凉的心弦也被拨动。 浅止…… 这个名字她已经有多久没有提起了,自从公子给她冠以雨凉之名后,她就一直把浅止——这个宿月国公主的闺名深深地压在心底,她怕一提及,就会想起她是在这个世上苟且偷生的,她也没有勇气再活下去。 可是她不能没有勇气,因为她还有给冤死的母国报仇,所以她选择了暂时性的遗忘。 不过,再过不了多久,她就可以重冠浅止之名。 但到那时的她又会何去何从…… 这一切都只能顺其自然。 “皇上驾到!” 随着声音,南宫澈踏着稳健的步伐走进了听雨轩,而他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坐在古琴旁边的人。 “臣妾参见皇上!” “奴婢、奴才参见皇上!” 南宫澈温柔地扶起雨凉俯下的身子,十分温柔地道:“起来吧!朕看你刚才一直看着古琴,莫非你今晚有意抚琴?” 雨凉不着痕迹地拂开南宫澈的手,微微一笑道:“臣妾今晚是有意抚琴,只不过不是臣妾一个人。” “还有谁?”南宫澈疑惑地问道。 这时,听雨轩外的太监高声喊道:“怜贵妃到!” “还有一个就是煦姐姐!”雨凉笑着说道,还起身向听雨轩的门口走了去。 站在雨凉身后的南宫澈蓦然扬起了一丝苦笑,他还以为今夜就只有他们二人……没想到,她总是会在他们两个之间制造一条鸿沟。 细心的秋衣一眼就看见了皇上脸上微妙的表情,她也在心里为皇上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娘娘就是这样,娘娘从来都不会给皇上一个机会。 伶煦没想到皇上也在这儿,她的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惊讶,但立马恭敬地行礼说道:“臣妾参见皇上!” “起来吧,朕看你带着古琴,这是打算……”剩下的话南宫澈没有说出口,他只是用目光轻轻瞥了一眼雨凉。 闻言,伶煦看了一眼身后霜儿抱着的古琴,然后也望了一眼雨凉,笑着说道:“今日可是准备和雨凉妹妹合奏一曲的,雨凉妹妹的琴音可谓余音绕梁三日不绝,皇上今晚可得好好听一听。” “朕一定好好听听。” 南宫澈将有些灼热的目光投向了许久不吭声的雨凉。 雨凉温和地扯出一个笑容,然后道:“晚膳过后,臣妾和煦姐姐共同为皇上合奏一曲,希望皇上到时能我们的琴音做一些评价。” 南宫澈谦和地说道:“到时朕洗耳恭听。” “皇上,娘娘!用晚膳了。”碧月等菜全部上完后,带着一个大大的笑脸说道。 三个人陆陆续续落座,桌上的美味珍馐散发着诱人的香味,伶煦倒是大大方方地先为皇上夹了一筷子的菜放进碗里,道:“皇上,你尝尝这个菜,臣妾之前来听雨轩的时候尝过,味道很好的。” 南宫澈温和地笑笑,道:“谢谢小煦。” 这样的一个场面可真是让碧月看得牙痒痒,这是在听雨轩里,哪轮得到她怜贵妃当主人。 碧月偷偷瞥了一眼自家娘娘,发现人家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她心里真是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雨凉默默地吃着面前的食物,她几乎连目光都没抬起一下。 南宫澈偷偷瞥了一眼事不关己的雨凉,他心里的自嘲声越来越大,而他的眉眼间也在不知不觉间染上了一抹淡淡的忧愁。 …… 晚膳过后,雨凉就坐到了古琴旁边,而伶煦也把带来的古琴取下来放在面前。 “皇上,就请您细细品味。”雨凉缓缓说道,只不过这声音显得特别的清冷,让人感到一种发自肺腑的寒冷。 伶煦不悦地皱了一下眉头,她总觉得雨凉今晚怪怪的,不过她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将双手覆在了琴弦上。 雨凉和伶煦相视一笑,悠扬如高山流水般的琴音慢慢开始在整个大殿里回荡,听着琴音的人差不多都情不自禁地沉醉于其中。 碧月用赞赏的目光望着自家娘娘,她从心里觉得娘娘的琴艺又增长了不少。 雨凉的指尖微微用力,她眼里顿时闪过许多复杂的情绪,悄悄将内力渡入琴音里。 在众人沉醉于琴音中的时候,悠扬的琴声已经开始慢慢发生了变化。 南宫澈合着双眸享受这美妙的琴音,他还没发现琴音已经在悄然间发生了变化。 伶煦只是感觉雨凉的琴音稍微变得快速起来,她将疑惑的眼神投向了雨凉,而雨凉只是回以她一个淡淡的微笑。 伶煦也赶快跟上雨凉的节奏,琴音感觉又恢复了正常。 雨凉注入的内力不断增多,她眼里的恨意也越来越旺盛,指尖挥舞得也越来越快。 伶煦已经感觉有些力不从心,她尽量调整自己的速度,可发现她的琴音已经很难和雨凉的琴音融为一体。 一旁站着的霜儿看见自家主子的额头上已经开始慢慢冒出来汗珠,她的心里很是担忧,怎么弹个琴也会这般累。 雨凉看着伶煦越来越吃力的样子,她的心里实在是有些不忍心,不过当她望向南宫澈时,她报仇的想法又瞬间把刚才的心软给压了下去。 秋衣也发现两个弹琴的人很是不对劲,怜贵妃吃力冒汗,而自家主子却跟一个没事人一样,她附在娘娘耳边小声问道:“娘娘,奴婢看怜贵妃好像有些不舒服要不这琴就不弹了吧。” 雨凉一边拨弄着手里的琴弦,一边对秋衣说道:“你去跟煦姐姐说,今晚的琴就由本宫一个人来弹。” “是。” 秋衣迈着沉稳的步伐来到怜贵妃身边,近看才发现怜贵妃额间的汗水是越来越多,所以她赶紧说道:“贵妃娘娘,我家娘娘看您不舒服,所以说今晚的古琴就由她一个人来弹。” “也好。” 伶煦双手按住了琴弦,但整体的琴音并没有因为她而受到什么影响,这个让伶煦自己很是疑惑。 伶煦看了一眼依然闭着眼的皇上,她缓缓搭上霜儿的手,然后道:“扶本宫到那边的软榻休息一下。” 看见自己主子虚弱无力的样子,霜儿不禁狠狠地瞪了雨凉一眼,要不是这个清贵妃,她家主子会这样吗? 伶煦斜靠在软榻上,她感觉头有些微微地发疼,所以她将手放在了太阳穴处轻轻揉捏。 煦姐姐,对不起了。 雨凉在心里默默念着这句话,她越发正经地拨弄着手里的琴弦。 今晚到底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场面…… 本站访问地址htt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紫幽阁 即可访问! 第一百二十章 翻脸(下) 雨凉眼里的目光越来越狠绝,指尖挥舞的速度越来越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南宫澈已经察觉到了琴音里面的不对劲,他将紧闭已久的双眸缓缓睁开,一双黝黑的眸子紧紧锁住那个端坐于古琴旁边的人,薄唇紧抿,好像全身笼罩着一层寒气。 雨凉见他发现了,她也不去掩饰什么,尽管将内力注入琴音中,琴音受到了她心里愤恨的影响,听起来会让人觉得一阵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屋子里没有内力护身的其他人都觉得头痛欲裂。 南宫澈以十分平和的声音说道:“小煦,你们都先退下。” 伶煦用疑惑的眼神望了一眼雨凉随即又轻轻点头,带着一众人离开了大殿,此时,偌大的宫殿里就只剩下雨凉和南宫澈,准确的说应该是南宫翎。 “雨凉,你这是在做什么?你会被琴音反噬的!”南宫澈并没有担心自己,而是看着脸色越来越白的雨凉说道。 雨凉知道已经到了这一步,收手是来不及的了,就算她今日和南宫翎同归于尽,她也是心甘情愿的。 “翎王爷,难道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谁吗?”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雨凉的脸上扬起了一个讽刺的笑容。 南宫翎变得有些缄默了,是的!他早就知道雨凉的真实身份,很多时候他都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你既然叫我翎王,那本王也叫你的真实名字——浅止!” “呵呵!我还以为王爷准备打算欺骗自己一辈子!”雨凉的表情有些张狂,三千青丝在空中张牙舞爪地舞动,配上今晚的一袭大红色衣裙,真是像极了来自地狱的修罗。 南宫翎听见这样的口气,他的嘴角情不自禁地荡漾出一个大大的苦笑,“本王以为你已经放下了仇恨,没想到你的执念这么深!皇兄已逝,你又何必再执着于当年的那件事呢!” “王爷你说得到时很轻松!什么叫当年那件事?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可以将我宿月国被你们朝尘国冤死的这件事一笔带过吗?你知道那种亲眼看着自己的母国被灭掉的心痛吗?当时我真想以死赴国,可我想到如果我也死了,那么全天下的人就会认为当年真是我宿月国的人想毒害朝尘国皇帝!” 雨凉的声音很是凄厉,她的眼睛因为琴音充血胀红,连带着脸上的妆容也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变化,原本苍白的脸一下变得红润起来,褐色的眸子顿时变成了血红色的,整个人像极了黄泉路旁盛开的一株彼岸花。 南宫翎看着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雨凉,心里很是心疼,他强忍着琴音带给他的痛苦,一步一步地慢慢向雨凉靠近,他希望可以阻止她。 他不希望她因为想报仇这件事而入魔! 他知道这琴音是千魔曲,如果弹琴者心怀怨念,定会被这琴音摄掉心魄,成为一个见人杀人的魔头! 他不想看见她这样! “凉儿!快停下!这样会伤了你自己的!快停下来!” 雨凉充耳不闻,她已经沉醉于仇恨之中,沉醉于琴音之中,她今日一定要为宿月国报仇! “我要为宿月国报仇!我要为冤死的父皇报仇!都怪你的皇兄不分青红皂白就将父皇处死,他病死是他罪有应得,他的罪过现在都要由你来偿还!” 南宫翎的嘴角已经滑下一条血痕,额间已经有豆大的汗珠冒了出来,周围被汗水浸湿的墨发已经开始慢慢变白。 此刻的他,才称得上是真正的妖孽! “凉儿,当年皇兄不分青红皂白灭了宿月国是他不对,你要我来替他偿还,我也没有怨言!可是我不想看见你伤了自己啊!当年的事都是云奇在其中作祟,你为什么不查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雨凉嗜血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南宫翎,“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云奇在其中作祟吗?既然连我都知道的事,为什么你皇兄当年就不能查清楚再做决断!一个好端端的国家平白无故被灭,你知道我有多恨你们吗?” 南宫翎嘴里的鲜血开始源源不断地吐出来,他在胸口的位置点了几个穴位,十分艰难地说道:“你既然恨,为什么不先去杀了云奇?你杀了他,再来杀我也不迟!你可想过,如果今晚我们同归于尽,那朝尘国会落到谁的手里?到时百姓民不聊生,生灵涂炭,这是你想看到的吗?” 民不聊生,生灵涂炭…… 雨凉的面前好像又浮现出了当年鲜血染红大地的那一天,一具具的尸体到处都是,瓢泼大雨不知不觉地洗刷掉了他们身上的血迹,却怎么也洗不掉她心里已经被鲜血浸泡的那颗心。 “啊!” 一声凄厉的喊叫自雨凉口中传出,两行血泪从眸子里滑出,落到衣襟上与血红的衣裳融为一体。 “铮!”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根琴弦断掉的声音。 让人头痛欲裂的琴音戛然而止,整个屋子里都恢复了平静。 “叩叩!皇上你没事吧?” 门外的伶煦焦急地拍打着门,她刚才听见琴音就有一种撕心裂肺的感觉,她不知道皇上会不会受到什么很大的影响。 “朕没事,你回去休息吧!”南宫翎尽量以十分稳定的声音说道。 伶煦深深地望了一眼面前的这扇门,既然皇上不想说,她也不再多问什么,于是带着霜儿,抱着带来的古琴离开了听雨轩。 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远,南宫翎这才“噗”一声吐出来一口鲜血,他也是无力地跌倒在地上,他感觉自己的心脉已经受到了严重的损伤。 将视线投向面前的雨凉,他的心里真是心痛极了,即使他现在无法站起来,他也是趴在地毯上匍匐前进,每挪动一步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心酸。 雨凉的双手依旧是覆在琴弦上,原本青葱般的指尖此刻已是布满了斑驳的血迹,而脸上的两道血痕更是显得吓人。 她一动不动,旁人只可以看见她脸上的两道血泪在流动,凄美至极。 “凉儿……” 南宫翎从受伤的嗓子里发出这两个十分温柔的字眼,他黝黑的双眸里更是充满了宠溺与温柔。 这时,殿门被打开,一个人蹒跚着走了进来,当他看清楚殿内的这一幕时,沧桑的眼眶里不禁泛起了心痛的泪花。 “王爷……”木公公沙哑着嗓子叫出口,王爷的满头白发深深刺痛了他的双眼,他忍不住走过去吃力地扶起王爷。 南宫翎感激地看了一眼木公公,慢吞吞地说道:“把我扶到雨凉的身边……” “好。” 当木公公看清此刻的清贵妃时,眼里的老泪终于忍不住了,原本倾国倾城的美人竟变得如此骇人,血红的眸子里更是黯淡无光,让人看了,心都快碎了。 南宫翎艰难地抚摸上雨凉的脸颊,轻轻地为她拭掉血泪,温柔地说道:“凉儿,痛吗?” 雨凉的眸子依然是怔怔地看着前方,虽说是睁着的,却让旁人看得是一阵的发寒。 木公公感觉他自己的心跳得越来越快,他大胆地拿手在清贵妃面前晃了晃,可是那双血红的眸子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南宫翎注意到了木公公的动作,他迟疑地问道:“凉儿……难道看不见了……” 木公公沉重地点点头。 “凉儿!凉儿!不会的……” 南宫翎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在说给雨凉听,他将雨凉一把搂在怀里,而雨凉就像是一个破碎的木偶一般倒在他的怀里。 “快去叫宁远!只有他有办法了!” 听着翎王撕心裂肺的吼叫,木公公立马准备出宫去找宁大夫,走的时候还吩咐了不准任何人进入大殿。 雨凉倒在南宫翎的怀里,双眸黯淡无光,鲜红的嘴唇像是被鲜血涂抹过一般。 南宫翎用修长的手指轻轻为她拂过耳边的鬓发,温柔地说道:“凉儿,你伤了我可以,为什么不躲开反噬的琴音呢?你不是还要为你的母国报仇吗?你这个样子怎么去报仇!” 一直呆愣不说话的雨凉终于有了反应,如破锣般的嗓音从口里发出,“我现在这个样子留在世上又有何用?本来想与你同归于尽的,不想将自己变成了这副丑样……你杀了我吧!让我去与父皇母妃团聚……” 最后一个字的话音落下,南宫翎就听出了这里面的绝望,可他又怎么会忍心让她死去呢? “凉儿,你不会死的,我也不会让你死的,你不是还要找我报仇,找云奇报仇吗?所以你要好好地活下来,知道吗?” 雨凉的嘴角扬起一个凄美的笑容,她虽然眼前是漆黑一片,不过她还是凭感觉将脸对向南宫翎,“王爷今日留我一命,将来我可能会取了王爷的性命……这样的交易,王爷还要做吗?” 南宫翎紧紧地搂住雨凉,他的眼里盛满了宠溺,道:“就算将来你取了我的性命,我也无怨无悔,也算是用我的命来祭奠宿月国了……” 雨凉发出的声音闷闷的,道:“王爷请你记住你今日说的话,来日我定不会手下留情的。” “好。” 生死的话,在他的眼里如云烟一般,他轻松地答应了。 突然,雨凉挣扎着离开南宫翎的怀抱,然后尽量严肃地说道:“请皇上把我打入冷宫!” “为什么?”南宫翎皱眉问道。 雨凉扯出一个凄美的笑容,然后道:“繁华安逸的宫廷生活,我厌倦了……希望皇上成全我的这个想法。” 南宫翎用看不懂的眼神望着雨凉,虽然他的心里一直在挣扎,不过他还是答应了。 因为他不想看见她在以后的日子里生活得不开心。 第一百二十一章 冷宫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清贵妃昨夜说话口无遮拦冲撞朕,朕勃然大怒,特赐清贵妃入住冷宫,钦此!” “谢皇上!” 雨凉由碧月扶着跪在地上接过圣旨,从头到尾嘴角都挂着一抹浅浅的笑容。 木公公当然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可他实在是看不懂清贵妃,明明现在都是身负重伤且双眼失明,为何还要向皇上请旨入住冷宫? “娘娘,好好把身体养好,皇上心里可是时刻记挂着您。” 雨凉听见木公公附在她耳边小声说的话,她依然是带着那抹不变的微笑点点头。 木公公看清贵妃这副强颜欢笑的模样,他在心里长叹一声便走出了听雨轩。 碧月将娘娘慢慢地扶起来,小心翼翼地问道:“娘娘,您昨晚为什么会冲撞皇上?而这眼睛又是怎么会看不见的?” 看着娘娘原本流光溢彩的眸子变得黯淡无光,碧月的心里是忍不住地一阵阵抽痛,才短短一个晚上的时间,怎么就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雨凉凭感觉将脸对着碧月,缓缓道:“这里面的原因本宫不想说,赶快收拾收拾准备去冷宫,如果你们不愿意再跟着本宫,大可另寻主子,本宫不强求。” 说罢,她挣脱出了碧月的搀扶,凭着自己的感觉朝内室里面走去。 碧月的鼻子一酸,忙走上前去挽住娘娘的手臂,哽咽着说道:“娘娘到哪儿奴婢就到哪儿,哪有奴婢弃主子于不顾的。” 听着这番肺腑之言,雨凉扬起了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 很快,秋衣她们就把该收拾的东西全部收拾好了,临走的时候,大家都深深地看了一眼这座华丽的宫殿,虽然眼里有不舍,可她们得一直跟在主子的身边。 雨凉踏出听雨轩门槛的那一刻,她也缓缓停下了脚步,不过她没有转身,因为她即使转身看到的也是漆黑一片,她心里虽然很舍不得,可这是她必须要舍弃的。 “娘娘,你说我们还会回到这里吗?”碧月望着听雨轩,十分不舍地问道。 雨凉的声音显得有些沉闷,她说道:“有缘自是会回来的。” 有缘? 她和这里真的有缘吗? …… 一行人浩浩汤汤地来到了一座废弃的宫殿,这里杂草丛生,厚厚的灰尘掉下来直让人不停地咳嗽,房檐上挂满了一个个的蜘蛛网。 看起来真的是无法入住。 正当碧月要开始抱怨的时候,木公公带着许多小太监抄她们这儿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 木公公十分恭敬地说道:“清贵妃请稍等一会儿,老奴这就让人把这里修葺和打扫一下。” “有劳木公公了。”雨凉十分感激地说道,没想到一个妃子被打入冷宫,皇上还会派人来帮她打理宫殿。 碧月这下倒是露出了一个轻松的微笑,她们家娘娘不用入住这脏兮兮的冷宫了,看来皇上心里还是有娘娘的,将娘娘打入冷宫也不过是皇上一时的气话而已。 不知是谁去搬来了一把椅子让雨凉坐下,就这样,听雨轩的一行人待在冷宫外面,而其中有一个绝美的人儿脸上一直挂着一个淡淡的浅笑。 老天总是最会折磨人的! “娘娘,下雨了!”碧月看着从空中落下来的豆大的雨珠,连忙拿出伞来为自家娘娘遮雨。 雨越下越大,只可惜雨凉根本看不见,她只能清楚地听见雨珠打在青石板上的声音,还有从琉璃瓦上滑下来的声音。 外面的世界如何,她只是能听见一些声音而已…… 雨凉的嘴角扬起了一抹苦笑。 秋衣看着娘娘衣裙的下摆已经被雨水浸湿,赶忙跑进冷宫里瞧瞧整理的情况,这一看,让她惊住了! “木公公,这里是冷宫……为何布置得却和听雨轩一模一样?” 木公公看着秋衣慈祥一笑,说道:“这都是皇上吩咐的,皇上不忍心娘娘在这冷宫受苦,所以才这样布置,现在娘娘看不见,你们这些做奴婢的可要好好玩照顾娘娘。” 秋衣恭敬地说道:“奴婢定会竭尽全力照顾娘娘。” “差不多了……”木公公看着焕然一新的冷宫,十分满意地点点头,“让娘娘她们快些进来吧!免得受了寒。” …… 不一会儿,听雨轩的一行人就陆陆续续地进入了这个冷宫,奴婢太监们都用十分惊讶的目光看这座冷宫,他们没想到这里会和听雨轩一模一样。 扶着娘娘的碧月惊讶极了,她本想告诉娘娘的,却被秋衣给阻止了。 雨凉感觉到所有人进来后的气氛不对,所以疑惑地问道:“碧月,怎么了?大家为什么感觉怪怪的?” 碧月尽力压制住心里的高兴,用十分平缓的声音道:“娘娘,没什么,只是这冷宫太破烂了,奴婢们正在私下议论呢!” “是吗?”雨凉不确定地说道。 碧月确定地说道:“嗯嗯。” 这时,秋衣说话了,“娘娘,先让碧月扶您去休息,奴婢们下去把这冷宫好好收拾收拾。” “别太累了。”雨凉说道。 看着娘娘由碧月搀扶着走进屋子,秋衣心痛地叹息了一声,但立马吩咐众人把从听雨轩带来的东西都放置好。 放眼这个所谓的冷宫,秋衣只觉得这就是第二个听雨轩,皇上还是在意娘娘的。 想到这里,秋衣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 倾盆大雨浇在金碧辉煌的宫殿上,雨珠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从琉璃瓦上滑落下来,在地上激起一个个的小水洼。 宁远负手站在御书房的门口,密密麻麻的雨线模糊了他的视线,想起昨晚他去到听雨轩看见的那副场面,恐怕是他今生都无法忘却的。 当他为雨凉把脉时,发现她的经脉俱损,以后能够提剑的机会看来是寥寥无几了,能把她从鬼门关上拉回来,可是耗费了他不少的力气。 如果云衍知道雨凉现在是这个模样,他会不会不顾一切地带她离宫? “宁大夫,昨晚真是多亏了你。”南宫澈的面色苍白,说话感觉很是虚弱无力,原本完好无损的大手上现在被白色的布条一层又一层地包裹着。 闻声,宁远转过身子看着南宫澈,缓缓道:“昨晚如果没有皇上献出的血,草民又怎么会那么轻松地将娘娘从鬼门关上拉回来呢?” “呵呵……”南宫澈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他竟然觉得有些忍俊不禁。 宁远看着南宫澈,十分直接地问道:“为什么要把她打入冷宫?” 南宫澈无奈地笑笑,说道:“这都是她的意思,朕不想违背她的意思。” “皇上真是爱贵妃。” 宁远是由衷地说出这句话的,可他的脑海里却浮现出了云衍的名字,云衍和雨凉他们还会有以后吗? 南宫澈突然苦笑起来,然后缓缓说道:“朕爱她,可是她不会爱朕,你知道的……这一切都是朕的一厢情愿罢了!” “皇上,容草民冒昧地说一句,您知道贵妃心里的人是谁吗?”宁远十分轻声地问道,眼里的情绪有些晦暗不明。 听到这番问话,南宫澈将视线紧紧锁住了宁远,他缓缓说道:“朕何尝不知道她的心里人是谁,可朕又有什么办法?” “皇上,请听草民劝一句,不要用情太深,小心到最后什么也得不到。” 宁远说完这句话后,整个御书房里都变得安静起来,只能清楚地听见外面哗啦啦的雨声。 嘈杂的雨声扰得人心烦意乱,可是南宫澈原本焦躁的心却莫名地平静了下来。 “咳咳!” “娘娘,您不会是受风寒了吧?”秋衣拿着衣物进房里放置的时候,她看见娘娘正止不住地咳嗽,她不禁十分担忧地问道。 雨凉拿过一张帕子赶紧捂住嘴,等那阵咳嗽过去了,她才慢慢地说话:“本宫没事,就是嗓子有些痒,你们先退下,本宫想一个人好好休息。” “娘娘您真的可以吗?”秋衣仍旧是十分担忧地问道。 雨凉轻轻点点头。 秋衣不敢违背娘娘的命令,她赶紧带着屋内的所有人都退了下去。 等所有的人都退下去后,雨凉凭着感觉拿到刚刚放置好的古琴,冰凉的掌心触摸到琴身,她清楚地感觉到有一根琴弦断掉了,甚至有些琴弦上还有一些凹凸感,想来是她昨晚留在上面的鲜血。 “父皇,女儿真是没用!女儿想去九泉之下跟你们团聚,可是大仇未报,我又没脸去见你们,父皇,女儿一定会手刃云奇的!”雨凉喃喃自语的这番话是十分肯定,虽然说那双眸子里不再有流光溢彩的光芒,可是却能莫名地让人感到一阵寒意。 看着眼前黑乎乎的一片,雨凉情不自禁地用手覆上自己的眼睛,她禁不住开始嘲笑自己,这样狼狈的她又如何去报仇!这样骇人的她又有何脸面再踏出这个冷宫! 什么事情都是意想不到的,她昨晚只想到了开始,却没想到是这么哥结果。 戏剧性的事情总是在出乎意料间发生。 第一百二十二章 和离 这场突如其来的倾盆大雨扰得云衍心绪不宁,他本来是在作画的,现在却没了那个心思。 自从他答应宁远来灵阁当大夫后,他就一直坐在这里,平日里,宁远都会在灵阁里今天却是有大半日没看见了。 云衍踱步来到前堂,看着不停忙活的小伙计,道:“宁大夫去哪儿了?你知道吗?” “云公子,我家大夫昨晚就被宫里的人给叫走了,你不知道吗?”小伙计停下手中的活,十分不解地看着云衍。 进宫? 云衍感觉自己的心里越来越慌,他很好奇这种感觉的来源到底是什么。 望向外面好像将这个世界包裹得密不透风的雨帘,他沉睡的思绪一下被惊醒,难道是她出事了? 正在云衍担心焦灼之际,一辆马车慢悠悠地停在了灵阁门口,下来的人正是昨夜被叫进宫的宁远。 宁远没想到一下马车就看到了云衍,他扬起一个清浅的笑容,然后道:“云兄怎么站在门口淋雨?莫不是在等我吧?” 真是难得宁远还有心情去说调侃的话,其实他现在一身疲惫得很。 云衍一直紧皱的眉头并没有因为宁远调侃的话语而舒展开来,他站在宁远面前,深邃的眸子望着宁远,道:“是不是她出事了?” 宁远扬起一个无奈的苦笑,心里暗暗地叹了一口气,道:“我慢慢跟你说。” 二人来到后堂,宁远先是去换了一身洁净的衣服,因为刚才的那件衣服上沾染了太多的血迹。 宁远坐在椅子上,故作轻松地说道:“你也看见刚才我衣服上的血了,这些都是雨凉的,她昨晚动手了,只可惜没和仇人同归于尽,反倒是让自己陷入了困境。” 云衍的眉头越皱越紧,他口气凝重地说道:“她动手之前为什么不派人通知我一声,她这样冒昧行动很可能会招来杀身之祸的!” 宁远浅尝了一口面前的茶水,然后道:“我看皇上是知道雨凉的真实身份了,他也知道雨凉昨晚的所作所为都是想替宿月国报仇,我看得出来皇上是真心在乎雨凉的,昨晚在雨凉几近入魔的情况下,他不惜赌上自己的性命去阻止雨凉。” 听到这样的一番话,云衍的身子一下就僵住了,原来皇上竟是什么都明白!他们还以为皇上被蒙在鼓里! 呵呵…… 真是自以为是啊! 云衍心里突然扬起了一片喧哗的自嘲声,道:“雨凉现在的情况如何?” 一听这个,宁远坐直了身子,也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说了的话,你不能立马进宫去见她!” 云衍轻轻颔首。 “雨凉她被千魔曲的琴音反噬,现在双目失明,还被皇上打入了冷宫。” 简单的这么一句话却在云衍的心底激起了千层浪,原本风平浪静的面上突然布满了焦急、担心,声音也开始变得沙哑起来,道:“皇上为什么要把她打入冷宫?为什么?” 这个问题也是宁远问过皇上的,现在他把皇上说给他的答案再说一遍,“入冷宫是雨凉自己要求的,皇上不想违背她的任何要求,所以只好忍痛答应了。” “她怎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云衍十分不解地说道。 “看来只有去亲自问她,才可能知道这里面的原因。”宁远说道。 这时,后堂的布帘被撩开了一个角,穆沐提着一个食盒有礼地走了进来,道:“公子,我来给你送午膳了。” 自从那日她的真面目暴露出来后,她对云衍夫君的称呼就改为了公子。 云衍看见穆沐的到来微微皱眉,道:“不是说不用麻烦你每日到灵阁来送饭的吗?” 听见公子责怪的话语,穆沐觉得心里有些委屈,不过她尽力把这种委屈感给压了下去,道:“府里的事忙完了,所以我就想着给公子带一些饭过来,难道公子连这点权利也要剥夺吗?” “唉……随你吧!” 云衍知道他不管在这件事上怎么说,穆沐也不会听他的。 穆沐开心地点点头,嘴角扯出一个略微有些勉强的笑容,道:“公子肯定还没用午膳,这里面的菜肴都还是热的,公子赶紧吃一些吧。” 宁远看着这样一幕,他觉得他真是看不透这个穆沐,明明都已经揭穿了她假天女的身份,为什么还有脸一直待在云衍身边? “穆姑娘,你本来和云兄也没有行夫妻之礼,而且你们之间的那些事也都已经明了了,要不就和离了吧?” “咣!” 穆沐原本刚刚揭开的食盒盖子就这么一下子掉在了地上,听见和离两个字,她的心里传来一阵从未有过的心慌,她赶紧蹲下去捡盖子,以此来掩饰自己的窘迫。 对于宁远的提议,云衍也是很赞同的,当初他娶穆沐也不过是因为听说这一世有一正一邪两个天女,可没想到这一切都是一个谎言,所以他和穆沐再以夫妻的名号待在一起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宁远说得对,我们和离了吧。” 虽然早就知道公子根本不是真心喜欢她,可当她亲耳听见公子说出和离两个字时,她的心慌却再也掩饰不住了。 “公、公子,不和离不行吗?我可以留在云府里替你打理一切大小事宜,我可帮到你很多的!” 穆沐此时说出的话连她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在说什么,她心里想的是只要不和公子和离就好。 云衍何尝没看出穆沐对他的心思呢?只可惜他的心一直都在另一个人身上。 “穆沐,我们和离了吧,就算我们和离了,你也可以继续留在云府里,继续做你想做的事。” 穆沐的嘴角扯出一个大大的微笑,为什么就非要和离?她知道她自己配不上公子,可也用不着这么来羞辱她啊! “好,我们和离!不过我不会再待在云府里了。” 云衍点点头,穆沐待不待在在云府里对他都是没有任何影响的。 “恭喜云兄!终于孑然一身了。”宁远调侃道。 听着宁远打趣的话,云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和离之后,他就有再去爱她的权利,不管她是不是还会回到他的身边,他都要放手去搏一把。 穆沐用阴狠的目光死死盯住宁远,原来他是一直把她看做累赘吗? 窗外原本哗啦啦的雨声渐渐小了下来,云衍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道:“这样的天气最适合别离了!” “去官府吧!”宁远说道。 …… 不一会儿,一行三个人就来到了官府,穆沐站在门口,她始终迈不出沉重的步伐,一旦踏进去,她待会儿就得和公子签下和离的文书。 她不想! 她真的不想! 这时,宁远从她身后走过来,嘲讽地轻笑了两声,驻足在她身边,道:“你在云府的日子不过都是骗来的罢了,现在叫你还出来,没想到你是这么地舍不得,真是觉得好笑。” 嘲讽的话语一下就将穆沐的怒火给点燃了,她狠狠地盯着宁远,道:“什么叫我偷来的!要不是当时公子在边境对族长说要娶我,我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吗?” “呵呵……”宁远又轻笑了两声,“这么说你现在所遭遇的一切都是怪云兄喽!” 穆沐气呼呼地说道:“不是因为公子还是因为谁!我为云府尽心尽力,没想到到头来落个和离的下场,公子他根本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他的心里只有那个清贵妃!公子竟敢觊觎皇帝的女人,真是胆大包天!” 听着穆沐因为气急而说出来的话,宁远原本嬉笑的一张脸突然变得严肃起来,道:“这种话不要乱说,小心你的性命!” “性命?呵呵……我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性命对我来说就是可有可无的。”穆沐随意地说到,好像性命在她眼里根本就是不值一提。 “你自己好自为之!” 宁远一拂袖首先踏进了官府里。 走在最后的云衍将刚才他们二人的话语都一字不漏地收进耳里,他感觉穆沐还是没有变——还是那个两面三刀的人,他的眉头不禁皱在了一起。 云衍想穆沐这样的人存于世上只会不断地祸害其他人。 走到一直停着的穆沐身边,云衍假装什么也没有听到的样子,道:“快进去吧!” 穆沐忍着心痛踏进了官府的大门,二人并肩走向大堂。 他们到的时候,宁远已经找来了官府里主事的人。 主事的一见是云公子进来了,忙规矩地行了一个礼,“属下参见云公子。” 云衍的口吻依旧是那么云淡风轻,“免礼,今天我还有事拜托你。” “您请讲。” 云衍望了一眼穆沐,然后道:“我们要和离。” 听见和离两个字,主事的忙惊讶地抬头,不过也没说什么,赶紧去准备和离的文书。 很快,两份和离的文书就被拿过来了,云衍和穆沐也在上面分别签了字,从此他们便是不相干的陌路人了。 穆沐临走的时候深深地看了一眼公子,好像是要把他的模样刻进骨髓里。 看着穆沐的背影,云衍的嘴角挂起来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本站访问地址htt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紫幽阁 即可访问! 第一百二十三章 毒害穆沐 “穆沐,我们夫妻一场,离别的时候再好好吃一顿饭吧。”云衍感慨着说道。 穆沐脚下的步伐一下就顿住了,她喜出望外地看着公子,然后使劲地点点头。 宁远刚刚听见云衍说出这句话的的时候,他的心里很是疑惑。 三人一起回到了云府,云衍立马命人准备了一桌酒菜。 穆沐坐在位置上,她毫不避讳地用炙热的目光看着公子,道:“公子以后要好好保重。” 云衍轻轻点头,其余的话他也不想多说。 好好保重? 这四个字让宁远忍俊不禁,不让云兄安生的也只有你罢了。 “穆姑娘这话说得可真是别扭!” 再次听见宁远嘲讽的话语,穆沐的秀眉都皱在了一起,她知道宁远这番话是在暗指之前公子寒毒发作的那件事。 “宁大夫,我感觉你说话一直在针对我,一个大男人用得着和一个小姑娘计较吗?” 宁远这下放肆地笑了起来,平时宁静致远的他这样看起来别有一番张狂的滋味。 穆沐心里气结,她不再去看宁远,只是一直喝着面前公子刚刚为她倒好的茶水。 喝下去后,只觉得那阵甘甜的味道在慢慢袭来,穆沐忍不住去享受这种美好的感觉,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又忍不住去喝了第二口。 很快,面前的这杯茶就见底了。 云衍轻轻地笑笑,又亲自为穆沐再倒满一杯。 看着公子浅笑的样子,穆沐的小脸情不自禁地红了起来,她刚才是不是太没有个姑娘家的样子了? 反倒是宁远看见穆沐这副样子,他在心里低低地笑了起来。 第二杯茶见底后,穆沐才发现只有她一个人一直在喝茶,她不好意思地问道:“你们怎么都不喝?我觉得这种茶挺好喝的……” 云衍温柔地笑笑,说道:“我们不渴,你既然喜欢喝,那就多喝一些。” 这一笑可是把穆沐整个人都迷得七荤八素,她又愣愣地喝下了一杯。 宁远提筷慢慢地吃面前的菜,模样看上去很是云淡风轻,可是仔细一看便会发现他的眼里有一丝精光闪过。 云衍也提筷给穆沐夹菜,十分温和地说道:“以后一个人要好好的,你想再回到边境吗?” 正吃着菜的穆沐被这么一问,她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晶莹的眸子里好像充满了忧伤,她说:“边境那里根本就不属于我,我不过是一个外来人罢了。” “你当年不是被族长收留的吗?你还记得你父母是谁?家又在哪里吗?”云衍疑惑地问道,他之前派人去查穆沐的背景,却发现根本查不到什么蛛丝马迹。 穆沐慢悠悠地放下了手里的筷子,然后带着浓浓的忧伤说道:“公子,有些事我也不想瞒你了,我想你也是派人去调查过我的,现在我就把一切都说出来。” 话音刚落,穆沐的眼角突然滑过一滴清泪,不过被她很快地用衣袖拭去了。 云衍点点头,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就连一直在吃东西的宁远也放下手中的筷子去等待穆沐的下文,毕竟他也很想知道这里面究竟是怎么回事。 “其实我并不是朝尘国的人,而是宿月国一个普普通通的子民,原本我以为我会安定地度过一生,却不想额间的这只凤凰改变了我的命运,有一个神秘的人把我从父母手里买了去,这个神秘人日以继夜地给我灌输天女的信息,很快,年幼的我也非常肯定自己就是天女,其实只不过是一种自我催眠罢了!而后的一天,宿月国突然被灭,这个神秘的人把我送到了边境——这个世代守护天女的地方。” “我在边境被族人们捧在手心里,奉为最神圣的象征!渐渐地,我被这种很容易得来的虚荣给迷惑了!有一天,神秘人再次找到我,他要我去改掉古书上的记载,于是我确实按照他的吩咐偷偷将古书上‘只有一个天女’的记载给改掉了。” 穆沐说到这里,她眼里的忧伤不断加重,如果当年那个神秘人没有出现,她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胸口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她不禁皱起了眉头,她隐在衣袖下面的手慢慢攥成了拳头,长长的指甲已经在不知不觉间陷入了肉里,不过她表面依旧是装出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云衍眼神凝重地看着穆沐,然后道:“整件事里最关键的就是这个神秘人,这个神秘人到底是谁?” “云丞相!” 穆沐十分肯定地说出这三个字,其实当她得知当年的神秘人是朝尘国的丞相时,她诧异极了,她不明白一朝丞相为何要在暗地里做这么多事。 云衍刚才已经在心里隐隐联想到了云奇,结果没想到真的是他! 宁远同样是神色凝重地看了云衍一眼,不过没有说话。 “噗!” 一口乌黑的血突然从穆沐口里吐了出来,面前好端端的菜肴顿时变得不堪入目。 她扶着胸口不停地喘着粗气,然后眼神清冷地望着公子,道:“公子,我没想到你终究是容不下我!” 云衍歉疚地说道:“对不起,我没有选择的余地。” 穆沐扬起一个凄美的笑容,然后道:“像我这样的祸害留在世上就是多余的,公子这么做是为天下人除害,我不怪你……我这一生很感谢那个神秘人,如果不是他……我就不会和公子相伴这么长时间……” “噗!” “公子是奇才,我相信云丞相为什么这么做的原因,公子一定会知道的……” 最后一口浓稠的黑血喷出来之后,穆沐就永远倒在了椅子上,睁着的一双眼睛里依旧残留着眷恋。 “唉……” 云衍叹了一口气,伸出手将穆沐睁着的眼睛慢慢合上了。 宁远本来就不喜欢这个穆沐,现在看她中毒身亡,他的眼里没有一丝的同情,反倒是说道:“云兄,原来你要我的那株蔚蓝色花就是为了杀人,真是可惜了那株花!” 说罢,宁远还真露出一副惋惜的模样。 云衍现在可是没法向宁远那样轻松,他慢悠悠地说道:“云奇会不会一早就想谋朝篡位?” 听到这句话,宁远的神色也正经了起来,说道:“有这个可能!可是这样也太大费周章了,况且他怎么会料到云兄你会把穆沐从边境带回来,然后发生这后面一系列的事呢?这里面有太多让人解释不清楚的地方。” 云衍赞同地点点头,他有理由相信操纵在穆沐背后的是云奇,却没有办法去理解云奇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说这个了,还是赶快把她给处理了。”宁远的目光轻轻地瞥了穆沐一眼,然后说道。 …… 一时间里,云府里上上下下挂满了白色的灯笼,下人们都换成了白色的丧服,整个府邸都笼罩着一层无比压抑的气氛。 穆沐在青寐的服服侍下换上一身新衣,现在正仪态端庄地睡在棺材里,而棺材旁边的则是哭得泣不成声的穆歌。 修竹看着自己已经怀孕八个月的娘子跪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哭着,他真的是担忧极了,可不管他怎么去劝说,穆歌都不起来。 穆歌靠在棺材的边缘,望着那张熟悉的容颜,泣不成声地说道:“阿沐,你忍心丢下我一个人吗?我们是一起从边境出来的,你叫我以后怎么去跟族长交代,怎么去跟族人们交代!呜呜……” “穆歌,小心孩子!”修竹伸出大手小心地搀扶着穆歌笨重的身子,嘴里温柔地说着让她注意的话。 穆歌的一双小手紧紧地揪住修竹的衣襟,伤心地问道:“为什么会这样?好端端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修竹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他也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公子。 一袭白衫的云衍踱步到穆歌面前,缓缓说道:“穆歌不小心食用了有毒的东西,毒发突然,无药可救……这一切都怪我……” “有毒的东西?”穆歌的秀眉紧紧皱在了一起,她不停地念着这几个字,好像是要从中找到什么东西。 这时,宁远说话了,他清冷的声音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穆歌确实是食用了一种有毒的食物,而这种毒是我无法解掉的。” 听见宁远肯定的话,大家也不再去想这其中到底是怎么回事。 穆歌脸上的眼泪一直都没有停过,她将小脸紧紧靠在修竹的胸口上,身子因为哭泣是止不住地抽搐。 灵位做好了,下人刚刚把它摆放好,屋里的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瞧着上面的字。 无名氏 ! 穆歌感觉到了众人的不对劲,她将小脸慢慢地抬了起来,当她看见无名氏三个字时,她心里突然有一股怒火冒了出来,“公子,阿沐是你的妻子,灵牌上为什么写的是这三个字!” 云衍在心里悄悄地叹了一口气,然后道:“我和穆歌已经和离了。” 和离! 这两个字如晴天霹雳一般在穆歌头顶炸响,她瞪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公子。 “为什么!” “穆歌也是同意和离的,这里面的原因你就不要问了。” 云衍将这句话说得极轻。 “呵呵!” 穆歌突然嘲讽地笑了出来,她用陌生的目光看着公子,她觉得她完全就不认识面前这个人!这个人还是当初那个温润如玉的人吗? 穆歌的胸口感到一阵阵的窒息,她真的觉得好难受,难受得话都说不出来。 本站访问地址http://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紫幽阁 即可访问!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丧事与产子 突然,一阵嘈杂的声音从府门口传来,云衍走到外面,才发现是冥玥他们。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云公子……” 说话的是穆轩,他的表情十分凝重,薄唇紧抿,眼睛里好像有在跳动的火焰。 云衍同样是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开口道:“都进来吧!” 冥玥没有了穆轩的阻拦,她赶紧冲到了堂中央的棺材旁边,她大胆地伸手去试探了一下穆沐的鼻息,之后的表情便是十分雀跃,她赶紧转过身去说:“这个妖女终于死了!这个妖女终于死了!” “阿玥,你在说什么!”穆轩声音里有隐忍的愤怒,他不知道冥玥为什么这么恨穆沐,毕竟他们几个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啊! 冥玥见轩哥哥生气了,她也不去理会,而是转过头去对沉默许久的谷眠说道:“谷哥哥!穆沐她这个坏人终于死了!你高不高兴……高不高兴?” 看着冥玥几近兴奋得入魔的状态,宁远心疼地一下搂住了她,附在她耳边十分温柔且小声地说道:“我高兴……我高兴!” “呵呵……我们都高兴!就他们不高兴!”冥玥的眼神里已经感觉有些呆滞了,她说的话感觉也有些异于常人。 “阿玥……” 穆轩也发现到了冥玥的不正常,他十分心疼地叫了一声,可他心里现在十分矛盾,他迈不出这一步,可当看见宁远将她呵护在怀里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自己好懦弱。 一旁的穆歌听见他们的对话已是泪流满面,为何她以前一直没发现阿玥竟然如此讨厌阿沐,她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事瞒着她? “冥玥,我带你下去,我们自己高兴,不让他们一起高兴,好不好?”宁远紧紧地抱着冥玥,用哄小孩子的口气跟她说着话。 冥玥瞪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直直地看着宁远,然后嘴角扯出了一个十分灿烂的笑容,使劲地点点头。 宁远回头望了云衍一眼,紧接着就带着冥玥去了客房。 穆轩的眼神一直追随着他们二人的身影,手掌握成的拳头一直没有松开过,上面的青筋都依稀可见,只可惜他怎么也迈不出这一步。 谷眠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在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今天到底是什么倒霉日子?怎么个个都出问题了? 看着有些痴傻的冥玥被宁大夫带下去后,穆歌由修竹的搀扶慢慢走到穆轩和谷眠面前,问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阿沐和阿玥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聪穆歌嗓子里低吼出来的,她充血胀红的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两个人。 穆轩看着姐姐这般激动的样子,忙安慰道:“姐姐,她们之间就死有些小恩怨而已,你不要这么激动,当心吓坏了孩子!” 穆歌现在完全没有心情去管肚子里的孩子,她的话语步步紧逼,“小恩怨?如果是小恩怨,阿玥会是现在这副痴痴傻傻的模样吗?她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事,你们最好给我说清楚!” 云衍走到情绪激动的穆歌身边,缓缓说道:“有些事冥玥之所以不告诉你,是因为她不想看见你和穆沐的关系破裂,如果你执意要问,你要想清楚怎么去接受。” “我不管她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我都要知道。”穆歌十分肯定地知道,她的眼神无比的坚定。 “唉……” 谷眠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眼神变得沉默起来。 “这一世只有一位天女——雨凉,而你也不是族里的煞星,族里的一切灾难都是由穆沐带来的,就连你们禁房里古书上的记载也是被她篡改了的。” 穆歌听了之后,她不可置信地盯着谷眠,忍不住倒退了几步,幸好修竹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不、不可能!阿沐她不是这样的人,她对我这么好,她没有理由要把那些发生的灾祸都栽赃在我身上!你乱说!这些都是你乱说的!” 修竹眼里的担忧越来越重,他一直紧紧地用双手搂住穆歌,手从未松开过,他附在穆歌耳边十分温柔地说道:“不要激动,谷大哥他还没有把话说完,你不要这么早下定论,好不好?” 听着温声的话语,穆歌激动的情绪渐渐安稳了下来,只是她一直用狠狠的目光盯着谷眠,她等着他的下文。 但是谷眠却没有再说话,因为这其中的一些事他根本不知道。 看着谷大哥保持缄默,修竹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而穆歌刚刚压制没多久的怒火又快速地燃烧了起来,她嘲讽地说道:“不是说还有没说完的话吗?说啊!给我一个理由,给我一个穆沐为什么这么做的理由!” 谷眠的脸色越来越沉重,面对穆歌的质问,他实在是说不出什么解释的话,只好将目光转向了云公子。 许久不说话的穆轩慢慢向穆歌走过去,温热的大手包裹住她冰凉的小手,缓缓道:“姐姐,不要再激动了好不好?穆沐……她、并不是真正的天女,这个我也是知道的,只是我们没人敢和你说罢了,害怕你会做出什么事……姐姐,不管待会儿云公子说什么,你都不要再激动了,毕竟你还怀着孩子!” “嗯。” 穆歌轻轻合上双眼又睁开,随即轻轻点点头。 云衍将穆沐临死前说的话都一字不漏地再重复一遍,之后,整个屋子里便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穆歌也不闹了,只是脸上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她望着躺在棺材里的阿沐,她突然觉得好陌生,她好像从来都不认识她一样。 这还是那个一直都对她好的阿沐吗? “啊!……好痛!” 穆歌突然捂住高高顶起的肚子叫了起来,脸颊两边更是有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滑落下来,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刚才还红润的嘴唇也瞬间变成了纸一般的颜色。 “穆歌!穆歌!” 现在穆歌整个身子的重量差不多都是依靠在修竹身上,修竹也是着急得汗都流了出来。 “她快生了!快找稳婆!” 刚刚让冥玥休息下的宁远走出来后就看见这么一副孕妇喊痛的场面,于是赶紧催促道。 一时间,云府里悲喜交加,可穆歌的心里只有悲,她带着巨大的悲痛力量将这个孩子艰难地生了下来。 当所有人听到房内婴儿的那一声啼哭时,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一个放松的微笑。 尤其是修竹,他更是忍不住激动冲进了房间里,幸好稳婆已经把血腥的场面都给收拾好了,要不然又得说男人进产房不吉利了。 襁褓里粉嘟嘟的婴孩正乖乖地躺在穆歌身边,只可惜穆歌现在累得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她只是一味地陷入沉睡之中,鼻子里不停喘着粗气。 修竹草草地看了自己的孩子一眼,便将担忧的视线转向了穆歌,看着穆歌一直不曾睁开眼睛,他担忧地问着身后的宁远:“穆歌怎么样了?” 宁远刚刚为穆歌把了一下脉,然后道:“这个孩子是早产,穆歌伤了身体,需要好好调养,身子会慢慢好起来的。” 竹沉沉地应了一声,他用修长的手指挑开她脸颊旁被汗水浸湿的发丝,用心疼又宠溺的目光看着穆歌。 真是辛苦她了! 这才想起抱一抱自己的孩子,修竹小心翼翼地抱起还未睁开眼睛的儿子,温热的指腹轻轻触碰了一下柔软的小脸蛋,然后说道:“你可真是苦了你的娘亲!” 宁远看着他们一副父子亲昵的模样,他的眉眼间也不禁染上了一抹笑意,“想好给他取什么名字了吗?” 闻声,修竹深深地看着襁褓里的孩子,沉思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修念歌!” 念歌…… 宁远将这两个字放在嘴里轻轻呢喃,他能清楚地感觉到修竹对穆歌的疼爱,他原本清澈的眸子里突然充满了艳羡。 …… 当宁远回到冥玥休息的房间时,他的脚步一下就停下来了,穆轩正坐在床边,目光心疼地注视着睡着的冥玥。 “阿玥,你这个样子真的让我好心疼!你知不知道,刚才我看见你倒在宁远怀里的时候,我的心里是有多生气,可是我却又是那么的懦弱,我迈不出那一步,我根本就比不上他!他才是最适合你的。” 也不知冥玥到底有没有听见,穆轩一直吐露着自己心里的话,每次当他看见宁远时,他的心里就会不由地产生一种自卑感,他和宁远就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也是有截然不同命运的两种人。 他深知自己配不上穆歌,加上今天发生的事,他觉得他自己更是没有资格去获取她的青睐,他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祝福她! 穆轩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冥玥,转身就准备踏出房间,可当他看见门口的宁远时,他听了下来,嗓子有些沙哑地说道:“阿玥以后就交给你照顾了,如果你让她受伤,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虽说是示威的话,可宁远却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然后缓缓点头。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为她治眼 “皇上,穆沐已死,在死之前已经和云公子和离。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寒夜跪在地上十分恭敬地禀报道。 “嗯。” 南宫澈沉重地点点头,他的眼神顿时变得复杂起来。 这时,门外的木公公突然出声禀报道:“云公子求见!” 这一叫喊让南宫澈和寒夜都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 随即,南宫澈说道:“宣!” 办完丧事后的云衍看起来憔悴了许多,精神看起来没有以前那么好,不过依旧是一袭白衫依旧将他衬托得俊逸如仙,只不过少了些仙的味道。 南宫澈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云衍,他的眉头不悦地皱了一下。 寒夜这次并没有像往常一样隐身于黑暗中,而是十分恭敬地退到了一边。 云衍一撩衣摆,跪在地上道:“参见皇上!” “起来吧!” 云衍缓缓站直身子,然后说道:“皇上,臣今日进宫是为了清贵妃,听宁远说清贵妃双目失明,所以臣特地进宫来为娘娘诊治。” 南宫澈眼里复杂的神色越来越重了,薄唇紧抿,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宁远他不能治吗?” 像是早就知道皇上会问这个似的,云衍扯出一个浅浅的微笑,说道:“宁远心中之人现在痴痴傻傻,他正忙着照顾,所以他叫臣进宫来为娘娘诊治。” “嗯。” 这一声答应是南宫澈在心里经过许多挣扎后决定的,同时也在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世间医术最高的便是宁远,但说可以和宁远媲美的也只有云衍了。 如果他不要云衍去为雨凉诊治,恐怕雨凉的一生都是在黑暗中度过。 …… 当云衍随着皇上来到冷宫的时候,他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惊了,这哪里是冷宫,分别就是听雨轩! 南宫澈当日在下圣旨的时候就交代木公公要把冷宫给修葺好,现在看来,这样的冷宫是他很满意的。 “凉儿说她厌倦了宫廷的繁华日子,可朕不忍心让她去过清贫冷淡的日子,于是特地命人将原来凄清的冷宫好好修葺了一番。” 云衍嘴角的这抹笑容说不清是苦笑还是欣慰,不过他终归还是说道:“如果是臣,臣也不会让她去过那种冷冷清清,凄凄惨惨的日子。” 这句话让南宫澈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他突然将目光转向云衍,缓缓道:“凉儿现在是朕的女人,你不应该再对她有其它想法。” “呵呵……”云衍故作轻松地笑了起来,随即道,“有没有其它想法是臣自己的事,这一切现在都是臣的一厢情愿罢了,皇上不必惊慌。” 刚开始听到前一句话的时候,南宫澈的手情不自禁地攥成了拳头,可听到后面的时候,紧紧攥着的拳头又突然松懈开来。 但南宫澈一颗悬着的心依旧没有完全放下,就像云衍没有真正放下雨凉,而雨凉也没有真正放下云衍一样。 他们两个人都认为自己是在一厢情愿,可实则他们是心有灵犀,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 南宫澈突然苦笑了出来,这段三个人的感情中,他是最多余的,他是不是应该选择成全他们呢? 可雨凉是他第二个难得爱上的人,他又怎么会忍心放手呢? 木公公本来想要通传的,但被皇上的一个眼神给阻止了。 “娘娘,快入冬了,您的手是越来越冷了。”碧月将娘娘冰凉浸骨的小手包裹在自己热乎的手心里,还用嘴不停地往里面哈着热气。 雨凉虽然看不见,可她能够十分清楚地感觉到碧月对她的呵护,这让她情不自禁地扬起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说道:“傻丫头!你这样做,你自己的手就不会冷吗?” 这一句话让碧月的思绪顿时激动起来,她星辰般的眸子一直锁住娘娘的面容,然后颤抖着声音问道:“娘娘……难道您看得见了?” 面对碧月的激动,雨凉也只能够无奈地回以一笑,道:“本宫只是凭自己的感觉说话,再说失明哪有那么快就可以恢复的……” “娘娘……” 碧月的脸上充满了心疼,自从他们住进冷宫之后,娘娘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也不再去碰琴,整日就是坐着发呆,她好心疼这样的娘娘。 这时,碧月一扭头就看见了皇上他们,她正想跪拜行礼的,却被皇上的一个手势给止住了。 雨凉的感觉是何等的敏锐,她反握住碧月的手,道:“是谁来了?” 碧月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不过她看见了旁边的木公公,于是“木公公”三个字就脱口而出。 “木公公来了!” 雨凉由碧月搀扶着往她所感知的方向走去,她的脸上充满了感激的神色,这些日子以来,都是木公公在关照她,这叫她如何不去感激! 木公公迟疑地应了一声,然后赶紧走上前去同碧月一起搀扶娘娘,说道:“娘娘,这些日子感觉好些了吗?” 雨凉带着一抹浅笑摇摇头,随即道:“这样也挺好的,许多烦心事都不用看见,不用再去理会,清静的日子总是最好的。” “娘娘,如果有人可以治好您的眼睛 你愿意接受诊治吗?” 木公公说话的声音十分和蔼,让雨凉感到一阵发自心底的亲切。 这样的话前几日宁远也问过她,可是她当时拒绝了宁远的诊治,她突然觉得就这样生活中黑暗中挺好的,她害怕去面对这个世界。 思索了一会儿,雨凉慢慢地摇摇头,她还是跟那天一样的回答。 “雨凉,让我来为你诊治,行吗?”云衍终于忍不住说话了,雨凉现在的一言一行都紧紧地牵动着他的心,他怎能让她生活在黑暗中呢? 听到这个声音,雨凉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她感觉到来这里的人不止木公公一个,可她没想到公子竟然也来了! “公子……你、你怎么来了?” 云衍带着一抹心疼的微笑,道:“雨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我、我不知道。”雨凉尽力将自己的脸庞转向别处,尽管她现在看不见公子,可她的心里依旧是无比的紧张。 “唉……” 云衍叹息了一声,又道:“雨凉,只要看得见,你想做的事一定都可以做好的,你不要这样放任自己好不好?” “不会的!一切都不会好的!我已经失败过一次了,我觉得我自己根本做不好……”这些话几乎是雨凉抓狂着说出来的。 娘娘挣扎起来的力气很大,碧月差点没有扶住,幸好她只是踉跄了几下。 “不会的!雨凉……你要相信自己,你当初进宫是为了什么?难道你忘了吗?” 云衍忍不住走向前几步,他多想在此刻牵住雨凉的手,可当他看到旁边一直隐忍着怒火的皇上时,他只能望而却步,在心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为了什么? 她自己当然知道是为了什么? 虽然眼睛看不见了,可她的心却是明白得一清二楚的,她苦笑着,她无奈着,她甚至后悔当初听皇上的话活了下来…… “你知道!你心里都清楚!你只是在逃避,你只是不愿去面对失败罢了!”云衍的话步步紧逼,将一直躲在暗处的雨凉给逼了出来。 雨凉的手紧紧地抓住碧月搀扶着她的那只手,脸上有各种痛苦的表情在交织,她的内心是无比的矛盾,正是因为刚刚公子的一番话都将她说中了。 这时,旁观了许久的南宫澈终于站了出来,他尽力掩藏住他语气里的疼惜,十分严肃地说道:“清贵妃,朕命令你必须接受云衍的诊治,如果眼疾没有治好,到时直接叫云衍以命相抵。” 如此霸道无情的话让一直无动于衷的雨凉突然心慌了,她知道皇上素来不喜欢公子,所以她这次更是不能让公子以身犯险。 “我答应!我答应让公子为我诊治!” 听着如此忙不迭答应的话,南宫澈露出了一个来自心底的苦笑,原来在她的眼里什么都比不上公子的安危来得重要。 云衍倒是露出了一个欣慰又释然的笑容,其余的话再也没多说。 碧月见娘娘终于答应让云公子来诊治,她也露出了一个放心的笑容,原来娘娘最在乎的是她师兄啊!可是为什么她总感觉娘娘和云公子之间有着说不清的情愫……这让她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起风了,衣裙翻飞,雨凉止不住低低地咳嗽了起来。 “进去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南宫澈整个人都是无力的,他的心里感觉空落落的。 雨凉由碧月搀扶着慢慢走进了屋里。 随后进来的云衍看见这座冷宫里的布置时,他又不由地在心里感叹了一声,原来皇上竟在雨凉身上花了这么多心思,他突然觉得自己的爱好简单。 “以后云公子就住在宫里的医药房,也方便你去取药材。” 这句话是南宫澈对云衍说的,他的眼神晦暗不明,说完后,薄唇就一直闭了起来。 云衍轻轻颔首,其实他住哪里没有什么问题,只要他能为雨凉诊治就好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报应(上) 下降头的人死后,原本如木偶一般的青寐也慢慢恢复了,她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事,真的是觉得恍如隔世。复制网址访问 现在的青寐经历得太多,所以她再也不是以前那个跋扈的丫鬟,她心里对公子的那份念想也好像在慢慢消失了,更多的是希望公子能够得到幸福。 “青寐,公子在哪儿?”修竹来到书房找公子,却只看见了正在打扫的青寐,于是问道。 青寐摇摇头,她今天一早起来就没看见公子,还以为是出去办什么事了。 这几日因为穆歌刚刚产下孩子,所以公子让他在府里陪着穆歌,可是现在他又重要的事要禀告公子,但公子竟然不知道去哪儿了。 修竹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他突然想到灵阁,他觉得公子可能会在那儿为百姓看病,于是立马出府奔向灵阁。 修竹刚出府门没多久,抱着孩子的穆歌也走出了房间,她现在住的这个院子正是当初刚进云府时和阿沐一起住的院子,看着这里的一草一木,真是包含了太多的回忆。 穆歌的心里现在很矛盾,自从那日听公子他们说出关于阿沐的一切后,她就伤心了好久,同时也不敢去相信那都是真的。 阿沐从小就对她那么好,怎么会都是有目的的呢? 穆歌的脸上一直弥漫着淡淡的忧伤,当她抬眼看向院里的那株梨花树时,一副倾国倾城的模样顿时浮现了在她脑海里,黝黑的眸子顿时变得深不可测。 穆歌抱着孩子在云府里走了好一会儿才看见青寐,她走到青寐跟前道:“你能不能帮我照看一下念歌,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青寐看着有些虚弱的穆歌,她自认为她自己和穆歌的交情并不深,不过她还是好脾气地答应了。 看着那么可爱的婴孩,谁都不会去忍心拒绝的。 “谢谢你。”穆歌很惊讶地看着把念歌抱在怀里的青寐,她真的觉得青寐变了好多。 青寐温柔地笑笑,不过她的目光一直注视着怀里粉嘟嘟的念歌。 穆歌很放心,于是赶紧出府向着某个方向走去。 青寐抱着念歌在椅子上坐下,用温热的手掌轻轻握着念歌的小手,然后道:“你的爹爹娘亲都出府了,今天就我来照顾你,你真的是太可爱了……” 说到最后,青寐忍不住在念歌的小手上轻轻吻了一下,她真的是太喜欢这个孩子了。 有路过的丫鬟看见青寐这般温柔的样子,她们都不敢相信自己刚刚看见的,因为她们知道以前的青寐可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并且很是讨厌孩子,为什么现在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只有青寐自己心里清楚她的变化并不是突如其来的,因为她经历过那段木偶般的时光后,她才明白人一定要活在当下,珍惜当下,如果一直是一副高于别人的样子,那到最后一定是孤独的。 像她现在这般亲近可人就是最好的。 青寐看着怀里的念歌慢慢地陷入了深思。 修竹飞快地跑到灵阁,看着前堂的伙计,赶忙问道:“我家公子是不是在这里?” 小伙计连忙摆摆头,恰巧这时候宁远撩开帘子走了出来,他看见匆匆而来的修竹很是讶然,问道:“你怎么来灵阁了?难道是穆歌出了什么事?” 修竹没想到宁大夫还记挂着穆歌,忙说道:“谢宁大夫关心,我是来找我家公子的。” “你家公子一早就进宫去了。”宁远缓缓说道,本来今早宫里的人是要来接他的,可他不能放着痴痴傻傻的冥玥不管,所以就让云兄替他进宫为清贵妃诊治,他相信云兄是很乐意的。 “什么?” 修竹不敢相信刚刚自己听到的那句话,公子怎么会突然进宫?难道是为了雨凉吗? 宁远一眼就看出来修竹心里的疑惑,解释道:“清贵妃现在双眼失明,而我现在要为冥玥诊治,脱不开身,所以让云兄代我进宫为贵妃诊治。” 这么一听,修竹紧皱的眉头反而是越皱越紧了,他知道公子对雨凉一直是有情的,若是让皇上知道,这还容得下公子吗? “我有要紧事进宫找公子。” 宁远有些不悦,俊眉颦在了一起,然后道:“如果你是去劝你公子不要在宫里长待的话,那我建议你不要进宫。” 修竹摇摇头,脸色凝重地说道:“我有更重要的事要禀告公子。” “什么?”宁远说道。 修竹也知道宁大夫向来与公子要好,这件事说给他听也是一样的,于是道:“大约午时,丞相府派人来说‘丞相病重,想见公子一面’,所以我才要赶紧把这件事告诉公子。” 云奇病重? 宁远心里的疑惑一下就加重了,好好的人怎么突然就病重了呢?难道这又是一个计谋? “你先不要进宫去找云兄,我先去丞相府看看。” 修竹思索了一会儿,然后道:“这样行吗?” 宁远肯定地点点头。 修竹一颗悬着的心也慢慢放了下来。 既然要去丞相府一趟,那他就得安排好一些事情。 踱步来到冥玥休息的房间,宁远轻手轻脚地靠近床边,温热的大手轻轻抚上小巧的脸颊,缓缓道:“冥玥,自己要好好的,等我回来。” 此刻的冥玥正陷入深深的熟睡中,不过她的表情有些痛苦,因为她的头上插满了大小不一的银针。 当宁远的视线扫过那些银针时,他带着心痛的眼神很快就别开了,这都是没办法的,如果他不这样下狠手,就不可能治好冥玥突如其来的疯傻。 有时他会握着冥玥的手陷入深思,冥玥和穆沐到底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以至于穆沐死的时候,她都高兴得疯了! “冥玥,等我把你治好了,我就带着你到一个幽静的地方居住好不好?我知道你并不适合待在这纷扰的尘世中……” 附在冥玥的耳边小声呢喃,宁远的目光温柔似水,原本清冷俊逸的周身好像笼罩了一层温暖的光芒。 站在门口的修竹看见这副场景,总觉得这次宁大夫去丞相府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宁远起身深深地看了冥玥一眼,随后就走出了房间。 “宁大夫,我和你一起去丞相府。” 修竹的话很坚定,他在心里想:宁大夫是绝对不能出事的。 宁远听见这番话,他的嘴角扬起了一个放心的笑容,道:“我自己去就行了,不会出什么事的,你留在这里帮我好好看着冥玥,有什么情况尽快通知我。” “这……”修竹有些难为地说道,不是说他不想留在这里照看冥玥,实在是他担心宁大夫的安危。 “放心吧!”宁远说道。 无奈,修竹只好点点头。 …… “叩叩!” 宁远用手使劲敲击门上的两个铜环。 当门打开的时候,云管家疑惑地看着宁远,道:“宁大夫,您怎么来了?” 宁远笑笑,大踏步地走进丞相府里,然后道:“听说丞相得了重病,我特地来到府上为丞相诊治。” 这下云管家的脸色有些犯难了,他缓缓说道:“丞相本来是叫老奴去云府把云公子叫过来的,却不想是您来了,想来丞相定会是大吃一惊的。” 听着云管家带着感慨的话,宁远无所谓地笑笑,说道:“丞相在哪儿?带我过去看看吧!” 云管家也不再说话,径直带着宁远往丞相的卧房走去。 当他们路过念裳亭时,宁远在不知不觉间就停下了脚步,他和上次云衍的状态是一模一样,他也是第一次来丞相府,当他把“念裳亭”三个字放在嘴里呢喃的时候,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瞬间明白了。 走在前面的云管家注意到身后没有了脚步声,忙转过头来看宁远,道:“宁大夫,这座亭子可是有什么问题?” 宁远立马回过神来,口气淡淡地说道:“没什么,我们继续走吧。” 云管家也没说什么,看了亭子一眼,又看了宁远一眼,才又往前走去。 宁远原本澄澈的眸子里现在充满了疑惑,刚才的那个亭子的名字让他一下就想到了云兄的母亲洛裳! 难不成云奇当年喜欢洛裳?而洛裳又和洛杉两情相悦,好像有些事情在渐渐清晰了。 穿过了一条长长的走廊,云管家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他十分有礼地敲了敲门,然后道:“丞相,宁大夫看您来了。” 紧接着,屋子里传来一阵重重的咳嗽声,然后宁远才听到云奇说:“让他进来吧!” 宁远闻声,赶紧敛去眼里的复杂神色,跟随着云管家进了卧房。 一踏进卧房,宁远就闻到一股浓浓的中药味,再看靠在床栏上的云奇,确实也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 顿时!宁远眼里的疑惑又慢慢浮现了出来。 “丞相,您这到底是怎么了?” 云奇的样子现在看起来虚弱至极,他渐渐将自己的视线端正,然后道:“这是多年前就已经积下的毒素,现在已经是药石无灵了……咳咳!” 第一百二十七章 报应(中) 当宁远想要去给云奇把脉的时候,云奇本来露在外面的手一下就拿开了,并说道:“本相都说了已经药石无灵了,你就不要再来诊治了!难道你是想确定一下本相还可以活多长时间吗?” 此时,云奇一双如鹰般狠厉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宁远,模样是不怒自威。 宁远悻悻地收回来自己的手,心里却在说道:你不要我看正合我意,反正你都说药石无灵,迟早都会命归西天的。 云奇看宁远不再想替他把脉,这才在心里暗暗地舒了一口气,但面上严肃的表情依旧没有一丝松懈,随即道:“本相不是派人去云府叫云公子吗?怎么是你来相府?咳咳……” 宁远看着云奇一副病殃殃的样子,心里很是高兴,但面上依旧是一副没有任何表情的样子,道:“云兄一早就进宫为清贵妃治病去了,恐怕这几天是不会出宫的。” 一听这个,云奇的脾气一下就上来了,道:“宫里医术高明的御医比比皆是,为何独独要云衍进宫去为贵妃诊治!简直就是荒唐!咳咳……” 无比激动又剧烈的咳嗽让云奇的老脸一下就胀红了,一只手更是放在胸口不停地捶打着。 宁远在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随即走上前,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在云奇的脖颈周围扎了几针。 本来看着宁远过来,云奇是要阻止的,无奈这咳嗽让他是无比的难受,但在被宁远扎了几针后,他确实感觉舒服多了,咳嗽起来也不是那么剧烈了。 这下,云奇才慢慢地说道:“你做吧!本相这么望着你聊天不舒服。” 宁远了然地笑笑,一下就坐在了身后不远的椅子上。 “丞相,灵阁里有一个重要的人需要我照顾,我脱不开身,所以只好让云兄进宫去为贵妃诊治了。您说宫里医术高明的御医比比皆是,但我想您也清楚真正称得上医术高明的没有几个人!不让皇上为什么会派人来灵阁接我进宫了了?” 云奇听到这番话,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然后不屑地说道:“宁大夫还真是看得起自己的医术!” “呵呵……”宁远轻轻地笑了起来,随即又道:“至少我的医术在百姓们心中都是信得过的!” “真是大言不惭!”云奇气呼呼地说道,视线也从宁远身上一下就移开了。 宁远的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鄙夷,但面上依旧是云淡风轻,他道:“丞相刚才不是让我给扎了银针吗?咳嗽不是也止住了吗?何来丞相的大言不惭之说?” “没想到宁大夫不仅有一身好医术,更是有一张好嘴!” 云奇说的这句话里充满了鄙夷,他现在心里真是有种火冒三丈的感觉。 宁远轻轻地一拱手,道:“谢丞相谬赞!” “无知!” 云奇嘴里重重地吐出这两个字,有力地声音在屋子里盘旋了许久才散去。 宁远对这两个字充耳不闻,他的视线一直注视着刚才扎在云奇脖颈上的那些银针,他的嘴角突然扬起一抹神秘的微笑。 云奇看到这个笑容的时候,心里对宁远的不屑感是越来越强了,神医怎么会是这么一副模样!说宁远为神医的百姓都是无知小儿! 屋子里沉寂了许久,宁远慢慢起身走向云奇的身边,一句话也没说就取掉了那些银针收进怀里,说道:“本来今日是想为丞相诊治的,不想丞相不让我为您诊治,那我这就告辞了,毕竟灵阁里还有一个人需要照顾。” 听完宁远说的一大串话,云奇的眉间瞬间就皱成了一个川字,他在想到底是什么人让宁远如此上心?竟然连皇上的旨意也敢违抗! “记得告诉云衍,让他得了空也来丞相府看看我这个重病的亲戚。” 宁远轻笑着点点头,随后慢慢走出了卧房。 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外面的新鲜空气,宁远只觉得心情是无比的舒畅,他将刚才取下的银针紧紧攥在手里,露出了一个得逞的笑容。 “你说积毒已久,病入膏肓,而且不让我诊治,但我现在还是知道了!”宁远在口中喃喃自语,眼里闪烁这十分自信的光芒。 回想起刚才看见的银针下半截闪着黑光的时候,他觉得他是狠狠地算计了云奇一把,本来只是想助他缓解咳嗽的,但没想到银针上留下了毒素的印记。 等他回到灵阁,只要仔细观察这些银针,就定能发现这毒到底是什么! 云奇这老狐狸,不让他去诊治,定是想掩藏些什么东西! 看见宁远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丞相府里,云管家才慢慢走进了卧房,他进去之后把门反关住,十分担忧地说道:“相爷,这可如何是好?云公子待在皇宫里为清贵妃诊治,这可真的是一时半会儿都不能出来的,而您的身体也坚持不了不久!这、到底该怎么办啊!” 云管家已经着急得汗水都从脸颊两旁滑落了下来,看着相爷越来越虚弱的身体,他真是力不从心啊!真不知道这毒为什么会潜伏了这么多年才发作! 云奇挣扎着让整个身子都直着靠在床栏上,气喘吁吁地说道:“就看本相能不能撑到他回来的时候了!真是老天都不放过本相,本来还想和那皇帝好好争夺一下兵权,却不想多年前的报应一下就来了!咳咳……只要本相一死,大概这天下就不会再起战争了吧……” 说这番话的时候,云奇的声音越来越弱,眼里曾经犀利的光芒也在渐渐褪去,现在的他不是朝堂上那个率领文武百官抵抗皇上的奸臣,而只是一个病入膏肓还没有交代后事的老者。 云管家老泪纵横,他跟在丞相身边几十年,何曾见过丞相如此颓废丧气的模样,看来真的是坏事做多了会有报应啊! “相爷,要不要通知郡主回来一趟?她要是有一天得知您不在了,恐怕她会伤心欲绝……” 云奇狠狠地叹了一口气,他现在何曾不想见见自己的女儿,可是他现在没脸去见她,“算了吧……现在不适合让她看见本相……” 既然相爷都说不通知郡主,云管家也不再多说什么。 又是一屋子的沉寂,两个人都分别陷入了沉思。 …… “宁大夫,您可终于回来了!” 灵阁的小伙计看见宁大夫踏进门槛,简直就是喜出望外。 宁远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疑惑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冥小姐她刚才醒过来,疯了一样地要找您,修大哥差点都没拦住冥小姐,也不知道现在后堂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状况。”小伙计娓娓道来,说得绘声绘色的。 宁远一言不发,抬脚就向后堂走去,不过并没有看见他预想中的那种混乱场面,冥玥只是乖乖地坐在椅子上,眼里充满了期盼。 他轻手轻脚地向冥玥的位置走过去,看见她一脸孩子般真诚的模样,他的嘴角也扬起了一个纯真的笑容,连带着璀璨的星眸间也沾染了温柔。 “冥玥,我回来了!” 这样的话像极了一对夫妻之间的呢喃。 一听声音,冥玥立马眼前一亮,一下就站了起来,双手张开向宁远扑了过去,道:“你终于回来了!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 说到最后,竟然有嘤嘤的哭泣。 宁远爱怜地抚摸她的头,话音温柔似水,“我怎么会不要你呢?就算我抛弃了全天下,我也不会抛弃你!” 伏在他胸口的人儿听见这番话,眼泪一下就流了下来,她的手死死揪住他胸口的衣襟,心里是一阵阵汹涌而来的感动。 “宁远,你怎么这么傻!” 感觉这话音不对,赶忙抬眼看向伏在他胸口的人,宁远看她的眼里皆是一个成年人该有的神色,于是吃惊地说道:“你恢复了!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冥玥温柔地笑笑,不过她抱着宁远的一双手却依旧没有松开,道:“这可得多亏了修竹大哥!” “修竹?” 当宁远呢喃着这两个字的时候,才看见修竹打开房门带着一脸的笑意慢慢走了出来。 “恭喜宁大夫抱得美人归!” 修竹是发自内心地说出这句话的。 宁远听到这句话,心里隐隐有些不好意思,他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修竹谦和地笑笑,说道:“我身上有公子给我的一粒丹药,说是可以让所有神志不清的人都恢复正常,所以在刚刚冥小姐又吵又闹的之后,我就给她服下了。” “云兄?”宁远轻轻呢喃着,脑海里顿时浮现出来那副仙姿,嘴角不自觉地挂上一抹感激的微笑,“真是要好好感谢云兄!” “宁大夫去了一趟丞相府,可是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修竹问道。 宁远从怀里拿出那几根银针,然后道:“只要我查出这上面的毒到底是什么,我就能明白云奇这老家伙为什么不让我替他医治。” 竹应声道。 突然,冥玥出声问道:“宁远,你刚才所说的话可作数?” 宁远被这句问话愣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才十分肯定地说道:“当然作数!你是我今生第一个喜欢上的人,我又怎会说话来欺骗你!” “谢谢你!” 冥玥的声音闷闷的,她将整个小脸都埋在他的胸口,此刻她心里的感动都快溢出来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报应(下) 入冬的寒风刮在脸上总是感到一阵又一阵的生疼,宽大的衣袍猎猎作响。复制网址访问 “驾!” 骑在马身上的人不是宁远又是谁,不会武功的他依然可以骑得一手好马,他现在着急进宫,他有十分重要的事要禀报皇上。 “驾!” 天快亮了,早朝快开始了,宁远希望能赶在早朝之前把这件事告诉皇上,这件事尽早大白于天下最好。 “何人竟敢骑马进宫?还不快速速下马来!” 守门的将士用戟交叉挡在宁远的马前,表情十分严肃地看着宁远。 宁远心里很是着急,看着身后越来越多的官员马车到达,他觉得时间真的是来不及了。 “我有十万火急的事要禀报皇上!驾!” 宁远也不下马,直接一挥鞭子打在马身上,向宫内疾驰而去。 守门的将士听宁远说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禀报给皇上,可他们也不能乱了规矩,于是立马派了一个人进去通知皇上。 “刚才驱马进去的人是谁?”刚刚抵达宫门的慕容大学士慢悠悠地走下马车,然后问道。 守门的将士如实禀报道:“回大学士,刚刚那人是宁大夫,他说有十万火急的事要禀报皇上。” “真是荒唐!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竟让他连宫里的规矩也给忘了?他不知道只有皇亲贵族才可驱马进宫吗?”慕容大学士气呼呼地说道。 守门的将士一听训斥,立马低垂下头,然后道:“是属下的失职!属下已经派人进去禀报皇上了。” “哼!得让皇上好好惩治这种不懂规矩的人才好!” 慕容大学士走进去的时候,留下了这么一句阴恻恻的话,反正他也不喜欢这个宁远,正好借这个机会好好惩治。 驱马到皇上的寝宫,宁远刚下马,就被蜂拥而上的士兵一下给围住了,他的心里是一阵苦笑啊! 这时,木公公迈着严肃的步子走了出来,说道:“是何人竟敢驱马到此处?真是胆大包天!” 宁远即使现在被重重围住,但他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看着木公公缓缓说道:“木公公,是我,我有十万火急的事要禀报皇上。” “宁大夫?” 木公公本就上了年纪,加之天还未完全亮开来,他一时间没有将士兵围住的人认出来,这下一听声音才知道是宁远! “木公公,快让他们退下!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进去禀报皇上!”宁远很着急地说道,他很想硬闯出这个包围圈的,奈何他没有武功,只能等着他人来营救。 木公公眉头微微一皱,随即说道:“你们都退下!” 闻声,所有围在宁远的士兵都规规矩矩地退了下去。 木公公走上前去,不悦地说道:“宁大夫,你可知道你刚才骑马闯宫的这番行为可是被不少前来上朝的大臣给瞧见了,到时他们在朝堂上定会参你一本!” 宁远无所谓地笑笑,说道:“我想我如果把我这件十万火急的事告诉皇上,到时在朝堂上,那些大臣可能连说话的机会也没有。” 木公公很疑惑宁远的这番话,不过也带着他进入了寝宫。 此刻的南宫澈正在婢女的服侍下穿朝服,戴朝冠,正当要戴上朝冠的时候,他一眼就看见了跟着木公公进来的宁远,说道:“你们都先退下!” “是。” 几个婢女规规矩矩地退了下去。 一时间偌大的寝宫里就只有南宫澈、木公公和宁远三个人。 “你们刚才在外面的对话我都听见了!宁远你到底是有有什么重要的事让你闯宫?”南宫澈的神情同样是充满了疑惑,他现在也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会让今天早朝上的大臣们哑口无言。 宁远神秘地一笑,然后凑近南宫澈耳边低语了几句。 南宫澈听完后,脸上顿时多了许多自信,说道:“木公公,替朕拟旨!” 木公公是越来越疑惑了,他完全不知道宁大夫到底给皇上说了什么,不过他还是规矩地去替皇上拟旨。 当他边听边拟旨的时候,他的心里大惊,恐怕今日的早朝会引起轩然大波。 ………… 百官都已到齐,就连患重病的云奇也到了,只不过他是坐在一把轮椅上,而身边也有一个小太监服侍。 “皇上驾到!” 木公公拉直了嗓子高声喊道,今日他的底气是特别的足。 众官跪地朝拜。 “臣等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朝冠上垂下的珠帘将南宫澈的视线遮挡住了一半,不过他依然能够清楚地看见下面各位大臣的一举一动,当他看见云奇时,他的嘴角蓦然扬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容。 “都平身吧!” “谢皇上!” 众百官站直身子,他们感觉今日的皇上好像跟往常的不一样,有几个大臣偷偷瞄了一眼皇上,他们竟然看见皇上在笑! 他们都清楚他们的这位皇上从来都是不苟言笑的,今日是怎么了? “咳咳……” 云奇的身子越来越弱,他实在是忍不住咳嗽了起来,等咳嗽停止后,他十分歉疚地说道:“皇上,老臣失礼了。” 南宫澈表露出一副十分理解的样子,然后道:“丞相都生病了,就不应该来上朝的,真是苦了丞相!” “咳咳……只要老臣还有一口气,老臣就要站在这朝堂上为皇上分解忧愁,哪里来的在家休息的说法!咳咳……” 几句激动的话说完,云奇又情不自禁地剧烈咳嗽了起来,小太监赶忙递过一张锦帕,这次竟然咳出了血,只不过这血里面夹杂了丝丝黑色。 云奇一看,大惊!赶忙把锦帕死死地攥在手心里,生怕别人瞧见这血的颜色跟平常的不一样。 “唉……”南宫澈装作十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然后道:“丞相,今日的早朝你就不要说话了,好好休息吧。” “老臣遵旨。”云奇艰难地说出这句话,他也感觉到了今日的皇上跟平日里的不一样,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 见丞相不说话了,慕容大学士站了出来,在他正准备说话的时候,木公公拿着一份明黄的圣旨站到了百官的面前,他不得不咽下自己想说的话,然后随百官一起跪在地上。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云奇涉嫌七年前的毒酒之事,今日朕已查明云奇乃是当年导致宿月国惨灭的罪魁祸首,即可打入死牢,三日后处斩,钦此!” 当木公公铿锵有力地念完这份圣旨之后,偌大的殿内鸦雀无声,百官都是面面相觑而一言不发。 跪在百官前面的慕容大学士身子完全僵住了,他将不可置信的目光投向了一旁的云奇。 云奇此刻已是全身瘫软在轮椅上,沧桑的嘴角还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他深知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南宫澈站直身子,以睥睨天下的姿态看着众官,平稳而有力地说道:“你们之中有多少人是知道当年事情真相的,赶紧出来认罪!朕有可能会轻饶!要不然等朕查出来后一并处死!” 有几个大臣吓得瑟瑟发抖,他们赶紧匍匐着身子到殿前,道:“臣、臣有罪!” 南宫澈很满意地看着这几个出来认罪的大臣,道:“你们几个剥夺官爵,没收家产,从此发配边境!” 逃过一死就是最好的。 几个人忙跪在地上说道:“谢皇上!谢皇上不杀之恩!” 云奇看着这认罪的一幕,他心痛地闭上了眼睛,声音沙哑地说道:“老臣还有话要说!” 闻声,所有人都将视线投向了云奇,就连南宫澈也很好奇地等着他的下文。 过了好一会儿,云奇才缓缓开口道:“当年事都是因为我利欲熏心,本想说杀掉云杉坐上相位就好,却不想害了一众人……” 其实云奇在后来回想起当年做的傻事,他都是悔不当初。 南宫澈清冷地开口:“你不只是害了当年的一众大臣,还害了宿月国平白被冤枉被灭!你真是该死!” “我该死!我确实该死!我的报应不是都到了吗?当年的毒现在发作了……我想皇上就是因为知道这个才在早朝前拟下这份圣旨的吧……”云奇缓缓说道,反正都是将死之人,何不再把话说得清楚一些。 “多亏了宁远昨日为你扎的银针,要不然朕都不知道何时才能将你定罪!”南宫澈说道。 云奇感觉他这一生什么都比不上云杉,他才是输家,“哈哈……当年的事都是我一人所为,不要连累我的女儿!” 说到云萝,南宫澈沉默地点点头,因为这是他和云奇之间秘密交换的条件。 “现在朕已经派了人到丞相府取兵符,即刻开始,朕掌握兵权!” 浑厚的声音在朝阳殿里回荡,原本倒向云奇那边的大臣现在都跪在皇上脚下真心地俯首称臣。 “皇上万岁万万岁!” “皇上万岁万万岁!” …… 木公公欣慰地看着皇上,这一切终于快结束了,真相大白于天下的日子终于快来了。 南宫澈没想到夺回兵权没浪费一兵一卒,不过他终于可以让皇兄的死公告于天下了,他终于可以做回他自己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为情所困 寒夜带着皇上的口谕正快马奔向边境,不知为什么,他的心里竟然有一些隐隐地期待见到她。 “驾!” 这一鞭子挥下去,心里想见到她的想法更旺盛了。 司马虞和明寒正在加紧操练军队,两个人都是为了让皇上快点夺回兵权,殊不知好消息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皇贵妃,您的红缨枪法力道不够,如果能够加大力气,刺杀敌人就可以一招毙命!”明寒看着正在舞弄红缨枪的人说道,他的眼里充满了赞赏,真是觉得巾帼不让须眉。 司马虞停下仔细听明寒给她的意见,然后肯定地点点头。 这时,闲云前辈负手从营帐里走了出来,看了一眼现在军队的排兵布阵,他很满意地点点头,随即说道:“现在的布阵才真的是滴水不漏!到时看他云奇怎么击破我们的军队!” 二人听见闲云前辈的话,都不约而同地点点头,只要让将士们再得到更好的练习,在和云奇的这场战事中一定会完胜! “哒哒……哒哒!” 有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司马虞和明寒的思绪不禁一下就变得高度集中,连闲云也摸着胡子好奇地看向前方,他的眼里根本就没有一丝的紧张,好像知道前方来的是什么人一样。 寒夜冷冽的气息在周身散发开来,所有想把他拦下的士兵都纷纷退避三舍,也有人认出了他就是上次送皇贵妃来边境的那个人。 此时的司马虞已是握紧了手中的红缨枪,而明寒也死死地握住了手里的剑。 不过待他们看清楚马上的人是谁时,他们又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一颗紧紧悬着的心也慢慢落地了。 寒夜利落地翻身下马,十分恭敬地说道:“属下参见皇贵妃!明大人!” 司马虞看寒夜匆匆忙忙赶来,十分着急地问道:“莫非是皇上出了什么事?” 看着皇贵妃如此紧张皇上,他本应该是高兴的,可他却感到一阵阵的失落,不过他面上依旧是那么一副没有表情的样子,说道:“云奇已被打入死牢,皇上派我来通知皇贵妃和明大人立马回朝。” “打入死牢?”司马虞不可置信地说出这四个字,连带着一双美眸也一下瞪大了。 明寒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一切的事情终于可以有一个了解了,他要让云奇在他身上所做的事付出沉重的代价! 如果不是因为云奇从中作祟,他又怎会眼睁睁地看着吟儿嫁给辰王?又在失忆的时候去说话中伤她? 这一切的错都是因为云奇,他一定都要在他身上一笔一笔地慢慢讨回来。 寒夜看着明大人陷入了沉思,忙说道:“请皇贵妃和明大人赶紧回朝吧。” 司马虞看着皇上已完成了他的大事,但她现在又不想再回到那个后宫了,她想留在边境守着父亲他们留下的心血,她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 “我不回去,明大人回去就好。” 寒夜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道:“皇贵妃难道不想回去与皇上一起共赏江山吗?” 司马虞苦笑着摇摇头,她再回到宫里又能做什么,她不喜欢皇上,皇上也不喜欢她,两个人就是相敬如宾的样子,还不如在边境操练军队来得有趣。 明寒深深地看了一眼司马虞,然后道:“皇贵妃是不放心边境的军队,这次就由我随你回朝。” “嗯。” 寒夜沉沉地应了一声,他不明白皇贵妃为什么放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不要,要在边境过着清贫的日子。 …… 死牢里云奇面如死灰地靠在斑驳的墙上,本就病入膏肓的他现在显得好像已经半截身体埋入了黄土一样。 云奇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落魄的一天,他现在多想一刀解决了自己,可他还没有见到想见的人。 这时,死牢的过道里传来一阵轻巧而又沉稳的脚步声,云奇的心突然慌了,他害怕是云萝来了,他不想自己的女儿看见自己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老天总算是眷顾了一次云奇! 来人是雨凉,她是在秋衣的搀扶下慢慢走进来的,当她在冷宫听说云奇被打入死牢时,她总算觉得自己的仇报了一半。 云奇看清楚面前的人时,他的面上充满了疑惑,“清贵妃怎么会到这死牢来?不怕沾染了这里的晦气吗?” 雨凉的表情严肃,虽然她现在完全看不见,可是她尽量凭自己的感觉将视线转向云奇的位置,道:“本宫的大仇人就快死了!难道本宫不该亲自到死牢里来看看吗?” 大仇人这三个字将云奇的思绪凝固了一会儿,能将他称为大仇人的也只有宿月国皇室的人,可宿月国皇室的人不是都被灭了吗? 许久没听见云奇的回话,雨凉的嘴角蓦然扬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容,说道:“因为当年云丞相的一己私欲害了一个国家,那个国家那么多人,也难怪云丞相记不起我是谁!” 云奇实在是想不起这个清贵妃到底是什么人,他明明清楚地记得当年宿月国的皇室可是没留下一个人的。 “本宫是父皇唯一的女儿——浅止,也是宿月国唯一的嫡公主,丞相没想到本宫会在你的杀戮中活下来吧?”雨凉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有一种浑然天成的霸气和一种睥睨天下的姿态。 浅止? 嫡公主? 这些字眼不仅让云奇大吃一惊,也让服侍雨凉的秋衣大吃一惊,娘娘竟然是宿月国的公主?她可知道宿月国是在当年被皇上亲自率兵灭了的。 “呵呵!”云奇不怒反笑,他没想到,真的没想到啊!本以为当年自己计划得天衣无缝,谁知道百密也会有一疏啊! 雨凉对这笑声也不生气,她只是缓缓地说道:“当年你害我宿月国蒙受不白之冤,随后又让那皇帝带兵灭我宿月国,真是好狠的心!难道那些个名利地位对于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难道成千上万的性命都比不上你想要去追求的东西吗?” 他想追求的? 他想追求的到底是什么呢? 丞相之位? 云奇也不知道当年他那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说到底,都是被一个情字所困。 他爱洛裳,他想娶她。 可没想到洛裳竟然爱上了他的哥哥云杉,并且还要嫁给云杉! 扪心自问,他云奇哪里不如云杉?只不过他就是比云杉少了那么点机遇而已,他的才华并不差,可为什么当时先帝就偏偏升了云杉的官?他不服!他不服! 他当年被一个情字一个利字迷得团团转,他在宿月国进贡的琉璃盏里下毒,他想亲眼看着云杉毒发,然后堂而皇之地坐上那个丞相的位置,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可谁能想到这样的鬼迷心窍终究是酿成了无法挽回的大错,不仅云杉死了,先帝也死了,许多大臣也命丧西天!并且还牵连宿月国被灭了! 一回想起这些,云奇沧桑的脸上就露出了一个嘲讽与苦笑交织的难看表情,他现在的心里真是说不出的难受滋味。 “我都不知道我到底在追求的是什么?又怎么能谈得上你说的那些东西?咳咳……” 这一激动,可是重重地咳嗽了起来,黑色的血液顿时喷洒到了干稻草上,留下一片触目惊心的场面。 也幸好雨凉看不见。 秋衣倒是很淡定地听着这一切,很平静地看着发生的一幕幕。 “你可知你的这一句不知道害了多少人!你对得起那些无辜冤死的人吗?你真是太狠了!”雨凉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是很狰狞地,整个人散发着一种邪气,像极了来自地狱的魔女。 看着雨凉发疯般的样子,云奇突然笑了起来,他说道:“你说我心狠?你又何尝不是?你现在难道不是为一个情字所困吗?我也是,我们都是同病相怜的人,所以你没有任何的资格来说我心狠!” 为情所困…… 一听到这四个字,雨凉原本激动的情绪一下就平静了下来,她刚开始进宫并不是为了报仇,而是她不想违抗公子的吩咐,可如今落到这番田地,她又是因为谁? 都是一个情字! 世间人人都为情所困,一个情字害人不浅! “我们出去吧!”雨凉的话音淡淡的,好像随时都会消失一般。 秋衣同样是一言不发,扶着贵妃娘娘慢慢走了出去。 “哈哈!哈哈!” 看着雨凉失魂落魄离去的背影,云奇突然爽快地笑了起来,没想到在他临死前还可以找到一个“知己”,这个知己还是宿月国的浅止公主!他真的是死而无憾了! 听着身后传来的笑声,雨凉脚下的步伐在不经意间就凌乱了,她好想赶快逃离这个地方,她到底是不敢面对云奇?还是不敢面对云奇刚刚所说的那番话? “你这么说是何必呢?” 南宫澈从死牢里的暗处走出来,刚才的一幕幕他都全部看在了眼里,此刻他的心正有一种被撕碎的痛苦。 云奇转眼看向说话的皇上,说道:“你不也是为一个情字所困吗?先是为我的女儿白了头发,现在又为了一个酷似我女儿的人宁愿放弃性命!你这一生都是被情这个字牢牢地困住了。” 对于这番话,南宫澈并不否认,他对雨凉好,有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她的身上有他熟悉的影子,也就是他过去深爱的女人——云嫣,直到现在,他也不够完全清楚自己的心,他还没明白他到底是不是把雨凉当成了云嫣来宠爱。 第一百三十章 情字害人 “娘娘……” 见娘娘在死牢门口站了许久也不吭声,所以秋衣忍不住催促了一下。 “走吧!” 此时的雨凉好像更加颓废了,因为她刚才站在这里将南宫澈和云奇的对话都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原来她一直都是一个替代品! 在南宫澈用自己的性命来做赌注时,她突然心软了,她觉得不应该把他皇兄做的事算到他头上,可现在看来,新账旧账一起算! 秋衣扶着娘娘走在回冷宫的路上,她一言不发,眼里汇集的都是沉重。 雨凉先开了口,她停下脚步说道:“我是宿月国的公主,这件事你要知道我是不可能告诉你们的,所以我也希望你不要再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听到娘娘的一番话,秋衣的身子一下就僵住了,她知道娘娘看不见,但她也知道娘娘的感觉是异于常人的灵敏,所以她很歉疚地说道:“娘娘,奴婢不应该这样想的。” 雨凉无所谓地笑笑,反正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当年的宿月国是被人栽赃陷害的,她的身份暴露出来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秋衣见娘娘没有生自己的气,这才又释然地扶着娘娘往冷宫走去。 “雨凉、贵妃娘娘!” 明寒在去死牢的路上没想到碰见了雨凉,他出口便觉得叫的不对,于是立马改口了。 “奴婢见过明大人!”秋衣行礼道。 雨凉柔和地笑笑,道:“寒哥哥!” 她对明寒还是以前一如既往的称呼,她不想因为现在的身份而把他们现在的距离拉远了。 明寒听见这个熟悉的称呼,也是柔和地笑笑,道:“想必你去见过云奇了,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对于这个问题,雨凉并未做回答,而是问了一句,“寒哥哥对以后又做何打算?我知道寒哥哥一开始愿意在皇上的手下做事,很大的原因都是为了寻找洛吟,而现在洛吟也找到了,皇上的兵权也收回来了,寒哥哥莫非还要留在朝廷里为官?” 明寒无奈地笑了一声,雨凉说的这些,他又何曾没有考虑过?可是洛吟已有自己的幸福,他又该去把她从辰王手里抢回来吗? 他对以后的一切都是充满了迷茫。 “我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雨凉也不想再多说什么,她笑笑,道:“寒哥哥日后好好保重。” 寒沉重地应道。 当他看见雨凉由婢女扶着踉跄着脚步离开的时候,他的身子突然怔住了,他不可置信地将视线转向那双星辰般的眸子,那里好像失去了曾经耀眼的光芒,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沉寂。 他迟疑地叫出口:“雨凉,你的眼睛……看不见了?” 雨凉向前的脚步慢慢停下来,她凭着自己的感觉转过身子,带着一抹浅浅的微笑说道:“寒哥哥,公子现在在为我诊治,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复明的。” “雨凉……” 明寒的嗓子里现在是充满了苦涩,他的眼里尽是心疼。 “寒哥哥,你刚才不是问我以后打算怎么办吗?我现在就告诉你,我等眼睛复明后,便会离开皇宫,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度过后半生。” 雨凉的这番话说得云淡风轻,却让明寒的心里没由来地一阵疼。 “雨凉……” 明寒除了叫她的名字,就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雨凉逞强地扬起一抹微笑,道:“寒哥哥,我先回去歇息,你去办你自己的事吧。” “嗯。” 明寒的这声回应才是真正的无比沉重,此刻他的心里五味杂陈,各种难受的滋味都搅拌在了一起。 明寒走到死牢的走道时,刚好碰到皇上从里面出来,他恭敬地说道:“臣参见皇上!” 南宫澈的脸上充满了疲倦,他轻轻地说了一句“免礼!” 随即又疑惑地问道:“皇贵妃没和你们一起回来吗?” 明寒点点头,说道:“皇贵妃放心不下边境的军队,所以她这次就不回来了。” 南宫澈的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道:“不回来也好,边境虽说条件艰苦一些,可比起宫里的尔虞我诈好多了。” 明寒的脸色有些凝重地看着皇上,想了许久,他才慢慢地开口道:“清贵妃的双眼为什么会看不见了?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希望皇上能详细地告诉臣。” 一听明寒提起雨凉这件事,南宫澈感觉一阵痛苦席卷全身,他说道:“都是朕害她看不见!这其中的经过朕不想再多说……” 明寒的剑眉紧紧地皱在了一起,薄唇紧抿,一言不发地从皇上身边走过,径直走向关押云奇的牢房。 南宫澈走出死牢,看着湛蓝无一丝杂质的天空,他沉重地叹了一口气,接下来,该去准备皇兄的丧事了…… 这时,沉默许久的木公公开口道:“皇上,依老奴看来,留下清贵妃是个祸患,定要除之而后快!” 南宫澈从来没有想过要取雨凉的性命,他也一直认为木公公明白他的心意,于是他十分惊讶地问道:“朕看得出来你对雨凉很是关照,为什么突然要给朕这样一个建议?” 木公公好像一下就老了十多岁,他带着浓厚的沧桑感说道:“老奴很喜欢清贵妃,也看得出来皇上很在乎清贵妃,可是现在事情的真相大白了,皇上就更不能再留着清贵妃,老奴看得出来她一定会取皇上您的性命的!如果您不在了,那这天下又让谁来主宰?为了天下的黎民百姓,皇上一定要除了清贵妃!毕竟你们两个之间是有灭国之仇的!” 南宫澈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么多,他当初用自己的性命做赌注让她活下来,根本就没想过天下将来会如何! “木公公,对于雨凉,朕自有分寸。” 木公公神色复杂地看着皇上,原本慈溪和蔼的脸上突然散发出一阵阵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气。 …… 又是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传来,虚弱的云奇靠在墙壁上艰难地扯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 今天到底是有多少人来见他? 明寒看着现在已经算是苟延残喘的云奇,他冷冷地嗤笑了一声,道:“没想到人到暮年,你还会落一个这么惨的下场!” 云奇目光犀利地看着明寒,道:“你现在的这副模样可是像极了当初做我义子的那副冰冷模样!” 明寒不屑地冷哼了一声,接着道:“你可知道就是因为当初你在我的酒里下毒,让我错过了我这生最心爱的女人!我现在真是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但我知道想你被千刀万剐的不只我一个人,所以我会等你该见的人都见完后,我才会来慢慢地折磨你……” “呵呵……”云奇冷漠地笑了起来,他知道他这副残破的身躯根本撑不了多久,又怎么会轮到明寒来折磨他呢? “你没守住你心爱的女人是你没本事!你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对于云奇的这番话,明寒刚才激动的情绪一下就平静了下来。 如果不是在他失忆的时候说重话去伤害洛吟,现在洛吟又怎么会把他忘掉呢?他口口声声地说爱她,可在他失忆的时候却把洛吟忘得一干二净! 这算得上是真正的爱吗? 明寒一下糊涂了,难道他现在真的应该选择放手吗? 突然,云奇说道:“你该恨我的不是因为这件事,而是七年前你的母国被灭那件事!你没想到这背后的一切都是因为我吧!哈哈……” 反正都已经是在死亡的边缘徘徊了,把话说明白更好! “什么!” 明寒一个箭步冲到了死牢的门前,他气势汹汹地盯着哈哈大笑的云奇。 他确实没想到!他没想到当年宿月国被冤枉下毒竟然是因为云奇!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成千上万的性命在你眼里就一文不值吗?” 面对第二次同样的质问,云奇依然是那么回答的,“只是因为一个情字,在情字面前什么东西也比不上!你又不是吗?你又不是因为一个情字吗?大家都是因为一个情字!我这样做又有什么错?” 明寒目光灼灼地盯着云奇,说道:“你说的没错,我也是为情所困!可是我跟你不一样,我没有那么疯狂!既然爱的人得到了属于她自己的幸福,我又为什么要去破坏?爱一个人不就是希望她过得幸福吗?而你呢?你只是一味地想得到而已,你从来没有想过你能不能给你爱的人真正的幸福!” 说出这番话的同时,明寒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只要洛吟过得幸福快乐,他就不会再涉足她的生活,只要能够远远地看她一眼就好。 “年少轻狂,谁能想到那么多!你说得对,只不过我明白得太迟了……” 云奇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里尽是后悔的意味,因为在他当年做了那件糊涂事后,云杉不在了,他爱的人从此只和她的儿子云衍相依为命,每次他想去照顾他们母子,她总会一口回绝他! “情字害人匪浅!可是当你把情用对了,它就是有利的!”明寒一字一句十分肯定地说道。 他,真的对洛吟放手了! 并不是他对洛吟的爱不够深,而是因为现在洛吟过得很幸福,他不想再去打扰她! 第一百三十一章 追忆往事 回到冷宫的时候,雨凉一下就感觉到了有一股熟悉的气息萦绕在前方,她挣脱了秋衣的搀扶,并让四周的宫女太监都退了下去。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偌大的冷宫里就只剩下她和他。 云衍站在她的正前方,见她固执地禀去了婢女的搀扶,兀自站在那儿,他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慢慢走到她的身边,温柔地牵起她的手,说道:“你看不见,为何要让所有服侍的人都退下去?” 雨凉反握住公子温热的大手,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只是想单独和公子说会儿话,难道这样也不可以吗?” 云衍宠溺地看着她,缓缓道:“我扶你进里屋。” 雨凉的脚步却硬生生地停了下来,她央求道:“公子,你带我回一趟听雨轩吧,我想在那里和你说。” 云衍的眉头只是轻轻皱了一下,随即便好生答应了。 当守在冷宫门口的秋衣看见云公子扶着娘娘往外走的时候,她轻轻地说了一句:“这样被人看见不妥!” 云衍握着雨凉的手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放开,反倒是更紧了,他道:“我现在是以一个医者的身份陪着娘娘,这有何不妥?” “这……” 被这句话堵得哑口无言的秋衣难为地在娘娘和云公子之间看来看去,却又无法阻止,她想要是这样的场面被皇上看见了,后果定是不堪设想的! 雨凉当然知道秋衣是在为她担忧,所以她放心地说道:“秋衣,不会有事的,你进去帮着碧月熬药吧,待会儿回来本宫就喝药。” 无奈!秋衣只好说道:“奴婢遵命!” 走出冷宫好远,云衍才带着笑意说道:“你什么时候也开始用身份压人了?” 听着公子的调侃,雨凉没有感到一丝的轻松,反倒是带着一抹苦笑说道:“在这深宫内院里,不靠身份活着,又能靠什么?” 云衍的眼神一下变得沉重起来,他缓缓说道:“深宫里除了依靠身份,还可以靠皇上的宠爱!靠皇嗣!这些都是可以保你在深宫里衣食无忧的砝码……” 宠爱?皇嗣? 这两个词雨凉听后,她向前走的步伐慢慢停了下来,说道:“从我进宫的那一日起,我就没有想过我要依靠这些东西,即使我曾经拥有,但我也是立刻将它们逗放弃了。” 云衍就那么直直地盯着她如玉的脸庞,他的思绪好像凝固了,只听他愣愣地问道:“为什么要放弃?” 雨凉突然轻笑了起来,然后道:“我的心曾经给了寒哥哥,而我发现我对他的爱并不是男女之情,直到后来有一位公子将我从诡市带回他的府邸,他还让人教我武功,渐渐地,我发现我越来越在乎这位公子,可是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他的仙人之姿,他对我的一切好,我都认为是他对我的怜悯……直到在他新婚之夜的时候,我才明白了他的心意,而在那天,我也彻底看清楚了自己的心……这位公子是常住在我心里的那个人,是我用尽全身力量去爱的一个人……” “雨凉……” 这两个字是云衍沙哑着嗓子叫出口的,他没想到雨凉会将她心里的想法都和盘托出,与之相比,他是不是太不敢表达自己心里的感情了? “公子,等你治好了我的眼睛之后,你带我离开皇宫好不好?”这句话几乎是雨凉附在公子耳边央求这说出口的。 “好!” 云衍温柔地答应了这个请求。 “嗯。” 雨凉听见这声答应,心里难得有了一次小姑娘的雀跃,她紧紧地拉住公子的手。 云衍就这么温柔且宠溺地看着身边的人,大手执小手往听雨轩走去。 如此亲昵的一幕被身后的木公公都收在了眼里,他的嘴角扬起了一抹不知是痛苦还是高兴的浅笑。 踏进听雨轩的那一刻,雨凉的嘴角便扬起一抹柔柔的微笑,她虽看不见,但她凭着敏锐的感觉带着公子往梨花树的位置走去。 现在已是初冬,昔日枝繁叶茂的梨花树已经变成了光秃秃的一棵树,但依旧没能减少雨凉对它的喜爱。 待走到梨花树下站定后,雨凉才缓缓说道:“寒灯纸上,梨花雨凉。我知道我现在的名字便是出自这句诗里,恰巧我也特别喜欢梨花树,尤其是特别喜欢吃梨花糕。” 云衍用同样深情的目光看着这株高大的梨花树,他的心里莫名地滑过一丝暖流,随即说道:“梨花糕也是我的最爱。” 雨凉一听,嘴角那朵微笑的花开得越来越大,道:“还记得公子将我带回云府的那日,我在马车上可是将公子准备的梨花糕一块不剩地吃了下去。” 回想当初,总觉得那时的一切都是那么地美好,云衍情不自禁地沉浸在了过去的日子里。 没有听到公子的回话,雨凉就又接着说道:“以前我还是宿月国公主的时候,我很刁蛮任性,很爱无理取闹,大多时候父皇都是那我没办法的。直到有一日,父皇的一个学生看不下去我的任性了,于是他跑到我面前来狠狠地训斥了我一顿,从此以后,我都很讨厌他,每次见着他,我都会故意趾高气昂地从他面前走过。” “久而久之,他也不爱在我面前出现了,他可能是不想在我面前招我讨厌了吧!在我母妃去世的那段时间,我的情绪非常悲伤低落,整日里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我害怕别人看见我的忧伤,害怕他们嘲笑我……就在我一个人去逛朝会的时候,寒哥哥出现了,他安慰我,他说他会一直陪着我,对我不离不弃,还记得那天我的心结好像忽然就被这个人给打开了,我很高兴,我将整颗心都放在了这个对我说不离不弃的人身上……” 云衍就像是一个静静的聆听者,他淡淡地说道:“然后呢?” “寒哥哥曾经在朝会上送过我一个梨花宫灯,上面还题了一句诗‘寒灯纸上,梨花雨凉’,从此我便以为寒哥哥钟情于梨花,可就在我满心欢喜带着梨花糕去找他的时候,他却告诉我他最讨厌的就是梨花……当时我也并未多想什么,可在当我看见寒哥哥和一个温婉的姑娘形影不离的时候,我才知道寒哥哥的那句不离不弃是假的,但我没有勇气去当面质问他这句话……” “后来宿月国被灭,我在明将军他们的掩护下逃出了皇宫,来到诡市上被贩卖,幸亏公子出手将我解救下来,在我见到公子的第一面时,我就有一种强烈的熟悉感,可我又想不起我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你!就这样我带着心里的疑惑在云府里度过一日又一日,在公子给我雨凉这个名字的时候,我一瞬间就想起了宫灯上的那句诗,可我却无法将一盏宫灯和公子联系起来……” “直到我收到幻梦的书信,她说她在公子的书房里看见一幅画,画上的女孩正在梨花树下洗衣服,而旁边就题了那句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那句诗!那一刻,心里的所有疑惑都一下解开了!” “公子,你当初为什么要易容成寒哥哥的模样来到我身边呢?” 雨凉的秀眉紧紧皱在了一起,在这之前,她已经去向寒哥哥求证过了,确实当年在朝会上送她梨花宫灯、对她说不离不弃的人是公子!是她心心念念的公子! 云衍听完这番回忆的话后,他的身子已经完全僵住了,他从来没有设想过雨凉来问他这个问题的场面!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迟疑地说道:“当年我在宿月国求学的时候,偏偏对那个骄横任性的公主一见钟情,那天她和老师顶嘴,我因为想找一个借口和她说话,便装模作样地走上前去训斥了她几句,却不想这位公主从此以后都十分讨厌我。” “当我得知她的母妃去世,她整日郁郁寡欢的时候,我多想坐在她的身边陪她说几句话,可是我知道她讨厌我,我迈不出这一步,所以在朝会那天的时候易容成了她好朋友明寒的模样去陪她,还对她许下了不离不弃的诺言,没想到,她现在终于知道了这一切,也一直记着这个誓言!” 最后这一句话里充满了深情,云衍紧紧握住雨凉的手,他生怕她再次从自己的手里溜走。 “公子,怪我明白得太迟,让你等了这么久,都怪我笨!” 雨凉的话音里是满满的哽咽,现在将一切都说开,她很后悔当初进宫的决定。 如果不进宫,她很有可能一辈子都是公子身边的一个近身侍女,不过只要能陪在公子身边,她就无怨无悔! 云衍轻轻地将雨凉搂在怀里,他的声音闷闷的,道:“如果我当初没那么要面子,直接坦然地出现在你的面前,结局是不是会完全不一样?” “只可惜没有如果。” 这一句话是从站在听雨轩门口南宫澈嘴里说出来的,话音冰冷浸骨,让人不寒而栗。 云衍抱着雨凉的手依旧没有松开,他抬眼不慌不乱地看向南宫澈,说道:“雨凉在你眼里不过是一个替代 第一百三十二章 做一个好皇帝 “来人呐!清贵妃和云公子扰乱宫闱,即刻打入死牢!”木公公看着梨花树下相拥的二人,面无表情且十分冷酷地说道。 云衍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南宫澈,他怎么忍心把雨凉一同打入死牢,“皇上,娘娘双眼失明,不应该随罪臣一起打入死牢,请皇上饶了娘娘!” 南宫澈纵然心里有千般不舍,可是刚才那二人互诉衷肠的那一幕实在是伤透了他的心,他闭眸掩去不舍,无情地说道:“打入死牢,等候朕的审问!” 雨凉在这个过程中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她的手一直紧紧握着公子的手,只要能和公子在一起,下黄泉又如何! 很快,蜂拥而上的侍卫就直接将二人压着去了死牢。 当他们二人经过南宫澈身边的时候,在他眼里看起来像极了一对苦命鸳鸯,尤其是雨凉脸上不畏生死的表情再次刺痛了他的心。 “哗啦啦……” 大雨忽然倾盆而至,将南宫澈全身都淋了个透彻。 “皇上,我们回宫吧……” 木公公今天做这个决定的时候何尝又不心痛,可是为了皇上的性命安全,他别无选择!看着皇上站在倾盆大雨中屹立不动,他的面上好像又苍老了不少。 南宫澈没有理会身后木公公的说话,兀自踏进了没有一个人的听雨轩,他走到那棵光秃秃的梨树下,厚实的大手慢慢抚上了粗壮的枝干,眼前忽然就浮现出了一个人的面容。 不是雨凉,是云嫣! “嫣儿,我在梦里都好久不曾看见过你了,你是在生我气吗?我现在也分不清楚我对雨凉到底是什么感情,有时候我觉得你和她完全就是一个人,你说我是不是太想你,才会把她当成了你?” 南宫澈就那么孤零零地站在大雨中喃喃自语。 木公公想上前去劝说,可是他知道皇上现在需要静一静,于是他便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皇上。 南宫澈觉得现在云嫣好像就是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可他却不敢伸手去触摸,他怕一伸手过去,云嫣便消失了…… “嫣儿,为了这个皇位,我现在不管是不是真的爱雨凉,我都要放下这段要不起的爱……我真的好累,我好想去找你……” “你不能去找我,你现在是皇上,你肩上承担着照顾天下苍生的责任,你不能因为儿女情长而放弃你的责任,翎,不要这样自暴自弃好吗?” 这是一段十分温柔的女声。 南宫澈没想到在有生之年还能够听到嫣儿的声音,他喜出望外,他瞪大了眼睛望着面前的幻影,道:“嫣儿,你终于愿意和我说话了!你也叫我翎,你就知道我其实只是一个王爷,我现在坐在这个皇位上是迫不得已的……” 女声接着道:“翎,你坐在这个皇位上刚开始确实是迫不得已的,但到后来,你都是心甘情愿的,你将整颗心都放到了黎民百姓的身上,你比起你的皇兄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翎,你会是一个好皇帝的!现在你也找出了多年前毒酒事件的真凶,你皇兄的死终于可以大白于天下,你也可以名正言顺地坐上这个皇位!” “在以前,很多大臣都不同意翎王坐上皇位,不过你现在在管理天下方面是有目共睹的,不会再有人站出来反驳你,你一定会是一个好皇帝的!” 泪水渐渐模糊了南宫澈的视线,他看着面前原本很清晰的幻影越来越模糊,嘴里也断断续续地说道:“可是我……很……累!” “皇上!皇上!” 看见皇上突然倒在雨泊中,木公公飞快地冲到了雨中扶起皇上,沧桑的脸上布满了焦急。 “娘娘,您不过去吗?”撑伞的初儿小声地问道。 原来刚才和南宫澈说话的“云嫣”其实是云萝,她一直都躲在梨花树粗壮的枝干后面,所以来听雨轩的人没有一个看见她。 云萝看着许多人来把皇上抬走之后,她才慢慢地从树后走了出来,看着天空中不停落下的雨,她的眼眶也不禁开始湿润起来。 初儿没想到今日陪着娘娘来听雨轩看看,竟会目睹这么多事情。 “姐姐,你看见了吗?翎王他真的好爱你!” 云萝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哽咽着说出这番话。 “姐姐,我和父亲很快就会来陪你了……” 初儿听见这句话,她心里的悲伤也立马蔓延开来,相爷被打入死牢,娘娘定是难逃一劫的…… 可是,她还是想对娘娘说一句:“娘娘,不管您到哪儿,奴婢都会一直陪着您的。” “你是个好姑娘,你不用陪着我去赴黄泉的,到时你和流尘一起出宫吧,好好过你们自己的生活。”云萝说得极轻,让人能清楚地感觉到此刻她心里的悲伤。 初儿的眼眶也红了,她的声音也变得十分哽咽,“娘娘……” “哗啦啦……” 雨越下越大,听着大雨的嘈杂声,云萝没有觉得一丝的心烦意乱,反而心里好像是得到了一次难得的平静。 看着雨水源源不断地从琉璃瓦上滑落下来,云萝看得有些出神了,大雨将曾经的印记洗刷得一干二净,可总有一些是不可磨灭的。 …… 皇上寝宫里此刻围满了人,医药房医术高明的御医都跪在这里。 南宫澈此刻已经换了一身干燥整洁的寝衣规规矩矩地躺在床上,面色潮红,额间的温度更是烫得吓人。 刚刚为皇上诊治了的刘御医语重心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皇上急火攻心,而且又淋了太长时间的雨感染了风寒,这几日切记不要让皇上再动怒,好好调养就行。” 木公公一听,连忙对一个小太监吩咐道:“快随刘御医下去取药,熬好了立马送过来。” “是!” 待寝宫里黑压压的一众人都退下去后,木公公才慢慢踱步到床榻前,道:“皇上,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 这时,伶煦在霜儿的陪同下来到了寝宫,她刚刚一听说皇上在雨里晕倒了,她就连忙赶了过来准备服侍皇上。 木公公一听见脚步声,连忙回过头说道:“老奴参见娘娘!” “皇上现在如何了?” 伶煦看着皇上的脸上布满了不正常的潮红,语气里充满了着急。 木公公有条不紊地说道:“皇上只是感染了风寒,好好调养便可恢复的。” 听了木公公的话,伶煦快步走到床榻边,柔软的小手一下就握住了发烫的大手,十分温柔地说道:“皇上,这些日子就让臣妾在您身边陪着您吧!” 南宫澈已经陷入了沉沉的昏睡中,他对外界的声音是一概不知。 木公公在心里又叹了一口气,随后叫上霜儿离开了寝宫。 伶煦微凉的小手覆上他滚烫的额头,她缓缓说道:“所有的事我都知道了,你不是澈,你是翎王!不过我还是想陪在你身边,因为你代替澈给了我温暖,给了我感情,更是给了我错儿,谢谢你……现在我也终于明白错儿名字的来由了,她的出生在你眼里就是一个错误……不过真的很谢谢你给了我这么快乐的一段时光!” “你真的和澈太像了,以至于我都没把你们两个分开来!澈,我等了他七年,我原本以为他忘记对我的承诺了,却不想突然有一天来梦香楼将我接进了宫,我曾经以为我终于可以和澈长相厮守了……但这一切终归只是一个幻境罢了,澈早在七年前就病逝了……你为什么要瞒着我呢?你是不想要我失望吗?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知道真相后的我是什么样的……翎王,就让我再陪你最后一段时间吧……” 说到最后,一滴清泪从伶煦的眼角滑落,再滴落到南宫澈的大手上。 好像是感觉到了这滴泪水的灼热,南宫澈的手指微微地动了一下,不过他的眼睛始终是没有睁开。 今天的大雨一直下着,没有一刻的停歇,今天注定是一个发生变化的日子。 木公公站在寝宫门口,心里是思绪万千,等了那么久的日子终于快来了,可是心里却没有一丝的高兴,有的只是化不开的悲伤。 等皇上醒来,就要像天下人宣布南宫澈去世的消息,再宣布他自己登上皇位的旨意。 这一路走来,有多少人在这路上丧了性命,最后真的能换来他们预想的结果吗?天下真的可以归于太平吗? 南宫澈在梦里看见了云嫣,看见了皇兄,他们都在对他说要做一个好皇帝! 可是他真的好累! 他带着皇兄的名字做了多少年的皇帝,他已经是记不清了。他曾经很渴望做回自己,可当他真的可以做回自己的时候,他却依然逃不开这个皇位的枷锁…… 他喜欢自由,他喜欢纵情于山水! 当年那些大臣说翎王不适合于皇位并不是毫无根据的,他也觉得他自己不适合,可老天就像是跟他开了一个玩笑一样,让他在突然之间就成为了一国之主! 好皇帝? 他真的会是一个好皇帝吗? 001 双双赴黄泉 “没想到我们会是在相同的境况下见面。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已经是苟延残喘的云奇看见云衍也进了死牢,出口不禁是一阵冷嘲热讽。 云衍听见声音,只是慵懒地抬眼轻轻瞥了一下说话的云奇,之后便又搀扶着雨凉小心翼翼地坐在干草铺好的地上。 雨凉当然知道刚才说话的人是谁,因为就在前不久,他们两个人还有过交谈。 云奇见他不答话,也不生气,撑着最后一口气不是为了见自己的女儿,而是为了见这个在朝尘国誉为奇才的云衍。 “咳咳!在你没来之前,我以为我在死的最后一刻都不会看见你,没想到老天还是眷顾我的,在死前还是成全了我的唯一一个心愿!” 云衍与雨凉并肩坐在潮湿阴冷的地上,两个人紧紧牵着的手一直没有松开过。 闻声,云衍慢慢将视线转向了云奇,不过他还是一言不发,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什么话相对云奇说。 云奇看着云衍的模样,眼里的沧桑又一次狂风暴雨般地席卷而来,因为他在云衍的身上看见了洛裳的身影。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落到今天这个病死在牢里的地步吗?都是因为一个情字,情字害人匪浅呐!当年要是我没对洛裳执念太深,就不会有七年前的那些事,我现在也不会是坐在丞相这个位置……” 听到娘亲的名字,云衍忍不住想开口说话了,他道:“之前去丞相府时,我看见念裳亭,我就明白了一切。” “念裳……”云奇轻轻呢喃着这两个字,随即道:“在别人眼里我是高高在上的丞相,只有我自己知道我苦了一生,爱了一生,我爱了你的娘亲一生,却依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和云杉在一起!我恨,我哪里不如他,你的娘亲为什么要选择他!” “爱一个人并不是看他到底有多优秀,感觉到了,感情也就自然来了……你执念过深。”云衍淡淡地说出这番话,他的目光也悄悄地瞥向雨凉。 雨凉好像是感觉到公子在看她,嘴角扬起一抹十分温柔的笑意回过去,手上的力道又不禁加重了几分。 “难道我真的错了?” 人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总是会将以前发生的事情看得一清二楚,云奇真的好像明白过来了,他好像真的是执念太深,他真的是做错了…… 云衍看着他这样,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你不叫云萝来看看你吗?” 一提起自己的女儿云萝,云奇苦笑着摇了摇头,他不想看见自己的女儿在他面前痛哭流涕的样子,这样他会舍不得离开这个师姐的,他想无牵无挂地离开这个世界。 “我之所以撑着最后一口气想见到你,很大的原因是我想把云萝托付给你,希望你能在以后的日子里好好照顾她,让她像以前一样无忧无虑地活下去,你能不能答应我?” 高傲如云奇,他何曾如此低声下气地同别人这样说过话,这是第一次,也将是最后一次。 这样放下自己高贵的身段都是为了他的女儿——云萝! 云衍深邃的眸子里瞬间闪过许多复杂神色,紧接着道:“我会的。” 这时,雨凉说话了,她带着半开玩笑的话说道:“丞相怎么就认为公子一定可以出这个死牢呢?” 云奇难得开心地笑笑,道:“云衍这般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皇上怎么忍心将他处死,云衍他一定会出去的!” 最后一句话是万分笃定的,他相信云衍定是不会轻易丢掉性命的! …… 死牢阴暗的过道里传来了一阵阵轻巧的脚步声,没过一会儿,熟悉的两个人提着一个食盒就出现在了云衍他们二人面前。 碧月红了一双眼,她慢慢蹲下身子,视线与娘娘平视,哽咽着说道:“娘娘,您还好吗?” 听见是碧月的声音,雨凉赶紧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道:“我还好,让你们担心了。” 秋衣红肿的眼眶里有朵朵晶莹的小花在里面打转,就在快要流下来的一瞬间,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硬生生地将眼泪逼了回去,手脚麻利地从食盒里取出药碗,道:“娘娘,您让奴婢熬的药熬好了,您快趁热喝了吧!” 雨凉黝黑但没有光泽的眼睛始终平视着前方,她看不见,在这死牢里又不方便行走,只好对于秋衣的话点了点头。 云衍起身,动作轻快地从秋衣手里接过来药碗,对着雨凉温柔地说道:“药温刚好合适,快些喝了吧!” 公子直接将药碗凑近了她的嘴边,她就着碗,一口气将又苦又难闻的药喝了下去。 但没想到这药的苦竟是这么不同寻常,她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许久也不曾舒展。 这时秋衣才想起食盒底部还放有一盘蜜饯,她赶紧端出来递给云公子,道:“娘娘吃了蜜饯,就不会觉得那么苦了。” 云衍修长的手指拿起一个甜甜的蜜饯轻柔地放进雨凉嘴里,可是雨凉却不小心用牙齿轻轻咬了一下他的指尖。 雨凉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虽说她看不见,可是她也赶紧将脸别开了。 刚刚被咬的一瞬间,云衍只觉得有一股奇异的感觉立马传遍了全身,令他也感到有些不自在。 隔得有些远的碧月和秋衣并未看清楚刚才到底发生了何事,见云公子和娘娘许久不说话,秋衣这才问道:“娘娘可觉得口中的苦涩好些了?” 雨凉有些慌乱地回答道:“好些了。” 云衍已经完全压下了刚才心里的那份异样感觉,他对着秋衣和碧月十分沉稳地说道:“你们立马去医药房抓药,按照我留下来的药方去抓药,药量要增加一倍,知道吗?” 衣和碧月齐声答道。 碧月感伤地说道:“娘娘,奴婢们先走了,您一定要好好的。” 雨凉也恢复了平静,她将脸转过来,慢悠悠地说道:“你们也是,不要太担心我。” 碧月和秋衣看了娘娘好一会儿,才起身准备出死牢,出死牢的这个过程,她们几乎都是两步一回首的,她们实在是舍不得娘娘,心里放不下娘娘! “你们两个还真是天生一对!一个是皇帝忠实的臣子,一个是皇帝宠爱的妃子……真是绝配啊!” 云奇的这句话里充满了嘲讽,不过他很羡慕云衍他们,因为他们两个是彼此心中所爱之人,彼此心中所珍惜的人!只能说老天太眷顾这两个人了。 绝配? 云衍也很赞同这个说法,他转头看着雨凉,温柔地说道:“我们就是绝配,你觉得呢?” 雨凉扬起一个倾国倾城的笑容,道:“这世间没有再比我们更配的人了!” 话音刚落,死牢的过道里又响起来一阵轻巧的脚步声。 等人完全从暗处走出来时,云奇的身子一下僵住了,他颤抖着身子走到死牢的木门面前,苍老的双手攀附在木头上面,想开口叫面前的人,可喉间却是十分哽咽,怎么也叫不出口。 来的人是云萝,她褪去了往日华丽繁琐的宫装,穿上了还未进宫前的郡主服饰。 看见父亲如此残破不堪的模样,泪水情不自禁地就落了下来,她紧紧地握住父亲骨瘦如柴的双手,道:“女儿不孝,女儿到现在才来看你!” 眼泪直直地落到云奇的手上,他感觉自己的手像是被灼伤了一样,艰难地开口说道:“我不想让你看见我这么狼狈的样子,一直以来父亲在你面前都是光鲜亮丽的,我不想在最后给你留下这么狼狈的印象……你不应该来的!” 已经是泪流满面的云萝大声地哭了出来,不过她的一双手却握得更紧了,“父亲,你忍心留女儿一个人在世上吗?你不在了,我也绝对不会独活的!父亲不要妄想我会好好地活下去……呜呜……” 听到云萝说会和他共赴黄泉,云奇的心一下就慌了,他立马正了正声色,道:“听父亲的最后一次话,好好地活下去!” “不、我不要!” 云萝哭泣着摇头,她是怎么也不会在这世上独活的。 “听话!” “噗!” 因为急火攻心,一口黑血一下就喷了出来。 云萝白皙的脸上顿时沾染上了血迹,她目瞪口呆地看着身子滑倒在地上的父亲,心急地开口:“公子!公子!快救救我父亲!” 云衍在心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离别的时刻终归是要来的。 不过他还是伸手替云奇把了一下脉,随即道:“你父亲本来就是撑着最后一口气活下来的,现在也算是油尽灯枯了,你就好好听你父亲的话活下来,你也不想他死不瞑目吧!” “呵呵……”云萝痴笑着跌坐在地上,随即道:“已经晚了!” 很快,一行黑血就从云萝的嘴角滑了出来。 云衍紧皱眉头看着云萝,原来她在来之前是服了毒的,这都是始料未及的! “我活下来已经失去了意义,这个世界上没有了姐姐,没有了父亲,我活着就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这是云萝在倒下之前留下的最后一段话。 看着父女二人双双赴黄泉,云衍的心里突然袭来一阵剧烈的抽痛。 “叫人立刻把他们父女二人的尸体殓葬!葬到一个偏僻安静的地方。” 看着云萝永远倒下的那一刻,南宫澈轻轻合上了双眸。 “是。” 上来几个侍卫立马把云萝和云奇的尸体抬了出去,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只是那一滩遗留在干稻草上的血迹提醒着云衍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002 一心求死 “咳咳!” 南宫澈可是在醒了的第一时间就赶来了死牢,此刻他额间依旧是烫得很,脸上不正常的潮红也是完全没有散去的。 ( . ) “你就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吗?”云衍责怪地说道,他看得出来南宫澈正在发热,他不明白为什么要带着一副病躯跑到这阴暗潮湿的死牢里来。 南宫澈懒懒地抬眼看了一下说话的云衍,随后扯出一个魅惑的笑容,道:“朕说过会来审你们的!” 雨凉闻声,她的眉头不安地皱了起来,道:“皇上,公子他一心忠诚与你,请你放了公子。” 听见雨凉为云衍求情的话,南宫澈自嘲地笑了出来,“朕放了他,谁又来放了朕!你们两个的所作所为真当朕是看不见的吗?” 云衍的俊眉也微微皱了起来,话音淡淡地说道:“皇上,我和雨凉之间的一切,你都是知道的,你现在又何必再提出来说一遍?” “呵呵!” 南宫澈仰天笑了起来,恐怕现在谁也不能明白他的心里有多悲伤。 “朕知道又如何!她现在是朕的女人,你们在这皇宫里卿卿我我,搂搂抱抱成何体统!你们将朕的颜面都置于何处!你们还当朕是皇上吗?或者说你们从来都没有把朕当皇上看待!” 雨凉凭着感觉摸索着站了起来,她循声慢慢走过去,很平静地说道:“皇上这么说就显得有些无理取闹了,我和公子何曾没把您当做皇上看待!我们都知道您是这天下的主!” “你说话都没有自称臣妾,你是把朕当皇上看吗?你不过是口是心非罢了!”南宫澈悲伤地说道。 云衍的眉头越皱越紧,面上的表情也越来越不高兴,道:“皇上,您不是要来审问我们吗?就不要在其他的问题上浪费时间了。” 南宫澈十分严肃地看着牢里的二人,然后道:“你们二人秽乱宫闱,朕决定处决你们二人!” 这句话如晴天霹雳在云衍和雨凉的头顶炸响,他们握着的手已经开始渗出了细汗。 雨凉苦涩地开口,道:“公子是皇上的左膀右臂,皇上怎么能够忍心将他处决!” 云衍也十分苦涩地开口:“雨凉明明是你心爱的女人,你怎么能忍心处决她?” “呵呵!你们二人在朕面前一唱一和是什么意思?真当朕对你们的行为是没有任何感受的吗?现在朕把话说明了,你们之中只有一个人可以活下来,你们想清楚。” 气愤地说完这番话,南宫澈便退居一旁,此刻他的脸色是难看得不能再难看了。 低声而沉重的咳嗽不断地从他口中传出来,一张白皙的脸被憋得通红,汗水不停从两鬓边冒出来,连带着雪白的头发也慢慢浮现了出来。 “雨凉,就让我为你做最后一件事,你要好好地活下去。”云衍温热的大手抚上雨凉微凉的小脸,深情款款地说道。 雨凉连忙抓住那只大手,生怕一放手,公子就会永远地消失在她面前。 “不要!反正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活在这世上也是一个累赘,让我去赴黄泉好不好!”雨凉央求地说道,泪水也慢慢地滑了出来。 “雨凉……你知道我舍不得的。”云衍的话音里带着浓厚的悲伤。 雨凉已经有些泣不成声的感觉,她说道:“我也舍不得。” 忽然,一阵轻巧但有些沉重的脚步声在安静的死牢过道里响起来,此刻听起来是格外的刺耳。 南宫澈也不禁将视线转向了来人,他的身子一下就僵住了,道:“小煦,你怎么过来了?” 伶煦手里抱着古琴,莞尔一笑,温柔地说道:“皇上得了风寒都可以乱走,臣妾这个好端端的人为什么又不可以到处走走!” 这番话将南宫澈说得哑口无言,还记得他醒来看见伶煦趴在他枕边的时候,嘴里呓语着:让臣妾陪着您! 伶煦见皇上不再说话,兀自拿着古琴走到雨凉他们的牢房面前,轻轻地说道:“雨凉,能否再为我弹一次琴?” 雨凉凭感觉接过古琴,虽然不知道为何煦姐姐突然要她弹琴,不过还是愣愣地点了点头。 当她双手抚上琴身的时候,她惊讶了! “煦姐姐,是你将这把琴修好了的吗?” 伶煦温柔地笑笑,殊不知这笑容下面隐藏了多大的悲伤,不过面上依旧是平淡地说道:“我知道你钟爱这把古琴,也知道只有用这把古琴,你才可以弹出余音绕梁三日的琴音,所以我命工匠将断掉的弦给换过了。” 雨凉现在心里对煦姐姐很是感激,她颤抖着双手抚上琴弦,清凉的琴音自指尖流出来。 一时间,阴冷潮湿的死牢里回荡着美妙的琴音。 可很快,宁静而清冷的琴音里面就充满了浓浓的悲伤,因为弹琴者的心里实在是有太多诉不出的悲伤和痛苦,她只有将这一切注入琴音中,她也不管是否会伤害到听琴之人。 指尖下挥舞的速度越来越快,悲伤越来越重的琴音充斥着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而这次却没有一个人去出声阻止雨凉。 南宫澈看着这般衣裙翻飞弹琴的场面,让他想起了雨凉弹琴入魔的那次,不过他这次没有出声阻止,因为他看得出这样的琴音只会伤害旁人,而不会伤害弹琴的本人。 所以他伸出大手准备去轻轻捂住伶煦的耳朵,没想到的是伶煦一把推开了他的双手,扬起一个略显苍白无力的笑容说道:“皇上,臣妾挺得住!” 南宫澈的眉头不悦地皱在了一起,不过他也没有再次伸手过去,只是将伟岸的身躯挡在了伶煦面前,希望这样琴音带给她的痛苦会少一些。 云衍没想到雨凉这些年来的内力增长了不少,当他听见这琴音的时候,他都觉得全身有些不舒服,于是悄悄运用内力抵挡。 雨凉沉浸在自己悲伤的回忆中无法自拔,指尖挥舞的速度越来越快,三千青丝都漂浮在了半空中,模样看上去好是妖冶。 “噗!” 即使有南宫澈在前面挡着,伶煦的心肺还是受了巨大的创伤,一口鲜红的血液直直地喷了出来,染红了南宫澈后背的衣襟。 紧接着,伶煦整个人的力量就全部压到了南宫澈的身上。 南宫澈呆愣着思绪回头,一把接住身子止不住往地下滑的伶煦,焦急地道:“小煦!” 一切并没有因为这声焦急的呼喊而停止。 伶煦口中的鲜血源源不断地喷出来,雨凉手中带有魔性的琴音一直在死牢里回荡。 从她抱着琴走进死牢递给雨凉的那一刻起,她就没想过要活着走出去,此刻伶煦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凄美的笑容,“我已是命不久矣,翎王,谢谢你这么久对我的照顾。” 翎王两个字让南宫澈的身体完全僵住了,他眸子如一潭死水,平静地说道:“原来你猜到了!对不起……” 面上带血的伶煦显得特别妖媚,她虚弱地笑笑,道:“不要说对不起,我很谢谢你,本来想再陪陪你的,可我看云奇已死,你也会将澈的死讯向天下人说清楚了,而我已经完全没必要再活下去,我偷了这么多年活下来,我该去找澈了,他一个人很孤独的……” 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微弱,一双璀璨的眸子也慢慢开始合上了。 南宫澈让伶煦紧紧靠在自己的怀里,喉间哽咽地说道:“你怕皇兄孤独,难道你就忍心我一个人孤独吗?都死了,大家都死了……我活下去才是最没有意义的……啊!” 悲愤的叫喊声在死牢里回荡,悲极大伤,两行血泪直接从眼睛下面滑了下来,满头的墨发也瞬间变成了三千白发挥舞! 南宫澈将视线狠狠地看向牢里的二人,道:“你们两个都活下来!就让朕去死!” 云衍感觉不对,立马阻止了雨凉手下的弹奏。 只可惜在收手的那一瞬间,力量是最大的,南宫澈一心求死,内心悲伤已达到了最高的境界,随之一大口鲜血如喷泉一样洒在了死牢里。 雨凉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她轻轻对公子说道:“我们出去看看!” 云衍一只手牵着雨凉,另一只手用内力震碎了门上的铁链,两个人云淡风轻地踏出了死牢。 云衍赶紧去为南宫澈把脉,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随即扭头对雨凉道:“皇上还有一线生机,他需要你的鲜血便可续命。” 雨凉二话没说就将一只手递了过去。 云衍见状,取下自己盘发的簪子在她的手心中划下一道血痕,很快,鲜血就源源不断地涌了出来。 把手凑近南宫澈的嘴边,让鲜血都全部流进他的嘴里后,云衍才从衣服上撕下一快布条为雨凉好好包扎伤口。 南宫澈抱着已死的伶煦陷入了重度昏迷之中,两个人的姿势像极了一对相爱许久的情侣。 令人不安的杂乱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原来是木公公发现皇上不在寝宫了,于是带着众士兵去寻找,结果就来到了这死牢。 看见皇上倒在血泊里的那一幕深深刺痛了他的双眼,他转眼看着云衍他们二人,冰冷地说道:“你们二人苟且之事败露,还想弑君!给我拿下,择日处斩!” 雨凉说话了,“斩我可以,绝对不可以伤害公子!” “那就如贵妃娘娘所愿!来人呐!将贵妃请回死牢,择日处斩。” 木公公本就不想将云衍这个奇才处死,说出刚才那番话也是不得已的,既然贵妃给了他一个台阶,那他就顺着台阶慢慢下来。 云衍薄唇紧抿,没有说一句话。 这样的举动实在是耐人寻味! 很快,死牢里又重归宁静!皇上和伶煦都被抬了出去,云衍也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雨凉看不见,可她的心里却是无比的着急,她期待着公子能和她说一句话,没想到最后留给她的是一片死寂。 她跌坐在地上自嘲地笑了起来! 不是说他们是绝配吗? 为什么到最后连一句话也不愿意留给她? 003 人心虚伪 当所有会诊的御医看见皇上的满头白发时,他们都惊呆了,这分明就是翎王的模样? 刘御医忍不住先开了口,道:“皇上的头发怎么突然全白了?” 木公公沉重地叹了一口气,该来的迟早还是要来的,只不过比他们计划的快了一些,他低头附在一旁的小太监耳边说了几句,只见那个小太监飞快地跑了出去。 众人见这情形,都不禁开始面面相觑,心里都想着刚才刘御医问的那一个问题。 “诸位御医,现在给皇上诊治病情才是首要的事,至于皇上的头发为什么会突然白了,这会给你们一个合理的解释的。” 大家都知道木公公也是宫里德高望重的老人了,所以听见他的一番话后,众人的议论声也慢慢消失了。 所有御医都开始专心致志地为皇上诊治病情。 刘御医和贺御医同时为皇上诊治后,都得出了一个相同的结论,“皇上是被古国传下来的千魔曲伤了心肺,没有药物可以医治,只能用天女的血喝下,方可驱退潜伏在体内的魔性。” 天女的血? 一听到这个,木公公的眉头狠狠地皱在了一起。 他本来说的是将贵妃明日处斩,可是现在皇上又需要贵妃的血来救治,这可到底是如何是好? 思量了许久,木公公才吩咐人立马去死牢将贵妃娘娘带回冷宫,就让她再多活一段时间,相信在这段时间里是不会对皇上造成性命之忧的。 这时,一个身穿紫袍,带着魅惑众生笑容的人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线里。 所有人都不禁恭敬地说道:“臣等参见翎王!” “嗯。” 南宫翎轻轻地瞥了一眼向他行礼的所有人,然后兀自走到了床榻边。 修长的手指慢慢地摸上那散开在床上的白发,他突然轻轻笑出了声,又好像是喃喃自语,“这一天终于来了,我终于可以做回自己了!” 就在所有人听见这句话后迷惑不解的时候,南宫翎白皙的双手抚上那张邪魅的脸蛋,轻轻一掀,一张更加魅惑众生的脸蛋暴露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刘御医大吃一惊,他的手紧紧地扶在胸口,喘着粗气说道:“你是谁?翎王去哪儿了?” 白魅不管怎样笑,永远都是那么一副魅惑众生的面庞,对于刘御医的吃惊,他好像早就习以为常,面对这个棘手的问题,他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下躺在床上的人。 刘御医看看躺在床上的人,又看看面前这个人,迟疑了许久,他才说道:、莫非躺在床上的这个才是翎王?” 白魅赞许地点点头,爽朗地笑出了声,“看来你是人老,眼不老!没错,我不是翎王,我只是假扮翎王的人而已。” 刘御医不可置信听着这番话,他年迈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后退步,伸出一根手指指着面前的人,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皇上呢?皇上到底去哪儿了!” 白魅嘲讽地说道:“皇上?你们这些做臣子的,连自己的主子也没有分清过,现在还好意思来向我问皇上?” “哼!你又是谁,胆敢在此说胡无礼!” 贺御医同样是一脸的气愤,原来他们尊敬了那么久的人根本不是皇上,竟然是那个他们所有人都认为不学无术且经常流连于烟花之地的翎王! 白魅鄙夷地看了贺御医一眼,然后道:“白魅!” 白魅这两个字像是一声惊雷在贺御医头顶炸响,他吃惊地说道:“天下易容第一人——白魅!” 没想到这个看似古板的御医竟然知道他的名号,白魅难得开怀地笑了起来,“没想到还有人记得这个称号,我自己都快忘记了!” “天下易容第一人又如何!他冒充王爷,就是死罪!应该株连九族的死罪!”刘御医扶着剧烈起伏的胸口愤怒地说道。 白魅踏着轻巧的步伐慢慢靠近那个说话的刘御医,慢悠悠地道:“你说我应当株连九族?可是我没有家人,只有我一个人!哈哈!” 说到最后竟然放肆地笑了起来。 看着这般癫狂的白魅,刘御医的额间不禁有薄汗开始慢慢渗出来,他的心里莫名地对面前这个人产生了许多恐惧。 眼看局面快不在控制之下。 这时,木公公慢慢踱步走进殿内将皇上之前写好的那份圣旨拿了出来,居高临下地宣读道:“朕的皇兄南宫澈早在七年前病逝,朕南宫翎在七年前接手了这个皇位,等到收回兵权,朕才将皇兄的死公告于天下,现在朕正式以南宫翎这个身份坐上皇位,钦此!” “什么?” “皇上早在七年前就病逝了!” “这么多年的皇帝都是翎王?” …… 惊讶的议论声不断传出来,所有在场的人除了木公公和云衍,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刚才被眼前这个白魅吓了一跳的刘御医现在听了木公公宣读的这道圣旨后,他年迈的身子一下子就瘫倒在了地上。 “刘御医!” 贺御医赶忙伸手去扶刘御医,却不想刘御医摇着头拂开了他的手,苍老的脸上尽显落寞。 木公公看着跌坐在地上的刘御医,他在心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先皇去世的消息之所以现在才告诉你们,只是因为当时朝廷未安全平稳下来,现在兵权收回来了,一切都归于太平,先皇的逝世也该让天下百姓都知道了。” “真是糊弄人呐!皇位也让你们当做一件不起眼的事来胡闹,真是荒唐至极!”刘御医说这番话的时候,脸色憋得通红,感觉胡子也被气得翘了起来。 云衍走到刘御医跟前,缓缓说道:“翎王坐上这个皇位有何荒唐之说?之前你们人人说翎王不适合皇位,可是现在他的成绩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在他的治理下,朝尘国百姓安居乐业,社会秩序井井有条,这比起先皇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木公公今天没有宣读这道圣旨,或者说永远不宣读这道圣旨,你们所有人照样会认为现在的皇上是一个人人爱戴的皇帝,你们有现在这副大惊小怪的模样,只不过是一颗虚伪的心在作祟罢了!” 听完这番话,刘御医只觉得哑口无言,扪心自问,翎王确实有治国之才,刚才他的一番据理力争真像是一场笑话! 可是贺御医就没有刘御医那般开明的想法了,只听他道:“什么叫虚伪心在作祟?你好歹也是朝尘国的第一公子,怎么说出如此无礼的话,传出去就不怕被人笑话吗?” “云衍对这番话问心无愧,如果贺御医想让人笑话云衍,尽可让这番话传出去,恐怕到时候百姓笑话的就是贺御医了!” 贺御医被这番话气得吹胡子瞪眼,他想说出口的话全部都被堵在了喉咙里,只能和云衍死死地瞪着。 听着这样没有意义的争执,木公公只觉得一阵头痛,他关切地看了一眼此刻躺在床上的皇上。 “安静!现在给皇上治病才是最重要的。”木公公严肃地说道。 人唯唯诺诺地应声道。 云衍看着众大臣不满的样子,他在心里嘲讽地笑了一声,如果没有这道圣旨将南宫澈的死公告于天下,所有的人还不是以南宫翎这位皇上马首是瞻! 人心就是这样,有时虚伪得可怕! 这时,木公公十分恭敬地走到云衍身边,道:“现在皇上有病在身,不宜操劳,还请云公子代为操劳怜贵妃的丧事。” 云衍轻笑着点点头。 这时,白魅走过来说道:“我进宫的目的也达到了,现在我要准备出宫了。” 木公公点点头,深深地看了白魅一眼,这下才放心去照顾皇上。 该走的人走了,不该走的人也走了。 云萝跟着他的父亲一起赴黄泉,伶煦也丢下年仅半岁的南宫错去了天堂与南宫澈团聚。 一切发生得都是那么突然。 一瞬间,好像所有的人都走了。 …… 寒冬的冷风吹在身上就感觉好像是刀在割一样,而此刻千华殿的院子里跪满了宫女太监,一个个的脸上都笼罩着浓厚的悲伤。 伶煦已在霜儿的服侍下换上了干净整洁的服饰,妆容华贵,姿态安详地躺在棺木里。 霜儿伏在棺木边,小脸早已是哭得不成样子,声音也是变得沙哑不堪,“娘娘,你怎么忍心丢下小公主?她还那么小,她还没螚叫上您一声母妃,您怎么就能撒手离去呢?” 只可惜伶煦紧闭的双眼再也不能睁开了,她没办法陪着南宫错从蹒跚学步到长成大姑娘,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的私心,她太想和澈团聚了,所以她选择了抛弃自己的女儿。 云衍慢慢踱步走到大殿中央,轻轻看了一眼伶煦,然后道:“明日准备下葬陵园,今晚就为你家娘娘准备好陪葬的东西吧。” “嗯。” 霜儿哽咽地应了一声。 突然,寒风大作,跪在院子里的人不禁开始瑟瑟发抖,皇宫上空笼罩了一片阴沉沉的乌云,一种极大的悲伤感席卷而来。 千华殿里的宫女太监都知道他们娘娘在娘娘对待下人是极好的,所以当他们看见娘娘奄奄一息地被抬回来的时候,有的人已经忍不住开始掩面哭泣,他们舍不得这么好的主子香消玉殒。 他们更怕的是以后未知的前程! 云衍负手站在殿门口,寒风将宽大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长身玉立的身子看起来很是单薄无力。 “哇哇!哇哇!” 一阵刺耳的婴孩啼哭声在此刻响起,引得云衍不禁立马转过头看向年幼的南宫错。 如此粉嘟嘟可爱的小公主,她的母妃究竟是下了怎样的决心才会把她给孤零零地留在这个世上呢? 004 风尘再度进宫 次日,素缟漫天飞舞,寒冬的天空阴沉沉,显得无比压抑。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浩浩汤汤的送葬队伍正抬着棺木往宫外的陵园去,一路上都是云衍走在前头,他的面上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平日里爱穿的白衣在此刻这样的境况下理所当然地成了丧服。 伶煦生前的贴身侍女霜儿一脸悲戚地走在棺木的旁边,她的脸上似乎有流不完的泪水。 就在队伍踏出宫门的那一刻,一匹马直直地在云衍面前停了下来,整个送葬的队伍也不得不停下步伐。 来人是风尘和孤莽,两人共乘一匹马风风火火地赶到皇宫,为的就是要看伶煦的最后一面,只可惜他们还是来迟了。 风尘看着那厚重的棺木,她的胸口像是被什么死死压住,喘不过气来,随之眼泪也如断了线的珍珠一样簌簌地掉落下来。 泪水都砸到了孤莽的手背上,因为要掌握缰绳,所以他的手一直横在了风尘的前面,现在他只感觉手背被这股灼热烫得发痛。 他利落地翻身下马,同时也动作轻柔地将风尘抱了下来。 风尘的脚刚一落地,她就如脱缰的野马一般奔向棺木,小脸上早已是泪如雨下,她一直控制住不让自己发出哭声。 看着十多个人抬着厚重且华丽的棺木,风尘突然像是疯了一般去推打那些人,“快把我的姐姐放下来!放下来啊!” 无奈,十几个人只好同时将抬在肩上的棺木缓缓放在了地上。 “风姑娘……” 霜儿当然是认得风尘的,她小声且悲伤地叫出了声。 闻声,风尘侧头深深看了霜儿一眼,因为哭太久,声音已是变得沙哑不堪,“你是怎么照顾我姐姐的?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说不在就不在了?” “呜呜……” 面对风尘的质问,霜儿根本说不出什么解释的话,她只有无休止的哭泣和满心无处诉说的悲伤。 “说啊!为什么?姐姐她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她怎么舍得丢下错儿?错儿还那么小,怎么能够没有母妃!你们这些人都是怎么照顾姐姐的!” 风尘像发疯一般使劲摇晃霜儿的身体,一双眼睛肿得跟核桃一般大,眼眸周围更是布满了骇人的血红色。 “尘儿,不要这样,你这样子问,她也根本说不出什么的。” 孤莽看见风尘发疯的模样,几大步走到她身边,心疼地将她搂在了怀里。 壮汉也是有柔情的一面,不过这仅限于风尘。 “为什么!为什么啊!” 风尘被孤莽紧紧地圈在怀里,而她也使劲且不断地捶打孤莽的臂膀,说好不让哭声流露出来的,结果是一阵嚎啕大哭在皇宫的上空盘旋。 云衍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目睹着发生的这一切,他站出来又能说什么? 他只能开口道:“下葬的时辰快到了,出发!” 清冷的声音很快就掩盖了皇宫上空盘旋的悲戚,浩浩汤汤的队伍正准备重新启程。 “不要!我要看姐姐最后一面……我要看姐姐!” 风尘使出全身力气挣脱出孤莽的禁锢,一下子就扑倒了棺木旁边。 正当要抬起棺木的侍卫被她这么一推,来了一个狠狠的踉跄,随之其他的人也没有好好地稳住。 只听得“砰”一声,棺木狠狠地砸在了青石砖上,剧烈的震动也让棺木盖子挪动了几分。 风尘心急地想去将整个棺木盖子推开,奈何她的力气太小,推了许久也不见丝毫移动。 孤莽怜爱地看着风尘,连忙用自己的蛮力为她推开了棺木盖子。 风尘甚至来不得去感激孤莽,她的目光全都在棺木里的人身上,想伸手去触碰那张熟悉的容颜,却无论如何也伸不出手,她怕那种冰凉沁骨的感觉会让她一辈子也忘不了。 趴在棺木边,风尘泪眼婆娑地看着棺木里面安详的人,“姐姐,你当初竭力赶我出宫,是你料想到了你会走得这么早吗?我听你的话接手梦香楼后,把那里管理得井井有条,我多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出宫来看一眼,可是你就这样不给我留下任何的话就走了……你难道就不怕我会恨你吗?姐姐,当初因为月妈妈的死,我和你大吵大闹,那时我说的都是一时气话,我在宫外等了好久,也没见你给过我一封书信,我以为你生气了,如果我主动来宫里见你,是不是就不会有今天这个场面……” “斯人已逝,再多说的话已是迟了。” 云衍悠扬的声音从队伍前头传到了风尘的耳中。 斯人已逝…… 风尘的心中突然扬起了一片巨大的自嘲声,不管现在她在这里说什么,姐姐也根本不会听到,她现在说的这些确实是太迟了。 “尘儿,不要耽误了娘娘下葬的时间……” 孤莽温柔地将风尘紧贴在棺木旁的身体搬离,一句尘儿,像极了情人间的呢喃。 这次,风尘听话地离开了棺木,她最后再深深地看了一眼姐姐,她们真的是永别了,希望下一世她们还能够做姐妹! 棺木被整个抬起的一瞬间,风尘将头深深地埋在了孤莽的怀里,纤细的手指紧紧揪住了他胸前的衣襟,略微凸起的骨关节最能表示她内心此刻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悲伤。 凛冽的寒风开始无情地吹刮,阴沉沉的天空中开始下起了纷纷扬扬的鹅毛雪。 风尘露在外面的一双玉手被冻得冰凉,孤莽正想用自己的大手包裹住她的小手,却不想风尘如一支离弦之箭一样冲了出去。 风尘跑得极快,她心中的悲伤与愤怒希望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孤莽也只好提步在后面跟着,他一直紧皱的眉头好像一直没有舒展过,他怕风尘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风尘跑到一座宫殿外面就立马停下了脚步,她带着一脸的悲愤踏进了皇上的寝宫,却被里面黑压压的一片人给震住了,不过最让她震惊的还是穿着破烂囚服戴着手链脚链的清贵妃! 曾经荣获皇上无限恩宠的人怎么会落到这般狼狈的境地! 孤莽随后赶来看见这副场面,他也震惊了,这几日,皇宫里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 刘御医他们一众人的心情格外地沉重,不仅是因为知道了真正的皇上早在七年前就已经病逝,而是他们要取天女的血为现在的皇上诊治。 “曾听民间的百姓说云公子的夫人是圣洁的天女,没想到真正的天女竟然是清贵妃,今日就要用您的血来为皇上祛除体内的魔性。” 刘御医说这番话的时候感觉是万般感慨,时事变迁,曾经清雅如莲的清贵妃竟也会沦落成现在的阶下囚。 雨凉的嘴角依旧挂着往常清雅的笑容,“能救皇上是罪妾的荣幸。” “唉!”刘御医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接着命人取来了一把匕首和一个玉碗。 雨凉对这样的场面早已是习以为常,好像那刀割在她的手心里是完全没有感觉的,她笑着看见自己鲜血一滴一滴地流进碗里,表情陌生而坦然。 但她却在心里暗暗道:今日我用自己的血来救仇人,若能逃过死劫,他日定叫你南宫翎十倍奉还。 等接完一碗血之后,众人就簇拥着这碗珍贵的血走到了皇上的床边,根本没有人去为雨凉止住还在不停流血的伤口。 她站在原地自嘲地笑笑,不以为然地将受伤的那只手紧紧握成了拳头,只听得一滴滴的血留到大理石地砖上的清脆声。 木公公也只是漠然地瞥了雨凉一眼,今时不同往日,他完全没有必要去为她一个阶下囚献上关心。 看着纷纷扬扬落下的白雪,雨凉的思绪好像飘回了刚刚进宫度过的头一个冬天,那时的人好像都不在了,连她也不再是刚刚进宫的雨凉。 时间没有改变她,只是情字将她彻底改变了。 风尘见没人管清贵妃,连忙将她拉到了一个角落里,看着她衣衫褴褛,面容憔悴的样子,她突然好心痛,“清贵妃,你为什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雨凉当然还记得风尘,面对清贵妃这个称呼,她已是不敢再要了!轻轻摇头,道:“如今我已是阶下囚,现在只不过是皇上的药引罢了,待皇上病一好,我就难逃一死。” 闻言,风尘的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我知道你和我姐姐很要好,我想知道我姐姐为什么会突然丧命?” 看着风尘急切想知道答案的样子,雨凉自嘲地笑了起来,她言简意赅,“你姐姐是被我杀死的。” 她只是懒得去解释这其中繁琐的过程罢了! 风尘顿时胀红了眼,她悲伤的眸子里还有那么一丝不相信,“不会的,你和我姐姐那么好,你没有理由要去杀她的!你在骗我!” “没什么不可能的,在这后宫里哪会有有什么真正的姐妹情,不过都是表面功夫罢了!我嫉妒你姐姐为皇上诞下小公主,所以我就杀了她,这个回答你满意吗?” 雨凉说出的这番解释听起来是那么的理所当然和轻松,好像在她眼里人命根本就不值一提。 嫉妒这个词让风尘眼里残存的那么一丝不相信立马消失得一干二净,她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雨凉的脸上,“你真是个恶毒的女人!我姐姐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你忍心看着小小年纪的错儿没有母妃吗?你还我姐姐,你还我姐姐!” 这几日的身体越发羸弱,被风尘这一巴掌地打上来,雨凉情不自禁地倒退了几步,她甚至有感觉刚才被打的地方已经开始肿起来。 这边的动静这么大,殿里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向了这边,刘御医慢步走到她们二人的中间,对着风尘严肃地说道:“你是谁?为何会冒然地出现在宫里?” 风尘正欲说话,这时候木公公走了过来,他当然知道风尘与怜贵妃的关系,于是对刘御医他们解释道:“风尘姑娘乃是怜贵妃的妹妹,今日进宫是来送怜贵妃最后一程的。” 在场的所有人当然知道怜贵妃之前是在梦香楼里待过的人,这个妹妹,当然也是梦香楼里的姑娘!许多人都觉得晦气,赶忙别开头去不看风尘。 而刘御医也是重重地哼了一声。 005 冷宫三人 天寒地冻,木公公到底还是不忍心看见雨凉挨饿受冻,于是叫人把她送回了冷宫。 雨凉走到冷宫门口的时候,她驻足了好一会儿。 这可引来了身后小太监的极大不满,“如今你已是阶下囚,你难道还瞧不上这冷宫?现在有冷宫给你住都已经是不错了的!”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对于小太监的嘲讽与挖苦,雨凉并未多作言语,带着手链脚链发出的碰撞声慢慢踏进了冷宫。 小太监见她已经进去了,也不再跟着进去,临了,还鄙夷地看了她一眼。 雨凉何尝不知道现在宫中的宫女太监没有一个是瞧得上她的,刚刚小太监说的不错,现在有冷宫让她住都是极好的。 正黯然神伤的时候,两个熟悉的身影朝雨凉奔了过来,脚下往前迈的步子就那么生生地顿住了。 “娘娘,你终于回来了……呜呜,他们全都走了!” 边哭边说的人是碧月,如今的她早已没有了当初那身干净整洁的宫女行头,有的只是一身粗布麻衣。 秋衣含泪看着自家娘娘,没想到那日在死牢一别,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娘娘该是受了多少苦! “外面冷,我们进去再说。” 雨凉难得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这些日子里的变化都是猝然不及的,一下子也将她给打懵了。 当她踏进冷宫里面的那一刻,她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了,如果不是刚才牌匾上的冷宫两个字,她都会认为她现在走进的是听雨轩。 秋衣是何等观察细致的人,她发现娘娘的眼神一直打量着这个屋子,于是不敢相信地问出口:“娘娘,你能看见了?” 雨凉轻笑着点点头,那几日在牢里,每日都会服下公子给她配好的良药,失明也很快变成复明了。 刚刚去点燃碳炉的碧月闻声,喜极而泣,她赶忙走过来盯着娘娘左右打量,眼里充满了激动,“真的好了!娘娘的眼睛真的能看见了!” 这时雨凉想起碧月方才说的一句话,问道:“你刚刚说的他们都走了是什么意思?” 提起这个,碧月脸上的喜悦瞬间就没有了,她沉重地叹了一口气,“之前娘娘被皇上一时生气打入冷宫,听雨轩所有的宫女太监也都跟着娘娘来到了冷宫,因为大家都看得出来皇上很在乎娘娘,心想等皇上的气消了,娘娘就一定可以再回听雨轩,哪知道娘娘突然被一道圣旨打入死牢,原本他们不安的心就更加不安了,一众人赶紧收拾包袱去了别宫服侍,现在这个冷宫里也只有奴婢和秋衣姐姐了。” 没权没势了,人散了…… 雨凉自嘲的浅笑慢慢浮上嘴角,道:“如今我是阶下囚,因为要做皇上的药引才能多活一点时间,他们走得对,免得到时候被我连累。” “娘娘,反正奴婢跟秋衣姐姐是不会走的,我们就一直在冷宫里等着你回来。” 碧月的小脸被冻得红通通的,可脸上的表情却是异常的坚定。 秋衣也是肯定地点点头,她和碧月绝不是那种会抛弃主子的人。 说实话,此刻雨凉的心里很是感动,喉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突然,一股呛人且难闻的烟味儿传来,碧月和秋衣不约而同地跑到了放在屋子中央的那个碳炉,碧月用一把小火钳不停在里面拨弄,而秋衣则是不停地用手往里面扔碳。 两个人被烟熏得练练咳嗽,即使是这样,她们为了不让娘娘受冻,还是得坚持把碳炉给点燃。 看着这样的场面,雨凉只觉得鼻头一酸,两行清泪瞬间就滑了下来。 她愣愣地用手指触碰了一下那还是温热的泪水,思绪一下就怔住了,这些日子里再苦再心酸她都没有哭过,现在竟然哭了! 看着碳炉里明亮的火光,碧月和秋衣相视一笑,此时的两个人脸上已是脏兮兮的,但现在的她们一时完全不在乎这些。 当她们回头看向娘娘时,她们的心里油然而生一种自责感,娘娘的左边脸肿得那么厉害,为什么她们刚才都没有发现? 秋衣和碧月赶紧去洗手擦脸。 屋子里有了碳火瞬间暖和了不少,连带着雨凉一颗日渐冰冷的心也慢慢跳动了起来。 看见娘娘脸上明显的巴掌印,她猜想巴掌印的主人一定很生气,于是她小心翼翼地问出了口,“娘娘,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如果秋衣不提她脸上的巴掌印,雨凉都快忘记她刚才被风尘给使劲扇了一巴掌,她不以为然地笑笑,就算是嘴角咧开不小心扯到那片红肿的地方,她也好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我不想瞒你们什么,这个巴掌印是怜贵妃的妹妹风尘赏我我的。” 碧月一下就想起了那个面容妩媚却性子安静的女子,心里的火气也一下就冒了上来,“她凭什么打娘娘?她只不过是一介宫外人罢了!” 反倒是秋衣的眉头一直紧紧皱着,她料想这里面绝对有很多她们想不到的事情。 雨凉好像已经猜到了碧月会是这个反应,她眼睑低垂,试图掩去里面的忧伤,看似云淡风轻地说道:“怜贵妃的死跟我有关,她打我一巴掌是理所当然的。” 话音刚落,秋衣便斩钉截铁地说了一句,“娘娘你在撒谎。” 你在撒谎…… 听见这四个字,雨凉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狠狠碰撞了一下,不过她依然没有将视线直视雨凉,声音有些闷闷地说道:“如今皇上是翎王的这件事已经真相大白,而怜贵妃心里真正爱的人是已经逝去的南宫撤,她不忍再自欺欺人地过日子,于是希望我用千魔曲让她得到解脱,怜贵妃却是因我而死。” 将整件事听出了个大概,碧月就迫不及待地说道:“怜贵妃的死是为了让她得到解脱,娘娘你只是在帮她,并不是真的想要去取她的性命,为什么你不把事情的真相告诉风尘呢?” “为什么不把真相告诉风尘……”雨凉喃喃着这句话抬起了视线,她看着碧月真诚的目光,心底那一片深藏的柔软好像被微微触动了,“事情的结果就是怜贵妃确实是因我而死,我再去向别人解释这其中的过程就是欲盖弥彰。” 秋衣在心底无奈且痛惜地叹了一口气,“娘娘,你这样会让很多人误解你的!” “无妨,在这皇宫里,有谁还会在意我一个阶下囚说的话呢?反正都是将死之人,再多说都是作无用功。” 雨凉深沉的眸子里好像是结了一层厚厚的寒冰,让人不敢去直视,也不敢去深究底下掩藏的东西是什么。 话不多说,秋衣立马拿起药酒为娘娘脸上红肿的地方擦上,希望能够立马消肿。 而碧月则是拿来了一套以前过冬穿过的服饰想给娘娘换上,却不想手链成了最大的阻碍,面对这个问题很犯难。 “娘娘,你都回到冷宫了,他们干嘛还不把你的手链打开?” 低头看向搭在自己纤细手腕上的冰凉手链,雨凉的眼神瞬间变得晦暗不明,樱唇紧抿,许久都不曾说话。 碧月见娘娘不愿意回答,也就不多问了,谁知道娘娘却突然说了一句:“我在等他来为我亲自打开手链。” 提到他的时候,雨凉的眉眼间情不自禁地浮现出了一抹温柔与期盼。 秋衣听见这番话,手里的动作硬生生地停了下来,她当然知道娘娘说的他是谁,可云公子真的会亲自为娘娘解开手链吗? 秋衣只觉得此刻她心里惆怅无比。 碧月同样是在心里沉重地叹了一口气,她没有说话,只是低头专心地将狐裘系在娘娘的身上。 当她把捂手的暖袋递给娘娘的时候,娘娘手腕处鲜艳红肿的勒痕深深刺痛了她的眼,她小心翼翼地抚上那一圈伤痕,眼泪簌簌地就掉了下来。 雨凉原本正在神游,突然感觉手腕处像是被火在烧一样,低头一看,原来是碧月的眼泪,她心疼地用满是伤痕的双手为碧月拭掉泪水,“傻丫头,怎么又哭了?见着我,你就只会哭吗?” 明明是责怪的话,此刻在碧月的耳里听起来却是那么的亲切与温暖,她猛地扑在了娘娘的怀里,哭泣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扑,雨凉的身子一下子就撞到了身后柜子的一角上,顿时疼得眉头使劲皱了起来,不过又很快地被她自己给掩饰了过去。 一旁安静的秋衣早已是泪眼迷蒙,她不停地抬袖拭掉泪水,心里却暗暗地发誓道:这一生奴婢为娘娘你而活,若娘娘死,奴婢绝不苟且偷生。 雨凉用自己十分拘束的一双手轻轻拍打碧月的后背,心里早已是感慨万千,她突然觉得她除了为情而活,为报仇而活,还可以为关心她的人而活! 时间就是这样出其不意,它总会在你最落魄的时候给你送上最宝贵的东西,让你这一生都无法忘记,无法抛弃。 006 内务府献身 经过一夜的沉淀,纷纷扬扬的鹅毛雪已经在院子里积上了厚厚的一层,人踩在上面都会发出“咯吱”的声音。 冷宫本来就是皇宫里理所当然地受到冷落的地方,秋衣早早地起身去查看炉火,只可惜里面就还有一点顽强的火星。 她蹲在碳炉面前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起身准备去取碳的时候,才发现碳缸早已见了底。 碧月也醒了,不过她是被冷醒的,揉搓着惺忪的睡眼走到秋衣跟前,“怎么了?一大早就这么愁眉苦脸的!” “没碳了,又得上内务府一趟。”秋衣说这番话的时候明显有些无奈和丧气。 原本还有些睡意朦胧的碧月在听见这句话后瞬间清醒了过来,她知道内务府的那帮人都是一群狗眼看人低的家伙,这次去内务府取碳,定是少不了他们的一顿损! “我去吧,你留下来照顾娘娘。” 碧月自告奋勇,说话的时候她还轻轻瞥了一眼熟睡中的娘娘,然后拿起外套披上就准备出去。 刚要踏出门槛的那一刻,秋衣突然伸手拉住了碧月,道:“切记不要与他们起争执,不要再给娘娘增添一些没必要的烦心事。” “嗯。” 碧月肯定地点点头。 待目送碧月出了冷宫的门后,秋衣才慢慢踱步走到娘娘的床边,发现娘娘脸上有些不正常的潮红,于是立马将手覆了上去。 灼热的温度让她的手情不自禁地瑟缩了一下,娘娘发热了! “娘娘,娘娘……” 秋衣小声地叫醒娘娘,她不能让娘娘这么昏昏沉沉地睡下去,得赶紧让御医来瞧瞧。 雨凉此刻在睡梦里的感觉就是一片混沌,她好像听见了秋衣的声音,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她只觉得眼前的世界好像在天旋地转,一句话没说出口,就直接将头埋向地上吐了起来。 秋衣赶忙拿来痰盂让娘娘吐在里面,而她自己已经是心急如焚了,此刻去请御医,又有谁会答应她来冷宫为娘娘诊治? “娘娘,你发热了!” 秋衣的每一个字里都充满了焦急与担忧,她恨不得现在生病的人是自己。 雨凉轻轻合上眼眸,嘴角扬起了一抹自嘲的笑容,什么时候开始,她的身体竟然变得这么柔弱不堪了? 不管医药房的人会不会搭理她,秋衣都横下心准备去走一遭,“娘娘,奴婢这就去请御医来为你看看。” 雨凉一把拉住秋衣的手腕,声音好似有气无力,“不要去了,现在他们都对我是避之不及,又怎么会有人来愿意为我诊治呢?不要去!” 最后三个字雨凉说得极为坚定,抓住秋衣手腕的那只手也是越发用力。 “娘娘……” 秋衣无奈地叫出了口,这样一直烧下去定会出问题的,她不能坐以待毙。 雨凉虽说现在很虚弱,可她说的话却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我说不许去就不许去!” 秋衣只好先打来一盆水为娘娘擦拭身子,希望这样能降低娘娘灼热的温度。 雨凉自己心里清楚这次发热是来势汹汹,不一会儿,她就又陷入了沉沉的昏睡。 球衣看娘娘睡下了,这才轻手轻脚地出了冷宫,不管怎样,她今天都要请人来为娘娘诊治。 站在内务府门口,敲了几下门上的铜环之后,碧月冷得瑟瑟发抖,她裹紧了身上为数不多的衣服,张嘴不停地往手里哈着热气。 过了一会儿,才有一个小太监打着哈欠来开了门儿,看见门外身上已经有积雪的碧月时,他赶忙歉疚地说道:“真是让你久等了,快进来烤烤火。” 碧月暖心地一笑,客气地说道:“不用了,我是来取碳的,你快些取碳给我吧。” 小太监得令,立马跑进库房去取碳。 这时候,一个大腹便便的公公走了过来,看见碧月一大清早独自出现在内务府门口,他的脸上浮现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你是哪宫的奴婢?怎么来这内务府如此早?” 碧月的回答也不扭捏,只不过掩去了一部分,道:“宫里没碳火了,主子又还在睡觉,奴婢怕冻着主子,所以才一大清早地来这内务府取碳,莫不是打扰公公了?” 大腹便便的公公不怀好意地笑笑,双手有些不安分地搓弄了起来,“这样的打扰,本公公还真希望多有几次!” 碧月的身子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几步,她的心里本能地升起了一些戒备,“公公,你能不能帮我看看那位小公公取好碳没有?” 大腹便便的公公见面前秀色可餐,他哪还有心思去理会碧月说的话,平时这内务府一大清早的时候根本没什么人,没想到今天竟让他撞上了个如此清秀的奴婢! 见四下无人,大腹便便的公公色胆立马大了起来,一个飞扑就向碧月站着的位置压了过去,只可惜扑了空。 碧月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懵了,她能躲开都是本能的反应,现在她的脚就像是长在了地上一样,怎么动也动不了。 “妈的!” 幸好是摔在了雪地上,待大腹便便的公公费力地起身后,他朝碧月站着的位置狠狠啐了一口唾沫。 碧月的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她此刻根本说不出什么话,不过她的心里却一直记挂着碳,她还要取碳回去给娘娘取暖。 待天空明了一些,大腹便便的公公才开始仔细打量碧月,他发现她穿的是一身粗布麻衣,这是冷宫特有的标志,突然之间,他的色胆不禁又大了一倍。 “你是冷宫的人?” 碧月胆怯地回答道:“是。” 大腹便便的公公又向碧月走近了几步,见她根本不敢挪步,几个跨步就到了她的身边,他们之间的距离都快紧紧贴上了。 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碧月难受地别开了头,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发出来的微弱恶臭味,她很想逃离这个地方,可是她不能,她也不允许自己这样做。 也不知道那个小公公干嘛去了,去了这么久也没把碳给取回来。 大腹便便的公公见碧月不敢有所举动,一双粗糙的大手也不规矩地动了起来,在碧月柔嫩细滑的脸蛋上是不停地揉揉捏捏。 碧月感觉就像是一条虫在脸上蠕动,尽力忍住心里那阵强烈的呕吐感,稳住自己颤抖的声音,道:“公公,你、能不能站远一些?” 大腹便便的公公猥琐地笑了起来,手下的动作更是没有丝毫停歇,“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话,你不过是个冷宫的贱婢罢了,现在宫里随便一个人都可以将你置之于死地。” 碧月的心里顿时泪如雨下,不过她一直强忍着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声音已经听得出有些哽咽,“贱婢又如何?我还没沦落到随意让一个人欺凌的地步。” “哼!我看你被我欺负这么久也没说逃走,就知道你一定是个忠心的奴才,你如果今天把本公公侍候好了,本公公这内务府以后就罩着你们冷宫的一群人,这样的交易如何?” 说这番话的时候,大腹便便的公公饿狼般的眼神一直在碧月曼妙的身体上不停打转,眼里闪烁着让她害怕的光芒。 这样的交易她该答应吗? 听完这番话后,她突然明白了,眼前这位猥亵她的公公是内务府的主事,而之前说去取碳的那位小公公良久没有出来,也怕是这位主事给他命令不准取。 碧月的嘴角突然扬起了一个自嘲的笑容,令人心寒的笑声蓦然出了口。 内务府的主事公公看见碧月这样,不禁心生胆寒。 突然,碧月正了正声色,十分严肃地说道:“我跟你做这笔交易。” 瞬间,之前的阴霾全部一扫而尽,主事公公立马牵住了碧月的小手就准备拉着她往里面走。 碧月在他的拉拽下硬生生地停住了脚步,只听她说道:“你先把碳给我的主子送过去,不然我是不会同意这笔交易的。” 到嘴的鸭子怎会让它飞了呢? 这点小要求,主事公公立马就答应了。很快,方才说去取碳的小公公从门后面提着一大筐的碳走了出来。 路过碧月身边的时候,小公公的眼里流露出了同情。 彼时,碧月心里的自嘲声如潮水般涌来,原来他刚才一直躲在门后,想必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他都看见了。 这就是宫里的人心,人心难测呐! 主事公公看碧月还是不走动,连忙催促道:“莫不是你想反悔?” 碧月露出一个让她自己都作呕的笑容,“岂敢。” 这下皆大欢喜! 主事公公的色胆完全暴露了出来,刚刚踏进门槛,他就一把搂住了碧月的腰,粗糙的双手更是在她身上不停的抚摸。 胖胖的脸更是埋在她白皙的脖颈间汲取里面的诱人处子香,主事公公心里大喜,一张嘴是不停地在脖颈间游走,留下一串串让人反胃的印记。 碧月看着在自己身上攒动的人,她的双拳不禁紧紧握在了一起,身体上传来的一阵阵感觉让她几欲作呕,可是她都把这一切忍住了。 只要能让娘娘过得好,她的这些付出又能算得了什么? 007 若为昏君,只因雨凉 “我没空,你去找刘御医吧!”贺御医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更是拿着一堆药材去一旁研究去了。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秋衣着急的汗水不停地冒了出来,面对医药房所有人的白眼,她并没有退缩,而是大起胆子去请每一位御医为娘娘诊治。 这时,刘御医正好拿着一本医书边看边走了出来,因为他低着头,所以并未看见一直站在他面前的秋衣。 就在快撞上去的那一刻,刘御医硬生生地停下了脚步,疑惑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望着刘御医慈祥的面容,秋衣突然觉得还是有希望的,于是她殷切地说道:“我家娘娘发热了,还请刘御医赶忙去看看。” 冷宫里的那位? 刘御医的眉头一下皱了起来,他的职责就是救死扶伤,不管是谁,他都有责任去救治,所以他只是稍微思量了一会儿,道:“走吧!” 对于刘御医的爽快答应,秋衣欣喜若狂。 就在二人准备踏出医药房的那一刻贺御医率领众人都围了过来,眼神犀利地看着秋衣,道:“冷宫里的那位在现在看来已经不是贵妃了,她不过只是一介死囚,要不是她对皇上还有用,早就命丧西天了。” “贺御医,你怎么能这么说?你这分明就是狗眼看人低!想当初娘娘有喜的时候,你真可谓是鞍前马后,没想到现在才看出你恶心的嘴脸,你这种人不配做救死扶伤的御医!” 秋衣说出这一番话的时候可谓是无比气愤,她真没想到医药房里会有这种人! 贺御医对秋衣的这番话根本就是充耳未闻,转头对身后的众人说道:“你们就说我刚才说的对不对?冷宫里的那位本来就是死囚,早晚都是一个死字,何必要费尽心思去救呢?” “就是!” 身后的人尽是附和的声音,而且还频频点头。 刘御医脸色沉重,缓缓道:“神威医者就应该救死扶伤,不管对方到底是什么身份,都应该怀有一颗慈爱之心。” 随即对秋衣说道:“我们马上去冷宫。” 秋衣现在心里是对刘御医充满了感激。 看着二人离开医药房的背影,贺御医嗤之以鼻,重重地哼了一声,便去忙活自己的事了。 就在二人刚刚踏出门槛的那一瞬间,迎面走来了云衍,这几日他忙着操办怜贵妃的丧事,实在是忙得忘了休息,但他唯一清楚的记得的就是雨凉的眼疾,他还得赶紧去为她熬药。 因为最近忙得头晕眼花,云衍连擦肩而过的秋衣也没看出来,还是秋衣口快地叫住了他。 只听得秋衣心怀感激地说道:“真是多谢云公子调配的药,娘娘现在已经复明了。” 听到这个消息,云衍的嘴角绽放出一朵略显无力的笑容,她终于又可以看得见了! 突然想起昨夜娘娘提到云公子时的温柔,秋衣在心中思量了一会儿,迟疑地道:“云公子不去……看看娘娘?” 一听秋衣问的这个问题,云衍的俊眉就纠结地皱在了一起,他现在恐怕还不适合去见她! “我这几日很疲惫,得休息一下,过些日子再去冷宫吧。” 秋衣看得出云公子脸上的疲惫,于是她也并未多说,带着刘御医就往冷宫赶去。 云衍在心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当他踏进医药房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将他围了起来,为首的贺御医忿忿不平地说道:“真是可笑!刘御医竟然要去为那个待在冷宫里的死囚诊治!” 云衍不知道贺御医对他说这番话是何意,他只是牵强地笑了笑,“有人患病,作为医者就应该去救治,刘御医这么做并没有什么错。” “哼!” 贺御医生气地一拂袖,“要不是她现在对皇上还有用,她早就被处斩了,现在皇上也慢慢醒过来了,留着她亦是多余的。” 云衍微微挑眉,“皇上醒过来了?” 贺御医频频点头,也不枉他们这些御医废寝忘食地守在皇上身边。 本来想要进去休息的云衍听见这个消息后,赶忙调头又出了医药房。 “咳咳!雨凉现在在什么地方?” 南宫翎虚弱地靠在床榻上,一头妖孽的白发如瀑布一般散开来,但在此刻看起来却是那么的羸弱。 木公公的眼神也不闪躲,她如实地回答道:“冷宫。” 之前本来把雨凉和云衍打入死牢就是一时气话,现在听见雨凉回了死牢,他就放心多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总是有种不安的感觉。 “皇上,之前您说要处斩清贵妃,这样的话可做数?”木公公小心翼翼地问道,他也猜到了当时皇上定是一时气话。 南宫翎虚弱地笑笑,道:“当日他们两个的行为确实让朕气红了眼,不过后来细想,他们两个本来就是在遇到朕之前相识,朕当时只不过是被嫉妒冲昏了头罢了。” 木公公可不会像皇上这般儿女情长,只听得他道:“恕老奴直言,那清贵妃原本是宿月国的公主,和皇上有灭国之仇,现在罪魁祸首云奇死了,她定会把剩下的仇恨报在您身上的。” 木公公说的话他何曾没有想过,还记得雨凉失明的那一日,他是用自己的命来作赌注让她活下来的,所以他根本不怕雨凉将剩下的仇恨都报在他身上。 “朕曾经押上自己的这条命来换取她活下来的希望,她活着就是为了来找朕报仇的,朕又有何畏惧?” 原来皇上早都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木公公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看来他是思虑过多,既然皇上已经决定了的事,他又怎好再去擅自改动! 只看他跪下年迈的身子,缓缓地说道:“请皇上降罪于老奴,老奴在您昏迷期间对清贵妃下了死囚的命令,她现在能回到冷宫也是因为皇上的身体需要她,要不然她早就已经不在这世上了,请皇上责罚老奴!” 说完最后一句话,木公公的头使劲往地上磕了下去。 幸好雨凉还没被当做死囚处死,幸好木公公明白了他的心思,幸好这一切都还来得及! “朕知道你是为朕的性命着想,还好没酿成大错,朕不怪你。” 木公公的头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一下,紧接着道:“谢皇上!” “咳咳!” 南宫翎体内的魔性并未完全清除,他依旧很虚弱,稍稍说话,他便会忍不住地咳嗽起来。 看着皇上咳红了脸,木公公担忧地说道:“可是要让清贵妃过来?” 南宫翎的眉头微微一皱,他并未理解木公公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候,云衍带着疲惫的面容兀自踏进了寝宫,刚好他也听见了木公公方才的那句话。 “原来皇上是在把雨凉当做治病的良药。” 听出这句话里的嘲讽,南宫翎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木公公你告诉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为皇上您体内有千魔曲残余的魔性,要想彻底清除,就得服用天女的鲜血一阵子,而清贵妃她又是天女……” 后面的话不用木公公说,南宫翎也明白了,他也反应过来刚刚云衍说的那句话了。 “她的身体很虚弱,怎么经得起取血的任务?朕不允许,以后都不要她来寝宫!” 南宫翎的话很坚定,心里已经对雨凉充满了深深的担忧。 木公公道:“如果不服用天女的鲜血,皇上您体内的魔性不知何时才能彻底消除,皇上您要三思啊!” 南宫翎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却不想木公公还是不依不饶,一下过于激动,又重重地咳了起来,整个白皙脸上的血丝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云衍快步走到床榻便,赶忙为皇上把脉,道:“皇上体内的魔性还有很多残余的,必须得服用天女的血,不然到时会入魔而死的。” “呵呵!”南宫翎看着云衍嘲讽地笑出了声。 “你忍心吗?你忍心看着那血从雨凉的身上流下来吗?” 这般质问的话,云衍的回答却没有丝毫的迟疑,“为了皇上,为了江山社稷,这是没有的选择!” 听着云衍笃定的话,南宫翎自嘲的笑声越来越大,几乎让人觉得他有一种已经入魔的感觉。 “你忍心!朕不忍心!朕宁愿自己死也不要看着雨凉的生命流逝!朕要雨凉,不要江山!” 如此震慑的话一出口,在场的让都震惊了,尤其是木公公,他立马惶恐地跪在了地上,“皇上,切记不要这么说!朝尘国哪任皇帝是不要江山要美人的?皇上千万不要做令天下人不耻的昏君啊!” 木公公的脸上已经不知不觉地流下来激动的泪水,年迈的身子也在止不住地发抖。 南宫翎看见他这样,并未再放软语气,“没有先例又如何!那朕就来做这个先例!你们人人都认为江山社稷重于一切,可朕认为情才是最重要的!朕做昏君也只是做雨凉一个人的昏君!” 看着南宫翎以睥睨天下的姿态说出这番话,云衍心里的血液好像突然翻腾起来了,这样的话本应该是他来说出口的,可现在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就连去冷宫见雨凉一面,他也没有这个勇气。 008 受辱难说 秋衣和刘御医赶到冷宫的时候,发现整座空落落的宫殿里只有娘娘一个人。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秋衣四处张望也没看见碧月,但是屋子里的碳炉又散发着灼热的温度,她不禁心生疑惑,碧月不在此刻照顾娘娘,会去哪儿呢? 刘御医踏进冷宫的那一刻,他也惊住了,这哪里是冷宫,分明就是听雨轩,看来皇上对这个清贵妃的恩宠并不是那种转瞬即逝的。 雨凉依旧是处于昏睡中,感觉周深莫名地暖和了起来,她也睡得更加安心了,好像怎么也醒不过来。 她在梦里遇见了父皇、母妃,他们一家人和睦地坐在一起,她舍不得离开这样团圆的梦境。 秋衣来到床榻边时,看到的就是娘娘面带微笑睡觉的样子,那笑容看起来如婴孩的笑般纯真,惹人爱。 她不禁用手抚上了娘娘的额头,发现没有之前那么烫了。 可就在这时,娘娘突然温柔地喊出了“母妃”两个字。 秋衣的心突然抽痛了起来,难怪娘娘睡觉都带着微笑,原来是在梦里遇见了家人。 因为要让刘御医看看,秋衣实在是不忍心去叫醒娘娘。 “娘娘,娘娘,……刘御医来了!” 秋衣的声音很轻,不过还是将雨凉一家团圆的美梦给打碎了,醒来的她环顾这个屋子,一股苦涩感悄然流过心间。 过了良久,雨凉才慢慢开口,声音有些沉闷,“我不是说不要去找御医的吗?” 她说这话的原因是怕秋衣在医药房受了莫大的苦楚而又忍着不说出来。 秋衣握紧娘娘的一双手,然后道:“刘御医她没有刁难奴婢,他一听说娘娘你病了,就赶紧跟着奴婢来到冷宫。” 看着秋衣真挚的眼神,雨凉直觉秋衣定还有什么事在瞒着她,不过她也没多问,只是望向刘御医说了一句,“有劳了!” 刘御医不知道为什么面前这个倾城但清雅的女子会被皇上打入死牢,他的心里不禁淌过一阵惋惜。 “娘娘,把您的手伸出来吧。” 雨凉听话地伸出手让刘御医为她把脉,她只觉得这位刘御医面容和蔼,颇为亲切,让人不禁心生好感。 脉象很快很急,让刘御医这种经验老道的人险些都摸不着头脑,只听得他问道:“娘娘是否习武?且有深厚的内力?” 雨凉不知道问这是何意,不过她还是如实点点头。 刘御医这下心中有答案了,“娘娘的发热是由内力外泄导致的,臣没有药物可以为娘娘诊治,这世间也没有药可以治这个,唯有废掉武功,废掉内力。” 雨凉方才脸上还有的一丝轻松表情听见这番话后就完全消失了,如果废掉武功废掉内力,那她就没有办法将千魔曲的威力发挥到极致。 “如果我不这么做,那会有什么后果?” 刘御医的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深邃的眸子里闪过许多复杂的情绪,过了许久才说道:“以娘娘目前的情况来看,如果不废掉武功和内力,最后就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一个月的时间…… 对于雨凉来说已经足够了,她无需再去浪费更多的时间在这阡陌红尘中。 “我就好好珍惜这最后的一个月时间,今日的话我希望刘御医不要告诉任何人,即使皇上问起,你也说我的病可以治好。” 刘御医有些犹豫,要是皇上问起,他不说实话,那他可就是欺君之罪。 “娘娘,这……” 雨凉扬起一个如沐春风的笑容,“刘御医,我这样的身子即使好了也活不了多久,又何必再去做一些徒劳的事情,若皇上怪罪下来,我会一力承担的。” 听见这句话后,刘御医脸上担忧的表情依旧没有缓和多少,但他想娘娘已经决定了的事,他又何必再去争议呢! 于是他沉重地点点头答应了。 雨凉此刻心里时松了一口气,但秋衣面上的担忧却是越来越重了,方才听刘御医说娘娘还有一个月时间的时候,她就已经是心急如焚了。更何况娘娘现在拒绝治疗,叫她的心里如何不去担心? “娘娘,您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面对秋衣的质问,雨凉并未多言,她只是说道:“现在没刘御医的事了,你送送他。” 无奈,秋衣只好先将刘御医送出冷宫,这一段路上,两个人的心情都是无比沉重的,但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看着刘御医渐行渐远的背影,秋衣这才准备调头走进屋子里,却不想一眼就瞥到了躲在冷宫大门后面的碧月,看起来是那么的失魂落魄,平日里璀璨的眸子现在正是黯淡无光! 秋衣关切地伸手想牵碧月,却不想被碧月狠狠地拍了一下,但随后碧月又连忙说道:“对不起!” 话音刚刚落下,碧月便一头冲进了自己的那间屋子,背影看起来是那么的瘦削和惹人怜爱。 秋衣看着自己手背上被碧月打红的那一片,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她刚才可是看见碧月的手腕处有一道青紫色的勒痕,这么久才回来,碧月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秋衣的一颗心在那一瞬间就变得惴惴不安。 看见秋衣回来的时候,雨凉就感觉到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连忙让身子靠在枕头上,有些虚弱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秋衣迟疑了许久,才说道:“娘娘,碧月出事了。” 一提到碧月的名字,雨凉心里不安的感觉就越来越旺盛。 …… 碧月现在整个人都躲进了被窝里,脸上的泪水簌簌地流下来,却听不见一点哭泣的声音,但看得出她是在极力忍耐,因为她的整个嘴唇都已经咬得发白,并且有鲜红的血珠开始冒出来。 低头一眼就看见手腕上的青紫色勒痕,碧月用手使劲地往上搓,希望能让这个恶心的印记赶紧消失。 刚好床榻对面就是一面铜镜,里面正好照出了此刻碧月狼狈不堪的模样,尤其是她脖颈上的红色印记显得犹为清楚。 颤抖着双手抚上曾经光滑白皙的脖颈,碧月突然像发了疯似的用手去擦拭那些斑斑点点的红色印记,这些都是那个令人作呕的公公在她身上留下的。 心里的委屈感膨胀得越来越大,眼泪时止不住地往下流,为了不让自己的哭声传出去,碧月只好一口狠狠咬在了自己的手背上,以此来发泄心中的痛苦。 这时,房门突然被打开了,外面的雪很大,风也很大,几丝冰冷的雪被吹进了屋子里。 碧月像是受了惊的小鹿一般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一双黯淡无光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来人,不知不觉额间已经开始微微渗出汗水。 秋衣看碧月这般戒备她的模样,立刻就应证了她心中的猜测。 踩着温柔的步伐到床榻边坐下,秋衣动作轻柔地掀开碧月蒙在头上的被子,“碧月,都怪我不好,要是我今天陪着你一起去内务府就好了。” “不要听!我不要听!” 只是听见内务府三个字,碧月就已经是双手惊恐地捂上了耳朵,嘴里发出一声接一声凄厉的喊叫。 看着曾经活泼开朗的碧月到如今这般模样,秋衣心疼地将她搂在了怀里,右手轻抚她的后背,“碧月乖!碧月乖!……” 听见如此温柔似娘亲的呓语,碧月嚎啕大哭了起来,一张布满泪痕的小脸紧紧地埋在秋衣的怀抱里,似是要把她心里的委屈都给哭出来。 大约一刻钟后…… 碧月慢慢停止了哭泣,两只眼睛已经肿得如核桃一般,鼻子通红,可怜极了。 秋衣板正碧月的身子,两个人四目相对,她有些迟疑地说出口:“傻丫头,你是不是被内务府的公公占便宜了?” 面对秋衣,碧月根本无需去为自己做什么掩饰,她沉默着点点头。 彼时,秋衣已经将碧月脖颈上的红色印记都收入眼底,心里瞬间有一股火烧了起来,看来远不止是占便宜这么简单。 碧月感受到了秋衣灼热的目光,她羞愧地别开了偷,声音嘶哑而沉闷,“秋衣姐姐,不要看了,我现在心里很难过!” 秋衣看碧月不愿将苦水倒出来的样子,她在心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语气十分温柔地说道:“傻丫头,以后再也不要去干这种傻事了,宫里人心叵测,没有几个人的话是可以真正相信的。” “嗯。” 碧月的眼睑始终低垂,她不敢去看秋衣此刻眼里担忧的光芒,她怕自己又会忍不住哭出来。 “你好好休息。” 秋衣知道碧月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独自一个人的时间,所以她没坐多久就走出了房间。 看着渐渐合上的房门,碧月对着铜镜里的自己又开始使劲搓弄脖颈上的红印,眼泪依然是不停地掉下来,她死死地咬住下嘴唇,硬是不让自己的哭声传出来。 门外一直未离开的秋衣透过缝隙看见屋里面的情况,她的眼泪同样是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碧月这傻丫头到底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才会这样?内务府的公公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009 唯有感动 清晨,天还是灰蒙蒙的,寒冬的雪越下越大,只要一打开门,一股刺骨的寒意就会立马席卷全身。 雨凉身上灼热的温度一直没有退下过,在这寒冷的天气里,她的全身却一直在冒汗。 彼时秋衣和碧月都还在睡梦中,她兀自起身开门准备到外面去走一遭,刚一打开门,纷纷扬扬的雪花扑面而来,让脸上的灼热感瞬间褪去了不少。 雨凉依旧是穿着死囚那件衣服,只不过在外面披了一件狐裘,她有些嘲讽地取下狐裘丢在地上,于是她一身单薄地走向白雪皑皑的院子里。 当雪花落在脸上的时候,她只觉得她好需要这种冰凉的感觉,随即整个人直接盘腿坐在了雪地里。 笨重的手链脚链一直牵绊着雨凉的动作,她深深地凝望了一眼,什么时候他才会来给她打开呢? 抬头望向漫天飞舞的白雪,她的眼角滑下一滴清泪,没过一会儿,脸上就是湿湿的一片,也不知道是雪水还是泪水。 今天的天气似乎很好,寒冬的太阳慢慢爬上了天空,在不知不觉间驱走了几分寒意,此刻雨凉沐浴着阳光和雪花已经睡着了,睡梦里总是能见到父皇母妃,她总会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 突然,冷宫的门被人推开,一个年迈的身影慢慢走了进来,当他看见雪地里如雪人一般的清贵妃时,他着急地迈着步子跑过去。 “娘娘,娘娘!” 木公公费力地把娘娘从雪地里拖起来。 雨凉被这样剧烈的晃动一下就惊醒了,当她睁开惺忪的睡眼看见面前的人是木公公时,她小声且自嘲地说了一句:“是不是皇上有需要取血了?” 看着清贵妃自嘲的模样,木公公在心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老奴正是因为此事有求于您。” 雨凉此刻已经完全清醒,她自己站稳身子,任由寒风穿过单薄的身子,她的目光始终灼热地盯着木公公,“之前木公公不是要把我打入死牢吗?怎么此刻却说有事求我?” 这句话里带着明显的嘲讽。 木公公深邃的眸子让人看不见底,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道:“皇上他说美人不要江山,现在更是连病也不愿去治。” 一抹清冷的笑容慢慢爬上雨凉嘴角,她的眼里在一瞬间闪过许多复杂的情绪,“要美人不要江山?没想到皇上竟是一个痴情人,可这又与我有何干系?” 木公公的声音不知不觉就沉重了几分,“能令皇上要美人不要江山的也只有您。” “我?你确定没弄错吗?在皇上的眼里,我不过就是一个逝去人的替身吗?”雨凉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实际上她心里是满满的冷笑,她不相信她会在南宫翎心里一下变得这么重要。 “娘娘……”木公公无奈地叫了一声,随即又道:“皇上年少时爱上云丞相的长女——云嫣,在云主子去世后,皇上就一夜为情白头,虽说皇上对云主子用情至深,可毕竟云主子已经不在世上,恰巧娘娘您又和云主子有几分相似,皇上在不知不觉间就越来越在乎你,刚开始老奴也认为皇上是把您当替身,可就在皇上说出愿意为您当一次昏君的时候,老奴才明白过来皇上真的是爱您。” 雨凉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说话也没之前那么刻薄犀利,“你是想让我去劝皇上要江山不要美人?”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雨凉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 木公公沉重地摇摇头,皇上的感情旁人是无法去左右的,所以他说道:“老奴希望娘娘能劝皇上继续服用您的血,然后把身体内的魔性全部祛除,现在老奴也只有这点心愿了。” 这下,雨凉的眉紧紧皱在了一起,她一定要去救自己的仇人吗? 木公公看出了雨凉心里的犹豫,只听他道:“老奴知道娘娘一直把皇上当做仇人,如果皇上不在了,那这朝尘国的江山又由谁来掌握?” “呵呵!”雨凉嘲讽地笑了起来,随即道:“曾经皇上用他自己的性命做赌注让我活了下来,要知道,有我就没有皇上!这天下没了皇上又如何?公子文韬武略,我相信他来做这个皇帝,天下人是不会有任何异议的!” 听见这番大逆不道的话,木公公心里的愤怒一下就冒了上来,一张布满皱纹的脸上充满严肃显得甚是吓人! “听娘娘这番话,就是不愿意去救皇上?” 雨凉现在完全没有想法想要去救南宫翎,任凭木公公再说什么,她也是绝情地转身往屋内走去! “真是最毒妇人心!你不配皇上的一片痴心!” 木公公气愤地说出这番话后也离开了冷宫。 听见身后人离开的脚步声,雨凉的身子虚晃了一下,双手紧紧扣在了门框上,此刻可以明显地看见她的额间有汗水不停流下来! 她靠在门框上不停地喘着粗气,黑曜石般的眸子了瞬间褪去了刚才那副盛气凌人的神色。 现在的她虚弱极了! 殊不知刚才在院子里发生的一切都被秋衣看在眼里,她拿起刚刚娘娘丢下的狐裘轻轻为娘娘披上,很温柔地说道:“娘娘,皇上他对您真的是一片痴心,您难道就真的这么恨他吗?” 听见秋衣的声音,雨凉转过头虚弱地一笑,“灭国之仇哪有不恨的说法?可我也知道他是一位好皇上,可一位皇上太注重儿女私情就会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我觉得公子来坐这个皇位就是极好的。” “娘娘……”秋衣欲言又止。 雨凉轻轻握住秋衣的手,然后道:“你知道我就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了,若到时皇上不在了,等到了黄泉路上,我再赔他一世的情。” “您心里还是有皇上的!” 秋衣是含着激动的泪水说出这番话的,在不经意间她紧紧反握住了娘娘的手。 心里有吗? “我只是觉得我欠他太多了,这一世我把所有的情都给了公子,只有等到来世再慢慢偿还。”雨凉说这话的时候,眉眼间尽是淡淡的忧伤。 “嗯。” 不管怎么样,娘娘心里始终都记挂着皇上,娘娘并不是那种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的人。 正在这时,碧月的屋子里传来了“砰”的一声巨响。 闻声,雨凉和秋衣都赶紧跑进了碧月的屋子里。 一进屋子,看到的就是满地的青花瓷碎片,还有的就是碧月不停流血的手腕。 雨凉被这鲜红一下刺红了双眼,她几步上前在碧月流血的手腕周围点了几个穴位,很快血没之前流得那么快了。 看着碧月还有意识,雨凉责怪了一句:“你不要命了吗?” 此刻碧月正被秋衣小心翼翼地搂在怀里,面容憔悴,发丝凌乱,对着娘娘,她还是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娘娘,在死之前还能看见您真是太好了!” “你不会死的。” 雨凉十分笃定地说出这番话,便自顾自地开始对被瓷片划破的手腕包扎起来。 跟在公子身边多年,她对医术还是有些了解的,幸好她和秋衣发现得及时,碧月的伤口很快就被她处理好了。 秋衣扶着碧月靠在床上,十分心疼地为碧月拂过脸上的发丝,“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说出来吧!不要再自己一个人偷偷地哭!” 碧月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刚刚被娘娘包扎好的手腕处,她的眼泪又情不自禁地掉了下来。 屋子里沉寂了许久,才听见碧月慢慢开口说话。 “我是一个不干净的人,我没有脸再活下去。” 秋衣猜到碧月很有可能是被内务府的公公占了便宜,可是没想到碧月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颤抖着声音问出:“把你的守宫砂给我看看?” 碧月咬唇撩开衣袖,果然原来的朱红色一点已经消失不见了。 “内务府的那帮人简直就是混账!禽兽!他们怎么能这么对你?”在看见碧月白皙无暇的手臂时,秋衣就已经被自己的泪水迷蒙了双眼,心里的怒火也是越烧越旺,真是恨不得把欺负碧月的那个人剥骨抽筋! 当雨凉看见碧月的守宫砂没有的那一刻,她的喉间有说不出的哽咽,过了良久,才缓缓开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碧月的声音闷闷的,一张小脸更是充满了绝望,“因为冷宫里没有碳火,奴婢就去内务府取碳火,谁料到会遭到主事公公的调戏,刚开始奴婢以为他不会有太大的胆子,谁知道他最后竟然说如果奴婢不把他侍候好了,他就不会给我们冷宫碳火,所以奴婢只好妥协……” 说到最后,碧月的声音越来越小。 在不知不觉间,雨凉的脸上已经滑下两行清泪,她哽咽着声音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傻?” “奴婢不能让娘娘受冻!只要一想到;能让娘娘过得好,奴婢就觉得这么做是值得的,可谁想到奴婢始终是逃不过那种羞愧难当的感觉!”碧月边哭边说出这番话。 雨凉被这番话彻底震惊了,此刻她的心里盛满了感动。 “没有碳火,我们三个还可以抱团取暖,以后不要再去做这种傻事了。” 秋衣和碧月听见这番话,心里同样是惊讶不已,这个主子,她们决定用一生去追随。 010 回听雨轩 御书房里,云衍正在伏案批阅奏折,外面白雪纷飞,此刻南宫翎正撑着一把伞走了进来。 看见云衍一丝不苟的模样,他突然轻笑出了声,“朕觉得你比朕更适合这个皇位!” 听见皇上的调侃,云衍添好最后一笔,然后走到门口看外面万千雪丝,缓缓道:“皇上身体还没完全好,怎么会突然到这御书房来?” 南宫翎轻轻掸去身上的雪花,虚弱的声音好像随时都会被寒风吹走。 “整日待在药气熏天的屋子里也乏了,难得出来走走,一想到这几日你为了帮朕,也是整日都倦在御书房里,亲自一看,朕还真觉得你适合这个皇位!待朕归西之后,不如就把这皇位传给你?” 云衍细听,已经知道这番话并不是玩笑,他的神色有些沉重,“皇上不要这么说,有清贵妃救您,您是不会这么快归西的。” “朕觉得她是不会救的,而且朕也说过不要她来救,既然当初朕拿这条命来做赌注让她活下去,就应该知道只要有她就没朕!”南宫翎说这番话的时候异常坚定,他并不畏惧死亡,他唯一担忧的就是朝尘国的江山要交给谁。 云衍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只听他说:“皇上,你就真的是要美人不要江山吗?” 南宫翎苍白的脸上都可以隐约看见一些血色,只见他扬起一个妖孽的浅笑,缓缓道:“还是翎王的时候就已经错过了一次心爱的人,这次定是不会再错过了,朕这一生差不多都献给了朝尘国,希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可以放肆一回,人人都说江山重于一切,可朕站在这高处不胜寒的位置太累,朕只想最后好好地为自己,好好地为自己而死去……” 话音刚落,南宫翎就不停地咳嗽起来,一张脸瞬间涨红。 木公公连忙递过一张手帕。 南宫翎接过捂住嘴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很快一张白色的锦帕就被染得血红,还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云衍脸上的担忧越来越重,他赶忙伸手去为皇上把脉,这才发现皇上的手腕越来越消瘦,看来体内的魔性是越来越重了。 “皇上,再这样下去,您是撑不了多久的。” 南宫翎待咳嗽停止后,淡淡地看了一眼那张鲜红的锦帕,缓缓说道:“大限将至,也该将身后事准备好了。” 看着皇上毫不在意江山的感觉,木公公实在是忍不住出声说道:“皇上,您要是不在了,这朝尘国的江山将要给谁?” 闻声,南宫翎将坚定的视线转向云衍,随即又把视线转向了御书房外白茫茫的一片,声音清冷而微弱,“朕自有主张。” 木公公眉间的担忧越来越重,难道真的被清贵妃给说中了?云公子会是下一任皇帝吗? 云衍同样是负手看向窗外,偶尔有几丝雪被吹进来调皮地搭在他乌黑的发丝上,衣衫翩诀,如同一个远离红尘的谪仙人。 这样的他是不适合站在高处不胜寒的位置的。 御书房里沉寂了良久,南宫翎才缓缓说道:“木公公,让雨凉她们都搬回听雨轩吧!” “老奴遵旨。”木公公无奈地回应道。 云衍在听到南宫翎话的一瞬间,眼睛里闪过许多晦暗不明的情绪。 …… “叩叩!” 冷宫厚重的大门难得被敲响一次。 正在大殿里忙活的秋衣听见声音,赶紧跑去开门。 哪知道一开门看见的就是一张笑嘻嘻的胖脸,她当然知道这是谁,于是只听她嘲讽地说道:“内务府的主事公公怎么会有空到这冷宫来?真是稀客啊!” 面对这直接的讽刺,主事公公并没有生气,而是侧身让身后的一个小太监先进来,然后道:“奴才这不是怕娘娘在冷宫受冻吗?所以这才送碳来了。” 秋衣鄙夷地瞥了一眼那筐煤,看他的一脸猥琐样,就知道是不怀好意。 “我家娘娘虽说现在住在冷宫,但也不需要这样的假好心,滥好心!” 听见秋衣拒绝了他的好意,主事公公心里有些冒火,不过他的面上却是一如既往地笑嘻嘻,他今日可不是专门来献这好心的,他想问问那小蹄子怎么还不去找他! “怎么能说奴才是假好心呢?这天这么冷,奴才想前些天你们取回来的碳也用完了,所以这才自作主张主动将碳给你们送上门来。” 秋衣的眉眼间瞬间变得冰冷无比,“还敢再提前些天!你自己做了什么事自己心里清楚,这口气我们也就先咽下了,不要再得寸进尺,小心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听见这示威的话,主事公公心里想前些天那小蹄子被他夺去处子之身的事肯定已经被眼前这个人知道了,但他却完全没有害怕的感觉。 “你们现在在冷宫,还不知道有没有翻身的机会?对你们好心,你们就应该接受,哪来这么多废话!” “没想到宫里竟然会有你这般恶心且无赖的人!” 说罢,秋衣就拿起摆在墙角边的扫把往他身上招呼过去,有几下是狠狠地打在了这位主事公公身上的。 秋衣看他被打得满院跑的样子,只觉得心里很是解气,但是一想到碧月那副憔悴的模样,她就知道这样的惩罚是远远不够的。 碧月此刻已是泪如雨下,她和娘娘一直站在窗边看着外面发生的一幕,她想冲出去的时候,却被娘娘给一把拉住了。 雨凉脸上冷得吓人,周身都好像散发着一股寒气,黑曜石般的眼睛如沉寂的潭水波澜不惊,她推开门慢慢走向院子。 看见主子出来了,秋衣这才停下手里的动作,只不过依旧用狠狠的眼神瞪着那位主事公公。 主事公公刚想破口大骂,可在他看见这冷宫里的主人走出来的那一刻,他惊住了,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才会在这样艰难的境况下处变不惊。 不过就算她有再强大的气势,她现在也不过是一介冷宫弃妇! “娘娘,您的奴婢真是无礼,奴才好心来给你们送碳,没想到却遭到这个恶婢的一阵追赶。” 真是恶人先告状! 雨凉在心里冷冷地笑了起来,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只听她说:“你说秋衣是恶婢,你这不就是在拐弯抹角地骂本宫管教无方吗?是谁给你的这个胆子让你以下犯上!” 主事公公看她还真把自己当一回事,心里的鄙夷是越来越大,用十分不在意的语气说道:“容奴才斗胆说一句,奴才觉得您不仅是没把身边的奴婢管好,连您自己也不清楚现在的地位!一个冷宫弃妃,哪还有资格把身份拿出来说话!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本宫有没有资格也是皇上说了算,哪里轮得到你一个做奴才的在这里说三道四!”雨凉又将傲人的态度拿了出来,只要一想到面前的这个人要了碧月的清白,她就想一剑杀了他! 主事公公也不想多说,他的眼神一直往里面瞥着,难道那小蹄子是躲起来来了? 秋衣一看那不怀好意的眼神直直地往里面瞥,就立马喝道:“你还有没有个奴才样?看什么看,这里是你能够肆意张望的吗?” 主事公公对着秋衣嗤之以鼻,随之道:“就这冷宫还不让人看了?” “请你立马消失在本宫的视线里。”雨凉的话音冰冰凉凉,好像一把利剑直接插入主事公公心间。 “哼!” 主事公公在鼻间冷冷地哼了一声,边带着小太监准备离去。 可这时,身后的秋衣却气势汹汹地说道:“把你带来的碳全部给我拿走!我们这里不要这种假好心的东西。” 主事公公牙一咬,赶忙吩咐身边的小太监去拿那筐碳。 刚出门没多久,他就碰到了迎面走来的木公公,于是赶忙收起一副臭脸,十分狗腿地说道:“奴才见过木公公!” 听见声音,木公公的脚步顿了一下,没说什么就朝雨凉他们所在的位置走去。 走至跟前,十分恭敬地说道:“老奴参见清贵妃!” 雨凉浅浅一笑,道:“木公公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木公公站直身子,道:“老奴奉皇上的口谕前来让贵妃娘娘搬回听雨轩。” 一听这话,秋衣高兴极了,连带着一直躲在屋里的碧月也终于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容。 “娘娘……老奴希望您能和皇上好好谈谈!” 木公公这句话说得极轻,连站在一旁的秋衣也没听清楚。 雨凉对于住在哪儿并没有太多的要求,不过她现在却提了一个要求:“能不能帮本宫把手链和脚链打开?” 闻声,木公公也瞥了一眼那厚重的铁链子,他有些犯难,毕竟钥匙不在他这里。 “娘娘,钥匙在云公子那里,老奴会提醒云公子一声的。” 雨凉的心里突然迎来了一片苦笑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钥匙为什么会在公子那里? 彼时,冷宫外面却是一阵人心惶惶,那主事公公听说这冷宫里的人要搬回听雨轩,他的心一下就慌了,他刚才可是和贵妃顶嘴来着! 011 当初错了 虽说是搬回了听雨轩,可偌大的辉煌宫殿里也只有雨凉、碧月和秋衣三个人。 ( . ) 木公公站在门口有些犯难地说道:“娘娘,这听雨轩真的不需要再添置人手吗?” 雨凉轻笑一声,道:“想当初本宫被打入死牢的时候,一个个的全都怕殃及自身,现如今本宫也把这人性丑陋的一面看明白了。” “在宫里当差的人那个不是唯利是图,当初娘娘失权失势,他们选择离开也是明智的选择。”木公公沉重地道出这句话。 雨凉嘴角的那抹浅笑一直带着,听了木公公的话后,她问道:“木公公当初也是个唯利是图的人?” 一抹苦笑在木公公嘴角蔓延开来,他缓缓道:“老奴初进宫的时候可不就是为了钱,为了能让家人过上好日子吗?可随着日子越来越往后走,许多事也看明白了,钱财乃生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走。” “木公公大半辈子都伴随在帝王身边,人人都说伴君如伴虎,真可谓是一生操劳。”雨凉说道。 “伴随在帝王身边可能在有些人看来是一件非常荣耀的事,可老奴知道得时刻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稍不注意就会引起龙颜大怒……”木公公语气淡淡地说完这番话。 看着木公公这般苍老无力的样子,雨凉心底最深处的柔软被触动了,只不过她却没再接话。 这时,听雨轩的门口出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这一看过去,视线恐怕就再也移不开了。 虽说这是天寒地冻的冬天,但云衍依旧是一袭单薄的白衫,而他嘴角那抹春风般的微笑像是可以融化这万千冰雪。 木公公颇有深意地瞥了云衍一眼,之后便一发不言地离开了听雨轩。 云衍走至雨凉跟前,温热的大手抚上她娇俏的脸蛋,温柔且自责地说道:“这些日子里你受苦了!” 雨凉只觉得此刻脸上的温度是那么灼人,她的心里有一种莫名想要逃避的感觉,愣了许久也不曾开口说话。 见面前的人良久不说话,云衍的眉紧紧皱在了一起,道:“凉儿,你怎么了?” 雨凉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语气清冷地说道:“请公子帮本宫打开这手链脚链。” 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云衍突然苦笑了起来,然后兀自从怀里拿出钥匙来打开手链和脚链。 随着脚链掉在地上的声音,雨凉觉得自己终于自由了,脸上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抹轻松的笑容。 看着雨凉脸上的浅笑,云衍也被感染了。 他缓缓说道:“你真的是想眼睁睁地看着皇上体内魔性爆发而死吗?” 听见这句问话,雨凉以一个极其惊讶的表情盯着公子,像是要把这句话给琢磨个彻底。 “公子,这千魔曲还是当初你教我的,难不成你已经忘了?” 面对这样如实存在的质问,云衍的面上依旧波澜不惊,缓缓道:“千魔曲是我教你的,我一直都记得。” “公子还记得当初为什么要教我吗?怎么现在又反过来说我的不是了。”雨凉只觉得有一种十分好笑的感觉从心里蔓延开来,嘴角也略微被扯动。 云衍薄唇紧抿,眼色有那么一瞬间的复杂,不过很快就被掩饰过去了,只听他道:“就当我当初教错了你,现在请你去救救皇上。” 雨凉的柳眉紧紧皱在了一起,她的语气里充满了不相信与疑惑,“为什么?难道当初你救我也是一个错误?” 云衍他的表情十分凝重,过了良久才说道:“你不想救也算了。” 说罢,就准备离开听雨轩。 转身的那一刻,没有人注意到雨凉眼里的悲伤是多么的厚重,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扬起一个百媚生的笑容,道:“我救!公子说什么我就做什么,一直以来不都是这样的吗?” 看着娘娘逞强的样子,秋衣好是心疼,她情不自禁地走到娘娘身边握紧了娘娘一双浸满汗水的手。 云衍在听见这句话后,他脚下的步伐硬生生地停了下来,他的身子有些僵住,他并没有回头去看雨凉,此刻他的心里五味杂陈。 “好!” 一个简单的话音落下后,云衍便踏着从容的步伐出了听雨轩。 看着云衍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线里,雨凉一下就跌坐在了雪地里,两行清泪悄无声息地流下,长长的指甲都快陷入了手心的肉里。 秋衣紧紧搂住娘娘不停抖动的肩膀,轻声说道:“娘娘答应云公子去救皇上,那可就是拿着自己的性命去冒险,为什么娘娘总是听从云公子的话?” 雨凉凄美一笑,道:“我当初是被公子救下的,不对公子言听计从又要对谁?” “娘娘,您若真的想救皇上,奴婢希望您能先把自己的病治好,也就是废掉武功、内力。”最后一句话是秋衣思量了许久才说出口的,她知道若娘娘带着病躯去救皇上,那娘娘剩下的时间完全就不足一个月。 雨凉没有说话,她只是沉重地摇摇头。 纷纷扬扬的冬雪越下越大,雪地里的两个人身上很快就积上了一层厚厚的雪。 秋衣感觉娘娘身上越来越灼热,她这才低头看向娘娘,发现娘娘不知在何时已经靠在她的肩上睡过去了,蒲扇般的睫毛上也堆了薄薄的一层雪。 雨凉在这样的雪地里睡得很舒服,她感觉身上没有热得那么难受了。可秋衣就痛苦了,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是撑不了多长时间的。 碧月看着雪地里靠着的两个人,心里很是担忧,尤其是看见秋衣姐姐瑟瑟发抖的样子,于是她赶紧拿了一床厚厚的锦被也到了雪地里。 她依偎在秋衣身边,希望尽量能将自己的热乎传递出去,而一张大大的锦被更是刚好把三个人包裹在了一起。 秋衣感觉身边有丝丝温热传来,她虚弱地说了一句:“谢谢。” 碧月已经将前阵子的伤疤深深地埋于心底,嘴角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娘娘不是说过我们三个要抱在一起取暖吗?” “嗯。” 秋衣感动地应了一声。 今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的都要冷,听雨轩却萦绕着一阵阵暖人心扉的感觉。 云衍离开听雨轩后,就一直有种失魂落魄的感觉,他脚步虚浮地踩在皑皑白雪上,留下一个个不深不浅的印记。 阵阵梅香飘来,让他驻足脚步望向前面,满园的梅花盛开得好是孤傲,好是妖艳,也好是孤独! 整个冬天就只有梅花在悄然绽放,彼时的它们是白色世界里最亮丽的一抹艳色。 云衍不知不觉地就走进了梅园,偶尔一阵寒风吹来,也会有几朵调皮的梅花落在他的肩头,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拈起一朵小小的梅花,嘴角在不经意间就扬起了一抹春风般的笑容,似是要把这满园的雪都给融化掉。 “原来公子喜欢梅花。”明寒的声音显得有些沉闷,好像这里面夹杂了不少憔悴的感觉。 闻声,云衍抬头看向来人,缓缓道:“梅花太过孤傲,相比之下,我还是比较喜欢清新淡雅的梨花。” 明寒今日褪去了往日的那身铠甲装束,连佩剑也给取了下来,又恢复了以前那副翩翩公子,文雅书生的模样,这样的他总是很难让人把他和战场上浴血奋战的明将军联系在一起。 “我倒是觉得这梅花挺像公子的,你们都是一样的孤芳自赏,好像这世间唯有自己!” 云衍对这番刁难也不生气,他一下就捻碎了手里的那朵梅花,然后负手立于梅园里,缓缓道:“你是想说我做事完全没有去考虑雨凉的感受,我知道我对不起她。” 一提到雨凉,云衍的眼里就充满了愧疚之色。 明寒迈着沉重的步伐到云衍跟前,有些生气地说道:“你为什么要她去救皇上?当初要她用千魔曲去杀皇上的不也是你吗?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当初就不应该让她进宫的。”云衍眼睑低垂,长长的睫毛遮挡住了此刻他眼里的情绪。 明寒直觉云衍这么做是有苦衷的,以他对云衍的认识,就算抛弃世间的一切,云衍也是不会对雨凉放手以及做伤害她的事。 所以明寒也不再多问,只是说了一句:“我希望雨凉能够谅解你,也希望老天爷能让有情人终成眷属。” 云衍黯淡下去的眸子里突然有了光芒,缓缓道:“红尘陌世,我要的不多,唯有雨凉一个人。” 寒淡淡地应了一声。 寒风凛冽,两个人站在梅园里看梅花纷飞,衣袍猎猎作响,殊不知二人各怀心事,但两个人的心里都是无比的沉重。 明寒想起自己刚才的那句有情人终成眷属,心里不禁苦笑起来,老天爷真的会这么好吗? 他现在和洛吟就是陌路人,他也不可能在涉足她的生活,只愿她幸福就好。 曾经深爱的两个人经过一场变故,两个人踏上了不同的路,已经没有再回头的机会。 012 朝堂跪求 次日,迎着大雪纷飞,诸位大臣来到朝阳殿准备早朝。 自从云奇的事发生之后,据说皇上就一病不起,这次的早朝距离上一次也是相隔许久的了。 南宫翎今日身着繁琐但华贵的朝服,满头白发用一个蟠龙玉冠束起,最后再戴上威严庄重的朝冠,帝王之气油然而生,可还是能让人感觉到他的虚弱。 木公公本是不想让皇上去早朝的,不想皇上执意要去,他只能在一旁担忧地看着皇上苍白的脸。 南宫翎的脸苍白如纸,但薄唇的眼色却显得犹为鲜艳,真是让人不禁心生感叹。 老天到底是有多眷顾他,才会给他这么一副妖孽且魅惑众生的容颜! 众大臣已经在朝阳殿恭敬地站好。 南宫翎缓缓走上高台,最后大方地坐在龙椅上。 众大臣视线低垂,只听得他们有力的声音在金碧辉煌的宫殿里回荡。 “臣等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平身!” 虽说南宫翎的声音很稳,可仔细听还是会发现声音有些略微的颤抖。 当众官抬头看向龙椅上坐着的人时,他们都惊讶了,虽说之前已经将真正的皇上已经公布出去,可那也只是仅限于医药房的人。 南宫翎看着殿下百官惊讶的表情,心想医药房的保密工作还做得真是好,一点风声也没有传出去。 “今日朕是想公布一个消息,朕的皇兄南宫澈在七年前就已经病逝,朕答应皇兄的嘱托代替他坐在这个皇位上,可没想到一坐就是七年,现在终于可以将皇兄的死公告于天下了。”南宫翎一口气说完这番话,脸上的感觉又虚弱了几分。 “什么?” “真正的皇上已经不在了?” “现在的皇上是翎王!” …… 今日的早朝恐怕是历史以来最热闹的一次。 南宫翎勉强地撑起一抹笑容,然后虚弱地问道:“你们可是有人不服朕这个皇上的?” 没想到百官都统一口径说道:“臣等没有异议。” 南宫翎强撑着站了起来,站在高台上俯视百官,缓缓道:“可是朕有异议,你们可知道朕是一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君主?” “这……” 众百官都犯难地面面相觑,虽说他们早就有耳闻翎王的行事作风,可没想到今日在早朝上会说出这番话。 木公公听到这句话后也十分惊讶地看了皇上一眼。 见众百官没人接话,南宫翎接着道:“朕这样的昏君是不适合坐在朝尘国的龙椅上的,所以朕会退位。” 众百官中还是有大臣看见南宫翎这七年来的政绩的,其中有一位文官站出来道:“皇上,这些年朝尘国在您的治理下,百姓安居乐业,就是一个太平盛世,臣认为您并不是一位昏君,而且您很适合坐在这个皇位上,请皇上不要退位!” 说罢,这位文官便重重地跪在地上。 其中有一部分大臣也是赞成这个说法的,他们也都纷纷跪下道:“请皇上不要退位!” 此刻朝阳殿里一半的大臣都跪在了地上,还有一半鹤立鸡群的人也赶紧跪下一同高声喊道:“请皇上不要退位!” 南宫翎没料到会是这样一个场面,他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沉重起来。 木公公看着这副场面倒是觉得很欣慰。 偌大的宫殿里沉寂了许久,跪在地上的百官都不约而同地感觉心里有些发慌。 南宫翎这次是十分坚定地说道:“朕为了她可以抛下这万里江山,因为朕曾经失去过一次,所以朕这次无论如何也不会放手,朕为了她愿意做这遭天下人唾骂的昏君,朕意已决,你们不必再多说。” “皇上三思啊!” “皇上三思啊!” …… 众大臣跪求的声音在朝阳殿里回荡。 而南宫翎的脸上却是难得的轻松,他终于把埋藏在心底许久的话说出来了,他终究是可以死而无憾了! “皇上,你不能因为臣妾而做一个让天下人耻笑的昏君!” 雨凉身着华丽的贵妃服饰,在碧月和秋衣的陪同下走进了朝阳殿。 闻声,百官面面相觑,原来令皇上不要江山要美人的就是清贵妃这个妖女! 当南宫翎看见雨凉踩着沉稳的步伐走进来时,他的思绪完全凝固了,只听他过了许久才道:“凉儿,你怎么来了?” 雨凉绽放出一个端庄又倾国倾城的笑容,道:“皇上都要为臣妾做昏君了,臣妾怎能不来劝劝皇上?难道皇上想让天下人都以为臣妾是一个祸国妖女吗?” 一听到祸国妖女四个字,南宫翎立马生气地一拂袖,气势汹汹地说道:“谁敢说你是妖女,朕就灭他九族!” 听见这样的话,刚才那些在心里骂清贵妃是妖女的大臣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冷颤,还慌忙地抬起袖子擦汗。 雨凉轻轻瞥了一眼他们的小动作,心里觉得真是可笑,不过她的面上一直是不变的浅笑,“皇上,您是一位明君,不可做这么糊涂的事情,臣妾和百官一起跪求皇上不要退位!” 说罢,雨凉重重地跪了下去,眼里的神色十分诚恳。 刚才是面对百官,南宫翎还可以理直气壮地坚持自己的立场,可现在看见雨凉也站在他们那边,他的心里不禁有些犯难了。 雨凉见南宫翎陷入了沉默,首先开口道:“若皇上执意退位,臣妾马上在这朝堂自尽。” 这么一句话在群臣里引起了小小的风波,他们不禁有些佩服这位清贵妃的胆识。 南宫翎的眉头越皱越紧,平日里一双邪魅的眼睛在此刻盛满了黯淡与犹豫。 木公公现在的一颗心也是高高地悬着。令他没想到的是,清贵妃竟然会来这朝堂上规劝皇上。 这样沉寂的气氛实在是压抑得人喘不过气,而雨凉跪在地上也是越发的难受,她现在可是有病之身,此刻全身的温度已经是灼热得吓人。 秋衣看见娘娘脸颊两边不停有豆大的汗珠滑下来,她几次想禀告皇上,但都被娘娘给阻止了。 “凉儿,你这是何必?你明明知道朕坐在这个皇位上从一开始就是迫不得已的,到现在已经是疲惫不堪了。”南宫翎神态疲倦地说出这番话,虚弱地感觉越来越重。 雨凉感觉自己的身子快烧起来了,她尽量控制那股想要撕心裂肺叫出来的感觉,长长的指甲早都已经陷入了肉里,只听她依旧保持着沉稳的声音说道:“皇上,你既然在意臣妾,就请答应臣妾的这个请求好不好?自入宫以来,臣妾没有求过您什么事,就这一次,臣妾替黎民百姓求您,您答应好不好?” 南宫翎眼神复杂地看着殿下跪着的神情倔强的人儿,他的心里突然划过一丝感动,这个世界他始终不是孤独的。 “好!朕答应你!” 当南宫翎说出这番话后,群臣大喜,连连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可雨凉也在这高兴的欢呼声中晕了过去,她终于忍不下去了。 秋衣一把搂住倒下去的娘娘,当她掰开娘娘一直紧握成拳头的手时,里面血肉模糊的一片深深刺痛了她的眼,心里荡漾起无线的苦水。 看着清贵妃毫无预兆地倒在大殿上,所有人都惊慌了,刚才还兴奋的声音一下戛然而止。 南宫翎已经顾不得皇上的仪态,大跨步地奔到殿下,一把横抱起了昏过去的人儿,当他的手感觉到那隔着衣物传过来的灼热感时,他的眉头紧紧走在了一起。 二话不说,南宫翎就抱着雨凉赶紧往殿外走去。后面的秋衣和碧月也赶紧跟上。 木公公神情镇定地看着这一幕,他站在高台上十分严肃地说了一句:“退朝!” 今天的早朝可谓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百官回想起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他们都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天已经完全亮了,湛蓝的天空一片清明,可是今日的雪好像格外地大,走了没多久,南宫翎的身上就落满了雪,满头白发在这雪里看起来却是格外的刺眼。 南宫翎也是带病之身,他抱着雨凉在雪地里走了这么久,早就有些体力不支,一张白皙的脸上已经看不见丝毫的血色。 秋衣一直紧紧跟着皇上的后边,感觉到皇上的步履已经有些凌乱,她担忧地问道:“皇上,快到听雨轩了,要不要先把娘娘放下来?奴婢和碧月一起扶着娘娘。” 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南宫翎并未停下脚下的步伐,即使身体再不舒服,他也不会放下雨凉的。 “朕没事,你们快去把刘御医请过来。” “是。” 应声的是碧月,她立马朝着医药房一路小跑过去。 南宫翎低头看了一眼怀中不停冒汗的人儿,眼里是充满了深情,十分温柔地说道:“谢谢你!” 大雪是寒冷无情的,可南宫翎却在心里感受到了一次难得的温暖,即使脚下的步履蹒跚,他也会抱着雨凉不放手。 她是他第二次深深爱上的人,他怎么会舍得放手? 曾经他以为自己再也没有机会去争取这段感情,可今日他还是想再最后拼一次! 不管结果如何,他都心满意足了。 013 踏上不同的路 抱着雨凉踉跄地走进听雨轩,南宫翎的表情却一下僵住了。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寒风中两个人四目相对。 云衍看来已经是在这里等了很久,身上厚厚的积雪看起来已经和白衣融为一体。 他薄唇紧抿,目光如炬地看着皇上。 “云公子,您怎么还在这里?” 秋衣的一句话打破了这个沉默的僵局。 雨凉能及时去朝堂上劝说南宫翎,也是因为云衍一大清早地就来听雨轩告诉她皇上想要退位的事,希望她能去帮忙劝说。 “雨凉晕倒了,有什么事过会儿再说。” 南宫翎不再看云衍一眼,抱着雨凉稳稳地从他身边走过。 云衍的身子早就冻得僵硬了,可是现在连他的一颗心也在慢慢被冰封,当他看见雨凉被皇上抱进来的那一刻,他的心里有种从未有过的失落感。 这时,木公公也走进了听雨轩,他沧桑的目光轻轻扫视了一眼站在雪地里的云衍,道:“云公子,在你答应了云奇那件事的时候,这后面发生的一切都是注定要你去接受的。” 云衍讶然地抬眼看向木公公,“木公公怎么知道我答应了云奇什么事?” 木公公扬起一个略带慈祥的笑容,然后道:“这件事皇上他不知道。” 听到这句话,云衍的眼神微微安定了下来,道:“你说我为什么要答应云奇?现在我和雨凉感觉是越走越远了。” 说到最后一句话,云衍璀璨的眸子里顿时失去了光芒,语气里透露着丝丝的后悔。 木公公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可能是你对他的可怜,也可能是你们之间那份无法割舍的亲情。” 云衍沉默了,他的双脚未挪动分毫,抬眼望向湛蓝的天空,他想将这个世界看得再清楚一些,只可惜都被纯白的雪遮住了视线。 在模糊间,他好像看见了一副久违的面容。 娘亲…… 云衍的眼角不知不觉地就滑下来一滴泪水,很快就混杂在了雪水里,他已经有很久没有流过泪了。 他之所以答应云奇,确实是同木公公说的那样,但很大的一部分原因都是同情!云奇当年闹出那么大的事,也牵连出现在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事,这一切都是缘于一个情字,都是因为他的娘亲,他想替娘亲还完这份情债。 “老奴看得出来你和清贵妃都很在意彼此,可是你既然答应了云奇那件事,你就很有可能和清贵妃走上两条截然不同的路,你真的是想好了吗?”木公公迟疑地问出口。 云衍苦笑一番,原本以为他终于可以安静地守护在雨凉身边,却不想云奇在临死之前告诉他的事立刻打破了他想要平静生活的想法。 “现在我和她已经开始走上各自的路,我对不起她,原本想好好守护她,却没想到让她一直受伤。” 淡淡的话音里充满了沉重的自责。 “老天总是会折磨人,老奴虽不忍心看见皇上为情所伤,可也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木公公诚恳地说出这番话。 “恐怕不能了……” 这几个字被纷纷扬扬落下的雪狠狠地给掩盖了起来。 …… 一进屋内,南宫翎就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寒气,他这才发现屋子里放着几个大木桶,而里面就是散发着寒气的冰块。 “这是怎么回事?” 秋衣知道没有娘娘的允许,她是不可能把娘娘的病情真正告诉皇上的,所以她只说道:“娘娘说屋子里太热,这些冰块能吸热。” 南宫翎目光深沉地看了一眼此刻躺在床上的人,看着自己的手,他还依稀能感觉到刚才的那份灼热感。 不一会儿,碧月就领着刘御医进来了。 刘御医先是行了一个礼,然后才到床榻边为娘娘把脉。实际上,他早就知道娘娘的病情,只是在这般情况下,他是不会把实情说出来的。 “回皇上,娘娘只是受寒发热。” 南宫翎的眉头皱了起来,不带一丝感情的目光又扫视了一遍屋里的那些木桶,道:“叫人立马把这些木桶撤下去。” 秋衣和碧月不约而同地看了彼此一眼,她们此刻的心里都很犯难,却又无法向皇上说出实情,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来人把木桶抬下去。 刘御医的心里也是无比担忧,现在娘娘每天的灼热感是越来越强烈,经常在夜里睡不着,大多时候都是宿在外面的雪地里。 想了许久,他才想到这个冰块降温的办法,可现在看着一个个的木桶被抬下去,他也是说不出什么了。 南宫翎是何等敏感的人,他很快就察觉到他们三人的不对劲,“这些木桶放在屋里到底是何用意?” 语气冰冷强硬,丝毫不亚于此刻外面寒风凛冽的天气。 秋衣平稳了一下紧张又担忧的思绪,然后站出来道:“回皇上,娘娘的身子经常在夜里发热,只有这些冰块能让娘娘在夜里安心入睡。” 南宫翎深深地看了雨凉一眼,一双大手包裹住了灼热发烫的小手,“这到底是什么病?朕不相信只是简单的发热。” 刘御医的一颗心开始紧张起来了,不过他面上还是十分镇定地说道:“娘娘身子的温度一到冬天异于常人,所以会经常发热,这些冰块能很好地帮助娘娘降温。” “就没有办法可以治吗?”南宫翎的表情十分担忧。 刘御医将头低垂下去,无奈地摇摇头。 他刚才说的这番话可是欺君啊!要是有一天皇上知道了真相,还不立马将他砍头? 秋衣和碧月听见刘御医这番有条不紊的解释,两个人都在心里舒了一口气。 可她们同时也为娘娘感到一阵心疼,娘娘为什么总是要这么逞强? 南宫翎修长但微凉的指腹轻轻抚摸上雨凉滚烫的脸颊,深邃的眸子里尽是怜惜,只听他用十分微弱的声音说道:“丫头,你可得把身体好好养好!朕不希望看见你这副没有朝气的样子!丫头,今天真的很谢谢你,谢谢你出现在朝堂上,本来退位的想法已经是确定了,可因为你,朕还想做一个明君!” 过了良久,南宫翎才想起云衍还在外面,所以他起身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云衍的一身白衣应该已经是湿透了,他清冷的目光里带着淡淡的忧伤,双手负在背后,全身在雪地里屹立不动。 南宫翎迎着雪走向云衍,他的目光里瞬间闪过许多复杂的情绪。 而这时木公公赶紧拿来一件厚厚的狐裘披在皇上身上,同时他的眼里充满了担忧。 “朕很奇怪,你为什么突然把江山社稷、黎民百姓看得比雨凉重?当初你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她吗?怎么这次竟然自私了?” 南宫翎清冷且略带讽刺的声音在云衍身边响起,两人的目光都齐齐地看向了天空。 此刻的雪已经小了不少,澄澈的蓝天如一面明镜,他们现在把自己的心都看得特别清楚。 只不过一个是千疮百孔的心,一个是伤口正在慢慢愈合的心。 “儿女私情怎比得上天下苍生?”云衍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 南宫翎轻轻笑了起来,洁白的雪花落在他的脸上,平添了一份圣洁的感觉。 “朕好像这一生都把儿女私情看得重于一切,也就是因为这个,朕才觉得自己并不适合这个皇上的位置,你为什么要让雨凉来阻止朕?” 云衍将淡漠的视线慢慢转向了身边轻笑的人,缓缓道:“臣知道皇上会是一介明君。” 如此笃定的话却让南宫翎的心里扬起一片自嘲的笑声,他自己都不曾相信他会是一介明君。 “朕本来就活不久了,这样的明君又能做多久?你今天这样的做法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南宫翎说道。 云衍的目光十分坚定,“不会的,臣相信皇上。” “呵呵!” 南宫翎笑了起来,倒也不再去接这个话。 这时,云衍突然开口说道:“皇上,你还爱云嫣吗?” 一提到云衍,南宫翎嘴角的笑意瞬间消失了,他的表情变得有些忧伤,“怎能不爱?她是朕爱上的第一个女人,上穷碧落下黄泉,朕也不会忘记她的。” “若你们再相见,你要和云嫣怎么解释你又爱上了别的女人?” 云衍问出的这一番话让南宫翎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他转眼想到若他和云衍在黄泉路上相见,这样的问题,云嫣也定然是要问的。 “不知道。对于雨凉,朕觉得是爱,可是又经常能在她的身上看见云嫣的影子,就如同你上次责骂朕的那句话‘你只是把雨凉当做替身’,可能朕爱上雨凉的确是有云嫣的云嫣,可爱上一个人又有什么错?” 云衍的目光有些复杂,他不再将这个话题进行下去。 这时,明寒踱步走进了听雨轩,看着伫立在雪中的云衍和皇上,他的眼里很快地闪过一丝惊讶。 只听得他道:“臣是来看清贵妃的。” “等会儿进去吧,让她好好睡一下。”南宫 语气十分温柔地说道。 “嗯。” 明寒感觉气氛就像是凝固了一般,让他觉得很是不舒服。 014 他凭什么 大雪纷飞,幻梦用一件狐裘将自己紧紧地包裹起来,独自走在人烟稀少的街道上,脚步匆匆地朝着碧玉轩赶去。Kanshu58.com 谷眠自从知道幻梦对他的心意后,他的心情每一日都像一个大晴天。今天他还温了一壶酒,斜靠在椅子上浅尝。 桌子看着店家一副完全坠入爱河的模样,他不禁叹着气摇摇头,谁能想到一向玩世不恭的店家也会有这么一天。 感觉到自家小伙计投过来的眼神,谷眠只觉得心花怒放。 上辈子他是做了什么好事,这一世才会他爱的人也刚好爱着他! 他现在脑子里满满的都是幻梦的音容笑貌,想着想着,又不知不觉地饮下一杯酒。 面前好似有袅袅云烟升起,幻梦的娉婷之姿就那么毫无意外地出现在了面前,可她的面上却好像带着泪,他的心一下就心疼了,不禁伸手想过去帮她把眼泪擦掉。 “呜呜……” 没想到手刚刚碰到的一瞬间,面前的幻梦就哭了起来,声音那么地真实且叫他心碎。 谷眠的酒一下子就醒了! 原来面前的这个幻梦并不是幻觉,他赶紧抱住哭泣的人儿,温热的大手轻轻抚平她的情绪,“怎么了?怎么跑到我碧玉轩来哭了?” 幻梦趴在谷眠厚实的肩上,小手不满地捶了几下,“我爱在哪儿哭就在哪儿哭!你管得着吗?” 感觉到语气里的不满,谷眠赶紧讨好地说道:“是我说话不注意,对不起。” “呜呜……”幻梦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大。 不少进店来选首饰的客人都被这哭声吸引了过去,并且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谷眠。 谷眠有些尴尬,他赶紧带着幻梦去了后堂。 看着店家落荒而逃的模样,一直憋笑的桌子终于笑了出来。 选首饰的客人闻声侧首,心里直感叹这碧玉轩的人怎么都感觉怪怪的。 到了后堂,谷眠一把将幻梦抱起来放在了自己的腿上,任由她伏在自己的肩头哭泣。 …… 哭累了,幻梦只是伏在谷眠的肩头开始抽泣,双手一直紧紧地环绕在他的脖子上。 谷眠到时很享受现在这副软玉在怀的样子,今天的动作恐怕是他和幻梦最亲近的一次。 “为什么哭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幻梦慢慢抬起泪流满面的小脸,一张樱色的嘴唇因为哭泣显得格外红艳,很是诱人。 谷眠就这么近距离地看着,他的心里有一种很想一亲芳泽的冲动。但现在幻梦心情不好,他自然是只好把这股冲动尽力压了下去。 幻梦说道:“白魅他喝醉了……他向我吐露了他的心意,我没答应他,他、他差点就要了我……” 说到后面,幻梦的声音几乎微弱得听不到。 “什么!” 谷眠一下就激动了,他自己都不舍得碰幻梦,怎么能让其他的男人捷足先登。 幻梦的小脸有些微红,眼睑低垂,只听她说道:“都说了是差点……” “差点也不行,你可是我谷眠认定的女人,怎么能让别的男人觊觎!”谷眠很霸道地宣誓自己的主权。 “嗯。” 幻梦娇羞地点头,她始终不敢去看谷眠的眼睛。 谷眠看着面前的人儿心情似乎好多了,他实在是按捺不住心里的那股冲动,一个霸道又不失温柔的吻直接堵住了幻梦娇艳的红唇。 幻梦一下就瞪大眼睛看着面前这张突如其来的大脸,双手根本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只好紧张地揪着谷眠的衣服。 离得这么近,谷眠将幻梦脸上的每一个角落都是看得那么清楚,那长长的睫毛就像蝴蝶那对忽闪忽闪的翅膀,真是可爱极了! 谷眠轻轻吮吸嘴里的甜品,只觉得这种甜味是蔓延到了心底,他真是一刻都不想再放开她! 两唇想接,幻梦只觉得全身一下变得酸软无力,整个人差不多都是依偎在了谷眠的怀里。 这时,谷眠轻笑道:“把眼睛闭上。” 幻梦这才慌乱地把眼睛闭上,刚才看见谷眠眼里戏谑的眼神,她的脸不争气地一下就红了起来,一双小手抓得更是紧。 谷眠从喉间发出一阵低沉又性感的笑声。 他紧紧抱住面前的所爱,他想把所有的爱都毫不保留地给她。 情到深处,幻梦已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只能躺在谷眠怀里任由他逗弄。 谷眠感觉如果这个吻再进行下去,他恐怕会忍不住要了幻梦的。于是他很快就停止了。 低头看着怀里面色潮红不停喘着粗气的幻梦,谷眠伸出修长的手指在她的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真是可爱!” 幻梦被这样的夸奖弄得是羞涩无比,整个小脸都不停往谷眠的怀里埋去。 谷眠被这样躲羞的动作逗乐了,爽朗的笑声顿时溢满了整个后堂。 …… 一个身着紫袍,发上斜插碧玉簪的男人踏进了碧玉轩。本来应该熠熠生辉且魅惑众生的脸上却满是颓废,一双妖孽的丹凤眼里黯淡无光。 全身还散发着一股浓浓的酒味。 桌子没想到这世间竟还有长得比女子还要妖孽的男人,只是看了一眼,他便觉得很难再移开视线。 白魅踩着虚浮的脚步来到柜子面前,一开口就是酒气熏天。 “我要见这里的店家。” 离得这么近,桌子可以清楚地看见那张可以让天下所有女人都为之疯狂的妖孽脸,他感觉他快被这种美震撼得停止呼吸了。 “我马上去给您叫。” 桌子有些心不在焉地答应,然后马上去了后堂。 殊不知一进后堂就看见一副让人脸红的场面,他立马把视线转开,道:“店家,外面有一位客人说要见你。” 谷眠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是谁在这个时间来打扰他和幻梦?他待会儿一定要那个人将碧玉轩最昂贵的首饰买下来! 谷眠把幻梦放在地上,温柔地说道:“我们一起去看看。” 谷眠撩开布帘走到前堂,看到白魅的第一眼他就震惊了,这世间怎会有生得如此多娇的男子? 看着前面人的脚步停了下来,幻梦也不禁将好奇的视线投向了前面,当她看见那个客人是白魅是,她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几步。 桌子注意到了郡主的动作,他很贴心地伸过手去搀扶。 幻梦有些惊慌的眼神看了桌子一眼,“谢谢。” 桌子看着郡主这般慌乱的表情,心想难道是和这位客人发生了什么事? 谷眠只是从幻梦口里听说过白魅,今日是他第一次见到白魅,所以他并没有认出来。 白魅一眼就看见了躲在谷眠身后的那个人,心里的苦笑声开始排山倒海地涌过来,连带着面上也不知不觉地挂起了一个让人心疼的浅笑。 幻梦看见白魅受伤的眼神,她立马就将视线别开了。 谷眠注意到面前这个人的眼神一直在幻梦身上,所以他不着痕迹地移动身子挡在幻梦面前,并说道:“你不是说有事找我吗?怎么出来了你又不说话。” 闻声,白魅这才将视线收了回来,“看得出来你很在乎幻梦。我很好奇你和幻梦才接触了多久?她就已经是对你一口一个喜欢的了。” 听见这番话,谷眠的思绪飞速运转,他将这个人和之前幻梦告诉他的一些事情全部联系起来,他才反应过来这个人是白魅。 谷眠的脾气一下就上来了,“请你以后不要碰我谷眠认定的女人。” 听见如此霸道的宣誓,白魅只是不屑地笑了笑,然后道:“我对她好了那么多年,也喜欢了她那么多年,凭什么你出现就把她从我身边夺走了?我对她的好丝毫不亚于你对她的好。” 这时,幻梦慢慢站了出来,她的声音虽小,但很有力量,只听她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对我好的那些年,我一直是把你当成表哥,我从没有过其它的想法。” “我现在不是翎王了,我现在是白魅!我已经做回了自己,你就不能试试把我对你的那些好全部转换成一种喜欢吗?” 白魅的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妖孽般的面容上充满了忧伤。 “白魅,对不起,我做不到。”幻梦低头十分愧疚地说出这番话。 “呵呵!我那么多年的喜欢就换来一句对不起吗?”白魅的脸上转悲伤为愤怒,他目光如炬地盯着谷眠,“他有什么好?凭什么在这么段的时间内你就说非他不嫁?凭什么?” 听见白魅的咆哮,谷眠心疼地把幻梦挡在了身后,只听他慢慢说道:“一个人喜欢不喜欢完全是取决于缘分,我和郡主的缘分到了,我们两个自然也就水到渠成,你和郡主可能是有缘无分罢了。” “有缘无分?” 白魅的双眼被胀得血红,声音低沉喑哑,听起来甚是吓人。 “白魅,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况且我现在也找到了我喜欢的人,你放手吧……” 幻梦是很小心翼翼地说出这番话的。说实话,她很感激这些年有白魅作为表哥在她身边照顾她,她希望他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而这个人不可能会是她。 “放手?你说得倒是很轻松,你以为爱上一个人是说忘记就能忘记的吗?你太把我对你的感情不当回事了!” 白魅气愤地留下这句话,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015 有缘无分 雪越下越大,转眼间就将人在地上留下的足迹给掩盖了去,唯有白茫茫的一片。<>复制网址访问 谷眠紧紧地牵住幻梦的手,他却在心里沉重地叹了一口气,看来这个白魅也是在乎极了幻梦,他真的很幸运,在合适的时间遇见了可以相伴一生的人。 幻梦感觉到谷眠的眼神里有些忧伤,她反握住了他的手,“我一直都是把白魅当做表哥来看待,谁知道这其中竟然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原来他只是表哥找来代替自己做翎王的人。” “其中发生的事是我们从未去设想过的。这也是你和他的缘分,本来你们两个应该是完全没有交集的,可就是一场变动,让你们两个相遇了,可没想到造化弄人,你在后面竟然遇见了我。”谷眠的眼里有燃起了璀璨的星光,话音里带着丝丝宠溺。 “如果没有遇见我,你会和白魅在一起吗?” 幻梦肯定地摇摇头,“没有如果这个说法。” “幻梦,我真的好幸运开了这间碧玉轩,是它让我有幸遇见你。” 两个人十指相扣,说着情人间的呢喃蜜语。 桌子看见这副你侬我侬的场面是连连咂嘴。 殊不知,白魅并没有走远,他一直都躲在碧玉轩的外面,听见里面的谈话,他只觉得一颗心好像正在被人一刀刀地凌迟。 没有如果? 他从第一眼见到幻梦开始,他就开始喜欢上了这个开朗活泼不拘小节的姑娘,碍于他的身份,他对她的好,她全都是当做表哥对表妹的照顾。 曾经他一度期盼他能恢复自己的身份,可是从来没想到会是现在这个结果。他和幻梦越来越远,她有她自己的幸福,他又何必再去横刀夺爱! 白魅失魂落魄地走在街道上,狐裘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滑落在了雪地里,他只是自顾自地往前走,留下一个个浅浅的脚印,可转眼间又被雪覆盖,好像他从不曾来过这里。 白魅只觉得心中郁结难解,他现在只想用酒来麻痹自己,让自己不再去想幻梦。 但是,爱之深,痛之切,对一个爱得入骨的人不是说忘就能忘的。 穿过几条被雪铺满的街道。走到梦香楼前,白魅停下脚步看着这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心里不禁冷冷地嗤笑一声。 这三个字还是他当初作为翎王时题下的! 梦香楼自从风尘接手后,她就要求这里的姑娘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个个还要能歌善舞,所以现在梦香楼是所有文人墨客,风流公子都愿意来的地方。 白魅本就生得无比俊美,一踏进梦香楼里,就吸引了所有姑娘的注意,已经开始有不少人围在他身边搔首弄姿。 “听说这里的姑娘跟寻常姑娘一般知书达理,没想到竟还是个狐媚样!”白魅满口酒气,顺手就搂住了一个穿着暴露的姑娘,动作看上去很亲昵,实际上他的眼里全是鄙夷和厌恶。 “公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奴家可是看见您才会这样的,您可是奴家见过来这梦香楼第二俊美的公子!”被搂住的那位姑娘说话娇滴滴的,还不时用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向眼前人抛媚眼,她只觉得面前的这位公子好是迷人。 白魅突然觉得这个问题很有意思,轻笑着问道:“谁还敢比我白魅更美?” “当然就是翎王喽,他和您呀可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美,您美得惊心动魄,而翎王就是一种霸气的美。” 一提到翎王,白魅的眼里好像突然闪过一丝憎恶,不过很快就被掩盖了下去。 “看来你的肚子里还是有几滴墨水,说话没有那么肤浅。” 被搂住的那位姑娘还继续说着:“没想到那翎王竟然成了当今的皇上,那他身上的帝王之气可是会越来越吸引人!世间竟会有一个人生得如此完美?” 白魅听见完美两个字,心里扬起了一片嘲笑声。 世间没有一个人会是完美的。他南宫翎不也是经历过撕心裂肺的痛吗? 想当初云嫣得病逝世,南宫翎竟一夜白了头!可见他用情至深,也看得出他是个重儿女情长的人。 但是作为一个国家的君主,重儿女情长是万万不可的,所以他断言南宫翎会因为这个皇位过得很痛苦。 说罢,白魅就一把松开了手。 被搂住的那位姑娘被这样猝不及防的动作给弄得踉跄了一下,她没想到这位公子竟这般无礼。 “把你们这儿最美的姑娘给我叫出来,我要她陪喝酒。” 白魅霸道地说出这番话便走进了一个雅间。 看见这个潇洒的背影,不少人都觉得怦然心动,可都被白魅留下的那一句话给难为住了。 这梦香楼最美的当属风尘,可她们知道风尘是有主了的,已经不再陪客人。 很快就有姑娘进到雅间里去服侍白魅喝酒,一杯又一杯的美酒下肚,幻梦在他面前的影子也越来越清晰,只是一双璀璨的眸子里好像总有晶莹的泪光闪烁,看得他心疼!但转眼谷眠的模样又浮现在了他面前,他只觉得一阵心烦意乱。 白魅心里苦笑一声,又接连几杯酒下肚。 “人呢?怎么还不过来!” 生气地放下酒杯,与桌子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 旁边服侍的姑娘看见这一幕,感觉自己的心跳顿时加快,不禁屏息凝神地说道:“风尘……她、她有事、不能来!” 断断续续的话刚落下,白魅就一下生气地掐住了她的脖子,整个人都散发着地狱修罗的气息。 “公、公子!” 被掐住的姑娘不停地挣扎着,一双小手不停敲打白魅掐住她的那双大手。一张小脸也涨得通红,说话的声音变得喑哑而微弱。 “这位公子来到我梦香楼怎可如此无礼!”风尘赶到的时候就看见这么一副要人命的场面,但她说话依旧很沉稳。 闻声,白魅慢慢地松开了手,而那个被掐住的姑娘得了放松的机会就立马落荒而逃。临了还给风尘一个担忧的眼神。 要不是及时有姑娘去通知风尘这里出事了 她是不可能马上赶过来的。 “过来陪我喝酒!” 白魅又恢复了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斜靠在软榻上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可以发现他的视线一直没有去看风尘,姿势潇洒飘逸,可总觉得隐约之间透露着忧伤。 风尘也不扭捏,直接就坐到了他的对面,开口道:“看来这位公子心情不好?” 白魅此时又饮下一杯酒,眉眼间的忧伤也是越来越清晰,他扬起一个大大的苦笑。 “若不是心情不好,我怎会来这烟花之地买醉。” 风尘只觉得面前的这个男子生得太过妖孽,那种美是快让人窒息的感觉。 “公子,我敬你!” 什么话也不再多问,风尘直接端起面前的酒杯大方地敬了过去。 白魅没料到这梦香楼里还有处事如此干净利落的人,微微一笑,同样端起酒杯回敬。 很快,几壶酒就已经见底了。 风尘就是从酒桌上摸爬滚打下来的,所以现在她的头脑依旧很清醒,看着醉倒在面前的人,她不禁皱起了眉头。 到底是个什么人才会让这样的男子如此忧伤? 她不禁用白玉般的手指轻轻抚上了他的脸,心里的同情不禁开始蔓延开来。 “你在干什么!” 孤莽的低吼声突然响起,吓得风尘伸出去的手立马就缩了回来。 风尘进到这间雅间的时候,孤莽就一直守在外面,他就是害怕风尘会出什么事。没想到他一进来就看见这么一副亲密的场面。 他真是恨不得把那个男子丢出梦香楼! 风尘侧眼看向微怒的孤莽,她的心底突然划过一丝暖流,微微一笑,随即站起身子牵着他的手就走了出去。 离开雅间不远,风尘就唤来几位姑娘,“你们都去好好照顾那位公子!” 这下感觉孤莽的脸色更难看了,配上脸颊上的那条刀疤,显得甚是吓人。 而风尘却觉得他很可爱,因为他在吃醋! “是不是他长得俊美,你就动心了?”孤莽说话也不拐弯抹角,不过说这番话的时候还是有些心虚的。 风尘仰头看着比她高出一个头,的孤莽,温柔地说道:“你不知道我的心早就被某人给夺去了吗?我怎么会再敢对别的人有想法,我只不过是看那个人可怜罢了。” “嗯。” 孤莽不会说太多的话来表达自己的表情,他听到风尘的前半句话就已经很满足了,紧紧地将心爱之人搂在怀里,粗线条的他是满腔柔情。 见四下无人,风尘踮起脚尖大胆地吻住了那张厚实且温暖的嘴唇,动作轻柔,像是要融化冬日里的一块寒冰。 孤莽没想到风尘会有如此主动的动作,他的动作僵硬了一会儿,很快就反被动为主动,两个人此刻不禁身体上在升温,连带着那细腻的感情也变得越来越灼热。 世间就是这么的不公平。 有人为情醉生梦死,有人却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老天不会眷顾天下所有的有情人,这一切都得看缘分! 白魅和幻梦注定是有缘无分,又何必再去强求! 曾经的幻梦执着于皇上,一朝进宫选秀,伤心而归,那段时间她又何尝不是心如死灰。被喜欢的人拒绝的滋味是痛不欲生,可是她后来想清楚了,既然她喜欢的人不喜欢她,她又何必要去执着呢?就算在一起也是不会幸福的。 当初的她和皇上就像现在的她和白魅,有缘无分的人,千万不要去强求,莫到最后成了陌路人。 016 举国大丧(1) 金碧辉煌的宫殿被厚厚的雪一层又一层地覆盖,素缟满天飞,朝尘国一片悲戚之色,百姓们的心里都沉淀着巨大的悲哀。<>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皇帝殁! 举国上下无一不为之哀伤,一介明君就这么突发疾病而亡。 今天的寒雪似乎也动容了,飘飘扬扬地从阴沉沉的天空中落下来,为满城的素缟再添一抹白色。 当今天早晨的丧钟敲响时,悠远而绵长的钟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里。原本正在忙碌的人也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双膝不知不觉地就朝皇宫的方向跪了下去。 “皇上殁了!” 当风尘在梦香楼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她的身子不受控制地晃动了起来,姐姐爱了一生的男人竟然也走了! 孤莽厚实的手掌放在风尘瘦弱的双肩上,黑曜石般的眼里同样是沉积了许多悲伤,声音十分沉重,“贵妃娘娘终于可以和皇上团聚了!” “姐姐……” 风尘眼里的悲伤已经快溢出来了。 宿醉一夜的白魅已经醒了过来,当他发现自己是在梦香楼的时候,眼里充满了嫌恶。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裳,立马就走出了梦香楼。 当他听见皇上殁的消息时,他有那么一瞬间认为是现在的皇上殁了,可转眼一想,这只不过是一场迟来的举国大丧罢了。 这样浩荡的场面,他怎能不去看看呢? 风尘收拾好了心情,当她走进雅间的时候,才发现里面的人早已不知道去哪儿了。 她的思绪一下凝固了,她为什么会突然对这样一个陌生人上心?他们昨晚不过也是萍水相逢,什么话都没说上。 风尘站在雅间的没口一动不动,她只觉得昨夜的那个男子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可看他的样貌,又说不出来到底在哪里见过! 孤莽发现了风尘僵住的身子,赶忙走上去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风尘感觉到身后袭来的一阵温暖,她觉得很安心,慢慢转过身子,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昨天的那个人很熟悉?” 孤莽的剑眉微微皱了起来,只听他道:“这般俊美的公子,我们都还是第一次见,你又怎么会熟悉呢?是不是你把那位公子和翎王联系起来了?” 一提到翎王,风尘的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眼神悠悠地飘向外面。 今日是皇上大丧的日子,下一任皇帝就是翎王了! 她缓缓开口道:“我们进宫去瞧瞧,我想错儿了。” 孤莽怜爱地看着风尘,十分宠溺地说道:“好。” 巍峨的皇宫被一片白色全部覆盖。宫里的所有人都穿着白色的丧服,南宫翎一直跪在皇兄的灵位下面,表情沉重而悲伤。 木公公深深地看了一眼灵位,头就略微低下,满眼的悲伤都快溢出来了。 等了这么多年,琉璃盏中毒事件终于真相大白,皇上的死讯也终于告知天下黎民百姓,这一切都将归于平静。 南宫翎的身体看上去还是那么虚弱,不过他跪的时候挺直了腰背,看得出来他是很尊重他皇兄的。 过了良久,只听得他开口:“皇兄,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伶煦,对不起!” 说罢,便将头往地上狠狠地磕了三下。 听着响脆的磕头声,木公公悄悄地别开了视线,他知道在怜贵妃的事上确实是南宫翎对不起南宫澈。 当初南宫澈在临死前把伶煦托付给南宫翎,可没想到伶煦到最后竟然成了南宫翎的女人,还有了一个女儿——南宫错!这都是一场错误的交集! “皇上,今日同时也是您的登基大典!”木公公缓缓说出这番话。 “嗯。” 南宫翎沉重地点点头,他今天就要名正言顺地坐上额这个皇位,可他却没有丝毫的开心。 这一路走来,已经有多少人不见了。他只觉得老天把他压得喘不过气来,现在陪在他身边的又有多少人? 南宫翎缓缓站直身子,双目悲伤地盯着灵位,本就瘦削的身子现在看起来真是弱不禁风。 木公公沧桑的眼里也是充满了心疼,只听他缓缓说道:“皇上,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 南宫翎苦笑一声,道:“怕是过不了多久,举国上下就得再举行一场丧事。” 看着皇上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样子,木公公的眼角心疼地滑下一滴泪水,“皇上……您就让清贵妃救你吧!” 这句话里充满了哀求。 南宫翎转眼很抱歉地看着木公公,他的喉间有些苦涩,“对不起,朕不愿意伤害她来换取性命,木公公……真是辜负了你的一番心意。” 木公公的喉间也是异常哽咽,他缓缓低下头,悄悄抬起袖子擦了眼泪。 雪越下越大,皇宫转眼就是白茫茫的一片,风尘和孤莽信步来到千华殿。 推开熟悉的门,走进熟悉的院子,风尘潸然泪下,看着身边熟悉的一切,就感觉姐姐好像一直都在。 虽然伶煦已经去世,可南宫翎依旧派人将千华殿好好打扫,现在的样子跟伶煦在世时并没有什么区别。 “小公主,别乱跑!” 此时,霜儿正跟在南宫错的后面一阵乱跑,一张小脸上堆满了褶子。 风尘看见这副场面有些忍俊不禁,小时候看起来粉嘟嘟又可爱的错儿,没想到才刚刚学会走路就这么调皮。 长大了绝对不是一个省事儿的主。 霜儿感觉有人在注视着她们,顺着视线看过去,她的动作一下就停下来了,迟疑地叫道:“风姑娘?” 风尘微微一笑,快步走到霜儿面前,“好久不见。” “嗯。” 霜儿胡乱地擦掉脸上的泪水,手里攥着衣服的力度又加重了一番。 风尘这才注意到霜儿手里拿着一件孝服,怕是错儿不愿意穿才会在院里一通乱跑的。 “我来吧。” 接过衣服,风尘温柔地走到了南宫错面前,蹲下身子,大手柔和地抚上她的小脸,缓缓道:“你还记得我吗?” 南宫错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滴溜地转着,沉默了许久,迟疑地点点头,有些断断续续地道:“风、风姑姑!” 一句风姑姑叫得风尘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她轻轻将面前的小人儿搂进怀里,“错儿……对不起,姑姑这么迟才来看你!” “姑姑……不、不哭!” 南宫错十分懂事,她看见面前的人哭了,赶忙抬起一双胖乎乎的小手去擦拭泪水。 风尘的心里很感动,可这泪水却是越擦越多,她也赶紧抬手去擦泪水,道:“姑姑不哭。” 南宫错用一双十分澄澈的眼睛看着面前的人,直到看见风尘脸上没有泪水再流下来,她才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容。 这时,风尘拿出手里的孝服在南宫错面前晃了晃,温柔地问道:“错儿为什么不穿?” 南宫错一看见孝服就不高兴地噘嘴,然后道:“我、我不喜欢白色。” 风尘只觉得这样真诚的错儿很是可爱,可是今天这样的日子是不容许不喜欢白色就不穿白色的。 “错儿,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南宫错迷茫地摇摇头。 风尘紧接着说道:“今天的日子是规定举国上下都得穿这种白色的衣服,如果错儿不穿,那就是不听话,错儿难道想做一个不听话的公主吗?” 南宫错又摇摇头。 风尘赶紧趁热打铁地说道:“那就穿上好不好?” “嗯。” 南宫错虽然心里很是不喜欢,不过她还是乖乖穿上了孝服。 一样的霜儿看见难题终于解决了,她也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 “风姑娘,您有空就多进宫看看小公主吧!宫里没有其他的小孩子,小公主很孤独的。” 风尘心疼地握住南宫错的小手,然后温柔地问道:“错儿觉得宫里好玩吗?” 南宫错摇摇头,不高兴地说道:“宫里一点也不好玩,父皇也不经常来看我。” 母妃不在了,现在父皇也不在了…… 虽说年纪不大,可小孩子终归要生活在一个快乐无忧的地方,长期待在皇宫里,以后养出的性子绝对是很深沉且令人猜不透的。 只听风尘缓缓说道:“那错儿跟着姑姑到外面去住好不好?” 南宫错一想到可以离开皇宫,她就高兴地点点头,她自从生下来就待在这个金丝笼里,她也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霜儿的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您想带小公主出宫?您问过皇上吗?” 风尘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心里也是不确定的,她不确定南宫翎会让她带走错儿。 不过她有带走错儿的这个决心! “我回去找皇上说的。” 霜儿点点头,道:“自从娘娘去世后,这千华殿里就冷冷清清的,皇上也殁了,这宫里的人怕是已经遗忘了小公主吧。” 说罢,霜儿担忧且心疼地看了一眼南宫错。 “错儿可是朝尘国的嫡公主,谁敢忘了她?”风尘摸着南宫错粉嘟嘟的小脸蛋说出这番话。 “新皇登基,后宫可能又得进一批新人。到时若小公主还留在后宫里,很有可能会受尽欺负的。”霜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所以我会尽量说服皇上的。”风尘坚定地说道。 017 举国大丧(2) 尊贵华丽的龙袍外面罩上孝服,南宫翎依旧不失王者风范。KanShu58.CoM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宽大的衣袍掩盖了他虚弱的身子,连之前的那份憔悴感也被很好地掩盖了起来。 南宫翎双手恭敬地捧着皇兄的灵牌走到龙椅旁边,以睥睨天下的姿态看着下面跪着的文武百官,声音虽有些虚弱,可依旧响彻了整座大殿,声声会响。 “今日是皇兄的大丧之日,也是朕登基称帝的日子。” 跪着的文武百官没有一个人敢逾越规矩抬起头看龙椅旁边的龙颜,所有人都恭敬地跪在地上,高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南宫翎宽大的袖袍十分有气势地一挥,一个潇洒的转身便已稳妥地坐在了龙椅上,怀里一直紧紧抱着灵牌,好像今日的主角并不是他。 “今日才算是朕南宫翎真正作为皇帝的第一天,在以后的日子里,还请各位大臣善谏。” 文武百官齐声回答:“臣等遵旨。” 木公公将这登基的一幕幕都收在眼底,服侍过两朝皇帝的他,今日心里还有些紧张,他担心在中途会出现什么意想不到的状况。 幸好今天一切都还好。 登基大殿结束,南宫翎把皇兄的灵牌交给了木公公,自己则是准备去千华殿看看南宫错,想来伶煦去世这么多日,他还没有踏进过一次千华殿。 拖着有些疲惫的身子来到清冷的千华殿,一双大手兀自推开大门,里面传出来的孩子笑声顿时让他皱起了眉头。 大踏步跨进殿里,看着里面有说有笑的四个人,他的脚步一下就停下来了,心里突然升起一种不知所措又想要落荒而逃的感觉。 同样屋子里的四个人也将目光齐齐看向了门口,除了南宫错外,其余的三个人眼里都充满了震惊。 他们立马下跪道:“参见皇上!” 南宫翎的脚就好像被粘在地上了一样,他有些僵硬地扬起一个笑容,“都起来吧!” “父皇!父皇!” 小小的南宫错说别的字不是特别清楚,可偏偏父皇这两个字叫得是格外的清楚。 都说女儿是父亲的贴身小棉袄,这南宫错一边软软地叫着父皇一边蹒跚地跑向南宫翎的脚边,小小的双手一下就抱住了南宫翎的脚。 霜儿有些尴尬地看着这一幕,她赶忙上前去把小公主抱回来,并十分歉疚地说道:“小公主实在是太想念父皇,而皇上您又和先皇长得很像,所以小公主才会将你认作父皇。” “父皇,父皇……” 被风尘抱在怀里的南宫错还在咿咿呀呀地挥舞着小手,好像是在说我要父皇抱。 听着霜儿有条有理的解释,南宫翎的心里有一片苦笑声汹涌而来,这明明是他的亲生女儿,他却不能与她相认。 刚刚南宫错走过来抱住他脚的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心里突然变得好温暖,不经意间,他寒冷的眸子里也有了丝丝温暖的笑意。 “没事,朕今天就是特地过来看看错儿。” 伸手从霜儿手里接过胖乎乎的南宫错,他轻轻地叫了一声:“错儿!” 南宫错才不管面前的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她的父皇,她的一双软乎乎的小手立马就开始蹂躏他的白发。 那认真玩耍的模样真是可爱极了! 南宫翎怜爱地看着错儿,看着她玩弄自己的白发,他突然轻声笑了出来。 风尘在一旁站着十分仔细地观察南宫翎,发现他的确和先皇长得很像,要不是这满头的白发,她都会认为面前的这个人就是先皇。 风尘本就是想要去找皇上的,没想到皇上现在来了千华殿,所以她也准备将自己心里的想法都说出来。 就在这时,南宫翎突然开口说道:“既然风姑娘在这里,就顺便一起用午膳吧,霜儿,快下去准备。” “奴婢遵旨。” 霜儿没想到今日皇上会在百忙之中抽空来看小公主,她的心里真的很高兴。 很快,霜儿就麻利地准备好了午膳。 南宫翎抱着南宫错先入坐,风尘迟疑了一会儿才坐下,而孤莽和霜儿则是在一旁规规矩矩地站着。 这时,南宫翎说道:“你们也都一起坐下吧。” 霜儿有些惶恐,她这种身份卑微的下人怎敢与天子同桌一起用膳,“皇上,奴婢站着就好。” “奴才也是。”孤莽的语气冰冷生硬。 闻声,南宫翎这才将视线投向这个脸上有一道疤的男人身上,听他自称是奴才,想来以前是在宫里当差。 “你不应该是在宫里当差吗?怎么到风姑娘身边去了?” 听见皇上的问话,孤莽并没有惊慌,而是有条不紊地说道:“奴才原先是怜贵妃身边的人,因为风姑娘当时要出宫,所以娘娘便派遣奴才跟在风姑娘身边,并且好好保护风姑娘。” 一听他提起伶煦,南宫翎的心中就莫名地沉重起来,在看向南宫错的时候,眼里也增添了许多悲伤。 这时,风尘落落大方地端起面前的一杯酒,道:“皇上不嫌弃民女的身份,且民女今日能同皇上一起用膳,真是三生有幸!” 说罢,便端起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 南宫错听到她的前半句又想到了伶煦,想当初伶煦也是同他说过一模一样的话,他没有多说什么,也是端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一杯酒下肚后,南宫翎并没有动筷去吃面前的菜,他端正了神色,十分严肃地说道:“朕有一件事想拜托你。” “皇上有事尽管说,何必用拜托这个词,民女实在是承受不起。”风尘谦虚地说道。 南宫翎眼神沉重且忧伤地看了一眼怀里的南宫错,思量了许久,才说道:“朕希望你能带错儿出宫,皇宫不适合她。” 说完后,其余的三个人都惊讶万分,没想到他们之前考虑的事也是皇上所考虑的事。 看着风尘十分惊讶的表情,南宫翎的眉头皱了起来,问道:“难道你不愿意带错儿出宫?” 风尘想是自己的表情让皇上误会了,于是赶紧说道:“我当然想带错儿出宫,她孤身一人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我很不放心,刚才我还在想该怎么跟皇上您说出这番话呢?没想到皇上您也是跟我一样的想法。” 看着风尘面上的高兴,南宫翎却并没有一丝的轻松感,他依旧是很沉重地说道:“既然你要带错儿出宫,你就不能再去接触梦香楼,毕竟这种风月场所带给孩子的影响是会很大的,朕会给你一笔钱,让你去做个正经生意,如何?” 要她关掉梦香楼! 风尘的心里一下就犹豫起来,她是既想把错儿带出宫,也想继续把梦香楼进行下去。 “皇上,我现在能成为梦香楼的管事,也是因为当初姐姐叫我去接管梦香楼,我现在怎么能说关掉就关掉呢?” 面对错儿的未来,南宫翎的意思很明确,他不能让风尘再去接手这个梦香楼。 “朕希望你能好好想想,如果你以后还是梦香楼的管事,你就很有可能会把一些烟花之地的不良气息带给错儿,虽然说这梦香楼是你姐姐叫你接手的,可错儿是她的女儿,你觉得她会忍心看着自己的女儿学坏吗?所以朕希望你能带着错儿出宫过平常人家的日子,做些正经生意。” 听完这一番话,风尘陷入了深思,她想皇上说得也对,姐姐在天有灵,也肯定是赞同这种做法的。 “好,我带错儿出宫好好生活,我会把梦香楼关掉的。” 这下,南宫翎心里才放松地舒了一口气,他眼里的凝重顿时也褪去了,只剩下满眼的温暖看着怀里咿咿呀呀的南宫错。 这一别,他们父女将不知何时才会相见! 这时,霜儿支支吾吾地开口道:“皇上,奴婢是不是也要和小公主一起出宫?” 看着霜儿眼里的殷切期盼,南宫翎知道她定是极想出宫的,毕竟这千华殿里实在是太过冷清。 “有你出宫一同照料小公主,也会省去不少麻烦。” 霜儿的心里万分激动,她连忙说道:“谢皇上!谢皇上!” 突然,千华殿的大门再次被打开,木公公迈着急促的步伐走了进来,直接在皇上耳边嘀咕了几句。 南宫翎听后,神色立马变得复杂起来,他把错儿抱给霜儿,然后道:“朕有急事处理要先行离开,离宫的事你们赶紧准备一下。” “嗯。” 风尘点点头。 看着南宫翎和木公公匆忙的背影,风尘面对君王时那颗提着的心终于可以安稳地放下来了。 “我们收拾收拾,明日便准备出宫。” 南宫翎急步来到御膳房,看着那个负手站在窗边的人,他的俊眉一下就皱了起来,薄唇紧抿,一言不发。 白魅早已听见了那熟悉的脚步声,他转过头带着一个灿烂的笑容说道:“恭喜翎王,终于做回自己登基称帝了!” “嗯。” 南宫翎的眼神晦暗不明,他总觉得白魅的那个笑下面掩藏着太多的悲伤。 “木公公,你先退下。” 木公公看了二人一眼,恭敬地退出了御书房。 房间里的空气寂静得吓人,仿佛连一根针掉落在地上的声音都可以听见。 过了良久,南宫翎才开口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白魅之前的嬉笑顿时烟消云散,只听他说道:“你已经做回了自己,你也得到了你想要的东西,而我呢?就算我做回了自己,就算我当初为她付出了那么多,她现在还是投身到别的男人怀里,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老天为什么要对我这么不公平!” 一张绝世倾城的容颜上此刻充满了愤怒,黝黑的眸子里像是开出了一朵妖孽的地狱之花。 “幻梦她有自己的选择,这不是你去强求就能改变的。”南宫翎说得很平淡,语调听不出一丝的起伏。 “你说强求不能改变?你又不是去强求,据我所知你的清贵妃一直喜欢的都是云衍,你们本就是有缘无分,你不也一直想困住她吗?”白魅咄咄逼人。 南宫翎沉默了,从今天他登上皇位的那一刻起,雨凉就再也不是他的清贵妃,在名义上,她是皇兄的妃子,是他的皇嫂。 虽然文武百官知道雨凉是他的女人,可天下的百姓不知道! 心里扬起一片大大的苦笑声,他现在做了这个皇帝又能怎么样?到头来都是孤身一人。 018 敞开心扉 “娘娘,昨日皇上正式登基称帝了。ksany8uncsu复制网址访问 ”秋衣正扶着娘娘到庭院里踏雪散步,昨天娘娘可是昏睡了一天,所以昨日那么浩大的场面,娘娘可是一点风声也不知道。 雨凉走到那棵光秃秃的梨花树下,柔软且炽热的双手抚上了粗壮的枝干,曾经璀璨的眸子里此刻黯淡无光,“是吗?” “娘娘,奴婢看得出来您不开心,为什么当初又要跑到朝堂上去劝皇上不要退位?”自从跟着娘娘后,秋衣可是一心都向着自家娘娘,她看看娘娘不开心,可是娘娘为什么要去做让自己不开心的事呢? 雨凉的视线一直注视着面前的梨树,摸着树干上一条条深刻的纹路,她缓缓说道:“你也知道那日早上公子来找本宫,本宫不想去违背公子提出的每一个意见。” “娘娘,容奴婢说句不中听的,您现在和云公子完全就是两条路上的人。您已经是皇上的女人,而云公子是皇上的臣子,你们这般暧昧不清可是会招来不少闲话的。”秋衣带着略微沉重的口气将这番话说出口。 “是啊!我们现在就是两条路上的人,曾经本宫觉得我们还有可能走到一起,可现在本宫和公子已经没那个可能了,不过对于公子的要求,本宫还是会竭尽全力去完成。” 雨凉何尝不清楚她现在和公子的关系是忽冷忽热的,自从她从死牢出来以后,她就感觉公子像是变了一个人,他们不再像以前那么亲近,之间就像是有一个不可逾越的鸿沟。 秋衣听完后没说话,前几次云公子来听雨轩,她也感觉到公子和娘娘之间疏远了不少。 那日她还不小心听见云公子和木公公的谈话,云公子说江山社稷重于儿女私情,言外之意就是江山和娘娘,他选择江山。这些话她并没有告诉娘娘。她怕娘娘会因此伤心。 毕竟娘娘在心里是把云公子看得那样重要。 “娘娘,娘娘!” 这时,碧月一边高声喊着一边端着一个盘子跑了过来。 秋衣看见碧月又恢复了以前的开朗模样,心里觉得很是欣慰。 同样,雨凉看见碧月从之前的阴霾里走了出来,她从心底里感到高兴,不过碧月的事,她是不会就这么轻易算了的,她总会叫内务府的人付出代价的。 碧月跑得气喘吁吁,一张小脸被冻红了,看起来就是白里透红,晶莹剔透的感觉。 “娘娘,您快尝尝!” 碧月献宝似的把手里的盘子举到娘娘面前,这可是她亲手做的梨花糕,距离她上一次做已经过去很久了,所以在今天做好后才会如此高兴。 秋衣看见那盘梨花糕,一下就想到了云公子,她怕娘娘触景伤情,可她又不能说什么。 雨凉在看见梨花糕的那一刻,心底确实是被深深地触动了一下,眼里的不快之色很快就被掩盖了去。她素手拿起一块梨花糕,放至嘴边轻轻咬了一口,曾经无比香甜的梨花糕在今日尝起来却是无比的苦涩。 但她依旧扬起一个甜甜的微笑,道:“很好吃,看来碧月做梨花糕的手艺又长了不少!” 听见娘娘的夸奖,碧月并未去多想什么,只觉得乐不思蜀,“谢谢娘娘!” 秋衣的眼里此刻却是深得看不见底。 碧月见娘娘尝了自己做的梨花糕后,又赶忙转身回到了小厨房里忙活,在雪地里留下一个个深深的脚印。 看着碧月的背影消失在了走廊转角处,雨凉才有些疼醒地开口道:“碧月根本没忘记之前因为冷宫而给她带来的伤痛,她现在只不过是用忙碌来麻痹自己。” 秋衣有些疑惑,在她看来,碧月刚刚看起来是发自心底的高兴,怎么会是一种麻痹自己的方法呢? “以前看看碧月大大咧咧的,可实际上她做事却是一丝不苟的,要不然她今日也不会把梨花糕做成苦的。”雨凉看着手里剩下的半块梨花糕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秋衣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她接过娘娘手里的梨花糕,轻轻咬了一口,果然苦涩开始在嘴里蔓延开来。 使劲将嘴里的苦涩吞咽下去,秋衣缓缓道:“碧月这丫头总是喜欢把心事藏起来,要不是上次奴婢去她房间看她的时候发现端倪,可能现在都不会知道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内务府的那些人,不管知情也好,不知情也好,本宫都会叫那些人付出惨痛的代价。”雨凉的声音淡淡的,平淡的话音里能听出一股阴狠的味道。 秋衣现在也很痛恨内务府,碧月还是一个十多岁的丫头,那些禽兽怎么能这么对她,这叫她以后怎么出宫嫁人! 这时,木公公迈着年迈的步伐慢慢走进了听雨轩,他看见娘娘的表情隐隐透露着杀机,感觉出了什么事。 不过他也没去过问,只是道:“娘娘,您该去看看皇上了。” “好。” 殊不知这一个好字都是因为公子,要不是公子,她就会眼睁睁地看着皇上死。 秋衣担忧地看着娘娘,始终是压下了那想要出口的话。 快到御书房的时候,木公公的脚步停了下来,只听他说道:“娘娘,您自己一个人过去吧。” 雨凉也停下了脚步,她将深远的目光看向了御书房,通过窗户,她依旧能清楚地看见那埋头批改奏折之人的侧颜。 “秋衣,你也留在这里。” 秋衣用担忧的目光看着娘娘单薄的背影走进御书房,祈祷娘娘不要出什么事。 雨凉的脚步很轻,以至于南宫翎都没发现有人进来。他即使是在病中,也坚持批改每天送上来的奏折,每一处都是用朱砂笔认真地批改。 突然,雨凉觉得南宫翎若将这个皇帝一直做下去,一定会是一个千古流传的明君。 她亲手倒了一杯茶端到南宫翎旁边,轻声道:“皇上,休息一会儿吧。” 听见这梦寐以求的消息,南宫翎手里的朱砂笔一下就掉了下来,在奏折上渲染出一朵红花。 他万分震惊地看着来人,迟疑了许久才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雨凉微微一笑,道:“皇上这么忙,臣妾当然得抽空来看看皇上。” 南宫翎端起雨凉刚才递过来的茶轻轻喝了一口,只觉得甘甜的味道在嘴里回味,连带着眉眼间也沾染了温润的笑意。 “皇上,您的身体最近可好些了?”雨凉关切地问道。 在雨凉面前,他愿意咽下心里所有的苦涩,只听得他道:“朕好多了,你不必牵挂于心。倒是你,你的身体整日都灼热得很。” 面对这一下反过来的关心,雨凉突然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不过她依旧是很沉稳地回答道:“等过了这寒冬,臣妾就会好很多了。” “嗯。” 一个字的话音落下后,御膳房里陷入了一片寂静,两个人四目相对,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这时,雨凉突然说了一句:“希望皇上以后不要再拿江山社稷与臣妾做对比,因为臣妾就是微不足道的。” 南宫翎的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道:“凉儿,朕此生就愿意为你做一次昏君。” 听见这样的话,雨凉在心里本想嘲笑的,可不知为何心底却划过一丝暖流。 但她面上依旧保持着那个淡淡的微笑,说道:“皇上,那臣妾与云嫣小姐比起来,孰轻孰重?” 一提到云嫣,南宫翎的眸子里顿时充满了忧伤,他沉默了许久,满头的白发让他看起来瞬间苍老了不少。 雨凉用玩味的眼神看着面前人,尤其是那刺眼的白发,这不就是为云嫣而白吗? 思量了许久,南宫翎才缓缓道:“曾经云嫣在朕心里是很重要的人,可因为你的出现,你的一颦一笑都取代了她在朕心里的位置,现在朕心里,你是最重要的。曾经朕为云嫣一夜白头,现在朕可以为你付出仅一条的性命。” 听见这般真挚的话,按理说,雨凉应该是不屑一顾的,可她的心里却充满了悲伤。 因为这般类似的话公子也曾经说过,她曾经很感动,她期盼着和公子能够不离不弃。 可老天总是不能让人如愿的,曾经是一道朱墙阻隔了他们,现在是莫名的疏远将他们两个人彻底阻断。 想到这儿,雨凉的嘴角情不自禁地扬起一个苦笑。 南宫翎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雨凉的苦笑,他不知道雨凉到底想到了什么,但他站起身来一把搂住了她,并附在她耳边十分温柔地说道:“有什么不高兴的都哭出来吧。” 听见这温暖的呢喃,雨凉心里一直在压抑的委屈泪水终于忍不住了,她伏在南宫翎的肩头,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 南宫翎感觉到肩头的湿热,他心里觉得很高兴,毕竟雨凉现在愿意对他敞开心扉了。 大手轻轻拍着她的背部,如哄小孩子一般,道:“哭吧,哭了之后就会轻松很多的。” 雨凉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靠着南宫翎哭泣,真是世事难料。 曾经想要不离不弃的人去哪儿了? 019 人尽可夫 孤莽一大早就起来准备出宫的马车,现在已经是在宫门口驾车等候了。KanShu58.CoM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风尘抱着南宫错,霜儿则提着一个大包裹。当要关上千华殿大门的时候,三个人都满怀留恋地看了这座宫殿一眼,这一别,也不知何时可以再回来。 今天放晴,没有下雪,可路上依旧是白茫茫的一片,琉璃瓦上的雪可以清楚地看见在慢慢地消融。 “风姑娘,不去跟皇上说一声吗?”霜儿看她们这是要直接走到宫门口,所以才出声问道。 风尘的脚步停下了,她低头看向怀里的南宫错,她知道错儿一直把南宫翎当做父皇,这一出宫,他们也就不能再经常看见了。 她的声音很小很温柔,“错儿,想去看看父皇吗?” “父皇……” 一听到可以去看父皇,南宫错一双黑黝黝的眼睛里顿时出现了耀眼的光芒,随之软糯的叫声就出口了。 “我们去看看皇上。”这句话是风尘对霜儿说的。 刚才听见风姑娘对小公主说皇上是父皇,霜儿感觉自己的一颗心顿时就提了起来,这样的话怎么能乱说呢? “风姑娘,小公主年纪尚小,如果她一直把皇上当做父皇,那可不太好。” 风尘到时觉得没什么,“就是因为错儿年纪太小,我才不想让她知道自己的父皇和母妃都已经不在世,反正皇上和先皇又长得那么像,我想皇上是不会介意错儿叫他父皇的。” 霜儿低头陷入了沉思,确实小公主挺可怜的,小小年纪就已经没有了父母。就算是朝尘国的嫡公主又如何,始终是一个孤女罢了。仔细想想也挺赞成小公主叫皇上为父皇的,至少小公主长大后不会是一个人。 “看现在的时辰,早朝已经结束了,皇上现在一般在御书房。”霜儿抬眼望了望天空。 “嗯。” 说罢,她便跟在霜儿的身后起步去御膳房。 当她们走到御书房的时候,看见木公公守在门口,所以霜儿把包裹放在一旁走上前去问道:“木公公,麻烦您通传一声,我们有事见皇上。” 木公公轻轻瞥了一眼风尘抱着的小公主,大概也明白是什么事了。 “老奴这就进去通传。” 木公公踏进书房里看见的就是贵妃研磨,皇上批改奏折的情景,他的心里不禁觉得有些动容,这副场景真是有种郎情妾意的感觉。 待他仔细看向贵妃时,发现贵妃的眼眶周围有些红肿,反倒是皇上的嘴角一直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这让他很好奇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南宫翎见木公公进来也不说话,就一直用目光打量他和雨凉,心里不觉得有些好笑,“木公公,朕和贵妃有这么好看吗?” 被皇上这样的话一调侃,木公公感觉自己的老脸都有些红了,他这才收回目光,缓缓说道:“风姑娘抱着小公主求见。” 一听到风尘,雨凉研磨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又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南宫翎当然注意到了她的这个小动作,他抬眼问道:“不舒服吗?” “没有。” 雨凉的声音很轻,但里面好像包含了很多沉重的心事。 她和风尘之间的那个误会恐怕是这一辈子都解不开了。 南宫翎道:“宣她们进来。” 没一会儿,一行三人就出现在了御书房里。 当风尘看见雨凉站在皇上身边的时候,一下就扬起了一个大大的嘲讽。 雨凉一直低头研磨,似乎外界发生的一切都跟她无关。 南宫翎当然注意到了风尘和雨凉之间有股怪异的气息在流动,他的俊眉微微皱了起来。 “皇上,清贵妃可是先皇的女人,她适合出现在您身边吗?”风尘的话一针见血。 南宫翎深深地看了一眼风尘,这才想起她并不知道这其中发生的一切,道:“清贵妃适不适合出现在这儿,不是你该问的。” “呵呵!”风尘带着嘲讽的笑意看着雨凉,心里觉得面前的这个女人真是厉害,勾搭了先皇,现在又来勾搭皇上,真是人尽可夫的恶女人! 雨凉觉得气氛很压抑,她缓缓说道:“臣妾有些不舒服先告退了。” 也不等南宫翎回答,雨凉就兀自朝御书房门口走去。 当走过风尘身边的时候,风尘却伸出一只手挡在了她面前,语气冰冷地道:“怎么?看见我就觉得对不起姐姐吗?恰好皇上也在这儿,就把你杀害我姐姐的事说清楚。” 雨凉的脚步顿下来,她知道风尘今天不把事情弄清楚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所以她转身对皇上说道:“皇上,有些事就容臣妾和风姑娘当着您的面说清楚吧。” 南宫翎做好了洗耳恭听的准备。 霜儿把小公主从风尘怀里抱开了,她害怕待会儿吓到小公主。 风尘的态度很不好,“以前我怎么发觉你是个这么恶毒的女人!而且现在还发现你是一个人尽可夫的恶心女人,先皇昨日才办完丧事,今日就和皇上勾搭上了!” 听见如此伤人的话,雨凉的嘴角一直保持着一抹优雅的微笑,她只是在做一个安静的倾听者。 可南宫翎听不下去了,他怎么能允许其他人这么诋毁雨凉,于是他的语气也变得无比冰冷,“风姑娘,请你把话放尊重一些。” “我需要给这种人尊重吗?她先是嫉妒我姐姐有了小公主,然后对我姐姐下杀手,现在又不安分地待在后宫,这样的女人配为贵妃吗?”风尘一字一句地说出这番话,眼神里充满了痛恨。 这番话落下后,屋子里没有其他人开口说话,顿时就陷入了一片沉寂。 殊不知一旁没有说话的秋衣心里是有多么的着急,明明事情不是这样的,娘娘为什么要任由别人诋毁? 霜儿现在也是目瞪口呆,她并不知道自家主子的死因到底是什么,也从来没有想过主子的死会和清贵妃有关。她知道主子生前和清贵妃的关系非常良好,清贵妃怎么会对主子下杀手呢? 雨凉看风尘怒目瞪着她,她微微一笑,缓缓向前走一步,“你不说了,该本宫说了。你姐姐的死确实和本宫有关,说你姐姐是本宫杀的也无妨,这其中的原因本宫也懒得和你解释,曾经以为你是一个知书达理的人,却不想是这般的刁蛮无礼。” “你说本宫人尽可夫?你就是说本宫给先皇戴绿帽子,可是本宫和皇上又做了什么呢?本宫不就是在这儿研磨吗?木公公也在这儿看着,他都没有看见本宫和皇上做什么逾越规矩的事,你又有什么资格在这儿信口雌黄!” 一番振振有词的话音落下,秋衣的心里终于送了一口气,她就知道主子是不会任人欺负的。 南宫翎本来深不可测的眸子一下也变得清晰起来,嘴角也在不经意间扬起了一个笑容。 可风尘并没有被这样的话所打倒,只听她说道:“你现在不过是强词夺理罢了!” “呵呵!” 雨凉此刻周身散发着一股十分霸气的气息,她璀璨的双眸里好像藏着一把利剑,“你没有资格来说本宫!你别忘了你自己是什么样的的出身,不过是因为怜贵妃,你才有机会进到这宫里,现在怜贵妃已逝,你也就根本没有资格再在宫里撒野。” “你!” 风尘被气到了,她伸出一根纤纤玉指生气地指着雨凉,想说的话全部被堵在了喉咙里。 “闹够了没有?”南宫翎的眉间已经隐隐有了不耐烦。 “臣妾先行告退。” 雨凉的态度很平静,转身就带着秋衣离开了御书房。 这时,霜儿感觉皇上生气了,她小心翼翼地抱着小公主走到风尘旁边,“风姑娘,不要惹皇上生气了。” 风尘这才仔细去看皇上,发现皇上的脸上全是冷漠之色。 她不禁惶恐地跪下道:“民女知错,民女不该因为姐姐的事和清贵妃大吵惹皇上生气,请皇上恕罪!” 南宫翎确实认为风尘刚刚说的一番话很是过分,幸亏雨凉不和她计较。 “起来吧。”南宫翎也不再去风尘,转头对霜儿道:“把小公主抱过来。” 一看见即将投入父皇的怀抱,南宫错立马张开一双胖乎乎的声音,用软糯可爱的声音叫道:“父皇!” “错儿!”南宫翎的声音同样是很温柔,他的亲生女儿叫他怎能不爱! 木公公看见这一幕,不禁有些红了眼眶,他在心里为皇上感到痛惜,明明是父女却不能以父女的身份相称。 南宫翎抱着错儿就不想再放手,可他现在的身份不允许他这么做。 逗弄了南宫错许久,他才将视线投向还跪在地上的风尘,“你们可是准备出宫了?” 风尘这才抬眼看向皇上,道:“是,马车都已经在外等候多时。” 南宫翎突然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又深深地看了一眼怀里的南宫错,“朕决定不让错儿和你出宫了,朕会把错儿给清贵妃抚养,朕相信贵妃会善待错儿的。”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转变,风尘一下就瞪大了眼睛,“不可以!错儿怎么能给那个恶毒的女人!” “这件事由朕做主。”南宫翎不想再多看风尘一眼,他转身对霜儿说道:“你抱着小公主立马跟随木公公到听雨轩去。” 霜儿只是一介奴婢,对于皇上的安排,她只能接受。抱着小公主离开御书房的时候,风尘眼里的悲痛深深刺痛了她的眼。 “皇上,你怎么能这样!那个女人会害了错儿的。”风尘跪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咆哮。 南宫翎的表情很平静,“像你这样的人去带错儿才会害了她!不必再多说,你赶紧出宫!” “不,我要带错儿一起走。” 说罢,风尘就往外面跑了出去。 可这是在皇宫里,他这是在挑战皇上的权威。 不一会儿的时间,风尘就被几个侍卫给押到了宫门口。看着紧闭上的朱红色宫门,风尘撕心裂肺地敲打着。 孤莽一个箭步来到风尘身边,发现只是她一个人出来,就着急地问道:“小公主呢?” “皇上让那个坏女人抚养错儿。”风尘已是泪流满面。 020 请你滚出听雨轩 霜儿抱着小公主满怀忐忑地跟在木公公后面,她虽说不相信是清贵妃杀了自家娘娘,可她的心里还是有些害怕。Kanshu58.com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走在皑皑白雪上,留下一个个深深的脚印,可见霜儿此刻的心情是多么的沉重。 “木公公,这是?”碧月看见霜儿抱着小公主来到听雨轩十分疑惑。 木公公道:“皇上口谕:小公主交给清贵妃抚养。” 碧月有些犯糊涂,为什么皇上会突然把小公主给自家娘娘,不过她也没多问,现在娘娘可还没回听雨轩呢。 “老奴还要去向皇上回话,小公主就先在这儿住下吧。”木公公淡淡瞥了一眼霜儿,说完便离开了听雨轩。 留下碧月和霜儿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因为刚才在御书房里听见风姑娘是如何说清贵妃坏的,虽然霜儿有些不信,可她的心里还是有些抵触。 因为知人知面不知心。 当她听见皇上下旨让清贵妃抚养小公主时,她也是惊讶极了,心里莫名地升起一阵恐惧感。 碧月和这个霜儿还是头一次有交集,看着霜儿眼里的恐惧,碧月只觉得不明所以,她长得是有多吓人? “我去收拾一间屋子出来让你和小公主住。” 气氛沉闷得吓人,说罢,碧月便转身准备去收拾屋子。 “为什么这听雨轩里不见其他的奴才宫女?”霜儿环顾四周,发现听雨轩里很是寂静,除了碧月,也看不到其他的人影攒动。 闻声,碧月的脚步停下来了,她缓缓说道:“我家娘娘喜静,所以现在听雨轩里就只有我和秋衣服侍。” 霜儿也不知为什么就是不喜欢听雨轩,只听她故意说道:“以后小公主也会住在这里,人这么少,怎么将小公主照顾好?” 碧月并不把这话认为是刁难,反而是心平气和地道:“这话我会转达给娘娘的。” 话音落下,她也不再理会霜儿,就兀自走进了一个房间开始收拾起来。 霜儿也是难得的清闲,她开始抱着小公主进入大殿四处走走转转,眼神止不住地打量这个宫殿。 桌案上放着雨凉最喜爱的古琴,小小年纪的南宫错一见到新鲜事物就咿咿呀呀地挥舞着小手,黑黝黝的眸子里充满了喜爱。 霜儿也看见了那把精美绝伦的古琴,上面的琴弦上似乎还有斑斑血迹,她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她想不应该让小公主去碰的。 可谁知南宫错一直将自己的小身子往外拉扯,一双胖乎乎的小手不停地向古琴挥舞,嘴里好像还模模糊糊地喊着:“我要……我要……” 无奈,霜儿只好蹲下身子把小公主放在地上。 南宫错的脚一着地,就立马迈着蹒跚的步子朝古琴跑了过去,小手一碰到琴弦,就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听见声音,南宫错乐得咯咯直笑,一双胖乎乎的小手更是不停地拨弄琴弦。 可这古琴又哪是随随便便的人就可以触碰的?很快南宫错的小手上就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的勒痕,而且还可以看见有隐隐的血迹渗出。 霜儿刚开始不以为意,现在真的是担心极了,她赶紧把小公主抱离古琴,当她触碰到那一双胖乎乎的小手时,上面灼热的温度不禁让她瑟缩了一下。 她惊恐万分地盯着那把古琴,为何一把看上去没什么问题的古琴会是这般奇怪? 霜儿刚刚把自己的手放到琴弦上感受了一下那灼热的温度。 身后传来的一阵愤怒的声音就让她全身僵住了! 秋衣怒目圆睁,“你在干什么!” 而刚刚踏进大殿的雨凉看见霜儿带着小公主出现在听雨轩是疑惑万分,她们不是应该随风尘出宫的吗? “我……”霜儿一时紧张便说不出话来。 秋衣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便气势汹汹地走到古琴旁边查看,这可是娘娘最喜爱的古琴,怎么能允许其他人擅自触摸? 雨凉这才踱步来到霜儿面前,问道:“本宫猜想你和小公主今天应该是要随风姑娘出宫的,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听见这般温柔的问话,霜儿的脑海里一下就浮现出了刚刚在御书房的场面,面前的这个人是杀害主子的凶手,是一个恶毒的女人! “哼!还不是因为你,就是因为你刚才在御书房和风姑娘大吵,皇上才把小公主交给你抚养!没想到看上去清雅如莲的清贵妃是这般的蛇蝎心肠!”霜儿的眼里一直写满了愤怒,说话也完全没有分尊卑。 雨凉并没有去理会霜儿诋毁她的话,她想不通为何皇上要把小公主交给她抚养,难道他就真不怕她伤了小公主吗? 秋衣本来是在擦拭琴弦的,在听到霜儿的一番话后,她立马讽刺地说道:“既然你认为我家娘娘是蛇蝎心肠,那你就别带着小公主来听雨轩,去跟皇上说啊,说你不想住在听雨轩!” 霜儿对着番话反倒是没有生气,而是嘲讽地看了清贵妃和秋衣一眼,道:“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雨凉的眉头不悦地皱了起来,“既然你现在是在本宫的听雨轩,就请把你的话放干净一些,不然本宫直接将你扫地出门!” “哼,你敢!这可是皇上让你抚养小公主的!”霜儿趾高气昂地看着清贵妃。 雨凉此刻的眼里深邃得看不见底 只听她慢悠悠地说道:“本宫说的只是将你扫地出门,何时说过要这么对待小公主?你目无尊卑,理当受惩!” 看见这狠绝的目光,霜儿突然感觉身子有一些发软,不过她依然是站在那里强词夺理,“我是皇上派来照顾小公主的,你胆敢惩罚我!” 这时,刚刚收拾完屋子的碧月听见大殿里的吵闹声赶紧走了过来,当她听见霜儿的最后那番话时,她心里的怒火一下就窜了出来,几个箭步走到霜儿旁边。 “就让我来教训你这个目中无人的狗奴才!” “啪!” 随着话音落下,一个响亮的巴掌声在大殿里回荡。 碧月得意地看着那个鲜红的巴掌印,谁敢对她主子无礼,就是这个下场! “你!”霜儿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的。 “呜呜……”南宫错因为受到惊讶,在霜儿的怀里伤心地哭了起来。 雨凉看见了南宫错的那一双小手勒痕交错,于是她从霜儿怀里抱过南宫错,接着对秋衣道:“去把雪凝膏拿出来。” “是。” “你要对小公主做什么?快把小公主还给我!”霜儿的这些话几乎是吼出来的,原本只是愤怒的眼里现在布满了红色的血丝,甚是吓人。 雨凉朝着屋里走的脚步停下来了,她没有转身,只是淡淡地说道:“如果你希望小公主的这双手废了的话,本宫会马上把小公主还给你。” “小公主的手……”霜儿轻声呢喃着这句话,刹那间眼里的愤怒就全部褪去,她刚刚因为争执已经忘了小公主手受伤的事。 雨凉心里嘲讽地笑了一声,这般莽撞的人怎么适合照顾小公主? “你不是很有能耐吗?现在怎么不对着我家主子大喊大叫了?”碧月的嘴角挂着一个大大的冷笑。 “哼!” 霜儿狠狠地看了碧月一眼就别开了脸。 碧月看这种人不知悔改,把娘娘的好心根本不当一回事,所以她直接伸出一根手指指着门口,“请你立马滚出听雨轩,这里不欢迎你!皇上若怪罪下来,我会直接告诉皇上是你对娘娘辱骂、无礼的,你这样的刁奴不适合待在听雨轩!” 霜儿才不理会碧月的一番说辞,“你不过也是一个奴婢,你有什么资格赶我出去!” 话音落下,她就准备走进屋子去看小公主的伤势如何。 快走到屋子门口的时候,秋衣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说话的口气很是冰冷,“碧月她没资格赶你出去,现在是贵妃娘娘请你滚出听雨轩!” 就这么一句话让霜儿的脚步活生生地顿了下来,她不可置信地盯着那个房间,好像自己的一双脚根本不能挪动丝毫。 “请你滚出听雨轩!” “请你滚出听雨轩!” 碧月和秋衣不约而同地重复这句话,她们二人现在是讨厌极了这个霜儿,明明是带着小公主寄人篱下,为什么还敢这么趾高气昂? 霜儿无奈,她只好气呼呼地走出了听雨轩。 碧月和秋衣看着霜儿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她们才相视一笑。 正在给南宫错上药的雨凉听见外面没了动静,她的嘴上终于扬起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可当她看见南宫错那小手上的一道道勒痕时,她的眉头又开始紧锁,没想到现在这古琴的魔性会这么大,外人只要碰一下都会受伤。 将雪凝膏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涂在南宫错受伤的小手上,雨凉的眉头才在慢慢地舒展。 南宫错看着面前的倾城美人,咯咯地笑了起来,一双胖乎乎的小手更是不停地玩弄那散下来的青丝。 雨凉被这笑声感染了,她抬眼温柔地看着南宫错,十分轻柔地说道:“以后就由我来照顾你好不好?” “呵呵……美人……美人……”南宫错含糊不清地叫出这两个字。 “娘娘,看来小公主很喜欢你啊!”秋衣走进来就听见美人两个字,她不禁捂嘴偷笑了起来。 “就是就是!看来以后娘娘会和小公主相处得很好的!”碧月也笑着附和道。 屋子里顿时充满了快乐的气氛,雨凉抱着南宫错温柔地笑了起来。 殊不知被赶出去的霜儿一直站在大门口,她仇恨的目光紧紧锁住这座宫殿,小公主一直都是她在照顾,怎么能够让她们夺了去! 思量了一会儿,霜儿便向御书房奔去。 她跪在御书房外面的雪地里,高声且凄厉地喊道:“清贵妃蛇蝎心肠,不能让她抚养小公主啊!皇上,不能让清贵妃抚养小公主啊!” 一声又一声的跪求声传进南宫翎的耳朵里,他的眉头不悦地皱在了一起,对木公公吩咐道:“叫人立马把她带到内务府去,那里不是缺人手吗?” “老奴遵旨!”木公公恭敬地回答道。 021 不堪受辱,选择自尽 “我不要去内务府,我不要去内务府!”霜儿一边哭喊着一边被两个侍卫架住手臂往内务府的方向拖去。 在皇宫里当差那么久,霜儿怎么会不清楚那内务府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宫里已经有不少奴婢在那里吃过亏,碍于胆小怕事,没有一个人敢说出来。 霜儿泪流满面,她后悔了,她不应该在听雨轩和清贵妃起争执的,她更不应该跑到御书房外面来打扰皇上。 “我不要去内务府!”拼尽最后一点力气叫出声,霜儿希望这两个侍卫能发发善心,放开她。 这两个侍卫可是受了皇命的,他们怎么敢心软,虽说他们也知道内务府是个什么地方,他们也在心里很可怜霜儿,可这有什么办法?皇命难违。 霜儿被一路拖拽着去内务府,在雪地里留下了一条深深的痕迹,悲伤而绝望。 进了内务府,怕是要受尽欺凌,更重要的是永无出头之日! “叩叩!” 内务府的大门被敲响。 很快,一个面容清秀的小太监就过来把门打开,当他看见门外面两个侍卫拉扯着一个宫女时,他的思绪一下就凝固了,“两位侍卫大哥,你们这是?” “听说你们内务府缺人手,皇上赏了她来你们这儿当差,你们可要怜香惜玉啊。”其中一个侍卫说道。 这句话听不出到底是发自内心的关心,还是一种讽刺。 终于,霜儿被架住的两条手臂被松开了,她抱着最后的一点希望,转身就朝另一条路跑去,她想离开这儿,她不要踏进内务府半步。 可一个女子怎能敌得过两位壮汉! “老实点,你就好好留在这里当差,兴许你还有机会离开这里的。”其中的一个侍卫抓住霜儿后,在心底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霜儿此刻就像疯了一般,她痛喊着:“没机会了!进了这里的宫女哪还有机会出去!” 两个侍卫也不再去理会她的咆哮,直接把她送进了内务府,当大门被关上的那一刻,霜儿只觉得她的这一生就快完了。 她无力地跌坐在地上,痛哭了起来,她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到底是因为什么? 本来今天的天空是放晴了的,可现在又开始下起了鹅毛小雪,纷纷扬扬地落在霜儿的脸上,一阵阵的刺痛提醒了她,这一切都怪清贵妃! 轻轻摸上刚刚被碧月扇了一巴掌的地方,她只觉得疼到心里去了,若她有机会走出这个内务府,她定要清贵妃她们将这种痛苦十倍偿还! 刚刚开门的小太监已经在一旁伫立了好久,他看见霜儿的脸上闪过悲伤,绝望,仇恨这三种情绪,莫名地有些心疼她,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才会被罚到内务府来当差。 要知道在内务府做事的一向都是公公,宫女在这里当差的几乎是没有,他们内务府这段时间确实是缺人手,可皇上为什么又会让一个宫女到这儿来当差呢? 这位眉清目秀的小太监叫小海子,他也是刚刚净身不久来到内务府的。 小海子看着一直坐在地上哭泣的霜儿,有些胆怯地说道:“快起来,地上全是雪,对你的身体不好。” 闻声,霜儿抬眼看向小海子,没想到内务府的人还是有人性的。 “我死在这里是最好的。”霜儿的声音很沙哑,表情很绝望。 小海子清秀的眉眼微微有些不悦,只听他道:“不管有什么不好的事都是会过去的,不要轻易说出放弃自己的话,你看我现在不也是活下来了吗?” 霜儿的情绪有些怔住了,她用一种不解的目光看着面前的人。 “当初我被家人卖进宫做太监,我挣扎过,我崩溃过,我绝望过,可这有什么办法,我还是要活下去,我坚信我一定可以活得很好的。”说这番话的时候,小海子的眼里闪烁着一种叫期盼的光芒。 霜儿觉得他说得对,不管处境变得如何艰难,她还是要好好地活下去,她还要去见小公主,她还要去叫清贵妃她们付出代价。 “嗯,谢谢你。”霜儿一抬袖子抹干眼泪,干净利落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小海子看着面前的人终于停止了哭泣,他在心底不由自主地送了一口气,刚才可真是怕她会想不开寻短见。 “我以后就在内务府当差了,还请多多指教。”霜儿有礼地说道。 这下轮到小海子害羞了,别看他刚才说得头头是道,现在看见霜儿脸上扬起的微笑,他却难为情地别开了头,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们一起努力。” 霜儿觉得他真是可爱,没想到内务府里还是有好的人,看来是她之前把这里幻想得太恐怖了,想来这里还是不错的。 这里是内务府,好的人也就只有那么一两个,或者说只有小海子。 没一会儿大腹便便的主事公公就迈着稳健的步伐从屋子里出来了,他刚才打盹去了,所以不知道他们内务府来了一个宫女当差。眼下瞧见又是一个清秀的姑娘,还是梨花带雨,他的眼里不禁泛起了贪婪的光芒。 “小海子,这位姑娘是你的什么人啊?”主事公公名叫朱公公,只见他一本正经地问道。 小海子对朱公公有种莫名的害怕,同时他对霜儿也升起了一种叫做保护欲的东西,他不动声色地挪到她面前,颤巍巍地说道:“回公公的话,霜儿是皇上派到咱们内务府来当差的。” “哟!这么俊俏的姑娘怎么会到咱们内务府来做粗活呢?”朱公公一把推开了挡在霜儿面前的小孩子,一双油腻的肥手直接摸上了她光滑的小脸蛋。 霜儿被这么一摸,心里只觉得一阵恶心和反胃,她立马就往后退了几步,和面前的人保持了几步的距离,并说道:“朱公公您有什么吩咐就直说,奴婢不喜欢有人离得太近。” 朱公公的浓眉微挑,他也不再向前,就那么用一双有色的眼睛看着霜儿,缓缓道:“跟着本公公来,有事吩咐你去做。” 说罢,便转身向一个房间走去。 小海子的眉头一直紧皱着,他想对霜儿说什么,可是当他看见朱公公眼角的阴狠时,他又将想说的话全部咽了下去。 霜儿的心里莫名地升起一种不安,她怀着忐忑的心情跟着朱公公往房间里走。 当从小海子身边走过的时候,小海子终是忍不住拉住了霜儿的手,一双充满担忧的眼睛望着她。 朱公公是何等精明的人,他感觉到了身后的不对劲,转过身轻轻一瞥,道:“小海子,你这狗胆变大了啊!你就不怕本公公再收拾你一回?” 听见收拾两个字,小海子全身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冷颤,也就立马松开了霜儿的手。 霜儿总觉得小海子是有什么话要嘱咐她,可他终究是没有说出来。 朱公公走进房间坐在主位上,看着迟迟走进来的霜儿,“把门关上!” 霜儿无奈只好一咬牙把门关上。 朱公公现在倒也不着急,他先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然后再上下打量了霜儿一会儿。 霜儿被这样的眼神一看,只觉得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这时,朱公公开始向霜儿的位置走过来。每走一步,霜儿都会往后退一步。 “我想你也知道内务府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你可是第一个来这里当差的姑娘,你要是想在这儿好好待下去呢?就要取悦我!懂吗?”朱公公的嘴角扬起一个猥琐的笑容,一双肥手更是欲往霜儿的身上摸过去。 霜儿侧身一躲,忙开口道:“奴婢不懂什么叫取悦,奴婢只想在这儿做好自己的本分,其余的事奴婢不想做。” 霜儿的声音已经开始有了颤抖,她从心底里感到一阵害怕。 “哈哈!”朱公公猥亵地笑了起来,随即道:“你的本分就是取悦我,其余的事你也不用去做,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件事你也做不好吗?” “不!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取悦你的,我宁愿死也不会做的!”霜儿做着最后的抵抗。 朱公公胖乎乎的脸上笑得让人害怕,只听他说道:“有骨气!” 话音刚落,他便朝霜儿的方向扑了过去。 这是霜儿始料未及的,她一个重心不稳便狠狠摔在了地上,身上还被压着一个朱公公。 朱公公得逞了,他立马就把双手伸向了霜儿娇弱的胸脯,一下比一下重。 霜儿羞红了脸,她伸出双手使劲捶打面前的人,并高声叫喊道:“来人啊!救命啊!” 朱公公看着胸前的那团衣襟被他揉得很是凌乱,他一把就使劲撕开了,顿时里面桃红色的肚兜出现在了他眼前。 “你叫破喉咙也没用!这内务府是我的地盘,是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霜儿早已是泪流满面,她依然不放弃挣扎,她使劲扭动身子,想赶紧从魔掌下逃离。 朱公公虽说早就净了身,可他还是会想出别的办法来折磨女人。 此刻他一把撕开了霜儿胸前最后的防线,一片白皙的肌肤顿时充斥了他的整个视线,那柔软的两团似乎是在他的眼前如兔子一般的跳动。 他忍不住了,一把低头就含住了顶端。 霜儿只觉得这种感觉好是恶心,她的嗓子已经哭得沙哑了,可她依旧在喊着救命。 仔细听她的呼救声,可以听见“小海子!”三个字。 殊不知小海子早已在外面急红了眼,他知道霜儿正在被朱公公**,他也知道霜儿在叫他的名字,可他没有勇气冲进去救她!他怕朱公公收拾他!他现在就像是一只躲在壳里的乌龟。 朱公公没想到味道是这么的香甜,他的吮吸越来越用劲,让霜儿觉得是一阵生疼。 挣扎无果,唯有一死。 霜儿绝望地看着伏在自己身上的人,她选择了咬舌自尽。 顿时鲜血如泉涌一般流了出来。 朱公公感觉到了不正常,他有些慌张地起身,发现身下的人已经断了气。 看着那死都没闭上的眼睛,朱公公觉得一阵心寒,没想到这奴婢的性子这么刚烈!他赶紧找来一个黑口袋将尸体装了进去。 小海子听见里面没有了哭喊声,他的心顿时疼得像针扎一样,他在心里默默地说道:“对不起!” 022 身子孱弱 天灰蒙蒙的,隐约还可以看见鹅毛飞雪纷纷扬扬地落下来。Kanshu58.com ( . ) 宫门慢慢被打开,此时文武百官已开始陆陆续续地来到皇宫准备早朝。 寝殿里,南宫翎正在宫女的服侍下穿上龙袍,满头的白丝正被蟠龙玉冠整齐地束起来,油然而生的帝王之气却依旧掩盖不了那股弥漫已久的虚弱感。 木公公沧桑的眸子里充满了担忧,眼看皇上的身子越来越虚弱,他却根本没有什么办法。 他也只好说一些话来劝劝皇上,“皇上,您的身子愈发孱弱,以后的早朝都免了吧?文武百官会理解您的。” 南宫翎在穿戴好龙袍后,穿着金丝边的龙靴轻轻走了几步到木公公面前,用一种轻松的口气说道:“朕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吗?免早朝没有必要,朕可答应了雨凉要做一代明君。” “皇上!”木公公的眉间已经皱成了一个川字。 “早朝时间到了!” 南宫翎说完这句话便率先踏出了寝宫。 木公公迈着年迈的步伐赶紧跟上去 心里只有一声接一声的无奈叹息。 “臣等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文武百官有力的朝拜声在朝阳殿里回荡。 “平身!”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臣有本启奏!”慕容大学士站了出来,经过云奇的事情之后,看得出来他苍老了不少。 “说!”南宫翎很好奇慕容大学士的下文。 慕容大学士先是深深地看了一眼坐在龙椅上的皇上,然后垂眸恭敬地说道:“后宫空虚,皇嗣甚少,臣请求皇上准备选秀纳妃,以免朝尘国皇室人丁单薄。” 从登基那天以来,南宫翎还没有去考虑过这件事,因为他的心里现在也只有一个人,他哪还有心去选秀充斥后宫。 “朕身体还很虚弱,暂时不想考虑选秀这件事。”南宫翎一口回绝。 可慕容大学士依旧不依不饶,他紧紧皱着眉头说道:“皇上,您可以先将秀女选进后宫,等您身体好些了再宠幸她们。” 南宫翎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慕容大学士你这么着急为朕选秀女,难道是想你的女儿进宫为妃?或者是说你想做第二个云丞相?” 慕容大学士立马惶恐地双膝跪在地上,颤巍巍地说道:“臣怎敢有这些大逆不道的想法!臣只是担心皇上的子嗣罢了!” “咳咳!” 突然,南宫翎开始不停地咳嗽起来,一阵又一阵的咳嗽声在寂静的大殿里回荡,每一声都好像直接击打在慕容辉的心上。 他想他今天是好心办坏事了! 情不自禁地抬起袖子擦了擦汗,他也只是偷偷抬眼瞥了一眼皇上。 可这一暼,刚好看见的就是皇上一口鲜血洒在了金殿上。 “皇上!” 木公公被这口突如其来的鲜血差点给吓懵了,他赶紧走上前去扶住皇上。 南宫翎看着那吐在金殿上的一口鲜血,心里无奈地苦笑了一声,看来他是没有机会去选秀了,这身体真是一日不如一日。 “皇上!” 群臣万分担心,所有人都拥到了殿前,每一个人的眼里都是紧张。只有慕容辉的眼里有恐惧出现,他想不会是他刚刚启奏的事把皇上给气吐血了吧? “退朝,朕今日身体不适,以后的几日也不用早朝了。”南宫翎的嘴边还带着丝丝血迹,没说一句话都感觉扯得心痛,可他依旧逞强地说着想说的话。 “臣等遵旨!” 南宫翎借木公公的一双手费力地站起身子,“回寝殿休息。” 木公公紧紧扶住皇上摇摇欲坠的身子,他知道皇上一直在强撑。 刚刚离开朝阳殿,南宫翎的眼睛就已经快睁不开了,气息也瞬间变得微弱起来,整个身体的重量全都落到了木公公身上。 木公公赶紧叫来几个侍卫把皇上一起扶回了寝殿,他又马上赶去医药房叫刘御医。 脚步匆匆地来到医药房,木公公看见正在磨药的刘御医就说道:“皇上在早朝上吐血了,您快赶紧过去看看!” 皇上出事了,刘御医立马放下手里的活就随木公公往寝殿赶去。 这时,云衍正好从医药房里面出来,刚好就看见刘御医和木公公匆匆离去的背影,他的俊眉微微皱了一下,但马上抬步朝外面走了去。 南宫现在躺在床上,他只觉得浑身上下好是难受,喉咙里像是有人在挠一样,止不住地咳嗽,同时也有鲜血伴随着吐出来。 一旁的宫女赶紧拿来锦帕为皇上擦拭脸上的血迹,她们的心里也是充满了担忧。 不一会儿,木公公就带着刘御医赶过来了。 当刘御医看见那地上的一滩鲜血时,他的心里是深深的担忧,他转身附在木公公耳边小声说道:“麻烦木公公把清贵妃请过来,皇上现在需要她。” 木公公点头示意,转身就快步出了寝殿。 刘御医赶紧来到皇上的身边,拿出银针就开始在几个重要的穴位上扎起来,当他去把皇上的脉象时,可以清楚地感觉到皇上的性命在慢慢地流失。 南宫翎费力地睁开厚重的眼皮,心事重重的刘御医顿时闯入了他的视线,只听他调侃道:“朕是不是命不久矣?” 闻声,刘御医立马说道:“皇上是真龙天子,哪会这么快就命不久矣!” “咳咳!看刘御医刚才的脸色,朕可真是觉得命不久矣了。”南宫翎还是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皇上,你近日来不可太过操劳,否则身体的状况会越来越差的。”刘御医的这番话语重心长。 南宫翎靠在枕头上,满头的白发顿时在床榻上铺散开来,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一根根的银发,恐怕他现在的脸色是同这头发的颜色一样的。 想到这儿,南宫翎在心里自嘲地笑了起来。 “木公公,你这么着急来听雨轩是所为何事?”秋衣问道。 木公公已经是急出了满头大汗,他看着面前的秋衣,道:“皇上出事了,老奴有急事要找娘娘。” “可娘娘现在正在休息……”秋衣的声音很弱,仿佛闻若未闻,她是有私心的,现在娘娘的身体那么羸弱,哪还有精力去救皇上。 木公公也不管秋衣说什么,直接就大踏步地走进了大殿。 刚刚一踏进门槛,木公公就看见贵妃娘娘正抱着小公主靠在软榻上休息,那神情看上去很是疲惫。他也不忍心去打扰,可现在为了救皇上,别无他法。 “娘娘,皇上今日早朝在金殿上吐血了。”木公公是跪在地上说出这话的。 雨凉本就是在假寐,听见声音,她一下就睁开了眼睛。 她唤来碧月抱走了还在熟睡中的南宫错,随即又让秋衣取来了一个碗和一把匕首。 秋衣端着的一个托盘里放着这两件东西,但此刻她的眼里满是深深的担忧。 雨凉一言不发地拿起匕首在手心里划下一刀,鲜血顿时涌了出来,不过都被接到了碗里。 每一次取血都是同一只手,每一次划伤都是同一个地方,雨凉看着这不知被划了多少次的地方,她好像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等到满满的一碗血放好后,秋衣放在托盘里端给木公公,转身就立马去给娘娘包扎伤口。 木公公端着托盘站在那里,他沉默了许久,才说道:“娘娘难道不过去看看皇上吗?” “不了。”雨凉的眼神黯淡无光。 木公公也不好多说什么,于是端着托盘就往外走。 秋衣正在给娘娘包扎,却不想娘娘整个人的重量一下子都压到了她身上,她赶忙直起身子,看见脸色苍白如纸的娘娘,她担忧地问道:“娘娘,还好吗?要不要宣御医过来看看?” 雨凉无力地摇摇头,头上的步摇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 当秋衣碰到娘娘的脸时,她发现娘娘身上真是烫得吓人,她赶忙去取来冰帕子给娘娘敷上,既然娘娘不愿意让御医来看,也只有这个办法可以降温了。 这时,碧月慢慢从小公主的房间里走出来,看见十分虚弱的娘娘,她也赶忙上去照顾,她说道:“秋衣姐姐,现在听雨轩里多了小公主要照顾,我们两个有些时候根本忙不过来,要不再添一个人吧?” 秋衣想想也是,于是她点点头,“等得空了就去内务府要一个人。” 一提到内务府,碧月的身子好像僵硬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恢复正常了。 秋衣现在全部心思都在娘娘身上,哪里注意到她刚才提到了内务府? 雨凉用迷蒙的目光看着面前两个为她忙前忙后的人,她的心里充满了感动,她真的很感谢秋衣和碧月。 木公公端着托盘稳稳当当地走到寝殿外的时候,云衍悄声叫住了他,问道:“贵妃还好吗?” 云衍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注视着那碗鲜红的血液。 木公公看这一个痴情人呐!他在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贵妃的身子还是很虚弱,云公子得空过去给贵妃瞧瞧吧!” 说完这句话,木公公便兀自走进了寝殿。 独留在原地的云衍好像有些出神,他抬眼望向澄澈的天空,他现在到底该不该去看她? 一看见木公公的身姿,刘御医就立马迎了上去,“贵妃怎么没过来?” 木公公把托盘里的东西送到刘御医面前,说道:“贵妃身体虚弱,不能过来了。” 刘御医看向那碗血时的眼神有些晦暗不明,他一言不发接过碗朝里面走去。 此时的南宫翎已经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刘御医轻轻地扶起皇上,将手里的一碗血慢慢给喂了下去。 天女的血终归是神奇的。喝下去没过一会儿,南宫翎原本苍白得下人的脸色终于隐隐有了一丝血色。 看见皇上好些了,木公公和刘御医这才松了一口气。 023 出城接盲女 云衍转身看了一眼缓缓关上的宫门,沉重地叹了一口气,随即便踏上了修竹驾来的马车。Kanshu58.com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驾!” 修竹一边驱马准备回云府一边在心里想公子怎么会突然要出宫。 云衍斜靠在马车内的软榻上假寐,白色织锦缎的衣摆凌乱地搭在茶几上,腰间别着的青色流苏滑到了地上。 修竹轻轻撩开车帘瞥到的就是这一幕,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公子这么不规整的样子,想来是这些日子在宫里累坏了。 云衍此次出宫可不是单单回云府歇息的。 “修竹,驾车去城外。” “是。” 城外都是一些农户住的地方,一亩亩的农田随处可见,不过现在是冬天,看不见往日生机勃勃的模样,唯有白茫茫的一片。 修竹驾车行驶在窄而不平的小道上,稍微不留意,车辙便会陷入路上的坑洼。 按着公子说的地方,修竹驾车来到了一个农户的房屋外,这里看上去很是破烂,房屋都是用稻草盖的,偶尔还能听见里面传来几声鸡啼。 见修竹把马车停了下来,云衍也睁开了眼,他几步就走下了马车。看着面前的这个住处,他的眉头深深地锁了起来。 修竹亦是不明所以地跟在公子身后。 云衍直接推开那两扇用木头做成的十分简陋的门就走了进去,虽说院里也是铺满了雪,可依旧能看见一些枯黄的杂草混迹在里面,看来这里已经很久没人打扫了。 “汪汪!汪汪!” 一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大黑狗冲云衍和修竹大叫了起来,那黑黝黝的眼睛里充满了警惕。 云衍也就停步了,他的目光一直注视着正前方的那扇门。 “小黑,你怎么又乱叫!”伴随着女子清脆悦耳的声音传出来,那只名为小黑的狗立马乖乖地跑到了门口伏着身子。 门开了,一位身着粗布麻衣,头戴木簪,但面容姣好的姑娘走了出来,她的眼睛就像夜晚的繁星一般璀璨耀眼,如蒲扇一般浓而密的睫毛就像蝴蝶那一双展翅欲飞的翅膀。 极为不协调的是,她手里拿着一根木棍,每向前走一步,她都要用木棍去试探一下前面。 她是一位盲女。老天给了她那么漂亮与美好的一双眼睛,却夺去了她欣赏这个世界的权利。 她好像并不知道院里有人,她摸索着在小黑旁边蹲下,纤细瘦弱的手指轻轻抚上它的脑袋,“小黑,今天你可能要先饿一会儿了,等我去集市上把鸡蛋卖了再回来做饭。” “汪汪!”小黑的叫声不同于之前的凶神恶煞,很低沉,它好像是在心疼它的盲女主人。 说罢,她便转身进屋挎起了装有鸡蛋的篮子,再用木棍摸索着准备去集市。 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她感觉木棍好像碰到了一个人,她感觉来人没有恶意,只是道:“客人来了这么久,怎么也不说话?” 修竹疑惑地看向公子,而云衍则是满眼心疼地看着面前的这位盲女。 “我还以为刚才小黑是饿了呢,原来是有不请自来的客人。如果客人不嫌弃,可以先留在这儿,等我卖了鸡蛋回来再招待你们。”盲女自顾自地说着,她的脸上一直挂着一抹安静美好的微笑。 云衍静静地听她说完,他从怀里拿出一些银子,说道:“你的鸡蛋我买了。” 盲女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犹如天籁的声音,她觉得这位公子一定是生得很好看。随之她就感觉到手里装鸡蛋的筐子被人拿了去,而手里也多了很多银子。 “公子,这银子你给多了。”盲女拿着银子就准备还给云衍。 云衍轻轻握住那只递银子过来的手,“我是受人之托来接你回城里居住的。” 盲女惊住了,她的手一下就挣脱开了云衍的手,有些慌乱地退了几步。 “该回去了,你本来就不属于这里。”云衍的声音淡淡的,他的眼神环顾了一下这座破败的小院。 盲女的声音不似之前那么清雅,里面多了几丝悲伤,“我不想回去,自从父亲绝情地把我丢在这里那一刻开始,我就发誓不再回去。” “小嫣,回去吧,这里就剩你一个人了,没人来照顾你,你的生活会很不方便的。”云衍的话音里有些哀求。 修竹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副场景,他并不认识面前的这位盲女,公子何时认识了位盲女,看上去好像还很熟悉的样子,但好像那位盲女并不认识公子。 “我一个人照样可以生活得好好的,就不劳你费心了。”盲女名为小嫣,她说完这句话后,便逞强地用木棍摸索着准备进屋。 “小嫣,难道你就真的想忘记以前的一切吗?你的心里不是还有他吗?”云衍尽力说着最后挽留的话。 小嫣的脚步停下来了,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上了头上唯一的装饰木簪,这是一根梨花形状的木簪。每日每夜,她都会把这支木簪放在枕边,虽然她看不见,可她会用手指去摩挲,去勾勒出它的轮廓,这样一来,他的面容就会在她的脑海里浮现。 这么多年来,她是多怕自己有一天会忘了他,所以她日日夜夜地摩挲这根木簪,日日夜夜地木棍在地上书写他的名字。 “我没忘记他,可是我怕他已经忘了我。他现在可能已经娶妻生子,我回去又能怎么样?况且我现在还看不见?我这样的累赘还招人待见吗?”小嫣的声音里是浓浓的悲伤,在不经意间,已经有伤痛的泪水从眼角滑落。 “回去吧,他的心里一直都有你,他没有一刻把你放下。”云衍的目光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那微微抽泣的背影。 “我不要回去,我不想让他看见我现在这副狼狈的样子。” 说完这句话,小嫣便快步走进了屋子,随即“砰”的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留下云衍目光沉重地盯着那扇刚刚关上的门。 这时,修竹才开口说道:“公子,这位小嫣姑娘是您的什么人?” 云衍微微挑眉看向修竹,似乎是觉得他的这句问话有问题,缓缓说道:“她不是我的什么人,只是受人之托要好好照顾她罢了。” “哦。” 修竹了然地点点头。 小嫣背靠在门上,身子却是止不住地往地上滑,她使劲捂住自己的嘴,她尽量不让哭声让外面的人听见。 她何尝不想见到他,可是她根本看不见,这样的她怎么配站在他身边,他是那么的高贵,而现在的她只是一介贫穷的农家盲女,她有什么资格再回去呢? 她伸手轻轻抚上自己的眼睛,源源不断的泪水打湿了她的手,她紧紧咬住自己的下唇,心里却是无比的愤恨,为什么老天要让我看不见!为什么! 天快黑了,云衍和修竹依然是伫立在院子里,可那扇紧紧闭上的门却没有再打开过。 “公子,一定要今日带小嫣姑娘回去吗?”修竹问道。 云衍点点头。不能再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毕竟这里的一对夫妇在不久以前已经去世,没有人去照顾她,她以后的日子会愈加狼狈的。 修竹看见黑沉沉的天空压了下来,感觉像是一场暴风雪即将来临,他不禁有些担忧地望向公子。 云衍也看见了此时恶劣的天气,他大踏步地走向那扇门外面,直接一把就推开了门。 修竹赶忙走上前去,却发现屋里根本没有任何人。 再往地上看的时候,才发现小嫣姑娘不知何时已经昏倒了在了地上,一双眼睛周围还有斑驳的血迹。 云衍立马横抱起小嫣,直直地奔向门外。 修竹也立马跳上马车准备驾马。 云衍抱着小嫣坐在车厢里,他赶忙拿出止血的药物给她的眼睛周围敷上。 “驾!” 修竹驾着马儿往云府疾驰。 此时的天空越压越低,暴风在耳边怒吼,寒雪开始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城外的道路本来就不好走,现在加上这般恶劣糟糕的天气,向前行驶就是愈发困难了。 突然,暴风卷断了路边的一棵大树,断裂的树干直接横在了路中央,修竹只好让马儿赶紧停下。 “公子,这条路过不去。”修竹的声音很沉稳,这样的情况是不容许他有所慌乱的。 云衍用车厢里的一件狐裘把小嫣整个人给包裹起来,然后抱着她走出了车厢。 粗略地看了一眼前方,云衍估计已经离城不远了,只要回了城就没事了,毕竟这样的暴风雪只有在城外才会这般肆虐狂妄。 “我们加紧脚步走回城去。” 说罢,他便运用轻功向前赶去。 修竹也立马用轻功上前跟在公子后面。 暴风雪越来越吓人,就像是一匹饿狼跟在他们身后,紧追不舍,不时还有庞大的雪块朝他们身上砸过去。 因为要护住怀里的小嫣,云衍躲避的动作并不是那么流畅,很多时候他都是被雪给砸中了。 “公子,我来抱小嫣姑娘吧。” 云衍很坚定地说道:“不用了。” 眼看马上就要进城了,这时一个体积吓人的雪块被暴风卷到了空中,在修竹和云衍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朝云衍的头部砸了过去。 “公子!” 云衍只觉得脑袋一重,整个人便直直地从半空中掉了下去,为了不压着小嫣,掉在地上的时候,就是小嫣压在他的身上,他也就直接昏迷了过去。 好在他们已经回城了。 修竹慌了,他刚才可是亲眼看着公子被雪砸的,他根本就不是一个称职的属下! “公子!公子!” 修竹现在关心的只有公子,他一把推开了伏在公子身上的小嫣,赶忙去查看公子的脑后是不是出血了。 守城的士兵见出事了,赶忙将云公子他们一行三人送回了云府。 此刻修竹的全身已经湿透了,不知道是雪水还是焦急的汗水。 小嫣被他安排到了客房。 而宁大夫现在正在屋子里给公子查看伤势,要是公子有什么三长两短,他这一辈子都会活在愧疚之中。 穆歌抱着儿子来到修竹身边,温热的手轻轻握住了他冰冷的大手,温柔地说道:“公子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老天定是舍不得他出事的,夫君你也不要太心急了。” “嗯。” 修竹转眼看了一下自己的娘子和儿子,好在他们还在他身边陪着,始终他的心里还是温暖的。 024 不顾自己救下她 宁远仔细检查云衍后脑勺被雪砸过的地方,他用几根有些粗的银针扎了下去。Kanshu58.com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云衍悠悠转醒,他看向面前一脸担忧的宁远,问道:“小嫣怎么样?” 宁远虽说很少发脾气,可他现在看着云衍却是有一肚子的火,“你关心关心你自己行不行?现在你的脑子里有一大块淤血,还不知道会引出其它什么症状!” 被宁远这么一低吼,云衍慢慢抬手摸向了后脑勺,这才发觉全是银针,想来是有些严重,可他现在没空去顾自己。 “你先给我去看看小嫣!” 说罢,云衍便起身拉着宁远走了出去。 当修竹看着公子拉着宁大夫出来的时候,他紧悬的一颗心终于可以安稳落地了,但当他看见那些银针时,他不禁出声道:“公子不好好休息,这是要去哪儿?” 闻声,云衍停下脚步,转身问修竹:“小嫣在哪儿?” “客房。” 没想到公子会问的是这个问题,修竹对这个小嫣的身份是越来越好奇了。 当穆歌看见公子带伤从房里冲出来是为了去找一位姑娘的时候,她的心里充满了震惊,除了清贵妃,是谁还能叫公子如此不顾性命地牵挂? “夫君,这位小嫣姑娘是什么人?看起来公子对她很是上心。” 修竹的眼里有些厌恶,要不是因为这位小嫣姑娘,公子就不会被雪砸中。 “公子说他是受人之托照顾这位小嫣姑娘。” 云衍拉着宁远快步来到客房,一眼就看见小嫣了无生机地躺在床上,身上还裹着之前的那件狐裘。不知道为什么,他鬼使神差地走上去把手放在她的鼻子下试探了一下鼻息,感觉有呼吸,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宁远看见他这动作,不禁调侃道:“没想到这姑娘在你心里这么重要,不顾自己的生死也要护着她。” 听到这别有深意的话,云衍不悦地皱起了眉头,“别乱说,救她只是我的责任而已。” 宁远深深地看了云衍一眼,也不再说话,转身就去为床上的人查看。 “她没事,就是身体有些弱。”宁远把脉后说道,但眼角的余光一下瞥到了那受伤的眼眶,“她的眼睛这是怎么回事?” “她是一个盲女,怕是她自己用银针在眼睛周围扎过,她很想再次看得见。”云衍神情淡淡地说完这番话。 盲女…… 宁远把这两个字放在嘴里轻轻呢喃,他突然对这个姑娘有了些同情。 云衍抱着一丝希望,“你看她的眼睛还有可能治好吗?” 宁远仔细看了一下,思量了许久,“我尽力试试。” “嗯。” 云衍现在只觉得全身很疲惫,他直接靠在椅子上就开始假寐。 宁远轻手轻脚地走到云衍面前,一本正经地说道:“你叫我看了她,现在该我来看你了。” “你每天来给我按时扎银针活血化瘀,一定会没事的。今天我太累了,就让我好好歇会儿吧。”云衍的眼睛一直没有睁开,他的话音里充满了疲惫。 宁远的俊眉十分不高兴地皱了起来,“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 “呵呵!别忘了在这朝尘国唯有我的医术是仅次于你的。”云衍轻轻笑了起来。 “难得见你这样夸自己!”宁远的眉眼间也沾染了几丝轻松的笑意。 也罢,以后他就每日来给云衍扎针,脑里的淤血会慢慢化开的。 “歌姐姐,宁远呢?”冥玥提着一个食盒蹦蹦跳跳地来到云府,看见歌姐姐抱着小念歌站在外面,她就赶紧迎了上去。 穆歌脸上装出一副忧怨的样子,“都不知道问问我们最近好不好?” 看着歌姐姐这般小孩子的模样,冥玥轻轻地笑了起来,立马走上前去逗弄可爱的小念歌。 小念歌立马咯咯地笑了起来,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冥玥手里的食盒,那双手张开的动作好像是要去抱食盒。 冥玥把食盒提起来在小念歌面前晃了晃,道:“这里面的东西可不是给你准备的,再说你也吃不了。” 小念歌好像是听懂了似的,嘴一下就撇了下来,眼里好像有晶莹的泪水要滚落下来。 冥玥一看这架势,心里有些慌了,忙安慰道:“这是我第一次做的,可能不好吃,所以不能给你吃,下一次带给你吃好不好?” 小念歌即将要流下来的眼泪一下就消失了,转而开心地笑了起来。 穆歌酸溜溜地说道:“你还亲自做好带过来,难道云府就不会给宁大夫准备吃的吗?” 冥玥的脸有些微红,头也慢慢地低了下去,声音小得像蚊子一样,“这可是我第一次做。” “你的鞋有那么好看吗?”宁远清冷但含笑的声音在冥玥头顶响起。 冥玥一下抬起头看向宁远,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是来给你送饭的……这是我第一次做。” “嗯。” 宁远的表面看上去云淡风轻,可他心里早就已经乐得开出了花。 他接过冥玥手里的食盒,和她一起携手走进了大厅。 穆歌站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二人如此和谐的背影,嘴角不禁扬起了一个放心的微笑。 打开食盒,立马的东西是一目了然,就一碗白米饭和一盘青椒炒肉。虽说很简单,而且卖相看上去也不怎样,但宁远没有挑剔半句。 他先尝了一口米饭,滑入喉间的时候,他觉得这可能是他有生之年以来吃过的最特别的饭。再尝了一口青椒炒肉,肉是全熟,青椒看起来已经是分辨不出它原来的模样了。 冥玥很期待宁远吃完之后的表情,她的目光可谓是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宁远。 宁远艰难且不出声地把这顿饭吃完后,赶紧喝了两杯茶水,又靠在椅子上喘了会儿气。 冥玥在做好菜之后,其实她根本没有去尝过,因为她想让第一口给宁远尝,所以她现在很期待宁远会怎么说。 那种不适的感觉终于消失后,宁远目光深情地看着冥玥,缓缓地说道:“我决定我们成亲之后所有的饭都由我来做,做饭这事实在是太辛苦你了。” 冥玥听完这番话瞪大了眼睛,“我做的很不好吃吗?” 宁远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何止是很不好吃,是难以下咽。” 冥玥有些不好意思,她没想到自己的厨艺这么差,“难以下咽你还全部都吃了?” 宁远清澈的眸子里盛满了温柔和宠溺,“这可是你第一次下厨,而且是为我做的,我怎么能不吃完?以后厨艺这事都由我来做。” 玥羞愧地点点头。 她一下想起宁远刚才说的那番话,“什么时候我说过要嫁给你了?” 宁远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你不嫁给我还想嫁给谁?” 冥玥调皮地说道:“我还可以不嫁,嫁不嫁给你还得等我考虑考虑!” 看着冥玥那一副高人一等的样子,宁远只觉得很是好笑,他慢慢直起身子,高大的身影顿时笼罩了冥玥。 她不知所措地看着面前的人,可面前的人却是深情款款地看着她,这让她又是一阵不好意思。 宁远只觉得面前的冥玥好是诱人,他低头慢慢地朝那樱色的嘴唇就吻了过去,只觉得一股甘甜的滋味开始在心头蔓延开来。 冥玥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吻住她的人,双手不知所措地揪住了宁远的衣袖。 这个深情的吻进行了许久,宁远放开冥玥后,冥玥的身子情不自禁地踉跄了一下,一张小脸红彤彤的,好像都快滴出血来了。 “我这是在宣誓我对你的主权。”宁远附在她耳边温柔而霸道地说出这句话。 冥玥轻轻抿唇,眼里充满了震惊。 “以后你可一定是要嫁给我的。” 宁远紧紧地抱住冥玥。 小嫣悠悠转醒,她身边没有了熟悉的木棍,凭感觉她就知道这里不是她的家,摸着身下的绫罗锦锻,她的嘴角扬起了一个苦笑,终究还是回来了。 摸索着下床,她想喝一杯水,但这里毕竟不是她熟悉的地方,走了几步就被一个凳子给绊了一下。 这声响动可是把在一旁假寐的云衍给惊醒了,他赶忙过去扶住小嫣,道:“你起来了怎么不叫我?” 小嫣的口气有些无奈,“我又不知道你在这屋子里。” “这里是我的府邸,我以后大多时候都会在你的屋子里,你有事情都可以叫我。”云衍递给她一杯茶水。 小嫣接过茶水立马就喝了起来,她实在是太渴了。 “你知道我的名字,可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云衍想了想,说道:“云衍。” 简单的两个字让小嫣的动作顿时就僵住了,她嘴角的笑意像是凝固了一般。 “朝尘国的奇才云衍?”她以为自己刚才听错了,所以她又再问了一遍。 衍低低地应了一声。 小嫣凭着感觉又回到床上坐下,木讷地说道:“我想自己待一会儿,你先出去吧。” “好。” 云衍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坐在床上出神的小嫣,不再说什么就出了房间。 025 满城风雨我等你解释 “主子,最近城里有一件事传得沸沸扬扬的。百度搜索: ”寒夜禀报道。 南宫翎的身子已经比之前好很多了,他现在正在伏案批改奏折,专注的目光一直落在眼下的奏折上,“什么事?” 寒夜如实道:“百姓都传云公子不惜冒着暴风雪从城外带回一个姑娘,为了保护这位姑娘,云公子还被雪砸中了脑袋。” “哦?云衍何时也会对其他女子不顾性命呢?”南宫翎的语气里有淡淡的笑意。 “属下去查过那位姑娘的背景,只知道她是城外一对农户夫妻的养女,而那对夫妻也在不久前相继离世了,其余的什么也没查到,好像是有人刻意将她的过去抹掉了。”没想到一个看似平凡的农家姑娘竟会让人查不到一丝半点的有用信息,真是让寒夜琢磨不透。 南宫翎放下手中的朱砂笔,看了看刚刚批好的这份奏折,奏折的空白处有一个鲜红的“允”字! 这奏折是慕容大学士上奏的,上面的内容说的是丞相之位空缺,文武百官需要一个表率,他特意推荐文武双全的云公子来做这个丞相。 “马上派人去云府通知云衍进宫一趟,朕可要好好问问这即将成为百官之率的云丞相为何会为了一位农家姑娘闹得满城风雨。”南宫翎的嘴角不自然地挂起一抹笑意。 寒夜只觉得这抹笑下面掩藏了太多让人猜不透的东西。 “属下这就去。” 已经接连好几日没有下过雪了,寒冬快过去了,雨凉也不用再受那炽热的煎熬了,她现在已经知道云衍的事了吗? 南宫翎希望雨凉能够生云衍的气,希望他们两个人从此不再有交集。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还是一件闹得满城风雨的事。 雨凉已经知道了,她双眼有些呆滞地望着放晴的天空,干净的天空如明镜一般可以照透她的整个人,她好像已经看见了她那颗被伤得千疮百孔的心。 公子到底在做什么?难道他们真的要从此分道扬镳吗? 娘娘望着天空独自黯然神伤,秋衣的心里也是很不好受,她知道娘娘的整颗心都是在云公子身上,可现在云公子为了一位姑娘不惜性命的事在城里闹得沸沸扬扬,这是将在乎云公子的娘娘置于何地? “娘娘这是怎么了?”刚来听雨轩不久的小海子不了解雨凉和云衍之间的事,所以当他看见自家主子对着天空忧伤的时候,他的心里不禁产生了好奇。 秋衣回眸看了小海子一眼 “主子的事,咱们做奴才的少管。” “秋衣姐姐说的是。”小海子知道是自己刚才的问话逾越了。 秋衣看了娘娘一眼,觉得有些不放心,可她还有事要做,所以她对小海子说道:“你留在这里侍候娘娘。” “是。” 秋衣离去,留下小海子一个人守在娘娘身边。 小海子仔细地看着自家主子,发现主子真的很美,美得让人有窒息的感觉,难怪皇上当初说要美人不要江山?这般倾国倾城的佳人,谁又愿意放手呢? 雨凉虽说是在出神,可她也感觉到了小海子眼光的打量,“本宫这个魅惑君主的妖女有这么好看吗?” 小海子立马惶恐地跪到地上,单薄的身子像筛子一样止不住地发抖,一句话也说不流利。 雨凉没想到只是一句玩笑话就将他吓成这样,“起来吧。你这样的胆小,以后如何跟在本宫身边?” “奴才知罪。奴才是被娘娘刚才的那番话给惊住了。”小海子慢慢地打直身子,虽说眼里还有未褪去的恐惧,可至少他能说出流利的话来。 “宫里的人都知道本宫就是现在皇上的嫔妃,而天下的百姓则把本宫看做先皇的嫔妃,你说这样的双重身份是不是很可笑?”雨凉没想到自己现在在宫里又多了一层身份,她不禁颔首低低地笑了起来。 小海子当然也知道宫里之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刚开始听说的时候,他觉得很是荒谬!不过看翎王把整个朝尘国治理得这么好,他也就觉得翎王坐上这个皇位是理所应当的。 “娘娘何必要去外人的说法呢?这样尊贵的双重身份在很多人眼里都是可望不可即的。”小海子的声音很轻,不过却像一块石头砸在了雨凉心里,激起一圈圈的涟漪。 雨凉慢慢走到小海子面前,看着这个年纪不大却已经做了太监的少年,她声音低沉地问道:“你是不是也不在乎外人如何评价你现在的身份?” 小海子感觉自己的全身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他有些艰难地扯开一个嘴角,“奴才只是需要时间去适应这个身份,奴才不会在意外人的说法的。” “若你有一天也能成为像木公公那样的人,你可能就会真的不在意。”雨凉望着天空有些莫名其妙地说出这番话。 木公公那样的人? 小海子何曾没有想过,可这是可望不可即的,他从来不敢奢想这样的高位。 “娘娘,奴才看得出来你很不开心,秋衣姐姐叫奴才别多问,可奴才想告诉主子所有不高兴的事都会被时光抹平的。” 雨凉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她何尝不知道时间是治愈一切事物的良药,但时间也可以带走曾经最熟悉的人。 云衍跟着寒夜脚步匆匆地赶到御书房。 “臣参见皇上!” 南宫翎缓缓走到他面前,“快起来!” 云衍不明白皇上急忙宣他进宫到底是所为何事,“皇上可是有急事要与臣商议?” 南宫翎点点头,随即把慕容大学士上奏的那本奏折递给了他。 云衍看完整份奏折,最后那个鲜红的“允”字深深刺痛了他的眼。 “皇上万万不可!臣从来没有想过居高位,只要能像现在这样做一个小臣就好了。”云衍的语气有些沉闷,他不知道慕容大学士这么推荐他到底是何用意。 南宫翎也不多说,“让你做一个小臣就是大材小用。让你做文武百官的表率才能将你的才华全部发挥出来,并且还能起到影响整个朝廷风气的作用。” 云衍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在整个朝堂上还会有这么大的作用。 “皇上,臣无心做这个丞相,您就不怕臣在朝堂上营造出不良的风气吗?” 南宫翎扬起一抹邪魅的笑容,“整个朝尘国上下除了你,没有人能坐上这个丞相之位。你也知道丞相之位悬空依旧是会引起文武百官的明争暗斗,朕不想看见到时整个朝堂是乌烟瘴气的。” 云衍陷入了深思,皇上说的局面正是他不愿意看见的,可要他身居高位…… “云衍,朕知道你心系江山社稷,你一定要做好这第二个云丞相,不要辜负朕对你的期望。”南宫翎语气有些沉重地说道。 思量了许久,云衍手里紧紧握着那份奏折,然后道:“臣遵旨。” 南宫翎开口道:“城里最近有件关于你和一位姑娘的事传得沸沸扬扬,朕想听听你的解释。” “臣受人之托把她从城外的农户家里接回来,在回城的途中不想竟碰上了暴风雪,为了不辜负别人的嘱托,所以臣只好以身保护她,臣和那位姑娘什么事都没有。”云衍很平淡地解释完,可他的心里却有些着急,皇上都已经知道了这件事,雨凉肯定也已经知道了,她会不会有所误会呢? “原来这么一番情况。”南宫翎说道,“也没什么其他事了。这几日不上早朝,你就在家好好准备丞相需要处理的一些文案吧。” “臣告退。” 说罢,云衍便转身出了御书房。 身后的南宫翎为挪动脚下的步伐分毫,他的目若有所思地看着前面那个单薄的背影。 云衍有些失神,他恍恍惚惚地走在宫道上,走到一个熟悉的殿宇外面,他就驻足了脚步。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他刚好可以看见雨凉正坐在梨花树下的石椅上,样子看上去是在思考什么。 他想进去和她说说话,可是他沉重的双腿却迈不过那道门槛。 雨凉恍惚之间好像看见门口有一抹雪白的衣角在飘动,她的心忽然就像被人揪住了一样。 她慢慢踱步走到门口。 小海子看着主子突然走向门口,她也赶紧跟上去。 云衍和雨凉四目相对,两个人也不说话,可交汇的眼神里在慢慢阐述着他们对彼此的思念。 没想到是在这么一个情景下他们两个相见,云衍原本总是云淡风轻的模样有了些不好意思,说道:“我路过听雨轩,想来看看你最近身体还好吗?” 雨凉看他没有半分意思是想踏进听雨轩的,最角情不自禁地扬起了一个苦笑,“劳公子挂心。本宫近来感觉好多了,这寒冬也快过去了,公子不必再这般牵挂。” “嗯。” 云衍也不知道该再说什么。 两个人就这般一言不发地默默凝望彼此。 他们之前在心里有无限的话想告诉对方,可一见面后都化作了沉默。 直到云衍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雨凉带着浓浓的悲伤说了一句:“满城风雨我等你的解释。” 云衍他没有回头,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地往前走。 因为他现在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 026 那种痛彻心扉 曾经她想要不离不弃的人现在正离她而去,雨凉的身子止不住地抖动起来,原本璀璨的眸子里盛满了悲伤与失望,还有就是滚烫而灼热的泪水顺着苍白的脸颊慢慢滑落。 ( . ) “啊!” 雨凉忍不住仰天大叫了起来,两行泪水逐渐开始变得猩红,白皙的脸庞上瞬间留下了两条骇人的印记。 “娘娘!娘娘!” 小海子不知所措地看着发出凄厉喊声的娘娘,他没听清楚刚才云公子对娘娘说了什么,可他知道就是因为云公子的一句话,娘娘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为什么!为什么他不跟我解释!”雨凉像疯了一般朝天空怒吼,她睁开血红的双眼,眼神妖冶地看着老天。 为什么老天总是要这么戏弄她?为什么?难道她注定就不能与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吗? “娘娘!您流血了!”小海子的声音里充满了惊恐,他是眼睁睁地看着娘娘眼睛里的血一滴一滴地落到青石砖上。 雨凉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身体上的一切痛苦都已被她抛之脑后。 她听见满城风雨却未怀疑公子丝毫,可公子却不愿给她一句话的解释。 雨凉踩着不稳的步伐很快地冲出了听雨轩,一路上都会留下斑斑点点的血迹。 小海子急了,他急得汗水都已经流了出来,他立马随着娘娘的脚步追了出去。 一路上的宫女太监看见清贵妃像疯了一样冲出来,他们都被骇住了,看着她脸上的血迹,没有一个人赶上前去询问什么,他们唯有低眉顺眼地站在一旁恭恭敬敬地行礼。 小海子真是有种心急如焚的感觉,如果现在有人能够拦住娘娘,就不会让受伤的娘娘不停地往前跑。 在这一瞬间,小海子好像体会到了宫里的人情冷暖。 他不敢再耽误丝毫时间,立马提起最快的速度往前追去。 但雨凉毕竟是有轻功在身的人,不一会儿的时间就看不见了人影,连带着路上的血迹也消失了。 小海子追到梅园外面就停下了脚步,因为娘娘就是在这里不见的,而且连地上一直有的血迹也不见了。 他小心翼翼地在梅园外仔细地查找每一个角落,他生怕娘娘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 雨凉提起轻功落在了梅园内一棵高大的梅树上,她满脸悲戚地靠在树干上,血泪源源不断地涌了出来,她长长的指甲已经在不知不觉间陷入了肉里。 她心里的悲伤是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她不明白公子为什么会突然和她形同陌路,难道公子一心装的真的只有江山社稷吗? 她不相信! 当初公子为了她可以放弃性命,为了她可以屈于一个小官职位,为什么到现在一切都变了。 雨凉双手紧紧抱住树干,双肩像一个筛子一样不停地抖动起来。 血泪流得越来越快,雨凉感觉自己的脸上是黏稠一片,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慢慢抚上脸颊,她情不自禁地苦笑了起来。 因为这样的情况似曾相识。 曾经她为了除掉南宫翎弹千魔曲而走火入魔,也是像这样不停地流血泪。 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也会为公子流下这痛彻心扉的血泪。 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模糊,雨凉只觉得地面与自己越来越近,本来就在树上摇摇欲坠的身子现在一下就掉在了雪地里。 本来还在梅园外找娘娘的小海子听见这巨大的声响后,他赶忙几个箭步冲进了梅园。 娘娘摔倒在雪地里,面上流出的雪将她周围的一些雪都染红了,偶尔有几多红梅翩翩起舞地落到娘娘脸上,好一副妖媚的姿态。 可小海子却迈不出这脚下的一步,看见娘娘了无生机地躺在雪地里,他的喉间异常哽咽,眼眶也不禁红了起来。 本就清秀单薄的身子已经开始有微微的颤抖,但他的双拳却慢慢地攥紧了,他在克服心里的震惊和害怕,带着一下比一下沉重的步伐慢慢朝娘娘那里走去。 “娘娘,奴才这就扶您回听雨轩。”小海子尽量将自己的声音放得平稳。 雨凉将全身置于冰冷彻骨的雪中,她觉得只有这样才会慢慢浇灭她心中找不到发泄处的怒火,所以她并没有去回答小海子的话。 小海子见娘娘不吭声,心里的着急感是越来越强烈,他很沉重地说了一句,“娘娘,奴才对不住您了。” 说罢,小海子瘦弱的身躯便将娘娘整个人都背了起来,没办法,他只有用这个办法带娘娘回听雨轩,即便娘娘日后要惩罚他,他也认了。 瘦弱单薄的身躯要再去承受另一个人的重量是多么的费力,小海子踉踉跄跄地走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慢慢往前走。 即便是觉得双脚已经有麻木的感觉,可他依旧是咬牙坚持,他绝不会把娘娘在半路放下。 所以在不知不觉间,小海子的下嘴唇已经开始渗出了鲜红的血珠。 雨凉她知道现在小海子是多么的费力,可她依旧是没有吭一声,在这样的情况下,她确实没有力气再站起来走路,但她同时也想看一下她身边的奴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回听雨轩,小海子已经是精疲力尽,但他依旧是先把娘娘安稳地放在椅子上后,他才跌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雨凉整个身子都斜靠在椅子上,她的双眼周围是一层凝固的血,她根本没有办法去睁开眼睛。 “娘娘!娘娘这是怎么了?”碧月看着娘娘这副似曾相识的样子,她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小海子现在已经是累得说不出话,但即使他能说出话,他也不知道该去怎么解释娘娘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海子你说啊!”碧月的眼里盛满了担忧,她的话音里充满了着急。 这时,雨凉缓缓开口说道:“碧月,让小海子好好歇息一下,你扶本宫进去休息。” 碧月也只好不再问下去,她赶紧稳稳地扶着娘娘的手朝屋子里走去。 小海子深深地看了一眼娘娘离开的背影,他觉得现在云淡风轻的娘娘跟之前那个悲戚的娘娘是截然不同。 秋衣赶紧打来一盆干净的温水为娘娘擦拭眼眶周围的鲜血,很快一张洁白的锦帕就被染得血红,一盆原本澄澈的清水也变得模糊不堪。 “娘娘,出什么事了?”秋衣的声音很小很温柔,有种抚慰心灵的作用。 雨凉感觉眼眶的周围没有那么不舒服了,她抬起纤细的手轻轻摸了上去,嘴角扬起一抹苦笑,道:“本宫可能是命不久矣才会这样。” “娘娘……” 秋衣知道娘娘还有一个月的性命,可听到娘娘说出这番话,她的心里是很不高兴的。 “刘御医早就告诉本宫还有一个月的性命,本宫说命不久矣那就是理所当然的,你又何必是这副不愿相信的口气呢?”雨凉知道秋衣是在担心她,可这都是早已注定的事。 秋衣的秀眉紧紧皱在了一起,“娘娘,您的病是可以治的,为什么您要不治呢?您的心里不是还记挂云公子吗?您只有好好活下去才可以和云公子在一起。” 曾经她没有想过要活下去,现在她就更不会想要活下去。 雨凉闭着双眸靠在床栏上,脸上布满了淡淡的忧伤。 秋衣看娘娘这副模样,想来娘娘定是抱了一死的决心。 “娘娘,您先好好休息,奴婢出去给您熬药。” 秋衣离开房间的时候深深地看了一眼娘娘。 雨凉失魂落魄地靠在床上,十指不停搅动着身上的被子。她的心里是在翻江倒海,痛苦难耐。 秋衣走出房门,看见小海子还跌坐在地上,再看了一眼旁边的碧月,问道:“娘娘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碧月摇摇头,她刚才问了小海子许久,从他断断续续的话语中,她根本没有听出整件事的缘由。 “小海子,娘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们好不好?大家都不想看着娘娘痛苦,何不一起去想办法解决呢?”秋衣的话音里盛满了担忧,十指更是紧紧地揪住了衣裙的下摆。 小海子感觉全身无力,但他的头脑是清醒的,他觉得秋衣姐姐说得对,所以他思量了一会儿就将他所看到的和所听到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听完小海子的话后,碧月和秋衣都不约而同地望了彼此一眼,果然娘娘每次出事都是离不开云公子的。 她们两个也想不通云公子为何会突然和娘娘疏远,难道那闹得满城风雨的事是真的吗?云公子的心里真的是住进了一个可以取代娘娘的人吗? 她们两个不敢再想下去,她们也不敢去想象娘娘此刻的心里是有多痛。 小海子当然不知道此刻碧月和秋衣正在用眼神交流什么。他依然沉浸在担忧娘娘的那股思绪中,但他也在猜想娘娘这般忧伤是否和云公子有关系? 一想到这儿,他的眉头就紧紧地皱了起来,皇上的贵妃为什么会和第一公子云衍扯上关系? 他突然想到娘娘还有一个身份——云衍的师妹。 027 为彼此许诺 这天,刘御医在寝殿给皇上把脉,自从皇上喝过天女的一碗血之后,身体真的比之前好了太多,如果再服用十几天,身体里的魔性一定是可以完全去除的。 南宫翎是何等观察细致的人,他看见刘御医的眉头忽而紧皱忽而舒展,缓缓问出:“可是朕的身体好些了?” 刘御医恭敬地退到一旁,说道:“皇上的身体确实比之前好多了。” “那可就真的是奇怪了!你没给朕服用过什么药,为什么这病就会不药而愈呢?”南宫翎的脸上写满了疑惑。 刘御医的一颗心紧张得扑通扑通直跳,要是让皇上知道取了清贵妃的血,那皇上还不得大发雷霆! “皇上是真龙天子,不药而愈是很正常的。” 南宫翎板起了一张脸,表情十分严肃,“身为医者,如何能说出这种阿谀奉承的话!你们竟敢违背朕的旨意,实在是大逆不道。” “皇上!” 刘御医带着惶恐的心立马跪到了地上。 一旁侍候的木公公也是一下就跪到了地上。 “你们真是反了!朕说过宁愿死也不要去伤害她,你们这是抗旨不遵!”南宫翎的一张脸因为生气发怒而显得通红,原来妖魅的一张脸也可以变成从地狱来的修罗。 木公公并没有惊慌,只听他缓缓说道:“奴才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皇上的身体。如果没有天女的鲜血,皇上体内的魔性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朕何曾怕过死?雨凉是朕的至爱,朕希望你们不要再背着朕去做伤害她的事。”南宫翎目光如炬地盯着面前的两个人。 “皇上,娘娘救您是她自愿的,老奴并没有强求娘娘。”木公公伏在地上恭恭敬敬地说道。 南宫翎依旧是很不悦,“就算是这样,朕也不会要雨凉再因为朕而受伤害。” “皇上,您要为您自己着想啊!”刘御医哀求道。 “如果再有下次,朕对你二人绝对不会轻饶。”南宫翎狠狠地撂下这句话。 看着皇上决然离去的背影,刘御医和木公公看着彼此沉重地叹了一口气,皇上这般倔强,只可惜这倔强是用于死这件事上。 南宫翎带着愤怒的心情直接走出了寝殿。 一路上的宫女太监看见皇上的脸色难看得吓人,他们也不禁想起了之前清贵妃那副骇人的模样。 南宫翎走在这好似看不见尽头的宫道上,他的心里是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走到梅园,看见院里面还有几株梅花在兀自盛开,他迈着脚步朝那儿走了过去。 昨夜没有下雪,雨凉留下的血迹就那么明目张胆地附着在了白雪上面。 南宫翎很好奇梅园里为何会出现血迹,当他低下头时,血里有一股清幽但很微弱的香味慢慢冲进了鼻间。 他大骇!这是雨凉的血! 于是南宫翎急匆匆地就从梅园直奔听雨轩,他的心里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在慢慢滋生。 雨凉一直紧闭的双眼到现在也没有睁开过。 在碧月他们眼里看来,娘娘此刻的模样像极了一位安静且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可是他们的心里都是悲伤的,他们知道娘娘现在根本睁不开眼睛。 “奴才、奴婢参见皇上!” 听雨轩唯一的三个人恭敬地行礼。 南宫翎此刻一眼就看见了端坐在椅子上好似在假寐的雨凉,浑身宁静美好的模样却让他的一颗心越发地不安起来。 向着雨凉迈出一步步沉重的步伐,南宫翎垂在两边的手情不自禁地就攥紧了,一颗惴惴不安的心在胸腔里砰砰地直乱跳。 雨凉现在虽然看不见,可她都能想象到南宫翎脸上的表情是如何的紧张,她白玉般的手指也慢慢地攥紧了。 走到离雨凉三不远的地方,南宫翎的脚步忽然就停了下来,他小声且温柔地说道:“朕来看你了。” 雨凉的嘴角扬起一个最美的笑容,“皇上,您先坐下。” 南宫翎看见雨凉依旧是不睁开眼睛,他不禁伸出手想去摸摸那张脸。 就在他的手指离雨凉的脸还有一个拳头的距离时,雨凉平静而缓慢地说道:“皇上难道想趁臣妾看不见的时候欲行不轨?” 这般调侃的话让屋子里的气氛不禁又紧张了几分,南宫翎嘴角那抹淡淡的笑意忽然就凝固了。 嘴里瞬间变得苦涩无比,喉间也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南宫翎缓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是不是因为云衍?” “自是有人向皇上禀报臣妾最近发生的一切,既然皇上都已经知道了,又何必再来问臣妾是不是?”上次罗练告诉她皇上身边有一个暗卫寒夜在监视她,所以她也定然相信这个寒夜早已将此事的原委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皇上。 南宫翎收回停在半空中的手,他的嘴角扯出了一个苦笑,“寒夜并没有向朕禀报过这件事,朕是在梅园里看见地上的血才到听雨轩来的,你难道认为朕就只会派人监视你吗?” 如此充满忧伤的话让雨凉的心为之一振,不过她的面上依旧是云淡风轻,不见丝毫端倪。 “那是臣妾误会了。” “想必你也是听见满城的风雨了,你也不要怪云衍,毕竟那位姑娘对他来说很重要。”南宫翎语重心长。 听见这番话,雨凉面上平静的表情终于有了松动,嘴角的笑意不再,全身也像是僵住了一般。 “公子……他真的很在乎那位姑娘吗?”她是无比艰难又无比苦涩地问出这句话。 南宫翎沉重地应了一声,道:“朕已经让他做了丞相,丞相的行为是不能落人口舌的,朕会让他处理好和那位姑娘的关系。” “公子做丞相了?”雨凉将这句话又重复了一遍,果然人都是在变的,她的公子也是不例外的。 “让他屈于一个小官的位置实在是大材小用。”南宫翎道。 “嗯,公子做了丞相定能为皇上分担许多有仇,皇上也有更多的时间去修生养性。”雨凉的话音淡淡的,让人听不出这里面有什么其它的意思。 南宫翎沉默了良久,缓缓道:“朕的身体恐怕是养不好了,你也不要再把血浪费在朕的身上,朕不想伤害你,更是不想欠你的。” 雨凉的眉头紧皱,“皇上怎可不看重自己的性命!您若不在了,朝尘国的万里江山以后要交给谁?” 南宫翎释然一笑,“朕知道若把皇位传给云衍,他定是不会接受的,你知道朕现在心里的皇位人选是谁吗?” 雨凉摇摇头,除了公子,她不知还有谁适合。曾经她也考虑过辰王,可辰王虽是南宫家族的人,但他一直以来都是一个闲散王爷。 南宫翎看着面前的人,嘴角勾勒出了一个邪魅且温柔的笑容,“你!” “皇上难道是在看玩笑?”雨凉的嘴角慢慢爬上自嘲的笑容,她不敢相信皇上心里的人选竟然是她,毕竟朝尘国这么多年以来还没有女子做皇帝。 南宫翎的语气很肯定,“朕已是命不久矣,又怎么会拿江山社稷去开玩笑?你和朕相处这么久,朕知道你虽为一介女流,但文韬武略,那种睥睨天下的姿势是朕都有些自愧不如的,思来想去,朕觉得你很适合这个皇位。到时候有云衍做为丞相辅佐你,群臣是不敢有太多的异议。” “原来皇上把一切都想好了。”雨凉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一丝高兴的情绪。 “雨凉,现在朕只有把这万里江山交代你手中才是最放心的。”南宫翎用炽热的目光看着她。 雨凉虽然现在看不见,可她知道皇上一定是要急切并且期盼的目光看着她。 “皇上,臣妾想做什么都看不见,又如何去接手这万里江山?” 南宫翎觉得这根本就不是问题。 他先是出了房间一会儿,然后端着一碗什么东西就走了进来。 雨凉一下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她道:“皇上,你说你不想欠臣妾的,自然臣妾也是不想欠你的,现在您这么做,臣妾注定是要欠着你。” 南宫翎的血同样有治愈一切的作用,他刚才出房间就是为了取自己的一碗血,现在他已经把血端到了雨凉面前。 “你欠着朕好,那你就用你的下一世来还朕。” 雨凉听见这番话,她的心底突然划过一丝感动,“好!臣妾下一世来报答皇上。” “快喝了吧!” 能在死之前听见这般誓言的话,南宫翎的心中也就没什么遗憾了,他很放心把天下交给雨凉。 雨凉接过碗,只觉得那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她的喉间泛起一阵苦涩,补过她还是低头一口就喝了下去。 嘴里残余着一阵阵的血腥味,雨凉只觉得好是难受,一滴清泪毫无预兆地自眼角滑落。 南宫翎看见雨凉落泪了,他的心也不禁变得忧伤起来。 老天总是爱戏弄有情人,当他们二人终于肯为彼此许下诺言的时候,却是要生离死别,也不知来世他们到底会不会相遇。 只愿爱得太深的人不要受太多的轮回之苦。 028 小嫣的他 眼前终于出现了一丝光亮,雨凉缓缓睁开双眸,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目光温柔似水的南宫翎。 “以后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再因为谁而伤害自己的身体。”南宫翎的话很温柔,如清泉水一般缓缓流入雨凉的心间。 万千思绪飞快运转,最终都定格在了现在,人不就是要活在当下吗? 雨凉十分肯定地说道:“臣妾以后定会好好的。” “朕把朝尘国交到你手里很放心,可同时也很自责,你本应该是不用承受这个责任的。”南宫翎眼睑低垂,声音很是低沉。 “皇上,臣妾会帮你把朝尘国治理得更好,不然到时候臣妾可没有脸来见你。”雨凉一半调侃一半认真。 南宫翎的思绪好像进入了回忆,只听他说道:“自打你入宫以来,我们两个就是置身于两个完全不同的立场,现在我们都站到同一个阵线,真是好难得。” 雨凉也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还真的是,“皇上,臣妾很谢谢您,您从未介意过公子一直住在臣妾的心里。” 一提到云衍,南宫翎的嘴角顿时蔓延出一个苦笑,“朕就算介意你能把云衍给忘记吗?” “爱一个人不就是希望他幸福吗?既然公子找到了适合他的人,我又何必在执念于他呢?我想是时候放手了。”雨凉的话音里充满了淡淡的忧伤,眼角处似乎能看见晶莹的泪花在闪烁。 南宫翎嘴角的苦笑越来越大了,为什么在这种时候他却即将要离开人世? 不过这既然是他选择的,他就要不顾一切地走去,况且他已经预定了雨凉的下一世,相信老天不会再阻挠他们。 “不要这么急于放下,慢慢来。”南宫翎安抚道。 “皇上,我想跟你说声对不起,如果不是我当初执念太深,也不至于会用千魔曲伤了你。”雨凉语速缓慢地说着道歉的话。 南宫翎无所谓地笑笑,道:“已成定局的事就不要再说什么了。” 这时,走进来的秋衣万分惊喜地说道:“娘娘,您的眼睛能看见了!” 雨凉微笑着点点头。 南宫翎无奈地笑笑,这听雨轩的奴才也太不把他这个皇上放在眼里了,不过看见雨凉身边有这么忠心的人,他也放心了。 云府 自从那天失魂落魄地回到府里后,云衍就一直躲在书房里,未踏出过一步。 桌案上摆放着雨凉刚进府里时的画像,当时的她看起来那么的天真可爱,可眉宇之间隐约可见几丝忧色。 那么小的年纪就要她承受亡国之痛,也真是太难为她了。 “公子!你出来吃饭吧!”修竹进不去书房,他只好站在外面喊着,他不知道公子前些日子进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想来都应该是跟雨凉有关系的。 云衍的声音平静得如一潭死水,“我不想吃,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公子!你都已经几天不出书房了,有什么事可以让你去糟蹋自己的身体?”修竹的声音里已经隐约有了愤怒,何时公子做事也会这么糊涂?即使是为了一个情字,也不该这样。 “修竹,你既然都叫我是公子,就应该听从我的吩咐,你下去吧。”云衍的口气十分严肃。 修竹想来自己的确是逾越了规矩,他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了一声,“是。” 听见修竹离开的脚步声,云衍一下就瘫倒在了椅子上,他很累,他想有一个人的空间去想念她。 “叩叩!”书房门再次被敲响。 还未待云衍说话,外面的人便先开口了,“公子,你不是说我有事叫你,你都会及时出现吗?” 闻声,云衍立马起身去开了书房门,开门看见的果然除了小嫣还有修竹。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面对小嫣,他也不会多说什么。 修竹当然看见了公子脸上的忧色,所以他并未开口说话,也并未进去,只是让身后几个端菜的奴才进了书房。 很快,桌上就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可云衍依旧是没有一点胃口。 “公子,您多少都要吃一些。”说罢,修竹便带着刚才的几个奴才离开了书房。 小嫣手里又有了一根新的木棍,使用起来得心应手。 “最近还好吗?宁大夫是否每天都来给你按时施针?”云衍还是伸出手扶着她坐下,然后语气十分温和地问道。 小嫣的嘴角扬起一抹浅笑,“有了公子的照顾,我很好。宁大夫也会每日按时过来给我施针,反倒是公子很少来看我。莫不是因为满城传得沸沸扬扬的话引得公子要和我避嫌?”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小嫣都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 云衍的面上突然出现了几丝不好意思,不过很快就被他掩盖过去了。 “前几日我进宫,皇上提拔了我做丞相,所以这几日才一直待在书房,因为实在是有太多的事情要去处理。” 小嫣一听,原来是这样,她了然地点点头。 “公事再繁忙,公子也要注意休息才是。公子想来已经有几顿不曾吃饭了,这些饭菜还是热的,赶紧吃些吧。” 小嫣摸到桌子上,拿起筷子递到了云衍手上。 云衍深深地看了一眼小嫣,然后拿起筷子慢悠悠地吃着面前的菜,今日的菜和往常一样,那盘不变的梨花糕正以变了味的姿态出现在这里。 筷子几次经过梨花糕的盘子,云衍都忍住不去碰它,可钟爱许久的食物不是说不吃就不吃的。 云衍轻轻夹起一块梨花糕放进嘴里。果然!一阵苦涩的滋味立马在嘴里蔓延开来,心底还开始有一阵莫名的抽痛。 曾经无比香甜的梨花糕在这样的境况下可谓是食不知味,云衍如同嚼蜡一般将整块梨花糕慢吞吞地吃了下去。 吃了梨花糕,只觉得嘴里是满满的苦涩在回荡,云衍就此放下筷子,他也吃不下别的东西了。 “感觉公子吃得很少,公子不需要再多吃一些吗?”小嫣的声音如鹅毛拂过心尖的那般温软。 云衍轻声笑了出来,刚才小嫣给他的感觉好像就是当年雨凉在马车上对他说话的感觉,一下就将他的回忆带到了从前。 “公子,怎么突然笑了?”小嫣的声音里充满了疑惑。 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虽然看不见,可并不是像一潭死水那般寂静,里面似乎有正在跳动的光芒。 “没什么。”云衍十分温柔地说道。 笑声停了,屋子里陷入了一片沉寂,小嫣十分艰难地开口问道:“他知道我回来了吗?” 一听这个,云衍的身子有些僵住,脸上略有的微笑都一下消失了,只听他道:“我还没让他知道。” 听见这句话,小嫣感觉有些失落,只听她失神地应了一声“哦。” 云衍当然知道小嫣心里那种害怕见但又不敢见的感觉,所以他又说道:“你不是说不想这么狼狈的自己被他看见吗?所以等你眼睛治好了之后,我就会告诉他你回来了,到时候你们一定可以重逢的。” 听见重逢两个字,小嫣那颗被冰封已久的心一下就活跃起来,连带着一双手都有些手足无措地揪住衣服下摆,“真的可以吗?等宁大夫把我的眼睛治好,我就可以再见到他吗?” 云衍十分肯定地应了一声。 但小嫣一下想到些什么,她激动的情绪瞬间就没了,“他会不会已经娶妻生子了?” 这个问题让云衍很是犯难,过了良久,他才说道:“他这个年龄若再不娶妻生子都会被人说闲话,更何况他的身份尊贵。但他的心里一直住着一个人,这是众所周知的,所以你不必担心他是否还对你有情。” 听到前半句的时候,虽然觉得公子说的有理,可小嫣的整颗心还是情不自禁地抽痛了一下,但一听到后半句,又感觉一种名叫甜蜜的滋味正在席卷全身。 “这么多年了,他没忘记我已是幸事。”小嫣的口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幸福感。 云衍深邃的眸子里开始变得复杂起来,“老天终是会眷顾有情人的。” “公子,你的心里是否住着一个她?”小嫣问这个问题时的模样十分娇俏可爱,虽说她看不见,可那双眸子依旧是灵动生辉的。 云衍的嘴角很快就扬起一个苦笑,答道:“从曾经到现在我的心里就住过那么一个人,不过现在的她好像正在从我心里慢慢消失。” 小嫣的眉头有些不悦地皱了起来,“看来公子是一个很长情的人,那位姑娘是怎么了?她为什么会从公子心里消失呢?” 云衍好像陷入了思考,整个房间陷入沉寂许久,之后的一句话像是一颗大石头在这滩平静的死水里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她已经嫁人了。” 小嫣很是诧异,“公子为什么要让心爱的人嫁给他人为妇?” 云衍心里扬起一片自嘲声,“我也是很后悔,我后悔当初为了达成某个目的而把她嫁给别人,这是我一生都要去后悔的事。” 029 只想变强大 几日后的早朝上,文武百官只见他们的第一公子身着繁华的朝服威严地站于金殿下,众人心里很是疑惑,他们可知道那朝服是丞相才能穿的。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唯有慕容辉笑着点点头。 云衍看着身后面面相觑的百官,他并未多言,脸上一直挂着一个云淡风轻的浅笑,从此以后他便要身居高位,他也算是走了他父亲的老路。 这时,慕容辉慢慢凑近云衍,十分恭敬地作了一揖,然后道:“真是恭喜云公子身居丞相之位!这个位置可是朝廷里许多大臣梦寐以求的。” 云衍目光深邃,如一潭看不见底的深泉,道:“云衍今日能坐上这个高位还得多亏了慕容大学士!真是想不通慕容大学士如何不将这个人人眼中的高位收入自己的囊中?” 慕容辉知道这些事并没什么好隐瞒的,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云奇在临死之前拜托我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希望你能坐上丞相之位,现在我也帮到了,想来他在黄泉之下也该安心了。” 一提到云奇,云衍的心里不再只是有之前那么多的仇恨,相反是多了很多同情,“他不过是想把这个丞相之位还给我父亲而已。” 慕容辉当然也清楚云奇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人真的是只有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才会幡然醒悟。 “大学士和丞相在这嘀咕什么呢?”一位文臣走了过来。 慕容辉不以为然地笑笑,道:“我是来恭喜云公子荣登丞相之位的,你们也不来贺喜贺喜吗?” 云衍只是目光淡然地看着面前发生的这一切,他的嘴角一直噙着一抹浅笑。 “臣等恭喜云丞相!贺喜云丞相!”此起彼伏的恭贺声在偌大的金殿里回荡。 “没想到新官上任第一天就这么深得人心!”南宫翎威严但略带喜悦的声音从金殿上传来。 所有刚才还围做一团的大臣闻声赶紧规规矩矩地排成队列,齐声道:“臣等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平身吧。” 南宫翎宽大的袖袍一挥,最后精锐但略显无力的目光落在了一袭朝服的云衍身上。 “看来慕容大学士向朕举荐你当丞相是个明智之举!”南宫翎发自内心地说道。 “皇上的这番话,老臣实在是不敢当。”慕容辉苍老的声音有些发颤,年迈的身子佝偻着。 南宫翎深邃的目光扫视了下面的群臣一眼,然后道:“今后你们都要以云丞相为表率,在朝堂形成一种良好的风气。” “臣等谨遵皇上旨意。” “还请各位大臣多多向云衍提建议,毕竟我也是第一次身居高位。”云衍的声音十分平静。 “臣等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群臣又再一次异口同声地说道。 今日的早朝并未讨论什么重大的事情,只不过是南宫翎尽早想让群臣知道云衍已经成为下一任丞相罢了。 下了朝,群臣陆陆续续地准备出宫,路上有几位大臣打趣慕容辉,“慕容大学士真是无私奉献,本来还有争夺间隙的丞相之位就被你这么白白献给了云公子。” 听见这里面的讽刺,慕容辉只是不以为然地笑笑,道:“难道你们这里面还有比云公子更适合丞相这个位置的?我这么做也是希望皇上能有一个得力助手。” “慕容大学士真是一心为了江山社稷啊!以前你是跟在一个云丞相身边,现在又来了一个云丞相,慕容大学士真是前途无量啊!” 路过的一众大臣无一不讽刺慕容辉。 可慕容辉苍老的脸上依旧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谁叫他已经看淡了这一切呢?经过云奇的事情之后,他知道功名利禄不过都是过眼云烟,死了之后也不可能带走,还不如在世的时候好好享受日子。 所以他决定在下一次上朝的时候请求告老还乡。 慕容辉看着清澈如镜的天空,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个难得一见的慈祥笑容,平静安宁的日子离得不远了。 他将大半生都奉献给了官场,也是时候该放下休息休息。 偌大的朝阳殿里就还只有云衍一个臣子,他目光灼灼地看着皇上,道:“皇上为何不再接受诊治?难道皇上就真的想等着看体内的魔性爆发?” 对于云衍知道他不想再去除体内魔性的这件事,南宫翎并不惊讶,反而是很坦然地笑笑,道:“朕说过不想去伤害雨凉,云丞相怎么就如此狠得下一颗心呢?难道你不曾爱着雨凉更是害怕她受到任何的伤害吗?” 云衍当然知道皇上对雨凉的一颗心是真的,可他对雨凉的一颗心更是天地可鉴,只不过他们现在之间有了一些误会而已。 “皇上的性命安危与臣的儿女私情无关,臣只希望皇上能够慎重考虑,毕竟朝尘国是不能失去一位明君的。” 南宫翎的眼神里突然多了一丝玩味,他不知道云衍为何总会把江山社稷挂在嘴边,要知道在以前,雨凉才是云衍心里最重要的。 “朕的事自有朕来做安排,丞相就不要操心了。听说丞相和府邸上的那位姑娘相处甚好,你们俩人若有意思,朕自会为你们赐婚。” 南宫翎本以为云衍会反驳这句话的,却不想听云衍说道:“多谢皇上的好意。” 听见如此无力的话语,南宫翎心里的疑惑更重了,他对云衍府邸上的这位姑娘也是越来越好奇了,到底是一位什么样的女子才会把无比痴情的云衍给迷惑了。 另一边的听雨轩 朱漆的宫殿大门紧闭,殿里的唯一三个人此时正心怀忐忑地站在一旁,三个人站成一条直线,并且神色紧张地注视同一个地方。 雨凉今日穿了一身精练的碧色劲装,看上去整个人干净利落,而她手里正拿了一把剑在宽大的院落里翩翩起舞。 地上是堆满了白茫茫的雪,雨凉以以柔克刚的功力使白雪在半空中围成一个圈,手持利剑插入白雪中,朱唇轻启,一个“破”字出口,刚刚还在半空中的雪顿时化作坚硬的石块砸入雪中。在柔软的雪地里砸出了一个又一个的深坑。 碧月和秋衣虽然早就知道娘娘会剑法,可不知道会这么厉害,她们两人看得早已是目瞪口呆。 小海子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厉害的剑法,并且操持这种剑法的人还是他的主子,他真的是从心底里佩服他能文能武的主子,谁说女子不如男!他家主子不知胜过天下多少男儿! 雨凉本来悬在半空中的身体在慢慢落地后,她一下就跌坐在了雪地里,手里的利剑更是一下就深深地插进了雪地里。 前一会儿三人还在瞠目结舌,后一会儿看见自家主子倒在了雪地里,他们立马怀着一颗焦急的心就冲了上去。 想来是好久不练剑,加之身体又不好,雨凉现在正气喘吁吁地坐在寒冷刺骨的雪地里,一张小脸红扑扑的,看上去很是不正常。 秋衣赶紧拿出手绢为娘娘擦拭额边的汗水,眉宇间充满了担忧,“娘娘您的身体还能承受这样的练剑吗?实在不行就不要练了!” 碧月和小海子也是很赞同秋衣的这番话 只见他们频频点头。 但雨凉只是虚弱地一笑,“练练剑,身体就会好很多的,你们不要担心了。有空在这里守着本宫,还不如去给本宫做一些梨花糕。” 听见娘娘有气无力的语气,秋衣的心里更是心疼了,她赶紧道:“碧月做的梨花糕是最好吃的,碧月马上就会去给您做的。” 碧月闻声赶紧跑去了小厨房。 “秋衣,扶本宫起来,本宫还要继续练,本宫要变得强大,不然以后如何支撑整个朝尘国。”雨凉的声音里面充满了坚定。 自从前些日子皇上说要把皇位传给她时候,她就决定把自己变得更强大,变得无所畏惧,变得不需要去依靠任何人。 秋衣得知皇上将皇位传给娘娘的时候,她的心里是充满了震惊,不过她也很赞同皇上的这个决定,毕竟娘娘是有治国安邦的才能。 “娘娘,刘御医说您就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况且现在已经是不到一个月了,就算您变得再强大,到时也不可能待在这个皇位上很久。何不把身体养好,到时好安安稳稳地做一任君主呢?” 雨凉苦笑,“若本宫想要把身体养好,就得先废掉武功和内力,可没有了这些,本宫就不可能再变得强大。” “娘娘,您靠您的聪明才智依然可以是强大的,为什么要拿自己的性命去做赌注?”这句话是小海子说的,他的口气里是满满的不解。 雨凉嘴角的那抹苦笑越来越大了,“小海子,本宫是下一任的皇帝,同时也是朝尘国的第一位女皇上,若只靠聪明才智,朝中定是有很多大臣不服。本宫只有做到能文能武才可震慑整个朝堂。” “娘娘,武功没有了可以再学,一旦性命没有了,就什么也没了。”小海子的话音里充满了哀求。 030 去听雨轩当差 这一天,大腹便便的朱公公带着内务府的一众小太监浩浩汤汤地来到听雨轩。 秋衣见这阵势,赶忙问道:“这是做什么?” 朱公公点头哈腰地说道:“秋衣姐姐,这可都是皇上赏给娘娘的,皇上对娘娘可真是好啊!” 秋衣白了他一眼,“谁是你姐姐?看起来你可比我老了不少!皇上对娘娘好还需要你在这儿说吗?” “是是是!”朱公公也不敢稍有微词,他只得不停地点头,其实他心里却恨得牙痒痒。 “进去吧!” 秋衣本来是一个很和善的人,可是在面对这个伤害碧月的朱公公时,她心里的火就不打一出来。 朱公公忙命人把皇上赏赐的东西都放好,可他的眼神却一直往大殿里四处瞟,他已经有很久没有见过碧月那个小妮子了。 殊不知碧月正瑟瑟发抖地躲在一个角落里,曾经纯澈的眼里充满了恐惧,一双小手都揪得有些发白。 小海子看见朱公公进来的时候,他的眼里是充满了愤恨,当初霜儿就是被朱公公害死的,他一定要为霜儿报仇。 朱公公没瞧见碧月,倒是看见了一直死死瞪着他的小海子,他慢吞吞地走过去,道:“你小子运气真是好!竟然到了听雨轩来当差,要知道很多人进了内务府是很难再走出来的,你小子可不能忘了朱公公我当初对你的好啊!” 小海子表面上并未表露出太多的厌恶,但他的心里却是早想往朱公公身上插千百刀。 “朱公公,您对我的好,我可是一点一滴都记在心里。” 朱公公倒是没觉得这句话里有什么其他的意思,他见赏赐的东西放好后,便转身带着一众小太监准备离开听雨轩。 这时,身后传来了一个清冷的声音。 “朱公公,本宫有话想和你说说。” 朱公公闻声,脚下的步伐一下就顿住了,他恭恭敬敬地转过身,道:“奴才这就过来。” 雨凉眼光如一潭死水,她深深地看了朱公公一眼。 “娘娘还有什么要吩咐的?”朱公公低眉顺眼地问道。 雨凉淡淡地瞥了一眼眼前的人,然后抬眼望了一下外面放晴的天空,“本宫今日想练练剑,就由你在一旁侍候,若你做得好,本宫会考虑让你到听雨轩来当差。” 一听到可以来听雨轩当差,朱公公的一双绿豆眼都快发亮了,他赶忙点头应道。 秋衣一听这话,当然一下就明白娘娘这是想为碧月出一口气,她的嘴角不经意间就挂起了一个微笑。 小海子的面上虽说很平静,可他的心里却一下就笑了起来,他不知道娘娘这番做的用意到底是什么,但是他知道朱公公定是会受苦的。 很快,雨凉就换上一身劲装来到了听雨轩的院子里,手上拿着一把锋利的剑,剑锋还泛着寒冷彻骨的光。 朱公公情不自禁地咽了一口唾沫,他胖胖的身子开始发抖,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把剑。 “娘娘、您真的要这么练剑?” 现在朱公公的头上放了一个苹果,而雨凉已经蒙上了眼睛,她要凭感觉用剑切开那个苹果。 朱公公可从来不知道清贵妃还会剑法,再说他也不相信一个深宫妇人会有什么其它的本领。 直到现在碧月也没有出来,不过她透过门缝一直注视着院子里发生的一切,她知道娘娘的剑法很好,可还是情不自禁地为娘娘在手心里捏了一把汗。 朱公公已经吓得快说不出话了,而且胖胖的身子止不住地发抖,脸颊旁有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滑落下来,不时还抬起袖子擦汗。 雨凉虽然说现在蒙上了眼睛,可她的感觉还是很敏锐的,她不悦地说道:“你再乱动,本宫的剑可是会伤了你的。” 一听有可能会受伤,朱公公刚才还像筛子一样抖个不停的身体立马就停了下来,但是脸上的汗水是不停地滑下来,很快脖颈处的衣服就被浸湿了。 秋衣看见朱公公如此胆小的模样,实在是忍俊不禁。 小海子心里只有满满的嘲笑,刚才不是在他面前很威风吗?怎么一到娘娘面前就成了这般? 雨凉的嘴角勾勒出一抹浅笑,单手持剑没做任何准备就向朱公公的位置看了过去。 “啊!” 只听见听雨轩里传来朱公公一声凄厉的喊叫。 雨凉兀自解下蒙在眼睛上的布条,看见面前吓得脸色惨白的朱公公,她没有笑,反而是不悦地说道:“不是叫你不要动吗?幸好这次只是伤到了头发,要是砍到脑袋可能就大事不好了。” “是是是!”朱公公见自己保住了一命,心里只觉得很是幸运。 但看见散落在地上的一堆发丝,朱公公只觉得很是心疼。 “你胆子太小,不适合留在本宫的听雨轩,你们走吧!”雨凉拿着剑再也不看朱公公一眼,转身潇洒地走进了屋里。 秋衣和小海子也赶忙跟上娘娘的步伐进了屋。 朱公公此刻正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看见清贵妃转身离去的背影,他只觉得心里无比郁闷。 “朱公公,咱们赶快回内务府吧!听说木公公过去了。”一个小太监赶紧过来说道。 朱公公一听,赶紧翻身麻利地站了起来,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些被砍掉的头发,带着满肚子的郁闷就离开了听雨轩。 屋子里的一众人看见朱公公离开听雨轩后,都毫不客气地笑了起来,尤其是秋衣,她的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娘娘,您这次可真的是给了他一个教训,奴婢相信他再也不敢来咱们听雨轩造次了。” 雨凉轻笑着点头,“这种人就是欠收拾,本宫今日也只是小施惩戒。” 这时,碧月慢悠悠地从角落里走出来,眼里的胆怯还未完全退去,不过她一直僵硬的身体终于有了丝放松。 “谢谢娘娘。” 闻声,雨凉将视线投向碧月,温和地笑了笑,说道:“敢欺负本宫身边的人就得付出代价。” 小海子看看碧月,再看看娘娘,这里面好像发生了他不知道的事。 秋衣看见小海子疑惑的眼神,她踱步过去,道:“有些事你会慢慢知道的,现在你只要和我们一起好好侍候娘娘就行。” 小海子望着秋衣,原本清澈的眼神好像融入了一些复杂的东西。 “奴才很幸运能在听雨轩和你们一起侍候娘娘。” 这句话是他发自心底说出来的。 雨凉听见这句话,他她目光深沉地看了小海子一眼,然后缓缓道:“陪着本宫不离不弃的人,本宫是绝对不会亏待他的。” 这句话不只是对小海子说的,也是对碧月和秋衣说的。 在这宫里的一路走下来,身边的人已是越来越少,唯有碧月和秋衣对她不离不弃,即使是在最艰难的日子也没有说过要离开她。小海子虽然说是才到听雨轩不就,可她看得出来他很忠心,这样的人是值得信任的。 朱公公急匆匆地回到内务府,看见的就是木公公正独自一人坐在屋子里,他赶忙上前道:“奴才见过木公公,不知木公公大驾光临内务府有何贵干?” 看着朱公公低声下气的样子,木公公鄙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道:“以后你不用在内务府当差了,去听雨轩做事。” 一听木公公提起听雨轩,朱公公紧张得汗水都掉了下来,他赶忙抬手擦了擦,然后道:“奴才才从听雨轩回来,娘娘说奴才胆子太小,不适合在听雨轩做事,木公公怎么又要奴才去听雨轩做事?” 木公公早已知晓刚才在听雨轩发生的一切事,他只是很平静地说道:“不管娘娘说你适合还是不适合,你现在都要赶紧收拾收拾去听雨轩,毕竟这是皇上的旨意,难道你想抗旨不遵?” 朱公公脸上的汗水开始源源不断地冒出来,他颤巍巍地跪在地上,“奴才遵旨。” 木公公听见这个回答很是满意,然后点点头就直接出了内务府。 看见木公公终于离开了内务府,朱公公慢悠悠地站起身子,然后不满地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这时,有几个小太监走了过来。他们刚才可是清清楚楚地听见木公公在这里说了什么。 于是,其中一个小太监问道:“朱公公,您不在内务府当主事,谁来内务府当主事啊?” 朱公公现在的心情极为不好,他狠狠地白了一眼,然后道:“我怎么知道!我还不想离开内务府呢,也不知道皇上为什么会下这样的旨意。” 很快,朱公公即将调去听雨轩的消息就在内务府里传开了。大家在私底下都是很高兴的,毕竟他们对朱公公都是厌恶极了,平日里他们都会被狠狠的压榨,这下他们终于可以逃离魔掌了。 朱公公在自己的房间里慢悠悠地收拾衣物,有几张画纸被他小心翼翼地折叠起来放在包裹里,随即便拿着衣物就准备离开内务府。 内务府里的一众人都是面无表情的,不过待看见朱公公胖胖的身影出了内务府后,他们才不约而同地舒了一口气。 031 恨不得凌迟处死 听雨轩朱漆的两扇宫门紧闭,朱公公挎着一个包裹走到门口,他心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想他早上还带着内务府的一众人来到这里进行赏赐……真是想不到的变化啊! 思量了许久,朱公公才抬手敲了敲门,只觉得那一声声都敲在了他心上。百度搜索: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很快,便有人来开了门。 只不过这一开门两个人都震惊了,一个是欢喜,一个是恐惧。 碧月的手指一直紧紧抓着那个门框,指尖都已经开始泛白了。 朱公公原本阴郁的心情一下就被突如其来的惊喜给覆盖了,他欢喜地说道:“以后我就在听雨轩当差,我们可是会经常见面的,你别想再躲着我。” 最后一句话朱公公是附在碧月耳边说的。 碧月听了这句话,只觉得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眼里的恐惧也是越来越旺盛,好像那天发生的事情都历历在目。 “你怎么来了?你又想对碧月怎么样?”说这句话的是秋衣,她刚才看见碧月开门后身子就僵住了,所以她走过来一看,没想到竟然看见了那个恶心的朱公公。 朱公公心里也是很讨厌秋衣,但他面上确实一副讨好的神色,只听他说道:“秋衣姑娘,皇上把我派来了这儿当差 我们以后可就得经常见面了 我瞧碧月姑娘这么怕我,所以我就想说一些好话来缓和气氛,哪里有什么欺负的说法?” 秋衣的身子一下就怔住了,“你说皇上让你来听雨轩当差?” 朱公公得意地点点头。虽说刚开始很不乐意来听雨轩当差,不过从他看见碧月的那一刻起,心里的不悦都一下子消失了。 秋衣很是担忧地看了一眼碧月,发现碧月现在是双目无神,原本红润的嘴唇变得有些苍白,她赶紧握住碧月的手,只觉得一股冰凉的感觉立马席卷全身。 碧月感觉到了秋衣传递过来的温暖,她朝着秋衣勉强地扯出了一个笑容。 秋衣也不再理会朱公公,转身扶着碧月就进了屋子。 正在品茶的雨凉见秋衣和碧月的脸色都很是难看,于是担忧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还未待她们二人答话,朱公公就一脸谄媚地走了进来,并且十分恭敬地跪在地上说道:“奴才参见娘娘!皇上派了奴才来听雨轩当差,以后贵妃娘娘就是奴才的主子。” 说罢,还把头往地上狠狠地磕了三下。 雨凉无言地看着面前发生的这一切,她一下就明白为何碧月的脸色会突然这么难看了,她不明白皇上为何没经过她的同意往听雨轩塞人! “起来吧!本宫之前跟你说过,你的胆子太小,不适合在听雨轩当差,没想到皇上竟然把你派来了听雨轩,本宫会自己去跟皇上说清楚的,本宫说过不要的人就不会要。” 这么一番直接的话将朱公公弄得很是尴尬,他站在那里很是不知所措,脸上都已经急得有汗水流了出来。 “你回内务府去吧,本宫不想看见其他人出现在听雨轩里。”雨凉再次强调她不会让他在这里当差。 朱公公脸上的难堪之色越来越重,他抬手擦了擦汗,然后恭恭敬敬地说道:“娘娘,奴才来听雨轩当差是皇上的旨意,奴才就这样回内务府,恐怕不好吧!” 雨凉头疼地扶额,然后道:“本宫说过会和皇上说清楚,皇上肯定不会怪罪于你的,难道你连本宫说的话都不信?” 感觉娘娘已经有些生气,朱公公也不敢再多言,只听他恭恭敬敬地说道:“奴才这就回内务府。” 说罢,朱公公便悻悻地离开了听雨轩。 听宫门再次被关上的声音,碧月脸上紧张的神色才算有些缓和,不过她一直都紧紧牵着秋衣的手,手心里是满满的汗水。 小海子心里的疑惑再也压制不住了,只听他问道:“碧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她每次看见朱公公都会很是恐惧?” 听见这句文话,雨凉只是微微挑眉看了一眼小海子,并没有开口说话。 秋衣想告诉小海子发生的这一切,但她还是先用眼神征询了一下碧月。 碧月此刻的眼神里依旧是满满的恐惧,不过她还是朝着秋衣点了点头。 秋衣心疼地看了一眼碧月,然后缓缓说道:“之前娘娘被打入冷宫的时候,我们的日子过得很惨,尤其是在冬天,屋子里很冷,没有碳火。那日碧月上内务府去取碳,没想到那个势利眼的朱公公见我们家娘娘被打入冷宫,就趁机欺负了碧月。刚开始碧月回来后一直都不愿意向别人提起这件事,慢慢地,她还是说出了她被朱公公夺去处子之身的这件事。” 说完,屋子里顿时陷入了一片可怕的沉默,碧月整个人都靠在秋衣身上,泪水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流了出来,但没有发出任何的哭泣声。 看见这样的碧月,秋衣是最心疼的,她伸出手温柔地拍拍碧月的后背,然后轻轻地说道:“娘娘一定会为你做主的,朱公公他是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听见这番话,小海子只觉得头顶好像有一颗雷被炸响,他一下子就想到了霜儿,思绪也一下子就回到那不敢回忆的那一天。没想到碧月和霜儿都遭过朱公公的欺负,只不过一个选择了自尽,一个选择了隐忍。 雨凉看见小海子眼睛里瞬息万变的神色,她皱了皱眉,然后问道:“小海子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对?” 听见娘娘叫自己的名字,小海子赶紧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然后沉重地说道:“奴才曾经亲眼看见一个宫女被朱公公拉进屋子里欺负,然后那个宫女选择了自尽。” 这番话一出口,碧月的身体可以说是完全僵住了,为什么别人可以选择死这一条路?而她却不能? 她不能的原因只是为了守护娘娘,何时她竟变得这么不怕死了? 秋衣听见这番话,心里瞬间闪过一丝诧异,她深深地看了碧月一眼,幸好当初这个傻丫头没有选择自尽。 世界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所有困难的事情都不要用最极端的方式去解决。 雨凉的秀眉皱得更紧了,只听她说道:“那位宫女是谁?” “霜儿,曾经怜贵妃身边的贴身侍女。”一提起霜儿的名字,小海子的耳边好像一下就想起了那日隔着一扇门的求救声。如果那日他不畏惧,敢于鼓起勇气冲进去救人,那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想到这里,小海子的眼里布满了忧伤,他真的很后悔,如果那日他不是因为害怕自己受到惩罚,那霜儿完全是可以活下来的。 “霜儿……”雨凉把这两个字放在嘴里轻轻呢喃了一遍,她的眼里顿时闪过许多复杂的情绪。 “朱公公他只不过是一个内务府的管事,他竟敢以权谋私,去伤害一个又一个的宫女,真是禽兽不如,这种人真是恨不得把他凌迟处死!”秋衣愤愤不平地说出这番话,怪不得这些天完全没有听到关于霜儿的消息,原来是早就不在人世了。 “朱公公这种人确实是该死,他不仅对宫女下手,也会对像我这样的小太监下毒手,宫里已经有不少的小太监惨遭朱公公的毒手。”小海子是以很沉重的态度说出这番话的,他的眼里是浓浓的悲伤,让人看了一眼,便会不知不觉深陷其中。 听见这番话,所有的人都震惊了,碧月也是抬眼看向了小海子,想来小海子定是受过朱公公欺负的。 雨凉知道小海子能说出这番话不知道是鼓足了多大的勇气,她没有去问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说了一句,“本宫也定要他尝尝被人欺凌的滋味,本宫还会要他生不如死。” 秋衣,碧月和小海子被娘娘这种霸气的姿势震慑住了,他们知道娘娘定是能做到的,因为他们知道娘娘可是下一任的皇帝,也是朝尘国的第一任女皇帝。只不过这件事现在只有皇上知道,还有听雨轩的这些人知道而已。 朱公公挎着包裹回到内务府,他的脸上充满了愤怒。 内务府做事的人看见朱公公一脸愤怒地回来了,大家都面面相觑,但又不敢问什么。 朱公公愤怒地走进自己的房间,门“砰”一声地就关上了。 很快,木公公就又来了一趟内务府,他也没叫朱公公出来,只是对着众人说道:“朱公公因行为不佳,特降为一般的公公,新的主事公公将由听雨轩的小海子担任。” 木公公的声音虽说不大,但躲在屋子里的朱公公都听得一清二楚,他愤怒地抬手往桌子上捶了下去,嘴里更是狠狠地念道:“清贵妃!” 木公公说完后便转身离开了内务府,留在原地的一众人脸上都露出了一个轻松的微笑,现在他们才是真的彻底摆摊脱朱公公了。 他们都在心里笑话朱公公,看他以后还怎么神气!听雨轩不要他,内务府的主事位置也没有了,这真是天翻地覆的变化啊! 032 短命皇帝 时年初春,该来的终归是要来的。<>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春寒料峭,冬雪在渐渐消融,宫殿的辉煌又得以重见天日,皇宫里到处可见大小不一的水渍。一滩滩的水渍格外地清澈,如一块块的明镜可以让人彻底地看清自己。 天还是灰蒙蒙的,今天的天气看上去都不会怎么好,给人一种很压抑的气氛。 皇宫里总是以忙碌开启一天,彼时已经有宫女太监起来忙活,但都听不见什么吵闹的声音。 南宫翎彻夜未眠,曾经那双流光溢彩的眸子里好像已经失去了光辉,整个人看起来无力极了。穿着一身明黄色的睡衣躺在床上,双眼无神地看着床顶上缠绕的龙,他的嘴角艰难地扯出来一个笑容。 他恐怕是朝尘国最短命的一个皇帝。 支撑虚弱的身子起床,自己动手披上一件紫色的狐裘,穿上金丝镶边的龙靴兀自走出了寝殿。 因为昨夜实在是睡不着,所以南宫翎在昨夜就已经把寝殿的所有人支开了,包括木公公。直到现在,在他走出去的一路上都没有看见什么人。 走到一大滩水渍面前,南宫翎停下了脚步,双眼无神地看向了另一个自己,发丝凌乱,曾经邪魅的容颜竟显出了几丝沧桑感。 这般狼狈的自己,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能清楚地感觉到他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为了魔性爆发时不伤害其他人,所以他要找到一个安静无人的地方慢慢死去。 想到这里,南宫翎仰天苦笑,没想到他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也是狼狈不堪。明明可以选择活下去,但他却义无反顾的选择去死。 可是,事实总不会跟想象是一样的。 在南宫翎刚离开寝殿没多久,就遇见了迎面走来的明寒。 明寒脚步匆匆,是因为他有急事要禀告皇上,却不想在路上他们竟然相遇了。 南宫翎的眼睛里飞快地划过一丝无奈。 “臣参见皇上。” “陪朕走走。” 就这样,明寒伴随在皇上的身边在深宫里慢慢走着。 明寒感觉这次看见的皇上比上一次见到的更加羸弱了,所以他并未先说出自己的事情,只是道:“皇上的身子看起来还没有完全好,怎么出来也不跟些人服侍?” 南宫翎用宽大的狐裘将自己包裹得紧紧的,他的声音有些沉闷,但又给人种云淡风轻的感觉,“朕想自己走走,每天身后都跟着一众人,也是乏了。” 明寒觉得这番话并无其他问题,所以这时他才说道:“敏皇贵妃在边境病重,闲云前辈束手无策,臣希望皇上能派宁大夫去边境一趟。” 司马虞病重。 南宫翎往前走的脚步一下就停下来了,两道俊眉紧紧皱在了一起,声音里有浓浓的担忧,“怎么朕没收到关于这件事的奏折?” 明寒的眉头也是一番紧皱,口气有些凝重,“臣都收到了来自闲云前辈的书信,相信闲云前辈也一定是写过奏折给皇上,只是可能没有呈上来,要知道朝中本就有很多不服敏皇贵妃掌管边境军队的人。” “真是太胆大妄为了!要是皇贵妃出了什么事,朕定要他们殉葬。”南宫翎说这句话的时候让人感觉到一股很重的杀虐之气。 明寒也不禁被这样的气场给震慑住了。 “咳咳!咳咳!咳咳!” 南宫翎一下就开始咳嗽起来,原本白玉般的脸庞瞬间就变得通红,捂住嘴的那只手里更是可以看见有猩红渗透出来,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开始弥漫开来。 明寒赶紧上前扶住皇上,“臣立马叫御医!” “朕命令你不准去叫御医!”南宫翎的态度很坚决。 明寒是不会违抗旨意的,但他还是乞求道:“皇上,您的身子可是天下万民的,怎么能不让御医看看?” 南宫翎原本黯淡无光的双眼此刻好像被一层厚重的紫色覆盖,修罗般的气息慢慢散发出来,连带着原本苍白的嘴唇也染上了紫色。 “要想朕活下来就得以伤害雨凉为代价,你忍心吗?” 明寒原本还要说出口的话一下就堵在了喉咙里,他的眼里瞬息万变,是的,他不忍心伤害雨凉。 “朕不想体内魔性爆发伤害到其他人,可现在朕看来只有伤害你了。把朕带到梅园那里去。”南宫翎的话音中有几丝自嘲,他没想到在最后陪着他的人是明寒,是宿月国曾经的战神。 明寒一言不发地扶着虚弱无力的皇上往梅园走去,一路上他的心里五味杂陈,他在想难道南宫翎会这么就死了?他的脑海里顿时闪现过无数个画面,但没有一个画面可以让他为了救南宫翎而去伤害雨凉。 都已经是初春了,梅园里原有的厚厚积雪早已化成了一滩又一滩的水,梅树上也看不见几朵梅花了,一切都在慢慢消失,新的事物终将代替旧事物。 梅园里有一个石桌,明寒扶着皇上到那里坐下。 南宫翎感觉全身乏力,他的上半身整个都趴在石桌上,沉重的眼皮耷拉下来将一双紫色的眸子给遮住了。 明寒站在一旁静静地注视即将发生的一切。 突然,南宫翎的满头白发开始在空中盘旋舞动,而他自己整个人也慢慢站了起来,紫色的眸子显得无比嗜血,紫色的双唇显得无比骇人,原本邪魅的脸上出现了一条条难看的条纹,就像是细长的水草粘在了脸上。 明寒警惕地按住别在腰间的佩剑。 南宫翎此刻已经没有一丝残余的理智,他的目光直直地注视着站在自己正前方的明寒,他的脑海里只有三个字。 杀了他! 杀了他! 披在身上的狐裘早已滑落在地上,这哪里还是之前那个高贵的皇上,简直就是一个走火入魔的疯子。 明寒本想以佩剑来抵挡皇上的进攻,可他终究是不忍心伤了皇上,所以他把佩剑一下就丢在了一边。 衣诀纷飞,脚下步伐敏捷,南宫翎的每一次进攻都是致命的。 明寒为了不伤害皇上,只能是一次又一次地进行躲避。 天色已经慢慢亮开来,此刻的南宫翎正不遗余力地发动进攻,每进攻一次后,整个人就又会虚弱几分。 无奈,明寒只好用轻功躲到了墙壁上,他站在墙上注视着梅园里的皇上,殊不知他的眼里竟然划过一丝心痛。 南宫翎见没人了,发疯似的摧毁梅树,像是在发泄体内用不完的力量。 很快,梅园里就被摧毁得狼狈不堪,而南宫翎也是摇摇晃晃地站在地上。他感觉面前的视线越来越模糊,眼睛里的紫色也在慢慢褪去,整个人又恢复了一片苍白之色。 终于,整个人是毫无知觉地倒在了地上,最后连双眼都未合上,凌乱张狂的满头白发铺在了地上。 一切又归于平静,明寒慢慢降落到地上,他的眼里此刻充满了悲戚,他刚刚见证了一代帝王的最后一刻。 他跪在地上轻轻地为皇上合上眼睛,然后一把抱起皇上慢慢向外面走去,每一步看起来都是那么的沉重。 留下身后满目疮痍的梅园,这里是皇上生命结束的地方。 天色已经完全亮开,只不过天空中阴沉沉的乌云好像已经快接近地面。 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看见明大人怀里抱着了无生气的皇上,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跪了下来,见过宫中的那么多风雨,此刻他们已经猜到国丧将再次来临。 明寒的脸上无一丝表情,他抱着皇上回到寝殿,此时木公公正在门口焦急地来回踱步,他一早过来就没看见皇上,他的心里也是乱慌慌的。 明寒还没有踏进寝殿,他的声音很沉稳以至于所有的人都可以听清楚。 “皇上殁了!” 木公公整个人在听见这句话后一下子就跪到了地上,沧桑的眼睛里瞬间有万千泪水涌出,声音苍老而悲伤。 “皇上!” “皇上!” 一时间,皇上殁的消息已传遍整个皇宫,所有宫女太监都情不自禁地下跪,以示哀悼。 明寒把皇上放在了寝殿内的床榻上,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后就转身到外面跪着。 木公公一把年纪,他已经见证了三个皇帝的离世,这一次,他完全没有了活下去的动力。 伤心欲绝的他替皇上更换衣服,整理头发。虽然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的到来,可没想到会是来得这么突然。 听闻皇上驾崩的消息,文武百官陆陆续续地赶到皇宫,云衍很是震惊,这一天怎么会来得如此之快! 听雨轩里已经全部换成了一片白色,雨凉并未打算前去寝殿,她只是默默地坐在椅子上,看上去她并未有什么事,可是仔细看她的眼睛就会发现这里面有浓浓的悲伤。 住在听雨轩里的南宫错今日莫名其妙地开始大哭起来,好像她是感觉到了自己的父皇已经离开了人世,这下父皇母妃真的是全都不在了。 碧月不停哄着小公主,可就是怎么也不能停止哭泣。 秋衣的心里也很悲伤,没想到这一切的变化竟会来得如此之快。 033 国丧 皇帝殁的消息很快整个天下便知道了。 百姓们心中的悲伤是越来越重,他们在不久前才经历过国丧,没想到这么快又要迎来一次国丧。 白雪初消融,转眼间皇城又被白色的素缟所覆盖。 皇宫里的汉白玉石砖上跪着文武百官,每个人的朝服外面都罩着一件白纱,每一个人的头都是低垂的。 云衍跪在最前方,而他旁边就是明寒。明寒已经沉默了许久,自从他把皇上抱回来之后额,他的心里就难受得很,虽然他并不是很喜欢南宫翎,但是不可否认这是一位好皇帝。 他心里的难受应该说是一种惋惜吧。 云衍轻轻开口问道:“皇上可是体内魔性爆发而死?” 明寒轻点头,他转眼看向云衍,道:“在死亡与雨凉面前,皇上选择了雨凉,我很高兴雨凉终于能找到一位真心爱她的人,只可惜好景不长。” 听见这番话,云衍并未再开口说话,只是将视线投进了大殿内的棺椁上,眼神在那一瞬间闪过许多复杂的情绪。 明寒看着云衍这般默不作声的模样,他只觉得很是无奈,他不明白云衍和雨凉之间到底出了什么事,原本相知相爱的两个人为何会一下就变得疏远起来。 这时,木公公慢慢走了出来,也就是才一个早上的时间,他看上去好像已是几近暮年。 “云丞相,随老奴进来一趟。” 云衍起身跟了进去。 木公公从桌案上拿出一道明黄色的圣旨递给了云衍,道:“这里面写的是皇上最后的交代,待国丧完了之后,就由你来向天下人宣布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木公公的视线一直注视着皇上,一双沧桑的眸子里是浓浓的悲伤。 云衍并没有立即打开圣旨来看,只是说道:“这圣旨该是由你来宣读的,为何要交给我?” 木公公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看过了三朝皇帝的生与死,老奴也将这生死看透了,这次老奴要随着皇上一起去,去到地底下再服侍皇上。” 云衍大惊,“不可!木公公你可是宫里的老人了,下一任皇上还需要由你来指点许多东西,你怎么能随着皇上西去?” 木公公满是皱纹的嘴角牵扯出一个慈祥的笑容,道:“下一任皇上就靠丞相你来辅佐了,这也是皇上的意思。” 木公公一心要随皇上西去,云衍也不好再说什么挽留的话。 一心要死的人即使活下来也就是一具行尸走肉。 平日里都是在暗处保护南宫翎的寒夜今日终于现身了,他面无表情地站在棺椁旁边,但眸子里不再是冰冰凉凉的,里面好像有晶莹的液体在流动。 木公公侧眼看了一眼寒夜,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属下至死都要守护皇上,属下会陪着皇上一起进帝陵。”寒夜说的很坚决。 可是木公公拿出另一份圣旨递给寒夜,道:“皇上知道你忠心,所以早就准备好了这份圣旨,你好好看看吧,不要辜负了皇上的圣意。” 寒夜怀着平静的心情打开圣旨,在看见上面字迹的那一瞬间,他平静的心情不再平静。 上面写着:寒夜虽为暗卫,但自幼跟在皇兄身边,后又跟随在朕身边,对朕亦是忠心耿耿,在朕死后,寒夜的去留有自己决定,但不得随朕进入帝陵。 看完上面的字迹,寒夜的手垂了下来,手指紧紧抓着圣旨,他原本一颗寒冷的心好像突然被温暖了。 木公公语重心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道:“你若实在是想跟随皇上,就替皇上去边境照顾皇贵妃吧,毕竟皇贵妃现在身染重病,你去的时候要和宁大夫一起前去。” 一听木公公提起皇贵妃,寒夜心底最柔软的那处好像被触动了,他沉默着点点头,随即就直接走出了大殿。临走的时候,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皇上。 当明寒看见寒夜出来的时候,他说道:“大殿里的谈话我都听见了,请尽快带着宁大夫赶往边境。” 寒夜顿下脚步,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下明寒,然后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这时,雨凉身着一身全白的衣服带着南宫错来到了大殿,南宫错的脸上还挂着肆意的泪痕,看上去好是可怜。 “参见清贵妃!”文武百官恭敬地喊道。 雨凉迈着一步比一步沉重的步伐跨过台阶,最后在要踏进大殿的那一刻停住了。 她一眼就看见了此刻安详地躺在棺椁里的南宫翎,脑海里里的记忆突然如洪水一般汹涌澎湃地涌了出来。 还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千味楼里,他妖魅的容颜震撼了她的眼,他用动听的嗓音喊她“丫头”,他不喜欢艳色,所以他要求整个梦香楼都用淡色。他迎她进宫,在新婚之夜,他们谈的是翎王的一头白发,没想到翎王就是他。 这些事情回想起来只觉得充满了戏剧性,他是她的仇人,他也是她的恩人,世间就是这么矛盾。 “娘娘,您来了。”木公公的声音虽然沧桑但是很恭敬。 雨凉不再回想之前发生的事,她抱着南宫错慢慢走进了大殿,几步走到棺椁旁边,那副妖魅的容颜依旧未变,只是那邪魅的笑容不会再有。 云衍看着雨凉从自己面前走过,他的薄唇紧抿,一双手攥得紧紧的,他根本不知道说些什么,当他看见雨凉的眼神一直注视着皇上的时候,他的心莫名地抽痛了一下。 “哇哇!”南宫错再次毫无预兆地大哭了起来,她张开一双小手朝向已经不会再回答她的南宫翎,“父皇!父皇!” 声声哭泣的喊叫直直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南宫错想要父皇抱,想要父皇和她说话,可是父皇为什么什么反应都没有!所以她哭,她心痛。 雨凉赶忙抱紧南宫错,并十分温柔地说道:“错儿,错儿,父皇他睡着了,你现在不能去打扰他,不然父皇会生你气的,乖!” 南宫错自幼就是一个听话的好孩子,她现在当然听懂了这番话,她慢慢地停止了哭泣,将一张哭得稀里哗啦的小脸转向雨凉,道:“姨娘,父皇他真的、只是睡着吗?” 雨凉的嘴角扯出一个浅浅的笑容,然后十分肯定地点点头,“父皇他很累,他现在需要休息,你不要去打扰他。” 可是南宫错的嘴一下就撇了下来,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里又有晶莹在流动,“姨娘,上次我也是穿这样的白衣服,结果我就再也没看见过母妃,我问母妃去哪儿了,她们告诉我母妃在休息,可是休息的时间太长了……你说我以后会不会也见不着父皇了?” 雨凉的眉宇间出现了一抹心疼,她伸出温热的手掌摸了摸南宫错的脑袋,缓缓说道:“错儿,你长大了,很多事你都已经明白了。你很懂事,你从来未让姨娘操过心,现在姨娘也不想再说哄骗你的话了。你的母妃不在人世了,你的父皇也是……” 最后一句话说得极轻,雨凉生怕南宫错会痛彻心扉。 殊不知小小年纪的南宫错早已从宫女太监那里听过这些话了,在第一次听见的时候,她还不能完全懂不在人世是什么意思,直到现在她明白了,不在人世就代表他们永远不能再相见。 南宫错极力忍住了眼里要掉下来的眼泪,抬起胖胖的小手粗略地擦了擦,然后道:“姨娘,我早就知道这些了,只不过你们一直都不愿意对我说实话。” 雨凉感觉很欣慰,难得小小年纪的孩子会这么懂事,果然生在皇家就会比寻常人家的孩子懂事得早。 木公公老泪纵横,他没想到小公主这么懂事,想来皇上在九泉之下也应该放心了。 雨凉将南宫错放在地上,一直大手紧紧地牵住她的小手,道:“去跪着吧!” 宫错懂事地点点头,然后兀自松开被牵着的那只手去跪在了棺椁面前。 “娘娘,送皇上去帝陵的事就要麻烦您了。”木公公说道。 雨凉沉默地点点头,然后转眼瞥了一眼云衍,道:“云丞相这些日子怕是要忙坏了,皇上不在,朝堂上的许多事都需要你来处理。” 云衍没想到雨凉会和他说话,他的身子先是怔了一下,然后随即缓过神来说道:“谢娘娘关心。” 她和他之间现在只有这么一句话的交流,雨凉心里的苦笑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木公公看着二人现在寥寥无几的交集,他在心里也感到一阵惋惜,突然他想起一件事,于是他赶紧问道:“小嫣姑娘可还好?” 雨凉还是第一次听见那个姑娘的名字,同时她也将好奇的目光投向了云衍。 云衍先是看了一眼雨凉,然后才说道:“她很好,宁远一直在给她治疗眼疾,相信她在不久之后就可以重见光明。” 公公低低地应了一声,深邃的目光里顿时闪过许多复杂的情绪。 雨凉在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 034 云嫣 丧钟敲响,悠远绵长的钟声传入每一个人的心中。. 城中百姓身着素白衣裳,全部跪在街道的两旁,无一不是悲戚之色。 十六人抬着繁华且巨大的棺椁从皇宫里出发,声势浩荡。文武百官全都恭敬地走在后面,所有人的视线都是低垂的。 雨凉浑身白色,她的手里牵着一脸镇定自若的南宫错,而另一边并肩同行的则是云衍。 这一路走出的每一步都是沉重的,气氛悲凉而严肃,所到之处都可以听见百姓的哭泣声。 帝陵在城外,这么浩浩汤汤的队伍还要走一阵子。 描着金色龙纹的棺椁出现在人们视线里,人人都在心里感叹一代明君就这样说没就没了,难道这是老天在惩罚他们朝尘国吗? 天色本就阴沉沉的,乌云都快接近地面了。本是初春的天气,却不想突然狂风大作,人人衣衫翻动,就连抬棺椁的十六个人都脚步晃动了一下。 三千青丝被风吹起,有几根调皮的青丝遮挡了雨凉的视线,待她把头发别在耳后时,眼前出现了一位姑娘,她只觉得有一种强烈的熟悉感,或者说是她们的相似感。 整个队伍停了下来,雨凉开口道:“这位姑娘难道不知我们是要送皇上去帝陵吗?怎可阻挡在前方?” 小嫣微微一笑,用手里的木棍试探着朝前方走去,殊不知她所走出的每一步是多么的痛彻心扉。 云衍的眉头紧皱,他不知道为何小嫣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但他却一句话也没有说。 待走到离雨凉一步远的时候,小嫣停了下来,只听她说道:“我回城这么久也不见他来找我,原来是做了皇上,原来现在已经和我阴阳两隔。” 雨凉的心里还是有些不确定,毕竟她知道云嫣早在多年前就已经死去了。 “这位姑娘在说什么?本宫听不懂。”雨凉的声音很平静,根本听不出什么其他的意思。 小嫣莞尔一笑,目光平视着前方,焦点刚好落在棺椁上,好像她的眼睛根本就是能看见的。 “我是云嫣,那个人人都以为死了的相府嫡女。” 小嫣就是云嫣。雨凉一早就猜到了,她只是想不通为什么所有人都要说云嫣死了。 还未待雨凉说话,云嫣就说道:“公子,您对我这么好是受父亲之托吧,当时父亲闹得满城风雨的事,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呢?我虽然一直生活在农家,可是我对城里的事还是很清楚的。” 云衍沉默了,是他把云嫣想得太简单太单纯了。 “今日国丧,没想到他比我还要早离世,我连最后一眼都没看见……”小嫣原本清雅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哽咽,她的手也是情不自禁地抚上了眼睛。 雨凉这才反应过来云嫣现在看不见,只听她缓缓说道:“云嫣姑娘,逝者已逝,就不要有过多的伤悲。” 云嫣的态度好像不再似之前的那么好,只听她说道:“百姓都传皇上愿意为了一个妃嫔做昏君,想必那个人就是你!翎原本是属于我的,就是因为你的出现才夺走了原本属于我的一切!直到最后他死都是因为你,你简直就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妖女!” 妖女两个字显得格外的凄厉,街道两旁跪着的百姓都大胆地把视线投了过来。 雨凉毫不在意云嫣的说法,她的目光显得有些淡漠,道:“本宫是不是妖女哪里由得你这个外人来评价?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放厥词!” 云嫣原本看上去很温婉的模样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愤怒,是一种痛心,“我才是皇上最爱的人,你不过只是我的一个替身而已,要不是因为我,你能是现在的清贵妃吗?” 雨凉不屑地笑了起来,那倾国倾城的模样瞬间多了几丝邪魅。 “本宫是替身又如何?到最后皇上还不是心甘情愿地为本宫而死。皇上是爱你,可你不也是死了这么多年?你这么突然出现又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拿回属于你的东西?” 一听见这句话,云嫣的气势顿时没有了,她的脸上挂着两行清泪,眼里充满了悲伤,“是……我错过了他这么多年,我没有资格再在这里说什么,但我最后还是想跟他在一起。” 雨凉的嘴角扬起一抹倾倒众生的浅笑,道:“随我们一起去帝陵。” 云嫣未再说话,自发地加入了这浩浩汤汤的队伍。 云衍一直保持着沉默,不过此时他走到云嫣身边,抬手扶着她,毕竟这去帝陵的路上不好走。 雨凉轻轻地瞥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她的心里好像突然变得轻松了,之前对公子的误会也是一下就没了。 前去帝陵的队伍再次启程,所有人都保持缄默,气氛严肃,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沿街的百姓跪拜,他们似乎对走在前头的这位清贵妃并没有太多的好感。尤其是在听见皇上是为她而死时,他们都在心里想这就是一个祸国祸君的妖女! 雨凉不需要去知道别人对她的评价是什么,她只需要做好自己就行。 小小年纪的南宫错是一脸的老成,在听见刚才的那番对话之后 她的小脸就一直板着,看上去很是不高兴。 快到帝陵的时候,南宫错拉了拉雨凉的手,十分小声地说道:“姨娘,你人这么好,怎么会有人说你是妖女!你对父皇付出了鲜血的代价,只不过父皇不愿意接受罢了,真是看不惯不知情的人信口雌黄!” 雨凉欣慰地低头看了南宫错一眼,道:“姨娘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只要姨娘觉得问心无愧就行。谢谢错儿能够理解姨娘。” 南宫错很是严肃地回答道:“等错儿长大,错儿一定要好好保护姨娘,绝不让那些人在背后乱嚼舌根。” 虽说南宫错是一介女儿身,可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与霸气,想来前途定是无可限量的。 云衍一直轻扶着云嫣,这一路上,他并未主动开口说一句话。 此时,云嫣开口了,“丞相,谢谢你能来照顾我,我知道你和我父亲是水火不容的,没想到你竟答应他来照顾我。” 云衍扬起一个如沐春风的浅笑,道:“能答应他临死的请求,我不过也是出于同情罢了。” 对于这般直接的话,云嫣并没有生气,只是轻轻笑了笑,然后说道:“丞相不好奇为什么我会住在城外的农户里吗?外界都传我死了,而我却只是变成了一个盲女在外面苟且偷生。” 云衍早就将这一切调查清楚了。 云嫣当年身患一种怪病,算命的人说患此病的人不能生活在富贵的官宦之家,所以当年云奇便把她送到了城外一户贫困的人家,这一送就是十多年。 患这种怪病的人要想再回来就只得等父母都不在世之后才可以回来,所以云奇在死之前拜托云衍要把她从城外给接回来。 “世间难道真的有那种怪病吗?我觉得很是可笑。”云衍思量了会儿说道。 云嫣同样是自嘲了起来,她说道:“不管这种怪病是不是真的存在,当年父亲为了不让我早逝,只得听那算命的人说把我送到城外的贫穷人家,不管怎样,父亲做这一切都是出于关心我,想保护我。” 雨凉听见了这番话,同样是思量了许久,世间哪会有这种怪病,不过是江湖算命人的一种骗财手段罢了!没想到精明如狐狸的云奇竟然会被算计,真是爱女心切,不过已经有了一丝愚昧的感觉。 “你的怪病让你和家人分离,同时也让你和心爱的人分开。当初相信那话简直就是愚昧无知!”雨凉的口气里有很大的是嘲讽。 “我也觉得很愚昧无知,可有什么办法呢?这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再说都是因为父亲不想让我受到伤害。”云嫣道。 “在你不在皇城的这段时光,你可知道你的父亲不在了,你的妹妹也不在了。云萝到死的最后一刻都还记挂着她的姐姐,而你呢?你那时又在哪里?你的妹妹一直以为你死了。”本来这番话是不该由雨凉说出口的,可是她实在是忍不住。 一提到自己的妹妹云萝,云嫣就掩面哭泣了起来,她也不想这样,真是苦了她的妹妹。当初听见妹妹进宫为妃的消息时,她的心里是祝福,在听见妹妹怀孕的消息时,她的心里亦是祝福,在听见妹妹离世的消息时,她的心里是无尽的崩溃。那时的她多想冲进皇宫里见妹妹最后一面。 “我对不起云萝,骗了她这么多年,我是一个不称职的姐姐,我让她一直以为我死了。都怪我太自私,为了太想活下去,为了以后能平平安安地出现在大家面前,骗了所有的人。没想到等我真正回到皇城的时候,想见的人都已经不在了……”云嫣的声音里满是悲凉,如果当年她和父亲没有听信那个怪病 结局定是完全不一样的。 035 懂事的南宫错 帝陵到了,厚重的石门被抬了起来,里面看上去阴暗潮湿,但隐约可见有几丝烛火在跳跃。<>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看着南宫翎的棺椁被慢慢抬进去,雨凉的眼角不禁有泪水滑落,她看着手背上的湿润,她的嘴角扯出了一抹苦笑。 何时她竟也会舍不得南宫翎了? 这时,云嫣挣脱开云衍的搀扶,自己用木棍摸索着往前走。 待到抬棺椁的十六个人出来后,却不见云嫣的身影,云衍有些着急,他想进去带她出来。 可就在这时,雨凉一把拉住了他,道:“云嫣她想以后都陪着皇上,你是带不出来的。” 云衍回头看向雨凉,那眼神里好像有愤怒,“云嫣她苦了那么久,好不容易回到了皇城,怎么可如此轻易丢掉性命?” 听着他的低吼,雨凉带着一抹浅笑松开了他的手,道:“帝陵的石门快关上了,你来不及去带她出来了。” 果然,待云衍回过头看去时,石门正在缓缓落下,他仿佛看见了云嫣含笑在和他挥手告别。 “不!” 云衍大叫一声冲到了石门面前,此时的石门已经完全关上,不留一丝缝隙。 雨凉轻轻地瞥了一眼,随即道:“回宫!” 所有人得令,又开始原路返回。 回宫的路上脚程快了许多,雨凉的心情却是无比的沉重,而这一路上南宫错也鲜少开口说话。 一匹骏马疾驰而来,马上的南宫辰溪一脸着急,“贵妃娘娘,木公公自尽了,现在皇宫群龙无首,一片混乱,请您赶紧回宫主持大局。” 雨凉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她正准备上辰王的马,却不想从后面来一人直接将她拦腰抱到了一匹通体雪白的马上。 南宫辰溪看见有师兄和清贵妃共骑一匹马,他心里也放心多了。 云衍带着雨凉、南宫错先行后宫,剩下的文武百官则是由明寒率领回宫。 一路上,狂风在耳边怒号,凌乱的马蹄声响彻整条街道。 很快,他们便回到了皇宫。 下马后,雨凉抱着南宫错使用轻功直接去往了朝阳殿,在那里,她看见的是宫女太监正慌乱地收拾包裹准备离开,而已经气绝身亡的木公公则孤零零地躺在一边,无人照管。 “你们都在干什么?真当这朝尘国要亡国了?”雨凉的声音很有气势,所有正在忙活的宫女太监都情不自禁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皇上不在了,这皇宫并不是说就没主子了,你们这样是唯恐天下不乱!” 雨凉冰冷的目光扫视众人,所有人都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这时,小小年纪的南宫错开口说话了,声音里充满了霸气,“父皇不在了,这皇宫由我姨娘做主,你们谁还敢造次,小心本公主要了他的狗命!” 听见这般残忍的话是从一个天真烂漫的孩子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大家都目瞪口呆。 云衍也从袖袍里拿出了木公公之前交给他的那道圣旨,他现在已经大概猜到了圣旨上的内容。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朕西去后,皇位由清贵妃继承,清贵妃虽为一介妇人,但她文韬武略,丝毫不亚于男子,且满腹治国之道,朕将皇位交于她是最好的选择,所有人不得对新皇有异议,钦此!” 宫女太监惊讶极了,他们没想到站在面前的清贵妃竟然是下一任皇帝! 不只是他们惊讶,刚刚回到宫里的文武百官也是惊讶万分,唯有明寒是一脸的镇定。 圣旨宣读完毕,所有人都傻眼的看着清贵妃。 而雨凉则是以睥睨天下的姿态看着众人。 云衍的情绪并无波动,他是最先跪下的,只听他高声喊道:“新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见丞相已经跪下,其余的众人也立刻跪下高声喊道:“新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时间,雄浑的朝拜声在金碧辉煌的宫殿里回荡,久久不绝。 雨凉感受到了站在最高处的感觉 此刻她的手里握着最高的权利,肩上的责任也是越来越重。 南宫错从雨凉的怀抱里下来,小小的人也随大家一起跪着,用稚嫩的声音喊道:“新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很快,天下百姓就知道了他们的下一任皇帝是个女人,是曾在他们被骂的清贵妃! 其实谁当皇帝对于百姓来说是无所谓的,只要他们的生活能够平平安安就行。 国丧过后的第二天,雨凉身穿皇上的朝服准备她的第一次早朝。 碧月和秋衣都忙着整理服饰和朝冠,她们生怕出现一丝马虎。 今天的小海子也是格外的紧张,木公公离世后,他便成了宫里的主事公公,他脱下了往日里那身小太监的装束,换上了繁琐精美的主事公公服饰。 雨凉张开双臂,任由碧月和秋衣为她整理服饰,今日她的心里是格外地平静,面对即将到来的早朝,她想定是少不了一番争辩。 “姨娘,姨娘,我想和你一起去上朝!”今日的南宫错穿的也格外精美,小小的脸蛋上化着淡淡的妆容,虽说年纪尚小,可在她的身上看不见孩子的天真。 雨凉温柔地看着南宫错,道:“上朝是一件很严肃的事,不适合你去,你就留在听雨轩里,待会儿姨娘回来陪你。” 南宫错是铁了心要去朝堂,任雨凉怎么说,她也是不依的。 无奈,雨凉只好牵着南宫错一起去往朝阳殿。 碧月和秋衣留在听雨轩里静候皇上佳音,她们两个的脸上都显得有些凝重,毕竟娘娘是第一任女皇帝,肯定是免不了那些大臣的一番刁难。 小海子眼睑低垂,恭敬地随侍在皇上身边。 南宫错的一张小脸显得格外的严肃,原本澄澈的眸子里看上去深不可测。 雨凉走上金殿,端坐在龙椅上,看着下面低眉顺眼的文武百官,她的嘴角勾勒出一抹淡淡的浅笑。 “上朝!” 小海子高声喊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文武百官跪拜,气势磅礴的喊声在偌大的宫殿里回荡。 雨凉的声音虽说是女声,可依旧很有气势,不容小觑。 “平身!” 待文武百官站定后,雨凉才缓缓开口说道:“你们可是对朕有什么不满?有意见的尽管提出来!” 众官员面面相觑,最后由慕容辉站出来说道:“臣等并无异议。” 雨凉听他们这么说也好,她的耳根子也好清净一些。 这时,慕容辉再次说道:“臣有事启奏!” “说。” “臣想告老还乡,请皇上准允。”慕容辉佝偻着腰说道。 雨凉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然后才道:“朕准了!” 今天本来以为会有暴风雨的早朝是出奇地安静,所有的大臣上奏完自己的事情后,并未再说其他的话。 下了朝,雨凉回到了听雨轩。 “皇上,今日可是第一天早朝,大臣们可说了什么刁难的话?”碧月问道。 小海子心里的紧张感早已褪去,他回答道:“今日的早朝,群臣里面没有一个敢刁难皇上。” 听见这番话,秋衣和碧月都不约而同地舒了一口气。 这时,雨凉已经褪去了朝服,她低头问南宫错:“早朝是很无趣的,以后你就不要再跟着朕一起去了。” 南宫错一本正经地摇摇头,说道:“我觉得很有趣,跟在姨娘的身边能学到很多东西,以后每天的早朝我都要跟着姨娘去。” 雨凉并未再多说什么,她伸出手摸了摸南宫错的头,道:“错儿真是懂事,有空姨娘带你出宫去玩。” 孩子终归是孩子,无论他的心性是有多成熟,但只要一提到玩,没有一个孩子是不动心的。 南宫错亦是这样。 “皇上,休息会儿,别太操劳了。”秋衣端来一杯茶递给皇上。 雨凉接过茶,浅尝了一口,现在她刚刚登基,正是需要操劳的时候,哪里有时间去休息。 “朕的身体状况不要告诉任何人。”雨凉的声音里充满了霸道。 “是。” 这时,不明所以的南宫错用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在周围的人身上四处看,眼神里充满了疑惑,最后她拉着雨凉的手问道:“姨娘是生病了吗?为什么不要告诉任何人?不需要请御医来看看吗?” 面对南宫错的三个问,雨凉并没有觉得不耐烦,只是觉得很贴心,她蹲下来,说道:“姨娘说不要告诉别人是因为姨娘的病不严重,不想让其他人担心,所以错儿也不要告诉其他人哦。” 南宫错肯定地点点头,但是又随即说道:“姨娘生病了就要吃药,要多休息。” 说罢,南宫错便牵着雨凉的手往屋子里走去。 雨凉看着走在前面的小小身影,她的心尖划过一丝暖流,错儿真是太懂事了。 身后的秋衣看见这副场面也是觉得很暖心,要是小公主是皇上的女儿就好了,这般懂事的孩子是很难再出现第二个的。 小海子看着皇上的背影,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感激,如果不是因为皇上,他现在还有可能待在内务府,永无出头之日。 一想到内务府,小海子就想起该是收拾朱公公的时候了。 037 回边境 “闲云前辈,皇贵妃现在情况如何?”这是宁远抵达军营后的第一句话。KanShu58.CoM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闲云心疼地看了一眼此刻躺在床上虚弱无力的人,他沉重地摇摇头,“虞儿这病来势汹汹,以我这么多年的行医经验,我也没看出这到底是什么病。” 宁远俊秀的两道眉皱在了一起,他伸出两指去把脉,发现脉象混乱,根本理不到丝毫的头绪。 司马虞躺在床上双眸紧闭,她只觉得很累,全身无力,她现在连手指都懒得动一下。 宁远问道:“娘娘,草民这就为您施针,痛的话请您忍着些。” 司马虞轻轻地嗯了一声。 冥玥见状,赶紧把医箱里的银针递过去,她紧张的眼神注视着即将发生的所有动作。 宁远接过银针,挑出几根最粗的针在司马虞的头部扎了起来,之后又挑了几根细的针在她的手上扎了起来。 虽然在外人看来很是轻松,可是宁远已经是满头大汗。 冥玥贴心地用手绢为宁远擦掉汗水。 宁远感受到一股温暖,抬眼温柔地看了一眼冥玥,道:“娘娘很快就会没事的。” 司马虞只感觉浑身疼痛无比,她忍不住叫出了声,那疼痛的叫喊让在场的人都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滋味。 尤其是寒夜,他平日里冰冷无情的眸子里此刻充满了怜惜,他心里有一种冲动,他想马上过去抱住她。 可这是所不允许的,他们的身份一个是天上一个是地下,他怎能做出那般逾越的行为。 “啊!”司马虞喊痛的声音越来越大,惹得营帐外的将士都情不自禁地皱起了眉头。 宁远现在也是无可奈何,他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娘娘喊痛,他知道只要痛过这一阵子就好了。 大约一刻钟后,司马虞满头大汗地躺在床上,眼睛里好像恢复了往日里那耀眼的光芒,她感觉全身舒服多了,之前的无力感好像也是瞬间消失了。 “谢谢宁大夫!” 宁远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自己抬袖擦了一下汗,然后道:“草民让娘娘受罪了,现在娘娘没事了就是最好的。” 闲云很是惊叹宁远的医术,他看着宁远把一根根的银针都收回去,他忍不住赞叹道:“宁大夫年纪轻轻,医术就如此高明,老朽实在是佩服。” 宁远哪受得起老前辈的称赞,他赶忙谦虚地说道:“宁远以后要向闲云前辈请教的东西还有很多,哪里受得起如此高的称赞。” 一番客套话之后,闲云前辈安排宁远和冥玥在军营住下了,而寒夜则是留在了司马虞的营帐里。 此时营帐里就他们两个人,空气就像是凝固了一般,谁也不准备开口说话。 这样沉寂的气氛蔓延了许久之后,司马虞才慢慢开口道:“皇上殁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寒夜面无表情地开口说道:“皇上身染重疾,最后病发而死。” 听到这番回答,司马虞有些心疼地闭上了眼,虽说她对皇上并没有什么男女之情,可他们之间却好像是好朋友,她的心还是疼痛的。 “现在朝尘国由谁主载?” 寒夜的声音依旧平静,“清贵妃,朝尘国的第一任女皇帝。” 第一任女皇帝! 司马虞突然忍着全身的疼痛坐了起来,她目光灼灼地盯着寒夜,道:“怎可让一个后宫妇人把持朝政?” 被司马虞直直瞪着的那一瞬间,寒夜的心里一下慌张了,不过很快又平静下来,只听他说道:“清贵妃接手朝尘国,这是皇上的旨意,况且清贵妃和皇贵妃您一样,都是巾帼不让须眉,属下是从心底里佩服新皇的。” 听见这番说辞,司马虞的脑海里好像浮现出了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从她们相见的第一面起,她就感觉清贵妃不简单,后来得知清贵妃竟然是宿月国的嫡公主,现在又成了朝尘国的新皇。 世事难料,谁会想到朝尘国的下一任皇帝是个女人,看来她得回皇宫好好参拜一下这位新皇。 “你下去吧,本宫想自己好好待会儿。” 寒夜偷偷抬眼看了一下司马虞,随即转身走出了营帐。 “跟我来到边境,有没有觉得后悔?”宁远的声音里带了丝丝宠溺。 冥玥莞尔一笑,说道:“皇贵妃和那么多将士在这里都能扛得住,我又有什么不适应?难道你忘了我的家乡就是边境的部落了?” 要是冥玥不提起她的家乡,宁远确实是早就忘记了她就是边境的人。 “这里离部落也很近,有空我们回去一趟,将就和你爹说一下我要娶你的事情。” 冥玥的脸一下就红了,她不好意思地别开脸,然后道:“也不知道爹会不会同意!” 宁远自信地笑了笑,“你要嫁的人可是神医,你爹一定会同意的,你就不要担心了。” 听见宁远如此自信的话,冥玥忍不住抬头看向了他,说道:“能遇见你真是我这辈子的福气。” “你也是我的福气。” 宁远一把将冥玥搂在怀里,动作温柔亲昵。 说回部落就回部落。 在第二天,宁远就和冥玥启程回了部落。 带着一脸笑容的冥玥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可能是她太过担忧了。 宁远倒是一脸的轻松,他觉得说服那个巫师老爹将冥玥嫁给他并非难事。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宁远他们就到了部落外面。 冥玥看着熟悉的地方不禁心生愧疚,她当初可是没打一声招呼就离开了,现在又是没打一声招呼又回来了。 看着冥玥站在门口发呆,宁远不禁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都回家了还发什么神?难道还不敢进去吗?” “自己的家有什么不敢进去的。” 被宁远的话一激,冥玥就大踏步地走进了部落。 部落门口有守门人,见有外人擅自闯入,他们赶紧拿着手里的长矛指着来人。 冥玥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深深吓了一跳,她只得赶紧说道:“你们看清楚,我是冥玥,我回来了!” 这时,那两个手持长矛的人仔细端详了冥玥一番才放下手里的武器,然后朝部落里欢呼雀跃地喊道:“冥玥回来了!冥玥回来了!” 一时间,冥玥成了所有族人的焦点,而宁远这个外来人被很好地忽略了。 宁远并不介意这样的忽略,他反倒觉得自己这样落个轻松,不必向别人解释来解释去的。 很快,冥玥就在族人的身影中看见了那抹熟悉的身影,看上去苍老了不少,她的眼眶一下就泛红了。 “爹!” 她跑着,她喊着,她心里觉得对不起爹,她当初为了见辰哥哥而私自离开部落。 冥玥的爹是族群里的巫师,现在的他看见女儿回来了,他的心里很激动,可转眼想到她当初一声不吭离开族群,他心里的怒火一下就冒了出来,尤其是在他看见宁远的时候,他心里的怒火正在熊熊燃烧。 冥玥看见自己爹的表情瞬息万变,她的心一下就变得忧伤起来,爹肯定是还在生她的气,可她又无法去解释这个缘由。 终于到了爹的面前,冥玥当着所有族人的面一下就跪了下去,两行泪水也瞬间喷涌而出,“爹爹,不孝女回来请罪了。当初女儿不该一声不吭离开族群让爹爹担心,现在女儿就在您面前,您尽管打尽管骂吧,这都是女儿应该承受的。” 巫师愤怒地抬起了右手,可他始终没忍心挥下去,他只得沉重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你马上跟我回家,这些事回家再说。” 冥玥低垂着头跟着爹往前走,她不时还转头看一看身后的宁远。 宁远回以一个安心的笑容。 没过多久,冥玥就会到了她久别的家,一切的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亲切,她的泪水忍不住滑落了下来。 巫师本来是想训斥她的,不想转身就看见自己女儿落泪的模样,他心软了,他决定原谅她上次不辞而别。 巫师坐在主位上,现在他犀利的目光一直盯着宁远,道:“你是朝尘国的人,你跟我女儿是什么关系?” 宁远徐徐说道:“我和冥玥已经私定终身,这次回来就是希望您能同意冥玥嫁给我。” 巫师气结,他指着冥玥说道:“我不是跟你说过不准和族外的人有瓜葛吗?你竟然还敢和他私定终身!” 冥玥哭着说道:“爹,宁远他待我很好,我和他是真心相爱的。原本女儿喜欢的是辰王,直到宁远出现之后,女儿才明白什么叫做一见钟情。爹爹,你就同意我们在一起吧!” 巫师愤怒,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就是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和族外的人有任何牵连,他希望冥玥以后能嫁一个族人好好生活,没想到这次竟然和一个朝尘国人私定终身。 宁远看见巫师还是不同意的样子,他又说道:“巫师大可放心将冥玥托付与我,我宁远此身愿意为她付出一切,包括性命。” 直到现在说出这番话,宁远才明白云衍当初为何敢对雨凉许下这般的誓言。 原来爱一个人爱到骨子里,是可以为她放弃一切的。 许是宁远的话很真诚巫师愤怒的情绪慢慢消失了,他静静地看着宁远,这个人看起来很真诚,应该不会是一个负心人。 “罢了罢了!你们自己的事情由你们自己做主吧,但我想说明一点,你若敢欺负冥玥,我定会带着冥玥销声匿迹。” 冥玥很感动爹爹的这番话,她就知道爹爹定会事事考虑她的感受。 宁远的嘴角也终于露出了一个放松的笑容。 云衍小番外 如您已阅读到此章节,请移步到“/”阅读最新章节,也可在百度直接搜索“ ”或者“”,敬请记住我们新的网址 http://。 如您已阅读到此章节,请移步到“/”阅读最新章节,也可在百度直接搜索“ ”或者“”,敬请记住我们新的网址 http://。 如您已阅读到此章节,请移步到“/”阅读最新章节,也可在百度直接搜索“ ”或者“”,敬请记住我们新的网址 http://。 如您已阅读到此章节,请移步到“/”阅读最新章节,也可在百度直接搜索“ ”或者“”,敬请记住我们新的网址 htt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