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生不如死 阴暗的地牢里不时传来几声咳嗽,被绑在木架上的人重重垂下头,发丝零乱,嘴角的血一滴滴往下掉,面容像是被烙铁烙过,十分狰狞可怕,整个人看上去已到了濒死边缘。 门咯吱一声被重重推开,踏进来的是一个面容十分美艳的女人,锦衣华服,手中抱着个还在襁褓中的婴儿,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只往牢房里走了几步便停了下来。 木架上的人沉重的眼皮翻了两下,还是睁开了眼,慢慢抬起头来,看到女人手里的婴儿后,原本现出垂死之色的眼神一下子放出炽烈的光芒,破裂的嘴唇艰难的动了动“孩……孩子……” 那是她的孩子,她夏悦兮的孩子! 仰起布满了丑陋疤痕的脸,夏悦兮的眼里却再也流不出泪。 她毁容了,是夏纤云拿着烙铁一点点将她的原本倾城绝世的容貌毁了……想起这铭心之痛,夏悦兮被绑得死紧的手握成了拳,关节泛白,看着夏纤云的眼睛更是充满怨恨“龙脉的消息他已经得到了,你们还想要什么……” “急什么?”挑着眉头,夏纤云伸出手温柔地拍了拍怀中的婴儿“逸之今天就回来了,龙脉若是真的,一切就结束了。” 女子柔和的目光莹润若水,夏纤云的话似乎另有含义。 “王妃,王妃,王爷回来了!”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伴着呼唤,扎着辫儿的小丫头冲了进来在夏纤云耳边低语了几句便又出了牢房。 小丫头一走,夏纤云便轻叹了口气,语气颇为无奈:“哎呀悦兮你看,说来他就来了……你我这世的姐妹情也就断了,不过当姐姐的也不会让你黄泉路上太孤单,这孩子……我送他下去陪你!” 说罢,夏纤云咯咯笑了两声,美目瞬时变得狰狞。 原来她说的结束,就是结束掉夏悦兮的命。 “不要,放过他,我求你放过他……”夏悦兮身子一阵颤抖,嘶哑着喉咙却拼命地哀求“纤云,你们要的都得到了,杀了我,放过他,求你了求你了……” 就算这孩子是她跟顾逸之的,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怎么舍得,怎么能舍得! “你都要死了,还留着他干吗?”夏纤云有些不耐地摆了摆手“逸王府的小王子应该是我的儿子,只能说这孩子是你生出来的,那只能怪他的命……不好!” 凑近夏悦兮,夏纤云面上带着温柔似水的笑意,纤纤素手轻轻挑了挑婴儿嫩乳般雪白可爱的小脸,婴儿嘴里吐了个泡泡,冲夏纤云笑了。可下一秒,夏纤云那双美丽如白玉般的手却狠狠的掐在了婴儿粉嫩的脖子之上,受了力婴儿拼命地挣扎,发出小兽一般可怜的呜咽却换不来夏纤云的松手同情。 “不要……孩子,我的孩子……”眼睁睁看着婴儿原本白皙的小脸变成紫青色,没了气息,夏悦兮凄声哭喊,眼底一片血红:“夏纤云你好狠,我咒你永远没有子嗣!” 夏悦兮的哭喊,夏纤云的娇笑,让原本就阴森的地牢显得更为诡异。 “我不跟你计较!我呀……还要成全你,让你抱抱孩子呢!”挑着眸儿噗哧一笑,夏纤云一脸大发慈悲的样子挨近了些,将脸色已变得青紫的婴儿递到夏悦兮面前“这下你再丑也吓不着孩子了,你等着啊,我这就把你手链儿解开。” 想解开手链,可手里又抱着死了的孩子,夏纤云颇为苦恼,好一会儿才眉头一扬“有了!”随着话语一落,夏纤云双手一撤,婴儿如同破布娃娃般落地。空了双手后,夏纤云手开始帮夏悦兮解开手链。 看着死了的婴儿被这般丢弃,夏悦兮双目血红,嘶哑着喉咙冒出了血“孩子,夏纤云你不得好死……” “你的日子算是要到头儿了,我的日子还长远得很,能不能好死你个贱人说了不算!”将夏悦兮两手都解开,夏纤云拧着眉头趁夏悦兮还未注意过来,干净利落地就给了她两巴掌。 双手有了自由,夏悦兮已顾不得其他,一下子扑到地上,颤颤巍巍地抱起已然没了气息的孩子,对着孩子的脸颊亲了又亲,血泪俱下“孩子……娘对不起你,娘很快就来陪你……” 轻柔地放下孩子,夏悦兮脸上因为恨意而极尽扭曲,腥红的双目死死瞪着夏纤云,举起双手就往夏纤云的脖子上掐了过去“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你陪我们娘儿俩下地狱!” 像是豁出了性命要跟夏纤云同归于尽一般,夏悦兮将全身的力气都倾注到了双手之上,而夏纤云则慌乱地挣扎,原本白皙的脸涨得满脸通红,嘴里含糊不清地叫唤着什么。 全然不顾夏纤云的挣扎,夏悦兮浑身颤抖,可手却握得死紧。 死!她要夏纤云死!陪着她到地狱去! “你在干什么!”一声冷喝,匆匆赶来的顾逸之迅速冲了过来将夏悦兮的双手掰开,又重重踹了夏悦兮一脚之后,才抱着已然浑身瘫软的夏纤云退到了安全的地方。 “王爷……王爷你来了!”颤抖的手紧紧揪着顾逸之的衣襟,夏纤云美眸含泪,哭得即伤心又害怕“王爷,悦兮发了狂了,说你对不起她要那孩子陪葬,也怪我心软把孩子让她抱,她……她就趁机把孩子掐死了,回过头来还想杀了我,王爷,我好怕~” 垂下眸子,顾逸之目光轻扫过地上的婴儿,满目厌恶冷冷笑道“死了便死了,这野种也不知是贱人和谁生下的,死了倒干净!” “顾逸之你才是野种……我错看你了,你不得好死!”瞪大眼睛,夏悦兮挣扎着就要扑过来,可是脚被铁链锁着,一下便摔倒在地。 看着夏悦兮如此模样,夏纤云心底一阵冷笑,可脸上却是万分难过。 “只是可怜了那孩子,还未满月就被亲娘给亲手掐死了……”说着,夏纤云嘤嘤哭了起来,泪一滴接着一滴,似乎很为那孩子不值。 顾逸之拍了拍她的肩头,轻声哄道“一个野种罢了,喜欢孩子的话,本王与你生一个不是更好?” 有了龙脉,全天下都是他的了,区区一个夏悦兮算什么? “那王爷……悦兮怎么办?要不……要不放了她吧?想来她是绝对不会再做出点什么来的。”摇了摇顾逸之的衣袖夏纤云像是为她求情,却是不冷不热地提醒着顾逸之。 提醒他,夏悦兮留不了了! “怎么能放了呢?”顾逸之目光瞟向夏悦兮,眼里尽是厌恶与冷淡“龙脉找到了,就放火把这地牢烧了,对外就说,东屋失火,她死在了里面。” 说罢,顾逸之搂着夏纤云,双双出了地牢。 “顾逸之,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绝不放过……我一定会让你死得比我还惨!”怒目圆睁,夏悦兮拼命地挣扎,一字一句充满血泪。 火苗高窜,伴着夏悦兮的哀嚎,地牢成为了灰烬。 秀丽山涧,暮色徐徐,从山谷的深处悠悠走出一匹毛色雪白的马儿,马脖子上用红绳系着两个银白色铜铃,绣着花纹的马鞍之上坐着一名白衣男子。 马儿一步一伐,铜铃声响彻山谷,马背上男子修长的手持通体翠绿的玉笛,跟着铜铃的节奏悠扬起调。见他两道剑眉斜入发鬓,眉间点绘着火红色奇异纹路,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睫毛细长密集,看不见他的眼底,高挺的鼻梁显得棱角分明,薄厚适中的嘴唇微碰到玉笛,白皙的皮肤透着异样光泽,男子神色悠然,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一头墨发随风飘扬,仿若谪仙降世,却又透着一股妖魅。 从山谷随水流而上,男子始终凤眸微眯,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水波磷磷,上流却突然飘来一抹粉红,男子眨了眨眼睛,终是将玉笛随手插入腰间,跃然下马,脚尖一点便往水面而去,见他双脚凌空一蹬,在接近那抹粉红迅速俯身将那粉红揽入怀中,而后飞回岸边。 轻哼一声,男子将怀中着了粉色衣裳的夏悦兮轻柔地放倒在地,而后伸出修长白皙的双指探了探她的鼻息自言自语道“还活着……” 纵一身白衣被水打湿了男子也丝毫不在意,看了看略微昏暗的天色之后,将岸边散落的树枝堆成火堆后,便盘腿坐在了夏悦兮身边。 昏黄的火光徐徐洒在男子线条分明的侧脸,微微上扬的剑眉轻蹙,一双凤眼微微眯着看夏悦兮,表情正似笑非笑,不知在想些什么。修长的手时不时地挑一挑树枝,燃起的火星飘摇,映在他的脸上如画一般。 过了许久,男子终于将玉笛重新从腰间抽出,曲调哀哀,似乎很是惆怅。立于边上的白马瞪大眼睛看着男子,不时甩甩脑袋,铃铛和笛声重合,在空旷无比的山谷里来回飘荡。 “不要!”夏悦兮抿了抿唇,像是梦到了什么痛彻心扉的事一般,眼角的泪掉个不停。 第2章 重生 是梦是幻,她不是葬身在烈火之中了吗,可为何全身冰冷…… “嗯?”放下玉笛挪到她身边,男子伸出手极其轻柔地为她拭去眼角的泪,勾起唇笑“既然你有缘被我所救,那往后你可得……好好活着啊。” 倒是这女子好运,若今日不是他恰巧经过此地,恐怕如今她已陈尸山谷。 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男子抬头望了一会儿满天星辰,山谷上方的天空一片青明,满天星斗晦暗不已,唯有一颗闪烁不定,却偶发光芒……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凝重,复又低下头想了好一会儿,才颇为无奈地望着夏悦兮笑。 许久,男子才饶有兴致地伸手将夏悦兮头上样式简洁的发簪拔下来插进自己发间,语气间带着莫名的笑意“希望来日你我还能相遇……” 从来也没见过这样一个女人,眼角眉梢都带了那般倔强的模样,他倒真希望有天他们还能再相遇。 好吵……像是从一场恶梦中惊醒,夏悦兮猛地一睁眼,直直坐了起来,而身上,手心已全是冷汗。 “你个死丫头敢忤逆我的命令,到底你是大小姐还是我是大小姐!”门外头女人的声音很是尖锐。 门被粗暴地推开,见拦不住了,雪柔一提裙脚连忙跟了进来“二小姐还在昏迷中,大小姐……哎大小姐!” “谁说她还在昏迷的,这不是醒了吗,死丫头!”见夏悦兮已坐了起来,夏纤云粉唇一勾,白了雪柔一眼走了进来,转向夏月兮的时候立刻换成了一副甜美的模样,柔声问道:“妹妹,好些了吗?” 一动不动,夏悦兮被眼前的场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这不是她十四岁的时候,落崖被救醒过来的时候吗? 可她明明已经被夏纤云和顾逸之放火烧死在了地牢之内……是时光倒流?或者是天可怜见,听见她死前的请求,真地让她重生了一次? 浑身颤抖背脊发凉,夏悦兮瞪大眼睛紧紧咬着下唇,咬到嘴里满是腥甜仍不知松开。 当初的仇和恨一下都涌了上来,不管如何,既然重来一遍,那她就要让这些人付出惨重的代价! 微低着头,夏悦兮握成拳的手关节泛白,指甲都掐进了手心了,心中的恨一遍一遍将自己淹没。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她甚至不知该用怎样的面目去面对这个将她折磨得生不如死的女人…… “妹妹你可不知道你这一掉崖,家里人都快担心死了,姐姐我也整夜整夜睡不着……”夏纤云自顾自地念叨了好一会儿,见夏悦兮不搭话才眉头一皱“妹妹,妹妹?” 夏纤云暗暗打量着,心中冷笑了两声:莫不是摔下崖没死倒傻了? “夏……纤……云……”血红着眼睛,夏悦兮紧紧握着双拳,不知用了多少力气才让这个她深绝痛恨的名字再次叫出口。 血红的眼里,是深深的、掩饰不了的恨意! 被夏悦兮这副模样吓了一跳,夏纤云后退了两步,僵着脸有些说不出话“妹、妹妹,妹妹既然醒了,那……那我先走了。” 匆匆出了房间,夏纤云心里忐忑不安,该不是夏悦兮发现是她将她推下崖的吧? “二小姐,你可醒了,太好了……”夏纤云一走,雪柔连忙走了上来,说着眼圈就红了。 二小姐整整失踪了三天,凤鸣山庄的人找遍了最后才在崖下水潭边找到她,万幸还活着!否则她要怎么跟死去的二夫人交代? “雪柔,这是梦吗……”冷汗和着泪水顺着脸颊滚落到衣襟,夏悦兮眉头紧锁,咬着嘴唇努力不哭出声。 她的一生被毁了,她的孩子被杀了,他粉粉嫩嫩可爱极了,甚至还对着夏纤云笑了……可最后,她抱到的却是一具冰冷而幼小的尸体! 一看夏悦兮哭得伤心,雪柔嘴一抿,也跟着掉起泪“二小姐,这不是梦,你和大小姐一起去游玩,结果你不慎摔下山涯,定是二小姐你命大被人救了,整整失踪了三天呢……不过现在都过去了二小姐,别怕……” “你是说我被人救了?”夏悦兮眉头一拧,努力梳理了一下头绪。 这样说来,她是在火中死去没错,可却又不知为何重生在了十四岁落崖的时候,而阴错阳差,这次落崖被人所救,所以她才活了过来。 救她的又是何人?她记不得了,但在那种绝望境地时候将她抱在怀里的感觉,夏悦兮却异常深刻。 “是呢,不过救二小姐的人却不知去了哪里,找遍了也找不到。二小姐,下回去游玩可得小心了,这次老爷都担心死了。”雪柔点了点头,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小心?这根本是有人故意害她的,岂是小心可以应付的? 紧紧咬着嘴唇夏悦兮告诉自己,她要让那些伤害过她的人,付出比她惨痛百倍千倍的代价。 自从落崖之后,凤鸣山庄上下都觉得二小姐变得不一样了。夏悦兮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整个人静默得可怕。 “二小姐,汤来了趁热喝。”雪柔细心地将汤舀好吹凉,然后才抬头道“二小姐,说是下午大小姐和逸王爷要过来,听说……听说大小姐有孕了呢!” 有孕? 舀着碗里的汤,夏悦兮凝着眸子好一会儿才道“雪柔,你下山帮我办件事”。 交代完事,雪柔点了点头,匆匆就出门了,夏悦兮则目光望向远方,像是在等些什么。 晌午才刚过,夏纤云便和顾逸之相携到了凤鸣山庄,夏纤云也是坐不住,才要不了一会儿便说要找夏悦兮聊天,还让顾逸之晚些时候去找她们。 交代完,夏纤云便进了姝竹院,进去的时候夏悦兮正拿着本书坐在院子里。 恶狠狠地瞪着夏悦兮的背影,直到她转过身来,夏纤云才嘴角一勾显得热情无比地叫了声“妹妹!” 微垂下眸子,夏悦兮掩去眸子里的刻骨恨意,双手在袖下握得死紧,缓缓勾起嘴角“你来了?” “是啊,这不是一过府便念着妹妹过来看了吗?”挨着夏悦兮而坐,夏纤云不自觉抚了抚腹部,脸上透着娇羞低声道“姐姐有喜了,妹妹会替姐姐高兴的吧?” 她这一次要让夏悦兮和顾逸之完全断了可能! 就算是她不要的东西也轮不到夏悦兮来拿,更何况是顾逸之。 “是吗,那当然替你高兴。”目光瞟向夏纤云的肚子,夏悦兮又道“怀孕是贵气活儿,以后你可得小心些才好。” 脸上隐隐有些得意,夏纤云却又装作很淡然的模样“那是自然,我定是与这孩子有缘,他才来了我身边,我怎能不好好保护?” 缘?夏悦兮听了只觉得十分想笑。 夏纤云的演技真心是精湛,若不是她早已经历过一次,怕是又会被骗。 可惜,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好哄好骗的傻瓜了! “自从姐姐怀孕了,王爷就对姐姐恩宠有加,能遇良人,姐姐觉得好幸福。”夏纤云一脸幸福的模样,一句一句说着顾逸之如何地爱她。 她的话,若是放在以前的夏悦兮心上,那必是一把一把的尖刀,刀刀刺进夏悦兮的心脏,让她痛不欲生。 可如今这一切夏悦兮看在眼里,只觉得像在看猴戏一般。 “你和王爷真是恩爱无比,令人羡艳。”夏悦兮点了点头,语气不急不缓。 秀恩爱,死得快,她便要亲眼看着今日夏纤云是如何死得快的。 “妹妹用不着羡艳,也许妹妹以后的夫婿也会如此好也说不定。”抚弄着胸前的发丝,夏纤云压下眼底的不屑,说得漫不经心。 夏悦兮却也只是轻声一笑“以后的事,谁也不知道。” 装得多淡然一般,她最看不惯的就是夏悦兮这副模样,真是看上去都惹生厌! 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夏纤云却突然瞄见院外廊上走来一抹青色身影,美眸一弯,出声提议道“坐得累啊,妹妹,起来走动走动吧!” 说罢,夏纤云伸出手就来拉夏悦兮的手,两人便一同站了起来,可才刚要迈出步去,夏纤云却一个咀咧,突然扑倒在地,而顾逸之也正好走到了院门前。 “云儿~!”一见夏纤云摔倒,顾逸之眉头一皱,连忙跑了过来扶她。 可夏纤云却脸色煞白,双手紧紧捂着腹部,目光不可置信地看着夏悦兮“妹妹,你为什么要绊倒我,我……我我肚子好疼!” “我没有绊倒你!”夏悦兮摇了摇头,却又看她似乎疼得厉害“你没事吧?” “你不用来假惺惺,王爷,我……我肚子好痛……”倒吸了口气,夏纤云语气微弱,像是要晕死一般。 顾逸之冷冷扫了夏悦兮一眼,复又将夏纤云抱在怀里,可手却摸到夏纤云罗裙之上的血际,不由大惊失色“啊……血!血,快叫大夫!” 说罢,顾逸之再顾不得其他了,一把将夏纤云抱进了离得最近的夏悦兮屋里,而夏纤云身边的丫鬟则匆匆忙忙跑去找凤鸣山庄的大夫。 很快,大夫来了,而一起过来的还有夏川、郝月灵,还有一男一女不知是何身份。 第3章 纷争四起 “云儿,你怎么了云儿?怎么好端端给摔着了?”一下子扑到了夏纤云的床边,郝月灵一边偷抹着眼泪一边低声哭。 偏过头目光望向夏悦兮,夏纤云在棉被里的手死死掐了大腿一把,呜地一声哭了出来“是悦兮,悦兮故意把我绊倒的,我明明告诉她我有身孕了……” 故意绊倒这还得了! 一听这话,夏川二话不说走到夏悦兮面前就狠狠甩了两巴掌“孽女!你可知云儿怀的是皇家的血脉,若你姐姐有何不测,你一条命也不够赔!” 他夏川的女儿,怎么心肠会如此歹毒!竟会故意做出这样的事来。 而此时大夫也把完了脉,捋着胡子直摇头“哎……这孩子恐怕……我先开副药保大人要紧!” 说罢,摇着头便走到桌子边开始写药方。 一听夏纤云的孩子保不住了,夏川更是怒极,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混帐东西,来人,把她给我关进柴房里!” “老爷……谁心肠会坏到故意绊倒一个怀有身孕的人啊?悦兮就真是故意的,那定也是孩子心性,老爷你……”冷眼看着夏悦兮被甩了两个耳光,又听要被关进柴房,郝月灵一把将夏悦兮护在身后,哭着直摇头。 她很了解夏川,她越是护着夏悦兮,夏悦兮死得越快! “爹我没有!是她冤枉我的!”夏悦兮脸颊红肿,连连摇头。 真是可笑,她的亲爹居然连听她解释一句的机会都不给,就如此对她,她当真在别人眼中是这样的人! “孩子心性?我看是没了母亲教养,成了个野丫头!这次不让她吃吃苦头她长不了记性!”夏川怒哼一声,一甩衣袖紧紧瞪着夏悦兮。 郝月灵还想再说什么,后头一直站着的那位男子却突然出声了“夏兄,既然我在,那不如我看看了再下定断。” 说罢,男子便示意边上的女子去为夏纤云把脉。 “是是,我倒忘了周兄在这里了,快请快请!”夏川脸色有些难堪,却又连忙点头。 这男子是他多年老友,神医周常子,而边上的则是他带来的,同样医术超高的女大夫莫玉然。 可莫玉然才刚靠近床边,夏纤云便十分警惕地望着她,将手死死藏在身后“你干什么……” “姑娘莫怕,我只是为你把把脉。”轻垂下眸,莫玉然脸上始终带着浅浅的笑意。 把脉?这两个人是……大夫? 脸色一变,夏纤云胡乱地摇着头,转着眼珠子慌乱得哭出了声“不要……我不要看大夫,不要我不要……” 之前的慌乱和冷汗是装的,现在可真是慌了。 “云儿,让周神医他们再帮你看看,保住胎儿要紧。”夏川也靠了过去,轻声哄慰着。 “不,我看完大夫了,不要再看……逸之带我回去!娘,云儿不要再看大夫了……”死死抓住一直坐在床边陪她的顾逸之的手,夏纤云连哭带摇头,态度很是坚决。 “老爷,你看……”郝月灵也拿不定主意了,毕竟她也想让夏纤云多检查检查,免得出了差子,可是又看夏纤云那样,可怜极了。 “夫人,看病要紧非同儿戏,此事如何能依了云儿呢?”剑眉一皱,夏川将郝月灵带到了边上,示意周常子和莫玉然为夏纤云诊治。 一下子起身缩到了床角之上,夏纤云死死将手藏在身后。 今天若是被别人把到脉,她可真就完了。 “姐姐,你快让神医看看吧,就算是你自己摔倒的,也要以胎儿为重!”夏悦兮挪进了两步,却被郝月灵不着声色给挡住了,只得示意站在床边的莫玉然为夏纤云诊治。 这两巴掌她早晚有天,会变本加利地讨回来! 嘴角微微一勾,莫玉然动作异常迅速地靠近夏纤云,扣住她藏在身后的双手,不过几秒钟便笑了“夏姑娘,这是跟诸位开玩笑呢?” “怎、怎么了?我云儿可有危险?”紧皱着眉头,郝月灵不着痕迹地瞄了夏悦兮一眼,又很快换上一脸担忧。 “刚刚为夏姑娘把脉,夏姑娘脉象平和,并无怀孕及小产之兆。”站到床边整理好衣物,莫玉然微微一笑解释道。 一句话,令屋里的人都傻了眼。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顾逸之,他双目微红扫过夏纤云沾满血的衣物,不解道“那为何王妃会有小产之状?” 夏纤云搞什么鬼!难道她假怀孕? “这便要夏姑娘来解释了。”周常子笑了两声,扫了夏纤云一眼道“夏姑娘双颊微红,脸色温润,气息平缓,并无大碍。” 被揭穿了,夏纤云微垂下头目光却瞪着夏悦兮,咬牙切齿。 是她!一定是她故意的,否则周常子和莫玉然不会突然来,她假怀孕之事不会败露,而且她也会顺理成章地成为害她流产之人。 “姐姐,你……你没有身孕?”眨巴了两下眼睛,夏悦兮一脸无辜和迷茫“那为何要嫁祸我害你小产?” 经两位大夫验证,这两位大夫更是神医加夏川的老友,断然不会看错,今日夏纤云是输定了。 涨红了脸,夏川显然是气得浑身发抖,看了看夏纤云,又看了看夏悦兮,最后一甩衣袖,气冲冲地说了句“胡闹!” 他刚刚还那么用力地打了夏悦兮两个耳光,可事实却是他……他是冤枉夏悦兮的。 这让他很是下不来台面。 “云儿,这是怎么回事,快说!”郝月灵走到床边,重重地打了夏纤云的肩头两下,厉声质问。 真是没用的东西,这种事竟然会败露,这场面现在该如何收拾? “我……我我……”支支唔唔半天却说不出话来,夏纤云双眸微垂,呜呜地只知道哭。 她是想害夏悦兮,推她落涯不死竟活了过来,大家注意力都被她所吸引,她甚至不明白为何连郝月灵都对夏悦兮好! “我知道了,你根本这次回来就预谋好了要算计我,所以才故意来找我聊天,并在逸王爷进姝竹院的时候摔倒在地。”一脸痛心疾首地摇头,夏悦兮捂着嘴巴连连后退,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而且你早就串通好了凤鸣山庄的钟大夫了,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你为何要害我?” 想害她?夏纤云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了。 “我……”眼珠转动,夏纤云慌乱地想找个借口,可却怎么也找不到。 “云儿,悦兮说的可是事实?你为何要如此啊……”顾逸之轻叹了口气,也不知该如何了。 简直愚昧,夏悦兮于他还有用处,差点儿就让夏纤云给搅乱了计划。 涨红了脸好一会儿夏纤云才低声道“我只是……只是想跟妹妹开个玩笑而已……” “够了!云儿,爹对你太失望了!”夏川冷喝一声打断夏纤云的话,又转过头对周常子和莫玉然,僵着脸不好意思笑道“让二位见笑了,今日若不是二位到访,还不知庄上要闹出什么笑话来!二位随我去前厅坐吧?” 周常子平日很少出门,今儿来这里,倒是怪了…… “凑巧,凑巧!哈哈……”周常子哈哈笑了两声,眼神却扫了夏悦兮一眼,随后跟着夏川出了屋。 夏川一走,夏纤云便以为有了郝月灵的依仗了,娇着声音喊了声“娘……” 可郝月灵却瞪了夏纤云一眼,反而是转过头冲夏悦兮笑,伸出手就要去摸夏悦兮的脸,却被她躲开了。 手落了空,郝月灵却似乎毫不在意,更是关心地道“悦兮,你的脸……没事吧?云儿不懂事害你受了罚,老爷也真是的……下手这么重。” “爹也是不知事情真相。”夏悦兮别过脸,只觉得脸颊隐隐作痛。 夏川的性格她了解,有夏纤云她们一唱一合,他必信无疑。 可免不了……还是有些伤心。 “云儿,还不跟悦兮道歉!这开玩笑也不是这么个开法,若今日悦兮有什么闪失,你可如何是好。”郝月灵扭过头,一脸严厉地望向夏纤云。 要她道歉…… 夏纤云粉唇紧咬,偏过头好一会儿才挤出一句“对不起。” “悦兮,云儿犯了错,我定带回去好好罚她,你……你没事吧?”顾逸之望向夏悦兮,目光深不见底,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带回去好好罚她?哼,真是便宜了她。 “没事,既然你们都这样说了,那我也不再多说什么。”夏悦兮盯着夏纤云,脸上带着一抹笑意“只是希望下次……你是真地有喜,而不是再要害我了。” 再要害人,可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几分重了。 夏纤云怀孕之事,虽然几个主子都闭口不谈,可凤鸣山庄的下人们之间却传得沸沸扬扬,众人看夏纤云的目光都带着异样,弄得夏纤云气得牙痒痒的。 “二小姐,现在下人们可都在讲大小姐害你的事。”雪柔一边拿着团扇为夏悦兮扇风,一边好奇问道“只不过二小姐,你是怎么知道大小姐是假怀孕呢?又怎么会知道要提前请周神医他们来呢?” 第4章 以牙还牙 “猜的。”放下手中的书神秘一笑,夏悦兮也不过多解释,目光一瞟却突然瞟见围墙之上蹲着一团雪白“那不是大夫人的猫吗?” “是啊二小姐,它怎么跑这儿来了?”雪柔顺着夏悦兮的目光望去,不由好奇。 “喵……”像是挑衅般地喵喵冲夏悦兮叫唤了两声,就在夏悦兮重新拿起书时,院墙之上的那头白猫也身形矫健地一跃,迅速地跑进了屋,一蹦一跳,不过瞬眼间就到了夏悦兮的面前,“嘶”地张开了嘴,似乎很是暴躁。 “二小姐……”雪柔心一惊,拿着团扇就要赶猫,可那只猫像是早有防备一般敏捷地躲了过去,一下向夏悦兮冲了过去,利爪很快在夏悦兮手上抓出了几道血痕。 “哎呀二小姐……”雪柔护主心切,拿着团扇使劲敲打着白猫的头,白猫一矮身子便从窗口窜了出去。 见白猫走了,夏悦兮才看了看自己的伤口,而雪柔也去找了药来敷,边敷还边抱怨“大夫人的这猫真讨厌,今儿怎么这么暴躁,还伤了二小姐了……” “今天异常暴躁吗?”低头凝视自己手上的血痕,夏悦兮有些疑惑。 最近天气是热了些不假,可猫也不会突然性情变成这般模样啊。 “平日倒也还好,脏是脏了些,倒也不常伤人,只是今儿不知道怎么就这般了。”雪柔极为细心地为夏悦兮吹了吹手背,颇为心疼地道“很疼吧二小姐?可别留疤了才好。” 等雪柔用手绢将夏悦兮的手包好,夏悦兮嘴角斜斜一勾,脸上露出一抹冷笑“雪柔,走,我们去看看猫哪儿去了。” 她倒是要看看,这背后是谁在搞鬼。 看来她还真是不得安宁了。 “啊?二小姐……你这才刚伤着还要去找那头猫啊?”雪柔有些不悦,气夏悦兮如此不爱惜自己。 “走吧,去看看便好。”对于猫的反常,夏悦兮心下已有几分了解,在追到了花园后,看到在花园里的夏纤云更是确定了。 这猫分明是有人故意赶到姝竹院去伤她的! 不过,她这回要让夏纤云更惨…… 几日之后,凤鸣山庄郝月灵的猫被人毒死了,郝月灵倒是没什么反应,反而是夏纤云乍乍乎乎地带着下人冲进了姝竹院。 “这一大早的都来了,姝竹院什么时候这么受欢迎了。”半倚着门边,夏悦兮的语气不咸不淡的,却带着几分酸意。 “哼……”冷哼一声,夏纤云提着裙子便迈进了屋里,在经过夏悦兮的时候,一把将她的手牢牢抓住“妹妹这手是怎么了,看着像是被猫儿给伤着了!” 将自己的手抽出,夏悦兮瞟了夏纤云一眼淡然道“一点小事,擦了药便好。” “小事?妹妹,怎么就这么巧?这你的手才刚被猫儿伤了,今儿我娘的猫儿就被人毒死了。”夏纤云挑着眉头,试探性地道“这妹妹被抓伤了生气是没错,可也没必要将猫儿毒死啊,那是三年前爹送给我娘的,可宝贝着呢。” “我没有将猫毒死,你才刚小产,好歹也消停会儿。”夏悦兮眉头一拧,语气也冷了下来。 她才刚被戳穿假孕之事,竟然那么快又再生事,实在是胸大无脑,空有了那副好皮囊。 但也好,夏纤云就算不生事,她也是要找来的,她要让夏纤云在接下去的人生里……永不安宁! “你……”被这一呛,夏纤云气得不轻,咬着牙狠狠瞪夏悦兮,却很快又摆上了副温柔笑脸“妹妹不用激姐姐,假孕一事是姐姐玩笑开过了头。但这猫是你毒死的是改不了的事实,猫是食了百合花粉而亡,我站这儿都闻到你屋里头的百合花香了,你还说不是!” “我是剪了几株百合花来,可早我嫌花粉脏,早让雪柔给剪了,再说,这未晒干的百合花粉也害不了人,你这么急匆匆过来……该不会猫是你自个儿毒死的吧?”轻笑了两声,夏悦兮语气里充满了怀疑。 “你别乱说,你不承认……那好,我把整个凤鸣山庄的人都叫来,看是谁晒了百合花粉,这事一天未查出,谁也不得安宁。”说罢,夏纤云裙角一甩,仰起头便离开了。 下午,夏纤云果真让夏悦兮去大厅,夏悦兮权当看热闹去了,哪知除了夏川和郝月灵之外,倒全都来了,下人们站成一排,巧茹和夏飞也落了坐。 见夏悦兮进门,夏纤云冷哼一声,又扫了一眼下人,厉声问道“到底是谁晒了百合花粉来毒死我娘的猫?” 大厅之内静悄悄的,没有人回话。 “看来是没人承认了?”夏纤云冷笑了一声,目光却不经意瞟过夏悦兮的身上,见她老神在在地把玩着茶杯,心中的怒气愈盛“既然没人承认,全都去领二十杖罚!” 见事情越闹越大,终于从角落里唯唯喏喏站出了个小丫头,小丫头低着头,拼命地掉泪“大小姐,百合花粉是……是我晒的。” 这下屋内都炸开声了,这不是郝月灵平时最宠的丫头小玉吗?这下好了,自个儿打自个儿嘴巴,大快人心! “你!”夏纤云紧咬下唇,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难道真不是夏悦兮做的?这小玉是娘亲最宠的丫头,现下可如何是好? 见夏纤云慌了神的模样,夏悦兮眼眸一挑,脸上滑过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小玉连滚带爬地到了夏纤云身边,哭得梨花带雨“大小姐,小玉是无心的,都是听了二小姐和雪柔两人说百合花粉有美容功效才想晒些给大夫人的,小玉真地不知道猫食了百合花粉会中毒啊,对了,昨儿二小姐被猫抓了几道伤,现在想来一定是她布的局……” 哭得真真切切,让人不由同情。 “二小姐?”夏纤云将目光放到夏悦兮身上,却又很快转开,望向站在屋中的雪柔“狗奴才,还不滚上来!” 还是让她抓到把柄了,她处罚不了夏悦兮,还罪不了个小小丫环吗? “大、大小姐……”糟了,怎么把火引到自己头上了?雪柔脚一软,颤颤巍巍走了上来,不住地望夏悦兮那边求救。 夏纤云也站起身来,冷哼了一声走到雪柔身边“狗奴才,小小年纪心计倒深,你教唆你主子用这下贱招数,你主子不管教你,我来帮她管教……” 说罢,夏纤云举起手,眼看就要给雪柔一巴掌。 可手才扬起来,手腕却已被夏悦兮牢牢抓住。 夏纤云想杀鸡敬候,夏悦兮不是不知道。 “无凭无据,小玉一个人说了能证明些什么啊?”迎上夏纤云有些血红的眼睛,夏悦兮语气平淡,表情甚至还带着微微笑意“况且我主仆二人谈话,小玉为什么会听到?是不是有什么人派她去偷听我们谈话?我也正想听听你怎么说呢?” 被夏悦兮突如其来的反扑震住了,夏纤云怎么也没想到夏悦兮会以有人偷听她们谈话做为反扑的理由。 “哼,那就是这两个狗奴才都有错!”不肯罢休,夏纤云杏眼一瞪抡起另一手就要打向雪柔。 不管对错,今儿她定要在下人面前立威,否则她这大小姐的脸面还往哪儿搁? 可就在一瞬间,夏悦兮将雪柔推开,夏纤云的手再次落空,整个人气得止不住发抖“悦兮你敢这样对我?再怎么样我也算是你姐!也是凤鸣山庄的大小姐,我想处置个下人还处置不得了是吗?” 将雪柔护在身后,夏悦兮不紧不慢地接道“倒不是你处置不得,若悦兮手下的人有错,悦兮自会管教,不用外人帮着教,若悦兮手下的人没错……那悦兮也容不得外人欺悔她们半分,就算是爹爹来了也一样!” 夏纤云又如何?她夏悦兮不买帐,再怎么样都没用。 “你、你……”夏纤云连连退了两步,一边摇头却又一边点头,表情说不出的精彩“好好好,你真是目无尊长……也敢这样跟长姐说话了!” 好个臭丫头,也不惦惦自己有几斤几两重,不过是个从小死了娘的小杂碎,如今竟然敢公然顶撞她,这笔帐她夏纤云记下了! “大夫人的猫不过是误食百合花粉而亡,她都没发话,你又何必大动干戈,倒是小玉偷听我主仆二人谈话,悦兮还希望你能给个说法。”重新坐定,夏悦兮微偏着脑袋饶有兴致地看夏纤云。 座上的夏纤云如今就如同一只被捉弄的猴子一般,气得全身发抖却又无可奈何,还得想个办法来塞夏悦兮的嘴,看起来狼狈极了。 眼看着就下不了台了,小玉倒也聪明,自个儿重重地扇了几巴掌,边扇边哭道“是小玉不好,想去姝竹院看看二小姐怎么样了,才会听到了那些话,没想到会害得大小姐让人误会,小玉该死……” 眼看着小玉的嘴巴都肿了起来,夏纤云有个台阶下,倒很快也就平静了下来,冷眼看着夏悦兮,看她如何处置,依她对夏悦兮的了解,她不会让人太难堪的。 第5章 以前不懂,现在我懂了 比耐心和狠心? 如果是从前的她一定会先喊停,可惜了,现在的她和从前已经不同了! 一颗麻木的心,连自己的疼痛都无法感知,又如何去感知别人的? 大堂里众人都没出声,似乎被眼前这一切吓傻了。只有小玉一巴掌一巴掌不留余力地扇着自己,嘴角都泛起了血丝,看上去极为可怜。 许久,夏纤云和夏悦兮都没喊停,大堂里的气氛凝重到了极点,夏悦兮的云淡风轻,夏纤云的怒不可谒,还有小玉一下一下清脆的巴掌声,让一切变得很是诡异。 “住手!”突然,大堂门口传来一声冷喝,只见郝月灵站在门外,脸色有些难看,匆匆走了进来又喝了一声“胡闹!” 她才刚午睡起来便听说了这事,急匆匆连头也来不急梳便赶了过来。也还好她是赶来了,否则还不知要闹成什么样子。 自己的女儿有几斤几两她很清楚,而如今的夏悦兮又有所不同,夏纤云根本就斗不过她的。 见郝月灵来,夏纤云秀眉一挑,颇为得意地望向夏悦兮。 她的靠山来了,难道还能让这小贱人赢了去? “娘,云儿查出来了,都是这小蹄子晒了百合花粉害死娘的猫的,可不是该罚。”夏纤云揪着双眉,语气带了点儿撒娇,表情又有些委屈,像是她才是死了猫的人一般。 “小玉起来吧。”郝月灵说罢,又扫了一众下人一眼“都散了吧。” 下人们都出了大堂之后,郝月灵才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怒瞪夏纤云“你胡闹些什么?不过一只猫,死了便死了,你先是闹到悦兮那边,再这般罚下人,你爹知道了会如何说你?就算这猫是悦兮毒死的,为娘也不计较,你……你怎么不懂事?” “大夫人这话不对,这猫不是悦兮毒死的,没有这个假设的必要性。”轻瞟了眼郝月灵,夏悦兮澄清了一句后又嘴角一勾,看起来很是淡然“没什么事我便先走了。” 说罢,夏悦兮便带着雪柔出了大堂,只留夏纤云和郝月灵在里头面面相觑。 “二小姐,你何必为了雪柔跟大小姐杠上呢?”一抹眼泪,雪柔才走到花园就哭了。 她不过是个卑贱的奴才,从前的二小姐不会这样像不要命了似地护着她,今日的二小姐让她感动得无以复加,而这份恩情,她要一生才还得起! 她原以为今天她死定了,没想到二小姐竟……对她如此情深义重。 轻拍了拍雪柔的背,夏悦兮轻声安慰“傻丫头,你还看不出来,就算我们什么都没做,她也还是要找上我们的麻烦的,我这不过是自保。” 她是使了个小计谋,故意让小玉听到她和雪柔的对话,原以为这样便可放心,却没想到差点儿害了雪柔,还好雪柔没事。 雪柔却摇了摇头,语气很是难过“以后大小姐肯定处处为难二小姐,雪柔只是个下人,也帮不上二小姐什么忙……” “她已嫁出去了,过了这段应该也不会再常回来,况且再怎么说我也是凤鸣山庄的二小姐,只要有理,还怕了她不成?再不济还有爹爹给我撑腰呢。”轻笑了一声,夏悦兮试图找个轻松点的话题“这事儿便这样过去了,今日回去好好休息,别多想了。” 话是这样说,但夏悦兮心里却很清楚,在这凤鸣山庄里,没有任何人会帮她,就算是夏川,也不会。 今天的事算是草草过去了,而只有夏纤云和夏悦兮心里才清楚,这不是结束,而是一个开始! 一个两人水火不容的开始。 经过猫儿一事,似乎夏纤云也颇觉无趣,许久没什么动静,倒乐得夏悦兮清闲。 “雪柔,水凉了……”抿了口茶,夏悦兮眉头一皱,将茶盏重新放到了桌子上。 “我换一杯。”雪柔点点头,拿着茶盏就要出门,却突然看见一个面生的小丫头手里捧着个精致的锦盒走了进来。 “二小姐,这玉镯是老爷让我拿来的,说是要送给二小姐。”小丫环将锦盒搁在了桌上,低着头立于一旁。 “是吗?”眯着眼,夏悦兮将手中的碗筷放了下来,示意雪柔将锦盒打开。 打开锦盒,大红丝绒布上,一个通体翠绿、色泽精润的玉镯呈现眼前,款式古朴精致,看上去就是上等物品。 但这东西是夏川送来的……这听上去总有那么点儿玄乎。 夏川是个老大粗,不会做这么细致的事吧? “是吗?爹爹平时不收藏这些个东西,这玉镯真是爹爹送来的?”将玉镯重新放回锦盒里,夏悦兮微仰起头盯着那小丫环。 这小丫环着实面生,她甚至觉得从来不曾在凤鸣山庄遇到过她一般。 “这玉镯真是老爷送过来的,奴婢也不知为何老爷让送过来的。”小丫环摇了摇头,一问三不知。 罢罢手,夏悦兮嘴角微微一勾践“知道了,东西放下,你走吧。” “是,二小姐。”小丫环福了福礼,转身便出了门。 目送着小丫环,直到完全看不到了,夏悦兮才将目光重新落到锦盒之上,思量了好一会儿,才轻笑了声“走,雪柔,咱们到大夫人那儿走一趟,对了,把这玉镯也拿上。” 路上,雪柔跟在后头小声问“二小姐,大夫人可是大小姐的娘,你该不会要把老爷送来的玉镯送给她吧?” 二小姐心眼好,好不容易老爷记着她了,给送了点东西过来,可她倒好,转眼就要再送出去…… 真是不懂珍惜的人。 “这玉镯就是要送她的。”轻扬起薄唇,夏悦兮语气淡淡间又带着一丝笑意,见雪柔一脸疑惑,便低声道“若这玉镯真是爹爹送来的,他会亲自过来的,更不会派个面生的小丫环,所以这玉镯……许是有哪里不对,还是不要放在身边的好。” 虽然她并不知道暗地里捣鬼的是谁,但她还是要小心为上。 “所以……所以二小姐才拿来送给大夫人了?”眨巴了两下眼睛,雪柔这下可算是明白了。 两人正到宜景园门口,园子里,郝月灵正拿着一把修花剪仔细地修着颇为茂盛的花儿,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人站在她后头。 “大夫人。”轻唤了一声,夏悦兮往前挪了两步“大夫人好兴致,这花儿呀……也开得好。” 慢慢直起身子,郝月灵将拿在手中的修花剪递给一边的下人又接过帕子擦了擦手才回身看夏悦兮,白皙的脸上有一丝岁月的痕迹,但不可不说在她这个年龄能保养成这番模样,倒也是不错的。 见是夏悦兮,郝月灵嘴角一勾,轻声笑道“是悦兮啊,什么风儿把你给吹来了。” 前不久才跟云儿吵了一架,今儿跑来这里,该不是又出了什么事吧?她隐隐觉得,夏悦兮早已不复当年单纯了,最近她老是觉得不安…… 但也许是自己多虑了。 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夏悦兮抽起袖间的香帕捂了捂嘴角“大夫人说哪儿去了?前些日子跟姐姐抠气,才害得服侍大夫人的小玉被打,今儿悦兮来赔不是了。” “那事是云儿的错,我让她闭门思过去了。”郝月灵接过下人递来的毛巾擦了擦手,又道“我呀,是午睡去了不知此事,否则怎能由得云儿去胡闹去了?害得悦兮你也跟着受苦。” “大夫人快别这么说。”夏悦兮又是一笑,语气颇为真诚“悦兮不也是无奈吗?雪柔是跟在悦兮身边的老人儿了,别人悦兮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可不能啊。” 郝月灵眼底里闪过一抹精光,嘴角闪现一抹冷意,却又很快消失,换上一脸笑意“悦兮,还是你识大体明事理,也不知云儿何事才能如你这般啊……” “大夫人说的哪儿的话,姐姐也是为你着急,爱母心切,悦兮能理解。”夏悦兮轻摇了摇头跟了上去“巧了,今儿打理屋子找见一对珍藏的玉镯,悦兮想着与大夫人的气质与玉镯实着相配便送了过来。” 说罢,夏悦兮示意雪柔将手中的锦盒打开放到郝月灵面前。 目光似不经意地望向玉镯,郝月灵脸色有些诧异,却又连忙推脱“你有这份心我就很开心了,不过这东西我是不能留。” 现在她越发觉得看不透夏悦兮了,若换了以前的夏悦兮,怎么可能给她送礼物来? 见郝月灵有顾虑,夏悦兮连忙退了两步笑“大夫人,这不过是一件玩物,收了也就收了,悦兮还觉得这玉镯配大夫人有些高攀了呢。” 这下郝月灵没有再开口了,似乎在斟酌着夏悦兮话里有几分真假。 “既然想说的话也都说了,那悦兮便先回去了,可不能扰了大夫人歇息。”说罢,夏悦兮福了福礼便出了屋子。 回去的路上,雪柔一脸闷闷不乐“二小姐,这东西送就送了,凭什么咱们给她赔不是啊!我呸!” 轻拍了拍雪柔的肩头,夏悦兮脸上却很是愉悦“雪柔,要送东西也得师出有名啊,有些事不如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以前二小姐不懂,现在懂了……” 第6章 不一样的夏悦兮 她何尝不想将这些负她害她的人置于死地?可她不过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又没了娘的二小姐,除了一个雪柔便再没有谁能帮她了,这样的她,除了要有隐忍,还要有计策才能报仇。 而她如今所做的一切,都仅仅是第一步。 而这郝月灵,是个心肠狠辣,又事事不表于面的人,若是对她不谨慎,何时栽在她手里都不知道! 雪柔没有再接话,她觉得眼前的二小姐既熟悉又陌生,但分明已不再是当初懦弱的二小姐了。 春天刚过,天气渐渐有些闷热起来,夏悦兮坐在院子里的石椅上和雪柔聊天,有一搭没一搭聊着,打发着无聊时光。 两人正说着,院子外头却传来一阵嘈杂,伴着女人怒气冲冲的声音离姝竹院越发近了,再没一会儿,只见夏纤云怒气冲冲领着好几个人进了姝竹院就冲着夏悦兮来了。 夏悦兮微垂眼眸嘴角冷冷勾起,小声喃道“真是不负我望啊夏纤云……” 她就猜着事情不会那么简单,果然是夏纤云搞的鬼。 “喜儿去叫老爷来,该让他看看他教了个什么样的女儿!”夏纤云微仰下巴,率先指使喜儿去叫夏川。 缓缓起身,夏悦兮眼眉含笑“姐姐今儿演的是哪出啊?莫不是看姝竹院冷清了点,又带人热闹来了?” “热闹?”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夏纤云哈哈笑了两声,却又冷哼道“夏悦兮,真是枉我叫你一声妹妹,这凤鸣山庄怎会有你这般手脚不干净的人?” “手脚不干净?姐姐是听了什么下人乱嚼舌根儿,怎么着妹妹就成手脚不干净的人了?”夏悦兮向前迈了两步,偏着头一脸无辜地看夏纤云。 她猜的果然没错,那玉镯便是夏纤云派人送来的!还好她不贪心早将玉镯转手送给了郝月灵,这下她倒乐得看戏了! “明明就是你,怎么是我听了下人……”夏纤云伸出手,直指夏悦兮,话还未完便被打断了。 “胡闹!”声音洪亮中蕴含着薄薄的怒气,夏川大步跨进院子里,一双浓眉紧紧皱着“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一见夏川来了,夏纤云一改之前泼妇模样,一下就委屈得跟个小媳妇儿似的嘤嘤哭了“爹,爹你可要给云儿做主啊!” 饶有兴致地看着演技大爆发的夏纤云,夏悦兮也不辩些什么,就那样看着她,似笑非笑。 “做什么主?”夏川目光瞟了夏悦兮一眼,沉声问道。 “前几日云儿寻思着过来找悦兮妹妹坐坐,哪知道回去了便找不到一对玉镯了,那玉镯是王爷送给云儿的,云儿宝贝着呢,在娇兰院找了两天没找着,这才敢来找悦兮妹妹拿,哪知她根本不承认!”泪眼汪汪,夏纤云哭得梨花带雨的,可怜极了。 夏川本就是一介武夫,也没那耐心管这些个事,听夏纤云这么一说,浓眉一皱便喝道“悦兮,你若真拿了云儿的玉镯便拿出来,喜欢爹送你一副便是!” 夏悦兮的母亲过世得早,平日里凤鸣山庄的事务颇多,是他对夏悦兮疏于管教,若真染上什么坏毛病也怪不得他人。 “爹……”美眸中止不住的失望,夏悦兮别过脸轻声道“悦兮没有,如果你们不信把这姝竹院给搜个底朝天也行,只是爹对悦兮不信任,伤了悦兮的心。” 从来她就什么也没有,这仅有的一点也失去了,便再不会害怕。 “悦、悦兮……云儿,你该不是弄错了吧?”夏悦兮眼中的失望夏川看得真切,不免有些不确定。 “哪儿能错呀爹!云儿就来这里一趟,哪儿也没去了,不是她还能是谁……”夏纤云这下不依了,哭得就差瘫过去。 轻叹了一声,夏川大手一挥,低沉地道“搜!” 一声令下,所有下人便往姝竹院的各个地方窜了过去,里里外外翻得底朝天,搜得很是认真。 看着夏悦兮受委屈,雪柔眼眶也红了,嘴巴一抿就要哭“二小姐,怎么连老爷都欺负咱呀?” 她现在总算知道二小姐的用意了,还好那对玉镯是送了出去,若不然现在倒霉的不正是她们。 里里外外搜了大半个时辰,玉镯是找到了几个,却都不是夏纤云的那对,这下夏纤云有些慌神了。 不可能,那玉镯一定还在这院里。 见夏纤云慌了,夏悦兮冷冷一笑“玉镯这姝竹院是不少,独独没有姐姐那一个,倒是前几日我去了趟景宜园,看见景宜园有一个玉镯,姐姐不如到那儿去搜搜?” “你……你你不要乱说,玉镯怎么可能在我娘手里,明明……”话到一半夏纤云却突然发现不对劲,连忙停了下来“明明就是在你院里丢的。” “姐姐若不信,那便换我去景宜园搜,若搜到了,姐姐可得斟茶给我赔不是!”秀眉冷竖,夏悦兮冷哼一声便要去景宜园。 心中着不踏实,夏纤云一提绣裙也连忙跟了上去。 姝竹院是闹翻了天了,但景宜园倒还一派和乐,正是晌午,郝月灵还在午睡,守在外头的敏儿一见所有人都来了,心下一急便连忙去叫郝月灵“大夫人,大夫人!老爷小姐都来了!” 眉头一皱,被吵醒的郝月灵颇为不满“什么都来了?” “哎呀……”敏儿急得团团转,却也说不清。 只听门咯吱一声被打开,夏悦兮率先步入屋里,轻笑了一声道“姐姐,我可进去搜了呀?” “你……你……”涨红了脸,夏纤云也说不出话来。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明明主动权在她手中,何时被夏悦兮牵着鼻子走了? “怎么了?”不愧是大夫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还算镇定,稍理了理衣冠便款款走出,见夏川也在,眼底滑过一抹讶异“老爷也来了。” 心中有些不快,夏川只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话。 “其实也不用搜,玉镯……不就在大夫人手里戴着呢吗?”微抬了抬下巴示意众人看郝月灵的手,夏悦兮一脸无辜“姐姐说我偷了玉镯,这不是污辱了悦兮吗?这玉镯难道不是爹爹送了我,我再送给大夫人的?” “胡说,我根本没有送过任何人什么玉镯,怎么会是我送的?见有人打着他的名号胡闹,夏川气得脸都红了。 “娘,玉镯怎么……怎么在你手里呀?”一急,夏纤云连忙奔到郝月灵身边,压低了语气道。 就两三句,郝月灵就听了个大概明白,原本迷惑的脸色一沉,飞快地瞪了夏纤云一眼,僵着脸解释道“瞧这丫头又胡闹!那天她说因为猫的事错怪了悦兮,想送个玉镯跟悦兮赔不是又拉不下脸才说是老爷你送的,没想到这丫头半点记性没有,居然又跑去跟悦兮胡闹!” 事情已然超出了夏纤云的控制,纵她万般不愿,却也没有办法,只得垂下头,语气含怨“是云儿不好,竟把这事儿都给记错了,还惊动了爹……” “云儿,你身为姐姐居然这么闹腾,是月灵没把你教好,今日若不罚你爹又如何面对悦兮?”夏川摇了摇头,又望向夏悦兮,抿了抿唇道“爹罚你去祠堂面壁思过一月。” 说罢,夏川又叹了口气,也不多说什么,转身便离开了。 “爹,爹……”在后头又叫唤了两声,见夏川毫无反应,夏纤云自知这祠堂是去定了,不由回过头,恶狠狠地瞪了夏悦兮一眼。 “既然事情已经水落石出,现在姐姐是不是该给我斟茶认错了?”挑了挑眉头,夏悦兮饶有兴致地看夏纤云一脸气急的模样。 “你、你……”贝齿轻咬下唇,夏纤云别过脸不去看夏悦兮。 让她给小贱人斟茶认错,她才不愿呢! 也不着急,夏悦兮绕到郝月灵面前,就在她边上的椅子坐了下来“大夫人是明理的人,必不会让姐姐说话不算话,是吗?” “云儿,去倒杯茶给你妹妹赔不是。”郝月灵瞄了一眼坐在边上一言不发的夏川,终是压低了的声音里隐隐带着怒气,说罢,示意身边的敏儿给夏纤云端了杯茶过去。 万般不愿,夏纤云还是接过茶递到夏悦兮面前,别过脸语气生硬“妹妹,是姐姐不对,妹妹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姐姐计较。” 接过茶盏,夏悦兮打开盖子轻抿了一口便放到了一边“这茶我喝下了,还请姐姐以后不要记恨妹妹才是啊。” “……”微垂下眼,夏纤云没有回话。 “悦兮,云儿又给你添麻烦了。”优雅地抿了口茶,郝月灵眯着眼睛看夏悦兮,语气察觉不出半分不开心。 柔和一笑,夏悦兮也不看她“不麻烦,若姐姐不拿这玉镯加害于我,也没了今日之事,先有不善之心的是姐姐,不是我。” “娘,我……”夏纤云眉头一皱,一脸委屈地偎到了郝月灵的身边。 她不就是因为猫的事郝月灵吃了亏,她想要出口气吗?却没想到被倒打一耙,实着可气。 第7章 压倒性的相遇 重重一拍楠木桌子,郝月灵一脸正色“够了,你不用多说了!” 起身理了理身上的皱褶,夏悦兮款款福礼“既然洗清了嫌疑,那悦兮也先行告退了。” 说罢,也不等郝月灵再说什么,扭身便往外头走去。 一直到夏悦兮的身影消失在景宜园,郝月灵才眼眸轻闭,停了好一会儿却突然重重地将摆在一边的茶盏扫落在地“好个死丫头!竟然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 她一直没有出手对付夏悦兮,是因为她一直以来都认为夏悦兮儒弱无能,又单纯无害,留她或不留没有差别,可如今看来却不是这样…… 从夏纤云假孕,到毒猫,再到玉镯,这几件事无论夏纤云用了多少手段心机,都被她一一拆穿,可见她不是等闲之辈,可为何以前一直没有表现出来? 难道……她一直以来都伪装得这么好? 那她的心机实在太可怕了,要小心应付了…… “就是啊娘,云儿是想给你出出气,却没想到小贱人心机这么重……”夏纤云轻哼一声,连忙应和。 “够了!为娘的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要动手前竟不会先查个清楚,今日若不是我圆了话,这凤鸣山庄上上下下该如何看待我们母女?”郝月灵狠狠瞪了一眼夏纤云,又冷笑了一声“最近这几天你给我消停了,乖乖去祠堂面壁思过。你这些小计量害害别人倒可以,想害夏悦兮我劝你省省。夏悦兮不像你看的那么单纯……而且,真正要使人永无翻身的机会,靠你这些小九九,又怎么做得到?” 夏纤云点点头,又小声道“对了娘,你听没听过咱们府上藏了什么重要的秘密啊?” 那天她隐约听到顾逸之说过,凤鸣山庄守了个什么秘密……怎么她在这里这么多年,却从未听说过啊? “什么重要的秘密?”郝月灵心下正烦,语气不耐地反问。 “没、没什么。”摇了摇头,夏纤云见郝月灵心情不顺,也不敢再说什么。 经此一事,倒真是消停了不少,夏悦兮在凤鸣山庄里似乎也更受人尊敬了,下人们都知道如今这二小姐也不那么好欺负,连雪柔都跟着沾了光。 “二小姐,你连着让大家看不惯的大小姐吃了两次鳖,下人们都开始尊敬你了,连我都沾了光被叫一声雪柔姐了呢!”雪柔动作娴熟地为夏悦兮梳着头。 轻笑了一声,夏悦兮眼眸微垂应道“也只怕往后大小姐会找我们麻烦,我倒是不打紧应对得来,雪柔,你以后长点儿心,这凤鸣山庄已跟以前不一样了。” “我知道了,二小姐。”点点头,雪柔灵巧地在辫子的最后用红绳匝起,这才收了手。 在铜镜里照了照之后,夏悦兮才站起身来“过几日便是我娘的忌日,今日你陪我去市集买些东西。” “那二小姐,要从帐房那儿支银子吗?”雪柔一边往外走一边问道。 秀眉一蹙,夏悦兮摇了摇头“不用,快走吧,赶在天黑之前回庄。” 凤鸣山庄位置幽静,离闹市有段距离,夏悦兮与雪柔匆匆下山,到闹市时正是热闹,许久未见到这么热闹,雪柔显得格外兴奋,倒是夏悦兮不冷不热地跟在她身后,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两人一前一后停在了一家名叫郑记的糕饼店面前,买糕饼的人不少,在门前排起了队,雪柔见状也连忙去排。 “郑记的生意,还是那么好……”站在边上,夏悦兮许久未出现过笑容的脸上,终于泛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多年前,娘亲就是这样牵着她的手带她来买绿豆糕的,而今物是人非,她长大了,娘亲不在了,在娘亲忌日时,她总要买些绿豆糕去祭拜。 看得专注的夏悦兮没有注意到楼上酒馆里,一袭青衣的夙怀瑾正眯着眼睛看她,似乎努力在回想在哪儿曾相见过。 夙怀瑾收起折扇轻拍脑袋,啊!他想起来了…… 抿唇一笑,夙怀瑾刚要起身,却突然瞄见后头好几个持刀的黑衣人不动身色靠近了他,眉头一皱,夙怀瑾不动声色地移了两步,黑衣人却突然发难,拔起刀便冲了过来。 见为首的黑衣人一上来,后头的人也跟了上来,夙怀瑾剑眉一凝,一个偏身险险躲去一剑,再抬头看,不知何时四面八方已冲出了一群黑衣人向他刺去。 原本热闹的酒馆一时间乱成一团,众人四下逃窜,黑衣人招招致命,夙怀瑾打退了几个黑衣人,却渐渐觉得体力不支“这……这酒里……” “哼,你还是受死吧,这酒里早下了毒了!”哈哈怪笑了两声,为首的黑衣人持起剑再次冲了上来。 混沌的脑袋已有些不清醒,根本无法再应对如潮水般涌上来的黑衣人,没有丝毫犹豫,夙怀瑾退到窗口一个纵身便一跃而下。 可让夙怀瑾万万没想到的是,他落下的位置正是夏悦兮所站的位置,等看到夏悦兮时,已来不及了。只听扑通一声,街面扬起一阵尘土,夙怀瑾整个人压在了夏悦兮身上,两人已双双倒地。 “啊……” “啊……” 两道同样的声音,夏悦兮恐惶,而夙怀瑾意外。 “快起来……”秀眉一皱,夏悦兮脸色绯红地推夙怀瑾。 这是怎么回事,她完全还没搞清楚,这男人从何处来?还有……围在边上的黑衣人是怎么回来? 她只是在这边等雪柔买个绿豆糕而已啊!仅此而已啊…… 场面尴尬极了,夙怀瑾重重摇了摇脑袋从地上爬了起来,想伸手扶起夏悦兮,却发现黑衣人也跟了下来。 起身,夏悦兮却被眼前的阵仗吓了一跳,这三五十个黑衣人正恶狠狠地瞪着他们,显然来者不善,可她……她是无辜的啊! “哼!想逃?今日你的命我鬼见愁要定了!不如……就先从这小娘子下手!”说罢,自称鬼见愁的黑衣人双眼一瞪,举着剑就冲才夏悦兮刺来。 小娘子?等等……误会了吧?她和这男人根本互不相识! 可鬼见愁却认定了,眼看着剑就要刺到她胸口了,后头的夙怀瑾却一把将她搂在怀里,一个转身将她换到安全的位置,而自己则跃身而起,一记横扫将长剑踢落在地。 这双手…… 瞪大眼睛,夏悦兮心有那么一秒觉得静止了。 他的手宽厚有力,带着暖暖的感觉,抱着她似乎给了她许多力量,这双手……跟当初从崖底将她救起的那双手好像! “可伤着了?”夙怀瑾眉头紧锁,一边紧盯着那些不敢轻易冲上来的黑衣人,一边轻声话询问夏悦兮。 轻摇了摇头,夏悦兮没有开口。 如果他真地是救她的那个人,那…… 一声冷喝打断了夏悦兮的思路,鬼见愁见长剑落地,脸色变得越发难看,似乎怒极了“他喝了那毒酒撑不了多久了,弟兄们都给我上!” 说罢,一挥手,黑衣人们便都涌了上来。 一边护着夏悦兮,一边将黑衣人挡了回去,夙怀瑾已撑不住了,可抱着夏悦兮的手却不曾松开,扫视了黑衣人一圈之后,夙怀瑾退到黑衣人最少的地方,迅速打开了一个缺口,突出重围。 郑记糕饼店的人已被吓得四下飞窜,雪柔提着绿豆糕见夏悦兮混在了刀光剑影之中,急得眼泪直掉却毫无办法,只得一遍一遍叫着“二小姐!” 鬼见愁眼看事情要败,冷哼一声从怀里摸出了几枚暗器,向两人逃跑的方向射了过去。 “小心……”顺利躲过几枚暗器,却眼看有一枚就要钉在夏悦兮肩头,夙怀瑾微微偏身,闷哼一声便加速离开了市集。 “你、你没事吧?”仰起头看他,满面冷汗,脸色早已如纸一般,嘴角挂着血迹,看来是快撑不住了。 夙怀瑾没有回答,只是脚下生风,一下窜进了半山腰的竹林里好远才停了下来,松开夏悦兮,往后退了两步偎着竹子瘫倒在地。 “你……受伤了?”这下夏悦兮才发现青衣男子后背的伤势,蹲下身就要去摸,却被夙怀瑾一把抓住。 “不要碰,有……有毒!”像是用最后的力气说完了这两句话,青衣男子眉头一皱便晕了过去。 “公子!公子!你醒醒啊!”轻拍了拍他的脸颊,见男子已没有半点反应,不由站起身来四处望了望。 这……这不是凤鸣山庄半山腰那片竹林吗? 这里虽然离凤鸣山庄不远,可带着个晕死过去的人,怎么回去啊? 看看男子又看看林子外头隐约可见的山路,思来想去,夏悦兮还是粉唇一咬,蹲下身来试着将男子背起来。 一步一步,夏悦兮摇来晃去,极为艰难地将男子背在背上“你、你要记住你……你欠我一条命!” 她活到这把年纪,还没背过人!特别是这人还是个素昧蒙面的男子! 把男子连背带扯地背到凤鸣山庄门前时,夏悦兮只觉得自己的命也去了半条,爬上最后一阶台阶时,夏悦兮连同男子双双倒在了庄门口。 第8章 我是个算命的 “二、二小姐?”眼尖的侍卫一见是夏悦兮,连忙跑了过来。 “快、快……快找人救他……”喘着粗气,夏悦兮抹了抹满头满脸的汗水,累得爬不起来。 侍卫叫了好几个人将男子抬了进去后,夏悦兮才站了起来,慢慢地往里头走去。 而府里头此时正闹成了一片,雪柔跪在地上声泪俱下“老爷,小姐被人围住了,一位公子救了小姐,然后……” “然后如何了?”夏川一拍桌子,急得站了起来。 好歹夏悦兮也是凤鸣山庄的二小姐,他的女儿!这若是丢了那还得了! “然后雪柔就跟不上,小姐不知哪儿去了……”说着,雪柔哭得更伤心了。 “你……”夏川正想说些什么,却被外头急匆匆来报的侍卫打断“老爷老爷!二小姐回来了,还救回了一位公子,您快去看看吧!” “什么?悦兮回来了!在哪?快走……”喜出望外,夏川急急便跟着侍卫外往奔了出去。 男子被送到了客房救治,夏悦兮不放心便也跟了过来。大夫们忙里忙外,夏悦兮坐在边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悦兮,悦兮!”夏川大跨步走进了屋子,一见夏悦兮坐在那边,连忙走了过去“悦兮你没伤着吧?让大夫们给你看看?” “不用了爹,我很好,只是……”夏悦兮摇了摇头,目光望向里屋“里头的公子伤得很重。” “公子?哦……便是雪柔说的那位救你的公子吧?”夏川点点头,拍了拍夏悦兮的肩头宽慰道“不着急啊悦兮,既是你的救命恩人,为父定会尽力救他的,我进去看看。” “嗯。”点点头,夏悦兮回过头却见雪柔眼睛红红地站在屋外“雪柔,怎么了?” “二小姐你可回来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还以为……”雪柔说到一半却停了下来破涕为笑“还好回来了,还得多谢那位救你的公子呢,要不是他,小姐你可怎么办?” 救她的公子?若不是这位公子害她卷入争斗中,她又何必跟着他逃跑?但要说他救了她倒也是真的,毕竟他肩头的伤是因她而受…… 夏川进去了好一会儿才出来,脸色有些凝重“悦兮,这公子身种剧毒,伤势颇重,恐怕得有时日才会好。” “爹尽力救他吧,毕竟他是因悦兮而伤成这样的。”夏悦兮点点头又道“若他有什么三长两短,悦兮于心何安?” “爹会的。”允诺了夏悦兮后,夏川又道“如今你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听侍卫说是你把这公子背到凤鸣山庄上的,便先回去歇息吧,有什么消息我会派人跟你说的。” “好。”点点头,夏悦兮这才出了门。 她一个女子,呆在这里确实多有不便。 凤鸣山庄以人为善,救个人本不算多大的事儿,但偏偏这个人是二小姐救回来的,还是亲自给背回来的,不免引人猜疑。 “听说了吗,二小姐救回来的公子长得俊美极了,也不知两人是什么关系。”花园里,两个并肩而走的小丫鬟嘀嘀咕咕地讨论着。 “谁知道呢,这么巧就救了个人回来,咱们出去怎么就不捡个俊男子回来呢……”说罢,两人都笑了。 止住了脚步,听到她们谈话的顾逸之眉头紧皱。看来他那次离开皇都之后,发生了不少他不知道的事。 墨瞳里闪过一丝青芒,顾逸之身形一偏,便往夏悦兮的姝竹院行去。他原是来接夏纤云回家的,可如今似乎事情有变。 一进院子,便听到夏悦兮与雪柔的谈话。 “小姐,昨儿那位公子醒过来一趟了,老爷过去不知说了些什么,但似乎老爷是将他留下了。”雪柔一进院子便将刚打听来的事儿说给夏悦兮听。 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夏悦兮倒不在意。 那公子看起来也不像个平凡之人,夏川生性喜客,留下他也不算什么稀奇之事。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顾逸之站在门边叩了叩原本就开着的门,柔声唤道“悦兮!” 这声音……夏悦兮眉头一蹙,缓缓放下手中的书站了起来,就这么与顾逸之对望,似乎不准备先说点什么。 顾逸之……回来了! “悦兮,前段日子我离开了皇都,回来后便听说你差点遇害之事,是我来迟了,来迟了!”顾逸之眯起眼睛笑,语气很是心疼的模样,可眼底却不见一丝怜爱之情。 奇怪,原先一见着他就会粘上来的夏悦兮,今儿怎么像是失了魂一般,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了? “我很好,你……有事?”强压下心中的愤恨,夏悦兮眸子微垂,重新坐了下来。 在夏悦兮身边坐了下来,顾逸之突然伸出手拉住夏悦兮放在桌上的手,眸带深情“我一心记挂着你,你便是我最大的事。” 就这样盯着顾逸之,不动声色将自己的手抽离,夏悦兮抿了抿唇,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逸之,我身子有点不适,你先回了吧?” 她要忍,必须忍……否则她报不了仇,杀不了这些人! “那、那我改日再来看你。”顾逸之点了点头,临走之际又回身“悦兮……好好照顾自己。” “好。”夏悦兮点头,目送顾逸之离开,心中却充满厌恶。 好一个情深款款……当初是她鬼迷了心窍,竟看不到顾逸之有多么虚情假意,如今这一切在她看来,都恶心之至。 顾逸之一走,夏悦兮只觉得这屋子里满是他恶心的味道,呆得烦闷,便站了起来“雪柔,你刚刚说那公子醒过来了是吗?走,去看看。” “好。”雪柔连忙跟了上去,在夏悦兮身后碟碟不休“小姐,刚刚你为什么要跟逸王爷说身体不适啊?难道这段日子,小姐不想逸王爷吗?” 别人不清楚她还不清楚吗?二小姐对逸王爷的情比谁都真,当初逸王爷娶大小姐时,二小姐差点儿就想不开。 可如今,似乎哪里不一样了…… 回过身,夏悦兮拧着眉头,语气严肃“雪柔,他是大小姐的逸王爷,而我……是对他已无半点念想的夏悦兮,不要再将我们混为一谈!” 她现在所想的,只有报仇报仇! “是、是!”被夏悦兮这般严肃的语气吓了一跳,雪柔连忙低下头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 两人一路进了客房,屋里静悄悄的,伺候的下人们行了礼后都退了出去。夏悦兮进了里屋,床上的人紧闭双目,没有一点转醒的际象。 看他的服装,大抵是个贵公子,腰上配的玉带,头上戴的玉冠,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两道紧紧纠在一起的眉,紧闭的眼睛高挺的鼻子,还有一双薄唇,倒是个俊俏的人,也不知得罪了谁被追杀。 正想着,床上的人眼睛却微微一抖,嘴角不自觉勾起“我的脸上印了花儿?” 她已经站在床头有些时候了。 “你……醒了?”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夏悦兮不自在地收回目光。 男子薄唇一勾,双目微睁,一双姣好的丹凤眼微微上扬“这是哪里?是你……救了我?那日连累姑娘了。” 他记得这姑娘! 可不知是哪路人竟敢半路加害于他,若被他查到,定不会放过他们。 “凤鸣山庄。”轻应了一声,夏悦兮温和一笑“你……说不上连累,你也算救了我一命。”夏悦兮其实想问那时是不是他在崖底救了她,可却觉得不妥。 只凭那一双手,她其实并不那么确定。 “我叫夙怀瑾,是个……算命的,姑娘呢?”半坐起身,夙怀瑾语气轻快,似乎精神不错。 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夏悦兮挑着眉头又问了一遍“算命的?” 这倒有趣,她可是头一回见到这么有风度涵养翩翩不凡的算命先生了。 “是啊,就是个算命的!周易八封、梅花算数无一不精的算命的。”十分确定地点点头,夙怀瑾又问了一遍“姑娘呢?” “夏悦兮,心悦君兮的悦兮。”夏悦兮抿了抿唇“公子看上去不像个算命的。” 这回换夙怀瑾笑了,笑声中又伴着咳嗽“怎么就不像呢?” 微垂下头,夏悦兮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 不可能,他绝不可能只是个单纯的算命先生,他身上的气质非凡,那种气场,绝不是个普通的算命先生会有的。 “好好!那你手伸出来,先生给你算一算如何?”夙怀瑾的眸中闪过一抹精芒,冲夏悦兮招了招手。 不知为何,虽然她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但他却总觉得她不开心,从心底发出的不开心…… 他想知道,她发生了什么,怎么会有个人,从心底这般的忧郁呢? 有些迟疑地伸出手递到夙怀瑾面前,就在夙怀瑾快抓到她的手时,夏悦兮却突然极快地将手缩了回来,脸色有些僵硬“我不信命。” 若她不努力改变现状,就算算了命又如何?她早已知道自己的结局。 将她脸上的变化都收进眼底,夙怀瑾却不动声色点了点头应和“巧了,我也不信。” “你……不是算命的吗?怎么会不信?”夏悦兮摇了摇头反问。 连自己的不信命,如何给别人算? 双手一摊,夙怀瑾笑得爽朗“信不信由你。” 第9章 不止是这样! “公子好生歇息吧,我去让大夫过来再给公子看看。”夏悦兮冲他微微一笑便退了出来。 他竟然长了一双邪魅的丹凤眼,两人说话的时候,他脸上总带着邪邪的笑意,却非但不让人讨厌,又偏偏明亮惹眼得让人移不开眼…… 他是个算命先生? 摇了摇头,夏悦兮只当他的话是句玩笑话。 跟着雪柔才刚走到花园,迎面夏纤云和顾逸之却带着一群下人走了过来。 真是有手段,原是要在祠堂面壁思过一月,没想到顾逸之一回来,她就出来了,果然,嫁了个贵气的人,待遇就是不一样。 几人还差了挺远的时候,夏纤云便阴阳怪气地道“哟,看这是谁,不正是捡了位美少年回家的二小姐嘛!什么事儿笑那么开心呢?” 抿起唇微微笑看着夏纤云,夏悦兮没有回话,倒是雪柔的脸色有些难看,低低地叫了声“二小姐!” 这大小姐真是太欺负人了! “怎么?刚去见那位公子了?姐姐可听说了,那公子长得极为俊美,风度翩翩,妹妹动心也是于情于理的,是该多去看看,免得被哪个生得好的抢了……可再没机会捡到了。”见夏悦兮没回话,夏纤云并不见好就收,反而是凑了过来,越说越是离谱。 微仰起头,夏悦兮轻哼了一声“我说凤鸣山庄上最近下人怎么都多了狗胆嚼起主子的舌根了,敢情是向姐姐借的胆啊!” “噗……”一听这话,雪柔没忍住,一捂嘴巴笑出了声。跟在夏纤云后头的小丫头们也都纷纷低下了头,压抑住不笑出来。 二小姐这不是骂大小姐呢吗?才说下人多了狗胆,便说是跟大小姐借的胆,这可不就是骂大小姐是条狗吗…… “你……你个没教养的粗鄙丫头,没娘的孩子就是没教养,这么粗俗的话也说得出口!”气红了脸,夏纤云伸出手想扇夏悦兮巴掌,却被顾逸之牢牢抓住。 “够了纤云!”低喝一声,顾逸之脸色有些难看又带着一丝歉意望向夏悦兮“悦兮,你姐姐不会说话,你别往心里去。” 夏悦兮于他还有用,这夏纤云不知天高地厚,若将他的计划全盘毁了,那便糟了! “我不会往心里去,我便全当……是条狗在吠了。”美眸一挑,夏悦兮弯起嘴角露出绝美一笑,便再不理会她,带着雪柔款款而去。 “你……你个贱人, 给我回来!你骂谁是狗呢,你才是狗……”后头,夏纤云的骂声经久不息。 “哈哈,刚刚可真是大快人心啊二小姐!瞧她被骂得毫无还嘴之力的~!”雪柔拍了两下手,似乎颇为满意。 “大快人心?”不够,还远远不够!她要的不止是这样,这不过是逞了口头之快,她要的是真真切切,让夏纤云深入骨髓的痛,而不是这些无关痛痒的话。 “那可不……你看连逸王爷都没法说些什么呢。”雪柔连连点头,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问道“对了二小姐,明日二夫人忌日要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你要不要再去看看还缺些什么好快去准备?” “嗯。”点点头,夏悦兮转了个弯往小祠堂的方向走去。 自她懂事以来,她娘的忌日事宜便全是她一人操持,夏川平日里经常忙得不见人影,更多时候也不记得她娘的忌日,而这大门大户又明争暗斗,没人帮她。 进了祠堂,上头摆的是许多黑压压的灵位,这都是凤鸣山庄上非正牌夫人的灵位牌,这些人入不了夏家的祠堂,便只能放在这简陋的小祠堂了。 “二小姐,看这些金纸元宝,还有蜡烛……”一一清点了一遍忌日要用的东西后,雪柔想问还缺了些什么,却发现夏悦兮正对着一排排的灵位牌发呆。 “二小姐?”拉了拉夏悦兮的衣角,雪柔轻声唤道。 二夫人过世多年,二小姐一路有多辛苦她看在眼里,只有她才知道二小姐心里有多想念过世的二夫人。 “哦,哦……东西很齐全,也没缺些什么了。”看了看准备好的东西,夏悦兮点点头,转身出门“走吧,明日再来。” 深更,凤鸣山庄静悄悄的都入了眠,唯有夙怀瑾眯着眼眸望天,直到墙院之外,一声布谷叫传来,他才回神,渡了渡步,见四下无人便轻轻跃身出了墙院。 “主公……”如银铃一般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来人从腰间摸出了一颗浑圆的夜明珠,为黑暗带来了一丝光明。 这才看清来人,一身紫色包裹着玲珑有致的身材,白皙的小脸之上一双圆圆的眼睛正笑眯眯看着夙怀瑾,小巧而高挺的鼻梁下一张樱桃小嘴微微勾起,是个美艳中又带着一丝可爱的女人。 “颂儿,如此急叫我出来何事?”半倚在墙边,在寂静的夜里,夙怀瑾的声音显得清亮而无一丝杂质。 凤颂儿粉唇一勾,挪近了一点“我接到暗报,凤鸣山庄过些时日会有一劫,主公你为何还不离开?” 这凤鸣山庄藏龙卧虎,又守着千年秘密,虎视眈眈盯着它的人多如牛毛,主公在这里着实让人放心不下。 “我留下来,自然还有事……”夙怀瑾剑眉一挑,正了正身形“说说你探来的消息。” 凑到夙怀瑾耳边,凤颂儿的神情也变得严肃了许多“据说是北安国皇室一脉派来的,具体时间未确定,只知人数众多。” “嗯。”点点头,夙怀瑾罢了罢手转身道“此事我会处理,我会在凤鸣山庄呆上一段时日,无重要之事,你不必再来。” 来多了早晚会被人发现,他如今在凤鸣山庄里的身份,可只是个算命先生呢。 秀眉一蹙,凤颂儿抿着唇就要哭的委屈样“主公着实无情,颂儿也是担心你的安危才来。” “你……”勾起唇笑,夙怀瑾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却再没说什么,纵身便回到了院墙之内,只留凤颂儿站在墙外咬着唇跺着脚,好一会儿才离开。 第二日太阳才刚出来,夏悦兮和雪柔两人便往小祠堂方向走去,可却意外地在花园看到一大堆小丫头集在一起,似乎还挺热闹。 “都聚在这儿什么事呀?”雪柔也凑了过去。 却见被小丫头们围在中间的夙怀瑾,正抓着个小姑娘的手给她看相呢! “二小姐!” 看到是夏悦兮来了,小丫头们连忙福了礼做鸟兽状散开了。 “悦兮来了,真是巧啊……”起身,夙怀瑾摸了摸鼻子笑。 悦兮悦兮,真是个自来熟的家伙,好像两人认识了有多久一般。 “是夙公子啊。”冲夙怀瑾点点头,夏悦兮又道“夙公子好兴致,那……你继续。”说罢,夏悦兮冲他微微一笑,偏身往小祠堂而去。 “二小姐,雪柔真不明白为何老爷要把那位夙公子留在府里,还发下话了,这夙公子是凤鸣山庄的贵客,要生好招待!可明明夙公子不过是个算命先生而已。”雪柔一边学着夏川的模样一边又有些不屑“二小姐,你说呢?” “大概是……他觉得夙公子是个人物吧。”说实在的,夏川的心她也猜不准。 但她可以确定的是,夙怀瑾绝不是个简单的人。 从他的眼睛里她看得出…… 一直到小祠堂两人才停止聊天,雪柔率先去开门,可门一推开,便连连后退尖叫“啊……” “怎么了?”等在外头的夏悦兮连忙冲了进去,可看到里头的场景后,身形一顿,也傻眼了。 那成排的灵位牌东倒西歪,不少还掉到桌子底下,昨儿个还摆放得好好的忌日用品今儿也乱七八糟,金纸丁料被烧了,糕点供品也都散落在地,白墙上被喷洒了许多血际,看上去阴森又恐怖。 两人吓得缩成一团,都想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了?”率先赶来的是原本就在花园里晃悠的夙怀瑾,一进来看这场景眉头一皱便回头问夏悦兮“你可还好?” 煞白着脸儿摇了摇头,夏悦兮浑身颤抖。 这凤鸣山庄上上下下没有人不知道今日是她母亲的忌日,到底是谁这么大胆把这里弄成这番模样? 看来这人是存了心要跟她夏悦兮对着干了! “没事便好。”点了点头,夙怀瑾轻扫了四周一眼便往沾满血际的墙边走去。 伸手去摸,血际已经干涸渗入墙里,更多的线索便没有了。 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夏悦兮挪到灵位牌面前,将她母亲的灵位牌扶正,扶着灵位牌的手握得关节泛白“雪柔,去通知老爷,就说……小祠堂闹鬼了。” 不管是谁搞的鬼,她定要他比这惨千百倍! “闹、闹鬼?”雪柔缩了缩脖子,觉得这小祠堂更阴森了,转身便匆匆跑了出去。 看着雪柔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口后,夙怀瑾才眯起眸子问道“闹鬼?你明知道是人为。” “这是我凤鸣山庄的事,就不劳夙公子费心了。”夏悦兮扶着额头,语气冷清。 第10章 小祠堂闹鬼 她的手,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那块写着宫素瑶名字的灵位牌。这两天他早有耳闻,夏悦兮是凤鸣山庄的二小姐,早年母亲就过世了,这几日正逢她母亲忌日。 想来,这宫素瑶便是她母亲了……难怪她的脸色这般难看,看来是有人想针对她。可看她这副模样,不知为何,他心里却有些异样。 许是……他怜她积郁难遣,可怜之至吧。 “既然是你救了我一命,你的事便是我的事,能帮你我自然不会旁观!”夙怀瑾眉头一皱,向前走了两步“依着血际泼洒痕迹看来,来捣乱的个子不高。” “不用猜了。”微垂下眸,夏悦兮冷笑了一声“这凤鸣山庄,不论是谁希望我夏悦兮不如意,我都不会让她好过……” 她微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可夙怀瑾却深切地感觉到她身上那股杀气,这该是有多大的仇,才会有这般浓烈的杀气…… “悦兮……”又近了两步,夙怀瑾刚想说点什么,却见雪柔带着夏川等人匆匆赶了过来。 一进小祠堂,夏川便脸色铁青“悦兮,怎么回事?” 回身,夏悦兮双膝一弯便跪在了地上,眼睛睁得大大的,眼泪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爹,是有人不让悦兮活下去了。” 小巧而精致的脸上布满绝望与哀伤,但眼里却有一股坚毅。很好,看来整她的人很了解她,知道怎么把她瓦解掉。 “什么不让你活下去!说清楚!”环视四周,夏川脸色越发难看。 自从宫素瑶过世之后,他便再没有一次踏进这小祠堂,没想到第二次踏进这里,会是这番场景。 “悦兮十岁没了娘,爹不是悦兮一人的爹,娘便是悦兮的一切。今日是娘的忌日,选在这档头弄出这些事,不管这是人是鬼搞出来的,都是要悦兮伤心难过过不下去,爹……您能明白悦兮的苦楚吗?”夏悦兮紧咬下唇,声泪俱下。 双手背在身后,夏川紧拧双眉“悦兮,爹定会派人查清是谁所为,无论是谁,爹都不会姑息的!” “爹若不是亲查,那悦兮斗胆请爹让悦兮去查,若查到了,如何处置这人,悦兮说了算,可以吗?”夏悦兮微仰起脸,眼底幽幽深不见底。 “起来吧悦兮。”轻叹了一声,夏川将夏悦兮扶了起来“爹答应你。” 这一出看起来颇像闹剧的闹鬼事件,却很快在凤鸣山庄传了个沸沸扬扬,众人都绕着小祠堂走,就连看到夏悦兮大家都神情怪异,按谣言来说,是她惹了鬼了才被这般报应。 等人重新收拾好了小祠堂,又让下人赶快去买了忌日用品之后,夏悦兮和雪柔二人才重新到小祠堂去。 “二小姐,真……真是闹鬼吗?”雪柔拉了拉夏悦兮的袖子,小声问道。 止住脚步,夏悦兮面色淡然,轻声回答“雪柔,你说是闹鬼吗?” “我……我我也不知道啊,可是小祠堂那副样子,真是吓人,明明昨儿个我们去看还好好的,怎么今儿就变成这副模样了。”低头看下人新买来的忌日用品,雪柔脚步有些迈不出去。 她胆子小,看到那场景腿都软了,忌日却还是要做的,可……可她怕呀! “雪柔,你很害怕?”偏过头看雪柔,夏悦兮伸出手接过雪柔手上的篮子“把东西给我吧,我自己去。” “二小姐……”轻声唤了一声,雪柔有些迟疑,却终是没有把篮子给夏悦兮“二小姐还是我陪你去吧,你自己一个人去……我我也不放心。” 两人走到小祠堂门口之时,却见夙怀瑾背靠小祠堂门口的大槐树,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折扇,微眯着眼睛看她。 将手中的折扇收起,夙怀瑾直起身子微微一笑“我就知道你们还会来,我来陪你们,给你们壮壮胆。” 脸上带着柔和的笑容,夙怀瑾就如同一盏明灯一般,为原本阴森的小祠堂添了一抹光彩。 这小祠堂似乎也不那么虾人了。 “夙公子有心了。”轻冲他点了点头,夏悦兮率先迈步进了祠堂。 焚香,烧纸,夏悦兮静静地跪在灵位牌面前。她跪拜时,夙怀瑾就斜斜依在门框看着她,明明年纪那般小,可脸上心上却全是事儿,看不透,他真是看不透。 回去的时候,夏悦兮和夙怀瑾并排而行,走出了好一段夏悦兮才回头“今日多谢夙公子,只是夙公子明知那并非鬼怪,为何……还是去了小祠堂等我们?” “纵再大胆坚强,你也不过是个女子,多个人总是好的。”轻轻勾起唇角,夙怀瑾凤眸一挑又问“夏悦兮……你真不想让我给你算算命?” 他是越发好奇了,这样一个女子,他倒是第一次见。 “不想。”没有迟疑地拒绝,夏悦兮轻笑道“自己的命在自己手里边,算了又有何用?” “好,那不给你算命,那我算……咱们走到花园那儿,便会遇上你的故人。”哈哈笑了两声,夙怀瑾眼带神秘,指了指花园那头。 果真,两人才刚转了弯到花园,便看见夏纤云坐在石椅上不知跟下人说些什么,倒是笑得很开心。 “故人……这也算故人?”挑着眉头,夏悦兮轻哼一声,不置可否。 夏纤云不是跟着顾逸之回逸王府了吗?怎么又出现在这儿了,还真是阴魂不散,看来……小祠堂的事,也许跟她有关。 很快,夏纤云便眼尖地看到了夏悦兮和夙怀瑾,柔着腰枝便走了过来“悦兮,这位……莫不就是你救回来的俊公子?生得倒跟你着实相配。” 语气带酸,夏纤云的目光在夙怀瑾溜了一弯儿,又回到了夏悦兮的身上。 这位公子倒真是生得俊美之至,若不是她已嫁给顾逸之为王妃,这公子倒是为夫婿不错的人选,可如今他若真跟夏悦兮在一起,便是可惜了。 “哦姑娘,我叫夙怀瑾,是个算命的。想必姑娘就是这凤鸣山庄的大小姐,逸王爷的王妃夏纤云,夏姑娘吧?”极为有礼地点了点头,夙怀瑾不动声色地瞄了夏悦兮一眼,见她正微垂着眼睛不知想些什么呢,不由觉得好笑。 夏纤云卖力地想下夏悦兮的面子,可夏悦兮却不冷不热全当了耳边风,真是高手过招,不胜寂寞。 “算命的?”眼底闪过一抹不屑,夏纤云轻拍手笑道“好好,真好!妹妹你若是嫁了这算命的,倒也能有个温饱,不算太落魄。” 敢情只是个算命的呀?哼……夏悦兮果然是贱命一条,命中无贵人,招来的全是下贱货。 “我的事便不劳你费心了。”夏悦兮向前挪了两步,睁大了眼睛看夏纤云好一会儿才惊叫道“哎呀姐姐没听说嘛,小祠堂闹鬼了!看姐姐这印堂发黑的,该不是撞着什么东西了吧?” 查出小祠堂事件的始作俑者还要些时日,但以此事吓吓夏纤云,倒也是大快人心。 果不其然,夏纤云一听这话,双手捂着脸颊,脸色煞时变得有些铁青,语气也颤抖了起来“你……你可别吓我。” 难不成真是闹鬼了?可她什么也没做啊,就算是闹鬼又为何找上她……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很害怕呀?”看着夏纤云身子不断地颤抖,夏悦兮呵呵笑了两声,伸出手极为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背,出声宽慰“不用怕,就算是有鬼也是害该害之人。” 看着夏纤云的模样,夏悦兮眸子微垂,突然心生一计。 既然小祠堂闹鬼之事已然传了出去,不如将计就计…… “我……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被夏悦兮一吓,夏纤云突然就觉得自己哪里也不对劲,好像真地有什么脏东西在缠着她一般。 回去定要上万国寺祈福才好。 说罢,夏纤云一提罗裙,匆匆转身回了娇兰园。 看着夏纤云远去的背影,夏悦兮嘴角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袖下的拳却握得越发地紧。 她现在广撒网,待的便是日后大丰收。看夏纤云吓成那番模样,谅也不是她,就她那点小计量还不足为惧,可怕的是这整件事后头的黑手,悄无声息的,一点马脚也没露。 “悦兮,折腾许久总算清闲了些,我来凤鸣山庄有些时日,不如你带我四处逛逛?”凤眸微扬,夙怀瑾似乎是看出了夏悦兮的心事重重,便出声提议道。 美眸轻扫了夙怀瑾一眼,夏悦兮也不拒绝“凤鸣山庄就这么点大,也没有什么好逛的,夙公子……” 夏悦兮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夙怀瑾笑着打断“叫我怀瑾吧,叫夙公子显得多生疏,我们可是曾把性命交托到彼此手中的人……” 他的语气礼貌间又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听上去似乎又颇有道理,让人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 “怀瑾若是想逛,那便走走吧。”夏悦兮说罢,便率先迈开脚步。 夕阳徐徐洒落,夏悦兮与夙怀瑾两人并肩而行,夏悦兮长得高挑却有些纤弱,站在高大的夙怀瑾身边显得小鸟依人,两人一青一蓝,在昏黄的夕阳里显得格外惹眼,如诗如画。 第11章 将计就计 凤鸣山庄位于凤鸣山顶,亭台楼阁十分完整,可说是个精致的庄园,两人走了大半天直到夕阳下山也没把山庄走完。 “嗯,那里是什么地方?”走在回廊上,夙怀瑾剑眉微挑,望向前方的一个广场。 青砖铺成的广场面积广阔,四周立着几根汉白玉石柱,在它身后便是一座门户紧闭的屋子,就算夜黑了也不见掌灯,倒是显得有些特别。 顺着夙怀瑾的方向望去,夏悦兮轻抿了抿唇“那是我爹爹的藏剑阁。” “天黑了,回吧?” 夙怀瑾也不说些什么,而是眼睛一眯,率先往前走去,再没有看一眼藏剑阁。 倒是夏悦兮看着藏剑阁,嘴角忽然一勾,很快追了上去。 在凤鸣山庄的日子里,夙怀瑾除了跟夏川偶尔闭门长谈之外,便是给上上下下的人看看手相什么的,倒活像凤鸣山庄的主子似的,下人们都极喜欢他。夏悦兮觉得,好像走到哪儿都能跟他偶遇。 可就在前不久,夙怀瑾却突然失踪了,问了夏川,说是有事离开了。 不知为何,夏悦兮的心里却有些空落落的,他要走,竟也没来跟她告别…… 罢了罢了,她如今的心思不该在这些细枝末节之上,是该反击了! 小祠堂闹鬼之事并没有因为夙怀瑾的离开而变得消停了,反而是更加诡异起来。夏纤云更是在那天之后,和郝月灵去了万国寺祈福,可事情似乎并没有因此而结束…… “二小姐,大小姐被这么吓,怎么也不回去啊,就连逸王爷都不回去,真是奇了怪了。”雪柔啧啧着嘴巴,连连摇头。 也没见过谁出嫁了还连带着夫婿老往娘家跑的,像什么话嘛。 勾起唇角微微一笑,夏悦兮也不说些什么。 夏纤云不离开的理由她暂时还不知道,但顾逸之不离开的理由她却很清楚,前世她不明白,现在想来,他应该是早就知道龙脉的秘密在她夏悦兮的手中,所以才赖在这儿,死活想让夏川将她也许配给他。 “二小姐要不咱再吓吓大小姐,把她吓走得了?”一手撑着脑袋,雪柔悠悠叹了一句,看上去很是苦恼。 “雪柔,你这样啊……”夏悦兮附在雪柔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听得雪柔眼睛都亮了起来。 说完之后,夏悦兮直起身子又问道“明白了吗?” “明白了二小姐,那二小姐你今儿就要下山啊?”雪柔连连点头,眼里满是兴奋的笑意。 看这回还不把那不可一世的大小姐吓得屁滚尿流的。 “嗯,我上回答应了周神医去他的医馆坐坐,这回正好去,也免得惹来闲话。”夏悦兮想了想又道“我去两日,你记住,定要像我所说那样,千万小心别被人识破了!” “这是自然的。” 交代完一切,夏悦兮去跟夏川报备了一声,便和府里一个叫王虎的小斯下了山直奔周神医的医馆。 才刚到门口,在晒药的周常子便眼尖地发现了夏悦兮,连忙放下手中的草药,眉飞色舞迎了过来“哎呀,这不是悦兮侄女吗!” “周叔叔,是悦兮来晚了。”低头微微一笑,夏悦兮迈步进了医馆。 “玉然姐姐呢?” “她去出诊去了,侄女这回怎么有空来啊,上回……”话到一半,周常子却又看到边上的王虎,不禁停了下来呵呵一笑“快坐坐。” “王虎,我就在周神医的医馆里,哪儿也不去,你可以回去给老爷复命了。” “二小姐,可……” “有周神医在,我也出不了什么差错,去吧。” “是……” 把王虎支回了凤鸣山庄,这下夏悦兮彻底自由了。 倒了一壶清茶,周常子捋了捋胡子“侄女呀,上回可未出什么差错吧?说来这大侄女也真是,都已出嫁,又何苦回来折腾呢?” 想起那日夏纤云的表现,周常子不由连连摇头。 那女子心计如此之深,实在令人不安。 “周叔叔,想折腾的不是她,是……是顾逸之。”夏悦兮抿着唇叹道。 “那孩子?那孩子不是一向倾心于你吗,怎么会指使大侄女来折腾你呢?”这下他就想不明白了,他看顾逸之明明是对夏悦兮喜欢得紧啊,当初其实来说亲也是说的夏悦兮,可最后郝月灵死活不同意,说什么姐姐未嫁,妹妹如何能嫁,所以不得已才娶了夏纤云的。 “他所有的好,不过都是因为一个秘密。”夏悦兮苦笑着摇了摇头,转了个话题“对了周叔叔,这回我得在医馆呆两天。” “叔叔求之不得啊,哈哈!” 在周常子的医馆里歇了下来,晚间的时候玉然也回来了,匆匆吃了晚饭,玉然便在周常子的教唆下,带着夏悦兮出去夜游。 正巧中元节快到了,路上节灯结彩,还有不少杂耍戏班在街边搭台,热闹不已。 两人挤在人流之中,不知是受了别人的感染还是怎么的,就连平时冷冷清清的玉然也有些兴奋。 两人一人拿着一个假面具,玩得不亦乐乎。 “玉然姐姐,看我这个是什么?”猛地一转头,夏悦兮压低了声音道。 倒抽了口气,莫玉然拍了拍胸脯笑道“青面獠牙的,你要吓死我?” “你也戴个……你戴这个吧,这个多漂亮。”夏悦兮低着头,开始替夏玉然选面具。 “你看这个多有趣啊,快过来过来。”纤手紧紧拉着后头的男子,女子的声音如银铃一般悦耳,很快也挤到了面具摊前。 “颂儿,这……”任凭女子拉着,男子脸上始终是淡淡的笑意,语气无奈中更多是是宠溺。 见男子似乎要拒绝,女子回头瞪他,急得直跺脚“我不管,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得依着我!” “好好,那……你戴这个吧。”说着,男子指了指跟夏悦兮同一类青面獠牙的面具,爽朗地笑了起来。 这个声音…… 慢慢直起腰,夏悦兮回头,正巧和男子对视了一眼,这不正是夙怀瑾吗?可惜夏悦兮的脸上带着面具,他只轻扫了一眼便将目光移开了。 再看他身边的女子,一颦一笑如此多娇,拿着他选给她的面具,笑得很是开心。 原来他有事离开凤鸣山庄,是来陪这女子过中元节了…… “你看这个如何?”拿了一个关公的面具大头脸上,莫玉然低声笑“关公可以镇住你。” “跟你正义的形象很吻合。”夏悦兮从腰间掏了钱递给老板,然后拉了拉莫玉然的衣袖“走吧,到别的地方看看去。” 直到夏悦兮和莫玉然走远了只剩下背影,夙怀瑾才收回目光,微眯着眼睛不知想些什么。 “主公你看这个怎么样,真适合你!”拿了个媒婆的面具想给夙怀瑾套上,凤颂儿却发现夙怀瑾正盯着人来人往的街上,剑眉紧锁不知在想些什么。 粉唇一嘟,凤颂儿使劲将他的脸扳正“你又在看什么,今天天大的事也没陪我重要。” 其实她知道,他是在看刚刚在他们边上那两个女子。 那二人,他一定认识。 “好好,陪你最重要。”温柔一笑,夙怀瑾轻揉了揉凤颂儿的头发“玩了这么久饿了吧,去前头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嗯!” 明明两人什么也不是,不过是偶遇,不过是他做客凤鸣山庄,不过是他笑得和风熙细地看她…… 也不过是如此,那在这里偶遇到他和别的女子在一起,她如今一点兴致也提不起来了? 被莫玉然拉着手,随着人流而动,夏悦兮一把摘下面具向前望去,原来是一处杂耍开始表演了。 人群拥挤,莫玉然被冲到了前头一点的地方,夏悦兮急急也想挤过去,却怎么也挤不进去,正当她焦急得毫无办法的时候,突然一双大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真地是你?” 温热的语气吹在她的耳边,独有的木檀香味弥漫在四周,他的语气温柔中带着一丝窃喜,像是在滚滚红尘遇到了命中注定的人一般。 回头,夏悦兮怔住了。 是夙怀瑾…… “你……你怎么在这儿?”低下头,夏悦兮别过脸,想挣开手。 月色昏暗,她的脸颊红通通的, 看上去别有风韵。 低低笑了两声,夙怀瑾将她往自己怀里拉了一点,生怕往前挤的人群会伤到她“我算的。” 月光下,四周的人汹涌而喧闹,而在宽阔的怀里,世界却如此宁静而让人安心。 这是重新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次她觉得如此安心。 “和你一起来的人,与你失散了?”刚刚他明明看见还有个女子与她一起的。 “嗯。”点点头,夏悦兮这才想起,他身边不也跟着一位漂亮女子吗? 缩了缩脖子想从他怀里挣开来“你自己一人?” 这话问得不免有些心虚。 “与一个妹妹一同来的。”他的下巴刚好到她的头顶,鼻尖嗅着她发间的香味,胸膛感受到她的温暖,竟让他有些舍不得放开。 “那……你也与你的妹妹失散了?”多希望他回答是。 第12章 火烧娇兰园 轻摇了摇头,夙怀瑾松开了手笑“她在前面饭馆等我。” “那……你、你快去吧!”挪开了些,夏悦兮微微仰起头。 又向她挪近了些,两人靠得极近,他微微低下脑袋,眼神充满探究和笑意“你在怕我?” 他突然发现,这个女人有趣极了。 “怎么可能?”扬起嘴角扑哧笑了出来,夏悦兮心情不禁有些愉悦“你不去找你的妹妹了?” “她懂得回去。”夙怀瑾也笑,复又低下头问“你不是在凤鸣山庄,怎么半夜跑了出来?” “这两日到一个叔叔家作客,又赶巧遇上中元节,所以出来逛逛。”红唇轻启,夏悦兮差一点就问出他出来干什么了,可是再一细想,还是开不了口。 其实两人什么都不是,她问了又如何? “跟谁逛都是逛,不如我们去逛逛?”拉了拉夏悦兮的手,夙怀瑾牵着她的手挤出了人群。 而与此同时,凤鸣山庄之内,与小祠堂离得最近的娇兰院里传出一声惊悚的女人尖叫。 “啊……鬼,鬼!鬼啊……”死死缩在院子一个角落,夏纤云几乎昏厥过去。 她看得真真切切,那个白影在她院子前面飘来飘去好一会儿,就好像是寻不到归家路的鬼魂。 “大小姐,大小姐,怎么了……” 几个小丫头听见动静,连忙围了过来,关切地问夏纤云怎么了。 手颤抖着指着高高的院墙,美艳的脸儿吓得惨白,整个人又往里缩了缩,嘴里反反复复念叨“鬼,鬼……” 回头往院墙方向看,昏暗的月色下,除了院墙边的几株大树吱吱呀呀地随风而摆之外,便是院门前两盏红灯笼时明时暗地闪烁着,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 几个丫头都面面相觑摇了摇头。 “什么也没有呀……” “怎么可能?”一手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丫环,夏纤云直愣愣地望着刚刚出现鬼魂的墙上,又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啊……” 她刚刚在院子里乘凉,无意间抬头向院墙上看去,只见一个白影来来回回在那墙头飘荡,如今又正值中元节,她怎么能不怕呢? “大小姐怕是看花眼了吧?” 将夏纤云扶起,一直伺候在她身边的喜儿宽慰道。 被搀扶着重新坐到石椅之上,夏纤云像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般,又去看那院墙,可依然一无所获。 “走,到姝竹院瞧瞧去。” 刚刚她是被吓得慌了神,如今细细想来,也许这是夏悦兮搞的鬼,若真是……她今天定要夏悦兮好看! 想罢,夏纤云领着一群下人风风火火进了姝竹院,院子里,雪柔正灭了灯像是准备回自己的寝室。 “大小姐。” 神了神礼,雪柔一脸错愕,“这么晚了,大小姐怎么来了?” “哼,怎么来了?”秀眉一皱,夏纤云一把将雪柔推到了边上冷声道“你家二小姐呢,哟都灭了灯了?今儿这么早就歇下了啊?” 说罢,迈步就要进房间。 “大小姐,二小姐今儿早上便出了庄去周常子神医的医馆去了,不在姝竹院呀。”雪柔眨巴了两下眼睛,连忙解释道。 止住脚步,夏纤云回过头一脸不信“出庄去了?别是作了亏心事不敢出来见我吧?” 抿着唇,雪柔没说话。 “走,进去瞧瞧去~”腰枝一摆,夏纤云轻瞥了雪柔一眼便进了房间。 重新掌上灯,里头恢复一片光明,但分明是个空荡荡的屋子,里头物件齐整,却没个人影。 真走了? 微微垂下美眸,夏纤云冷哼一声,坐了下来“喜儿,给我搜。” “是,大小姐。”点了点头,喜儿迈步就往衣柜走去。 一见要被搜房间,雪柔急了,连忙冲了过去一把拦住喜儿“大小姐这可使不得,二小姐人不在庄里呢,您若有什么事儿,等她回来还不成吗?今儿您要是搜了,那雪柔我可怎么跟二小姐交代呢?” 横了雪柔一眼,夏纤云白皙的脸儿微微上扬,嘴角勾起一抹动人弧度,可说出来的话却是一点不容商量“交代?我是她姐姐,今儿说搜还真就搜了,她敢扮鬼吓我就别怕我搜呀!喜儿,动手。” “哎大小姐,大小姐……” 被两个丫环拉住,雪柔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喜儿将夏纤云整齐的衣柜翻得乱七八糟,再将原本铺好的床铺也翻了个底朝天,这还不肯罢休,整个房间里每个角落都不放过,里里外外看了两三遍。 “大小姐,什么……什么也没有呀。”喜儿双手一摊,为难道。 怎么可能?真不是她…… 夏纤云不愿相信,可喜儿在搜屋子的时候,的的确确是她亲眼盯着的,确实是没翻出一丁点儿可疑的东西来。 起身,夏纤云冲雪柔微微一笑“行了雪柔,今儿是我误会你家二小姐,这屋子的东西,你就给收齐整了,回头二小姐回来,你可别走漏了风声,否则……” 后头的话夏纤云没有说,但那看似柔弱的笑意里却处处隐藏着杀机。 不过是个小小丫环,她还怕了不成? “知道了,大小姐。”垂下头,雪柔的眼里不禁有些红。 看着姝竹院被翻成这样,她却没一点能力,确实是她没用。 夏纤云一走,雪柔才探出头看了看,轻吁一口气。 还好二小姐有先见之明,让她把那身装鬼的白衣给藏在了小祠堂里,否则今儿还真被大小姐给识破了。 午夜才刚过,姝竹院里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动响。 “雪柔,雪柔……” 压低了声音,一道道细小的女声从姝竹院的墙角里传了出来。 “我在这。”一声回应,雪柔从另一头快速地跑了过去。 从阴暗处起出,那唤雪柔之人,竟是夏悦兮! “事情办得怎么样?”小心地看了看四周,夏悦兮一身轻便装束。 点点头,雪柔咧开嘴,笑容里带着一丝骄傲“那也不看看是谁交代,雪柔自然会完成得很好。” “嗯好,我们时间不多,到时候我们从小祠堂的侧面把这些石磷粉散进娇兰院里,再把烧着的枯草扔一把进去,然后我拿着你藏在小祠堂的鬼衣回周神医的医馆,你回姝竹院。”夏悦兮将手中一布包石磷粉递到雪柔手中,自己手中也怜了一袋,听着更声沿着墙角摸进了小祠堂。 月黑风高,又正值中元节,凤鸣山庄也歇得很早,午夜一过,灯便都灭了,除了外围的值班家丁之外,里头走动的人少得可怜,而夏悦兮和雪柔两个就藏在小祠堂里,等着时机好行动。 感受到身边雪柔有些害怕的样子,夏悦兮轻拍了拍她的背,告诉她不要害怕。 看着边上一排排黑色的灵牌,雪柔浑身上下都起了鸡皮疙瘩,心里直哀嚎:她真是疯了才陪二小姐来做这种事,至少……至少藏身之地也别选在小祠堂啊,好吓人。 将雪柔上半夜藏在小祠堂的鬼衣拿着藏到身上,夏悦兮听见外头一点动响都没了,拉了拉雪柔的衣袖,示意她可以行动了。 两人趁着夜黑摸到了娇兰院的墙角,就靠着小祠堂边的院墙开始快速地洒石磷粉,直到将手中的两袋石磷粉都洒完,夏悦兮才从后头的布包里掏出早准备的一把枯草和一个火折子,用火折子点着了枯草之后,奋力向娇兰院内一扔,两人便猫着腰快速地离开了院墙。 有了石磷粉的催化,原本根本不怎么着得起来的枯草一下子便旺了起来,将落在地上的树叶烧着,接着便烧到木柱……火势慢慢大了起来,看上去很是可怕。 “着火了,着火了!” 几声高喊,几乎惊动了凤鸣山庄所有的人,家丁和丫环拿着水桶盆子一点一点地往娇兰院浇水,夏川和郝月灵也赶了过来。 “云儿呢?我的云儿呢?” 环视了四周一遍,没看到夏纤云的郝月灵急了,抓着一个丫环带着哭腔喊道。 云儿还在里头,她还在里头啊! 一见事情严重了,夏川剑眉紧锁,将一桶水往身上一浇,毫不犹豫地冲进了屋子里。 里头倒是没怎么着起来,夏纤云也毫发无损,可被烟呛醒来的她却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傻了,只能干缩在床角哭,边哭边喊“救命,救命啊……逸之,娘!爹……” “云儿,快走!”发现夏纤云没事,夏川一把拉住她的手,就把她往外拖。 可哪知夏纤云脚都吓软了,连走也走不动,只会哭“爹,我……我好怕,我走不动。” “上来云儿,我背你。”夏川一转身,将夏纤云拉到了背上,疾步便往外冲。 成功救出了夏纤云,外头的火也被家丁和丫环连番泼水灭了个七七八八。 “云儿,我的云儿,你可没事便好……”见夏纤云平安无事出来了,郝月灵哭着将她搂进了怀里。 这一场火,让整个凤鸣山庄几乎一夜无眠,雪柔虽然是刚赶回姝竹院,也听到失火的叫喊连忙跟着奔向娇兰院灭火,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像是她纵的火。 第13章 不平静的凤鸣山庄 而夏悦兮更是一点蛛丝马迹都不曾留下,将那身鬼衣拿走,途经人家的垃圾堆就扔了,还不忘压在了别的垃圾底下,然后才重新溜回周神医的医馆,轻吁了口气重新躺在床上的时候,夏悦兮嘴角勾起冷冷一笑。 今日之事,她其实从小祠堂被人弄成那样便开始计划,夏纤云也只不过是她棋盘中其中一子,真正目的,其实还是为了逼出幕后的人。今天她无心要烧死夏纤云,若真是把她烧死,她其实也不觉得欠她些什么。 闭上眼,当初在地牢里的一幕一幕一一浮现,如同潮水一般将她掩没,让她不能呼吸。 第二天,夏悦兮才早早便起了,见周常子在晒药便也过去帮忙“周叔叔,昨儿是不是老鼠进来了,咯吱咯吱的好响。” “哈哈,也许是吧,这地方确实常有老鼠走动,吵着你了吧侄女?”周常子哈哈一笑,摇头晃脑地。 “还好,就是听着渗人。”将草药摊开,夏悦兮又有些惋惜道“可惜啊,今儿下午便得回山庄了,这儿可比山庄清闲悠静多了,我可不想回去。” “你就不怕老鼠半夜把你给咬了?”周常子轻拍了拍夏悦兮的肩头,笑得很是开心。 也不知为何,这个侄女他从来就喜欢得紧,虽然她的母亲早就过世了,在凤鸣山庄内也一直不怎么受待见,可这都不妨碍他觉得这侄女好。 “有你和玉然姐姐在,怕些什么?” 两人正聊着门外突然冒冒失失地冲进来一个人,细一看,不正是昨天送夏悦兮下山的王虎吗? 看见夏悦兮,王虎连口气都来及喘便连忙道“二小姐,咱们庄里出大事儿了,庄主让您赶紧回去呢。” “大事,什么大事,说清楚?”秀眉一蹙,夏悦兮脸色焦急还带着疑惑,又喃了一句“我出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呢。” 其实她心知肚明,所谓的大事是什么。 “昨儿夜里好好的,不知怎的大小姐住的娇兰院就失火了,火势好大,大小姐差点儿就出事了……”王虎抓了抓脑袋,似乎又说不清,只得连连跺脚“总之二小姐您快跟我回去吧。” “失火了,怎么就失火了?”夏悦兮身形一癫,眼里的泪花半真半假“姐姐没事吧?” 真的,是激动,她的仇终于要一步一步报了,假的,是她的关切,其实她对夏纤云的恨,深入骨髓。 “大小姐身子好像没伤着,只是吓着了。”王虎说着,又望向边上的周常子“周神医,我们庄主让我也麻烦您走一趟,说去给二小姐看看。” 将眼里的泪花给抹了抹,夏悦兮连忙回头看周常子“周叔叔走吧,姐姐还指不定被吓成什么样儿呢,怎么好好的就失火了呢?” “待我去拿个医箱,侄女你可别急,我就来。”轻拍了拍夏悦兮的手,周常子知道事态之严重,连忙进屋取了药箱。 交代了莫玉然一声,三个人便匆匆赶回凤鸣山庄。 进庄才知道夏纤云因为娇兰院烧毁了,暂时住进了郝月灵的宜景园,几个人便匆匆又去了宜景园。 才刚一进门,看见夏悦兮,郝月灵便红着眼睛,哀哀地哭“我家云儿可真苦命,好不容易回躺娘家还让人放火烧,瞧把我家云儿都吓成什么模样了,自个儿倒是好好站在那边看热闹,真是人心隔肚皮,谁看得见啊!” “火,啊鬼……鬼!”夏纤云颤抖着身子连连往床里头缩,一见夏悦兮瞪大眼睛,直直举起手来指着夏悦兮厉声叫喊“是你,一定是你放的火,一定是你……” 鼻子一酸,夏悦兮站在门边儿就哭了“姐姐你怎么这般冤枉人?这两日我在周神医的家里凤鸣山庄的人都知道,周神医也能为我作证,怎么会是我放的火呢?” “你……你可以指使别人放火,指使……指使你的贱婢雪柔,一定是你教唆她放火的。”夏纤云说着,把身边的枕头被子全朝着夏悦兮的方向扔了过来,还一边吼叫“你个下贱蹄子,自小没了娘没人教养,你就是嫉妒我嫁得好生得也好,所以你想害死我,想害死我!” “不可能,你们可以把雪柔叫来问,若真是她做的事儿,我当你们的面把她打死,你们想怎么罚都可以。”夏悦兮任凭眼泪落到腮边,低声道。 说话间,夏川也进了屋,一见这情景便知道了大半,叹了口气只走到了周常子身边低声道“劳烦周兄帮小女先看看,可别伤着了才好。” “夏兄放心吧。”周常子点点头,便去为夏纤云把脉。 屋子一下又静了下来,夏川轻叹了声,“昨晚之事还未查清,谁也不可多言,待查清了谁放的火,我定严罚!” “老爷,这放火的人可真是想害死云儿,那后半夜儿可是人睡得正熟,还好云儿没伤着。”说着,郝月灵又一副悲痛的模样。 抿着唇,夏悦兮没有回夏川的话,只是轻声问了一周常子一句“周叔叔,姐姐没事吧?” “无碍,只是受了惊吓,我开两副方子便可。”周常子微微一笑望向夏川“夏兄,你可有个好女儿,今儿你差人去叫小侄女回来的时候,小侄女可急坏了,生怕大侄女出点什么差错,若是怀疑到她头上,也太不应该。” “此事还未有眉目,我自然不会怪罪于谁。”夏川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轻叹“正是多事之秋,凤鸣山庄最近也不太平,我也不便招呼,回头我差人将周兄送下山吧。” “倒也好,你差个人随我去拿药。”周常子点了点头,率先出了房间。 虽说夏纤云不依不饶,但有了夏川的话,倒也不敢做出点什么,夏悦兮也不在那儿自讨没趣,便回了姝竹院。 姝竹院里,雪柔正打扫房间,见她回来,先是一阵欢喜,又有些低落“二小姐你可回来了,昨天大小姐把我们姝竹院都翻了个底朝天,我说了你不在她也不信。” “她喜欢怎么着便怎么着吧,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轻拍了拍雪柔的肩头,夏悦兮微微一笑进了屋。 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夏纤云越是欺负她欺负得足斤足两的,她才越有翻身的机会。 进了屋,雪柔倒了杯水放到夏悦兮面前,才小声道“二小姐,我这……” 将纤细的食指放在嘴边,声音雪柔噤声,夏悦兮才开口道“雪柔,我离开这两天一切可都还好?” 一下子明白了夏悦兮的意思,雪柔指了指上头,问是否有人在听,夏悦兮点了点头。 “除了被大小姐带人来乱翻一通之外,姝竹院倒也没发生些什么事。” “那大小姐住的娇兰院怎么起火了,这两天我离开,庄里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 不再压低着声音,夏悦兮微微锁眉,轻声道。 雪柔倒也是机灵得很,连忙凑了过来,语气很是神秘“那可不是发生了许多事,听说啊,昨天晚上大小姐住的娇兰院先是前半夜闹了鬼了,后来才着火的,下边人传得可邪乎了,说是鬼火。” “什么闹鬼鬼火乱七八糟的!仔细说说!”将茶杯放下,夏悦兮嘴角勾直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听说大小姐前半夜在东边院墙上头看见一个白色鬼影在墙头飘来飘去,像极了寻不着家的鬼魂,吓得都不成人形儿了,后来也没敢自己一个人在娇兰院呆着,叫了许多丫环陪着呢,再后来不知怎的后半夜就起了火了,也没见哪里先起了烟,一下火就噌地旺得烧到了房顶,大伙儿可被吓得不轻。”雪柔说着,还添油加醋,活像这些事情不是她搞的鬼一般。 “鬼影的事儿……都谁看见了在这儿乱说?”夏悦兮摇了摇头,语气里充满不信。 她连命都不信了,如何会信鬼? “那可不是大小姐自个儿看见的吗,这回可不是我们下人乱嚼舌根。”雪柔也笑。 两人正聊着,突然夏悦兮便听到了上头的瓦片一声咯吱,像是有只猫从上头跃过一般,一下子又重归宁静。 两人相视一笑,这才松了心。 “我一切顺利,你呢?”压低了声音,夏悦兮轻声道。 雪柔点点头,拍了拍胸口“我也一切顺利,我可吓死了二小姐。” “不必害怕,从今儿起,昨天什么事也没发生,明白了?”夏悦兮轻敲了敲桌面,双眼迷茫地望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多时,还是那个王虎进了姝竹院,见到夏悦兮便憨憨地傻笑“二、二小姐,庄主说最近庄上不太平,让我来这里保护二小姐。” 让人来保护? 这分明是监视,她在这里活了十多年,怎么从不曾有个人关心过她的死活,今儿倒好,要来保护了! 爹爹啊爹爹,你真让人心寒。 夏悦兮嘴角浮起一抹冷笑,却又很快换上笑意“ 那……那你便在这院子里随意转转,相必也不会发生什么事。” “那不行,庄主交代的事,我得好好办。”饶了饶头,王虎垂下了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第14章 顾逸之的求婚 “随你吧,累了便歇着。”说罢,夏悦兮也不再多说些什么,只是返身进了屋说要休息,接着直到晚饭了才出门。 原以为这失火事件会就此落下帷幕,但事实却没有,反而愈演愈烈,几乎每天晚上都有家丁、丫环看见鬼火,只是都不大,只燃了一小会儿都没了。 而郝月灵和夏纤云更是先去了万国寺祈福,夏纤云也在凤鸣山庄待怕了,收拾了东西匆匆回了逸王府,生怕自己再有个万一。 可她前脚才走,后脚顾逸之却来了。 这回来却并不是为了夏纤云被困火房的事而来,而是为了……说服夏川,将夏悦兮也许配给他而来。 “爹爹,我不同意!”秀眉紧蹙,夏悦兮完全没想到顾逸之的动作会那么快。 夏川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最近凤鸣山庄本就乱成一团,他也实在没有心思跟顾逸之谈这些事情,可又奈何顾逸之是个王爷,他如何也不好拒绝。 见夏川不说话,夏悦兮又道“他已经娶了姐姐,定要给姐姐一生幸福,若再娶了我,让姐姐情何以堪?我怎么会夺姐姐之爱呢?” “你真心不想嫁给逸王爷?”他记得,以前他这个小女儿,明明是对逸王爷喜欢得紧。 当初夏纤云要嫁给顾逸之的时候,她不是哭得很伤心吗,如今……如今怎么不一样了? 脑子一闪,夏川突然想起了前段日子借宿在凤鸣山庄的夙怀瑾,心下不由有些了然,莫不是,悦兮和夙公子有情? 可夙公子又是…… 哎…… “自然是不想。”夏悦兮的回答很是坚定。 点头表示明白,夏川轻拍了拍夏悦兮的肩头“爹明白了,这事儿回头再说吧。” 走到门口,夏悦兮又回头“爹爹,现下凤鸣山庄也安全了,那侍卫便让他回原来的地方吧,姝竹院多了个人,不自在。” “嗯。”点点头,夏川坐回了书桌面前。 心情有些郁闷地出了夏川的书房,却见一身白衣迎面而来,夏悦兮生生怔在了原地。 柔光之下,他一身白衣,出尘如仙,俊脸含笑,如同画中走出来一般,而她亦不知,同样一身白衣的她,睁大了眼睛,脸儿微红,看上去俏丽可爱,就如同见了情郎一般可人,远远望去,两人像是在廊上的一对金童玉女,十分相配。 “傻站在这里作甚?”在她身边止步,夙怀瑾依旧薄唇微抿,笑得和风熙细。 匆匆别过头,夏悦兮也笑“你怎么回来了?” 又近了些,夙怀瑾低下头,语气暧昧之极“你都回来了,我如何能不回来?” 他是为她回来的? 有些许慌乱,夏悦兮却紧紧拽着衣袖要自己冷静一些“回来便回来,怎么是我回来你才来的?” 伸出纤细的手将她额前被风拂乱的发勾到耳后,夙怀瑾语气中带着一丝质疑“怎么,我回来你不高兴?” “你来便来,我高兴什么?”眨巴着眼睛,夏悦兮想躲,却被他拉住了手。 两人靠得近近的,都能听到彼此之间呼吸的声音,他握着她的手,另一手则停留在了她的耳后,眼神专注而认真地看着她,像要把她看穿一般。 “悦兮!” 一声冷喝在后头响起,声音来源似乎很不高兴。 有些慌乱地退后抬头,只见一身蓝衣的顾逸之正背着手,冷冷看夙怀瑾。 一步一步走近,顾逸之皱着眉头上上下下打量着夙怀瑾,然后突然开口“这便是你救回来的算命先生?” 语气里,免不了不屑与轻蔑。 “在下夙怀瑾,的确是个算命先生。”倒也不含糊不自卑,夙怀瑾总是落落大方。 若有似无哼了一声,顾逸之原地转了一圈“哦?那……劳烦先生给我算算。” “公子测字还是看相?” “就看相吧。” “看公子一脸富贵,必是人中之龙,少说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眉宇之间有不少戾气,先生杀生不少,眼睛深邃而幽静,公子为人冷静足智多谋,是不可多得的谋略之士。”夙怀瑾说罢,望着顾逸之依旧是那样淡然的笑。 他知道,他说的没有一丝差错,一来是自己不会算错,二来是这个贵为北安国王爷,又担任将军的顾逸之,他事无巨细,都已被呈到了自己面前,他想不知道都难。 微微一怔,顾逸之眯起眼睛,举起双手拍了一下,又一下,连连拍了三下才下了下来“倒是个好相士。” “过奖过奖,混口饭吃而已。” 自谦是夙怀瑾的一大本领。 顾逸之眯着眼睛看夙怀瑾,总觉得他不像个平凡的算命先生。 夙怀瑾混身上下都有一股神秘感,让人完全捉摸不透,可他敢断定,就凭这一身气场,他就绝不是个普通人。 “公子还有事吗,无事的话,我和悦兮有事先走了。”毫不避讳地牵起夏悦兮的手,夙怀瑾说罢便要转身。 “悦兮!” 止步却没有回头,夏悦兮偏过头问道“有事?” 盯着夏悦兮的背影,顾逸之眼神里满是阴霾,语气却很轻柔“你可知道,我此次来凤鸣山庄,所谓何事?” 他以为,夏悦兮还是当初那个仰望着他,心心念念想嫁给他的夏悦兮,可惜,他错了。 “大概是因为姐姐的事吧。”回头嫣然一笑,夏悦兮抿起的薄唇微微上勾“那便快进去吧,爹爹在里头等你。” 说罢,扯了扯夙怀瑾的手,两人慢慢离开了回廊。 “夙怀瑾!” 望着那两个素白的背影,顾逸之微微眯起眼睛,冷冷喃了一句。 眼看着过了夏川那一关,夏悦兮连同她守护着的秘密就要落入他手中了,可半路却杀出了个夙怀瑾!他绝不会轻易放过这个坏他大事的人! 两人刚走到花园,正巧看见郝月灵迎面而来,脚步匆匆的模样,也不知有什么急事。 有些不自在地挣开自己的手,夏悦兮先向郝月灵福了礼“大夫人这么急是去哪儿?” 小贱人,勾引了自己姐夫,还问她去哪儿! 郝月灵微垂着眼睛,眸中闪过一丝精光,“四处走走,你呢悦兮,看样子是刚从老爷书房回来?” “嗯。”点头,夏悦兮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爹爹问我愿不愿意嫁给逸王爷,大夫人你说这怎么可能,那可是姐夫,我如何能跟姐姐共持一夫呢?” 向郝月灵表明决心,夏悦兮从来就知道,郝月灵在夏川心目中有一定的份量,她说话比谁说话都管用。 眼里多了一抹探究与小心“悦兮若是真喜欢,也别委屈了自己,回头我跟云儿说说去也行。” 她也在赌,赌夏悦兮说的是真是假,只不过她并不怕输,若是夏悦兮真有嫁给顾逸之的心,那她绝不会让她如愿以偿。 “自然是不想嫁的,何来委屈之说呀?”夏悦兮抿着唇微微一笑,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走回到夙怀瑾身边“没什么事,悦兮也不打扰大夫人了,我与夙公子正要去下棋,先走了。” 夏悦兮一走,郝月灵也连忙离开了花园,直奔夏川的书房而去。 直到看不见郝月灵,夏悦兮才止住脚步“拉了你做晃子,实在不好意思。” “不是说下棋吗?”夙怀瑾抿起唇角,细细的发丝随风而动,凤眸微微眯起,脸上的笑意很是温柔“我已许久未曾对弈,悦兮你……可要让着点才好。” “我若真让了你,才是看不起你。” 两人并肩而行,温暖而安然。 进了姝竹院,一见到夙怀瑾也来了,雪柔也很是高兴“二小姐,夙公子也一起来了,我倒茶去。” “雪柔,把棋备下,今儿我与夙公子要一决高下。” “那二小姐我看你输定了,人家夙公子可是能掐会算,你心里想着下一步怎么走他都能算出来了。”哈哈一笑,雪柔动作迅速地倒好了茶,又从柜子里将围棋捧出摆好。 一黑一白,原本欢乐的气氛变得安静了许多,两人都盯着棋盘想着对策,而雪柔则不知何时已离开了房间。 直到暮色降临,如血夕阳薄薄地洒在两人身上,那局棋还是未曾完成,可看着棋盘,已是密密麻麻,几乎没有落脚之地。 轻轻将一白子放下,夏悦兮轻笑了一声,满意地勾唇“这回你可跑不掉了。” 说罢,将周边的几颗黑子拿了下来。 抬头看夏悦兮,她正微微垂着头看棋盘,长长的睫毛遮住双目,看不清她在想些什么,高高的鼻尖下,一双粉唇正微微上扬,昏黄的暮色洒在她白皙的脸上,粉嫩的皮肤透出异样的光泽,看上去宁静又美好。 “悦兮。”轻喃了一声,夙怀瑾不知不觉伸出了手抚上她的脸颊。 两人离得这么近,只隔着一个棋盘,可他却知道,他与她的心,还离得很远。 “嗯?” 抬头,夏悦兮神色有些慌张,气氛也瞬间暧昧了起来,不由转动脑袋想别开脸。 “别动。”他说话的气息,甚至能喷洒在她的脸上,手在她脸颊留连了一会儿后,突然伸到她鼻尖处轻轻刮了一下笑道“小小的人儿,怎么会有这么多心事?” 第15章 我会帮你的…… “我……” “如果留在这里太辛苦太危险,你……肯不肯跟我走?” 一个几乎陌生的人,在一个平常无比的下午要求她跟他离开生长了十几年的家,这可能吗。 危险…… 猛然听到这两个字,让夏悦兮心里一揪,突然想到再过一个月,凤鸣山庄就会遭受大劫,前世的她,就是因为那场劫难,所以一无所有,所以不得不嫁给顾逸之……往日种种浮上心头,夏悦兮握着棋子的手猛然一拽,然后无力松开,原本手中的棋子散落在棋盘,乱了原本的局势。 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眸子微微眯起,夏悦兮别开脸,语气也有些生硬“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一定是知道些什么,所以才会说这里危险,否则怎么可能会这样说呢?还是他根本也是抢龙脉秘密中的一员? 思及此,夏悦兮的手紧握成拳,几乎想笑出来,如果他也是,那……命运是不是真地逃不开。 看她脸色变得那样难看,夙怀瑾心一沉,便知道她想多了。 伸出双手将夏悦兮的头扳向自己的方向,夙怀瑾剑眉微蹙,难得脸上失了笑意,语气却颇为心疼“你在想些什么?我是知道再过不久,也许凤鸣山庄会有大劫,但那不过是打探来的消息,我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怎么知道凤鸣山庄会有大劫?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你这次回来……是不是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所以你才要我跟你走?你到底是什么人?” 压低了声音,夏悦兮身子绷得紧紧的,一动不动地盯着夙怀瑾。 他果然不是什么平常人,若真是个区区算命先生,怎么会无故去打探这些消息呢? 起身,夙怀瑾走到夏悦兮身边轻轻抓起她的手,试图安抚她“我是什么人如今还不能告诉你,但悦兮,你相信我我绝不会害你,就算是凤鸣山庄有大劫又如何?我会帮你。”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下你的…… 挥手想甩开夙怀瑾的手,可却无意间抖落他袖间的一样东西,那东西眼看着就要着地了,却被夙怀瑾俯身一捞,稳稳地抓在了手中。 还好没碎! 眼睛瞪得大大地看着夙怀瑾手中的东西,夏悦兮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这把简单又别致的玉簪……不是她娘留给她的东西吗?在掉崖那次她就再也没见过了,她一直以为是被水冲走了,却没想到今日会再见到。 微微蹙眉,夙怀瑾手一收便准备将玉簪重新放回袖袋中。 “等等!”紧紧抓住他的手,夏悦兮颤抖着开口“这玉簪……怎么会在你手中!” 一身白衣……玉簪……还有,那时候被黑衣人追杀时,他的怀抱那么熟悉,莫非他是? 红着眼圈望向夙怀瑾,夏悦兮的表情很是复杂,怔了许久才又道“是不是你!” 当初,是不是你救了我? 慢条斯理将玉簪放下袖袋之中,夙怀瑾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不急不燥地道“悦兮,你愿意不愿意相信我?” 原本他留在凤鸣山庄之中,只是觉得与她有缘,也觉得她有趣,可如今……好像慢慢变了味道。 高傲如他,怎么会怕别人不相信他?冷漠如他,又如何会倾尽所有帮她渡过劫难? 可因为是夏悦兮,他一再破例。 “是不是你?当初是不是你?”执着地想要一个答案,夏悦兮眸中含着泪光,一再追问。 他不知道,当初他无意间救了她,其实是给了她重生的一个机会,让她在绝望之中有一个依靠,她才有能力一直撑到现在,而他是谁,这一个问题,这一个人,她一直都在寻找,可人海芒芒,她从没有想过这个人会近在咫尺,也许……不得不去相信所谓的命运? 泪,顺着脸颊慢慢滑到腮边,夏悦兮如同要不到糖的小孩一般委屈,抿着唇,努力地让自己不掉下泪来。 见她落泪,夙怀瑾有些慌了,连忙伸出手去擦,“别哭……你别哭!” “那你告诉我,是不是你?”吸了吸鼻子,夏悦兮又重新问了一遍。 轻叹了一句,夙怀瑾轻抚了抚她的发“是我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悦兮……如果你注定要继续前行,那就不要回头,不要寻找也不要悲望,只要一步一步往前走就好,这样,才会走得最远。” “……”抿着唇,夏悦兮没回话。 轻拍了拍她的肩头,夙怀瑾将她有些凌乱的发丝勾到耳后,转身出门,却又在门边驻足“等你想明白了,便来找我,凤鸣山庄的事,我定会帮你。” 说罢,夙怀瑾迎着夕阳,头也不回地出了姝竹院。 这一切,似乎发生得太突然,太快。她甚至来不及准备。 是他救了她吗?她不确定,可以相信他吗?她也不确定。经过那么多伤,她如何再义无反顾地去相信一个人? 坐回椅上,夏悦兮愣愣地望着那被打乱了的棋盘,脑海里回响起一道温柔而充满蛊惑的声音“如果你注定要继续前行,那就不要回头……” 他的话,蕴含深义,他到底都知道了些什么? 紧紧锁着眉头,夏悦兮陷入深思,连雪柔进屋都不知道。 “二小姐……咦?夙公子呢?棋盘怎么乱了?”雪柔眉头一皱,伸出手在夏悦兮面前挥了挥,见她没有反应,又提高了些声音“二小姐,你怎么了?” “啊?”回神,夏悦兮摸了摸有些冰凉的脸庞,望了望四周,雪柔正关切地看着她,而夙怀瑾早已离开了。 “二小姐你怎么了,夙公子走了吗?”雪柔一边收拾着棋盘,一边问道。 轻叹了口气,夏悦兮想了想又问雪柔“雪柔,你觉得夙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个好人吧,那天我经过花园,看见夙公子给了一个家丁银两呢,后来听说是这个家丁赌输了,夙公子替他还了赌债还让他不要再去赌了。”雪柔说完,又望向夏悦兮“不过二小姐人,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 如果不相信他,那以自己的能力,能否保凤鸣山庄安然无恙? 整夜无眠,夏悦兮想了很多方法,却又否认了很多方法,直到第二天,天刚刚亮,她还没上床休息。 “二小姐,起了吗?夙公子让人送来一封信。”雪柔敲了两下门便推门而进,一见夏悦兮面色疲倦地坐着,不由心疼道“二小姐……你这是一夜未眠吗?快去休息吧?” “你刚刚说……夙公子送了一封信过来?” “是,二小姐拿去看看吧。”雪柔将袖袋中的信掏了出来,递给了夏悦兮。 展开信件,里头的字刚毅而整齐,上头详细了说明了凤鸣山庄受袭,当如今保护为最佳,很多地方与夏悦兮想的不谋而合,差别只在于,他要动用的是自己的力量,而夏悦兮能动用的,只有夏川的力量。 他不是说,等她想通了才去找他的吗?怎么又急匆匆地先写了封信来呢? 看完了信,夏悦兮将信拿到火烛之上烧掉,才回头跟雪柔讲“雪柔,回头你跟下人们聊天的时候,要有意无意透露出咱们山庄下面竹林里闹鬼啊什么的事,这件事很重要,你一定要记得。” “咱们庄里闹鬼的事还没完了,怎么庄外也要闹呀?”雪柔拧着眉头,不解地问。 “一来,这样可以顺理成章地说庄里的鬼都跑到外头去了,二来……二来你不用知道这么多,你按我说的去办便可。”夏悦兮锁着眉头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去找夙怀瑾一趟。 换了衣裳匆匆要去找夙怀瑾,却没想到半路遇到了顾逸之。 想躲,却来不及了,顾逸之一见着到她便唤她“悦兮!” “逸王爷。”拧眉,夏悦兮将眼底的厌恶与仇恨都藏了起来,看上去与平时并无两样。 “悦兮,你……你为何最近老躲着我?”顾逸之挪到夏悦兮身边,深情款款地看着夏悦兮,语气很是无奈“是不是因为算命先生?” 她不说,那他就先问,他就不相信他堂堂一个王爷,居然会输给一个算命的,更别说夏悦兮对他早就动心了。 “逸王爷说到哪儿去了,悦兮为何要躲王爷,这又关算命先生何事?”微微仰起头看他,夏悦兮嘴角一勾冷冷一笑。 见她似乎有些生气了,顾逸之怕坏了事,连忙好言劝道“悦兮,我知道你怨我,当初娶了你姐姐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我心里都是你!此次来凤鸣山庄,我也是为你而来,昨日我与你爹提了你我之间的事,却听说……听说是你不同意,悦兮,我可有哪里做错了,你说,我一定改?” 说着,顾逸之就要来拉夏悦兮的手,却被她灵巧地躲了。 “逸王爷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你娶了姐姐是福气,也只能说你我无缘。”轻吁了口气,夏悦兮又笑了一声“你提亲的事,确是我不同意,当初对你有所倾慕不过年少无知,如今你已是我姐夫,而我也……我也有心仪之人,我想,你我就像现在这样,岂不最好?” 第16章 流言蜚语 她要让他知道,他们之间根本没有可能,他就死了这条心吧,永远也别想得到龙脉的秘密。 “心仪之人?你还说不是因为算命先生!”有些气急败坏,顾逸之没想到自己都这般低声下气了,夏悦兮竟还拒绝得毫不留情。 他是堂堂的王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不是为了龙脉秘密,这一个唯有一丝姿色的女子,他又怎会放在眼里? “不管是不是他,你我都无可能,逸王爷请自重。”夏悦兮说得不急不缓,见顾逸之完全怔住了,夏悦兮退了两步“不打扰逸王爷了,悦兮先走。” 好!好好!好一个你我都无可能! 今日夏悦兮说的话,他定要她为之付出代价,软得不行,那他只能……来硬的了! 看着夏悦兮远去的背影,顾逸之双眼冷冷眯起,神色很是阴森。 自从娇兰院失火,夏纤云走后,顾逸之来了几天也很快离开了,而夏川和郝月灵两人来来去去地查娇兰院失火的事,却怎么也查不出眉目,而凤鸣山庄的鬼火之象也慢慢消失了,但却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又有了一个新的流言,说是有人在凤鸣山庄半山腰的竹林里看见鬼了,这让原本就毫无头绪的失火事件,又多了一层神秘色彩。 而夏悦兮最近似乎也很忙,不是她往夙怀瑾住的院子跑,便是夙怀瑾来找她下棋,一时之间,山庄里的人除了谈鬼色变之外,便是八卦八卦夏悦兮和夙怀瑾之间的关系。 一时之间,山庄里乱成一团,夏川有些沉不住气了,好几天都黑着一张脸,最后决定让所有人都出来一起吃顿饭,把这些事都说开了。 饭桌之上,气氛也有些异样,夏川冷着脸不说话,郝月灵则时不时给夏川布布菜,偶然偷偷打量夏悦兮和夙怀瑾,巧菇则顾着喂夏飞吃饭,只有夏悦兮和夙怀瑾各吃各的,似乎什么事也没发生。 “这段时间……”说到这里, 夏川停了一下,见夏川有话要说,大家也都停了下来,放下碗筷仔细听“庄里发生了不少事。下人之间谣言四起,说是咱们庄里闹鬼了,这几天,我也弄清了娇兰院失火的原因,不过是灯笼被风吹掉了,掉到落叶上才失的火,根本没有什么鬼火,这事……大家给各自院里的人都说说,我不希望再听到这些谣言。” “知道了。” 见大家都纷纷表示明白,夏川点了点头,重新拿起筷子便要吃饭。 可郝月灵却眼睛一转溜,嘴角一勾笑看着夏悦兮“老爷,我看啊咱们庄里也不光有这些坏事儿,最近不有一桩好事儿吗?” “好事?”皱眉,夏川思来想去也没想到。 见夏川还是想不出来,郝月灵将目光望向夏悦兮和夙怀瑾“最近我看咱们悦兮和夙公子来往得紧,可不是一桩好事儿吗,按理说……悦兮的年龄也到了,是该考虑这些事了。” 一句话出,所有人脸色都有些难看。 这郝月灵面上的话说得好听,可不就是说夏悦兮不知廉耻,偷着跟男人来往吗。 “悦兮,可有此事?”再次放下碗筷,夏川的语气有些不悦。 其实他不是没听到别人说的闲言碎语,只不过他想找个适当的机会再跟夏悦兮说,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说,免得她难堪,没想到郝月灵一下子便说了出来。 “爹爹,我与夙公子的确是有些来往,只不过是近来两人都对棋局颇感兴趣,谁输了都不服,所以一来二往也留了话柄,爹爹自然不会信的,对吗?”夏悦兮微微一笑,又添道“再来,我也算凤鸣山庄的一位主人,招待贵客也是应该,当然了,如果爹爹也觉得不妥,那悦兮少走动些也就是了,爹爹可别动气。” “是啊老爷,悦兮从来乖巧得很,做事最有分寸了,下人们说的话,怎么也能听信呢?”将夏飞喂饱,巧茹抬起头,也替夏悦兮说话。 “悦兮,这未出阁的闺女,是该注意些,别连带着坏了凤鸣山庄的名声,再说了,这事儿若传出去,你以后可怎么找人家?”郝月灵也不恼,脸上依旧满是笑意,像是说的话全是为了夏悦兮好一般,可她却很清楚,这一句一字,全都点到了点子上,让夏川怒火中烧。 夏川冷着脸,没有说话。 见气氛僵了起来,一直都没有说话的夙怀瑾微微一笑,冲夏川举起酒杯“夏庄主,这杯我敬你教了个好女儿,才貌双全,天下无二。” 他举杯,夏川不得已,也得举杯,气氛便柔和了不少。 “在下实在不知谣言从何而起,我与夏小姐可以称得上是知己,酒逢知己千杯少,人生得一知己难矣,夏庄主也是英雄豪杰,不会不明白。”夙怀瑾又是举起一杯酒,向着夏川一敬,又对着夏悦兮喝了下去。 不知是夙怀瑾的话在理,还是他的话有不知名重量,夏川竟然难得露出一抹笑点了点头“是家内多了心眼,让夙公子看笑话了。” 摇了摇头,见夏川心中再没有顾虑,夙怀瑾也不再说话。 原本想借此事让夏悦兮下不来台,没想到却反而澄清了误会,郝月灵脸上闪过一丝阴霾,却很快归于平静。 在饭桌上,郝月灵说的话和夏川的表现,让夏悦兮再次决定要想办法让夏川先失去对郝月灵的信懒,然后才能一步一步将她整垮。 但此事却不能操之过急,眼下还有更急切的事,那便是凤鸣山庄将遇袭之事。 姝竹院内,夏悦兮和夙怀瑾两人在院子里下棋,雪柔则急匆匆从外头跑了进来“二小姐,我从医馆回来了,药也买回来了,周神医让你按量服用。” 夏悦兮和夙怀瑾两人对视一眼,夏悦兮才轻笑道“嗯,把要拿来我看看。” 将药放到石桌之上,雪柔很是机灵地跑到门口去放哨去了。 将药拆开,每包药里头都包着一小瓶青瓷,将青瓷取出来,交给夙怀瑾,再重新将药包好,做这一切之时,两人没有讨论半句,却默契无比。 “这颗白子下去,你的黑子可要损失一大片了。”慢悠悠包着药,夏悦兮抿着唇胡乱诌了一句。 仰起身脸,将小青瓷放进袖袋之中,夙怀瑾挑着眉回道“杀敌三千,自伤一万,这颗下去,你的白子也会被牵连的,你可得想好。” 三言两语之间将药包好,夏悦兮唤了雪柔来拿进屋,这才正了正神色“那……那我再想想吧!” 是夜,宜兰园内静悄悄的,一抹绿衣小心翼翼地进了屋子,里头烛火昏暗,郝月灵正微闭双目,似乎在想些什么。 “主子。”绿衣轻唤了一句。 缓缓睁开眼,郝月灵见是绿衣,来了些精神,让身边的下人都去了,独留玉儿在身边,这才问道“怎么了?” “按照主子的吩咐我连着在姝竹院外头盯了两三天,二小姐和夙公子几乎天天都在下棋,偶尔也聊两句天,不过都无关什么紧要。”绿衣想了想,又补道“不过就今儿个,二小姐差了雪柔下山去找周神医拿了两副提神的药,说是……说是要打起精神来,定要赢夙公子。” 她在外头听了两三天,实在不明白,不过几颗棋子,有那么难吗,就算两人想破脑袋,一天也只能下一局,偶尔还下不完,根本拼不出胜负,常常走到死局,就这样的棋,还要买要来提精神…… “药?”郝月灵眉头一拧,又问道“药拿回来了,他们有说些什么吗?” “也没说什么,就雪柔说,周神医让二小姐按量服用,然后二小姐让雪柔拿给她看看,再着便听到二小姐和夙公子谈棋局了。”摇了摇头,绿衣也有些丧气,这盯来盯去,两人除了下棋还是下棋,她也实在提不起什么劲。 “知道了,去吧。” 难道夏悦兮是真地什么坏心思也没有,天天就知道跟那个算命的下棋?可看着,好像不像啊…… 时光过得很快,日子一天天近,夏悦兮也一夜一夜睡不下,气色越来越差,变得很是憔悴,而拿给夙怀瑾的小瓷瓶,夙怀瑾也处理好了,只是凤鸣山庄里半山腰竹林里闹鬼的传闻越来越甚。 夜黑漆漆的,像是要下雨一样,月亮不知何处去了,天空黑压压的,闷得人透不过气来,夏悦兮扶着门框站在门边发呆。 是今天了……记得那时,也是这样的天色,天黑压压的,她却丝毫感觉不到危险即将来临,仍旧按时吃饭睡觉,所以全庄都遇难了,唯有她一人活了下来,现在想来,来杀他们的人目标显然很明确,就是让她无家可归无处可去,去投奔顾逸之,所以留了她的活口,只为她的秘密…… 微微闭上双目,夏悦兮轻叹了一声。 整个凤鸣山庄,除了夏悦兮之外,便是夙怀瑾,两人都无眠,夏悦兮站在门外看天色,而夙怀瑾则蹙着眉倾耳听,来了。 第17章 暗杀与反攻 一片漆黑之中,数百名训练有素的累衣人摸黑将整个凤鸣山都围了起来,慢慢收拢,往风鸣山庄疾步而去,上了半山腰,要了一片竹林,便是凤鸣山庄地界了。 目光冷静而警惕地望向四周,黑衣人首领大手一挥,压低了声音道“快!” 黑衣人一个接一个,没一会儿功夫全都进了竹林。 今日的竹林似乎有所不同,空气之中四处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什么味?”拧眉,领头的黑衣人率先发现了异常,可虽然有香味弥漫,却并无任何异样。 跟在他身边的一个黑衣人四处探了探,低声道“老大,没有任何异常。” 点点头,领头的黑衣人手一挥,又低声喝道“快走。” 就在一群黑衣人要出竹林的时候,有人眼尖地发现,在林子边缘,竟然俏生生立着一位身着火红衣物的姑娘,那姑娘生得唇红齿白,眸中带笑,看上去美艳不可方物。 “怎么会有个姑娘在这儿?” 黑衣人中,不知是谁先嘀咕了一声,弄得后头的一群人也都颇为紧张。 这夜黑风高的,一个年纪轻轻又貌美如花的姑娘突然出现在这里,不是傻了就是……另有隐情! 领头的黑衣人见队伍慌了,连忙让队伍不要再前近,自己跟着几个武功不错的黑衣人先去探消息。 临近,那姑娘依旧是笑望着他们,似乎并无一点害怕。 “……”几个人面面相觑,领头的黑衣人点了下头,几把长剑全都高高举起,冲着红衣女子就砍了过去。 原以为这女子这会血溅当场,可并没有。女子身子轻飘飘地往后退,再慢悠悠从身后抽出一把通体翠绿的长笛放到嘴边,悠悠扬扬便吹了起来,很快,竹林之中突然一阵疾风,随着风停,四周不知何时,已出现了一大队白衣男子。 “你是何人!”见自己的人已被包围了起来,领头的黑衣人终于也有些慌了,但任务在身,只能握了握剑柄,沉声问道。 看来今天的任何,不会这么顺利。 放下长笛,女子如银铃般笑了起来“你们全中了蚀骨断筋散,过不了半个时辰便全都会化成一滩血水……如此,我也没必要跟你说我是谁了。” 蚀骨断筋散! 听到这个名字,领头的黑衣人眼睛一下子瞪得极大,额头上也冒出了冷汗。江湖传闻蚀骨断筋散只需一点点便可至多人死亡,闻有异香,过后半个时辰,便筋骨尽去,整个人化成一滩血水……而这种蚀骨断筋散,只有名震江湖的神秘门派冥月宫才有,这冥月宫的宫主听说是个美艳无比的女子,喜欢身着红衣…… 想着江湖传闻,再看眼前的女子,领头的黑衣人内心一片恐惧,连剑都抖落在地。 不可能的!凤鸣山庄是武林正派,怎么可能与那邪教有染? “你……你们是冥月宫的!”语气之中充满恐惧,领头的黑衣男子只觉得浑身无力,连站都站不稳了。 女子扬起嘴角点了点头“不是是也不重要,中了蚀骨断筋散实在痛苦,不如……我帮你们了结了吧?” 说罢,女子猛地往前而来,手上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条白色绸带,一拉一扯,那领头的黑衣人竟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命毙在她手下。见女子动手,那些白衣男子也纷纷动手,还没半个小时,原本有组织有纪律的黑衣人已全部成为了冰冷的尸体。 将绸带收起,女子轻声道“快收拾干净。” 女子的话音刚落,那些白衣男子已开始动手将黑衣人一个一个带走,而女子则悠悠然找了块干净的石头,重新将那根玉笛拿了出来放在嘴边吹响。 凤鸣山庄内。 听着竹林深处传来的玉笛之声,夙怀瑾微垂下眼眸勾起嘴角。 看来事情完成了! “怀瑾!”一道低低的声音自门边传来,紧接着,只见夏悦兮和雪柔两个人迅速地走进了夙怀瑾的院子。 这大半夜的,她也睡不着吗? 见夙怀瑾有些惊讶,夏悦兮顾不上更深露重,眼睛盯着天空问道“怎么样,有消息吗?” “事情成了。” 夙怀瑾简单交代了结果,从台阶慢慢走了下来,将身上的披风脱下披在了夏悦兮的身上,然后用热热的手捂住了她被冻得有些发红的脸颊“怎么不知道多穿件衣服来?” 天气虽然不太冷,但这大半夜的,露气很重,夏悦兮只着了单薄的外衣,确实冷得直发抖。 刚刚急得都不知道冷,如今才晓得的确冻得很,但夏悦兮还是很高兴,咧开嘴难得笑得灿烂“刚刚着急,也不知道冷。” “有我在,凤鸣山庄一定会没事。” 这是第一次,她笑得如此开心。 脸儿红红地轻吁了口气,夏悦兮点点头拉了拉披风“那我先回去了,大半夜的被人瞧见又该乱说话了。” 夙怀瑾凤眸微微眯起,薄唇轻扬点了点头。 “雪柔,快走吧。”出院门的时候,夏悦兮还回过头来,夙怀瑾一身白衣站在院中间冲他笑,这一幕,直到多年后,她依然记得很清晰。 这次虽然有惊无险地过了,但夏悦兮知道,只有龙脉的秘密一天还在自己手里,不仅自己不安全,整个凤鸣山庄都不安全。 可守护龙脉是凤鸣山庄祖祖辈辈传来来的,不可能在她这里断掉…… 现如今,除了让自己迅速强大起来,就是要如自己先前所想一般,把郝月灵从天上一下打到地下…… 就在夏悦兮苦无计策的时候,凤鸣山庄却来了一个人,这让她灵光一闪,很快有了想法。 说郝月灵是官宦之家出来的儿女,她爹是南诏国的御史,如今虽然早已退位,但门声却遍布朝野,而来凤鸣山庄的人,便是郝月灵爹十分得意的门生陆仁和,当初这陆仁和不过一介无依无靠的布衣,后来认了郝月灵的爹当干爹,便开始一路往上爬,不断地升官,成了如今的御史大人。 有旧相识来,郝月灵难得高兴,在饭桌之上,不断地询问她爹的消息。 “义兄,爹的身体可还好?”她自从嫁过来凤鸣山庄之后,已许多年未回去,对于十分宠她的爹,她很是想念。 陆仁和和夏川、夙怀瑾敬了杯酒之后,哈哈笑道“义父的身子骨硬朗着呢,此次来凤鸣山庄,是正值我办查路过,义父便托了我上来看看你这位妹妹可好,也了了思念。” 眼含泪花连连点头,郝月灵显然还是很想家的“爹身体好便好,是我不孝,这么多年也没回去过……” 说罢,郝月灵有些幽怨地望向夏川。 是他从来都忙,几乎把整个凤鸣山庄的细碎事情都交到了她手中,她才离不开山庄,这么多年都未能回去。 瞧见郝月灵的眼神,夏川却偏过头当没看见,又是与陆仁和喝了杯酒“回去,替我向岳父问声好,等得了空,定和月灵一并回去看望他老人家。” …… 看着三个人你一句我一言,夏悦兮的注意力却全都在那个陆仁和身上,若她没看错,这短短一顿家宴,陆仁和的眼神落到她身上已经不止三五回了。 粉唇微微一勾,夏悦兮看着郝月灵一口一个义兄,突然就想了个方法来让她身败名裂。 这顿饭吃得很晚,夏川和陆仁和都喝了不少酒,酒喝了下去,陆仁和话也就多了起来“夏兄,你……你可生了个漂亮的女儿啊,真是漂亮……亮!” “跟她娘一样,长得……真像!”夏川哈哈一笑,似乎也醉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丝毫没看到边上的郝月灵脸色突然就难看了起来,而夏悦兮一心想着自己心中的计划,也没看到夙怀瑾看陆仁和的眼神多了一抹阴冷。 “老爷你喝多了,快去休息吧。”扶起夏川,郝月灵要走的时候却突然望向夏悦兮“悦兮,你也是凤鸣山庄的主人,我义兄就有劳你带他去休息了。” 说罢,也不管夏悦兮答应不答应,扶着夏川便离开了。 “夏……夏侄女儿啊,你带我去休息啊,好!”连连拍了几下手,陆仁和一边颠一边往夏悦兮的方向走来。 “陆叔叔,你……”刚想去扶他,后头却被一支手紧紧拉住,还没等夏悦兮弄清楚怎么回事,边上的夙怀瑾已经站起来了。 “陆大人,悦兮是姑娘家不方便,我在凤鸣山庄有些时日了,就由我代劳。”夙怀瑾脸色平平,仗着身高的优势架起陆仁和便往外走。 夙怀瑾带着陆仁和去休息后,夏悦兮连一刻也没有多留,飞速地跑向姝竹院。 “二小姐,什么事儿这么急呀?” 见夏悦兮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雪柔不禁好奇,很少见到二小姐这么着急。 来不及回答雪柔的话,夏悦兮冲进屋子便开始在抽屉里翻找,一边找还一边喃喃“哪儿去了,哪儿去了……” 她明明记得从医馆回来后,她随手便将那几个小瓷瓶放到了这个抽屉里,怎么会不见了呢? 第18章 意外的计谋 “找什么呢二小姐?”探出头来,雪柔见夏悦兮翻来翻去也找不到,不禁也替她着急。 秀眉紧蹙,夏悦兮回头望向雪柔“雪柔,你有没有看见这个抽屉里有几个小瓷瓶?” “哦!二小姐是说从医馆里带回来的那几个啊!”见夏悦兮点头,雪柔才从角落边一个极不显眼的位置抽出一个小柜子打开,那几个瓷瓶正是被雪柔收在了里头“我也不知这里头是什么,怕别人看见了说闲话,所以藏这儿了。” “好!”将几个小瓷瓶拿在手中,夏悦兮脸上闪现一抹阴冷的笑意。 这几瓶药药效各不同,是当初她觉得好玩偷偷从周常子的医馆里带来的,没想到今日竟然能派上用场。 月空晴朗无云,星星闪烁,凤鸣山庄灯火通明,看上去很是热闹,夏悦兮在姝竹院的门口站了一会儿,才迈出门去。 脚才刚迈出去,却突然被一支大手拉到了墙边的阴暗之处。 “唔……”刚想叫喊,那人却在她的耳后轻声道“是我。” 惊得起了一身冷汗,夏悦兮紧紧拽着手里的小瓷瓶,低声道“你……你在这儿干什么?” “你想干什么?”黑暗之中,他紧紧蹙眉。 刚刚在饭桌之上,看她眼神飘乎就知道她一定心绪不宁,再看她竟然敢欣然地准备送陆仁和那头儿狼去休息,他就知道里头一定有猫腻,所以他才刚把陆仁和安顿下,便急急赶了过来,没想到两人撞个正着。 “我要干什么,与你何关?”说着,夏悦兮弓起身子就想离开。 时机难得,错过了便再不会有。 一把紧紧将她搂在怀里,黑暗之中看不清夙怀瑾的神情,只是他的声音低沉,像是浸了许多深思“悦兮,你一定要去?” 回过头,夏悦兮一字一句无比坚定“一定要去。” 一切都近在咫尺,就差一点点,只要一点点她便能一报前仇,把横在自己面前的敌人消灭掉一个,她如何能不去实现,如何能不动心? “悦兮……”又低低唤了她一声,夙怀瑾却缓缓松开了手“小心些。” 留不住她,他知道若有些事她不能完成,那她一定会永远都不安心、不开心,因为她……有些时候,对与错又有何要紧。 就这一次,允了他偏心。 猫起身子,夏悦兮迈出了两步,却又回头,等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怀瑾,我答应你,等有些事我做了结,一定跟你走。” 他的问题,她一直没有忘。 黑暗之中的人没有回应,夏悦兮也不需要他的回应,扭过头便往前行去。 厨房之内,只剩下两三个丫环在忙碌,一见夏悦兮进来,都不明所以。 “二小姐!” 抿唇微微一笑,夏悦兮看了看四周,有些不好意思“这厨房……还有没有粥?雪柔那丫头这会儿说肚子痛,我想喝也得自己来取了。” “粥……没有了,不过二小姐要,那可以再煮。” 点头,夏悦兮看了看丫环正在扇着的小火炉,轻声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大夫人交代了给陆大人的解酒茶。”其中一个小丫头回答。 微微拧眉,夏悦兮不由好奇“嗯?给陆大人的?庄主也喝醉了呀,怎么不给庄主也送去?” “哦庄主的解酒茶早一步送过去了,陆大人的解酒茶也马上要送去了。”说罢,丫环掀开锅盖,看着翻滚的药汁,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小团扇转身去取药。 就在她取碗的时间,夏悦兮环视四周,见几个丫环都各忙各的,迅速从袖袋里的小瓷瓶里倒出了些药粉渗进了解酒茶之内,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到灶台边问那位正在为她煮粥的丫环“还要多久?” “二小姐,要把粥熬好需些时间,若二小姐等不了,不如先回去,等好了我再给你送去。”见夏悦兮急,丫环连忙道。 点点头,夏悦兮出厨房门的时候又回头交代了一句“记得要送来啊,今儿晚饭太油腻了,我也有些肚子痛了。” 说罢,慢悠悠离开了厨房的小院。 很快,粥送来了,夏悦兮看上去似乎的确不太舒服,连色也有些白,而雪柔也说是因为肚子痛先回去休息了。 送粥的丫环一走,夏悦兮将粥快速吹凉,然后吃光后,换了身雪柔早准备好的丫环行头便关门出了姝竹院。 等夏悦兮到的时候,雪柔已经在宜兰园的院门口候着了,两人接了头,迅速地溜往陆仁和暂住的客房。 客房里头,还有陆仁和高声的笑声和酒话,送解酒茶的丫环刚刚出来,衣裳似乎被拉扯了一番,脸色委屈极了。 偷偷溜到陆仁和的门前,只听里头陆仁和自言自语“这……这再来一杯!呃……这酒为何是烫的?” 接着,便是一阵喝水声音,然后才是陆仁和惋惜的声音“这良辰美景……没有美人相伴,实在!实在可惜了……” 又听了一会儿,直到房间里没了声音,夏悦兮才一挥手,示意雪柔出来。 两人偷偷摸摸潜入陆仁和的房间,夏悦兮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快点雪柔,这离药发还有一个时辰,大夫人那儿怎么样了?” “放心吧,大夫人在庄主房间的时候我就把他两一并迷晕了,咱们把他弄到藏剑阁之后,再把大夫人也带去就行了。” “但愿来得及。”两人吃力地抬起陆仁和,出门一路往生辟的小路前行。 把陆仁和抬到藏剑阁之后,两人已经出了一身汗,瘫坐在地上几乎动不了。 紧紧咬着牙,夏悦兮抹了一把汗,拍了拍雪柔的肩头“快,不然就来不及了。” 点点头,雪柔也迅速站了起来,两人再次潜入黑暗之中。 夜色有些深沉了,因为夏川醉了的原因,也没什么人把守着,两人轻而易举便将郝月灵也抬到了藏剑阁,其间简直累得不成人样。 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雪柔焦急地望向门外“快走吧,一会儿来人了可怎么办?” “不会的,这藏剑阁一般不会来人,钥匙只有爹爹有,谁能想到这里会有人出现?”任凭汗水滴落,夏悦兮咬着牙一不做二不休,一把解开了郝月灵的腰带…… 回头,雪柔的脸色也不好看,又急着跺脚“快呀!” “马上就好!”看了看挨得近近的陆仁和和郝月灵,夏悦兮嘴角斜斜勾起,脸上露出一抹报复的快感,然后才一把抓住裙脚,将钥匙扔到地上,把门带了出来,低声道“快走。” 回去的路上,两人也许是太急了,跑得匆匆忙忙的,快到姝竹院的时候,被一个丫环发现了。 “雪柔姐,你怎么在这儿……” 说罢,丫环看了看紧紧低着头的夏悦兮好奇道“嗯?这个人是谁……” 一把将夏悦兮拉到身后,雪柔凑近丫环道“双儿,这是我的小姐妹,跟咱们山下一个小伙子有情,却被抛弃了,你看……她也正伤心,这事也不好让人知道,你也别多问了。” 连忙点点头,丫环倒也识趣“那雪柔姐你们先忙,我先走了。” 见小丫环走,两人同时松了口气,连忙溜进了姝竹院。 灯还未灭,桌上的盛粥的碗也还放着,看起来没人进来过,夏悦兮一边脱衣服一边叮嘱雪柔“刚刚我去厨房的时候说了你肚子痛,我自己去取粥,而我吃得太油腻了也有些不舒服,这会儿又被人撞见你,到时候要是真有人提起,我就会说你是想跑出去玩儿才骗得我,会罚你,记住了吗?” “知道了二小姐。”点点头,雪柔替夏悦兮准备好了衣物,然后有些忧心地替她穿“只是……二小姐,我们这么做,真地没问题吗?” 她很想问问,为何二小姐要做得这么狠,让郝月灵一败涂地,永不能翻身…… 穿好衣物,夏悦兮轻吁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才道“雪柔,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只是,有些事我还不能告诉你,你能理解我吗?” 这话说着连夏悦兮自己都不禁觉得有些可笑。 做出这样的事,却什么原因都没给别人,还问人家能不能理解……换了谁谁能理解? 轻点了点头,雪柔轻声道“自从二小姐为我挺身出头的那一天,雪柔就把命都交到二小姐手中了,就算做得再多,也不算多。” 能生死相偎,是她的荣幸。 僵着脸扯出一抹并不好看的笑意,夏悦兮没有回话,也不知该如何回话。 她不过是本着不要伤害无辜的人的心理,却没想到换来雪柔的以死相护,这份深情,她又该如何报答。 一时无语,一主一仆就这样静静地呆在房里,直到烛火由明变暗,夏悦兮才起身道“雪柔,我找夙公子谈谈心,你……便先休息吧。” 说罢,便独自一人出了门。 才刚走到门口,夏悦兮便看见夙怀瑾对着空空如也的棋盘发愣,眼神空幽,神情淡然,不知在想些什么。 “想下棋?” 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点,夏悦兮的语气却有些心虚。 第19章 如果你需要,我一直都会在 两人相处至今,他的关切之情她很明白,但可笑的是,就连如今她来找他,也不过是为了利用他…… 收回目光,夙怀瑾回头扫了一眼夏悦兮,微微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抹苦涩的笑意“今日便不下棋了。” 看了看明朗星空,夏悦兮提议道“那陪我去走走吧。” 再无多言,夙怀瑾起身跟在了夏悦兮身后,两人慢悠悠出了院子。 月光柔柔地洒在地上,夏悦兮和夙怀瑾并肩而行,偶尔会说上两句话,但更多是沉默地一路前行,虽然是无目的,但带路的却是夏悦兮。 有意无意的,夏悦兮越走越偏,目标直奔藏剑阁。 偏过头看夏悦兮,她正微微垂着头,脸色淡淡,看不出在想些什么。但夙怀瑾知道,此时她的心里,一定藏了很多事…… “悦兮,你可知今夜星象显现了些什么?” 抬头,夙怀瑾突然开口。 “嗯?”也学着夙怀瑾的模样抬头,夏悦兮看来看去也看不出所以然“不知。” “今日月朗风清,吉星位于正东方,定能心想事成。”说罢,他又轻声道“不必过到担忧。” 心内咯噔一下,夏悦兮偏过看头夙怀瑾,神色复杂。 其实他什么都知道吧? 只是他没有拦着她,任她去做任何事…… “怀瑾,你……是我生命中为数不多,但很让我意外的人。” 也的确,所有人与她相处的时间都太久太久,她除了仇恨便再也激不起一丁点儿兴趣,唯有他,如同在这混沌世界中的一缕清风,穿过她的发梢,抚过她的脸颊,对她温柔如初,一切如她所愿。 “悦兮,你也是我生命中为数不多,但很让我意外的人。”夙怀瑾勾起薄薄的唇角,停了好一会儿,又道“悦兮,如果你需要我,我一直都会在。” 时至今日,其实他已说不清自己对夏悦兮是何感觉,在凤鸣山庄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态了。 他明明有重任在身,却能不管不顾天天在凤鸣山庄鬼混,也明明可以像看戏一般,看她深陷失败,怎样再陷入绝境,可不知为何,他不忍心,竟那样地不忍看她陷入绝境。 说好的不信命,可命运却处处都在让你不得不相信它。 “我……会负你所望的。”轻瞌上双眼,夏悦兮止步不前,语气充满痛苦。 她不是一个好人,怎么会值得这样完美无暇的一个人为她做到这般呢? 她没资格。 “会不会负我所望,不是你说了算的。”夙怀瑾微微抬了抬下巴,也停了下来“悦兮,你爹爹的藏剑阁到了。” 猛地睁开眼,夏悦兮才发现,原来两人已经在夏川平时练武的小广场上站了有一小会儿了,而黑暗之中,藏剑阁里头的声响细细碎碎,在寂静的黑夜莫明的清晰。 耳后一红,夏悦兮偷偷瞥了夙怀瑾一眼,却发现他面色如初,像是什么都没发觉一般。 这明明不可能,他们距离这样近,其实什么声响都听得一清二楚,也许是夙怀瑾的定力实在太好。 “怀……怀瑾,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抿了抿唇,夏悦兮还是看了看四周,轻声道。 尴尬,空气中死一样的寂静,但她还是要先提起。 她需要所有的人,抓奸在床。 悠悠月色中,夙怀瑾不经意地别开有些发烫的脸,轻咳了一声“好像……是有什么声音。” 该死,想要个做证的人随便找个都好,为什么偏偏要选他?是她把他想得太圣人,还是她对他太信任,或者是她根本觉得他们之间无男女之别,否则怎么会在这种场合让他来! “要不,咳,要不我们去看看?”夏悦兮盯着藏剑阁,喃喃道“那可是爹爹的藏剑阁呢,该不是有人偷偷潜进去了吧?” 好像……她想要的证人找错对象了,哪怕是找三夫人也好,为何在第一时间就想到他了! 这尴尬的局面。 果然,一听这话,夙怀瑾整个人都绷紧了,脸色也有些僵硬“悦兮,你……你……” 你了好一会儿,夙怀瑾才点了点头,有些无奈道“你说得对,去看看。” 两人一步一步,慢慢地往藏剑阁走,明明知道即将面对的是什么,两人却都要装作不知,可表情却都像要赴战场一样庄重,看上去有些滑稽可笑。 走到门口,那让人尴尬的声音就越发大了,原本只有男人的声音,突然之间就多了女人的声音了。 最佳时机! 夏悦兮看了夙怀瑾一眼,心一狠,纤手猛地往门上一按,漆红雕花木门缓缓被推开,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大声。 门内的衣衫不整的两人同时回头,惊恐无比地望向门外的两人,连遮住的时间都没有。 “啊!!”一声高声尖叫自夏悦兮嘴里传出,夏悦兮手捂着双眼,连连后退“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一把将夏悦兮的手拉住,夙怀瑾也连忙别开脸“悦兮,没事没事……” 很快,夏悦兮的尖叫声引来了许多的侍卫,门内的两个人只来得及抓住衣服遮住身子退到里头,其他的什么也没来得及做。 郝月灵发丝凌乱,衣衫不整,眼里不断地掉着眼泪,脸颊却红红的,而陆仁和更是双膝跪在地上,神色颓然,嘴里不断喃喃“完了,完了……“ 他……他怎么会和自己的义妹做出如此之事!怎么可能! 不不……他记得他喝醉了,然后回房,再其他的,什么也不记得了! 一切都显得很混乱,郝月灵手忙脚乱将衣服套好,几乎是跪在了夏悦兮面前“悦兮,悦兮你帮帮我……帮帮我……” 人群之中一阵骚乱,所有人都开始议论纷纷。平时高高在上又优雅无比的凤鸣山庄主母竟然会做出如此苟且之事,无异于在夏川的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 “你……你怎么能这么做呢?你对得起爹爹吗?”一甩手,夏悦兮别过头便不说话。 看着郝月灵这番模样,她觉得之前的辛苦和委屈都一洗而空,心里有一股无比畅快的感觉。 仇,她正一步一步在报! 泪流满面地望着夏悦兮,郝月灵双膝一弯,直接跪在了青瓷地上,一点一点挪到夏悦兮面前“悦兮,我平时也算待你不薄,你帮帮我,帮帮我……不要把这件事捅出去,老爷知道会杀了我的……” 夏川是个刚正不阿,最痛恨这些乱七八糟事的人,就连当初夏纤云干了那些蠢事的时候,他都气得行。 今日之事,若他知道了又如何会原谅她? 手指着外头那百来个侍卫,夏悦兮嘴角轻咧冷冷一笑“今日之事是你自己把脸扔到地上任人踩,这么多人看见……我帮不了你!” “悦兮……” 哀哀唤了一声,郝月灵说不出话来。 “这都是出什么事了!”一声高喝从外头传了进来,很快人群让出了一条道,三夫人巧茹缓缓走了进来。 一见到面前这番场景,惊得瞪大了眼睛,连话都说不完整“姐……姐姐,这是怎么回事?” 陆仁和往里缩了缩,没回话,郝月灵则跪在地上,只顾着哭。 不可能不可能!她与陆仁和之间虽然是青梅竹马,小有暧昧,但从来也没发生过什么愈矩之事,而且她怎么会突然就睡着了,醒来就在这里了……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三夫人,大夫人她……她与陆大人两人……”言语之间充满纠结,夏悦兮顿了一顿才接道“两人有奸情。” 瞪大眼睛,巧茹轻叹了口气“姐姐你糊涂啊!” 除此之外,她再也不能说什么了。明明已是凤鸣山庄高高在上的当家主母,又怎么突然做出如此让人不耻之事呢! 站在门外,夏悦兮微微垂着双眸,长长的眼睫毛盖住了她的双眼,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但她白皙的脸上却分明残留着一股若有似无的笑意,冷冷勾起的嘴角像是报复了一般,很是阴冷。 为什么会这样…… 郝月灵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切,突然目光一转,看到夏悦兮的表情之后,浑身一抖,缓缓举起手来,瞪大眼睛厉声喊道“是你!一定是你……是你陷害我的……” 像是被吓到了一般,夏悦兮往后退了两三步,眼眸里充满无辜,语气也很是委屈“大夫人,怎么能说是我害你的呢,我和夙公子两人夜里闲得无聊出来逛才看到你的,除此之外,我一直在姝竹院,怎么就会是我害了你……” 她早已把一切都算计好了,不可能有人怀疑到她头上,就算怀疑到她的头上,那她也有足够的证人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再说了,她在众人心目中,不过是个儒弱而善良的二小姐,怎么可能做出陷害大夫人这般心计深沉之事? “不,一定是你……你想害我你想害我!”郝月灵说着就挣扎着要起身去掐夏悦兮,披头散发,衣冠不整的很是可怕。 一把揽住夏悦兮的纤腰,一直在边上不作声的夙怀瑾脚尖轻点,忽地便带着夏悦兮往后退去。 第20章 被撞破 “夏夫人,请自重。” “姐姐你冷静些,这事毕竟是你错了。”巧茹见一切都乱成套了,不由地叹了口气对围观的侍卫道“你们都散了,各回各的岗位去。” 众人像是瞧得不尽兴一般,又伸长脖子看了好一会儿,才悻悻散去。 见众人散去,藏剑阁门口也只剩夏家几个人和夙怀瑾,陆仁和。 巧菇看了看郝月灵,又看了看陆仁和“姐姐,虽然你做了这么不该的事,我还是称你一声姐姐,今日之事便先散去,等明日让老爷来做定夺吧。” “不关我的事,这不关我的事,我只喝醉了,什么也没干……”陆仁和不知何时也站了起来,出现在门口,脸色阴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无论如何,还是等老爷来了再说,今儿这事……”巧茹说到这里,微微垂下了双眼“这事明明所有人都看见了,你们若不解释,又如何跟老爷交代。” 见巧茹说到这份上,郝月灵也知道事已成定局,没有更多的办法了。 夏川一定不会原谅她的…… 她太了解夏川了……思及此,郝月灵整个人一瘫,直直倒在了地板之上。 她的后半生,完了。 “陆叔叔,爹爹将你当成贵宾相待,你和大夫人这样,对得起他吗?”夏悦兮秀眉冷竖,冷冷喝道。 “我若是要与义妹发生些什么,当初便不会让她嫁与你爹爹。”低吼了一声,陆仁和显然也慌了“这一定是谁搞的鬼,一定是谁……” 可究竟是谁,他又说不上来。 这么一折腾,天色也悠悠亮了起来,整个凤鸣山庄几乎都一夜未眠,夏川醒来的时候,便发现了异样。 一大早被请到了大厅,夏川见所有人都来了,还有些诧异“陆兄……你们今日这么早?” 看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可是他昨日喝醉了做出什么不雅之事? 思及此,夏川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哎呀昨日实着高兴,喝多了,若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不该的事,还请大家见谅,见谅哈!” 话音一落,原本就寂静的大厅更加寂静了,众人似乎谁也不想先开口,郝月灵和陆仁和的脸色更是不能再差。 “这都怎么了……”又是一笑,夏川脸色也有些僵,昨天还好好的,今日怎么就突然气氛变成这样了。 扫了一圈,见没人要先开口谈这件事,夏悦兮也微微垂着双眼,不准备先开口。 她可不想成为夏川心目中爱告状的家伙。 终于,见还是没人开口,巧茹还是站了出来,语气小心翼翼“老爷,昨儿晚上……” “怎么了?”夏川剑眉一拧,急急地问道。 “昨儿晚上……你和陆大人都喝醉了,陆大人……他……”巧茹看了看四周,还是说不出口,停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陆大人他和大夫人,在……在藏剑房里做了不该的事……” 话音一落,夏川原本还挂在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了,微扬的嘴角微微放下,瞪大双目,脸色变得很是阴沉,语气也十分不善“你说什么?” 难怪今天气氛如此之怪,难怪谁也不敢先说了! 呵呵……好!实在是好!郝月灵和陆仁和真是好胆色,竟敢在他的眼皮底下做那样不知廉耻之事! “老爷你先别动怒,先听姐姐和陆大人说说原由,可别冤枉了他们。”看见夏川脸色阴森森的,巧茹也有些怕。 “月灵,你先说!”冷喝一声,夏川拧着眉冷冷盯着郝月灵。 他与郝月灵几十年夫妻,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没想到她郝月灵竟是那种人。 是他看错她了…… 身子不断地颤抖,郝月灵始终低着脑袋不敢看夏川,接着双腿一抖整个人从椅子上摔了下来,跪到地上,双眼掉着泪“老爷,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昨天不知怎么地我就睡着了,然后接着什么事我也不知道,再醒来,就就……” “就什么!”狠狠拍了一下木桌,夏川的语气更阴冷了几分。 “再醒来夏悦兮和夙怀瑾已经出现在了藏剑阁的门前,而我和义兄不知道为什么在那里……”接下来的话,郝月灵再不敢说下去,也没脸说下去了。 空气死一样的寂静,夏川紧绷着身子,微闭上双眼,脸色冷漠,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爹,我来说吧。”见郝月灵迟迟都说不出来,夏悦兮脸上泛起一闪而过的笑意,却又很快平静了下来,声音低低地道“昨日我和夙公子两人闲来无事便在山庄四处走动,走到小广场的时候听见有异响,我和夙公子就想着该不是有小贼进去了才好,结果一去查看,竟是大夫人和陆大人在里头行苟且之事,后来听见这边的动响,许多侍卫也赶过来了……” “是她,一定是她……老爷一定是她陷害我的!”原本一直低垂着脑袋的郝月灵突然头一偏,恶狠狠地望向夏悦兮“不然为什么她会先发现,一定是她……” 起身,夏川一步一步缓缓走到郝月灵面前,原本平淡的神色渐渐变得扭曲,双目死死盯着郝月灵,然后抬起手,重重地在郝月灵脸上打了一巴掌,语气痛心疾首“你……犯了错,为何不知悔改,为何还要说是悦兮害了你!我问你,你昨日可曾与陆仁和有肌肤之亲?可曾被所有人抓了个现行?你若不去悦兮如何奈何得了你……郝月灵,你实在太让我失望!” “不是的老爷……不是……”郝月灵紧紧捂着被扇红的嘴边,哭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跟着夏川这么多年,夏川哪怕对她再生气,也从未动手打过她……可如今,一切都不可能再像从前了。 郝月灵心里其实很明白,就算是夏悦兮算计了她又如何?那夏悦兮赢了,夏悦兮完完将自己踩在了脚底下,让自己从凤鸣山庄的当家主母这个位置狠狠地摔下来,可她却连反击的能力都没有。 是她小看夏悦兮了。 不再看郝月灵,夏川双眉紧锁,冷冷望向陆仁和“你……立马滚出凤鸣山庄,这里不欢迎你!” 他从没有想到,自己一直当成兄弟的人会对自己的妻子有非份之想,还有朝一日在自己觉得很神圣的藏剑阁做出如此不耻之事,他是如此信任陆仁和,也如此信任郝月灵,纵使她曾经做过更多的错事,他也从来没有想让她一无所有的冲动,而如今,他有这种想法了。 因为,是她背叛在先。 “我……”起身,陆仁和看了看郝月灵,又看看夏川,张了张唇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过身快步地离开了凤鸣山庄。 这一屋子里,只剩下自己家里人,夙怀瑾很识趣地没有过来凑热闹,只有巧茹和夏悦兮两人并肩站在厅边,郝月灵则保持跪在地板上低低哭泣的姿势,而夏川站在她的面前,一动不动地看她。 “巧茹,你带悦兮先离开。”许久,夏川才低声道。 “好,老爷。”巧茹点点头,拉了拉夏悦兮的袖子,两人这才离开。 诺大的大厅里,只剩下夏川和郝月灵,郝月灵嘴一抿,挪到夏川的脚边抱着他的脚哭得很是伤心“老爷,这不是我的本意,我和你夫妻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背叛你呢……” 她知道多半夏川是不会原谅她的,可她还是不死心想要再试一试。 微仰着头,看不清夏川的表情“月灵,你我和夫这么多年,你便是这样对待我的?” 他心如刀割,这一大早的,郝月灵和陆仁和竟送了如此大的惊喜给他。 他真不知该如何面对。 “我待你如何你不清楚吗,虽然我说不清为何与陆仁和会这样,但这真不是我的本意……”郝月灵几乎是嘶心裂肺。 夏悦兮太狠太毒,这一招,不禁使她从凤鸣山庄主母的位置狠狠摔落,还让她家破人亡,一死所有。 从来没有害怕过的她,竟然开始害怕了。 “不是你本意?”冷冷笑了两声,夏川一点一点掰开郝月灵抓住他的手,然后回头,语气中不带一丝感情“看在你我夫妻多年的份上,我让你在凤鸣山庄继续住下去,不会让你在凤鸣山庄以外的名声也臭了,但……今后你搬到后山去,凤鸣山庄一切事,你都不需再过问了。” 说罢,夏川头也不回,大迈步离开了大厅。 这样的结局,也许是夏川所能做到最仁慈的手法,也是郝月灵能得到最好的结局了。 一夜之间,凤鸣山庄的所有局势都变了个样,原本高高在上的主母郝月灵被赶到后山居住,不能再过问凤鸣山的事,而原本默默无闻不理世事的三夫人巧茹被一下提到了当家主母的位置,接管所有一切凤鸣山庄的事,而二小姐夏悦兮则当巧茹的助手。 风云变幻,谁也想不到凤鸣山庄会有今天。 与夙怀瑾坐在姝竹院里,看满天彩霞,夏悦兮静静地没有说话,想着这几天以来的所有事情,心里竟有些空落落的。 第21章 她还怕这只小老虎不成? “明日,我要离开一趟。”夙怀瑾微微垂下眸子,轻声道。 昨天夜里,他突然接到急诏,要他回去,说是有十分重要的新任务要安排。而凤鸣山庄如今的时局也差不多定了下来,所以他能放心地走。 偏过头看他,夏悦兮的声音难免有些失落“明日,这么突然?” 这些日子好像已经熟悉了他的陪伴,他突然要离开,她竟有些不知所措。 “有急事。”点点头,夙怀瑾却又很快添了一句“但……我很快会回来。” “嗯。” 夕阳之事,两人的话不多,但画面却很是和谐温馨,红红的夕阳洒在两人身上,使得两人如在画中一般,秀丽而泛着柔光。 “悦兮,那件事对夏庄主打击甚大,你……多关心你爹吧。” “……” “毕竟,你欠了他,不是吗?” “嗯。” 他的话说得夏悦兮心里有些难受。 话说起来,的确是她欠了夏川,原本她有别的方法可以让郝月灵也如此一败涂地的,可她当时一心想着报复,却没有想到做了这件事,对夏川会有怎样的影响。 其实她不是没注意到,这几日,夏川的头发似乎也白了不少,脸色越发地严峻,气色也不如以前的好。 确实她应该多关心关心夏川了。 夙怀瑾在第二天清晨便离开了凤鸣山庄,没有跟任何人告别,而他前脚刚走,后脚夏纤云却匆匆来了。 没有以前每次回来那种自信满满与高贵,夏川似乎也不在意她,甚至没人去接她。 夏纤云一到凤鸣山庄,便直闯姝竹院。 正在学茶道的夏悦兮见是夏纤云,微微眯起眼睛冲她笑“是姐姐呀,来得正好,茶香正浓,来尝一杯。” 一步一步缓缓走到夏悦兮面前,夏纤云怒瞪着双目,一把将石桌之上的茶杯扫落在地“好个夏悦兮,是不是你害我娘的,是不是!” 美睨视着被打了个粉碎的紫砂杯,夏悦兮的语气略微惋惜“可惜了,这上好的紫砂杯。” “你别扯开话题,我问你是不是你害我娘的!”纤手重重拍在石桌之上,拍得都红了起来夏纤云也毫不在意,只紧紧盯着夏悦兮,非要她给出个答案。 她知道,娘不可能背叛爹的,一定是有人从中捣鬼,那如果有人从中捣鬼,那一定是夏悦兮了! “你为何与你娘一样,都要冤枉我?你娘自己不守妇道,如何能说是我害的她?”起身,夏悦兮冷冷哼道“姐姐你别学你娘,那影响不好。” 将那只大老虎给去掉了,她还怕这只小老虎不成吗? 夏纤云,别着急……你的下场,可定会比你娘惨很多! “哼你个没娘教养的贱人,我看是你水性杨花,你不是一直想要嫁给逸之吗?我告诉你,你死了那条心吧,逸之不会喜欢你的。”夏纤云红着双眼,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夏悦兮,你记住……有我在一天,我一定要让你加倍奉还。” 她娘受的所有苦和委屈,她一定会让这个贱人加倍奉还的。 “我没娘教养也比你有那种娘教养好。”夏悦兮秀眉一拧,也不客气道“姐姐你若来找我谈心我欢迎之至,可你打破了我的紫砂壶,还恶言相向,那建姝竹院不欢迎你。” 夏纤云难道不知道,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受千万人疼爱的夏纤云了,只是个母亲水性杨花的已嫁女子而已,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呼小叫的。 凤鸣山庄,已早没有她的一席之地了。 “你……好好,夏悦兮你等着。”临走,夏纤云还恶狠狠地瞪了夏悦兮一眼。 直到看不见夏纤云的背影,夏悦兮才缓缓坐了下来,神色淡淡地看着那个被打碎的紫砂壶“若是他在,一定也会觉得可惜了。” 夙怀瑾,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匹白马,一身墨紫色金线盘成的蟠龙衣,头戴六角紫金琉璃顶,夙怀瑾站在若大的金殿之下,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诏我回来,何事?” 消息上头说是急诏,可他一点儿也看不出急在哪里。 坐上的人哈哈一笑,与夙怀瑾极为相像的凤眸微微眯起,饶有兴致地看夙怀瑾“皇弟,这回你的心可真是玩野了,竟连连推了我三个任务……真是大胆。” 他恐怕是第一个敢违皇命之人了吧。 也许,是他太宠着了。 “那些小事,皇兄一定不忍劳烦我。”说罢,夙怀瑾薄唇微微一勾,又问了一句“到底是何事急诏我来?” “你……就那么急着回去?”坐上的男子一身明黄的龙袍,脸长得与夙怀瑾极其相像,都是凤眸薄唇,只不过夙怀瑾的脸上多了一抹邪魅,而男子的脸上则多了一抹霸气,这男子,便是南诏国国君,夙怀天。 “……”微垂下眸子,夙怀瑾没有回话。 他……的确是有些想回去了。 夙怀天斜斜勾起嘴角一笑,摆了摆手道“也罢也罢,这事也必须去北安国完成。” 停了一会儿,夙怀天才接着道“此次任务,便是让你……去寻找失传已久的龙脉下落,据说,有人知道龙脉的秘密,你的任务就是知道龙脉的秘密是什么。” 什么?龙……龙脉的秘密? 夙怀瑾墨眸之中闪过一丝精光,却很快被藏了起来换上一副笑意“皇兄让我去寻一个秘密?这般小事,不何不让别人去。” 只要是关于龙脉的事,他统统不想插手,因为…… “小事?”眉头微微皱起,夙怀天回看,眼中有些疑惑“皇弟,你是否……知道什么关于龙脉的秘密?” 他看得出来,夙怀瑾并不想去追查龙脉的秘密,可这又是为什么呢? 讪讪一笑,夙怀瑾摇了摇头否认“龙脉的秘密我如何能知晓,只不过觉得,打探消息这种事,便交由探子便可,又何需我?” 看来,要推掉似乎有些难呢,早知是此事,他该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不回来了。 “此事事关重大,南诏国北边近来灾害连连,国库中空,又有探子来报北安国蠢蠢欲动……”说了一大堆南诏国如何内忧外患的事后,夙怀天才回看头夙怀瑾“皇弟,据说龙脉里藏着能无尽财富,还藏着能一统天下的秘密,你定要帮为兄拿到!” 一统天下…… 夙怀瑾看着一脸向往的夙怀天,神情有些复杂。 其实身为自己的兄弟,夙怀瑾很明白夙怀天是个什么样的人,从来他就野心勃勃,当初若不是自己不愿意当皇帝,恐怕兄弟相残的事是少不了了,而当了南诏国皇帝之后,他又时时想着扩充疆土,一心想统一天下。 这,便是他的皇兄,一个野心勃勃的皇帝。 “皇兄,这个任务……我不能接下。”夙怀瑾微微仰起脑袋,轻声道“若使天下战乱,非我所愿。” 他说谎了。 猛地回头,夙怀天的语气已有些不满“难道你就忍心看着南诏国民不潦生,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吗?” 他的好皇弟啊!从来都有一颗慈悲之心,所以不愿称帝,所以云游四海,所以……救苦救难,也所以拒绝了他的要求。 微微抿唇一笑,夙怀瑾挑了挑剑眉,语气带着一丝调侃“那便是你南诏皇帝的事了,不是吗?” 当时他不愿意当皇帝,其实更多也是不愿为这些事情所牵绊。 “皇弟,这个任务,无论如何你必须接下。”翻了翻桌上的折子,夙怀天的声音不冷不热“你还是我的好皇弟,不是吗?” 他了解夙怀瑾,只要说到情份上,他是如何也不好拒绝的。 果然,夙怀瑾双眸一闪,神色也颇为无奈,久久没有回话,好一会儿才道“皇兄,当初你允了不会逼我的。” 他愿意帮夙怀天,但当时夙怀天亲口说过,不会逼他做不愿意的事,而如今,事实却不是这样的。 有些颓然地点点头,夙怀天复又释怀一笑“好好,不逼你,我便将这个任务,交给别人去办。” 这场谈话并没有太令人高兴,至少夙怀瑾知道夙怀天是不高兴的。 他已经习惯了成为帝王,所有人都听令于他的感觉,如今一个夙怀瑾,让他有管制不了的感觉,这种感觉,一定很不好。 离开了金殿,夙怀瑾便往瑾王府而去。 而他才刚走,夙怀天便招了个暗卫过来,神色阴冷地道“派几个人跟着瑾王爷,查查他与龙脉秘密是否有关。” “是!” 接了命令,暗卫便离开了。 夙怀天一个人站在金殿里,手抚过高高叠起的奏折,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知名的情绪“怀瑾,这皇位本是你的,可你不要,既到了我手中,你又不肯听令于我,皇兄实在……很为难啊。” 凤鸣山庄之内。 夏悦兮素手抚弄着琴,心却有些飘忽。 好一会儿,才双手按住琴弦“雪柔,我出庄去走走,晚些时候便回来。” “二小姐那哪儿行啊,现在天色都黑了,你自己一人出去不安全。”雪柔一听这话,连忙放下手中的事情追了过来,样子便是要跟着夏悦兮出去。 第22章 喜儿的秘密 “那好吧。” 一主一仆慢悠悠出了山庄,夏悦兮倒真是去走走,慢慢地下了山,到半山腰的时候,站在竹林边看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进去。 晚间的竹林另有一番景象,飞鸟栖息,月光柔柔地从竹叶之间散落到掉满枯竹叶的地上,偶尔有鸟儿叫几声,显得静谧而安宁。 “二小姐,好像有些什么动静啊!”在后头拉了拉夏悦兮的衣袖,雪柔缩着脖子四处张望,显得有些害怕。 她在凤鸣山庄许多年了,也很少会在半夜下山,更别提是到这种空无一人的竹林里来了,所以难免会害怕。 “嗯?” 屏气仔细一听,似乎真地有些什么动静。 两人对望一眼,小心翼翼地望发出动静的地方行去。 “别别,要是让人看见……” “怎么会有人看见呢,这么晚了,谁来这闹鬼的地方……” “别说,我怕……” “哥哥在,怕些什么,想我吗,我可想死你了!” 一男一女正在低声交谈,背对着夏悦兮和雪柔,竟一点都没发现了她们二人。 看这背景,似乎是一个丫环和侍卫正在谈情。 两人进行了简短的对话,便是开始搂搂抱抱,接着更是…… 恍惚之间,夏悦兮看清了那女子是谁! “咳咳!”故意发出一声重重的咳嗽,夏悦兮走进了两步,一脸笑意站在二人后头。 原本正热火朝天的两人一时都僵住了,接着迅速拉好衣服起身回头。 怎么会是二小姐! 显然两人都傻眼了。 夏悦兮弯起眼睛微微冲女子笑“喜儿,逸王府的日子太清静了是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二、二小姐……”喜儿身子不停地颤抖,小脸也吓得煞白煞白的。 怎么二小姐会出现在这里呢?不是说没人会来吗! 走过去,轻拍了拍喜儿的肩头,夏悦兮见她怕成那模样不禁扑哧一笑“不用怕,喜儿,这事儿……我可以帮你保密。” 一个未出阁的丫环跟别人私通,这可是大罪,要被浸猪笼的,所以喜儿怕成那样。 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夏悦兮,喜儿张了张嘴巴,喃喃叫了声“二小姐。” 再看一边的侍卫,早已呆掉了,怔怔地站在边上不知如何是好。 “你叫什么名字?”眯起眼睛,夏悦兮望向那个侍卫。 “我叫刘二龙。”低下头,刘二龙似乎也很怕。 怕是自然的,他虽然是个大男人,也只是区区一个侍卫而已,他面对的是高高在上的二小姐,而且他还犯了错,二小姐随时都有可能把他赶出庄。 “刘二龙。”点点头,夏悦兮手一挥“你走吧。” “嗯?”抬头一怔,刘二龙显然没想到夏悦兮会让他离开。 “二小姐让你走还不快走?”边上的雪柔柳眉紧皱,低声叫道。 真是不知廉耻的两个人,这三更半夜黑灯瞎火的,竟在这里做这些事。 刘二龙被雪柔一喝,连跑带奔地离开了竹林,连回头看看喜儿都没有。 见情郎走了,喜儿双眸微红,脸色也不好看,没想到刘二龙之前说的所有话都不算数了,连个二小姐都怕成那样,跑得比兔子还快,留她一个人在这儿,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可如何是好? “喜儿不用害怕,我说了要帮你保密的。”夏悦兮似笑非笑地望向喜儿又接着道“不过……你也得帮帮我的忙。” “二小姐要喜儿做什么就尽管说吧,喜儿能做到一定会做到的。”喜儿连连点头。 现下只要能保命,那她自是什么都愿意的。 “这个忙不大不小,但需要你小心和细心。”看了看竹林深入黑黑的地方,夏悦兮轻声道“你……回大小姐身边,把她一举一动都告诉我,能做到吗?” 这是要她背叛大小姐? 喜儿眼里闪过一丝恐慌,双手紧张地搓着衣角,紧抿着唇不知该不该答应“二、二小姐……” 她跟在大小姐身边很长时间了,很知道大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如果被大小姐发现了,那她也会死得很惨的。 像是看出了喜儿的犹豫,夏悦兮又是一笑,似是在安慰他“你不必害怕,出了事便全推到我身上。但也别想耍花招,如果你觉得大小姐已经很狠了,那我可以比她更狠。但是喜儿……你很乖巧,我还是舍不得的。” 连哄带骗又威胁,喜儿终于轻咬粉唇点了点头“二小姐,你可一定不能把这事说出去啊……” “我不会的。”夏悦兮点了点头“快回去吧,夜很晚了,一个姑娘家也不怕出事。” 走了两三步,喜儿又回头,有些疑惑“那二小姐,我如果要把大小姐的消息送给你,该怎么送?” 倒也是,得想个办法送消息才是。 想了想,夏悦兮突然看到眼前的地方,不由一笑“喜儿,以后若送消息,便把消息放在这个地方,我会派人来取的。” 点点头,喜儿便离开了竹林。 “二小姐,这个喜儿可不可靠啊?”看着喜儿急匆匆的背影,雪柔不由担心。 大小姐显然不如二小姐那样机智,但也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若是喜儿把二小姐出卖了,那岂不是糟糕? “放心吧,她有把柄在我手里不敢怎样。”夏悦兮停了停,又道“看她便是个傻丫头,找了个情郎居然能大半夜跑到这里,可遇了危险情郎却不顾她就走了,这样的丫头,能翻出什么花?” 今夜只是想出来走走,没想到竟然有意外收获。 最近受到了郝月灵事情的刺激,夏纤云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她,定会搞出点什么小动作,所以正是试探喜儿的好时机。 又站了一会儿,夏悦兮和雪柔才回了凤鸣山庄。 喜儿的消息并没有让夏悦兮等太久,连连去竹林里等了三天,终于等到了喜儿的消息。 雪柔拿着那个小纸卷,兴高采烈地跑回了姝竹院,进了房间后才喘着气递给夏悦兮“来了,消息来了二小姐!” 接过小纸卷,夏悦兮展开看了看,脸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接着又轻哼了一声笑着摇头“夏纤云啊夏纤云,你跟你娘比真是蠢到要死,就不能花个新花招?” “怎么了二小姐?”看着夏悦兮神色变化,雪柔也不由好奇。 夏悦兮微微一笑道“她想造谣我与夙怀瑾,让我背上与她母亲一样的罪名。” 将纸卷轻轻手双指夹起,放到火烛上头烧成灰烬“可惜她不知道,她母亲早就已经用此事摆过我一道,却又让我化险为夷了,现在再提这事,谁也不会相信了。再说,我与夙怀瑾男未婚女未嫁,若真有些什么,又怎么会与她母亲相同呢?” “就是,大小姐有时候真是可笑。”雪柔听到这事,也不由笑了出来。 自从二小姐被摔下崖回来之后,便死命地报复她们,虽然她并不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但她每每看到二小姐失落时空洞而哀伤的眼神,她就会知道,二小姐绝不会轻易伤害一个人,如果去伤害别人,那定是那些人把她伤得太深。 “这让喜儿把消息带到竹林,似乎不方便……”不仅每天雪柔都要去看一趟,而且喜儿也要跑得太远,想了想,夏悦兮才道“雪柔,明日与我去市集,我要买两只鸽子回来玩玩。” “好。” 第二日,夏悦兮和雪柔两人早早便出了门,自从凤鸣山庄换了当家主母,她们似乎也轻松了不少,毕竟头上没有一片乌云时时笼罩着,她自然要自由得多。 下山到市集逛了逛,快到午时,两人还是没找到适合的鸽子。 “雪柔,中午不回庄了,就到附近的酒楼吃饭。”夏悦兮看了看四周,指了指前头一家大些的酒楼道“就那家吧。” 两人进了酒楼,里头已坐了不少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大家吃吃喝喝谈笑风声,也没注意到有人进来。 “两位姑娘是打尖还是住店儿啊!”小二甩了甩肩上的布巾,连忙走过来笑嘻嘻问道。 雪柔看了看小二,轻声道“吃饭。” “哦那两位这边请咧!”一边比着请的动作,小二引着夏悦兮上了二楼一边仔细交代“二位小姐小心楼梯,楼下的座儿都满了,就劳二位多走几步,楼上就座。” 将两人带到一个干净的桌前,小二才又笑道“二位吃点什么,尝尝我们味美天下的招牌菜?” “嗯,随便来几个菜便可,快点。” 夏悦兮坐了下来,她坐的位置刚好能看到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风景倒也不错。回头看雪柔,依然像在凤鸣山庄一样,立于她的右侧,准备伺候她吃饭。 夏悦兮不由一笑,冲雪柔摆了摆手“你也坐下,在外头,不必如此。 ” 她不是个多么娇情的人,虽然是习惯了让别人伺候着,但在外头她也不想如此显眼。 “二小姐……”想再说什么,可看到夏悦兮的眼神后,不由得点了点头“谢谢二小姐。” 两人对面而坐,菜很快上来了,吃到一半的时候,后头却突然响起一阵喧杂之声。 第23章 沐子羽 “哎你这人……看你长得这般漂亮模样,怎地吃饭不付钱?”这声音是刚刚带她们上来的那个小二的声音,此时他正满脸怒气地望着一身青袍的人嚷道。 “我……”青袍男子面色有些纠结,想解释什么,但还没来得及说,又被小二给呛了一下。 “这你放眼看看我们味美天下,谁敢吃霸王餐了!”说着小二撸起袖管,似乎准备打那人。 顺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夏悦兮秀眉微微一蹙,冲小二唤道“小二哥!” 正还想说些什么,听到后头的叫声,小二连忙回头,谄媚地小跑了过来“哎姑娘,怎么了?” “那位公子的银两,我替他付了,不必为难人家。”优雅地放下筷子,夏悦兮微微一笑“雪柔,付帐。” 见有人要替那青袍男子付钱,小二哥很是高兴,连连对着夏悦兮点头“多谢二位小姐了!连那位公子的银两,共是五两银子。” 雪柔从荷包里拿着钱给了小二哥,小二哥道了几声谢便走了,走到青袍男子身边之时,脸色一拉“哼,真是走了狗屎运有人替你付银子了!” 长得好,就是好! 青袍男子一听这话,显然一怔,紧抿着唇却没有回话。 等小二哥走后,青袍男子似乎在犹豫些什么,好一会儿才施施然起身,走到夏悦兮面前“姑娘,那银两……在下会还你的。” 抬头,夏悦兮却瞬间怔住了。 从未见过这般美艳如空谷幽兰一般的男子,他的美与夙怀瑾不同,至少夙怀瑾还是很有男子气概的,而这青袍男子则更像是误闯凡世的鬼魂。 一头黑丝只用青色丝带系起,脸色白得几乎比夏悦兮还要白,一双美眸狭长而充满淡漠,高挺的鼻子下,薄唇的颜色也极为淡,一身腾纹青袍松松穿在身上,腰间系了一条白色腰带,手上正紧紧抓着一把黑色的剑,看上去与他整个人都格格不入。 一声惊叹,夏悦兮都觉得自己有些失礼,不由失笑道“实在抱歉,公子长得……实在美艳。” 眉头微微蹙起,青袍男子似乎并不想搭理夏悦兮的话,而是自顾自道“我叫沐子羽,姑娘住在何处,到时我把银两奉还。” “区区小钱,公子不必在意。”夏悦兮抿唇一笑“我叫夏悦兮。” 紧抿着唇,沐子羽似乎不知道怎么接夏悦兮的话了,只站在那里,紧紧盯着夏悦兮不说话。 他在想,这个名叫夏悦兮的姑娘拒绝了他还钱的要求,那他又该怎么做呢? 思考了好一会儿没思考出对策,沐子羽眉头皱得更深了,又重复了一句“姑娘住在何处,我会把银两奉还。” 欠别人的,就都该还。 他不习惯对别人有所亏欠,与别人有所牵连。 真是个怪人……夏悦兮愣愣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雪柔,不由笑道“如果公子执意,那……那不如与悦兮交个朋友吧。” 垂下眸子,沐子羽喃喃道“朋友?” 与她交朋友? “是啊,公子一个人不闷吗?”微微一笑,夏悦兮又道。 “闷?”闷是什么,不,应该说,什么叫不闷,他从来都一个人,体会不到闷不闷。 嗯?这个人似乎根本不会跟别人交流。 夏悦兮看了看男子手中的剑,眸子忽然一亮“这样吧公子,如果你真想还我钱,不如你教我武功吧?你当我的武师,我付你银两。” 沐子羽看了看夏悦兮,没说话,似乎觉得不可行。 见沐子羽不为所动,夏悦兮又道“我住凤鸣山庄,你考虑好来找我。在这个世界行走,没有银两可不行。” 说罢,夏悦兮示意雪柔将荷包中的银两分了些给沐子羽,然后起身告辞。 等夏悦兮和雪柔都已走远,沐子羽还盯着木桌之上的银两看。 离开了酒馆后,夏悦兮和雪柔买了两只白色的鸽子后,便回了凤鸣山庄。 似乎夏纤云的计谋一点也没见效,凤鸣山庄之内也没见有多少她与夙怀瑾的流言,告诉了喜儿要改用鸽子传消息之后,喜儿也十分高兴,比竟不用再大半夜一个人跑到那片阴森森的竹林了。 养鸽子的事情很快整个凤鸣山庄都知道了,而最高兴的莫过于夏飞这小子,天天嚷着要来找悦兮姐姐玩,也看看鸽子,巧茹拗不过他,终是择了个天气晴好的日子过来了。 过来的时候,夏悦兮正在喂鸽子,听见院外的动响,便直起腰看向院外“三夫人,飞弟弟,你们怎么来了?” 有了鸽子这个小东西,原本内向从来少言的夏飞似乎也大胆了些,松开了巧茹的手便走向鸽子笼,怔怔地站了一会儿才抬头问夏悦兮“悦兮姐姐,这两只鸽子会飞吗?” “会啊,一会儿让雪柔姐姐打开,让它们飞给你看看好吗?”夏悦兮暖暖一笑,这才回头看巧茹“三夫人,快坐吧。” 两人走向石桌,石桌之上正放着那次被夏纤云摔破一只杯子的那套紫砂茶具“三夫人来得正巧,刚闷了一壶碧螺春,来尝尝。” “好。”巧茹似乎也很放松,看了看站在笼子边已经敢伸出手逗鸽子的夏飞,不由笑道“飞儿已经很久没这么开心了,这凤鸣庄上上下下,好多年也没有变过,他也都玩腻了,这回有两只鸽子,他一直嚷着要来看看呢。” 将倒好的茶水递到巧茹前面,夏悦兮也笑“我也是闲得慌才去弄了两只鸽子,偶尔玩玩倒也不错。” 点点头,巧茹也笑了“回头我也让老爷给夏飞弄两只过来,你看那孩子是真心喜欢鸽子。” 两人聊了一会儿,见雪柔过来,夏飞便缠着她要她把鸽子放开飞飞看,见夏悦兮同意了,雪柔这才放了鸽子,鸽子展开翅膀在上空盘旋了两圈之后,一下往远方飞了过去。 “雪柔姐姐,鸽子们还飞回来吗?”眨巴着眼睛,夏飞愣愣地望着天空。 摸了摸夏飞的头,雪柔也抬头“自然会了小少爷。” “坐了这么久我们也该走了,一会儿飞儿还得去习武。”说罢,巧茹笑着冲夏飞招招手“飞儿,走了。” 送走了巧茹和夏飞,夏悦兮看着空空如也的鸽子笼不由眉头一皱喃喃道“上回让喜儿把鸽子带到逸王府,它们是飞回来了呀,今儿怎么还没飞回来?” “许是累了飞得慢些了。”雪柔一边收拾着茶具,一边回道。 虽然雪柔这么说,但夏悦兮心里还是有些没底。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有些不安,似乎有什么事要发生一般。 …… 等到了第二天早上,夏悦兮出门的时候才看到鸽子已经飞回来了,其中一只脚上绑了一个小纸卷。 秀眉一皱,夏悦兮将小纸卷解了下来,看了看里头的内容,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上头的字不多,只有寥寥无几:她有孕了! 有孕! 斜斜勾起嘴角冷冷一笑,夏悦兮手紧紧拽着那张纸,声音低沉“凭什么她能有孕,凭什么!” 往事一幕一幕,都深深烙在了她的心底,在地牢里,夏纤云亲手在她面前将她才出世不过一月的孩子掐死,如同丢掉破布娃娃一般丢在了地上,在地牢里,夏纤云那副嘴脸她一辈子都忘不了,连做梦都想将夏纤云千刀万剐。 站在门口,见夏悦兮脸色不断变幻,却始终很难看,雪柔不由担心道“二小姐,你……你怎么了?” 到底纸条上写了些什么,怎么让二小姐发了那么大的火。 颤抖着身子,夏悦兮缓缓吐出一口气,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然后才慢慢松手“雪柔,夏纤云真地有孕了。” 血,一点一点从她的手心里渗了出来,染得原本洁白的纸张也变得红了,夏悦兮的指甲掐进了肉里也没感觉到,甚至不知道疼。 不是不疼,是她的心更痛更疼,所以丝毫感觉不到手被自己掐得流血了。 血从手心里滴出来,还是雪柔眼尖看到了,不由一声惊呼“哎呀二小姐,你手流血了!快进来我帮你包扎。” 说罢,拉着夏悦兮的胳膊便进了屋。 一面帮夏悦兮包扎着手,雪柔一向心疼无比地道“她有孕便有孕了,嫁过去也快一年了,早晚会有的。二小姐又何必跟自己呕气?伤了自己不值当。” 平静下来之后的夏悦兮,神色布满阴冷,一双美眸透着寒气,冷冷哼了一声“没那么容易,当初她是如何待我,我便要加倍还她。” 一听这话,雪柔便有些不解。 当初她是如何待我?大小姐除了每次耍些小儿科的心计,似乎也没再怎么对二小姐了,可二小姐对大小姐他们的恨,却是很强烈的,这是为什么? “她不就是想生个孩子来巩固地位?”微微垂下眸子,夏悦兮的声音温柔无比,可接下去说的话,却让雪柔起了一身寒意“那我就让她永远达不到这个目地。” 她要让夏纤云连把孩子生出来的机会都没有。 当初夏纤云不是冤枉她,说她害夏纤云没了孩子吗,那她如今就真地让她没了孩子,现在郝月灵也失了势了,她夏纤云还能玩出什么花来? 第24章 大喜之事 “二小姐,大小姐现在定有所防备,不会过来凤鸣山庄的,我们怎么动手呢?”包扎好夏悦兮的手,雪柔一边收拾着药箱,一边低声问。 她既然跟了二小姐,那无论二小姐做什么决定她都一无反顾地支持。 她始终相信,二小姐这么做,一定有逼不得已的苦衷和痛楚。 “你忘了,还有个喜儿在那边呢。”夏悦兮轻哼了一声,脸上泛着温柔的笑意,伸出手将那张小纸卷放在了烛火之上。 夏纤云啊夏纤云,你一定不会想到,你身边最亲密的丫环,早已经是我的人了! 提起毛笔,丝毫不顾自己手上的伤痛,夏悦兮凝着眉一笔一划写好了纸条,然后绑在了雪柔抓来的鸽子脚上,接着将鸽子捧到屋外,往天上一撒,鸽子扑腾两下,便飞走了。 做完这一切,夏悦兮才微微眯起眼“雪柔,该是晚膳的时间了吧?” “是了二小姐,要去准备了吗?” 轻摇了摇头,夏悦兮轻笑道“雪柔你帮我准备些酒菜,我要去后山与大夫人一起吃饭。” “呃……”跟大夫人? 雪柔一时愣住了,连忙摆手“可别啊二小姐,大夫人现在该恨死咱们了,咱们现在去可不是自讨没趣。” “你按我说的去做便是。”自讨没趣? 不不不,之前她只是对郝月灵和夏纤云两人的小动作见招拆招,如今凤鸣山庄的危机已经暂时过去,她要迅速反击,狠狠地扇这对母女一巴掌! 按着夏悦兮的吩咐准备好酒菜之后,雪柔便跟着夏悦兮第一次去到从未去过的后山。 凤鸣山的后山几乎没有人生活着,只有几个年老的丫环在后头自己生活,还有便是郝月灵,这里没有凤鸣山庄里的繁华与热闹,只有简陋的房屋和粗茶淡饭,还有看守她的人,这一切,都与自己曾经生活过的方式有着天壤之别,但郝月灵别有办法。 筷子一点点夹着碗里的糙米,郝月灵偶尔想去夹点什么菜,却发现前头除了一小蝶咸菜之后,便什么也没有了。 不过来后山一月多,原本风韵尤存的郝月灵居然有了丝丝白发,脸上也没了风采,身上着着粗布衣服,若不是她的小屋门前站着两个高大的侍卫把守着,便与一个普通的老妇人并无区别。 一口口艰难地咽下干涩的糙米,郝月灵颤抖着身子终于忍不住将筷子狠狠拍在桌上,猛地弹起身子冲到门口“老爷,我要见老爷……” “大夫人你别为难我们。”边上的侍卫一把牢牢将她拦在了里头,一步都不许她走出来。 “你们这些混蛋,当初我是大夫人的时候,你们哪个不是见到我跟见到了猫似的,现在我落了难,个个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郝月灵气得直跺脚,但却人小力单无法左右侍卫,只得气哄哄地嚷“夏川不会这么绝情的,我们几十年夫妻,他不会真地一辈子让我呆在这种鬼地方的,不然……不然我还可以去投靠我女儿,放我走,快放我走!” 这一次,侍卫只眼睛轻扫了她一眼,连应都不愿意再回应她一下。 三天两头这以前风光无限的大夫人就发表一下这番言论,一开始他们还真地有些害怕有一天夏川真地原谅了她,那她定会找他们报复的。可日复一日的,从没有人来看过她,更别提夏川了,所以他们也胆大了起来,根本就不把她放在眼里。 “混蛋快让我走,我女儿会来救我的,她不会看着我受苦的……” 又是对着外头一阵嘶吼,郝月灵不肯死心。 “她……不会来的。” 一道极为清冷的女声自外头传了进来。 夏悦兮直挺挺地站在小屋外头,脸上带着极为温柔的笑意“大夫人,我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看来她过得很不好啊,那她就放心了。 瞪大眼睛,郝月灵双手紧握成拳,浑身上下都颤抖了起来,喃喃后退“是你,是你……你是恶魔,都是你害我的!” 她被关到这里后,越想越觉得不对,她不可能与陆仁和发生了什么的。她是知道陆仁和从来是个好女色的人,可在吃饭的时候她不是没看见陆仁和的眼光一直在夏悦兮身上打转,而她早已年老色衰,所以这一切都是有人捣鬼,而在凤鸣山庄与她矛盾最大的人,便是夏悦兮了。 所以怀疑夏悦兮,是很合理的解释。 “到如今你还这么说。”微微挑起眼眸,夏悦兮示意雪柔将带来的酒菜摆放到木桌之上,然后向前走了两步“你来这里快一个月了,可有人来看过你?我看连你的亲女儿都没有,但我来了……大夫人,你不觉得,我对你更好吗?” 冷哼一声,郝月灵警惕地看着夏悦兮“你对我好?你害我害得还不够惨吗?你个贱人。” “我带了好菜好酒准备来跟你聊聊天啊。”说着,夏悦兮率先坐了下来,也不管郝月灵是正来吃,捏起一双筷子,便夹了一口菜吃,又顺手倒了两杯酒,一杯推到了自己对面“你难道不想知道现在的凤鸣山庄是什么样的?不想知道你来这里一月有余,大家都过着什么生活?谁为你着急,想着法子救你出来,谁幸灾乐祸巴不得你永远被关在这里,谁又无动于衷,冷眼相看?” 说罢,夏悦兮微微抬头,薄唇轻抿,望向郝月灵。 她知道,她所说的一切正是触到了郝月灵的软肋,这一切她无不想知道。 果然,郝月灵怔怔地望着夏悦兮,似乎在犹豫与思考,好一会儿才不确定道“你想说什么,你还想害我?” “哼哈哈哈……”仰起头哈哈大笑,夏悦兮又重重吁了一口气似笑非笑望向郝月灵“你都到这步田地了,我还能把你怎么样?” 她的确还有选择,便是让郝月灵死掉。 可她不会这样做的,让郝月灵下辈生都活在无尽的痛苦中是她觉得最痛快的事。 似乎觉得夏悦兮说得也对,郝月灵迟疑了一下,终于在夏悦兮对面坐了下来“既然你敢来,我也不怕你。” 赞许地点点头,夏悦兮觉得郝月灵的确是有计谋的,只不过这次是她取了先机,否则会落到如此田地的还不知会是谁。 “你来这里之后,凤鸣山庄……其实一点儿都没有改变。”停了下来,夏悦兮又思考了一下摇摇头“这么说似乎不对。的确有改变的,三夫人已经接了你的位置处理所有的凤鸣山庄内务了。” “那……那你爹他……有没有提过我?”对于三夫人巧茹会接她位置的事,她从一开始来这里后就猜到了。 只是她特别想知道,夏川是否还有提过她,是否……有一点点想让她回去的想法。 夹了一口菜到郝月灵的碗里,夏悦兮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满脸不可思议“大夫人你不是吧?你做出了那样不知廉耻之事,爹爹怎么还可能提到你,怎么可能原谅你?他也不过是个人,不是神仙啊!” 从没提过吗? 郝月灵身子一软,整个人都从原本的坚强变得沮丧起来。 似乎这样还不够,夏悦兮又挑了挑眉道“你想知道谁为你着急想把你救出来吗?” 又给郝月灵燃起了一点希望,只见她微微抬头,眼中闪着一丝光亮,直勾勾盯着夏悦兮。 咧开嘴哈哈一笑,夏悦兮字句清晰地道“没有人!凤鸣山庄之内,除了幸灾乐祸的人,便是无动于衷的人。大夫人,你的人缘可真差!” 像是知道了夏悦兮来的目的,郝月灵眼睛怒瞪,将桌子上的饭菜扫到了地上,嘶声裂肺道“夏悦兮,你就是来看我笑话的,给我滚出去!” 手中还拿着筷子,可饭菜却都被扫落在地,夏悦兮倒也不恼,极为好脾气地将筷子放在了桌子上,颇为委屈地摇了摇头“可不是呢大夫人,我是来告诉你一件喜事的。” “什么喜事,能有什么喜事,你这贱人会跟我说什么喜事!”双手重重拍在桌上,郝月灵一动不动盯着夏悦兮,眼睛通红,看上去像是要把夏悦兮千刀万剐一般,极为可怕。 似乎坐着已经没意思了,夏悦兮也悠悠起身,将郝月灵浮乱的发丝拨到脸颊边上,然后极为温柔地道“你女儿怀孕了,这算不算是件好事?” 脸上带着绝美的笑意,可眼里却迸发出摄人的光芒,夏悦兮直直地盯着郝月灵。 夏悦兮的眼神有些阴森森的,郝月灵身子一抖,连忙移开眼神“你说云儿怀孕了?” 这事真地吗,若是真的,那的确是一大好事。 只要云儿顺利生下男孩,成了逸王府的小王子,那云儿的地位肯定会更高,这样云儿就会来接她离开这个鬼地方的。 想到能离开这里,郝月灵很是高兴,原本僵着的嘴角不禁勾了勾“云儿很快会来接我走了。” “大夫人你便好好品味这个好消息,既然你不愿意跟我一同吃晚膳,那我便走了。”夏悦兮走到屋前,又忽地回头冲郝月灵笑“大夫人,恭喜了。” 第25章 喜怀皇胎 人生最大的失望并不是从来没有得到过。 而是明明要到手了,却又硬生生失去,所有的希望都落了空,那才最狠。 若是终会失望,那还不如不要有希望呢。 而夏悦兮要做的,便是让郝月灵充满空气,再一下子破碎。 “夏悦兮,等我出去了,一定不会让你好过的。”望着夏悦兮的背影,郝月灵微微抬起下巴,冷冷哼道。 只是被这个喜悦消息而冲昏了头,郝月灵却没有想想,为什么一向与她势不两立的夏悦兮会突然好心到来跟她讲这个消息。 这根本不是夏悦兮的作风。 可郝月灵心里想着的,只有夏纤云会生下小王子,然后来接她回去! 逸王府内。 夏纤云半躺在贵妃椅上,边上的桌子放了几盘瓜果,果香四溢,夏纤云微微闭着眼睛,脸色红润,比起以前的纤弱显得圆润了不少。 喜儿正在边上,轻柔地为她摇着薄扇,徐徐地风抚过她的脸,别有一番风韵。 微微睁开眸子,夏纤云的手抚在肚子上头,想了想道“喜儿,你说王爷今儿会来这儿吗?” 前段日子,顾逸之知道了她有孕的事,高兴得不得了,连着好几天也都在这儿过夜,对她更加疼惜了,这让夏纤云觉得很是幸福。 “那是自然,王妃您怀着小王子呢,王爷当然得来看你们娘儿两。”喜儿微微勾起唇笑。 喜儿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不管是小王子还是小郡主,都不可能活下来的…… 美眸里闪着光亮,夏纤云轻笑了一声“你说……要是我把怀孕之事告诉给夏悦兮,她会有什么反应?” 她猜,夏悦兮的反应一定很精彩! 喜儿身子微微一僵,却很快缓了过来“那她一定是会嫉妒王妃的,您不止成了王妃,还最先怀有身孕,您看不仅是王爷对您疼爱有加,前两日宫里头都送了补品来了。” 喜儿的话说得夏纤云心里很是高兴,撑着身子,伸出手捏了桌上一颗葡萄放进了嘴里“可不能让那小蹄子知道我有孕的事,不然也不知她会怎么搬弄呢,如今一切以小王子为重。” 说罢,夏纤云又抚了抚肚子,目光有些沉重“只是要苦了我娘,她在后山也不知过得如何。” “王妃放心吧,大夫人和庄主怎么说也几十年夫妻,庄主不会不念情份的。”喜儿微微垂下眸子,伸出手接过夏纤云嘴里吞出的葡萄籽。 点点头,夏纤云这才起身伸了伸懒腰,正要出去转转,却恰好顾逸之回来了。 “纤云,怎么不在床上歇着。”见夏纤云似乎要出去,顾逸之眉头微微一皱,语气不由担心。 今儿他进宫了,宫里头特意叮嘱他要照顾好夏纤云和未来的小王子,说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自然要多尽心。 脸上泛起两朵红晕,夏纤云甜甜一笑“我正起身想看看王爷来了没,没想到王爷却来了。” “最近你身子要调养好,我若不来,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顾逸之说罢,看了看夏纤云的肚子又添了一句“这可是我第一个孩子。” “臣妾谨尊王爷口谕。”甜甜一笑,夏纤云显得格外幸福。 她要的就是顾逸之心里只有她一个人,那样就算他有佳丽无数,也敌不过她一个,纵再多比她更貌美更年轻的女人出现在逸王府,她也不怕,因为她肚里的孩子,比什么都好用。 两人落了座,顾逸之才挑了挑眉头道“你有身孕之事,可有跟你娘说了,也让她替我们高兴高兴。” 其实顾逸之是想借郝月灵之口把这件事说出来,再试试看夏悦兮的反应。 她自从落涯之后的态度变得天翻地覆,实在让他想不通。 明明之前一直死死缠着他,向要讨要诺言的女人,怎么突然说变就变,难道真是因为那个算命先生? 神色一僵,夏纤云这才意识到,顾逸之并不知道自己母亲做了些什么,也不知道郝月灵已被关进了凤鸣山庄的后山。 吱吱唔唔地摇摇头,夏纤云慌忙搪塞“我想等孩子快出世再告诉娘,给她个惊喜。” 没察觉到夏纤云的异样,顾逸之点点头“这也好。” 顾逸之在夏纤云房里陪她,直到快下午才去书房处理公事,而夏纤云则留了下来,准备先休息。 “王妃,来喝安胎药。”喜儿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黑色药汁进了屋子,放在了桌子上才对夏纤云道。 夏纤云点点头,重新坐在了椅子之上“温度刚好吗?” “已是吹过了,刚好。”喜儿微微一笑掩饰心里的不安。 而一心喝安胎药的夏纤云根本没有发现站在她旁边的喜儿内心涌动,连藏在袖下的双手都微微颤抖着。 “今儿这药是不是敖久了,比平时还苦些?”喝了一口,夏纤云眉头一蹙,轻声报怨。 她从来就怕苦,就一丁点儿也能感觉得出来,这药是与平时有些不同。 喜儿身子一抖,慌忙退了两步“王妃息怒,是喜儿煎药的时候失了神,久了些。” 回头看了喜儿一眼,夏纤云却突然一笑“无碍,这药苦了也好,对胎儿有利。” 这药是王府里的大夫开的,她从发现有身孕后便开始喝,一直以来胎儿都很安稳。 一勺接着一勺,夏纤云微微低着脑袋,慢慢地将整碗药喝得一干二净,只剩下碗低一点点药渣。 “行了喜儿,我休息一会儿。”将碗放下,夏纤云起身走到床前,慢悠悠坐了下来。 喜儿连忙也跟过去,伺候夏纤云躺下。 接着喜儿才端了空药碗出去,一出房门,喜儿便重重吁了两口气,然后一路急匆匆往厨房跑去。 心慌乱地收拾好了药汁和药渣,再将所有沾过药的碗洗了一遍,这才松了口气。 那二小姐说的药说是不会一下子没了,要两三天慢慢地才会没了,也不知是真是假,也不知别人会不会怀疑到自己头上。 夜半,一只鸽子扑腾着掉到了夏悦兮的院子里。 “咦,二小姐,鸽子回来了!”先发现她的是雪柔。 将鸽子捧起,拿下它脚上绑着的纸条递给夏悦兮,雪柔凑到了夏纤云的面前也看了看。 看完了字条,夏悦兮才将字条又递给雪柔“把它烧了。” “二小姐,喜儿说了什么?”雪柔将纸条拿到火烛下烧掉,然后回头问。 “说事情办了。”夏悦兮微微皱起眉头“不知喜儿办得如何,若是被人发现了,可就出事了。” “也是,也不知喜儿靠不靠得住。”雪柔也点点头。 喜儿毕竟一直跟在夏纤云身边,也不是自愿为夏悦兮办事的,若是半途中出卖了夏悦兮也是有可能的事。 而这次她做的又是大事,若是东窗事发,还不知会发生什么呢…… “猜也没用,静观其变吧。”夏悦兮轻叹了声。 既然她当初敢用喜儿,她就没有在怕的。 夜静谧无比,四周虫鸣鸟叫,夏纤云睡得昏昏沉沉,翻来覆去似乎都睡不好,腹部隐隐之间传来一阵疼痛。 “嗯,嘶……”倒吸了口气,夏纤云双眉紧蹙,从睡梦中惊醒。 腹部的痛感很是明显,原来不是在做梦! 夏纤云一慌,连忙冲外头守夜的喜儿喊道“喜儿,喜儿……” 听见喊声,原本坐在门边打盹的喜儿一个激灵,连忙推门而进“王妃,我在这儿呢,怎么了?” 手紧紧护着腹部,夏纤云的脸色有些白,连连指着外头道“喜儿,我肚子有些疼,快去叫大夫来。” 眸子一垂,喜儿暗暗紧咬住牙,然后点点头“王妃您忍着点,我这就去叫大夫。” “喜儿,快点。”呼吸加速,夏纤云只觉得痛是一阵一阵的,也并不很疼。 但出于对孩子的重视,还是连忙让喜儿去请了大夫。 出了门,原本奔跑的喜儿反而慢了些,故意拐了两三个弯才找到大夫,两人赶回去的时候,却惊动了顾逸之,整个逸王府都醒了。 夏纤云出事了,这还得了,她可怀着小王子呢。 “纤云,出什么事了!”跟着大夫进门,顾逸之一下走到床前,神色紧张地问道。 明明他下午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就说肚子疼了。 轻摇了摇头,夏纤云眼眶红红的,看上去委屈极了,声音也更柔弱了许多“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睡得好好的,肚子就一阵一阵地疼。” “大夫快看看。”顾逸之也顾不得其他了,连忙让大夫先看诊,自己则站在边上看着。 大夫轻轻捏着夏纤云的脉门,捏了好一会儿,最后才轻轻放手起身摆了摆手“王爷,王妃并无大碍,怕是做了恶梦受了惊,才使得孩子也有些不安,老夫开两副药喝下便可。” “这王妃肚里的孩子可是小王子,你可得看冷了。”眼神有些阴冷,顾逸之提高了声音提醒。 大夫身子微微一僵,这才又道“不过王妃有些体寒,原本老夫是配合了安胎药进行治理,可看起来效果不大,再改改药方吧……” 第26章 昏昏沉沉的孕期 说罢,大夫先行出了门,喜儿也很快跟了过去拿药。 诺大的屋子里就剩下夏纤云和顾逸之,夏纤云瑟瑟坐在床上,眼神楚楚可怜,似乎肚子依然一阵一阵地绞痛着,可是她却毫无办法,只得努力叫自己平静下来。 “是不是本王没有在你身边,所以做了恶梦?”顾逸之坐了下来,轻轻抚过她的秀发,柔声道。 虽然夏纤云没什么脑子,还喜欢争强好胜,但的确是长得美艳不可方物,而且会讨男人欢心。 这样的女人,偶尔跟她在一起,是很有优越感的。 微垂下眸子,夏纤云轻咬粉唇摇了摇头“臣妾怎么敢怪王爷,只是……只是一个人在这儿,确是有些怕。” 倒也是,她自从怀孕以来都挺好眠的,只有今天顾逸之没有陪着她,她就睡得昏昏沉沉,总觉得半梦半醒的,偶尔还会梦到一些可怕的东西,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内心不安所至。 轻轻拥过夏纤云的肩头,顾逸之低低一笑“那本王便陪着你吧,今儿办公务晚了点,想着不来吵你,未曾想倒害你受了惊。” 话是这么说,其实今天他在看折子的时候,他的持妾衣着单薄地为他上了杯茶,娇滴滴地要他今晚到她那儿去,美人有约,他也不好拒绝,又想到夏纤云大着肚子,所以没有来,未曾想会出这种事。 将头靠在顾逸之怀里,夏纤云轻声回道“臣妾知道王爷忙,可……可臣妾该死,总私心着想让王爷陪着臣妾,是不是臣妾太坏了?” 夏纤云的好处在于,有些时候让人听了十分讨厌的话自她嘴里说出来,又是另一番风味,她总能将这些话说出撒娇的味道来,让人听了很是舒服。 果然,顾逸之哈哈一笑,又收了收手“喝口茶压压惊,今儿本王不走了,就留着陪你。” 说罢,顾逸之亲自从桌上端了一杯茶水过来递给夏纤云。 “谢王爷。”接过顾逸之递来的茶水,夏纤云抿了一口便握在手中,眼眸看着顾逸之楚楚而动人“若是王爷永远这么陪着臣妾就好了。” 她是自私,她的东西,只能是她一个人的,谁也不能跟她抢。 “本王会永远陪着你的,别瞎想了,快休息吧。”顾逸之将杯子重新放回桌上,与夏纤云并肩而躺“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也该好好休息。” 有了顾逸之在身边,似乎夏纤云安心多了。 这一躺倒没有再起身,肚子似乎也不再疼了,一直到天亮醒来,她才摸了摸肚子笑“孩子啊孩子,你真懂事,还会帮娘留住你爹。” 昨天晚上,若不是她突然肚子疼,顾逸之也不会来。 刚吃了早饭,王府里的几个侍妾都来问候夏纤云,夏纤云的脸色不太好。 她从来就不喜欢王府里这群莺莺燕燕,常常不要脸不要皮地勾引顾逸之,而顾逸之也很乐意跟着她们走,可从至自终,她一直力压着,所以她们到现在都还只是侍妾,连个小妃都算不上。 见夏纤云不太待见,几个侍妾倒也知趣,坐了一会儿便走。 “喜儿,去把那盘果子拿来,我要吃。”见了那些侍妾,夏纤云觉得心烦极了。 她得找个什么机会,把这群碍眼的女人统统从王府里赶出去,一个也不留,省得看了觉得心烦作呕。 将果盘端到夏纤云面前,喜儿才轻声道“王妃,今儿可好些了?” 抚了抚肚子,夏纤云满意地点点头“这孩子还没出世就会疼人,昨儿晚上疼了一小会儿,把他爹给疼来了,今天倒也好好的了。” 也许是她大惊小怪了,昨天晚上虽然有点疼,但也有可能是正常的。 会疼人? 喜儿不禁觉得搞笑,这个女人也真是好笑,孩子就要没了,竟然一点也没感觉,到如今还想着跟那群侍妾争风吃醋。 “小王子自然聪明。”喜儿倒也识趣,顺着夏纤云的话说。 吃了点水果,夏纤云又觉得有些累了,眼睛一眯又昏昏沉沉在贵妃椅上睡了过去。 梦里,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笑着朝她走来,一边走一边挥手,可快到的时候,却突然被一个看不见的人一下子抱走了,孩子狠狠地啼哭…… “我的孩子……”惊叫着从睡梦着醒了过来,夏纤云已是惊得一头凉汗。 听见动响,喜儿连忙走了进来“王妃,您没事吧?” 看样子没错,二小姐说了,这药吃下去,人会昏昏沉沉的,然后慢慢会肚子疼,然后孩子才会没了,这个过程得折腾三四天。 “喜儿,我……我肚子又有些疼了。”半撑起身子,夏纤云手抚着肚子,轻咬粉唇,似乎这次比上次疼得更为厉害了。 怎么可能,明明她按了大夫开的喝了,怎么如今肚子又疼了,可不是大夫的药有什么问题。 “那我再去找大夫。”喜儿一听,连忙要继续去请大夫。 一把将喜儿拉住,夏纤云摇了摇头“你去外头请个大夫,也不知是不是这个大夫的药有问题,怎么这次比昨天晚上更疼了。” 说话间,夏纤云白皙的额头上已布满密密麻麻的冷汗,看上去异常痛苦。 “好。”点点头,喜儿头也没回就跑了出去。 一个人在房间里,房间里静悄悄的,一点声响也没有,肚子里的疼痛似乎更为强烈了,心也跳得很快,一下一下,仿佛要从喉咙间蹦出来一般。 想到刚刚做的梦,夏纤云紧紧握住双拳,连连摇头“孩子,你不能走,我求你一定好好的。” 她很清楚,若这个孩子出了什么差错,她不会好过的。 很快,喜儿把大夫请了过来,看了看脉象,又看了看之前王府里的大夫开的药方,这位大夫也只是有些疑惑“药方是没有问题的。这脉象是有些急,可却也无大碍,王妃是否疼得厉害?” “倒也不是不能忍的疼,只是……只是我不放心,以前也未曾这般疼过,怎么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有些疼了。”夏纤云手紧紧护住肚子,一脸担忧。 “倒也奇怪,按脉象是无问题,可是王妃吃了什么东西?”大夫想了想,又道“这胎象平和,不像是要滑胎之象啊。” 也有可能是本身没什么问题,他们太过紧张所致吧。 “吃了什么东西,那定是没有的,自从有孕以来,我都十分小心。”夏纤云想了想,摇了摇头。 她的食物都是王府里头专门准备的,怎么可能会有问题。 “那便是你过于紧张,担心所致,我开点安胎药让你喝下,你好好休息,不可多想。”大夫点了点头,转身便去开药方。 大夫走后,夏纤云又疼了个把时辰,却又好了。 这让夏纤云有些不解,明明每个大夫看了都说没问题,怎么肚子会无缘无故地疼呢。 “王妃,您不要多想了,大夫不是让您好好休息吗?”喜儿一边扶着夏纤云坐到床上,一边又道“您好好休息,晚些时候王爷也回来了。” 看来时间就快到了,夏纤云的脸色已是有些泛白,比起之前的红润不知差了多少。 可大夫诊来诊去却都说是没有问题,也没人说得出个所以然。 “你说得对喜儿,我是不该再这般胡思乱想。”夏纤云点了点头,又迷迷糊糊地闭上眼“喜儿我睡会儿,别让人吵我。” 连着两天,夏纤云都是阵阵地肚子疼,可是却又疼一会儿好了,可一次比一次疼,最后一次,夏纤云只觉得腹痛难忍,再一看裤子,已经见红了,不由整个人瘫了。 脸上带着泪花,夏纤云浑身颤抖着连连叫喊“来人,来人快来人……” “怎么了王……王妃!”喜儿走进来,一见夏纤云见红了,连忙向外头喊“快叫大夫,王妃出事了。” 事情突然变得严重,顾逸之也暂时放下了手中的工作赶了回来,见到夏纤云的时候,她正疼得满头大汗,手紧紧拽着床单,脸色惨白如纸,一遍遍地哭喊“孩子,孩子我的孩子……” 嫁到逸王府一年时间,她一直没办法怀上孩子,为此她和郝月灵不知走过多少寺庙,她也不知喝了多少符水偏方,最终她终于怀上了。而她这般千辛万苦才怀上了这个孩子,她不愿轻易失去。 “纤云,别怕,孩子不会有事的!”双眉紧蹙,顾逸之也觉得十分没把握。 之前一切不都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快得让人来不及准备。 大夫很快赶了过来,可又是把脉又是问诊的,却依然一无所获,最终只得开了几副药量加重些的安胎药,让夏纤云服用。 很快煎好安胎药让夏纤云服下,肚子倒是不再疼了,血也止住了。 “没事了,王爷,吓死臣妾了……”全然不顾脸上的汗水和凌乱的发丝,夏纤云一下子扑到顾逸之的怀里。 她太害怕了。 她甚至能感觉到孩子一点一点从她的怀子里流逝,这种感觉让她痛不欲生。 还好保住了…… 第27章 保不住了 “有本王在,不会有事。”松了一口气,顾逸之轻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 不知更大的灾难即将来临,一时的安稳让两人都高兴极了。 可就在下半夜,夏纤云突然从醒梦中生生痛醒,然后不停地尖叫“孩子,好痛……好痛……” 睡在夏纤云身边的顾逸之也被惊醒了,见夏纤云痛成这番模样,连忙让人请大夫。 “纤云,你忍住,忍住……”顾逸之什么也帮不了,只能在边上看着,一遍一遍鼓励她。 手死死抓住枕头,夏纤云的泪和着汗水从脸颊滚落,她已痛得连哭得哭不出来了。 来不及等大夫来,夏纤云只觉得突然痛消失了一下,然后一股热流从双腿之间迸发,一下子往外而去,紧接着又是排山倒海的痛意,几乎将她痛晕过去。 血染红了床单,顾逸之脸色极为难看,站在床边,也说不出话来。 孩子……保不住了! 怎么会这样! “啊……”弯起双脚,夏纤云涨红了脸拼命地哭,像是个疯了的人一般,丝毫不顾自己的形象,只知道痛。 大夫来的时候,见已是这番场景,连忙让人请稳婆来,先把死胎清出来,再开药保大人。 进进出出,原本冷清的门庭如今很是热闹,可所有人脸上都带着凝重,气氛很是低迷。 夏纤云已昏死过去,双手依然保持着紧紧揪着床单的姿势。 稳婆也被找来了,将死胎清了出来,然后十分叹惜地道“是个男孩,可惜,可惜啊……” 身子一颠,顾逸之只觉得头痛异常。 看着床上脸色如白纸一般,拼尽了力气还是没能保住孩子的夏纤云,顾逸之眉头一拧,转身便出了门。 相对于逸王府的忙乱与凝重,凤鸣山庄则安静而清闲了许多。 琴声一声高过一声,这弹的是高山流水,气势恢弘,弹琴的人底蕴很是不错,把这首歌的境界也领略到了。 “铛……”一声与之前丝毫不同的声调突然出现,琴声嘎然而止,弹筝的人双手按住弦线,脸色阴冷。 心里总觉得有事发生,她……很不安。 “二小姐,怎么突然不弹了?”一边的雪柔不明所以,不解地问。 起身看着变得有些圆的月亮,夏悦兮突然开口“雪柔,快十五了吧?” 喜儿办的事,就在这两天了,也不知成功与否,等了这么多天,也不见消息来,她很是担心。 “再过两天便是十五了,二小姐看,月亮都这么圆了。”雪柔指了指看上的月亮,又问“二小姐可是在担心?” 点点头,夏悦兮散漫地拨弄着琴弦,没了心思,琴弦自不成调,听上去七零八碎的,却很是凄婉。 “我觉得肯定没事,若有事,如何还能像现在这样安宁?” 若是喜儿的事没成,那自然喜儿会提早跟她们说,若喜儿的事成了,那现在也忙得没空来说啊,还有……这事是大事,如果被发现了,那第一时间肯定大家都来了,没来便代表目前一切都还好。 重重叹了口气,夏悦兮双眉紧蹙,低沉地问道“雪柔,你是不是觉得我太过于狠毒,连个未出世的孩子都不放过?” 站在后头,雪柔没有回话。 她不知该如何回话,的确,那未出世的孩子是无辜,可……她的立场和态度便是无条件支持二小姐,所以,也不知如何回答。 “雪柔,你知道自己最亲的人活生生死在你面前的感觉吗?”夏悦兮双眸微微闭上,似乎在回想些什么。 她也曾觉得自己心狠手辣,可每当她闭上眼睛,她的脑海里回荡的便是当初在地牢里的情景,孩子死前的挣扎和啼哭让她不能忘怀。 那是她的孩子,她身上带下的一块肉,夏纤云不是也一样可以很轻易地将他掐死吗? 那如今她这样做,也不过为了报仇,让夏纤云尝一尝她带来的痛苦而已,没有错……她没有错! “二小姐,既然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了,心狠不狠都没有用,我们等着消息便好。”看着夏悦兮的模样,雪柔不由有些心疼“二小姐,你别折磨你自己。” 虽然她不知道二小姐的意思,但二小姐那悲伤到深谷的心情,她能感觉得到。 “罢了,睡吧。”夏纤云眉头一拧,转身回了屋。 喜儿的消息在事情过了两天之后才送来,说是逸王府上下很是凝重,她也不太敢走开,怕被发现,而且夏纤云还在昏迷之中,还未醒来。 看着这个消息,夏悦兮终是松了口气,喃喃道“她的孩子没了,终是没了。” 呵呵! 夏纤云啊夏纤云……失去的孩子的滋味如何? 她真想亲口听她说说感受,可惜,她如今还在昏迷之中,回答不了她的话。 “二小姐,事情成了,平安了。”一直悬着的一颗心也放了下来,雪柔一脸高兴地道。 “一个孩子没了哪够啊,那味苦竹草,会让人再也怀不上孩子的。”轻垂下眸子,夏悦兮冷冷勾起嘴角。 夏纤云这种人不配为人父母,所以她要夏纤云一生都没有孩子。 雪柔眨巴了两下眼睛,轻声道“没了孩子的事,要跟庄主他们说吗?” “不必了,等她醒来,我们便去逸王府看看她。”心里又生一计,夏悦兮决定让夏纤云万劫不复! 似乎苦竹草的药力特别厉害,夏纤云足足昏睡了近十天才醒过来。 一睁开眼看见喜儿,夏纤云便带着哭腔问道“喜儿,我的孩子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王……王妃,您不要激动!”喜儿怔怔地看着夏纤云,小声地道。 狠狠瞪着喜儿,夏纤云提高了噪音“我问你我的孩子怎么样了!” “孩子……大夫说孩子保不住了,王妃。”说着,喜儿有些害怕地后退了两步,夏纤云的模样,实在很可怕。 披头散发,脸色如纸白,眼睛里布满血丝,瞪得大大的,嘴唇毫无血色,看上去好可怕。 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夏纤云手紧紧护住肚子“你胡说胡说,怎么可能保不住,我的孩子都两三个月了,怎么会保不住……” 她的肚子甚至微微凸起来了,她能感觉到自己肚子里多了个小生命的感觉,可怎么就突然没了…… 什么都没了…… 喜儿没有再回话,大大的房间里,只有夏纤云嘶心裂肺的哭声。 “孩子,孩子……”将头埋在双膝之中哭了一会儿,夏纤云突然扭过头看喜儿“王爷呢,王爷怎么不在!我睡了多久了……” 她怎么觉得自己睡了很久了? “王妃,您睡了近十天了,王爷……忙于政务,这才没来。”低着头,喜儿有些紧张地搓着衣角。 她怎么知道王爷怎么不来,她只知道自从孩子没了,王爷就再也没踏进这个房间过,那些侍妾路过这里,都脸带着不屑和嘲笑地议论纷纷。 她们说,夏纤云为人刻薄没福气要孩子。 身子一瘫,夏纤云的神色变了又变,不知是哭还是笑,只是语气阴阳怪气的“我都睡十天了,王爷怎么还不来……怎么还不来?是不是要我死了他才来?” 最后一句,夏纤云像是用所有的力气吼出来一般,一吼完身子一瘫,又昏了过去。 “真可怜……”喜儿喃喃了一句,为夏纤云盖好被子。 其实夏纤云弄到如今这个地步,她心里也很难受。 虽然是夏悦兮的指令,可动手的人是她,是她一步步把夏纤云推向绝境的,原本她多幸福啊,高高在上,是个人人都羡慕的女人,可如今……王爷再也不来了,而她已一下子消瘦得不成样子,气色也如此之差,早已没有之前的风华绝代。 估摸着夏纤云差不多要醒过来了,夏悦兮带着雪柔,跟夏川说是许久没见着夏纤云了,很是想念,然后两人下了山,一路往逸王府而去。 到逸王府的时候,顾逸之一脸错愕。 她怎么来了? “悦兮,你……你怎么来了?”他记得,自从他娶了夏纤云之后,夏悦兮一直都怨着他,从来也没来过逸王府。 怎么突然在这个时候来了? 悠悠在厅内坐了下来,夏悦兮偏过头冲顾逸之微微一笑“怎么,我就来不了了?” “不、不是!你来了我很高兴,都高兴得不会说话了。”顾逸之脸上闪现一抹狂喜,一下子坐到了夏悦兮的身边。 他自然高兴,原本他以为没有机会再跟夏悦兮了,那自然龙脉的秘密也要另想他法,没想到夏悦兮自己又送上门来了。 “我是来看我姐姐的,她呢,怎么不出来见见我?”夏悦兮说着,向里头张望了两下,这才又道“该不是不欢迎我来,所以才不出来见我吧?” 夏悦兮的神情有些委屈,就好像夏纤云真是不欢迎她才不来见她一般。 顾逸之摇了摇头,神色变得有些凝重“悦兮,你姐姐她……原本怀有身孕,可许是与那孩子无缘,孩子就刚好没了。” 说到孩子,顾逸之还是有些失望的。 第28章 逸王府一行 原以为自己就要当爹了,没想到却白白失了个孩子。 “什么!怎么会这样!”急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夏悦兮眼眶一红,嘴一抿就像要哭“什么孩子没了,你倒是说清楚!” “原本好好的,突然她就肚子痛,叫了好多大夫来看都没问题,几天之后,她就小产了,昏迷了许多天,这才醒来呢。”顾逸之后退了两步,语气也有些低沉。 这件事,他一点也不想提起。 “这么大的事,为何没人告诉凤鸣山庄一声!”粉唇一咬夏悦兮就要往内堂走去,一边走一边喃喃道“姐姐呢,我要见她,我要见她!” 既然要演戏,那就要演足了! 她就是要让人觉得,她是一点也不知情而来的,而且一听这消息,还特别心痛。 “悦兮,你冷静点……你姐姐现在很好。”顾逸之一把将夏悦兮的手拉住,低声道“你别急,我这就带你去见她。” 粉唇一咬,夏悦兮一副要哭的模样“虽然姐姐一直都怕我把你抢走,所以不待见我,可我打心眼里还是将她当成亲姐姐那般看待,她受了那样大的苦,我怎能冷静得下来?” “悦兮……”轻喃了一声她的名字,顾逸之微微拧起双眉,走在了前头。 过了两三个回廊,才到夏纤云的房前,才刚走到门口,便听到里头发出不小的动响。 “我要见他,把他找来……”话音还未落下,紧接着便是一阵瓷器摔破的声音。 “王妃,王妃您别生气……”小丫环声音充满无奈与恐惧,听上去颇为可怜。 一见这情况,顾逸之脸色有些难看,僵着嘴角解释道“自从小产之后,你姐姐的脾气就不太好,总要我陪着,可我有时候忙……” “逸之,这不怪你。”轻轻握住他的手,夏悦兮粉唇一抿,脸上泛起一抹温柔的笑意“你是个好人,我相信你不会对姐姐不好的。” 她突如其来亲近的态度,让顾逸之有些欣喜。 听人说,那个算命先生夙怀瑾不知去向了,也许……也许夏悦兮因此想通,所以回头来找他了? 那龙脉的秘密不是有望了? 想到这里,顾逸之也不管里头的夏纤云了,一把将夏悦兮的手紧紧握住,轻声道“悦兮,你可知道你最近总避着我,我很难过,今天你来,我很高兴。” 也许是听到外面有谈话声,里头的动响突然就消失了,正当顾逸之和夏悦兮两人手紧紧握在一起的时候,一抹粉红身影突然出现在了门口。 光着脚,夏纤云披头散发,脸色苍白,眼睛里布满血丝,表情充满幽怨,冷冷地扫视了两人一圈之后,目光落到了他们之间紧紧握住的手。 她来了…… 她果然从来没对顾逸之死心过! “王爷。”声音轻柔之中带了一丝颤抖,夏纤云迈开脚步踉跄着前进两步,然后又停了下来“王爷,你来了……” “悦兮来看看你,本王带她来。”说着,顾逸之望向夏悦兮,眼中含笑,充满柔情。 回以顾逸之一笑,夏悦兮微微垂下眸子,样子像极了小女儿人家初谈情之时的模样“姐姐,想着许久未见到你了,我便来看看你,没想到正巧遇见你小产了,你还好吧,没事吧?” 顾逸之一身番龙墨袍,而夏悦兮则是一身淡青色的长裙,两人并肩而站,手紧紧握在一起,看起来像极了一对幸福恋人。 而再看看她,披头散发,衣冠凌乱,神色恍惚,目光散乱,看上去狼狈而又落魄。 “你听到这个消息,高兴了吧?”微微蹙起眉头,夏纤云嘴角冷冷一勾,几乎是跑着冲到了两人面前,一把将两人紧握着的双手拍散,声音凄厉“放开手,给我放开手,你个贱女人……” 她知道,她都知道,夏悦兮这个贱女人就是想趁着她小产之迹来勾引顾逸之的! 她不会让夏悦兮得逞。 被重重地拍了一下,两人的手不由得分开,夏悦兮的神情慌乱之中又带了一丝委屈“姐姐,听到你小产的事,我怎么能高兴得起来?” “不高兴,我看你是高兴极了!”眼睛瞪得大大的,夏纤云一点一点靠近夏悦兮,几乎是咬牙切齿“你就是想趁着我小产失宠,来抢走逸王妃的宝座,我告诉你,我不会让你得逞的小贱蹄子!” 她的脸几乎凑到了夏悦兮的面前,眼睛里的狠毒很是明显。 她恨夏悦兮,恨得不需要掩饰。 有些慌乱地摆了摆手,夏悦兮看看夏纤云又看了看顾逸之,几乎急得要哭出来了“不不,姐姐你误会了,我与逸之不过……不过……” 轻咬着粉唇,夏悦兮没有把话说完。 她就是要让夏纤云感觉到她与顾逸之暧昧不清,她要让夏纤云时时刻刻充满恐惧,让她知道,她如今所拥有的一切,只要她夏悦兮愿意,统统可以抢过来,终有一天,曾经拥有一切的夏纤云也会一无所有的。 “你够了!”一把紧紧抓住夏纤云的胳膊,顾逸之剑眉紧蹙,眼神之中闪烁着厌恶“悦兮只是好心,你不必为难她。” 回头看顾逸之,夏纤云的泪一下子涌了出来,语气可怜极了“逸之,你答应我,无论如何不要跟她在一起,你是爱我的,你说过你爱我的,你说过你一点也不喜欢她的……” 记得那时候他刚娶她,他将她紧紧拥在怀里,亲吻她的脸颊,在她耳边宁喃“纤云,这世上再没有比你更美好的女子了,夏悦兮算什么,我一点儿也不喜欢她……” 可容颜有天会老去,情爱也有沧桑的时候。 夏纤云其实心里很清楚,她快失去顾逸之对她的爱了。 “你不要再说了!”见夏纤云的话一句句就快把他说过的话都再说一遍了,顾逸之有些慌乱地睨了夏悦兮一眼,然后回头“你快回去休息。” 颤抖着摇头,夏纤云知道顾逸之绝情,只是没想到他会这般绝情。 一边摇头一边后退,退到夏悦兮的身边之时,夏纤云转过头,用血红的双眼紧紧盯着夏悦兮“都是你,都是你害的……” 说罢,直直伸出双手便要去掐夏悦兮。 “啊……”似乎是吓得不知闪躲了,夏悦兮只瞪大了眼睛,万分恐惧地站在原地,直到夏纤云的手落到了她的脖子之中。 原本纤弱的双手,不知为何却在这时有很大的力气,纤瘦的手指紧紧掐在她白嫩的脖子之上,然后慢慢收紧,似乎是拼尽了力气要她一死一般。 “呜……咳咳……”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夏悦兮双手使劲想将夏纤云的手掰开,可是却怎么掰都不掰不开。 原本白皙的脸涨红了,夏纤云像是着了魔一般,一点也不知道松手。 “你疯了吗!”一见情况失去了控制,顾逸之连忙将夏纤云的手掰开,然后重重地在她脸上甩了一巴掌。 “啪!” 清脆而响亮,打得夏纤云脸颊红肿,整个人都摔在了地上。 “咳咳……”从夏纤云的手中逃脱了下来,夏悦兮也瘫在地上,连连咳嗽,似乎极为难受。 一把将夏悦兮扶起,护在怀里,顾逸之像看敌人一样盯着夏纤云,见她没有动静之后,才低头温柔地看夏悦兮“悦兮,你怎么样……让你受委屈了,纤云真是疯了!” 手摸了摸脖子,觉得脖子火辣辣的,还是疼得难受,夏悦兮不禁觉得委屈,鼻子一酸便哭了“我……我只是想来看看姐姐。” “别哭,悦兮别哭,我知道你委屈了。”说着,顾逸之将她脸上的泪一点点擦掉,然后低头,想亲吻夏悦兮的脸颊,却被她灵巧地躲过了。 “逸之,我很怕。” 缩了缩脖子,夏悦兮泪眼婆娑。 扒在地上,夏纤云扭过头一动不动地看着拥抱在一起,亲密无间的两个人。 他原来心里一直都惦念着她!根本就一直在打她的主意…… 她从来都知道,顾逸之从一开始要娶的就不是她,当初去提亲说要娶的是夏悦兮,是郝月灵死活要求,顾逸之不得已才娶了夏纤云,而婚后,为了留住顾逸之的心,夏纤云更是不知廉耻地学了许多房中之术,为的就是能留住他…… 可……毫无办法,他还是想跟夏悦兮在一起。 她做了这么多,都是枉然。 心中的怨恨一点点多了起来,夏纤云突然身子一抖,整个人如疯了般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哈哈哈……一对狗男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你们想杀了我,然后在一起……” “姐姐,你怎么能这样说?当初若不是大夫人拼命地拦,如今逸王爷不是你,而是我了!”夏悦兮柔柔地道“我现在只是想寻回我喜欢的人,我没有做错什么……” 夏纤云看起来有点反常,眼神好像很奇怪啊…… “不不!不,你们想杀了我的孩子,你……你个贱人,你想杀了我的孩子!”夏纤云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路跌跌撞撞冲进了房里,嘴里还一边高声叫喊“孩子,孩子……” 第29章 干脆疯个彻底 见夏纤云有些异样,顾逸之和夏悦兮也连忙跟了进去。 只见夏纤云从床上抱起了个枕头,紧紧抱在怀里,然后警惕地看着他们“你们别过来,夏悦兮我会杀了你的……把你推进山涯你死不了是你命大,你要是再伤害我的孩子,我就杀了你。” 语气低低的,夏悦兮的眼神却很是可怕,充满了仇恨和怨气。 “什么,原来是你把我推下山涯的!”夏悦兮倒吸一口气,几乎站都站不稳了“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我讨厌你,看到你就恶心!”夏纤云身子又是一抖,似乎又清醒了过来一般,看了看手里的枕头,一把将其扔掉,又哭着望向顾逸之“逸之求求你,你不要跟夏悦兮这个贱人同流合污,你我是夫妻啊,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看看我啊!” “够了,你疯了吗!”顾逸之似乎也挺害怕的,眉头一皱又道“把王妃关起来,等她精神好了再让她出来。” 说着,顾逸之一把拥过夏悦兮,便出了房门。 也许是惊吓过度,夏悦兮根本没办法回凤鸣山庄,接着天空又是电闪雷鸣,下起了倾盘大雨。 任泪水漫过腮边,夏悦兮坐在厅里心情十分低落“姐姐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悦兮,我派人送消息回山庄,你今天晚上便不要回去了,在逸王府里好好休息,明日再走好吗?”顾逸之轻拍了拍夏悦兮的背,低声安慰。 夏纤云怎么会变成那样?是疯了吗……之前大夫说过了,她已再无生育可能,而如今她早已与昔日那位风华绝代的女子相去甚远,又显得有些神经兮兮的,留她在王府里有何用? 想将她赶出去,可顾逸之却又怕夏悦兮觉得她绝情,只得按下心中的想法。 等夏悦兮回凤鸣山庄再将夏纤云赶出去吧…… 雨越下越大,夏悦兮精神也不太好,早早便被送去休息了,雪柔也跟着去照顾。 过了后半夜,雨越发地大,夏悦兮和雪柔两人却都无眠,坐在床沿,夏悦兮没有点燃烛火,面对着黑暗,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二小姐,你快休息吧,都到后半夜了。”雪柔有些艰难地睁开眼睛,见夏悦兮还不睡,不由低声道。 轻摇了摇头,夏悦兮声音如若游丝“雪柔,你看到没……她好像要疯了,说话颠三倒四的,还把个破枕头当成了孩子……” “是啊,大小姐是有些不对劲。”雪柔点点头,回应道。 “苦竹草药性真强,还使人精神错乱了……”夏悦兮在黑暗中轻轻咧开嘴角,慢悠悠起身“既然都要疯了,那干脆就疯个彻底。” 轰隆!一道闪电划过夜空,接着雨下得更大了,天黑漆漆的,守着夏纤云的人早已坐在门边打起盹了。 夏纤云躲在床边,紧紧闭着眼睛,看上去似乎睡得并不安稳。 “姐姐,姐姐……” 两声低沉的轻唤回荡在房间,似乎有一道黑影正静静伫立在夏纤云的床前。 “姐姐……”又是一声轻唤,夏纤云身子猛地一抖,整个人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啊……”一声尖叫,外头却又恰巧一道雷鸣,将她的尖叫声给淹没了。 夏悦兮脸上泛着温柔的笑意,慢慢坐在了床上,拿起床头的枕头抚了抚“姐姐,你怎么把孩子丢在这儿了?你不要它了?” 说着,夏悦兮双手一抛,那枕头在空中翻了个跟斗,无声无悄地滚落到地上。 惊恐地看着掉落在地上的枕头,夏纤云瞪大眼睛,迅速地爬下床,然后将枕头捡起来紧紧抱在怀里“孩子,孩子你摔伤没……不不,它不是孩子……” “姐姐,你知道吗,我和逸之早就在一起了,他说你一点儿不如我美,一点儿不如我知书达礼……”夏悦兮一点一点靠近,语气温柔中带着一丝笑意“他还说,你在床上的样子看起来恶心极了……是不是这样啊,姐姐?” “不可能,不可能,逸之不可能这样说的……”夏纤云弓着身子,哭得嘶心裂肺。 她不相信,不相信顾逸之会这样说他。 轻哼一声,也不管她相不信信,夏悦兮啧啧了两声道“姐姐,你不是还有引以为傲的孩子吗?把它拿出来啊,让我看看它……哦对了,我忘了,你的孩子早就小产掉了,大夫说你永远不可能再怀有身孕了,你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啊姐姐!” 说着,夏悦兮饶有兴致地盯着夏纤云,似乎在等她的反应。 果然,夏纤云连连后退,直到撞到身边的木桌,一边摇头一边哭“不可能,孩子在我手上,我不会没有孩子的。” 说着,夏纤云又重新将枕头抱得紧紧的,似乎很怕别人伤害了它。 “你看清楚,那是个枕头。”夏悦兮轻轻一笑,又接着道“你知道你孩子怎么没的吗,是逸之亲自下药毒掉的……他觉得你脏,不想让你怀有他的孩子,他说……逸王府的小王子,只能是我夏悦兮的。” 不管真的假的,夏悦兮把所有能刺激到夏纤云的话都说了一遍,从原本的不相信,到最后夏纤云只剩下哭。 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夏纤云双眼通红,紧紧抱着枕头,一遍遍重复“逸之是爱我的,不会这样对我……” “不,他不爱你,他只是为了利用你接近我。”夏悦兮轻轻一笑,却听见外头的雨声似乎小了点,往后退了两步准备离开“姐姐,你输了,逸之会把你赶出逸王府的,你等着吧。” 说罢,夏悦兮打开边上的雕花木窗,踩着椅子便跳了出去,出去之后,还轻手轻脚将木窗关了起来。 看了看天色,雨似乎是小了点,守着夏纤云的侍卫还在熟睡,看来刚刚她们之间的对话,都被这场大雨给掩埋了。 快走到屋子的时候,夏悦兮却突然听到一阵响动,粉唇一咬,夏悦兮迅速走到雨中,整个人倒在了院子里。 “快看看夏姑娘在哪儿?” 一群人从走廊走了出来,顾逸之走在前头,神色有些紧张。 四处查看,没想到一下子便看到了倒在院子中间,浑身上下湿透的夏悦兮,顾逸之一阵紧张,连忙冲进雨里将夏悦兮抱在怀中“悦兮,悦兮……悦、悦兮你怎么了!” 缓缓睁开眼睛,夏悦兮浑身冰凉,不停地颤抖“逸、逸之,你来了……我好怕!” 说完这句,夏悦兮身子一软,又晕了过去。 “悦兮,悦兮……”摇了摇夏悦兮的身子,顾逸之一把将她抱起,迅速冲回房里,一边走一边道“快叫大夫!” 一夜风雨,终是在黎明时分停了下来,天刚刚露白,夏悦兮也醒了过来。 身上已被换了干净的衣裳,雪柔正红着眼睛紧紧盯着她,一见她醒来,连忙喊道“二小姐你可醒了!” “雪柔……”喃喃了一声,夏悦兮很快看到了正往里走的顾逸之。 “悦兮,你总算醒了……”顾逸之见夏悦兮醒了,很是高兴,连忙快步走到床前就要握她的手。 有些为难地闪开,夏悦兮微垂下眸子“逸之,昨天晚上姐姐来找过我……她说她很爱你,让我不要破坏你们之间的情感。我也舍不得姐姐如此伤心,我们之间……” 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但夏悦兮的意思却表达得很清楚。 她之前只不过是借用顾逸之来激烈夏纤云而已,如今事情已成,她自然要尽快抽身。 手落了空,顾逸之脸色也有些尴尬“这件事到时候再说吧,我让人送你回去。” “嗯。” 派了两个人将夏悦兮送回了凤鸣山庄,顾逸之一脸怒气地去找夏纤云。 推开房门,夏纤云正坐在床沿,抱着枕头一动不动地坐着,看上去很是怪异。 “你去找过悦兮了?纤云……以前你并没有这般不可理喻。”顾逸之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过来,脸色阴沉。 只抬头瞄了顾逸之一眼,夏纤云便低下头,抚了抚枕头,然后将食指放在嘴边示意顾逸之小声“你小点儿声,别吵着宝宝。” “什么宝宝,那不过是个枕头~!”说着,顾逸之便要去抢夏纤云手中的枕头,却没想到夏纤云一个激灵,便起身远远躲开了。 “你……你别抢我的宝宝,别……”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疯了吗……”顾逸之重重叹了口气,紧紧拧着眉头,一脸厌恶地望着夏纤云。 看起来真是疯了,也不再能生育,留她在王府里也没有用了。 回头,顾逸之对站在两边的侍卫道“把她赶出逸王府,就说王府因为没了孩子痛苦万分,所以跑了,不知所踪。” 说罢,顾逸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两个侍卫对视了一眼,无声无息地进了房间,一左一右将夏纤云押着扔出了逸王府。 手里仅抱着个枕头,夏纤云似乎也并不管别人的眼神,只紧紧抱着枕头,漫无目地地四处游走。 也不知走了多久,夏纤云竟不知不觉回到了凤鸣山庄,许是累坏了,到山庄门前便整个人晕死了过去。 “快来人,大小姐晕倒在门口了!”侍卫连忙将她抬进了凤鸣山庄之内。 第30章 最后的计谋 一时间,凤鸣山庄的人都不禁好奇。 这夏纤云什么时候回家的时候,不是风风光光,下边跟着好几个人,坐着八抬大桥回来的,怎么今儿只抱着个破枕头,不顾形象就过来了。 看到夏纤云这样,似乎夏川也并不好受,眉头一皱,语气有些凌厉地问才去过逸王府的夏悦兮“悦兮,怎么你姐姐也过来了,还是这般模样?” 是啊,她怎么会出来了呢…… 明明顾逸之将她关在了房间里,她是逃出来了吗? “爹,女儿刚想说,前两天去逸王府的时候,王爷说姐姐小产了,可那会儿看姐姐明明在王府里休息得好好的,我也不知道为何她突然会自己跑回来,还是这般模样。”夏悦兮抿了抿唇,说出的话半真半假。 小产了? 脸色有些难看,夏川点了点头“行了,让她好好休息吧。” 说着,几个人都出了门。 不知是夏川派人送了消息还是怎么的,很快逸王府的人过来了,派了个老妈子和喜儿过来,说是夏纤云自小产之后一直念叨着要回凤鸣山庄,顾逸之也拦不住,又加上公务繁忙没空陪她一起前来,所以就派了人过来照料着,希望她在凤鸣山庄好好养身子。 这么说,似乎也很合理! 于是,夏纤云就在凤鸣山庄住了下来,自醒过来之后,便很少出门见人,连吃饭也不一起出来,都躲在了房间之内。 日子就这样过了两三天,有一天喜儿急急忙忙地跑进了姝竹院,边跑还边看四周是否有人看见她。 进了屋,喜儿便喘着气道“二小姐,大小姐这几天跟疯了似的,总说要报复您,说要把小少爷害死嫁祸到你身上,还问我要怎么做。” 眉头一皱,夏悦兮心下不禁一惊。 把夏飞害死……这个夏纤云真是可怕,连疯了都要做出一点伤害人的举动来,竟然还知道要嫁祸到她身上,看来是疯得还不够彻底。 “那你有告诉她该怎么做吗?”夏悦兮点了点头,轻声问道。 “我说了,我说改天什么时候,二小姐给小少爷送吃食的时候,再派人往里头下药,这样大家都会以为是二小姐做的。”喜儿说着,微微垂下头,解释道“我不是真心想害二小姐,只是想直接给大小姐出主意,免得她还不知想些什么法子来,二小姐防不胜防。” 看这喜儿长得乖巧安份的模样,办起这些事来,倒丝毫不含糊…… 睨了喜儿一眼,夏悦兮点点头“我知道了,你来的时候没人看见吧?” “我一路上都很小心,没人看见。”喜儿摇了摇头。 “嗯,那你走吧,这件事我会处理的。”夏悦兮起身看了看外头没人,便说道。 喜儿一走,雪柔便有些急了“二小姐,可不是真要对小少爷怎么样吧,虽然三夫人也不见得是个什么好人,但小少爷毕竟还小……” “雪柔,我只是有仇报仇,不是丧心病狂了。”夏悦兮秀眉一拧,顿了一下接着道“我不会对夏飞做些什么的。但这件事……倒是可以好好利用。” 她不是想嫁祸给夏悦兮吗,那就来啊……看到时候死的会是谁。 夏纤云啊夏纤云,若是你疯成这般模样,却不伤害人,那倒也就罢了,可都疯成这般模样了,却还心心念念着要伤害人,这就让人忍不了了! 机会很快就来了,夏悦兮故意让雪柔下山去带了些绿豆糕回来,然后差人送了一蝶给夏飞。 雪柔送东西给夏飞,而夏悦兮则去书房请夏川一同去巧茹的院子里一起坐坐,一来二去,刚好会碰到面…… 雪柔提着雕花红漆的木篮子才过了花园,便遇到了好不容易出来的夏纤云。 嘻嘻对着雪柔笑了两声,夏纤云的眼神有些怪异“你……你篮子里是什么东西?” “哦这个是二小姐差我送给小少爷的一点儿绿豆糕。”雪柔抿嘴一笑回答道。 “绿……绿豆糕!”一听是给夏飞送的东西,夏纤云高兴极了,一下便凑了过来“我帮你送过去吧,我好久没见着这个弟弟了……” 她要亲手下毒,然后再栽赃到夏悦兮身上。 “那不行,二小姐说了我得亲自送过去。”摇了摇头,雪柔语气很坚定。 可是突然,雪柔就眉头一皱,手紧紧捂住肚子“好疼……” “你看,肚子疼……疼了吧?”夏纤云又是一笑,双目直直盯着那个篮子“那这样吧,我替你看着绿豆糕,一会儿你回来了自己送去……” 说着,夏纤云咧开嘴角,笑得很是诡异。 似乎在思考夏纤云的办法是否可行,雪柔最终好像抵抗不了肚子的疼痛了,终是点点头,飞快地往来时的路跑回去。 见没了雪柔的身影,夏纤云才颤抖着从袖袋里掏出一小包药粉,接着打开竹篮子,一边往里头撒药粉,一边嘿嘿笑着“毒死你,毒死你……夏悦兮都是你害的,你害的……” 刚撒完药粉要把竹篮盖子盖上,后头却突然传来一道哄亮的声音“纤云,你在干什么!” 身子一抖,夏纤云慢慢回头看夏川,像是害怕极了的模样,连连摆着双手“我不知道,我什么也没做,我不知道不知道……”一边叫着,夏纤云一边跑出了花园。 “她这是怎么了……”自从这次回来,夏纤云就显得怪异极了,与以前的她一点也不相同,夏川都几乎要认为,如今回来的这个女子,不是他看着长了十几年的女儿了。 “嗯?这不是我让雪柔送去给飞弟弟的绿豆糕吗,怎么会在这里?” 说着,夏悦兮一脸疑惑地将竹盖打开,然后眉头一皱“这些白色的粉末是什么东西?” 说着,夏悦兮就伸出手去将粉末捏了起来,又喃喃道“绿豆饼没有这种东西啊?” “什么事?”见夏悦兮一脸疑惑,夏川也凑了过来。 “你看,这些白色粉末不知什么地方来的,绿豆饼上原先是没有这种东西的。”夏悦兮说着,又一拍脑袋,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是了,刚刚纤云不是在这里吗,这粉末该是她撒进去的,不知她刚刚慌些什么?” “有可能……可这是什么?”夏川说着,用手沾了一点粉末放到鼻子下头闻了闻,神色瞬间就变得难看了起来。 见情况不对,夏悦兮不禁好奇“怎么了,爹爹?” “这粉末,是……老鼠药。”夏川说着,将手上的粉末擦干净,然后神色阴冷地道“她这是要做什么!” 两人正说话着,雪柔回来了! 一见夏悦兮和夏川都在,雪柔似乎有些慌“庄主,二小姐……你们你们怎么都在!” “雪柔,你怎么把绿豆糕就扔在这里了,出事了怎么办?”一见雪柔回来,夏悦兮眉头一拧便质问。 雪柔似乎也很委屈,连忙解释“不是的二小姐,刚刚我突然肚子很痛,就刚好碰到大小姐,大小姐还跟我聊了会天,我还说这绿豆糕是二小姐你要送给小少爷的,后来肚子实在疼得不行了,大小姐便说要帮我看着这绿豆糕,我想应该没事才放着的。” “什么?她知道这是要送给小少爷吃的?”一听雪柔的话,夏川整个人都怒了起来。 夏纤云啊夏纤云中,他眼看着她从小不点长成这般模样,虽然她总喜欢争强好胜,但他总以为她心地并不坏,可没想到……她居然想毒死夏飞,还想嫁祸到夏悦兮身上…… 这一切,都让他对她刮目相看。 “爹爹,许是有什么误会?”见夏川怒不可谒,夏悦兮嘴角闪过一丝冷笑,嘴里却不断地劝着。 “能有什么误会,我看得真真切切,她就是想害死夏飞,让凤鸣山庄后继无人!”夏川说着,一把将竹篮子扫落在地,然后一字一句道“我夏川没有这样心肠歹毒的女儿!” “爹爹……”想再为夏纤云说些什么,可夏川却一把打断了她的话。 “悦兮你不要再说了,你这个姐姐……做了什么事爹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因为她娘在身边,我就想着她坏不到哪儿去!”夏川坐在石椅上,重重叹了一口气“未曾想当娘的其身不正,教了个女儿又如此可怕!” 这短短一个多月时间,夏川几乎推翻了所有对郝月灵和夏纤云的印象。 如今,她们两个在夏川的眼里,简直丑陋到了极点。 “爹……姐姐不是那样的人,你……”夏悦兮看着夏川爆怒无比,实在不敢多说什么。 伸出手阻止夏悦兮再说下去,夏川的表情格外凝重“够了悦兮,这件事爹自有主张,你先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夏悦兮一直在想,到底夏川会给出什么样的处理结果,也许他会心一软,原谅了夏纤云,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也许…… 第二天,夏川将家里人都叫了过来,连夏纤云也叫了过来,一家人坐在大厅里开会。 “呵呵……宝宝……”手里扔旧拿着那个枕头,夏纤云坐在椅子上,神情古怪,不断地笑着。 夏川眉头一皱,扫视了四周一圈,缓缓开口“昨日……我原是要与悦兮一同去陪夏飞的,未曾想,半路却发现了一件让我们都很难过的事情。” 第31章 从此再无关系 说到这里,夏川顿了一下,声音低沉继续道“ 纤云在悦兮要送给飞儿的糕点下,竟然下了老鼠药,若不是我和悦兮亲眼看到了,是不会相信的……” “老鼠药,没有老鼠药,都吃光了,吃光了啊……”耳朵听到这个熟悉的词,夏悦兮回过头冲夏川呵呵一笑,反反复复念叨。 轻叹了口气,夏川没有回答她,只是微微闭上眼睛,下了个艰难的决定“既然她已出嫁,只能是逸王府的人了,而她竟生了想杀人这样可怕的心思,我不能原谅……今日,便将她送回逸王府,而我与她,从此再无关系,她不再是凤鸣山庄的大小姐了!” 宣布完自己的决定,夏川一刻也没有多留,转身便出了大厅。 “她斗不过我,斗不过我……哈哈,哈哈哈……”夏悦兮似乎一点也听不懂夏川在说什么,只啐啐念着,可突然眼泪就从眼睛里流了出来。 其实,她听懂了,再无关系…… 从今往后,她无处可去了,逸王府把她赶了出来,而凤鸣山庄的庄主夏川又宣布与她断了父女关系,她还能去哪儿…… “纤云,我自问与你无怨无仇,为何你要对飞儿下这样的毒手啊!”坐在夏纤云身边,巧茹紧紧将夏飞护在怀里,一脸难过。 她知道夏纤云与夏悦兮斗得厉害,可她也没想过有一天夏纤云会对夏飞下毒手。 而这件事,若没有夏悦兮和夏川两人意外撞破,也许……也许今天夏飞早已不能再这样活蹦乱跳了! 想到这里,巧茹就不禁后怕。 “她斗不过我啊,不毒死他,她怎么会受到惩罚呢?”眨巴了两下眼睛,夏纤云哈哈一笑,抱着枕头就站了起来往外跑。 “宝宝,她斗不过我,斗不过啊……” 怔怔地望着消失在门口的夏纤云,巧茹颤抖着手,喃喃道“她……她这是怎么了?” 怎么看夏纤云神色不么不对劲,看上去可怕极了。 “她的孩子小产了,许是受了刺激,精神有些差。”夏悦兮轻叹了一声,又道“最近她总是抱着个枕头,叫着宝宝,宝宝,可能丧子之痛对她来说,太过痛苦,她接受不了吧。” 痛,当初她也承受过这样的痛。 所以她才要让夏纤云尝一尝这种苦楚,而不同的事,夏悦兮不想再继续玩下去了,所以直接把夏纤云逼上了绝路。 很快,夏纤云被送回了逸王府,而逸王府却连门也不让她进,她倒一点没在意,四处游荡,不知去了哪里。 而把郝月灵和夏纤云都给整得生不如死之后,夏悦兮却突然觉得她并不快乐,夜夜翻来覆去睡不着。 也许,之前是所有的仇和恨给了她活下的动力和支持,而现在突然间那些仇和恨都去了一大半了,她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面对生活了。 现在剩下的,就只有顾逸之了,而这个人……要对付就难了些,一来他有权有势,二来他似乎心计颇深,并不好对付。 所以还得慢慢计划。 整夜整夜想这些事,想到睡不着,夏悦兮觉得整个人憋得很难受,便一个人四处去走走,没想到却意外来到了当初掉涯的山涯之上。 坐在山涯边,夏悦兮面色淡然,紧抿着嘴,对着一望无迹的天空,空旷的山谷,静静地看着四周,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阵幽扬的笛声突然在山谷中响起,夏悦兮坐在山涯之上竟也听得清清楚楚。 山谷很深,夏悦兮向下望去,除了一片白茫茫之外,再也看不到其他东西了。 “夏纤云,你欠我的,就还到这里吧……”喃喃了一句。 看到夏纤云已成那番模样,夏悦兮也再下不了手。 虽然没有要她的命,但她已经疯了,经历了失子之痛,经历了夫君的遗弃,如若有一天夏纤云醒过来,不再这般疯疯颠颠,也许她会有所顿悟,也许…… “你果然在这儿。” 一阵极轻的笑声出现在夏悦兮的身后,声音中带着一丝温柔和熟悉。 “是你?”回过头,夏悦兮有些惊讶,夙怀瑾怎么回来了,而且竟然会来这里找她? 勾起薄唇微微一笑,夙怀瑾将手上的玉笛插到腰间,一手牵着白马往前走了几步,将白马系在一颗老榕树下,这才回道“见到我很意外?” 他说过,他会回来的,那便不会失约。 “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扭头望向茫茫山野,夏悦兮神色依旧平平。 她的心里,似乎很平静,却又很空,竟找不到一丝牵挂。 “我允了你会回来,便会回来。”他匆匆从南诏国赶到北安国,一路连停都未停地往凤鸣山庄而去,却又听闻凤鸣山庄已发生太多变故,最后雪柔才告诉他,她来这儿了。 紧抿着唇,夏悦兮没有回话。 在夏悦兮身边坐了下来,夙怀瑾也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有些时候,你以为你是为了仇恨而活下来,其实并不是……人生存在这个世上,有太多理由,只是仇恨这个理由被你放大了。悦兮,你可以很好地生活下去的。” 其实你可以很好地生活下去,不再是为了仇恨,脸上能绽出花儿般的笑意,那时候,也许不会那么累。 “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说不上开心与不开心,只是一直支撑着自己的动力突然没了,我有些……手足无措。”声音轻得有些飘浮,夏悦兮手上把玩着一棵随手拔起的小草,神色黯然。 夙怀瑾凤眸微微眯起,突然勾起唇一笑“你看,就如手中的草儿,你眼前的山野,他们也没有太多理由存在,但山野依然挺拔,草儿依然青葱,不用那么多理由的。” 说着这些话,夙怀瑾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什么时候,他这般心高气傲,不可一世的南诏国瑾王爷居然也会这般好声好声地开导起人来了? “也许……”夏悦兮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草儿,刚想回答夙怀瑾的话,却突然看见夙怀瑾的神色有些不对。 剑眉微微蹙起,夙怀瑾凤眸微眯,薄唇勾起一抹冷冷笑意,附在夏悦兮耳边低声道“一会儿你骑马先走。” 树林之中不时传来一些莫名声响,夙怀瑾知道,这里的地形对自己很不利,况且还有一个丝毫不懂武功的夏悦兮……他怕伤着她,所以让她先走,是必然的选择。 手不自觉紧紧抓住夙怀瑾宽大的衣袖,夏悦兮微仰着头,轻轻摇头“我不能走,你会很危险的。” 她能感觉到来自树林里,很强大的杀气。 轻拂了拂夏悦兮长长的秀发,夙怀瑾薄唇微微勾起,指了指马儿“你骑上马,我答应你,你还未到凤鸣山庄,我一定会追上你。” “夙怀瑾!”低低唤了他一声,夏悦兮神色很是严肃。 她知道他不会骗她,也知道自己留下来只会让他分心,可她……很担心。 一把牵起夏悦兮的手,两人才刚站起来,那些原本藏匿在树林里的黑衣人便全都冲了出来。 “快走。”薄唇一勾,夙怀瑾一把将夏悦兮抱在怀里,脚下生风,足尖一点便将她送上了马背,然后解开缰绳,重重地拍了马屁股一下。 吃了痛,马儿跑得飞快,夏悦兮附在马背上,不时地回头。 而山涯之上,夙怀瑾已与黑衣人开始撕杀了起来。 神色依然从容而淡然,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黑衣人似乎也并不在意逃了的夏悦兮,专心围攻起了夙怀瑾。 一个黑衣人拿着一把刚刀从前头不断地攻击,挑、刺、砍,几乎招招致命,却也被夙怀瑾全部轻松躲过,而后头一个黑衣人却手持长剑,不动声色地朝夙怀瑾的背部刺去。 一个闪身躲开了前面的攻击,后头的剑也送到了他的背部,反手将玉笛一挡,剑被阻了,再也刺不下去,不给黑衣人任何机会,夙怀瑾嘴角一勾,返身迅速从长剑边飞去,近了黑衣人身之后,玉笛巧妙地敲在了黑衣人手腕关节之上,在黑衣人的长剑脱手之时,夙怀瑾大手一捞,将长剑接在了手里,然后毫不费力,头也没回利落地一收手…… 黑衣人脖子上缓缓渗出了一道黑血,瞪大了眼睛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也许到死,他都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被自己的剑所杀。 解决了一个又一个黑衣人,夙怀瑾却依然风度翩翩,白衣似雪“我不想杀戮,你……走吧!” 面对最后一个黑衣人,夙怀瑾玉笛一横,神色淡淡地道。 这就叫不想杀戮?组织上派出了近百个黑衣人,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里,几乎全军覆没,只剩他一个了,这还不算杀戮吗? 黑衣人手紧紧握着长剑,一边颤抖着一边退后,似乎在衡量夙怀瑾的话是否真实。 主人不是说,他们来杀的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吗,怎么会是这样一个身怀绝世武功,在杀了这么多人之后,依然谈笑风声的男人…… 第32章 我何时骗过你? 他身上的气场太过强大,就算站得这么远,他都害怕。 “不想走?”剑眉微微一拧,夙怀瑾往前迈了一步,语气有些不解。 双方实力悬殊,黑衣人不是不知道,难道派他来的人下了死命令,任务没完成不能活着回去? 他还真想知道,是谁一心一意相杀了他。 “你……你别追来!”黑衣人又连连退了好几步,然后转身扔下长剑,飞也似地窜进林中。 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笑意,夙怀瑾极为优雅地重新将长笛插至腰间“且让你给你主人报个信,让他知道……想拿夙怀瑾的命,并不如他想像中那么简单。” 马儿飞奔在林间,夏悦兮一边往前行,一边往后看。 她从希望那抹白色身影会追上来,然后笑她骑马骑得慢。 可是,眼看着凤鸣山庄的大门就在眼前了,他却依然没有回来…… “夙怀瑾,你不许有事……”附在马背上,夏悦兮低声咛喃。 过了小竹林,就在夏悦兮要下马的时候,后头却突然传来一阵微风,接着,便是一双温暖的大手一把将她的腰抱住,然后极为温柔地将她抱下马来。 “怀瑾,你回来了!”他没有违背诺言,在她还未进山庄的时候,他居然能毫发无伤地回来了。 “我何时骗过你?”放手,夙怀瑾微微一笑,将夏悦兮因为急速骑马而有些微乱的发丝抚平。 边上的白马见主人回来了,一声兴奋的嘶鸣,接着把头也凑了过来,像是在跟夙怀瑾讨要抚摸。 揉了揉马头,夙怀瑾才道“走吧,回去吧。” “你……可伤着了?”语气有些别扭,夏悦兮打量了他一遍却发现自己问的问题有些可笑。 他连衣服都还是雪白雪白的,怎么看也不像是受了伤的人。 伫足,夙怀瑾脸色有掩藏不住的喜悦“你关心我?” 很久了,很久没有一个人,像夏悦兮这样关心过他。 “你为了保护我而只身打斗,我如何能不知感恩?”夏悦兮微微一笑,又接着道“怀瑾,你很像一个人。” 太像了,他的一点一滴,都跟那个人一模一样。 “嗯?”像一个人,夙怀瑾有些不悦。 他就是他,这天地之间独一无二的夙怀瑾,要么也该说那个人像他! “像当初从刚刚那个山谷底把我救起的人。”走到凤鸣山庄门口的时候,夏悦兮正了正神色道“我不知道那根玉簪为何会在你手里,也不确定你是不是当初那个人……既然你不愿意说,我不强求,玉簪你一定要好好保管。” 那上头,有很重要的东西。 那玉簪,依旧静静躲在夙怀瑾的袖袋之内,自从得到它,他从来很重视。 “你不准备要回去?” 有些诧异,夙怀瑾不禁追问。 “不了,既然你拿了,便放在那儿最好。”他最有能力保护它了。 两人正往里走,后头突然传来一道极为清亮而带着一丝冷漠的声音“这里可是凤鸣山庄?” “正是,公子要找何人?” 后头,边上的侍卫正在盘问。 夏悦兮和夙怀瑾两人慢慢往里头,却也没有在意外头的人是谁。 外头静了一会儿,那人才低声道“我找夏悦兮,她说她住在凤鸣山庄。” 说罢,男子又重新抬头看了看那一抬高悬在头顶的牌匾,上头凤鸣山庄四个大字龙飞凤舞。 没错,这里就是凤鸣山庄了。 “你找二小姐?二小姐怎会认识你这种江湖之流?走走走……”侍卫一点儿也不相信男子,将他拦在外头便要赶他走。 找她的? 停下脚步,夏悦兮突然想起来了……是他,那个名叫沐子羽的男子? 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夏悦兮回身重新返回门前“沐公子!” “夏姑娘,我……你还想学武功吗?”今日的沐子羽与那天有些许不同,手上的宝剑不见了。 “自然,沐公子快请。”说着,夏悦兮连忙让了让身子,请沐子羽进门。 她原本已经不抱希望了,没想到沐子羽还是来了,这如何能让她不高兴。 从遇袭以来,她就一直觉得自己应该学点武功,至少能够自保,至少……不会拖累他人。 想到这里,夏悦兮不禁抬头看夙怀瑾,而夙怀瑾也正望着她,脸上带着淡淡笑意。 “沐公子,这位是夙怀瑾,我的……好友。”夏悦兮有些迟疑,虽说两人从未挑白,但两人之间感情的流动却不可否认。 但……她算什么,或者他算什么,她不清楚。 “怀瑾,这位沐公子是我请来教我武功的老师,只是很意外他当真会来,我实在万分荣幸。”夏悦兮微微眯着眼睛,显得很开心。 算是认识了一下,夙怀瑾的态度却不冷不热,只微微点了个头,连话都懒得多说一句。 而沐子羽更是厉害,从一开始目光都直盯着立于夙怀瑾身边的那头白马“这……不是贵阳属中传说中失落的赤焰宝马?未曾想,会在这里见到,未曾想,它真地存活于世!” 说着,沐子羽刚想伸手去摸了摸地,到一半时,却又垂了下来。 他知道,就连一般的马儿都很有灵性,除了主人之外,很难有人能驾驭得了它,而这样的汗血宝马更是非凡,就连让人碰一碰,都不肯的。 “没想到沐公子竟会认识赤焰宝马!”眼里闪过一抹赏识,夙怀瑾微微一笑“我与这马儿相遇,也颇有渊源,沐公子若有兴趣,不妨我们聊聊?” 看沐子羽的面相,定是武功高强,而他双眼寡淡,似是为人冷漠,不善交迹,也许他正是个怀才不遇的高人……也许,可以收为已用? “传说中,中土贵阳属中,有一个赤焰马群,贵阳属中整日处于炎热之下,生活条件苛刻无比,不仅人在那里生活不下去,就连动植物都无法生活下去,而就是在那样一个地方,竟会有一群赤焰马。”沐子羽说这些的时候,眼睛才多了一丝光亮,语调也高了些。 “传说中,赤焰马食烈火而生,陨于烈火之中,能通灵性,能懂人心。”夙怀瑾像是遇到了多年的老友一般,有些欣喜地接了下去“而后来人类贪婪无比,将所有赤焰马全都捕杀殆尽,未曾想,也自此失了赤焰马。” 一直以来,大家都知道这头白马是十分珍贵的汗血宝马,却从来没有人看出,他就是传说中贵阳属中的赤焰马。 “既然传说中的赤焰马早已失落了,那你这匹,又是从何而来?”有些不解地望向夙怀瑾,沐子羽十分想知道。 微微一笑,夙怀瑾轻拍了拍马背“传说毕竟中传说,这马确是赤焰马,但却不是我去贵阳属中捕获,而是偶然我经过那里,在半途中救下了这匹差点被捕杀的马儿,自此,它便一直与我相伴了。” 看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说得分外兴奋,夏悦兮不禁觉得好笑。 刚刚在介绍的时候,两个人都还爱理不理对方呢,而如今因为一头马儿,却聊得十分开怀尽兴。 不过这也好,至少两位都是她的朋友,她也希望他们和谐相处。 沐子羽点点头,轻声道“实是缘份。” 因为沐子羽的到来,和夙怀瑾的归来,让原本有些冷清的凤鸣山庄多了一丝热闹。而在夏悦兮跟夏川说明了沐子羽是她请来的老师之后,夏川却有些不乐意了。 凤鸣山庄本是武林世家,族里有一套十分厉害剑谱,可夏悦兮从来也没说过要学习,突然从外头找了个来历不明的人说要跟他学习,这让夏川自然不高兴。 “我们庄里有好几个武功不弱的武师,而剑谱爹爹也从未阻止你看过,悦兮你若真想习武,跟那些武师习去,不可叨扰人家沐公子。”夏川紧拧着眉头,沉声道。 他是赞成女子应该学点武,但也不一定要找外头的人嘛。 听到夏川的话,一直在边上不开口的沐子羽突然道“夏姑娘并非自小习武,原本身体便比他人薄弱,练剑根本无法练到炉火纯青,而我想教她的武功,却十分适合她。” 说罢,沐子羽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根细得几乎肉眼不可见的银丝,接着足尖一点,飞速窜到了夏川的面前,而夏川倒也是身经百战,迅速抽出腰间的佩剑砍向银丝。 “嘶……”两种金属对碰发出了一种极为刺耳的声音,可再细细一看,那细得几乎看不见的银丝居然没有断掉! “这是……天蚕银丝!”收起佩剑,夏川不由惊呼。 今日可是开了眼界,不禁看了赤焰宝马,竟然还能看到天蚕银丝,而这位带着天蚕银丝的少年,竟说要将这门绝学交给夏悦兮,他……的确有这个资格教! 一听到天蚕银线的名号,夙怀瑾也不由得走了过去一睹风采“天蚕银丝是涧落派的绝学,你……是涧落派的人?” 据说从前,江湖上出现一位美若天仙的女子,手持银丝,几乎打遍天下无敌手,而这女子最后为情所困,不知去向,很多年之后,才听说她成立了一个门派叫涧落派,没想到这沐子羽竟是涧落派的传人。 第33章 涧落派沐子羽 “正是。”沐子羽将天蚕银丝收入掌中,然后轻轻挑眉“如此,夏庄主还有何不放心吗?” 他会来凤鸣山庄,其实也是经过了很多天的深思熟虑,师祖在他出山前就已经驾鹤西去,而师父更是不理这些事,只顾着四处云游玩耍,而他的任务,就是应师祖临终前的要求,为天蚕银丝找一个传人…… 而这个传人,他觉得夏悦兮很适合。 “自然放心,小女能认识你,实在有幸!” 捡来的绝学,不要白不要啊! “那是不是从今起,你便是我师父了?”站起身来,夏悦兮轻声道。 微微垂下双目,沐子羽摇了摇头“师上有严规,你若要认我为师,必需先师徒之礼,奉茶师祖之后,才算是涧落派的门人。” 按照沐子羽的说法,准备好了一切拜师的需要的东西之后,沐子羽从他的马背上拿下一副画卷放到桌上,但画卷并未打开“可以开始了。” 先敬了那副画卷一棒茶,又接着沐子羽说的誓词说过一遍之后,夏悦兮又敬了沐子羽一杯茶,然后才嗑了三个头,接着起身,轻唤了声“师父。” 从今往后,她也有个师父了…… “嗯。”淡淡地回了一声,沐子羽连头也没有回,拿起画卷便往外走,走到门边之时,却又回头,有些窘地道“悦兮,我住何处?” “师父的住所早已安排好了。” 忙前忙后安顿好了沐子羽,回来的时候,沐子羽告诉夏悦兮“明日早些过来,我们可以开始学习了。” “嗯!” 听到要学习,夏悦兮不禁有些兴奋。 回到姝竹院的时候,即没想到夙怀瑾已在那边等着了,正用她的紫砂壶泡着香茗,微微眯起凤眸,似是很享受。 今日的他一身青衣,墨发从后头梳了个简单无比的髻,上头竟插上了她的那根玉簪,脸上白润而泛着异样的光泽,剑眉微耸,凤眸轻眯,高挺而笔直的鼻梁下,一双薄唇正微微勾起。暮色徐徐洒在他的脸上、肩上和身上,看上去与谪仙无二。 正当夏悦兮看得出神之时,一道声音却突然响起。 “回来了?” 回神,夏悦兮不禁有些尴尬“你怎么来了?” 缓缓回头,举了举手中的紫砂杯“竟藏了这般好东西不说,悦兮……一点也不乖。” 他的语气虽然谈谈的,可不知为何,听上去让人有一种亲昵与暧昧的错觉。 一点也不乖…… 重重咳了两声,夏悦兮笑着坐到了他的对面“一直未等到你来,我便知道,你若来了,一定会赞美这套紫砂茶具。” 倒了杯香茗递给夏悦兮,夙怀瑾却看了看只剩下四个的杯子“似乎……少了点什么?” 顺着夙怀瑾的目光望向茶具,夏悦兮微微一笑“可惜了,当初被人打碎了一只杯子,我又寻了一段时间,却再也未找到与它一样成色的杯子了,既然与它不同,那不如就这般放着。” 她还记得很清楚,那天夏纤云怒气冲冲地来找她算帐,所以才打碎了那只杯子。只是没想到,斗转星移世事无常,这么快她就已经失了神智不知去向了。 “多了个师父,可还习惯?”夙怀瑾往夏悦兮空了的茶杯又添了添水,这才抬头看她。 看她脸上,眼里都写满兴奋,恐怕的确很是高兴。 “只是以前不知道你竟会武功,不然我又何必千里迢迢找了师父呢?让你教我就可以了!”夏悦兮轻抿着唇,淡淡地道。 虽然她从未看见过夙怀瑾动用武功,可他既然能成百位黑衣人群里脱困,那武功一定不会比沐子羽差多少。 哈哈一笑,夙怀瑾连连摆手“那可不成,我不过是算命先生一位,武功我是教不来,不过……你若对星象有算命有兴趣,我倒可以教你。” 他身份特殊,也不想显出自己有武功之事,在北安国,他越低调越好。 “有你一个看命先生凤鸣山庄便够热闹了,何需我再学?”夏悦兮的话脱口而出,根本未曾想过,他不姓夏,他姓夙……有一天,他会离开凤鸣山庄的。 这一夜,两人聊到很晚才散去,而夏悦兮也突然觉得夙怀瑾说得没错。 人活下去可以有很多理由,也可以不一定要理由……至少她现在不像之前那样手足无措了,她竟多了一位师父,还有,夙怀瑾也回来了,她很安心。 第二日一早,夏悦兮便着了便装去找沐子羽,两人热热闹闹地习武去了,而夙怀瑾则像是看戏一般,一边喝着茶,一边看他们练武。 凤鸣山庄的一切,似乎都变得美好了起来。 南诏国皇宫之内。 悄无声息的,一道黑影落在了金殿之上,夙怀天手中的狼毫一刻也没有停下,直到将手中的折子批完才微微挑了挑眉“如何了?” 一边说着,夙怀瑾一边又将另一本折子打开。 “龙脉的秘密查到一点了。”黑影微微低着头,也不待夙怀天说些什么就继续道“北安国有一个一直守护着龙脉秘密的家族,便是凤鸣山庄的夏家。一直以来,北安国皇室也很想知道龙脉的秘密,北安国的逸王爷更是娶了凤鸣山庄的大小姐,他们近水楼台了。” “凤鸣山庄……”手中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夙怀天脸色变换莫测,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喃了一句“瑾王爷就在凤鸣山庄。” 看来是了,夙怀瑾一定是知道龙脉的秘密在凤鸣山庄,而他又在凤鸣山庄有什么割舍不下的,所以才想都未想就拒绝了他的任务。 “属下正是要说,咱们瑾王爷也在凤鸣山庄。”黑影点点头。 “凤鸣山庄……把它里里外外查得清清楚楚,我要知道为何瑾王爷会留在那儿。”夙怀天说罢,重新低下了头,继续批起折子。 “是!”黑影点头,然后飞快离开。 而金座之上,夙怀天动作依然,紧抿薄唇,似乎刚刚没有人出现在这里,他未曾开口说过话一般。 凤鸣山庄既然有龙脉这样可以撼天动地的秘密,夙怀瑾若真地知道,是否他也想得到这个秘密,然后…… 手一握,夙怀天神色变得暴戾起来。 不,南诏国的皇位是他的,绝不可能再易主他人! 很快,凤鸣山庄的消息传到了夙怀天的耳朵里。 重重地一掌拍到楠木桌子之上,夙怀天脸色十分难看“看来怀瑾是不准备为我们南诏做些什么了……” “瑾王爷他……似乎也并不准备对龙脉动手,只是天天在凤鸣山庄内下棋喝茶,就跟在自家一样。”黑影微垂下眼,将自己所看到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哼,不准备对龙脉动手?” 夙怀天脸色阴沉,缓缓摇了摇头。 如果夙怀瑾以为他真地会相信这个消息,那真是大错特错了。他的弟弟最擅长什么?最擅长的莫过于扮猪吃老虎。 所以,他明面上看着似乎对龙脉的秘密一无所知,一点也不感兴趣,实际上,说不定已经做出行动,准备做点什么了! “准备一下,用最快影响最小的速度拿下凤鸣山庄,务必找到龙脉的秘密。”站在金殿之上,夙怀天微微仰着头,盯着后头那一只张牙舞爪的金龙,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黑影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那……瑾王爷呢?” 瑾王爷还在凤鸣山庄里呢,难道把瑾王爷也一并…… 回过身,手放在桌上有节奏地叩响,好一会儿夙怀瑾才道“让他回来,若他不愿意……那不必我多说了?” 站在自己的利益之上,区区一个夙怀瑾,又怎么比得了这万里河山! 凤鸣山庄之内。 沐子羽虽然看起来话不多,而且为人冷漠,似乎总是懒洋洋的不管世事,但教起徒弟来却很是用心与严厉,一天下来,从未吃过那样苦头的夏悦兮满身是汗,累得爬不起来。 “再扎一个时辰马步,若未能完成……便再罚两个时辰。”见夏悦兮一脸哭丧,沐子羽轻轻一瞟,一点没有想要怜香惜玉。 紧咬粉唇,夏悦兮一把将脸上的汗水抹掉,然后开始蹲马步。 沐子羽说,要练天蚕银丝,最要紧的是基本功扎实,如果你连基本的力气都没有,谈何用银丝取人性命?如果你连力度都不准感觉不了,那又如何控制轻如无物的天蚕银丝? 而夏悦兮在扎马步的时候,沐子羽也终于能休息了,与夙怀瑾棋盘一罢,便下起了棋。 院子里正安静着,突然外头一个侍卫跑了进来“夙公子,外头有位姑娘找你,说有急事。” “姑娘?”手中的白子迟迟没有落下,夙怀瑾微微垂下眸子,神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让她进来吧。” 他很清楚,会找到这边来的,只有凤颂儿。 而凤颂儿一向很有分寸,这般明目张胆地来找他,定是有十分要紧之事。 侍卫出去了一会儿,很快外头传来一阵动人的铃铛声,接着,便是一抹火红的身影出现在了院子门口。 第34章 你动情了? 是她! 微微抬眸,夏悦兮心神一乱,差点从木桩之上跌了下来。 “主……夙公子!”明亮的眼亮微微闪动,里头透着一抹华光,凤颂儿每走一步,身上的银铃便跟着响动了起来,走到夙怀瑾身边的时候,凤颂儿看了看沐子羽,低声道“夙公子,我有事跟你说。” 将棋子放回棋盒之上,夙怀瑾微微一笑“失陪。” 直到出院子的时候,夙怀瑾也未曾回头看一眼,如果他回头,那一定能看见夏悦兮的眼神一直追随着他跳跃…… 两人出了沐子羽住的院子,一路走到夙怀瑾的院子,进了院子,凤颂儿便微微弯腰,低低唤了声“主公。” “你一向有分寸,为何会找来凤鸣山庄?” 他告诉过她,他并不想暴露,在凤鸣山庄里,他只是个普通无比的算命先生,而凤颂儿一来,很有可能暴露他。 见夙怀瑾生气,凤颂儿又委屈又着急“主公,探子接到消息,南诏国皇帝要对凤鸣山庄下手,主公必须离开凤鸣山庄……” 她可不想再来看夙怀瑾的时候,看到的只是一具冰凉尸首。 身子微微一僵,夙怀瑾有些不敢相信地望向凤颂儿“你说……他要对凤鸣山庄动手?他为何要对凤鸣山庄动手?” 夙怀天一定是知道了些什么才会做这样的决定的。 而且,若是明明知道他就在凤鸣山庄,夙怀天还是决定动手,那多半……是准备将他一半除掉! 他一向知道夙怀天狠心,可如今才惊觉,他竟狠到这般地步。 “探子说,夙怀天已经知道龙脉的秘密是由凤鸣山庄守护着,也知道了你在凤鸣山庄。”说到这里,凤颂儿停了一下,看了看夙怀瑾越发难看的脸色,缓缓继续道“因为主公在凤鸣山庄,所以夙怀天认定了主公一定知道龙脉的秘密,也一定对龙脉有所窥视,所以准备先下手为强。” “好个先下手为强。”微微拢起眉头,夙怀瑾神色淡漠,轻哼了一声。 当初他为了不受束缚,所以把皇位拱手让给了夙怀天,这件事时至今日,他亦未曾后悔。可夙怀天日渐表露出来的狼子野心,却让他不由有些发毛…… 拿走龙脉,统一天下……这一定是夙怀天最想做的事。 “主公,我们走吧!你很清楚龙脉的秘密一旦暴露,那会引来多少祸乱与争战。”凤颂儿拉了拉夙怀瑾的衣袖,低声道“既然我们不需要龙脉的秘密,那为什么不走……冥月宫一向行事自由,不受任何人事物的操控,不是吗?” 是他告诉她,要随心所欲,只要够强大了,就算再大的事发生,也不需害怕。 是他把冥月宫交到她手里让她管理,笑着对她说:颂儿,冥月宫就犹如你的一样,我?我便去云游四海罢了。 可在所有人心里,他依然是冥月宫的主公,她遇到很多事还是会第一时间来找他……所有不利于他的消息,她也第一时间来通知。 凤颂儿不可否认,她在最初遇见夙怀瑾这位谪仙一般的男子之时,就已一心倾尽。 “颂儿,这不同!”别过脸,夙怀瑾的脸上第一次有了难舍。 让他离开凤鸣山庄?他不是做不到……只不过,他还是会想回来的,想回到夏悦兮的身边,就如每次允诺她的一般。 “有什么不同?主公,你……”抿了抿唇角,凤颂儿的声音有些哀婉“你对夏悦兮动情了?” 跟在夙怀瑾身边近五年,她从未见到夙怀瑾曾流露过一丝不舍,哪怕是把冥月宫交到她手里的时候也一样。 可唯有这次,她让他离开凤鸣山庄,离开夏悦兮,他不舍了。 身子一抖,夙怀瑾回身一动不动盯着凤颂儿,像是要把她看穿一般。 好一会儿,夙怀瑾才移开目光,神色冷漠“颂儿,我的事,你不必多问……知道具体何时夙怀天会派人前来吗?” “黑影已经动身了。”她知道,他不会走的。 “动身了?真快……”夙怀瑾薄唇微微一勾,眼里幽幽暗暗深不见底“将冥月宫所有兵力都调到凤鸣山庄身边,不许凤鸣山庄受到任何伤害!” “主公……”凤颂儿一动,眉头紧锁。 他是真地陷落了,宁愿调动冥月宫所有兵力,也不愿意让凤鸣山庄受到一丝伤害…… “嗯?可有难处?”夙怀瑾回头,冲凤颂儿微微一笑。 他知道凤颂儿的个性,从来不会对他说一个不字。 轻摇了摇头,凤颂儿笑得有些酸涩“守护区区一个凤鸣山庄,不必调动冥月宫所有人……几个黑影而已,颂儿还是有能力对付。” 不知是他太重视凤鸣山庄了,还是太小看冥月宫了,竟会让整个冥月宫都出动。 “嗯,那去部署好,有事晚间再联系我,不必再来凤鸣山庄。”说罢,夙怀瑾转过身,迈步出了院子。 望着夙怀瑾的背影,凤颂儿轻轻叹了口气。 他一路追随夏悦兮,却从来没注意到,她也正一路追随着他。 中元节的时候,他为了夏悦兮,将她一个人丢在酒馆里头,她等他等到人流散尽,最后才失落回家。 也许……他终是可望不可及,他永远只能是她的主公。 回去的时候,夏悦兮一个时辰的马步早已蹲完,正瘫在椅子上喝茶,见他回来,笑着看了看他身后“嗯?那个漂亮小姑娘呢?” “她……回去了。”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些什么。 “这不是中元节那日与你一同游街的小妹妹吗?为何来了又那么快走?”抿了口茶,夏悦兮有些不解。 看夙怀瑾的眼神似乎有什么心事,那个姑娘……也不像是一个普通的小姑娘,也不知两人说了些什么,竟会让一向都淡然的夙怀瑾这般模样。 “有事便让她先走了。”坐在夏悦兮对面,夙怀瑾看了看院内,却没看到沐子羽“你师父呢?” “爹爹约他去练剑,所以走了。”夏悦兮轻轻一笑,凑近了些“怀瑾,你有心事?” 虽然两人相处的时间并不十分多,但不知为何,夏悦兮却能感觉到,夙怀瑾有心事,还是很严重的心事。 微微一愣,夙怀瑾摇了摇头“有何心事?” “怀瑾,你若有什么心事……可以与我聊聊。”夏悦兮说罢起身冲他一笑“天色晚了,我该早些回去休息,明日还要练功。” 黑影的到来并没有让夙怀瑾等太久,就在凤颂儿带了冥月宫的人在凤鸣山庄埋伏好之后,黑影也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凤鸣山庄。 夜浓得如墨一盘,星光黯淡,风云无声,凤颂儿站在黑暗之中,双眼警惕地望着四周。 “呜……”一阵低低的野兽鸣叫声突然自上空响起,凤颂儿微微抬头,看见十几道人影从凤鸣山庄的上空一跃而空,落到了凤鸣山庄门前。 “谁!”守夜的门卫很是警惕,手紧握着刀柄就要抽出刀来。 一片翠绿的竹叶飞速地滑过门卫的脖颈,那门卫连呼喊一声都没来得急便倒了也来。 “谁在那里!”另一个侍卫一见同伴倒下,也很是紧张,将刀抽出来,可四周却又恢复了一片寂静。 能摘叶伤人,这人他绝对打不过! 想着,侍卫连忙转身想去搬救兵,可后头一柄闪亮的长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从后背送进了他的身体里。 “呃啊……”自子颤抖了几下,侍卫连回头的力气都不再有,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解决了门卫,十五个黑影悄悄地出现在凤鸣山庄大门口,但准备破门而入大开杀戒之时,后头却突然出现一道银铃般的笑声。 “卫子道,别来无恙啊……”不知何时,凤颂儿已经出现在了凤鸣山庄的门前,正挑着眉头打量那个带头的黑影。 黑影身子一僵,缓缓回头“你怎么在这儿?” 凤颂儿在这里……恐怕任务没那么容易完成。 “如若不然,你以为谁会在这里?”厚重的红木漆门被缓缓打开,里头,一身白衣的夙怀瑾神色淡漠。 “瑾……瑾王爷!”卫子道微微一怔,完全没想到夙怀瑾会先行来见他。 他原本想一不做二不休,把凤鸣山庄的人都解决了再劝夙怀瑾回去,只是没想到夙怀瑾早已知道他要行动的秘密,先行而来。 “子道,你连我也想杀?” 一步步逼近,夙怀瑾微微蹙起眉头,看了看面前体格建朗的少年“子道,你变了。” 当初他救卫子道的时候,他才刚过十二,与他一般年纪,可卫子道长得白白净净,瘦瘦弱弱的,总喜欢跟在他身边。而自从卫子道加入黑影组织,一步一步爬到了黑影头目的位置,他就变得不一样了,成了夙怀天的爪牙,在以为夙怀瑾不知道的情况下,为夙怀天做了许多可怕的事。 但……卫子道有自己的生命和选择权力,所以他从不过问。 可这一回,竟是卫子道带头来凤鸣山庄,这让夙怀瑾有些痛心。 第35章 终究,还是知道了 “没有瑾王爷!”卫子道紧紧握着剑柄,心却有些慌了“他是让我们来执行任务,但我想私自放王爷走,他的目的只是那个秘密,瑾王爷你可以安然离开的!” 见到夙怀瑾,他其实是满心欢喜,就如同见到多年不见的哥哥一般。 可是,他如今的身份不同,许多事也是身不由已,他做了越多伤天害理的事,他就越不敢见夙怀瑾…… 而夙怀瑾一句,子道,你变了。把他的思绪硬生生拉回了少年时,让他未动手,先乱了心神。 “你不必为难。”夙怀瑾勾起嘴角微微一笑“尽管尽你的能力去完成任务,只是我也有我要保护的人,所以抱歉不能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心猛地一惊,卫子道不禁后退了两步。 他说不能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岂不是说,瑾王爷从来都是知道他在做些什么的,只是从来不说而已…… 转身,夙怀瑾才刚进门,却看见了黑暗之中那抹纤弱的身影。 黑暗之中,夏悦兮的眸子散发着独特的光芒,脸色有些难看“这便是你的秘密?” 她来得有些晚,却也听到那个黑衣人说,要执行任务,而夙怀瑾就是为了阻止黑衣人而来的? 看来他不止认识这些黑衣人,而且很熟悉他们! 再往外头看,那个凤颂儿也在,此时的她正微微瞪着眼睛,神色有些严肃,看来她那次来凤鸣山庄,便是为了说这件事了。 “悦兮,你回去。”夙怀瑾微微皱眉,心下不由着急。 是他藏得不够好,竟让夏悦兮知道了。 若夏悦兮因此而出了任何差错,他又该如何自处? “得罪了!”见凤鸣山庄的人已经看到他们,卫子道低低喝了一声,手一挥其他的十四名黑衣人便一涌而上,很快进了凤鸣山庄的院子里。 将夏悦兮紧紧护在怀里,夙怀瑾似乎并不惧怕。 “卫子道你当真敢动手!”一见卫子道准备发动攻击,凤颂儿也不敢怠慢,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条白丝带,一挥舞,身边已多了许多白衣男子。 夙怀瑾和夏悦兮被卫子道及众黑影包围,而凤颂儿的人又将卫子道及众黑影给围了起来,一时间局势僵持住了,谁也不愿意先开始动手,生怕落了下风。 见局势僵持不下,卫子道眉头微微一皱,声音低沉地道“不动手也可以,叫凤鸣山庄的人把龙脉的秘密交出来,我可以饶他们不死!” 如果凤鸣山庄的人可以把龙脉的秘密交出来,那么至少他可以拿去给夙怀天交差,这样一边不会得罪夙怀天,也不会得罪夙怀瑾。 四周静悄悄的,夏悦兮紧抿着唇,好一会儿才冷喝道“凤鸣山庄,没有什么龙脉的秘密。” “那就休怪我不客气!”既然凤鸣山庄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他就算得罪夙怀瑾也没有办法! 话音刚落,卫子道长剑一甩,眉头一压,冲着离他最近的夏悦兮发动了攻击。 抱着夏悦兮身子一转,夙怀瑾借着卫子道的剑道足尖一点,飞速脱离了战圈。 而再看凤颂儿和冥月宫的人,已与黑影打得不可开交。 这边的打斗声,很快引来了许多凤鸣山庄的侍卫,夏川也匆匆赶来,见夏悦兮也在,连忙道“怎么回事,悦兮!” “回头再细说,爹爹,那些黑衣人是坏人。”夏悦兮秀眉一蹙,低声道。 “向黑衣人进攻!”手提着长剑,夏川也加入了战斗之中。 原本冥月宫实力便不弱,再加上凤鸣山庄人员众多,很快黑影便处于弱势,而见任务不能顺利完成的卫子道也无心恋战,脱离了战圈便逃走了。 十五个黑影,死了三个,其他的各种不同程度的受伤,凤鸣山庄也有所损伤,而奇怪的是,战斗才刚结束,那些白衣男子不知何时已悄然离开,就连领头的红衣姑娘都不见了。 “那是……”夏川愣愣地望着空无一人的门口,低声道“那是冥月宫的人?” 江湖传闻,冥月宫宫主长得美若天仙,喜着火红衣裳,腰间绑着银铃,银铃一到,那里的人也不会留有活口。而在冥月宫宫主管制下的,是一群俊美的白衣男子,个个武功高强,神出鬼没…… 只是这冥月宫向来亦正亦邪,全凭喜好做事,为做今日会突然出现在凤鸣山庄,又会来帮他们? “悦兮,这到底是为了什么?”既然夏悦兮会在这里,那她一定能给出个很好的答案。 轻轻叹了口气,夏悦兮微仰起脸,轻声道“那些黑衣人,是为了龙脉秘密而来。” “什么……”惊呼一声,夏川眉头紧紧拧在一起,轻声道“终究,还是知道了……” 说着,夏川将长剑递给边上的侍卫,一边往里头走。 “爹爹,只要有一方知道了这件事,很快江湖上会再起纷争,凤鸣山庄会守不住的!”跟在夏川身后,夏悦兮也没空去管夙怀瑾了,“爹爹,你不如放出消息说龙脉的秘密在我手中,然后我离开凤鸣山庄藏起来,这样不会连累凤鸣山庄……” 凤鸣山庄上上下下近千号人物,若都因为她手中的一个龙脉的秘密而死,那只会让她觉得龙脉的秘密并非仙物,而是害人的东西。 记得当初,她才八岁,竟被龙脉选中成为传人,而也就是在那段时间里,她跟着姑姑下山去玩,未曾想姑姑被人暗杀,奋力抵抗,最终也没有说出龙脉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就成了八岁的她沉重的负担,一直到如今,才让这个秘密又重见天日,再次听人提起。 伫足,夏川冷着脸回头,语气很是心痛“不,你忘了你姑姑是怎么死的吗?她在你这般年纪的时候,就死在那些贪婪的人剑下,悦兮……我不想让你重蹈你姑姑的覆辙。” 不是他不想接过这个重任,而是要知道龙脉的秘密,必须有那个体质能启动龙脉玉石,只有启动玉石的人才有资格。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妹妹死在别人的剑下,无能为力。 而今…… 双眼略带悲哀地望着夏悦兮,夏川心里却很是难受。 而今,他也极有可能看着自己的女儿,也落入与她姑姑一样的下场。 “如果我一个人死,能换整个凤鸣山庄平安,那又有何妨?”夏悦兮轻轻一笑,“再说,我不会死的,龙脉的秘密在我手里,只有我知道,如果我死了……就没有人会知道龙脉到底在何处,所以我不可能有事的。” “悦兮……” 也许,她说得对……让她离开凤鸣山庄,游走在天地之间,没有人能找到她,她的肩上也没有凤鸣山庄这个担子,也许反而一切会变得好起来呢? “让爹好好考虑考虑吧。” 轻叹了一声,夏川迈入书房,将门一关,把夏悦兮隔绝在了外头。 一场打斗,让凤鸣山庄进入了高度警戒状态,而夏悦兮依然雷打不动地练武。 她需要快点强大起来,就算离开了凤鸣山庄,她依然要有能力保护自己才行。 “手不能过度用力,否则会伤了自己。”沐子羽重重地拍掉她捏得死紧的手掌,将天蚕银丝重新捏在自己的手里为夏悦兮做示范,然后才道“你再试试……” “对……就是如此……” 这一练便半年,而半年的时间里,除了那一次黑影来袭之外,凤鸣山庄似乎也平静了下来,一点儿风吹草动也没有。 但夏悦兮和夙怀瑾都知道,这不过是爆风雨来临前的平静,只要再多点时间,很快……江湖会再次掀起一场腥风血雨,而这一切的源头,便是传说中的龙脉秘密。 练了一下午,终于能坐下来喝杯茶,半年下来,夙怀瑾、沐子羽和夏悦兮的关系也更加融恰。 “悦兮,你说……那个龙脉的秘密,可是真的?” 近一段时间以来,他几乎调动了所有人物去查找关于龙脉的秘密,而得到的,除了传说还是传说。 轻摇了摇头,夏悦兮双手一摊,语气略显沉重“你也想知道?” “悦兮!”轻喝一声,沐子羽眉头微皱。 他知道夏悦兮因为这些事而变得异常敏感,可自这半年的相处,他相信就算天下人都来抢这个所谓的秘密,夙怀瑾也绝不是那样的人。 因为……他能从夙怀瑾偶尔凝望夏悦兮的眼神里,看到深不见低的情。 “抱歉,我……太敏感了。”这些日子,她把自己几乎逼上了绝路,日夜兼程地加紧练武,这才勉强能够开始甩动天蚕银丝,而要运用自如,还要很长一段时间。 她……怕时间不够。 “别把自己逼太紧,就算你明天要离开凤鸣山庄,还有我和你师父在你身边,不是吗?”夙怀瑾轻轻一笑,似乎并不怪罪夏悦兮。 她是太紧张了,也太需要安全感了。 一个纤弱至此的肩膀,如何能扛那般天下重任? 张了张嘴,夏悦兮却突然一笑“怀瑾,这些日子有你陪在我身边,其实我很开心。” 第36章 你在哪儿,哪儿便是我的家 比过往的十多年都还要开心。 练武完成,夏悦兮与夙怀瑾约了晚上对弈,请沐子羽去喝茶,可沐子羽却有些尴尬地拒绝。 一个人静静坐在晚风之中,沐子羽神色淡淡,却又带着一抹抗拒。 闭上眼,眼里、心里,不知为何全是夏悦兮……他原是想留下来一个人静一静,可盘坐着,却越想越多。 她笨手笨脚不会拿天蚕银丝时,他骂她,她吐着舌头偷笑;她被罚扎马步,两个时辰汗如雨下,连他都不忍的时候,她却咬破了粉唇坚持了下来……她笑,她怒,她难过,她喜悦,她一举一动,都一遍遍回响在沐子羽的脑海中。 “别想了!”冷冷喝了一声,沐子羽的拳重重砸向边上的石桌。 石桌不堪重力,雕着精细花纹的边角瞬间塌了下去。 她不过是你的徒弟,你不过是为了让天蚕银丝有个传人才日夜陪着她练功的,不许多想,不能多想…… 眉头紧蹙,沐子羽僵着身子突然迸发,一把抽出武器架上的长剑,对着月空挥舞了起来。 已是临近年关,雪也覆盖了凤鸣山庄,可夏悦兮依旧身着着单薄的武功衣,从早练到晚,唯一不同的是,身边只剩下夙怀瑾,很少再能看见沐子羽了…… “师父,这样对……”将天蚕银丝甩出,夏悦兮习惯性地回头想问沐子羽这样做是否正确,可看到的只有脸上挂着似笑非笑表情的夙怀瑾。 眉头一皱,夏悦兮不解道“师父又去哪儿了?” “说是……去找你爹切磋武艺了。”夙怀瑾轻声回答,却微垂下头低低地笑。 其实沐子羽给的理由是,他看见花园里落了许多雪,那些小丫环扫不动,他去帮忙了……只是夙怀瑾觉得这个理由太瞎,所以重新帮他编了一个。 而夙怀瑾也想知道,这个沐子羽这段时间到底怎么了。 “又去切磋武艺?到底他是我的师父,还是我爹爹的师父啊?”收回银丝,夏悦兮有些不满的道“怀瑾,你有没有觉得……师父这段日子,似乎在躲着我?” “有吗?”也许,他有些明白为何沐子羽总躲着夏悦兮了。 起身,夙怀瑾走到夏悦兮身边,抚了抚她有些凌乱的发丝“悦兮,这段日子,你无论是银丝还是轻功都有所成,太平的日子不会太久,还记得当初我问你的问题吗?过了年……我们离开这里吧?” “你愿意与我踏遍天下?”夏悦兮轻轻勾起唇角,反问道“你不回你的家,侍奉双亲,生儿育女?” “你在哪儿,哪儿便是我家。”有些许诺,其实只要一句便可。 目光闪烁,夏悦兮微微一笑,心里却复杂得说不出话来。 你在哪儿,哪儿便是我家…… 这样的话,让她很感动。 “等过了年,时机恰当,我们就走。” 很快,凤鸣山庄开始进入筹备年事的热闹气氛中,因为巧茹是第一年准备,也不熟悉,所以夏悦兮也减少了武功的机会,常常跟着巧茹东奔西跑。 而夙怀瑾原是准备今年的节日便留在凤鸣山庄,可某日接了一封急件,便匆匆离开了,去的时候,他告诉夏悦兮,等开了春,他就回来带她走。 “悦兮,那些苏布记得挑亮眼些的颜色,这人要越活越年轻,还是得你这种小姑娘的眼神准儿。”吩咐了夏悦兮山下去买苏布,巧茹因为凤鸣山庄还有其他事务要忙便留了下来。 乘着马车下了山,夏悦兮坐在车里,雪柔则也坐在她身边。 “二小姐,自从你跟着沐公子开始习武之后,可有日子没下山了……哎呀雪柔也跟着过起了与世隔绝的日子,可惨了我了。”雪柔哈哈一笑,看着外头热闹的人群,兴奋不已。 “回头有的是日子你能这般走走逛逛。”夏悦兮微微一笑,目光却落到雪柔身上“雪柔,明年我也许会离开凤鸣山庄了,在这之前……我择户好人家把你嫁掉可好?” 她很快要离开凤鸣山庄,也许凤鸣山庄会一直好好地,也许……会有许多波折,她很不放心,能送走一个是一个。 “那可不行,二小姐都还未嫁,雪柔急些什么?”雪柔连连摇头“我还想等着二小姐回来,嫁人的时候我还能像个妹妹一样哭着为二小姐送嫁呢。” 其实她很早就知道二小姐再过段日子会离开凤鸣山庄了,她很舍不得,也知道二小姐不会再带着她了。可是让她找户人家嫁了……她是一万个不愿意的,她真地想看着二小姐嫁户好人家,有个人可以依靠,不必那么累。 “傻丫头。”夏悦兮轻笑了一下,却很快又失神地喃喃“那如果……我不回来了呢?” 未来的事,她不知道也不敢断定,也许……她不会回来了。 “不会的二小姐,你的家在这儿,你能上哪儿去?”雪柔心一揪,靠近了些,却又想了想,语气低沉“若是二小姐……我是说,若是!若是二小姐真地不回来了,那我也一辈子不嫁,替二小姐照顾老爷,我会留下来的。” “雪柔……傻丫头。”拉着雪柔的手,夏悦兮僵着脸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行了,不说这些了,大过年的别讨不吉利。” “吁……”马车突然一顿,外头赶车的小厮道“二小姐,苏锦布庄到了。” 下车才刚走到马车外头,还未下车,却见前面一头高头黑马从市集那头一路横冲直撞往她们的方向前来。 “二小姐,小心……”小厮想要伸手扶夏悦兮却已是来不及了,马儿受了惊,一声长长的嘶鸣,突然开始了奔跑。 站在马车之上,夏悦兮险些摔了下来,一手扶着马车,等稳了身子之后,一个空翻坐到了原本伏马车的马儿背上,接着迅速将后头的马车卸下,然后紧紧勒住僵绳“吁……吁!” 马儿险险地停了下来,而对面冲来的黑马主人也连忙勒住缰绳。 翻身下马,夏悦兮抚了抚马鬃,轻声道“受惊了?” “姑娘……是我让你的马车受了惊,实在抱歉!”后头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 转身一看,正是黑马的主人。 现在夏悦兮才看清楚,这男子一身墨色锦衣华服,头戴玉冠,眉宇之间透着一露英气,是个十分俊美的男子,只是不知为何,夏悦兮总觉得他似乎与她认识的谁长得特别相像,可又实在想不出是谁。 “我想你该道歉的,并不是我。”微微抬起下巴望向刚刚一路过来,市集里头议论纷纷的百姓,夏悦兮牵着马儿便要回去。 男子似乎并不想就此结束交谈,目光一转便追了上来“姑娘说得是,只是这马儿极难控制,我也是无奈。” 可笑之至,既然控制不住,竟敢还骑这种马到人流如此之多的市集上来! 停下脚步,夏悦兮秀眉微微一蹙“公子如何与我无关,请公子留步。” 说罢,夏悦兮将马儿交到小厮手中,转身进了苏锦布庄。 “二小姐,你怎么样,没事吧?”雪柔睨了那位男子一眼,连忙追了上去。 还好二小姐习了武功,不然这从马车上摔下去,伤着了可如何是好。 “没事。” 进了店,掌柜的连忙迎了上来,笑容满面地道“哎呦姑娘长得真漂亮,想要点什么布料啊,我们这儿有几款新到的,真真是为了姑娘这样的美人胚子打造的。” “把你们这儿的好布料拿来看看,要今年新款,旧款可别拿来糊弄我。”夏悦兮在店里转了一圈,最后在太师椅上坐了下来。 看这掌柜的模样,就知道特别会哄人,可惜他夏悦兮不吃这一套。 她才刚坐下,之前那位黑马主人却也跟了进来,微微一笑道“姑娘真巧,你也来买布!” 眉头一皱,夏悦兮没有回话。 巧?什么巧,这分明是他见她进了布庄,所以也跟了进来的。 “姑娘,在下叫顾陌之,今日能与姑娘相遇,实在很有缘份,姑娘介意与在下交个朋友吗?”说罢,顾陌之自顾自在夏悦兮的身边坐了下来。 这位女子实在有意思得紧,从未有一个女人这般不拿正眼瞧他。 她是第一个…… “公子不是来买布的?”看着掌柜的拿出了布,夏悦兮睨了顾陌之一眼,便起身去挑布。 顾陌之……顾陌之? 这个名字好生耳熟,可她为何一时间却想不起来了! “是来买布的。”追了上来,顾陌之似乎并不介意夏悦兮冷淡的态度。 她越是冷淡,越是激起了他的好奇心也让他更想继续认识认识这名女子。 挑了同款颜色鲜亮的布,又让掌柜的找了几匹红色的布,做完这些夏悦兮才道“那几捆有花色的每捆来五匹,掌柜的可没把店里的好东西全拿上来啊?” 这些布虽然还算不错,可摸在手上却很明显质地不是上等,她不是傻子,这掌柜的不就是想拿她当冤大头吗? “姑娘还喜欢些什么布,我送姑娘吧?”说罢,顾陌之目光轻扫这件布店“这里的货物我全包下了,送给姑娘了。” 第37章 无巧不成书 “……” 原本挑一半的夏悦兮手放了下来,秀眉紧紧蹙起“公子喜欢便买走吧,我找别家买便是了。” 说罢,夏悦兮转身便要出店门。 真是扫兴的男子,居然能无懒到这种地步。 “姑娘……”顾陌之想再追上来,却被雪柔一把拦住。 神色不悦,雪柔瞪大眼睛道“这位公子,你没看到我家小姐并不想与你做朋友吗?请你不要再跟上来了,谢谢。” “你大胆!朕……正如姑娘所言,虽然姑娘不想与我做朋友,但这终归算缘份一场,不是吗?”顾陌之一时嘴快,差一点就说漏了。 “大胆什么大胆,你这人真是有病!”轻哼了一声,雪柔一把坐上马车板上,让小厮离开了苏锦布庄。 坐在马车之内,夏悦兮想来想去,却越发觉得那个公子很是面熟。 顾陌之……顾陌之?顾……逸之? “是他?”惊呼一声,夏悦兮突然知道了这男子是谁了。 顾陌之,不正是北辰国的帝王吗?也是顾逸之的皇兄,难怪总觉得他长得似乎与谁特别相像,原来是与顾逸之特别相像! 可是,顾陌之怎么不在皇宫里,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竟然还遇到了她?而且还追着非要与她交个朋友? “怎么了二小姐?”雪柔听见里头的动静,不由有些担心。 “没什么。”夏悦兮摇了摇头,又道“既然苏锦布庄买不了,便去别良秀云缎买吧。” “嗯。” 马车一拐,过了两三条街之后,才停了下来。 这回那男子倒是没有再追上来,挑好了布之后,让良秀云缎的人送到凤鸣山庄,而夏悦兮和雪柔则先剩马车回去了。 她们才一走,后头顾陌之已经找到了良秀云缎,见店里的伙计正将布搬上马车之上,顾陌之连忙问道“小哥,这些布可是刚刚那位小姐买的?” “你说的是带了个丫环的漂亮小姐吗?”小哥打量了顾陌之一眼,然后反问。 “正是她。”说着,顾陌之从荷包之内拿出一锭碎银子“这布她们让你送到哪儿?” 见到有银子拿,伙计双眼放光,趁着没人看到,连忙一把将银子塞进了自己的腰带里“说是要送到凤鸣山庄,快过年了,许是她们府里裁新衣用的。” 直起腰,顾陌之的神色微微一变,嘴里喃喃道“凤鸣山庄……” 她竟会是凤鸣山庄的人? 凤鸣山庄有两位小姐,一个嫁给了顾逸之,如今已是下落不明,而这一位,恐怕就是凤鸣山庄的二小姐,夏悦兮了! 真是无巧不成书,竟会在这里遇到她…… 嘴角斜斜勾起,顾逸之翻上马背,勒了勒缰绳便往逸王府的方向而去。 他倒是要正式拜会拜会这个独有个性的二小姐夏悦兮了! 回到凤鸣山庄之后,夏悦兮很快忘了这个在市集里牢牢跟着她的顾陌之,继续跟着沐子羽习武,一天也没落下。 而凤鸣山庄之年,年味正浓,再有个把月便要过节了,庄里的人都忙了起来,倒是只有夏悦兮如今闲了下来,每天的任务就是跟着沐子羽心武了。 “师父,为何你用天蚕银丝能快到让人看不见,而我却不行呢?”夏悦兮反反复复尝试,却都不能成功,只得回头看沐子羽。 沐子羽正剑眉微蹙,双眼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伸出手在沐子羽面前比划了两下,夏悦兮提高了些音调“师父!” “呃?怎么了?”沐子羽回神,却见夏悦兮的脸凑得近近的,不由脸色都变了。 因为练功出了汗,她细碎的发丝正紧紧贴在她的额前,两道秀眉微微蹙起,眼里在盛着不解,高挺而小巧的鼻子之下,一双粉唇正一开一合,不知在说些什么。 “师父,你最近怎么老是走神啊师父?”夏悦兮见沐子羽这番模样,不由有些担心“师父,你有心事吗?” “你不要再叫我师父!” 突然一声低吼,四周迅速安静了下来。 而沐子羽更是站了起来,神色纠结。 师父师父,她似是在时时刻刻地提醒着他,他只是她的师父,似乎在告诉他,让他不要乱想。 可为什么,他听到她一口一个师父,却无比地厌烦,他多想她像叫夙怀瑾那样,叫一声他的名字。 可当初,是他要求的要进行拜师奉茶才能学天蚕银丝,所以叫他师父,其实她并没有错。 “师……师父,你怎么了?可是我做错了些什么?”纠起眉头,夏悦兮低声道。 为什么不要再叫他师父?他是她奉茶拜师,真真正正的师父。 手撑着石桌,沐子羽的表情充满懊恼,别过脸不去看夏悦兮,沐子羽声音低沉“今日便到这儿吧,我……有些累,你走吧。” 该死,他在她练武的时候,都想些什么呢…… 也许,他该离开这里,这样才不会毁了她的名声,也不会毁了他自己。 “那师父好好休息,明日我再来。”点点头,夏悦兮也不再多问些什么,转身便出了院子。 也许师父遇上什么烦心事了,所以才这样反常。她想帮帮他,可却不知从何入手。 跑进屋里,不知从什么地方搬了两坛酒出来,沐子羽拆了一坛,仰起头便往嘴里灌。 还记得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笑的模样那样清晰。 “我叫夏悦兮,今日相遇便是有缘,如果不介意,与我交个朋友吧。” 一下子将酒坛里的酒喝下了一半,沐子羽目光痴痴地望着远方,低声喃道“夏悦兮……” 他真是没事找事干,那时候干脆把银子还给她不就得了,还因为那该死的好奇心来这凤鸣山庄,结果自己陷入了这万劫不复之地。 “沐子羽,你是涧落派的掌门人,是夏悦兮的师父,她只是你徒弟,你醒醒吧!”低低一喝,沐子羽搬起酒坛, 便往头上倒了下去。 酒香四溢,半坛子酒全落到沐子羽身上,他紧紧闭着双眼,轻轻喘着气,手高高举着酒坛子,仿佛静止了一般。 “师你,你怎么了?”静静的房间突然响起一道温柔的女声,沐子羽慌忙睁开眼,可屋子里却空无一人。 那声音,是他自己幻听了…… 还是没办法忘了她,还是没办法回到最初的心情……沐子羽,你到底怎么了? 一把将空酒坛砸到地上,沐子羽拆了第二坛酒便开始喝。 也许把自己灌醉就不会再想她了。 其实,他难过痛苦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他可耻地发现了自己爱上自己的徒弟夏悦兮,而是因为,他知道夏悦兮与夙怀瑾两人几乎已是生死相许,他跟夏悦兮,一点儿可能也没有的! 第二日,由于昨日沐子羽的反常,夏悦兮很是担心,所以早早地便到了沐子羽的院子,可是一向都比她还要早上许多的夏悦兮却没看到沐子羽,只是站在院子里,便能闻到了浓重的酒味。 双眉一拧,夏悦兮走到房门口,轻声道“师父,我进来了!” 这门边的酒味更重了,师父是把酒坛子打翻了吗! 轻轻推开门,夏悦兮却被眼前的景象给惊住了。 一地的酒坛子碎片,沐子羽正靠坐在墙角,浑身上下浑发着酒味,就连手上,还紧紧拿着个酒坛子。 “怎么会这样!”连忙冲进屋子,摇了摇沐子羽的身子,夏悦兮轻声道“师父,快醒醒。” 将他有些凌乱的发丝拨开,夏悦兮又轻拍了拍沐子羽的脸颊“师父?” 刚想将手抽离,突然间,沐子羽的手却紧紧地将她的手握住,然后紧紧捏在手心,嘴里低声喃喃“悦兮,出手要快,要快些……” 他在醉酒中,也梦到教她练武吗? 夏悦兮微微一笑,想抽出手,却无奈怎么也抽不出来,最后只得盘腿坐在他身边等他醒来。 两个时辰过去了,就连夏悦兮都想睡着了,沐子羽却突然醒了过来。 剑眉紧蹙,沐子羽的手这才抽开,扶着额头似乎头痛得厉害。 将手收回,夏悦兮也站了起来“你醒了啊师父,我去让人给你煮碗解酒药,你先收拾收拾吧,一身酒味,闻着我都要醉了。” “悦兮……”低低唤了一声,沐子羽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你来多久了?我……我可有做什么出阁之事?” 微微一笑,夏悦兮止住脚步摇头“来了有一会儿了,师父也没做什么,只是在梦里也在教我练功罢了!” 说罢,夏悦兮便出了门。 又独自在墙角坐了一会儿,沐子羽才回过神来。 应该是没做什么出阁之事吧…… 等收拾好一切,解酒药也送过来了,可夏悦兮却没有回来。 “沐公子,二小姐说有事来不了了,今日向您请假。” “有事?什么事?”自从练武以来,她几乎都不怎么请假的,怎么这回连招呼也没打一声便走了? “逸王爷来了,老爷让二小姐要去见见客人,说不能没有礼数,所以二小姐抽不开身了。” “嗯,知道了。” 急匆匆换了身衣服,夏悦兮便赶往前厅。 第38章 顾陌之的到来 听来替夏川传话的人说,这次跟着顾逸之前来的,还有一位身份很是尊贵的男子,不知为何,一听到这话,夏悦兮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在市集里遇到了的那个顾陌之。 一进厅,夏悦兮果然便看到了在上座的顾陌之,而顾陌之也正望向她。 “夏小姐,我们又见面了。”薄唇一勾,顾陌之冲着夏悦兮微微一笑。 果然是凤鸣山庄的二小姐夏悦兮,能在这儿见到她,他还是很高兴的。 “请皇上恕民女无礼,那时候并不知道皇上的身份。”夏悦兮缓缓跪了下来,语气不卑不亢。 她很想知道,这个北诏国皇帝为何会突然驾临凤鸣山庄。 “哈哈哈……”哈哈一笑,顾陌之站起身来,走到夏悦兮面前虚扶了一把“快起来快起来,是朕不好,当时吓到夏小姐了。” 听着两人的对话,顾逸之心里不禁有些了然。 看来顾陌之和夏悦兮早就见过面了,而且这个见面,似乎并不太愉快。 “皇兄与悦兮认识?” “那日朕微服私访,没想到竟偶遇夏小姐,夏小姐不仅美若天仙,而且智勇双全啊!”想到那时候她翻身上马,动作那么快那么迅速,想必她是会武功的。 这更让顾陌之意外了,一个高门大户的千金小姐,竟然会武功! “皇上过奖了,民女没有那样好。”起身,夏悦兮退了两步,站在了夏川身边。 看这个顾陌之就知道,他绝不是什么好人,至于他为何会来凤鸣山庄,其实,夏悦兮心里早已隐隐有了一个答案。 只是……没想到这一切会比她和夙怀瑾预期的要早。 “夏庄主教了个好女儿,不知……夏小姐许了人家了没?” 顾陌之挑了挑眉,似乎话中有话。 心下一紧,夏悦兮袖下的手拉了拉夏川背部的衣服,暗示他要谨慎回答。 夏川一笑,连忙起身回道“多谢皇上关心,小女在前些日子已许了人家了。” 知子莫其父,夏川回答的正是夏悦兮想要的。 “是吗?”剑眉皱成一团,顾陌之有些不悦“许了人家了,什么人家竟会配得上夏小姐?” “是……是……”夏川的额头上不禁冒出了一丝冷汗,转溜着眼睛想了一会儿才道“是老夫多年的老友,自小悦兮便与那孩子成了娃娃亲,两个孩子青梅竹马也甚是合缘,就在前些日子让他们定下了。” “是吗……”不置可否,顾陌之将目光转向了顾逸之。 他知道,顾逸之与凤鸣山庄甚有来往,如果真有其事,顾逸之不会不知道的。 见顾陌之望向自己,顾逸之目光轻瞟了夏悦兮一眼,然后微微一笑“皇兄,的确是这样的,悦兮妹妹那位未婚夫我也见过,长得也是一表人才,与悦兮妹妹甚是相配。” 其实他并不想帮夏悦兮,可他很清楚顾陌之说这话的目的。 顾陌之不过是想把夏悦兮的一切排查清楚,然后再下手,也许……他早已经知道龙脉的秘密在夏悦兮手中了? “是个什么样的青梅竹马,朕倒想看看。”顾陌之微微垂下眸子喃了了句,又像是想起什么似地笑“这区区皇都,朕竟不知在此地藏了这样一个壮丽山庄,不如朕多在此地留两天,夏庄主可欢迎?” 很早的时候就有探子来报,说有龙脉的秘密了,而秘密所在他也略有耳闻,只不过一直没有机会出来,如今既然出来了,就要好好看看情况是如果的,况且……南诏国也开始有所动作,他可不能落在别人后头。 来晚了,可没了! “草民欢迎之至。”夏川连忙答道,心下却有些疑惑。 顾陌之会突然到来,其中必有蹊跷,而又准备多留两天,这不能不让他担心。 一来夏悦兮所谓的未婚夫根本没有,这顾陌之要是呆久了,难免会被发现,二来他总觉得顾陌之在这里,早晚会让凤鸣山庄不太平的。 可顾陌之开了口,他也不能不同意。 见夏川同意,顾陌之似乎也很高兴,薄唇一抿冲顾逸之道“皇弟,你若无事可以先回逸王府了,朕一个人在这里没事,夏庄主会保朕安全的,夏庄主你说是吗?” 说罢,顾陌之眉头一挑,淡淡地望向夏川。 “是,凤鸣山庄向来与外界并无过多接触,所以不会有什么事的。” 夏川的额头冒出一丝冷汗,心下不由一惊,他这应承了这个问题,到时候顾陌之若出了什么事,那凤鸣山庄就是全部人给他陪葬那也是不够的……哎,真是乱世之年。 一个诺大的大厅之内,几个人各怀心思,顾逸之微微垂着眸子没有答话,既没说要离开,也没说要留下。 好一会儿,顾逸之才低低应了一声“皇兄一个人在这里,臣弟不放心。” 谁不知道在这里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让他走……他也是不愿意的。 一步一步走到顾逸之身边,顾陌之微眯着眸子睨视了他一眼,然后突然哈哈笑道“放心吧皇弟,朕自己也有武功,再不济,还有夏庄主呢,有何不放心的?你便尽管回你的逸王府便是。” “……”抿了抿唇还想说些什么,但顾逸之再一思索,还是做了罢。 他若再三勉强,恐怕顾陌之心里会起疑。 如若他走,也只希望凤鸣山庄虽然多了一个顾陌之,还是一切如旧,龙脉的秘密……谁也不要提起! “那臣弟便先走了,皇兄有什么事,再派人通知臣弟。”说罢,顾逸之缓缓起身,临行之前,偏过头目光扫向了夏悦兮。 这个女人……以前比什么都还简单,而如今却复杂得他一点也看不透,看来,他动作得加快了。 顾逸之虽然走了,但夏川和夏悦兮还是不敢怠慢,吃过了午饭之后,夏悦兮刚想回姝竹院,却被顾陌之叫住了。 “夏小姐,朕远道而来,夏小姐不带朕四处转转?”说罢,顾陌之起身,很快跟了上来。 止住脚步,夏悦兮回头嫣然一笑“回皇上,按理说,我爹爹才是一庄之主,由我爹爹带皇上去恐怕才最适合。” 这顾陌之眼里心里都深不见底,她是一分一秘也不愿意惹上这样的麻烦。 “是是,皇上,让草民带你去吧。”一见夏悦兮被困住了,夏川连忙走了上来。 举起手示意夏川不要再说,顾陌之一挑俊眉,笑得很是玩味“如果朕……就要夏小姐带我去呢?” 他不信,难道这夏悦兮还能忤逆了他不成? “那……民女只能从命。”夏悦兮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标准的笑容,然后手一挥,比了个请的姿势。 扫了夏悦兮一眼,顾陌之率先走了出去。 “悦兮……”低低唤了夏悦兮一声,夏川有些担心。 “爹爹,你得把我有未婚夫的事传下去,以免漏陷,我先走了。”交代了夏川一声之后,夏悦兮也连忙追了出去。 昨夜一场大雪,屋顶的雪积得厚厚的,倒是常走的路都被清扫了一遍,还算干净。 出了屋子,湿冷的空气一下子窜进了脖子里,夏悦兮不禁缩了缩脑袋,心里暗暗埋怨:这样的天气,有何好逛的? 一前一后游走在凤鸣山庄各个院子之间,顾陌之不说话,夏悦兮也不说话,就如同两个陌生人一般,看上去有些怪异。 手抚着雕花的门楣,顾陌之停在了宜兰园的面前,眉头微微一皱,语气有些疑惑“这样漂亮的一个园子,为何看上去……似乎荒废已久?” 顺着顾陌之的目光望向宜兰园,夏悦兮神色淡然“是先人的住所,自然荒废了。” 时光如梭,想来郝月灵竟也已经在后山呆了半年月余,连曾经华丽的宜兰园也成了这副破败的模样。 所有的春风得意都不可能永远。 “是吗?”顾陌之将手放下,目光微微看向夏悦兮“那为何在朕看来……这小小一个凤鸣山庄,似乎藏了许多秘密?” 他是越发觉得有趣了。 “是吗?这凤鸣山庄本是历代传承下来,也许是有许多故事,但民女却很少听说。”微微一笑,夏悦兮将目光撇开不去看顾陌之。 剑眉微挑,顾陌之凑近了些“你不必一口一个民女,你的名字很好听……夏悦兮。” 悦兮悦兮,心悦君兮,人如其名,美不胜收。 “多谢皇上特许。”夏悦兮福了福礼,轻声道“天气有些湿冷,既然皇上要在凤鸣山庄两三天,倒也不急于一时看完,不如今日先回去休息,免得受了凉可如何是好?” 这番话说得得体又恰当,顾陌之似乎也没有理由拒绝。 “也好,悦兮带我去休息吧。”顾陌之微微一笑,眼神有异色流动,似乎话里有话。 点点头,夏悦兮又是让顾陌之走在了前头,而顾陌之似乎有心要与她并肩而行,故意放慢了脚步,可哪知夏悦兮也脚步一顿,放慢了下来,偏偏要在他后头。 “来,走到朕边上。”冲夏悦兮挥了挥手,顾陌之低声笑“怎么……怕朕吃了你不成?” 第39章 跟朕进宫如何 看她那副模样,如同见了什么洪水猛兽一般,看上去尤为可爱。 缓缓地走到顾陌之身边,夏悦兮心里不断地猜测顾陌之到底在想些什么。 “说说看你的未婚夫?”冷不丁的,顾陌之突然开口。 “嗯?”夏悦兮没料到他会再提起此事,不由愣住了。 见她这副模样,顾陌之又是一笑“怎么,提也不能提了?” 轻摇了摇头,夏悦兮点了点头,不知为何脑海中自然而然地就浮现出了夙怀瑾的模样“他是个有趣的人,让人感觉很安心。” 其实说句实在话,她对夙怀瑾的了解少之又少,甚至连他是否真地叫夙怀瑾都不清楚。 可这又有何关系?在她心里,夙怀瑾就是她所认识的那个男子,能给她安心的男子。 “就这些?”挑了挑眉,顾陌之轻喃了一声“有趣?朕也很有趣啊……朕还拥有万里江山,这难道不让人觉得安心?” 这样听起来,她的未婚夫也没什么好值得留恋的。 白皙的脸儿微微低下,两道黛眉轻蹙,一双眸子微微眯起,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眼睛,让人看不清她心里在想些什么,笔直的鼻子被冻得有些红红的,一双粉唇正轻轻抿着,在白雪漫天的世界里,她一身紫衣,看上去宛若掉进凡间的仙子一般。 “皇上是天下百姓的皇上,不是专属于谁,可他却是专属于悦兮的。”夏悦兮轻轻勾起唇色,突然有些希望这个年快点过去。 到那时候,夙怀瑾会来,她也会离开凤鸣山庄。 “……”顾陌之眉头一皱,等了好一会儿才应了声“他不再娶小妾吗?一生忠于你一人?” 专属于她?那他的确做不到,可他也不相信她的未婚夫能做得到。 “嗯。”低低应了一声,夏悦兮微微一笑,似乎很是幸福的模样。 其实这一切不过她都是在应付顾陌之,顾陌之的心思她也很清楚,所以只有让顾陌之尽快死了心才好。 其实若说夙怀瑾与顾陌之最大的区别,那便是在于,夙怀瑾不曾怀有目地留在夏悦兮身边,而顾陌之却是从一开始便是为了某些目地而来的。 两人聊着走着,竟也很快到了为顾陌之准备的院子。 止步于院门前,夏悦兮福了福礼作别“皇上好好休息吧,悦兮先行告退了,若有什么事,便吩咐下人。” 转身要走,却被顾陌之一把拦住“悦兮,你是朕见过最不同的女子……跟朕进宫如何?” 他的语气一半认真一半开玩笑,目光却牢牢盯着夏悦兮,似乎在等着她给个答案。 “恕悦兮没有那个福份,既然订了婚,悦兮已是别家的人了,这天下佳丽何止千万,皇上定还会遇到心仪的人。”说罢,夏悦兮回头冲顾陌之微微一笑,再次福礼“悦兮先告辞了。” 一步一步,连头都不曾回,夏悦兮的脸色不好看,顾陌之的脸色也不好看。 好好,好一个没有那个福份! 他顾陌之第一次被人拒绝得如此爽快! 看着夏悦兮慢慢消失的背影,顾陌之的神色变得有些阴暗。 这个凤鸣山庄有两样他想要的东西,一是夏悦兮,二嘛,便是传说中的龙脉秘密…… 回姝竹院的路上,夏悦兮想了许多,也许她该早些离开凤鸣山庄,就连顾陌之都来了,相信很快会有再多的人出现在凤鸣山庄…… “悦兮。” 姝竹院门前,一身青色的沐子羽正靠在墙边,墨发上落了不少雪花,似乎站在这儿许久时间了。 嘴角一咧,夏悦兮搓了搓手道“快进来吧师父,你等我很久了?” 没有回答,沐子羽微微垂下头,跟在了夏悦兮后头进了姝竹院。 这是他第一次来姝竹院,这里比他想的要朴素许多,也高雅许多。 命雪柔去烧了水,夏悦兮将身上的披风脱掉,放到架子之上,然后这才坐到炭火边上暖手“师父来找我,有事?” “没有。”闷闷地答了一声,沐子羽坐在夏悦兮身边,似乎心事重重。 “那你一定是闲得无聊了,想找人说说话?”挑了挑眉头,夏悦兮微微一笑偏过头看沐子羽。 没有正面回答夏悦兮的问题,沐子羽目光望着窜得高高的火苗“夙怀瑾何时回来?” 其实他心里闷得慌,今日夏悦兮突然请假,他闲来无事便四处去逛逛,却看到了夏悦兮跟那个墨袍男子。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墨袍男子不安好心,至少……对夏悦兮是不安好心的。 他有些担心。 “开了春才回来。”暖了手后,雪柔也正好把水烧回来了,夏悦兮起身去泡茶,一边泡一边道“师父你今日院门了吗?有看到与我同行的那个男子吗?那便是北安国的天子,一个……颇为烦人的家伙。” 听到夏悦兮这样评价顾陌之,一边站着的雪柔噗嗤笑了出来“二小姐,这话要被听到了可得杀头。” “天下之人,熙熙攘攘皆为利来,就算他是北安国的天子也一样,不过是为了龙脉的秘密而来。”夏悦兮将泡好的茶放在自己对面,冲依然坐在炭火边上的沐子羽道“师父,过来喝杯茶暖一暖吧。” “你怎的就知他是为了龙脉的秘密而来?”起身,沐子羽盯着夏悦兮有些不解。 “他藏得再好我也看得出来,他眼里有一股欲望……”夏悦兮轻哼了一声,不由笑道“不说这些,师父这般谪仙一样的人,怎么适合听这些尘凡俗事?” “悦兮,你在挖苦我?”眨巴了两下眼睛,沐子羽嘴角勾起僵硬的笑意。 其实他多么想知道,在夏悦兮心里,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是单纯的只是师父,或者也有些其他的看法? 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夏悦兮直勾勾盯着沐子羽笑“哎呀,不得了,师父竟也会说这样的话了!不过我可不是在挖苦,没人说过……师父长得美若天仙吗?” “你……”脸上浮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沐子羽颇为别扭地别过脸,好一会儿才低声道“悦兮,美若天仙,不适合形容我。” 美若天仙,这四个字倒是适合形容她。 眯着眼睛笑,夏悦兮只觉得与沐子羽相处太舒适了,与顾陌之相处,就如同掉入战场一般,分分钟都得谨言慎行,累得很。 “哪会?师父很适合这四个字。”偷偷抿起嘴笑,夏悦兮觉得轻松无比。 抿了口茶,沐子羽也不计较,只是怔怔望着夏悦兮,轻声道“等开了春,他回来了,你们要离开的时候,我也与你们一同离开吧。” “那师像去哪里呢?” 似乎他从未说过他来自哪里,要去向何处,而凤鸣山庄也不过是他漂泊游荡的其中一站而已。 她只知道,他是落涧派的掌门人,整个落涧派就只剩下他和夏悦兮了。 微仰起头,这个问题似乎把沐子羽难住了,他想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去哪儿?到时候走到哪儿,便是哪儿……” 看着眼前明艳动人的她,沐子羽觉得,也许只要离开她一阵子,自己心里就不会再有那样的想法……两人再次相见的时候,他也能坦然面对了。 “师父为何从来就没有想过,带我到我们落涧派去看看?”她倒有些好奇,是什么样的地方,会养出这样一位男子来。 “来日方长,总有机会去的。”沐子羽微微一笑,轻声答道。 回去与不回去似乎也没有什么差别,反正来来去去,落涧派也不过只有他们二人。 第二日,夏悦兮极早便出去练功了,心想反正夏川会倍着顾陌之,总不会出了什么错。 “悦兮,天蚕银丝你也小有成就,来,我与你过过手……”在边上看了半早上的沐子羽放下手中的杯子,站起身走到兵器剑手随手便抽出了一把长剑,然后道“来吧?” “与师父交手啊?”夏悦兮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那悦兮一定打不过的。” “尽你全力。” 说罢,沐子羽示意夏悦兮动手。 将天蚕银丝牢牢握在手中,夏悦兮足尖轻点,借着力道很快冲向了沐子羽,甩出银丝便直击沐子羽要害。 面无表情,这样的攻击在沐子羽看来似乎很小儿科“天蚕银丝适合远战,不必近敌人身!” 一边指导夏悦兮,一边一一化解夏悦兮的招数,就算是如此,夏悦兮还是很快败下阵来。 收回天蚕银丝,夏悦兮喘着气,脸上泛着红晕摇了摇头“我还不及师父的万分之一。” “不……在这么短的时间学成这样,其实你也算很有资质。”沐子羽回身,轻轻将剑甩进了兵器架上,然后坐在石椅上回头“不是你不及师父的万分之一,是师父存了心不让你赢。” 他必须让夏悦兮知道,一山还有一山高。 “好……好精彩的一场比武。”院门口突然出现一阵掌声。 回过头,顾陌之正站在门前,举着双手鼓掌,脸上带着一抹欣赏的笑意望着夏悦兮。 他怎么找来了? 第40章 北安皇后季惊鸿 夏悦兮微微垂下眸子睨了一眼沐子羽,发现沐子羽也正低着头没有说话。 “怎么,似乎不太欢迎朕?”迈步进了院子,顾陌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悦兮,莫非这就是你的……未婚夫?” 长得真是……美艳有余,刚毅不足啊。 “皇上误会了,这位是我的武学师父。”夏悦兮摇了摇头,轻吁一口气“师父生性寡淡,不喜与人打交道,失了礼仪,还请皇上多包涵。” 看着沐子羽那把顾陌之当空气的模样,夏悦兮就知道,要是指望他给顾陌之行个礼什么的,那简直是天方夜谈。 “既然我现在也不在皇宫之内,那也不必拘泥于这些小节。”摆了摆手,顾陌之却将目光望向沐子羽“这位公子武功真是非凡。” “……”抬起眸子扫了顾陌之一眼,沐子羽抿了抿唇,没有回话。 他是如何,也不必跟别人汇报,也不需要别人肯定。 讨了没趣,顾陌之也不再跟沐子羽套近乎,而是要求夏悦兮继续带他将未走完的凤鸣山庄给走完。 不得已,夏悦兮又向沐子羽请了假,离开了沐子羽的院子。 顾陌之留在凤鸣山庄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多。而顾逸之回去之后,想来想去都觉得这样也许龙脉的秘密很有可能先落到顾陌之手中,那么他的千秋大业也许就不能完成了…… “来人,备马!”一把将手中的狼毫给扔到桌上,顾逸之终是不放心。 很快,马备好了,顾逸之骑着快马一路赶往皇宫,而他并非去见还未回行宫的顾陌之,而是去见了北安国的皇后,季惊鸿。 珠帘微垂,明亮的珠子一晃一动,里头的美人侧卧在贵妃榻上,边上的宫女正拿着薄扇慢悠悠扇动,桌上的檀香悠悠腾起,散发出迷人香味。 “娘娘,逸王爷求见。” 一声通报打乱了这幅如画美景。 贵妃榻上的季惊鸿美目微启,眼波流转,脸上闪过一抹无有似无的笑意“宣他进来。” 不一会儿,顾逸之便走了进来,隔着珠帘向季惊鸿问安“臣弟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凤体祥和。” “是逸之啊,起来吧!”起身,季惊鸿摆了摆手,示意身边的人退下“有些日子没来了。” 起身,顾逸之缓缓撩开晃动的珠帘,脸上浮现一抹笑意“惊鸿,前段日子风声紧,我怕别人说闲话。” 一头墨发盘成精致的飞天髻,上头缀满明晃晃的金钗,一双柳眉微微上扬,美目水波流动,笔直而小巧的鼻梁下一双小嘴正微微勾着,像是在撒娇一般,她身着一身暗红色用金线绣成的凤服,袖口腾了牡丹花纹,看上去却雍容又华贵,极衬她的长相。 “我看你是忙着跟夏家的二小姐纠缠不清吧?”眸子一挑,季惊鸿莲步轻移靠了过来“她年轻貌美,你恐怕早忘了我这年到迟暮的老人了。” 这样说似乎不妥,但却很对。 她长了顾逸之三岁,虽然是青梅竹马,两人差点成为夫妻,可最后她爹跟先帝一合计,她还是嫁给了是长子的顾陌之,可最可笑的是,她的心还是依然在顾逸之身上,甚至两人暗中依然有来往。 “怎么会?”一把将季惊鸿拥入怀里,顾逸之用力嗅了嗅她发间的香味,语气温柔“你我这么多年感情,我怎会忘了你?” 顾逸之的话虽然不知真假,但季惊鸿却似乎很受用,在他怀里噌了噌,轻声道“逸之,你别骗我,我等了你这么多年……可你依然还是个王爷,等你真地成了一代帝王了,身边美人无数,你一定不会要我了。” 虽然顾逸之的话甜如蜜,但季惊鸿却依然很清楚,等顾逸之真地成就一番事业,那她也许已早入不了他的眼了。 “惊鸿,我倒是有办法早日登上帝位,只是……只是皇兄也盯上了,我很难下手。”手抚着季惊鸿的胳膊,顾逸之轻轻叹了口气,似乎很为难。 季惊鸿是个聪明的女人,但也是个很傻的女人。 她聪明,在于她一直牢牢抓住了顾陌之的心,把六宫妃子压得死死的,稳住了自己皇后的地位,而她傻,在于只要是顾逸之说的,什么她都肯信,也在背地里为了顾逸之做了许多的事。 也许,爱情真地会使一个人变傻。 “嗯?皇上也盯上了?”微微抬起头,季惊鸿的手在顾逸之的胸口打着圈圈,漫不经心地道“什么样的东西,值得你们全去抢了?” “有个传说不知你听过没有,据说……在很久之前,有一个人统一了江山,创造了无数的财富,后来遇上了一个女子,他一心全都倾注在女子身上,可女子不喜宫庭生活,不愿跟他回皇宫,要求他,如果他要与她在一起,便得放弃自己的地位与财富。”说到这里,顾逸之顿了顿“后来为了这个女子,那人真地放弃了一切,将自己的财富与许多秘密都藏在了一处隐秘的地方,然后与女子归隐了山林。再后来……那女子死了,男子很悲痛,将她也葬在了当初埋宝藏的地方,自己则成了守墓人,后来这个人将这个秘密告诉了自己的儿子,然后就一代一代传了下去,直到如今。” “这个传说我倒是听过,不过传说终究是传说,有什么值得一争的?”柳眉微蹙,季惊鸿不由好奇。 “不,这不止是传说,如今这个守着秘密的人……便是你之前说的那位凤鸣山庄二小姐,而这凤鸣山庄,就是当初那个人的后代。”顾逸之在季惊鸿的额前轻轻抿了一下,然后微微一笑“可是皇兄也看上那个夏悦兮了,我不好下手。” “你……要我帮你?”手环着顾逸之的腰,季惊鸿试探道。 她就知道,顾逸之来,一定是有什么事情的。 手抚上季惊鸿,顾逸之微微一笑“我知道,你一定会帮我的,对吗惊鸿……” 珠帘晃动,里头的两人双双往贵妃榻倒了过去,也不再聊天,只空留一室旖旎。 也许是夏悦兮的态度坚决,而顾陌之能留在凤鸣山庄的时间又太少,还未等到夏悦兮点头答应跟他回宫,顾陌之便必须回去了。 临行之前,他特意指了夏悦兮一定要来相送。 “悦兮,你是第一个拒绝朕的女子……”手握着缰绳,顾陌之微微挑眉“朕给你时间好好想清楚。” 说罢,顾陌之翻身上马,带着几个来传消息的大内侍卫离开了凤鸣山庄。 “总算走了!”看顾陌之的身影消失在凤鸣山,夏川拍了拍手,显得格外轻松。 夏悦兮点点头,伸出双手哈了哈气“爹爹,进去吧,这里实在太冷。” 朕给你时间好好想清楚…… 这句话在夏悦兮耳里来来回回回荡,她知道,就算是顾陌之走了,但他的目地没有达到,不会罢休的。 顾陌之的离开,以及他的态度,让夏悦兮知道,也许她该提前离开凤鸣山庄,所以在顾陌之走后的日子,夏悦兮又恢复了从早到晚不停炼功的作息,而她的武功也慢慢地加强,从原本只能与沐子羽过一招,到两招三招…… 北安国皇宫。 季惊鸿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食盒,缓缓走进了御书房,轻轻将食盒交到了边上太监的手中,然后凑到顾陌之身后,轻轻为他捏肩“皇上,时间不早了,还不休息呀?” 感受到来自肩上的舒适,顾陌之原本紧绷的身子微微放松了些,却也只嗯了一声做为回答。 这个皇后虽然美艳无比,也很得体大方,但如今他的心神都在那个冷艳美人夏悦兮身上…… 况且,季惊鸿在这里这么久,他也快看腻了。 “看皇上眉头皱着,臣妾好心疼……皇上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季惊鸿说着,修长的手指缓缓抚上了顾陌之的眉间,慢慢将那川字抚平。 她的身上散发着摄人心魂的香味,撩得顾陌之莫名心痒痒。 “是有些烦心。”将季惊鸿的手握在手心里,顾陌之回头轻叹一声“最近有江湖传言龙脉的秘密在凤鸣山庄,前些日子朕去了一趟,却发现守秘密的是凤鸣山庄的二小姐,可她……” 话到一半没有继续说下去,顾陌之眉头重新皱在一起。 他想让夏悦兮进宫,成为他后宫的一员,这样既能抱得美人归,又能自然而然地得到龙脉的秘密,这是他能想象最好的结局。 可是现实并不如意,他所想象的全是假的,夏悦兮不仅不进宫,而且根本不可能跟他说什么龙脉的秘密。 这才是让他最烦心的。 “怎么?听说凤鸣山庄的二小姐是个绝色美人,皇上把她带进宫里,不就鱼和熊掌都兼得吗?”坐在顾陌之的腿上,季惊鸿笑着帮他出主意。 她其实很清楚,依顾陌之的做事风格,如果能带回来,他一定会带回来的,如果没有……那一定是没有办法带回来,所以才在这里苦恼。 “可惜,她不跟朕走!”想到夏悦兮拒绝得那样快,顾陌之虽然恼,却也很是欣赏。 第41章 舍不得 多少女人知道他是北安国的皇帝都上着赶来投怀送抱,唯有她一个人,看他的目光永远那样冷冷清清,总喜欢离他远远的。 这样的女人,怎能让他不动心? “不跟?皇上……以大局为重,如果她不听,那至少也要得到龙脉的秘密啊。”季惊鸿挑了挑眉,轻声道“没有人不怕死,皇上你说要杀了她,她一吓,不就什么都跟你说了?” 一点一点的诱惑,她知道顾逸之和顾陌之这两个男人在想些什么。 夏悦兮长得很美,所以他们不仅想得到龙脉的秘密,更想让夏悦兮跟他们走,而她要做的,便是在他们得到龙脉的秘密之后,教唆他们杀了夏悦兮。 不管是顾逸之还是顾陌之,这两个男人谁都好,她不能够让夏悦兮取代了自己的地位,否则自己将一无所有。 “你是说……杀了她?”手拿起桌上的折子,顾陌之眉头紧皱,似乎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 夏悦兮的笑或怒,一一回现在他脑海里,要他杀了她? 他舍不得…… “怎么,皇上舍不得?”见顾陌之犹豫的模样,季惊鸿脸色微微一变,语气却依旧。 舍不得…… 的确,他是舍不得。 “这件事再说吧,至少现在谁也没能得到龙脉的秘密,格局还会与现在一样,北安国还会是北安国。”轻轻将折子放下,顾陌之轻叹了一声“惊鸿,休息去吧,朕再看两本折子。” “皇上注意龙体,臣妾先走了。”起身,季惊鸿福了福礼,又回头“对了皇上,臣妾亲手炖了些药补给皇上当宵夜,记得吃啊。” 说罢,季惊鸿这才缓缓出了御书房。 一进自己的宫里,季惊鸿便脸色变得很是难看,紧抿着唇好一会儿才低声对身边的宫女说道“派人跟逸王爷说,皇上下不了手,让他自己再想办法吧。” “是,娘娘。”宫女点点头,似乎早已习惯了为她传话。 很快,季惊鸿的话便传到了顾逸之的耳朵里。 静静地听着宫里的人来传话,顾逸之脸色如平静,但浑身上下却散发着肃杀的气息。 没想到只短短这么一小段时间,顾陌之已完全被夏悦兮迷惑得心神不宁,就连对她动手也舍不得了…… “我知道了,告诉娘娘有什么情况我会再通知她的。”轻一挥手,来报信的人便离开了逸王府。 出书房,顾逸之要去前厅的时候,却突然看到了空置已久,曾经住着夏纤云的院子,稍稍犹豫了一下,顾逸之还是踏入了院子里。 屋里的一切摆设如旧,只是没有人打扫里头落了许多灰尘,院子里的树木无人管理,也已枯死,上头挂着积雪,看起来一派萧条。 “夏纤云啊夏纤云,若知道龙脉秘密的是你可有多好……”抚过夏纤云曾经用过的桌子,坐过的床,顾逸之眼神有些迷茫。 如果她知道龙脉的秘密,他不会对她绝情至此,他也不必到如今还在想该如何应对夏悦兮。 要说他与夏纤云之间没有感情,但似乎也不是这样的,至少在这样一个平常的日子里,经过这个院门的时候,他还会回想到夏纤云,还会想进来看看。 可惜,夏纤云不是夏悦兮,也不知道所谓龙脉的秘密。 所以她疯了,离开了逸王府,不知去向了。 走出院子,顾逸之心里已生了一计。 要成就一番事业,绝不能成天想着儿女私情,他是很喜欢夏悦兮这个绝色美人,可这又如何?他更喜欢千秋大业,成为一代帝王。 所以就算要他杀了夏悦兮,他也绝不会手软! 回身,顾逸之赶回书房写了一封信派人送进了宫里头。 接到信,季惊鸿的脸色淡淡,许久红唇才冷冷一勾“我真想知道这个夏悦兮是个什么样的货色,迷得皇上和逸王爷这副模样。” “娘娘,再怎样的女人,哪能跟娘娘您比啊。”边上的宫女一见季惊鸿不高兴了,连忙道。 轻信纸放到火烛上烧掉,季惊鸿轻笑了一声,睨了说话的宫女一眼“还是柳儿会说话,总能哄得本宫开开心心的。” “哪里,柳儿说得都是真话。”柳儿一见季惊鸿夸她,心里也很是高兴。 如果季惊鸿去哪儿都带着她,那她见到皇上顾陌之的机会就多许多了,这样一来,也许她也有机会飞上枝头变凤凰,不用再过着伺候人,看人脸色的日子了。 “那柳儿,你说说本宫哪里最美?是眼睛……是嘴巴,还是鼻子?”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季惊鸿微微抬起下巴,显得很是香艳动人。 柳儿微微低下头,轻声道“娘娘哪儿都美,眼睛灵动,嘴巴如朱红,鼻子若白玉,都各有特色。” “说得真好,好个眼睛灵动……”这一席话,将季惊鸿哄得开开心心的,轻瞟了柳儿一眼,季惊鸿轻声道“柳儿,以前你怎么没这么会说话呀,这是跟谁学的这般会哄人,若你是皇上身边的妃子,那我这皇后之位,还不早晚得是你的!” 此话一出,惊得柳儿一哆嗦连忙跪了下来。 “娘娘饶命,奴婢没有那个意思,奴婢只是个下贱人,怎会有那个机会。”柳儿说着,眼圈都红了“奴婢只是看娘娘不开心,想让娘娘开心些而已。” 季惊鸿的可怕在于,她总能看穿人的心,哪怕那些心思隐藏得再深,也总会被她发现。 手掩着嘴巴轻笑了两声,季惊鸿这才走到柳儿面前,慢条斯理道“起来吧,本宫也只是随口说说,并没有怪你的意思,况且……你说得的确很对,你是个下贱人,不会有那个机会的。” “谢娘娘。” “行了,本宫写一封信,你让人带给逸王爷。” “是!”见季惊鸿心情好转,柳儿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一溜小跑去准备笔墨纸砚了。 一来二去,顾逸之和季惊鸿很快达成了共识,一场针对夏悦兮的阴谋,也就此展开。 凤鸣山庄之内。 “悦兮,每个人都有弱点,与人交战,并非一定要靠武力,若是你打不过人家,其实更应该善于观察,看到对方的弱点。”沐子羽说着,将拿剑的手轻轻一翻,露出了白皙的手腕“就如师父,拿着剑人,最薄弱之处便是手腕,天蚕银丝适合远攻,只要看到好时机,便能打败敌人。” “师父……你将自己弱点暴露出来,不怕哪天你我交手,败于我的天蚕银丝之下吗?”轻轻一笑,夏悦兮保持着扎马步的姿势,从容地与沐子羽交谈。 从当初扎半个时辰都撑不了,到如今能气不喘心不跳地边扎马步边与沐子羽对话,其实夏悦兮的进步显而易见。 这个年,甚至上夏悦兮都是在练武中度过的,甚至没有像往年那样,坐在房间里休息。 因为夏悦兮知道,很快夙怀瑾要回来了,她要离开这里了,她必须得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不拖夙怀瑾的后腿,才能在那危险重重的江湖上存活下去。 “不怕,你既是我的夏悦兮,我倾囊相授又何妨?”沐子羽看着夏悦兮,语气坚定“我的徒弟,不会对我动手。” 这一点,他无比坚信。 就算有一天,他们之间成为对敌,她向他动手,他死在她的天蚕银丝之下,想一想,他竟一点也不懊恼也不痛苦……竟还有丝丝期待。 至少那时候,生命还是终结在她手里的。 “师父说得对,我不会对你动手的。”点点头,夏悦兮轻声回答。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么算起来,沐子羽也算是她半个爹爹了,她怎么能不忠不教,对自己的爹爹动手? “悦兮,你……以后叫我子羽吧。”心中,终始带着一丝丝期盼。 有些不解地凝眉“嗯?叫你师父不好吗?” “叫我子羽吧,叫我师父……显得真老。”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极不自然的笑意,像是怕被夏悦兮看穿了一般,沐子羽微微偏过头,不去看她。 她希望夏悦兮叫他沐子羽,叫着叫着,就忘了她曾经行过拜师礼,曾经喊过他师父。 而他不过是个负责教她武功的人,与她却依然是一样的辈份,还是有希望与她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可惜,这些不过都是他一个人的希望。 “确实是有些老气,那依你的,以后便唤你子羽。”夏悦兮想了想点点头,又笑道“子羽,你的名字跟人很配。” “你的基本功练完了,今日便到这里吧,早些休息。”沐子羽点点头,微垂下眸便要进屋。 站直,夏悦兮看着沐子羽几乎是仓皇而逃的身影不禁好奇。 不知为何,师父总是怪里怪气的,刚开始认识他的时候也没有这样啊,怎么后来就这样了? 摇了摇头,夏悦兮抹了抹汗,将原本放在石椅之上的披风披在身上,独自回了姝竹院。 夜幕降临,风雪变得很猛烈,树被刮得呼呼直响,就如同一匹匹野兽在嘶吼,夜黑得如墨一般,看上去尤为恐怖。也许是因为天气不好,这过年的气氛也早早地就结束了,凤鸣山庄灯灭了许多,很早所有人便歇下了。 第42章 暗杀 “二小姐,你还不休息啊?”已经打了三次的盹,雪柔缩了缩脖子,迷迷糊糊地问。 将手中的书放下,揉了揉眉间,夏悦兮轻声道“你先回去休息吧,没什么事了。” “好。”点点头,雪柔搓了搓手出了门。 重新拿起书,夏悦兮打起精神继续看,这是沐子羽为她找来的心法,很适合她这样急速练功的人,沐子羽告诉她,一定必须多学多看,如果内功有所成就,天蚕银丝也会更上一步,比起天天苦练,要有效得多。 正看得入神,突然上头的瓦片发出了一声极其细微的响动。 秀眉轻蹙,夏悦兮飞速将烛火吹灭,然后放下书隐蔽到了角落。 黑暗之中,天蚕银丝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夏悦兮的手里,警惕地望着四周,上头的瓦片又响了一下。 有人…… 感受到一股浓厚的杀气,果然不出她所料,这些人来得比她和夙怀瑾预料的都还早。 “快!”极其小的一声男音落入了夏悦兮的耳朵里,接着屋顶上头没了声音,门却缓缓被推开了。 “刚刚还有烛火的……” 黑暗之中,不知是谁疑惑地问了一声。 “快找!” 很快,几名黑衣人在书房里找了起来。 手紧紧握着天蚕银丝,夏悦兮眼看着一名黑衣人一步一步向她迈进,就在他目光看到她的时候,夏悦兮也发动了天蚕银丝。 “啊……”吃了痛,黑衣人却根本不知道是什么袭击了他,只知道他与夏悦兮还有一断距离,夏悦兮根本没有接近他。 “在这里,快!” 听见这边的动响,其他黑衣人连忙围了过来,十几个黑衣人将夏悦兮围在了角落,以人数而言,是势在必得。 “是谁派你们来的?”眉头一拧,夏悦兮的声音在黑夜中分外冷清。 这些黑衣人与上次那些黑影相比逊色不少,显然是不同的两批人。 “哼,死到临头,你不需要知道!”话音刚落,为首的黑衣人首光其冲举了把大刀砍了过来。 银丝如飞龙一般从空气中穿梭而出,盘在了大刀刀柄之上,接着如同玩提线木偶一般,夏悦兮的手轻轻一抖,一收,黑衣人手里的那大刀却很快被夏悦兮给缴了下来。 “怎么回事?”一下子,众人都傻了眼。 明明她与他们有一定的距离,为何能把大刀给夺下? 很快,有眼尖的黑衣人发现夏悦兮手上竟捏着一条极细的银丝,银丝隐没在黑暗中,时而闪出星星光芒,可若不细看,又看不到。 “她手上有一条线!”不知是谁低喝了一声,所有黑衣人齐齐退后了不少。 看来自己的武功,对付这些人,应该可以的。 决定速战速决,夏悦兮眉头一皱,决定对黑衣人的首领下手。 一个翻身,手中的银丝又再次甩出,也许是危境激发了人的本能,速度比平时在练习不知快了多少,很快击中一个黑衣人胸口,手腕再一使力,银丝倒抽,又迅速攀上黑衣人的脖子,然后牢牢缠住,勒得黑衣人脸色涨红。 “咳咳……”见自己被银丝缠住了不能呼吸,黑衣人立刻慌了手脚,扔下大刀便用双手去掰那银丝,想把银丝用力扯断。 手越收越紧,夏悦兮秀眉微挑,突然松手收回银丝“还不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咳咳咳……”能呼吸新鲜空气,对于黑衣人来说是莫大的幸福。 整个人瘫在地上,黑衣人手迅速抓起刚刚掉落的大刀,将刀尖重新对向夏悦兮,低哑着声音道“杀。” 所有黑衣人一听这号令,便锋拥而上,围着夏悦兮开始攻击。 且战且退,夏悦兮比竟寡不敌众,略显狼狈,银丝再次攀上黑衣人脑袋,这次夏悦兮没有手下留情,再次收紧,直到那人断了气,接着黑衣人的死伤越来越多,夏悦兮才退到屋外,将屋门反锁,去通知家丁。 被这一打扰,凤鸣山庄在寒冷的冬夜里,再次点亮烛火,夏川一听这个消息,连忙赶了过来,他过来的时候,沐子羽也在现场,正冷漠地盯着那些黑衣人。 “以一敌十,你倒有些成就。”先是对夏悦兮表示肯定,然后沐子羽话峰一转,突然道“我看了所有黑衣人的伤口,几乎都是一样,在打这些黑衣人的时候,你可觉得很吃力,天蚕银丝一次只能对付一个人?” 抬起头,脸上充满诧异“师父怎么知道?” 她刚刚甚至来不及退,被黑衣人砍一刀,也全是因为天蚕银丝只有一条,她没有办法同时牵制多人。 点点头,沐子羽轻嗯了一声,然后默默退了两步离开了现场。 屋里头,还活着的黑衣人已被五花大绑,夏川正在他们面前对他们进行逼问。 “说,是谁派你们前来,来凤鸣山庄有何目地?” “……”黑衣人面面相觑,都不说话。 看起来虽然他们武功并不十分高强,但组织似乎很严谨,也许是上头的人下了死命令,所以他们怎么也不肯说出来。 微微垂下眸子,夏悦兮也重新进了屋子“你们不说,那我猜猜。” 说罢,夏悦兮起身,走到黑衣人身边,似笑非笑道“是……北安国的王爷顾逸之派你们来的?” 一猜即中,黑衣人的眼神里都有些惶恐,不自觉往里缩了缩。 刚刚与这女人交手,她虽然没有一招便下杀手,但眼神里散发的凌厉气息,却让人有些害怕。 “猜中了?”嘴角轻轻一勾,夏悦兮神色瞬间变得阴冷“顾逸之的帐,早晚有天我会跟他算个清楚……” “悦兮,你是不是弄错了,怎么是……怎么会是逸之呢?”瞪大眼睛,夏川一脸不可置信。 顾逸之……不是他的女婿吗,不是从来都对他尊敬有加,对凤鸣山庄很不错吗,怎么可能会派人来暗杀夏悦兮呢。 看着夏川,夏悦兮紧抿着唇,似乎在思考要从哪里开始跟夏川说起。 是该从前世顾逸之跟夏纤云做那般恶事开始,还是从今世顾逸之派人想灭了凤鸣山庄开始?亦或是,说顾逸之把夏纤云赶出逸王府开始? 顾逸之的恶行太多,一时之间,夏悦兮竟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悦兮……究竟是怎么了!”低喝一声,夏川似乎有些急了。 如果他敢对夏悦兮下手,那夏纤云又会落入什么下场? 一想到他当初连想都没想就与夏纤云断绝父女关系,现在想来是狠了些,虽然夏纤云有错,但那时候她分明已经有些痴傻了。 “爹,我们去书房讲吧。”微微垂下眸子,夏悦兮率先往书房走去。 进了书房,夏悦兮才轻声道“爹爹想问什么便问吧。” “把所有事情都讲清楚,至少……至少告诉爹为何顾逸之会派人来杀你?前段日子他不是还提出要娶你吗?”夏川轻叹了口气,依然不相信顾逸之会做出这样的事。 这世界到底是怎么了,为何他那么相信的人,竟然会派人来杀他的女儿? 而他一直觉得单纯无比的女儿,竟然什么都知道……这让他,觉得很不可思议。 “这件事,还是应该从龙脉的秘密开始说起。”夏悦兮轻轻皱起眉头,语气有些飘浮“顾逸之不知从哪里得到了龙脉的秘密在凤鸣山庄,所以他百般接近了姐姐,后来发现姐姐并不知道任何关于龙脉的秘密,他便猜想龙脉的秘密在我手中,而且也派探子证实了,所以他才再三要求爹爹你把我嫁给他。” 当初也是因为如此,她才会落得那样可怜的下场,而既然这世界给她再来一次生命,那她怎能再遵循命运的轨迹再痛苦一次呢? “什么,他竟从那么早便开始布局了?”摇了摇头,夏川几乎瘫在了椅子之上。 是他有眼无珠,竟看不出顾逸之一直以来都是带有目地地接近凤鸣山庄,他竟还以为……还以为是顾逸之真心喜欢夏纤云和夏悦兮,所以才要求娶她们,可如今这样的事实,他实在有些接受不了。 “中间的种种我不再多说,顾逸之这次派人前来,其实并非要杀了我,而是想把我抓起,问出龙脉的秘密,他知道,杀了我龙脉的秘密也就再也得不到了。”轻叹了一声,夏悦兮看着窗外发出的星星光芒,又继续道“这已不是他第一次对凤鸣山庄起了杀心,第一次,是在半年多前,他派了无数的杀手,想将凤鸣山庄消灭,后来这个消息被我和夙怀瑾无意发现,便借住夙怀瑾,将些杀手都除掉,怕引起山庄里的恐慌,所以这么久以来我也一直不曾把这件事说出,可如今他又卷土重来,我不能再把这些事藏起来!” 避重就轻,将很多事情给瞒了下来,夏悦兮只想让夏川有所提防,不要到时候相信了顾逸之,她倒成了个坏人。 “他竟敢如此!”似乎是气极了,夏川手重重砸在了桌子之上,又道“他这般对凤鸣山庄,我不会让他好过的!” 第43章 顾逸之的败露 像是下了什么决心,夏川脸色扭曲,看上去竟有些可怕。 “爹爹,千万不要轻易做出什么,如果爹爹相信女儿,便给女儿一点时间,我会把这件事处理掉的。”夏悦兮望向夏川,语气坚定。 夏川千万不能鲁莽行事,毕竟顾逸之还是皇族,他若是暴露了,还可以以皇族的名义,要挟凤鸣山庄交出龙脉的秘密,这样一来更得不偿失。她需要一点时间,在走之前安排好一切计划,让顾逸之也万劫不复。 “悦兮,一定要小心。”夏川微微抬起头,眼神说不出的复杂。 以夏悦兮说的顾逸之,想必夏纤云已是凶多吉少,他不想再失去另一个女儿了。 “嗯。”夏悦兮点点头,搓了搓手脸上露出一抹笑容“爹爹放心吧,女儿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小丫头了,懂事了。” 虽然以前夏川眼里总看不到她,总是郝月灵和夏纤云多、夏飞多一点,可血浓于水,她还是做不到把凤鸣山庄不看成家。 “是,我的小丫头懂事了。”点点头,夏川语气竟有些硬咽。 她这样回头一笑,有一瞬间,真地很像她娘……那个慧质兰心的女子。 黑衣人最后如何了,夏悦兮不知道,因为自那天之后,沐子羽给了她更多的训练,为了让她的天蚕银丝能够同时对抗多人,沐子羽也费了不少苦心。 小竹林内。 “你便将这些竹子当成攻击你的人,试试看能否一下子牵制多人。”盘腿坐在边上,沐子羽轻轻开口。 在院子里没有这般绝佳的环境,夏悦兮没有多名对手,自然难以感受天蚕银丝是否上了更新的境界。 “嗯!”点点头,夏悦兮挑起银丝便开始练功。 在逸王府等了几天不见黑衣人回来报告,也没有听到夏悦兮的消息,顾逸之有些沉不住气了。 “你去探了凤鸣山庄,如今什么情况?”顾逸之的脸色很阴沉,似乎对黑衣人办事不利非常不满。 探子微微缩了缩脑袋,低声道“回王爷,凤鸣山庄一切如旧,夏悦兮还是和她师父在练功,也没有听说有黑衣人去袭击凤鸣山庄的事。” “什么,没有?”这不可能,他的那些黑衣人都是他培养了许多年的死士,一来不可能出卖他,二来不可能不去执行他给的任务的。 见顾逸之不相信,探子连忙点点头表示自己说的是真话“确是如此啊逸王爷,根本没听凤鸣山庄的人说有黑衣人来袭一事。” “这不可能啊……”紧皱着眉头,顾逸之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明明派人过去了,却如同石沉大海,什么消息也没有呢? 似乎是下定决心想要以最快速度将龙脉的秘密拿到手中,顾逸之稍稍迟疑,便重新下了命令。 “不惜任何代价,必须把夏悦兮给我活着带过来……”说到这里,顾逸之停了一会儿又道“记住,不许伤她一根汗毛。” “是。”探子点点头,连忙下去布置任务了。 手背在身后,顾逸之缓缓走到门边,嘴里不禁喃喃道“夏悦兮,看来是我小看你了……” 竟然能屡次躲过那些追杀,他不得不相信是她夏悦兮自己有本事,而非幸运了。 而凤鸣山庄之内,又躲过一次暗杀的夏悦兮下了个重大的决定,不再留在这里等夙怀瑾的到来,而是先行一步,离开凤鸣山庄,免得牵连了凤鸣山庄里的人。 “悦兮,一路小心……”夏川微微仰头看着马背上的夏悦兮,心却有些不舍。 这一切其实都非他所愿,可惜他却没有办法,只能让夏悦兮离开。 手牵着夏飞,巧茹眼眶有些红,好一会儿才轻声交代“悦兮,在外头要好好照顾自己,如果真地不行……那便回来吧,凤鸣山庄愿意与你同生共死。” 当初是她救了夏飞,在这件事上,算是她巧茹欠夏悦兮一条命。 “行了,爹,三夫人你们回去吧,我会再回来的,是吧师父?”夏悦兮微微一笑,目光望向在边上一直默默没有开口的沐子羽。 为了要掩人耳目,沐子羽被留了下来,等她走远了他才会离开,两人也不再同路。 她一个人上路…… 他不放心。 微微垂下眸子,沐子羽抿了抿嘴唇,轻声道“悦兮,记住我教你的,命……是最重要的” 他不想某天听到消息说凤鸣山庄的二小姐死于暗杀之中。 “知道了,师父。”夏悦兮勒了勒马头,回头又望了望他们,然后一踢马肚,飞快地下了凤鸣山。 为了离开凤鸣山庄方便,夏悦兮换了套男装,戴了个斗篷,一身青衣看上去很是风流倜傥。 一直往东行走,直到太阳升到头顶,夏悦兮才停了下来,牵着马儿到边上的茶馆歇息。 “哟客官吃点什么呀!”小二一见夏悦兮衣着不凡,连忙甩着布巾出来相迎。 将马儿牵在了木桩上头,夏悦兮摘下斗篷当作扇子扇了扇风,然后看了看能把人晒晕过去的太阳,眉头一皱坐了下来“先来壶茶水。” 白皙的脸儿因为被太阳晒了,所以浮现了两朵红晕,看上去红唇齿白的,惹得小二哥都不禁多看了两眼。 好俊的小哥! 很快茶水上来了,夏悦兮自顾自倒了一杯,先解了渴。 这才发现边上坐着几个大汉,看上去似乎都是武功不弱的人,几个人围在一起,正在讨论着什么。 “店家,这里到凤鸣山还要多远?”其中一个戴着头巾的大汉一支脚支在椅子上头,冲着小二哥嚎了一嗓子。 见有人问自己话,小二哥连忙走了过来,点头哈腰的“回几位大爷,这里离凤鸣山还要好几里地,一直往那条路走再问问人就到了。” 说着,小二哥指着夏悦兮来时的那条路。 “那条?是不是那个小哥刚刚来的那条路呀?”顺着小二哥的目光望去,头巾大汉反问。 手中捏着一杯茶,夏悦兮听到凤鸣山这几个字,不由多了个心眼。 平日里去凤鸣山的人并不多,一来是凤鸣山上只有凤鸣山庄一个地方,二来山下的集市也都是些普通的百姓,像这几个大汉如果要去那里,分明就是冲着凤鸣山庄去的。 “是是,可不就是刚刚那位漂亮小哥来的路嘛。”小二哥点了点头,笑着应道。 几个大汉眼神对视了两眼,那个戴头巾的大汉率先起身,大摇大摆到了夏悦兮身边“这位小哥,看你……是从凤鸣山那头来的?” 将手中的茶水放下,夏悦兮正要回答,却见茶棚外头又来了一队人马。 人马清一色着淡蓝色衣服,手中都拿着一把配剑,看上去像是某个门派的弟子。 这小小茶棚,人倒不少…… 见夏悦兮没有马上回答,头巾大汉觉得失了面子,怒瞪双眼拍了拍摇摇欲倒的木桌“嘿我说你个小白脸儿,大爷问你话了你哑巴了不知道回答?” 秀眉微微蹙起,夏悦兮倒也不生气,微微抬眸望向头巾大汉“你问的什么?” “你……你大爷我问的你是不是从凤鸣山那头来的!”头巾大汉有些气结,但又说不上来哪里被摆了一道,只得重新问了一遍。 许是这里的动静太大了些,新进来那些着蓝衣的人也都向这里望了过来。 一时间,小小的茶棚里挤满了人,看上去极为热闹。 “是从凤鸣山那头来的。”点点头,夏悦兮雷打不动地将手中的那半杯茶水饮完,然后微微笑望向头巾大汉。 见夏悦兮这番唇红齿白的模样,头巾大汉有些看呆了,不禁吞了口口水,望向自己的同伴哈哈大笑“嘿这小白脸,长得真像个娘们儿,要真是个娘们儿多好,兄弟们就有福了。” 这半荤不黄的笑话惹得那几个正在喝酒的大汉哈哈大笑,使得原本就嘈杂的茶棚更加嘈杂。 几个蓝衣的男子似乎是看不过去了,凑在那边喃喃道“这人是哪个门派的,怎么说话这么不中听。” “别多管闲事!”为首一个较为年长的男子一听这话,连忙喝斥。 他们是有事而来,而不是来这里生事的。 “这位大爷说笑了。”夏悦兮倒没生气,只是拱了拱手道“不知道几位上凤鸣山有什么事,据在下所知,那里除了个凤鸣山庄,可没别的地方了。” 指不定这些人就是冲着凤鸣山庄去的,她还是先打听打听好了。 “大爷我可不就是要去那个什么什么凤鸣山庄吗?早听说凤鸣山庄有个美若天仙的二小姐了,大爷就想拐了她当婆娘,哈哈哈……”三句不离女人,头巾汉子的目标很明确。 他笑,他的同伴也笑,可一听这话,夏悦兮脸色就有些难看。 看起来,他们的目标果然是凤鸣山庄,而且他们很有可能是冲着自己而来…… 夏悦兮三个字一出,茶棚里的人都各怀心思。 蓝衣人也面面相觑,似乎有所想法。 而一直不没有管头巾大汉的那群人,也冲他招了招手,为首一个刀疤脸脸色有些不好看,低声道“老二快给老子滚回来,别跟那儿丢人现眼!” 要是败了事情可就糟糕。 第44章 半路遇袭 头巾大汉被骂了两句,倒也不敢吱声,摇晃着脑袋便回了自己的位子去。 热闹的茶棚一下子静了下来,几个人都散散漫漫喝着茶水,等着太阳往下滑一点,好继续赶路。 只有小二哥,一边擦着桌子,一点好奇地看这几桌子人,自言自语道“平日里也不见两三个人,今儿奇了怪了,怎么这么多人……看来昨儿婆娘烧香还挺管用。” 平日里人都不多?夏悦兮一下子联想到了刚刚那个头巾大汉的话,还有蓝衣男子那莫测的神情。 莫非……莫非他们其实都是要去凤鸣山庄的? 有了这样的猜想,夏悦兮有些不安,想了好一会儿才站起身来,走到刚刚那些大汉桌边“几位大爷是想知道去凤鸣山庄的路吗?” “你给我们带路?”刀疤脸微微抬眸,语气有些阴阳怪调。 摆了摆手,夏悦兮讪讪笑道“那倒不是,如果真是要去凤鸣山庄娶他们二小姐,我听说那夏悦兮早已经离开凤鸣山庄了。” “什么?” 一席话出,所有人都转头来看夏悦兮。 果然不出她所料,原来这里所有人都是为了夏悦兮而去凤鸣山庄的…… “离开了,为什么离开了?”他们为什么没有接到这样的情报? 难不成是那位想引他们前来,然后自己去抓夏悦兮,根本不想把宝藏分给他们? 刀疤脸一想到有这可能,不由脸又黑了一些。 “这我倒不知道,只是我家恰巧在凤鸣山下做生意,这来来往往我多少知道些,我这才知道夏悦兮早几天已不在凤鸣山庄了。”微微一笑,夏悦兮摇了摇脑袋,表示自己也是一知半解。 汉子们似乎不知道要如何继续下去。 如果调头去找,夏悦兮也不知往哪个方向去了,万一她还在山庄之内呢?可如果不调头去找,万一她离这里不远,他们一找就找到了呢…… 进退两难,刀疤脸似乎也拿不定主意。 见把汉子们难住了,夏悦兮倒也不再多说,反而微微一笑退回了自己的位置,静观其变。 很快,汉子们围成一团,开始窃窃私语。 而就在这时,一位长相颇为斯文的蓝衣男子走到了夏悦兮桌前“小哥介意我坐在这儿吗?” 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夏悦兮微微一笑“不介意。” 她现在需要更多的消息,只要不暴露,她是不介意的。 斯文男子坐了下来,打量了一下夏悦兮,看她衣装光鲜,不由挑了挑眉“小哥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吧?” “家里做点小买卖,不算大户人家。”摆了摆手,夏悦兮指了指自己马上的包袱“这正要去进货,太阳太大了,所以停下来休息了。” 看了看夏悦兮的包袱,斯文男子点了点头,轻声道“我叫祝辰生,小哥呢,小哥家里做什么买卖的?” “我姓夙,家里开布庄的,如果祝兄有需要,也可以给我们订货。”夏悦兮抿唇笑了笑,轻声道。 生意人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变成自己客户的人的,夏悦兮既然说自己是做生意的,那也必须像个生意人一般。 祝辰生连忙点点头,将话题一拐“对了,夙兄说凤鸣山庄的二小姐夏悦兮离开了,可知是何时离开,走了多少天,往哪条路走了?” “这……祝兄为何也要知道这些事呢?”夏悦兮目光带着疑问,似乎不太信任祝辰生。 看夏悦兮的模样,祝辰生微微眯起眸子,然后笑道“是这样的,其实凤鸣山庄的二小姐夏悦兮与我们少教主有婚约在身,本来这几天就到婚期,因为路途遥远,所以教主让我们先把二小姐接过去再举行婚礼,没想到她竟然走了……” 这样的话,似乎祝辰生很早就想好了,说起来眼睛微微眯起笑着,一点也不像在说谎。 “原来如此,那这夏悦兮可有些过份了。”摇了摇头,夏悦兮一脸气愤“既然已订婚约,怎么能一走了之呢?我说怎么出个远门这么低调呢,原来是逃了……她也才走没两天,估摸着也就离这儿十几里地,现在追也许能追得上呢!” 夏悦兮心里冷冷一笑。 哼,真是可笑之至,她从未与什么人订过什么婚约,如今倒好,为了龙脉的秘密,这些人什么谎言都编得出来。 “你怎么知道她是往这条路走呢,指不定走了别的地方?”这下换祝辰生有些不信了。 见自己差点说漏嘴,夏悦兮也还算镇定“当然了,凤鸣山到这儿也只这一条路,她不走这儿能走哪儿?” “是吗?”祝辰生微微垂下眸子不置可否,好一会儿才供了供手“多谢夙兄了。” 说罢,便回了自己的位置。 看起来这些人都来者不善,她还是早走为妙,免得被发现了。 想到这里,夏悦兮从腰间摸了两枚铜板出来往桌上一扔,然后冲小二哥道“小二,收帐了。” “哎客官您走好咧~”小二哥兴冲冲地收了钱。 刚将马缰解开,夏悦兮正想上马,后头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夙兄,这就走了?” 回头,正是刚刚那位祝辰生。 微微一笑,夏悦兮没有回话,身子一跃便上了马。 “请留步吧夙兄。”祝辰生一把拿起自己的佩剑便站了起来,飞速冲到夏悦兮面前,脸上带着阴测测的笑意“夏悦兮,是你吧?我说怎么这世上有生得这般俊俏的小郎君!” 话音一落,那群蓝衣男子全都部了起来,一下子把夏悦兮围了个水泄不通。 见此变故,汉子们也傻眼了,但一听她就是夏悦兮,不甘示弱也围了上来。 “真是好眼力,我还想知道你们这么多人找我,是有什么好事呀?”手紧紧握住马缰,夏悦兮已暗暗地开始寻找突围之路。 这里人实在太多,看样子武功都不弱,她必须且战且退。 “不就是想请夏姑娘跟我们走一趟嘛,我们不为难姑娘,姑娘请吧?”祝辰生说罢,将佩剑抽出了一小截,然后向前挪了两步。 一手摸到袖下的天蚕银丝,夏悦兮也不恼,微微一笑挑了挑眉“那也得我愿意跟着你们走啊。” 该死,她到底是哪里做得不够好,怎么就会被这人发现她是夏悦兮呢! “走不走,还真由不得你了……”话音一落,祝辰生剑一出鞘,蓝衣人全都冲了上去,个个都想拿头功。 人多惊了马儿,马儿不断地嘶鸣,夏悦兮一手紧抓缰绳,双脚用力一踢马肚,马儿吃了疼,也不管前头有没有人就往前奔去,见马儿发了狂,也不再有人敢硬挡在前头,一下子都退到了两侧。 蓝衣男子们见夏悦兮要走,连忙也翻身上马,迅速追了出去,只剩下徒步而来的汉子们站在茶棚外头干瞪眼。 死死扯着缰绳,夏悦兮却怎么也甩不断后头不断追上来的蓝衣男子,干脆一调方向,杀他个回马枪,在蓝衣男子们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已是银丝一扬,将其中一个男子拉下了马。 “我与你们无怨无仇,为何要苦苦相逼!”夏悦兮冷着眉,一边冷声追问,一边与她身边的几个人对打了起来。 “你将你藏着的秘密交出来,我们自然放你一条生路。”祝辰生见出师不利,一下子就被夏悦兮放倒了几个人,不由有些紧张。 他并不知道这个女人有武功,而且更不知道,竟然会在这里就遇到了她。 他原本的计划是,半夜潜入凤鸣山庄,趁着月黑风高就将不会武功的夏悦兮掳走,可一切都出乎他的意料了。 “哼,果然是为此而来,我没有什么秘密,就算有,你们也休想得到!”夏悦兮冷冷一喝,双脚踏上马背,一个翻身又将一名蓝衣男子踢下了马。 马儿受惊吓很乱,几个掉下马背的人都无意中被踩了几脚,生不如死。 见情况不如自己所想,祝辰生也顾不得其他了,拔出剑便冲到夏悦兮身边,对着其要害便给了一剑,夏悦兮匆匆躲过,正回身以银丝去勾祝辰生的剑,左胳膊却被另一名男子给刺了一下。 “要留活口!”见夏悦兮受伤,祝辰生信心大振。 不过一个小小女子,今日他们出动这么多人,难道还拿不下来? 顾不及胳膊上的疼,夏悦兮紧紧咬着唇迅速一拉,祝辰生手中的刀便脱落了下来,而夏悦兮便一扬马鞭,往他的方向急进了两步。 似乎脱不了身了! 夏悦兮胳膊上的血顺着青衣而下,一直落到掌心,染红了整条胳膊。 眉头微微一皱,夏兮手紧紧拽着天蚕银丝,冷冷看着将她围起的一群人。 “夏悦兮,你逃不掉了,快束手就擒!”祝辰生冷哼一声,一点一点逼近。 夏悦兮冷冷盯着祝辰生,紧抿着唇没有回话。 用什么办法才能从这里逃出去…… 正当一群人僵持之时,林子之中,突然响起一段极其悠扬的笛声,笛声回荡在林子里,听上去空灵而又略带凄凉,让人不禁起了一身寒意。 第45章 重要到连命都可以不要? 这笛声……是他? 夏悦兮瞪大眼睛,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笑意。 “笑什么,快把她抓了!”祝辰生也顾不得笛声不笛声了,生怕有变故,一挥手蓝衣人便峰拥而上。 可祝辰生的话音还未落下,一道白影突然飞速飘过,等众人再看清之时,那人已足尖轻点,立于马上,手中的佩剑直指祝辰生,如谪仙般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戾气。 “你……”祝辰生瞪大眼睛,不由得举起双手,一动也不敢动。 这人是何时出现的?他什么时候已被人剑指喉间竟也不知道? 他的武功简直是出神入化,否则怎么会快到这般地步? “谁……想动她?”凤眸微微挑起,夙怀瑾一身清雅,脸上带着温柔笑意,修长的手紧握着剑柄却一动也不动。 刚刚他看到她伤着了! 不管是谁敢伤了她,他都不会放过他们的。 “你……你想怎么样?”一见老大都被生擒了,蓝衣人也都纷纷缩着脑袋往后退。 他们是想要摇身一变成为身份不一样的人,但也不想因此而丢了性命。 剑尖微微挑起祝辰生的下巴,夙怀瑾一副君临天下的模样,脸上的笑意终于消失殆尽“谁伤了她?” 他开始慢慢发现,对于她的事,他真是越来越没有耐心了。 这一点也不像他。 “你想怎么样?”也不回答夙怀瑾的话,祝辰生只是瞪着眼睛,略微紧张地回答。 往剑尖又往里送了一分,只到刺破了祝辰生的皮,夙怀瑾才薄唇微微斜起“你觉得我不会动手杀人?” 反问,夙怀瑾从不怀疑自己的心有多冷。 努力吞了吞口水,祝辰生一身冷意“我……刚刚情况太乱,我没有看清。” 他能感觉得到,夙怀瑾身上充满杀气,一定不会善罢干休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将怀中的手绢拿起,胡乱地将手包扎了一下,夏悦兮不禁有些好奇。 他应该是匆匆赶来的,不可能去过凤鸣山庄,又怎么会知道她被困在了这儿,并且来救她呢? “我说过,你在哪儿哪儿便是家,我如何能连家也不认得呢?”回头,夙怀瑾冲她淡淡一笑。 以为夙怀瑾的目光没有放在他身上,祝辰生恶向胆边生,举起剑就想刺向夙怀瑾。 “小心……”瞪大眼睛,夏悦兮的心几乎从喉咙里跳出来。 剑不差一分地刺进了祝辰生的喉咙里头,血一滴滴顺着剑身流到剑尖,然后缓缓滴落。 林子里出奇地安静,蓝衣人似乎都傻眼了。 他们的老大,武功最厉害的人,竟然让这男子连头也未回便结果了,这说出去简直是奇耻大辱。 “我不喜欢偷袭的人。”轻扫了一眼瞪着眼睛已没了呼吸的祝辰生,夙怀瑾缓缓将长剑抽出,然后足尖再点,跃到了夏悦兮的马上,目光马上落到她的胳膊之上“你受伤了?” 今日的他太不同了,一身白衣飘飘,长发随风而随,只用串了玉珠的白丝带束起,上头插了夏悦兮那根玉簪,最不同的是,他微微蹙起的眉间,竟绘了一抹奇异的火红纹路。 “小伤,无碍。”手连忙捂住胳膊,夏悦兮脸色有些微红。 他坐在她身后,接过她手中的缰绳,那姿势正是将她揽入怀中的姿势,闻着他身上奇特的檀木香味,夏悦兮觉得之前的紧张都放松了下来。 凤眸微微一挑,夙怀瑾扫了一眼前头不知该打还是该退的蓝衣人“你们因何而来?” “……”一片寂静,一群人中,没有一个人回应他。 抿了抿唇,夏悦兮轻叹了口气“他们是为了龙脉的秘密而来的。” “那个秘密就那么重要,重要到……连命都可以不要?”夙怀瑾语气略有些清冷,甚至还带着对他们的悲悯。 至少在他看来,命就比那个秘密要重要许多,可惜的是,这个世上还有许多人看不透,依然有许多人会为了这个秘密而死,而痛。 此话一出,蓝衣人都对视了一下,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勒马头便往前逃走。 见人都走了,夏悦兮也松了口气。 “为何不等我?”微微蹙眉,夙怀瑾虽然有些责备,但已开始着手为夏悦兮处理伤口。 将随身携带的药粉为她敷上,再重新帮她包扎好后,夙怀瑾才又道“不是约好在山庄等我吗?” 是他来迟了吗? 他处理完了那边的事,已用最快的速度赶来,只是没想到半路上会遇到夏悦兮,更没想到夏悦兮会被人围攻。 “有人派了杀手去山庄,我怕连累爹爹他们,所以决定提先走,师父留在山庄里了,我想等你到了再让他告诉你我去了何处。”夏悦兮微微低下头看了看已经不那么痛的胳膊,又继续道“哪知道半路遇上这些人他们就是冲着龙脉的秘密而来的。” 也许这样逃亡也不是办法,她知道这件事情和这个消息都还没有被很多人知道,而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其实就是顾逸之,所以很难让人相信说这些事情不是他搞出来的鬼。 也许应该先把他给处理掉,一切就变得简单多了。 “他们知道你出了山庄了?”夙怀瑾微微低下眉头,轻声问道。 “嗯,经此一事,我想干脆调头回山庄,最危险的地方是最安全的地方,我想把最大的隐患给处理掉。”微眯起眸子,夏悦兮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她不能留着一个会使事情变得更加糟糕的顾逸之在。 “嗯,那我们回去。”轻抚了抚夏悦兮梳成男妆的头发,夙怀瑾语气温柔。 她说的有道理,既然有人知道了夏悦兮离开凤鸣山庄了这个消息,那他们大可出其不意杀回去,这样没有人会猜到的。 夙怀瑾吹了一声口哨,赤焰从林中奔了出来,看到夏悦兮便亲昵地噌了噌,将夏悦兮带上马,两人一勒马头正准备回去,便看见从后头追上来的一群汉子。 是他们,还真有毅力,凭着一双脚竟然追出了十来里。 “嘿嘿,小白脸……哦不是,是夏悦兮,我说怎么长得这么俊呢,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二小姐啊,跟大爷我实在是太配了,哈哈哈!”依然是那个贼心不死的头巾大汉,一见着夏悦兮便哈哈大笑。 再定睛一看,后头还有一个白衣男子,头巾大汉就有些不高兴了“这小白脸又是哪儿冒出来的,敢抢了爷爷的女人,真是向天借胆了是!” 说着,不由分说就想上来跟夙怀瑾干一架,完全把自己当夏悦兮相公的模样。 “老二别闹事!”还是刀疤脸细心些,一看到这地方马印很乱,那些蓝衣人又全都不见了,不由有些害怕,冷冷看着夏悦兮和夙怀瑾“刚刚追你们那些蓝衣人呢?” 看起来虽然两个都不像是会武功的人,可气场却比他们这边强太多了。 原本听着头巾大汉的话就有些不高兴,这回夙怀瑾当真是剑眉紧拧“你们……来找死?” 他没有过多的耐心耍这些人,特别是这些人还一出场就开始调戏夏悦兮。 他不高兴,很不高兴,相当不高兴! “他奶奶个熊,你才找死呢你个小白脸,快下马来跟爷爷过两招先。”说着,头巾大汉冲夙怀瑾挥了挥手,一脸挑衅。 极为优雅地翻身下马,夙怀瑾才刚站定,那头巾大汉便冲了过来,可还未到夙怀瑾跟前,人已缓缓倒下了,而再看夙怀瑾,正慢悠悠收着剑,看上去似乎刚用完剑。 老二,死了? 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头巾大汉,再看看气定神闲的夙怀瑾,刀疤脸显然慌了。 他刚刚明明未曾看见夙怀瑾出剑,也没有看到头巾大汉是怎么被刺中的,只有那个收剑的动作他看到了,也许……也许还是故意让他看的。 这人,这速度……太可怕了! “他说的话,我不喜欢听。”微微抬了抬下巴,夙怀瑾轻轻拧眉“你们比那群蓝衣人,更讨人厌。” 说罢,很快窜进了人群之中,不过几下,便将所有人的穴道都点中了,见所有人都动弹不得,夙怀瑾这才点了点头“有我在,别想动她。” 返手一把牵起缰绳,然后跃身上马,夙怀瑾这次直接调转马头,往东边跑了过去。 “不是回山庄吗?”这方向,明明是离山庄越来越远,难道他是怕那群大汉起疑? “刚刚那群人我不杀,就是为了留下做证人,等过了这片林子,我们再绕另一条路回山庄。”手紧紧抓着缰绳,夙怀瑾附在夏悦兮耳边低声回答。 看起来果然如夏悦兮所说,如果不先把最大的隐患解决了,也许这些小问题会处理不尽的。 过了林子,夙怀瑾调了头便往回走,在太阳快下山的时候,又回到了凤鸣山庄。 “什么!你才走了十几里地便遭到追杀?”一听夏悦兮的经历,夏川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怒不可揭。 这些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就算他凤鸣山庄已不理这些世事多年,也不能论到一个小帮派欺负到头上了。 第46章 夙怀瑾的真正身份 “看来不知是谁派他们来的,也许是他……”秀眉微蹙,夏悦兮不断猜测。 其实在她看来,除了顾逸之的可能性大点,也没其他人了。 顾逸之是觉得这般棋下太久了,他赢的可能性已经不大,所以全然不顾规矩,起了杀心用了暗招。 也许正是他派了这些人前来。 “所以你们回来……是为了他而来的?”一直闷在边上的沐子羽突然开口。 如果可以,他愿意马上去把那人结果了,省得想着烦心。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夏悦兮抿了抿唇,又继续道“他是一定要处理的,而此次也因为我离开凤鸣山庄的消息已经放出去了,我若是回来倒会安全些,所以才回来的。” 说着,夏悦兮又轻声道“至于他要如何处理,让我再想想吧。” 要杀了顾逸之,似乎还欠了些什么,而顾逸之这样狡猾的人,也不会那么快被结果的。 原以为要离开凤鸣山庄,没想到又再次返回,奔波了一天,夏悦兮很累却怎么也睡不着,起身四处走走,天气依然没有回温,雪也还未化,才走了一会儿,夏悦兮便被冻得鼻子发红。 就算她练了武功,也没有夙怀瑾和沐子羽的厉害,这么冷的天气依然是一件薄衫,也不见他们打个颤的。 正胡思乱想着,突然听见前边有什么动响,夏悦兮微微蹙眉,走近了些。 “主公,你是南诏国的王爷,一直留在北安国已是不妥,你如今……” 一道女人的声音夹带着一丝委屈,听起来像是在劝说。 “颂儿,这件事我自有分寸。” 这声音让夏悦兮不由一惊,这不是……夙怀瑾的声音吗! 那那姑娘刚刚说,他是南诏国的王爷……这…… “主公,你皇兄已经起了疑心你对龙脉的秘密想先下手为强,你为何不离开这里,如果真地不行……你,你就算带她走也行,你这是何苦?” 自己的劝说夙怀瑾听不进去,凤颂儿显然有些着急。 今日她听到探子来报的消息,所以急匆匆赶到凤鸣山庄,可曾想夙怀瑾根本不听她的劝。 看来得找个机会,跟夏悦兮聊一聊才对! “我若想下手,他抢得到?”挑了挑眉,夙怀瑾停了一会儿又道“这些事我不想让她知道,你……不许去找她谈。” 一下被猜中了心思,凤颂儿眼睛瞪得圆圆的,不禁恼火“主公何时也变得这般不可理喻了!” 她还记得,她心目中的主公可是最会辨是非,明事理的人了,怎么如何她说什么也不肯听,变得不可理喻了起来。 静静地没有回凤颂儿的话。 好一会儿夙怀瑾才轻声道“你便当是我不可理喻,我也只为此事而不可理喻……” 他微微蹙起眉头,在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知道夙怀天一直以来戒心都很强,一直都在加强自己的能力,生怕有一天他想通了,想要要回皇位,他会成为全天下的笑柄。 只是他没想到,夙怀天竟然连他都不相信,竟会以为他来凤鸣山庄,是因为那龙脉的秘密…… 其实对他而言,那个秘密不过尔尔,根本没有任何重要。 “主公……”轻叹了声,凤颂儿也不再讲话了。 既然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她再说什么也没有意义。 夙怀瑾不会因为任何一件事而表露出这种神态和语气,唯有这件…… “你……走吧。”微微别过身子,夙怀瑾下意识看了眼院墙之外。 凤颂儿似乎有些不愿意,又不得已挪挪步子“主公一切小心。” 说罢,凤颂儿便离开了院子。 凤颂儿走了好一会儿,感觉院外头的人似乎也要走,夙怀瑾才轻声开口“你来了?” 刚迈开的脚步生生止住了,夏悦兮整个人都僵直了。 好厉害的耳力,她感觉自己未曾发出一丝丝声响,他竟也能知道她在这里。 “不想问我点什么?”微微垂下眸子,夙怀瑾像是自言自语一般。 也罢,这一天总要来,早来晚来其实差别不大。 慢慢地进入院子,夏悦兮神色倒还算淡然“对不起怀瑾,我见这里有动静,便过来看看,没想到……” 没想到听了些或许该听,或许不该听的话。 点点头,夙怀瑾微微仰起脑袋看向天空有些朦胧的月“不想问我点什么?” 一模一样的问题又重新问了一遍。 他曾经想过很多种她知道他身份的表现,可能会质问,怀疑和不信任,却没有想到她会这样冷静。 “问你点什么……”夏悦兮喃喃了一句,似乎认真地开始思考问题。 她不是不想问点什么,也有可能是问题太多,她不知该从何问起。 又何者,根本是她很信任他,觉得就算他是南诏国的王爷又如何,他还是夙怀瑾,那个说她是他的家的夙怀瑾。 “嗯,你不好奇我为何而来?”夙怀瑾回身,望向夏悦兮。 他该和盘托出一切吗? 他有些犹豫。 “那你为何而来?”夏悦兮眨巴了两下眼睛,微微一笑,顺着他的问题问了一遍。 说实在话,如果真相如她所想,那她一点也不需要知道,如果真相不如她所想,那……她其实宁愿不知道。 不知道,总比伤个彻底好些。 伸出手将原本插于发间的玉瓒拔了下来,夙怀瑾的脸上泛起一抹极为温柔的笑意“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这根玉簪是如何到我手里的吗?” 点点头,这个问题夏悦兮倒真地挺有兴趣。 “当初确是我将你从涯底救出,那时候觉得与你有缘,便留下了玉簪做纪念,只是没想到我们那么快便再次相见。”夙怀瑾将手心摊开,微微垂着眸子看那根通体翠绿玉簪“虽然是个王爷,但我在南诏国并无什么实权,为了自保,便创建了一个冥月宫。” “冥月宫的创始人是你!”不由惊呼一声,夏悦兮怎么也没想到,江湖上传闻那个魔教竟是夙怀瑾创造的。 微微一笑,夙怀瑾轻声道“说是我一个人的冥月宫也不对,很多事务,我都交给了颂儿去处理,说起来,她才是真正的冥月宫宫主。” “难怪我听她称呼你为主公。”夏悦兮轻喃了一声,眼神幽幽不知在想些什么。 凭她一人之力,现在还难以除掉顾逸之,但如果借夙怀瑾的力量就不同…… 她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下决定。 “悦兮。”轻唤了她一声,夙怀瑾有些冷然的脸上不由泛起一抹温柔“你……介意我的身份吗?” 他一向自信的语气,竟也带了一丝害怕。 他在这世上有过无数漂泊,走过很多地方,看过许多人,而夏悦兮身份特殊,他的身份难免会有些敏感。 轻垂下头,眉头压得低低的,好一会儿夏悦兮才肩头颤抖,缓缓抬起头来,眼眉含笑“介意你的身份?你怕我因为你是南诏国的王爷身份,把你赶走吗?自信如夙怀瑾,也会有这种时刻。” 她是觉得好笑,夙怀瑾的神情太像个害怕大人责备的小孩。 “你不会觉得以我的身份,留在你身边,完全是为了那个秘密?”挑了挑眉,夙怀瑾不禁好奇。 夏悦兮这样的反应,的确有些奇怪。 “你若是为了那个秘密而来,那我……便将它送给你好了。”微微偏过头看夙怀瑾,夏悦兮的眼神调侃中又带着一丝认真。 龙脉的秘密他们夏家已经守护太久太久,引起的争纷也不在少数,如果非要让龙脉的秘密选一个主人,她想……选夙怀瑾应该是最适合的。 他心怀仁慈,定会怜悯天下苍生不会发生大战乱,而他谋略一流,让他称王称帝,会将伤害减到最小,把龙脉的秘密发挥到最大。 所以,夙怀瑾很适合。 看着夏悦兮,夙怀瑾不禁也笑,薄唇轻勾“我不是为它而来,我不是他们。” 他们是谁,夙怀瑾没有说明。 “以前我就猜到你身份不凡,哪有一个算命的会一身摄人气场,哪有一个算命的会有帝王之相?”缓缓向前挪了两步,在石椅上坐了下来,夏悦兮又笑“既然今天意外被我知道你的身份,那……我们来做一桩生意如何?” “生意?”饶有兴致地望向夏悦兮,夙怀瑾也坐了下来“说说看。” “龙脉的秘密被越来越多的人知道,江湖又会再次掀起纷争,来抢这个秘密的人也很多。”夏悦兮轻叹了一口气,望向夙怀瑾“这桩生意很简单,我把龙脉的秘密给你,你帮助我处理掉顾逸之。” 她的要求不高,只要除掉顾逸之就行了。 而且如果是夙怀瑾拿到龙脉的秘密,也许比别人拿到要好。 双眼定定地望着夏悦兮,夙怀瑾柔声道“为何要除掉他?” 其实他虽然不曾问过,但依然很想知道,为什么夏悦兮对夏纤云、顾逸之这般恨之入骨。 “为何?”轻喃了一声,夏悦兮斜斜勾起唇角冷哼“不用问为何,这桩生意你肯不肯做?” 这些痛说出来没人会相信,也没人懂,但她却一分一秒都不能忘记。 第47章 秘密一早你就拿走了 “帮你处理掉顾逸之自然可以,至于龙脉的秘密……我不需要。”夙怀瑾扬起下巴,脸上带着一股莫名的傲气“我若想成就大业,不需要借助他人之力,可悦兮……来你身边,为你何任何事,都只是想为你做,仅此而已。” “所有人都想抢的东西,送你你竟然不要?”目光落到他手中的玉簪上,夏悦兮挑了挑眉头,脸上闪过一丝俏皮“告诉你个秘密,其实……龙脉的秘密,你一早就拿走了。” 微微张开嘴巴,夙怀瑾目光落到自己手中的玉簪之上,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龙脉的秘密……居然在这玉簪之上? 可为什么这玉簪丢了,她不差不急,甚至也没见她寻找过呢? “你……说这玉簪……”话未说完,夙怀瑾用手捏起玉簪,仔细看了看也看不出所以然来。 “要知道这个秘密,其实是有门道的。”说罢,夏悦兮走到夙怀瑾身边,轻踮起脚尖,俯在他的耳边轻声道。 扑面而来的香软,让夙怀瑾不禁一愣,她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耳边,有些湿儒而温热,让他身子僵直,根本无法仔细听她在说些什么。 凑得近近的看,她的脸上几乎是无暇,看不见毛孔,白皙中透着粉红,双眸微微弯起,粉唇轻启,身上飘荡着淡淡的香味…… 他的心神都被她所吸引,根本听不到她说的话了。 “所以即使得到了这个玉簪,不知道开启的秘密,玉簪在别人手中,也不过是根普普通通的玉簪而已。”嘴角微微一勾,夏悦兮这才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暗暗轻吁一口气,夙怀瑾讪讪一笑没有接话。 其实……他根本也没听清夏悦兮的话,所以更不知道怎么开启这个秘密。 “如今你也算知道这个秘密了,玉簪也在你手中,要如何……你自己决定吧。”夏悦兮微微一笑,又添了一句“顾逸之的事,你按我的安排就行,就算要他死,我也不要他那样痛快就死了……” 绝美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霾,夏悦兮袖下的手紧握成拳。 当初她受到了怎样非人的待遇,她如今就要加倍还给他们,一个夏纤云远远不够,其实始作蛹者是顾逸之,所以她要让顾逸之比夏纤云还惨。 回到房间,夏悦兮几乎不能入眠。 她承载了太多太多的仇恨,顾逸之……她必须得想个好一点的方法才行。 “二小姐,怎么还不睡呀?”站在夏悦兮床边伺候着,雪柔眼睛都有些迷糊了。 刚刚二小姐进门的时候,她就觉得二小姐心事重重。 “雪柔,你先去休息吧。”又翻了个身,夏悦兮轻声道。 床边寂静了一会儿,雪柔才开口“二小姐有什么话不如跟我讲讲吧,说出来也就舒坦了。” 虽然她脑子也不怎么好使,但她还是很愿意听二小姐讲这些事的。 她知道的,二小姐心里压了很多的事。 手扶了扶额,夏悦兮半坐起身,眼神有些空洞,语气喃喃“雪柔,你相信……人死还会复生吗?” 其实这一切到如今,她都觉得似梦似幻,她甚至有点怕她解决了顾逸之之后,这个梦就醒了,她又要回到无尽的黑暗了…… “人死复生?大概不能吧……不然人一直死又一直复生,那还有什么生离死别啊?”眨巴了两下眼睛,雪柔轻摇了摇头。、 粉唇微微勾起一笑,夏悦兮点点头“雪柔你说得对。” 可这么不可思议的事,就这样发生了。 她自己那么真实,身边的所有人都那么真实,不可能是梦…… 可事到如今,她也解不开这个心结,这个为何她会死而复生,甚至时光倒流这个心结。 “不过二小姐,这也说不定,指不定这世间有谁是死而复生的,我们根本就不知道呢?”雪柔微微一笑,又道“这世间的奇事多了去了呀。” 点点头,夏悦兮不由有些想笑。 她什么时候竟也沦落到要别人开导的地步了? 当初她不就已经下定决心,无论代价也要报仇吗,哪怕……这个梦会醒。 也许是现在有更多的牵挂了,舍不得雪柔,舍不得夏川和沐子羽,也舍不得……夙怀瑾。 “对了雪柔,之前伺候大小姐的那个喜儿呢,大小姐疯了不见了之后,她又去哪儿了?”如果这个喜儿还在逸王府的话,也许会知道一点顾逸之的消息。 “倒是没见回来凤鸣山庄,也许还在逸王府也说不定?” “是吗……”夏悦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聊了一会儿天心里似乎也踏实了不少,便重新躺下“雪柔也去休息吧,这里不需要伺候些什么了。” 要对付顾逸之终究是需要时间的,急不来。 如今所有人都以为她不在凤鸣山庄之内,可她偏偏还在这里,也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好好放松一下,等处理完顾逸之,她就可以安稳过一生了。 第二天夏悦兮难得好精神,穿了便服便去找沐子羽报道。 而让她想不到的是,在院子里,沐子羽和夙怀瑾竟早就开始下棋了。 “悦兮来了,快来看看这般棋我就要赢你师父了!”难得有些兴奋的神色,夙怀瑾扭过头冲她招了招手。 手执黑子,面色依然淡漠,沐子羽甚至没有抬头看一眼夏悦兮,但落子的时候,却落了个完全错误的地方。 “师父,不能下那里吧?” 话还来不及说,沐子羽的棋子早就落下去了。 “你怎么……回来了?”收回手,沐子羽微微抬起眸子,他的眼里有些血丝,似乎休息得很不好。 夏悦兮也望向沐子羽“师父是休息不好吗?看上去,很憔悴。” 慢条斯理地将沐子羽的黑子围死,夙怀瑾也看了看沐子羽“许是有些事想不通,睡不着吧。” 看沐子羽有些不知所措,夙怀瑾轻叹了一声,暗暗地给了沐子羽一个台阶下。 “夙兄说的对,有些事……是想不通。”说着,沐子羽还轻扫了夏悦兮一眼。 点点头,夏悦兮也不再多问,每个人都有一些不愿意说出来的秘密,更何况是寡言如沐子羽呢? 见棋局已定,夏悦兮也不再看,而是开始去武功。 见夏悦兮离开,沐子羽似乎也不打算继续把这盘棋完成了,而是看了看夙怀瑾,轻声道“刚刚,多谢你了。” 他终究是有些狼狈的,至少在夏悦兮面前,一惯如此。 “毋须客气。”伸出修长的手指将白子捡回棋盒里,夙怀瑾又道“悦兮是个很敏感的人,很多事在她面前……是躲不过的。” 早晚有一天,她会知道沐子羽对她的感情,那时候,夏悦兮会有何反应,其实他也猜不到。 身子微微一怔,沐子羽点点头“原以为她走了,过一段日子我也会离开,再相见也难,只是没想到……她又回来了。” 如果离开,他就会等到自己心如止水的那一天,再出现在她面前。 “你没有错……”夙怀瑾轻叹了声。 有些事对错难分,错不在人。 “妄生情愫,不顾师尊,这还不叫错?”斜斜勾起唇角自嘲,沐子羽的眼里盛满不知名的情绪,许久才又开口道“夙怀瑾,我何其羡慕你?” 他的师祖告诉他,情是种毒,一生难以拔除,从小让他绝情断爱。一路走来,他谨听师训,不动心不动情…… 可也不知是何蛊惑了他,竟真会因为那几两银子寻到这凤鸣山庄,然后甘愿给夏悦兮当师父,甚至还不可自拔地爱上她? 这样的事,听起来多可笑,为了几两银子,赔了一生。 “悦兮一生坎坷奇特,也许你我都不过是她生命中的过客,何来羡慕之谈?”夙怀瑾看了看沐子羽,轻声笑道“我们看到的,不过都是表象而已。” “你们不下棋了?聊什么呢?”抹了把汗,夏悦兮回过头见两个人都定定坐着,棋盘之上只剩下黑子,便有些好奇。 虽然夙怀瑾常和沐子羽在一起,但无非就是下下棋,很少见他们不下棋,当谈话了,而且两人脸上的神色都有些玄妙。 微垂下眸,夙怀瑾勾起薄唇替夏悦兮倒了杯茶“聊你武功进步得如何了。” “那自然是比不得你和师父。”她以前只知道夙怀瑾应该是很厉害的人,可那日一见才知道,原来他竟厉害到那般出神入化的地步。 又懂五行八卦,星象易数,又武功高强,智谋过人……如果他都强成这样却没有登上帝位,那她真想知道南诏国的皇帝又该是如何了。 “你只学了这么短时间,与我们从小习武又有何可比性?”好一会儿,沐子羽才突然开口。 “沐兄说得对。”点头表示赞同,夙怀瑾觉得夏悦兮能这么快速成,已经算很厉害。 三个人坐着聊了许久,沐子羽也难得话多了些,直到晌午才散了。 回去的路上,夙怀瑾微眯着眼睛看夏悦兮“有个消息,我想会你想知道。” “关于……谁的?”夏悦兮挑了挑眉,不禁有些好奇。 第48章 栽脏陷害 夙怀瑾的身份特别,偶然有什么特别的消息落到他手中倒也不足为奇。 “关于顾逸之的。”夙怀瑾低声回道,好一会儿才又道“消息说,他与北安国的皇后季惊鸿有染。” 语气轻飘飘的,又带着一丝戏谑,其实就连夙怀瑾也没想到,这个消息竟这么有趣。 “别……”急急地举起手捂住夙怀瑾的嘴巴,夏悦兮目光警惕地望向四周。 这种事,未经求证如何能这般轻易地说出来呢?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那就算是真的,那他们也没办法再在这件事上做文章。 一时紧张,夏悦兮根本没发现她柔软的手还捂着夙怀瑾的嘴巴,而夙怀瑾也不恼,就那样面带笑意,定定地看着夏悦兮。 她惊慌的模样,真有趣! 好一会儿夏悦兮才讪讪放下手“这消息可靠吗?” 如果是真的,那就太好了…… 没想到顾逸之竟会与自己的嫂子有内情,这件事若被捅了出去,那北安国的皇帝顾陌之岂不是颜面扫地? “自然可靠。”夙怀瑾轻勾起薄唇,似笑非笑地道“顾逸之与季惊鸿似乎是青梅竹马,少年时便已暗生情愫,只是后来季惊鸿的父亲为了要让权势壮大,便将季惊鸿嫁给初登基的皇帝顾陌之为后,据说当时……季惊鸿是很不愿意的。” 这些话由他嘴里说出来,似乎哪里怪怪的…… “他们之间,竟有这层内幕?这样一来,就好办多了……”轻咬粉唇,夏悦兮的眼里闪过一抹皎洁。 这倒好得很,她甚至可以不费很多力气让顾逸之生不如死…… 甚至可以不用再借助夙怀瑾任何力量。 “悦兮,无论如何,安全最为要紧。”见她整个人都处于兴奋的状态,夙怀瑾不由有些担心。 点点头,夏悦兮微微一笑“放心吧,我已经知道要怎么做了。” 比起夏悦兮的兴奋,顾逸之整个人都阴暗不已。 “什么,她离开凤鸣山庄了,你们一路追她竟还被跑了?”好一个夏悦兮,每一回都能给他或多或少的惊喜! 刀疤脸身子微微颤抖,低声道“是……是一个男子救了她,那男子把我们的穴道点了,然后他们就走了……” 一想到那个白衣男子,刀疤脸依然还有些发怵。 武功能到那种地步,这世上没有多少人,没想到那个小姑娘身边竟有那样的高手,如果早知道这样,他是打死也不会带弟兄们接下这趟差事的,不仅银两没拿到,还赔了个兄弟,真他娘的倒霉极了。 “男子,算命先生?”疑惑地喃喃自语,一会儿顾逸之又摇摇头“不可能,算命的看上去分明是个文弱书生,怎么可能会有那样高强的武功?” 背着手想了好一会儿,顾逸之才低声道“那男子有什么特征?” 挠了挠头,刀疤脸想了好一会儿突然一拍脑袋“对了,那男子异常俊美,一身白衣,眉间纹了不知什么花纹的奇异图案,看上去神神秘秘的。” 说实在的,他看到那男子容貌的时候,竟有些怔住了,他在江湖上打滚了那么多年,从未见过像那样的男子。 而那男子出手的时候,他更是完全没有招架之力,那气场就把他给比下去了。 “眉间纹了奇异图案?”那应该不是算命的了! 顾逸之想来想去,整个人都不禁暴躁了起来“你可确认那人是凤鸣山庄的二小姐夏悦兮!可别认错了!” 可别认错了,误将别人当成她,而真正的夏悦兮还在凤鸣山庄没出来! “那不可能,那小丫头女扮男装,往凤鸣山的方向来的,只身一人,后来一群蓝衣男子认出了她是夏悦兮,她也承认了!她小有武功,使着一条像线一样的东西挺厉害的,我也不知道那是啥。”刀疤脸眉头一皱,努力地回忆。 看她跟蓝衣男子交手,像是有那条一个东西。 那倒真是夏悦兮了,他早就听说过她在习武,而且习的并不是夏家剑法,而是一种武林绝学天蚕银丝……那蓝衣男子,也是他派出的一组暗杀队,为了掩人耳目,所以扮成了江湖门派的模样,只是为何他们还未回来复命? 难道……那些人都被夏悦兮身边的那个高人解决了? “行了,你带人给我找,她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也给我找出来!”顾逸之没有心思再跟刀疤脸说些什么,只是烦心地一挥手,便重新坐了下来。 事情再次超出了他掌控的范围,夏悦兮的能力也让他再一次觉得不可思议。 她竟有本事一次次脱过他散下的天罗地网! 想了好一会儿,顾逸之才眉头一拧“备马!” 一路匆匆赶到宫里,顾逸之见的却是顾陌之。 “皇弟,你有何急事?”放下手中的折子,顾陌之倒有些好奇了。 这个皇弟,很少有这样急匆匆的样子。 顾逸之微微躬下身子道“皇兄,臣弟最近得到一个消息,虽然真假尚未可知,但这事情过于重大,臣弟觉得还是先来禀明皇兄才好。” “何事这般严重,快说。”见顾逸之不见开玩笑,顾陌之也有些担心了。 他最近总觉得心神不宁,也许……正与顾逸之要说的事有关。 “如皇兄所见,臣弟一向与凤鸣山庄交好,可近日却听到传闻说,凤鸣山庄的庄主夏川已不甘于做一个区区的庄主,他们夏家世代守护着上古的龙脉,所以想以龙脉的秘密,自己当皇帝!”顾逸之说着,双腿一弯跪了下来“一听到这个消息,臣弟便连忙来了,一来是表忠心,二来是希望这件事能被阻止,北安国的天下是顾家的天下,如何能易了主?” 他虽然与顾陌之没有多么亲近,可多年为人臣子,他早已把顾陌之的内心拿捏得很准。 一个皇帝,听说有人要动他江山,那还不急了? 重重一拍桌子,顾陌之脸色涨红,整个人都站了起来“荒唐!他区区一个凤鸣山庄,就算拥有上古龙脉,又如何能造反,朕看那夏川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真真是可笑之至,没想到在这北安国之内,竟有人在觊觎他的皇位! 这北安国顾家当政已经二百多年,如何能在他手中易了主,换了别人的姓氏,那他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 竟看不出,看上去老实无比的夏川竟有如此心机! “据说夏川为了掩人耳目,派出了凤鸣山庄的二小姐夏悦兮去开上古龙脉,这臣弟前些日子去了凤鸣山庄,也的确没看到夏悦兮,这件事……是真是假,臣弟很是忧心啊。”一脸担忧,顾逸之又不时抬眼看看顾陌之的神色,心里就等着顾陌之下领捉拿夏悦兮。 夏悦兮…… 一怔,顾陌之这才想到,凤鸣山庄还有个夏悦兮! 只是没想到,夏悦兮竟也是想造反之人,想起她的模样,他有些不忍,可江山与美人,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 “皇上,再不采取对策,到时恐怕会来不及啊。”顾逸之语气诚恳,看上去忠诚无比。 顾陌之眼神幽暗,坐在龙椅之上,昏暗的光线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听他声音低沉地道“这件事朕知道了,皇弟没事便回去休息吧,朕自会处理的。” 他还需要一点点时间来想个万全之策。 “那臣弟便先告退了。”顾逸之倒也懂得点到为止,躬着身子便出了金殿。 诺大的金殿里,唯有顾陌之神色阴冷地坐在龙椅之上,心情很是复杂,好一会儿才喃喃道“凤鸣山庄……” 如果当初他未曾遇到夏悦兮,那他现在完全不需要犹豫错杀好人,只要有这种逆反流言出来,那他为保江山,也宁可错杀一万不放过一个。 可一提到凤鸣山庄,他脑海里却满是夏悦兮的模样,如果这件事不是事实,那他不是白白夺了她的性命? 也许应该先将此事确定了再做决定? 一抹暗红缓缓踏入金殿,季惊鸿手中端着一盅飘香的食物走了进来。 见顾陌之坐在椅子上,神色有些难看,季惊鸿说话也更加柔和了些“皇上,这国事再重要,也不及您的身子骨重要,臣妾给您炖了盅补品,皇上要不停下来喝了?” 说罢,季惊鸿将补品放在桌上,轻轻偎了过去。 “朕深觉不安啊!”轻叹了一声,顾陌之将背靠在椅背上,眉头紧拧。 秀眉微微一挑,季惊鸿玉手轻柔而熟悉地为顾陌之捏起肩膀“何事让皇上这般忧心,说出来让臣妾为你分担分担。” “此事……”想说,却又觉得不妥,最后顾陌之摇了摇头,轻叹道“罢了,不说这些了。” 微垂下眸子,季惊鸿倒也识趣地点点头就开始为顾陌之将补品推到他面前“那皇上便不想了,把身子骨养好,这北安国的天下还要靠您一个人扛着呢。” 定定盯着那补品,顾陌之脸上闪过一抹不知是喜是忧的笑意“北安国的天下……” 他若不是为了北安国的天下,他又何需这般挣扎? 第49章 需要你的配合 “那是自然,天下是顾氏的天下,这是谁也抢不走的!”季惊鸿轻轻一笑又道“难不成,还有人敢反了不成,如果真是那样,那是万万使不得的,除了皇上您,谁还能当北安国的皇帝呢?” 这一席话,其心不论,但季惊鸿也算是个很是聪明的女人了,她知道顾陌之不喜后宫干政,也不喜她过多地教他要如何才好。可顾逸之的交代她也很清楚,不管明里暗里,都要暗示顾陌之除掉凤鸣山庄,这自然她也是同意的。 毕竟凤鸣山庄里,还有个她虽然未曾蒙面,却很是讨厌的女人。 “……”紧紧拧着眉头,顾陌之没有接话。 这些话,如果是从前他会觉得那自然是那样,可如今却是千万斤石头压在了他的心头,他很难受。 见顾陌之好不容易才好一点儿的脸色又重新暗了下来,季惊鸿美眸一转,勾起粉唇便退到了一边“皇上早些歇息,臣妾也不打扰皇上了,臣妾告退。” 她来的目的已经完成,所以留下来的意义也不大。 这两三天,季惊鸿便再没去找过顾陌之,但宫人打听了消息,说顾陌之派人去查凤鸣山庄,而且神色一直不好。 听到这个消息,季惊鸿神色难得飞扬,就连路过的宫女看起来都长得顺眼多了。 “皇上心情不顺,那本宫当去帮他梳理梳理心情。”季惊鸿美眸一挑,这才起身往金殿走去。 看来顾陌之动凤鸣山庄的可能性应该是很高了,她只要再加把劲,一切都可以完成。 进了金殿,顾陌之正在看折子,两道俊眉拧得死紧。 “皇上,到底是何事您不肯跟臣妾说,这才几日,便憔悴成这番模样,臣妾要如何对得起仙逝的太后?”一步步走近顾陌之,季惊鸿脸色忧伤,眼中含泪,看上去我见尤怜。 将折子放下,见季惊鸿一副担心的模样,顾陌之这才松了松眉头“皇后不必担心,朕是为政事所累,很快……此事便会了结。” 快了,只要探子把在凤鸣山庄得到的消息拿回来,若真要造反,那就算他再不舍得夏悦兮,凤鸣山庄也必须铲除! 所以,他就再多受两天的困扰,便能得到解脱了。 “那便好,不论如何,皇上当以龙体为重。”几乎是破涕为笑,季惊鸿拿起手绢轻擦了擦眼泪,又轻声道“皇上要多休息,既然皇上政务繁忙,臣妾不便多扰,等皇上清闲了,臣妾再来。” 退出金殿,季惊鸿绝美的脸上勾起一抹冷笑,走到廊上的时候,见一个宫女手中端了一些食物,不由有些好奇。 “站住。”声音清清冷冷,季惊鸿回身,看了看宫女手中的食物“这东西,送给谁的?” 宫女低着头,福了福礼,轻声道“回皇后娘娘,这东西是御膳房交代送给皇上的。” “是吗?”季惊鸿说罢,伸出手将食物的盖子掀开看了看,然后重新盖上,再直盯着宫女,语气有些疑惑“你这哪个院子里的,怎么本宫看你眼生得很?” 似乎,从来没见过这样一个宫女啊,长得真是眉清目秀。 “回皇后娘娘,奴婢是御膳房的,喜公公有事脱不开身,便交代奴婢把这东西送来给皇上了。”宫女依旧低垂着脑袋,对答如流。 是御膳房的,那难怪她没印象了。 季惊鸿点了点头,沉声道“那便快去,凉了皇上如何用膳?” “是,皇后娘娘。”再次福礼,宫女端着那食物便匆匆往金殿的方向行去。 看着宫女的背影,季惊鸿眉头一蹙,觉得似乎哪里怪怪的,但细想又想不出什么。 一路到金殿,宫女依旧低着头,缓缓福了福礼“皇上,这是御膳房差奴婢送来的食物。” “喜公公呢?”扫了一眼头低低的宫女,顾陌之眉头一拧,语气有些不满。 好个小喜子,现如今把给他送吃的这事务都交给别人了? “回皇上,喜公公有事没能来,就让奴婢送来了。”说罢,宫女起身,慢慢走到顾陌之身之,将食物放了下来。 顾陌之点点头,有些疑惑“看你脸生得很,抬起头来看看是哪房的?” 宫女嘴角微微勾起,慢慢将头抬了起来。 顾陌之瞪大眼睛,张了张嘴巴,好一会儿才欣喜若狂地道“悦兮,怎……怎会是你?” 可这种惊喜很快被一种痛苦所代替,在看到她的同时,他又想到关于凤鸣山庄造反的流言。 他该以江山社稷为重! “回皇上,恕民女大胆,民女会出此下策,实在有不得已的原因。”说罢,夏悦兮双膝一弯,重新跪了下来。 昨日夙怀瑾接到消息,说顾逸之见了顾陌之之后,顾陌之心情便一直不好,而且派人查探凤鸣山庄。后来再探,便发现了顾逸之说凤鸣山庄要造反之事,她与夙怀瑾连夜想出了个办法,兵行险招,决定让顾逸之和季惊鸿一败涂地。 “不得已……有何不得已?朕实在不知道,你竟有能力进到这宫里来!”细一想来,夏悦兮为何会出现在这宫里……实在让人匪夷所思,甚至有些不寒而栗。 顾陌之眼里的热忱褪去,只剩下一抹阴冷。 “能进到宫里来,自是有贵人相互,但这贵人是谁……悦兮不能说。”夏悦兮顿了顿,又继续道“昨天听到有人说我凤鸣山庄有造反之意,悦兮心急之至,彻夜无眠,想着来给皇上解释,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解释,你可知道逆反之罪有多大,岂是三言两语便能解释得了的?”顾陌之一甩衣袖,冷声道。 如今,他可还能相信她? 他不知道。 “既然解释不了,那悦兮会拿出证据的,但这个证据,需要皇上配合!”一咬粉唇,夏悦兮微微垂眸,语气却很是坚定。 她根本不确定也不了解顾陌之的心性,所以说来这里,根本是一场赌博。 赌他肯不肯相信,赌他有没有那个气度。 回身,顾陌之脸上带着冷冷的笑意,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将夏悦兮低垂的下巴抬了起来,阴阳怪气地道“配合?朕为何要配合你?你以为朕对你有少许倾慕,便会为你破例吗?” 纵他再喜欢,也敌不过万里江山。 “悦兮不敢这样想,只是偶闻皇后娘娘与逸王爷有染,悦兮也不愿意皇上您太难看。”美眸之中闪烁着光彩,夏悦兮无比冷静。 她知道,这是关键所在,顾陌之愿意不愿意帮她,全看这个了。 眸子微微眯起,而后又突然瞪得极大,顾陌之几乎暴跳如雷“你说什么?他们怎么可能有染,夏悦兮你真是够了,无论凤鸣山庄有没有逆反之心,你……都不能安然无恙!” 真是可笑之至,一个是他的发妻,一个是他器重的弟弟,他们两个怎么可能会有染? 纵然他们曾经青梅竹马,那又如何? 季惊鸿一直在宫里,而顾逸之一直都在逸王府,如何能有染? 夏悦兮真是病急乱投医,他是看错她了。 “皇上不信,那敢不敢跟悦兮一起演一出戏?无论是真是假,他们都伪装不了。”夏悦兮轻哼一声,低低地道。 顾陌之的反应正如她所料,她要求顾陌之配合的事,也许有着落了。 顾陌之将手放开,眼神充满戏谑“说来说去,你还是想让我配合你……朕差点被你骗了!” “如果他们之间清清白白,又怕什么?如果不是清清白白,那……整个皇室的名声,就不保了。”低垂着脑袋,双腿跪得有些发麻,但夏悦兮脸色还是很镇定,连语气都有些清冷。 “你威胁朕?”好好好,她竟厉害到能拿整个皇室的名声来威胁他,真是极好! 这个女人,太厉害了,是他小看她了。 “悦兮不敢,但这是事实,就连凤鸣山庄要造反这样子虚乌有的事都有人能凭空捏造出来,更何况是那样真真实实存在的事?”夏悦兮微微挑了挑眉,轻声道。 冷冷盯着夏悦兮,顾陌之的手极有规律地敲打着桌面,好一会儿才下了决定“好,朕就听你的,但夏悦兮你记住,如果这件事有假,那你和你凤鸣山庄所有人命便小心端着,朕,不会手软的。” 夏悦兮是在保护凤鸣山庄他不是不知道,只不过,他突然有些讨厌这些事情。 “悦兮多谢皇上。”夏悦兮这才微微一笑,暗暗松了一口气。 将自己的计划说给顾陌之听后,第二日两人便开始行动了起来。 跟在顾陌之身后,夏悦兮微微垂着头,看起来跟其他宫女并无两样。 “到了那里,你便说你叫雪儿,其他的由朕来说。”顾陌之脸色冷漠,低声道。 夏悦兮依旧埋着头,轻声应道“好。” 过了几道长廊,终于到了季惊鸿居住的玉秀宫。 进门,太监很早便通报了,所以季惊鸿也一早便在厅里等候,一见顾陌之前来,福了礼之后目光轻扫了夏悦兮一眼,然后才又落到顾陌之身上“皇上,您怎么来玉秀宫了,皇上清闲些了?” 第50章 告诉你个秘密 “朕有日子没来了,甚是想念,怎么?皇后还不许朕来了?”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顾陌之微微一笑。 “臣妾哪里敢啊,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何况区区一个玉秀宫?”季惊鸿温柔一笑,连忙将桌上的小糕点推到顾陌之面前“快尝尝这新做的糕点,很是香甜。” 顾陌之也笑,拿起了一块糕点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未了还喝了口茶才重新开口“对了皇后,朕昨日在御膳房发现了个挺机灵的小丫头,挺有意思的,送来给你玩玩。” 说罢,顾陌之手一挥,示意夏悦兮上前。 有些怯怯地向前走了一步,夏悦兮依旧是低着头,中规中矩地福了福礼,柔声道“皇后娘娘千岁,奴婢叫雪儿,是御膳房里新来的奴婢。” 像模像样,夏悦兮显得很冷静。 “雪儿呀……去那头吧,皇上送来的丫头,那定是会贴着臣妾的心。”季惊鸿柔声一笑,似乎并不在意这区区一个小小宫女。 她玉秀宫的宫女无数,不差这一个,但……被皇上亲自送来的,却独有这一个。 在顾陌之面前,自然要表现得大度,待顾陌之走后,再好好见识见识是得有多特别的奴才,才值得被顾陌之提起! “是,皇后娘娘。”夏悦兮再次福礼,站到了原本伺候季惊鸿的宫女们中。 美眸中闪过一抹阴霾,但很快一扫而空,季惊鸿的注意力依然放在了顾陌之身上“皇上,这糕点可好?” “不错。”点点头,顾陌之将身子往后靠了靠,显得很是惬意“朕今日难得放松,便留在玉秀宫了,皇后啊,朕有多久没留在这儿一整天了?” 他记得是有日子未曾整天留在玉秀宫了。 他佳丽三千,季惊鸿虽然是发妻也不过是其中之一,后来朝政日益繁忙,他就更加没有时间了。 没有想到,会再次一整日留在玉秀宫,竟会是为了配合夏悦兮…… 也许这便是身为帝王的悲哀。 “臣妾不记得了,但皇上每个留在玉秀宫的日子,臣妾都记得。”说这话的时候,季惊鸿的脸上闪过一抹沧桑,可很快重新上了一抹笑意“如今皇上再来,臣妾很高兴。” 轻轻拍了拍季惊鸿的手背,顾陌之又与季惊鸿如平常一般,聊了些七七八八,很快到了午膳的时候,顾陌之似乎很高兴,让太监们拿来一壶酒,说要与季惊鸿对饮。 往顾陌之的碗里夹了一口菜,季惊鸿心情也不错“臣妾不知是什么事,竟让皇上高兴成这样。” 她记得,顾陌之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笑脸了,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就变得阴阴郁郁,一直在忙着朝政,从来不抽时间陪她,偶尔她去找他,见他忙成那样,便也不忍打扰……再后来,再后来她…… “朕自然高兴,当然应该高兴!”边说边一仰头将杯中的酒一口饮尽,顾陌之哈哈大笑“朕得了个天大的秘密,当真是天大的秘密!” 一边饮着酒,一边暗暗观察季惊鸿,顾陌之面上很高兴,但心情却难免沉重。 他不知为何,两人竟走到了这番地步。 “什么天大的秘密竟值得皇上这般高兴?能说给臣妾也高兴高兴吗?”眨巴了两下眼睛,季惊鸿将顾陌之空了的酒杯再次倒满,状似无意地问道。 他都已经是个皇帝了,还能有什么样的事,值得他这样高兴? 莫非是……季惊鸿一想到有这个可能,不禁也有些兴奋。 “与你说……”似乎有些犹豫,可又像是迫切地想找个人倾诉,顾陌之终是点了点头,示意季惊鸿将耳朵凑过来。 将自己所知道的秘密与季惊鸿说出,季惊鸿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这……这可是真的?那臣妾真是要恭喜皇上贺喜皇上!”说罢,季惊鸿一把将酒杯举起,微微一笑“此事万不能再让其他人知道了!” 点点头,顾陌之也很是兴奋,喝了杯酒“到时候,朕再次凤鸣山庄的所有人都一一清除,这世上便是除了你我,再也没有人知道此事了!” 其实他告诉季惊鸿的,不过是夏悦兮要他说的假的龙脉的秘密,可是季惊鸿并不知其中有假,一定会相信的。 如果她和顾逸之真地有染,并且更偏向于顾逸之,那她一定会跟顾逸之说的。 “到时候,北安国之外的疆土,也一样是皇上的了。”季惊鸿眸中精光一闪,粉唇轻勾了起来。 顾陌之既然能狠到将凤鸣山庄所有人都杀了,那她也是知道秘密其中之一,他难保不会对她下手,哪怕她是他的皇后……看来,她需要留一手,做个万全的准备才好。 “那是自然,朕……怎会失了祖先的颜面?”哈哈一笑,顾陌之很是高兴。 其实他何尝不希望这个秘密是真的,可是他也很清楚,以夏悦兮的个性,是绝对不会告诉他真实的龙脉秘密。 无论如何,先将此事解决了,龙脉的秘密……他也是要定了。 这一顿饭吃得格外久,顾陌之也如他自己所说的一样,在这里留了整整一天,就连晚上都留在了玉秀宫。 次日一早,顾陌之便去上早朝,季惊鸿也早起伺候他,将顾陌之送出门之后,季惊鸿这才想起昨天晚上来的那个宫女。 慢悠悠走到夏悦兮面前,季惊鸿眸子冷冷地盯着她“你说一个小小御膳房的奴才,皇上怎么就注意到了呢?” “娘娘,现在新来的宫人手段可多着呢,凭着有点小姿色就想上位,也不惦惦自己几两重。”一边的柳儿轻哼了一声,目光上下扫视着夏悦兮。 就算她之前想要上位,但如今被送到玉秀宫来,也一点机会都没有了,皇后娘娘是绝不能容忍她身边出现这样的奴才的。 慌忙跪下,夏悦兮头垂得更低了“娘娘,为什么皇上将奴婢叫到玉秀宫来,奴婢是一点儿也不知道啊,奴婢怎么敢多想些什么呢?” 季惊鸿是个心狠手辣的人,看来她有得玩儿了。 “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季惊鸿秀眉一拧,语气有些不耐。 轻咬了咬粉唇,夏悦兮缓缓将脸抬了起来,眸子却依然低垂。 瞪大眼睛,季惊鸿勾起嘴角冷冷一笑“哼,果然是小有姿色。” 说罢,季惊鸿停了一会儿,又继续道“皇上说得对,这玉秀宫,是缺个伺候我的人……你便留着多跟柳儿学学吧。” 美眸瞟向柳儿,季惊鸿的意思很明显,柳儿也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 跟在柳儿身后,夏悦兮暗暗打量这玉秀宫,除了早上会有妃子来向季惊鸿请安之外,这玉秀宫常常是只有季惊鸿和这些宫人,她倒像是习惯了,偶尔弹弹琴,再不然就翻翻书,极少出去走动。 “要是想着来玉秀宫然后一步登天,那你一定失算了,你大概还不了解咱们娘娘是什么人。”挑了挑眉,柳儿的语气酸溜溜的。 柳儿向来是个恶仆,一向巴结奉承着季惊鸿,在玉秀宫里仗着季惊鸿宠自己,对玉秀宫的其他宫女也不怎么待见,如今见夏悦兮被季惊鸿点名整一整,她高兴极了。 手中拿着木盘,夏悦兮眼里有些委屈,低声应道“柳儿姐姐,我真是被冤枉的,我不过是替喜公公送了膳食,皇上怎么会把我调来玉秀宫,我也不知道呀,我绝对没有别的什么心思了。” “那心思长在你心里,谁知道呀?”冷冷瞥了一眼夏悦兮,柳儿很是不屑。 两人一路走到季惊鸿的屋门前才住了嘴。 将木盘从夏悦兮手里接过去,柳儿脸上带着微微笑进了屋,然后将木盘放在了季惊鸿的脚边,再用手试了试温度,这才抬起头冲夏悦兮道“还愣着干吗,来替皇后娘娘捏捏脚。” 轻咬粉唇,夏悦兮蹲了下来,当真开始替季惊鸿捏脚。 看上去季惊鸿也应该快三十的模样,但她保养得极好,连双脚看上去都柔软白皙无比。 “柳儿,把东西给喜公公送去了吗?”翻了一页书,季惊鸿慢条斯理地问道。 福了福礼,柳儿轻声回答“回皇后娘娘,东西送过去了。” “喜公公怎么说?”轻瞟了柳儿一眼,季惊鸿的目光很快又回到了书上。 “喜公公说让娘娘费心神了,皇上这几日也没去别的地方,似乎是查到了些什么,正在准备将凤鸣山庄拿下,喜公公还说了,让娘娘放宽了心,有什么事,会再跟娘娘支会的。” 脸上泛起一抹温柔的笑意,季惊鸿原本阴郁的脸也伸展了开来,似乎心情很是不错“是吗,就区区一个凤鸣山庄,能翻出什么花样儿?” 她早就知道,顾陌之虽然一直被夏悦兮所迷惑,但终究还是会为了大局着想,会对凤鸣山庄下手的。 果然不出她所料,他当真准备对凤鸣山庄下手了。 静静地低头帮季惊鸿按着脚,夏悦兮听着季惊鸿与柳儿的对话,低垂着的脸上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第51章 也得你肯跳下去 “行了,别按了。”玉脚轻轻一踢,水花喷了夏悦兮一脸,季惊鸿却不觉得愧疚,而是秀眉一蹙“笨手笨脚,捏个脚都捏不好,真看不出你哪里机灵了。” 跪在地上,夏悦兮连脸上的水也来不及擦去“奴婢该死,请娘娘息怒。” 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说翻脸突然就翻脸了? 一边伸直着脚让柳儿帮她擦干,一边冷冷冲夏悦兮笑“息怒?看将本宫的脚都捏红了,你个死奴才是存了心要把本宫的脚捏坏了!”说罢,季惊鸿凤眸一挑,又冷哼一声“看来是柳儿调教得不够啊!本宫就罚你去洗衣房,把这两日玉秀宫的衣服,无论主子还是宫人的,全给洗了!” 玉秀宫上上下下少说也百来号人,她一个人洗那么多衣服,不死也得半条命去了,况且她是刚来的,而且是皇上那边调来的,她不放心在身边留着,这两天……还是先把她支开了好。 “娘娘息怒,奴婢该死,奴婢领罚。”低垂着脑袋,夏悦兮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看来就是这两天了,季惊鸿这根本是鸡蛋里挑骨头,非要找她的毛病,好将她支开。 “那还不快滚,留在这儿碍眼。”瞪大眼睛,季惊鸿冷冷喝道。 出了玉秀宫,夏悦兮并没有往洗衣房而去,反而往反方向,顾陌之的金殿行去。 见将夏悦兮支开了,季惊鸿这才道“你派人通知逸王爷,说明天我要见他,让他来玉秀宫,记得……要像以前一样,不可被人发现了。” 她必须快点将这几天的事跟顾逸之说了,否则等顾陌之处理完凤鸣山庄,说不定接下来要处理的就是她了…… “是,娘娘。”福了福礼,柳儿这便赶紧去安排了。 接到季惊鸿送来的消息,顾逸之安排了一下,次日便匆匆进了宫。 玉秀宫内。 “皇后娘娘,小路子来了。”柳儿进了屋子,先行向季惊鸿通报。 放下手中的书,季惊鸿微微一笑“来了?那快让他进来……对了,你们没事,便都下去吧。” “是,皇后娘娘。” 柳儿很快带着其他宫人们离开了屋里,门半开着,一个身着太监服饰的人进了门,然后反手将门给关了。 一把摘下太监帽,顾逸之轻呼了口气笑“惊鸿,何事这般着急叫我?” “怎么,想你了就不兴叫你来看看?”回身,季惊鸿微微抬了抬下巴,语气带着娇羞“这么些日子,你也不知道想我。” 自从顾陌之回宫,他就很少来了,唯有上次跟她讲凤鸣山庄要造反的事才来了下玉秀宫,却也很快离开了。 一把将季惊鸿拥在怀里,顾逸之低头就笑“想,我当然想,可皇兄在……我不敢轻易来,万一被他撞见了可如何是好?” “就你胆子小。”轻戳了顾逸之的胸口一下,季惊鸿温柔笑道“这回让你过来,是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挑了挑眉,顾逸之如同主人一般坐了下来,示意季惊鸿坐到他边上。 “你之前不是一直得不到龙脉的秘密吗?如果我说,我知道这个秘密了,你会怎样?”美眸转动,季惊鸿语气充满骄傲。 可他们两人谁也不知,他们即将大难临头。 一听到这话,顾逸之激动地站起身来,音量也高了些“什么,你说是凤鸣山庄那个龙脉的秘密?” 纤长的手指竖起示意顾逸之小声点,季惊鸿这才道“之前你不是跟皇上说凤鸣山庄要造反吗?前两天皇上来玉秀宫,整个人很是高兴,我便多嘴问他为什么这么高兴,他告诉我他知道了龙脉的秘密,说是他去查凤鸣山庄,夏悦兮很惶恐,为了避嫌才告诉他的。” “快,把这个秘密告诉我,如果能得到龙脉的秘密,这天下……就是我的囊中之物了!”顾逸之紧紧拥过季惊鸿,欣喜不已“若我为皇,你便还是我的后,惊鸿,你总能给我带来惊喜!” “就你嘴甜。”季惊鸿抿着唇笑,然后才正了正神色咐到了顾逸之的耳边“皇上告诉我,龙脉的秘密是……” 等她将龙脉的秘密说完,顾逸之已是极为高兴,将季惊鸿拥在怀里,她身上的香味扑鼻而来,美人与江山便几乎唾手可得,还有什么比这更好? 一想到这,顾逸之更为欣喜,一下便将她横抱而起“的确是好消息,但终究你才是最好的消息……” 一阵轻笑过后,屋里便没了声音。 两个人正当投入,外头突然传来一道高扬而尖细的声音“皇上驾到!” “什么,他怎么来了……”一把将季惊鸿推开,顾逸之手脚并用,想用最快的速度穿上衣服,可也许是太过着急,根本没有办法在他进屋的时候把衣服穿好。 “快,躲到床低下。”粉唇一咬,季惊鸿随便套了件衣物,正想帮顾逸之躲到床下,门却一把被推开了。 “皇后,你在干什么!”一声冷喝,令两个人都呆住了。 明明今日没有通传,顾陌之不可能来的啊…… 季惊鸿张了张嘴巴,整个人瘫坐到了地上。 一步一步往里走,顾陌之冷哼一声,手指着衣衫不整的顾陌之,脸色阴冷“皇后可得好好跟朕解释解释了!” 美眸中含着泪,季惊鸿刚想说些什么,却突然瞄到了与顾陌之一同而来的夏悦兮,原本楚楚可怜的脸瞬间变得狰狞了起来“是你,是你个贱人陷害我!” “皇后娘娘别这么说,就算是我挖好了陷井,也得您肯跳下去。”夏悦兮轻轻抬了抬下巴,极为温柔地道“如果你不做这般羞耻之事,我挖再多的陷井又有何用?” 这声音……背对着顾陌之和夏悦兮,顾逸之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 这声音明明是夏悦兮的,她怎么会进到宫里来,而且在顾陌之身边! “好好,皇后,朕倒要看看是怎样一个人,把你迷得晕头转向,宁愿挺而走险,做出如此羞耻之事!”说罢,顾陌之一扬手,后头两个侍卫便走了过去,一把将顾逸之的脸转了过来。 “当真是你!”手紧紧握成拳,当看到顾逸之脸的时候,顾陌之整张脸都涨红了,语气极为冰冷,看上去很愤怒。 顾逸之脸上的冷汗顺着额头缓缓流到了脸颊,落到了衣襟上头,双膝一软,便跪了下来“皇兄,臣弟罪不可恕,实在当死,可请皇兄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留臣弟一命吧!” 他很清楚,这件事被揭穿,他连一点翻盘机会都没有了。 如果顾陌之肯留他一命,那也是对他最大的仁慈。 “你还敢跟朕提兄弟情谊!”不提还好,一提此事,顾陌之一个大跨步,狠狠在顾逸之脸上甩了一巴掌“朕如此器重你,你竟如此对朕!” 他知道顾逸之和季惊鸿青梅竹马,可当初不是他用的卑鄙手段将季惊鸿抢过来的,是季家自愿把这个女人送到他床上来的,他没有一丝一毫对不起顾逸之!而且不论身边的人如何跟他说顾逸之心计深沉,怕不好管控,他还是一心念着兄弟情谊,那样器重他,没想到顾逸之竟是这样回报他的! 其实他肯与夏悦兮配合,其实很大一部份,是根本不相信! 他根本不相信一向温柔明理的发妻会背叛他,根本不相信口口声声叫着他皇兄的顾逸之会背着他这样! 可他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皇兄,不论如何,先皇有上方保剑在我手中,你是动不得我的。”顾逸之见求请没用,便扬了扬脑袋,冷声道。 他其实早就有打算了,早在先皇在世,他便不惜一切拿到了上方保剑,为的就是到时候如果先皇过世,他做出大逆不道之事,好能自保。可没想到大逆之事还未计划完成,竟然会因为此事而要请出上方保剑。 冷笑了两声,摇了摇头,顾陌之算是把顾逸之看透了“好好好,好个上方保剑,看来你早就计划好了一切,若不是朕发现得早,再过段日子,你是不是就拿着龙脉的秘密,将朕杀了,自己登帝了?” 说罢,顾陌之目光转向季惊鸿,语声痛心疾首“你已是一国之后,你到底还求些什么……朕不过对你稍稍试探,你便是如此报朕恩德的,惊鸿,你可为你自己想过,为整个……季家想过。” 她是一国之后,不仅代表着自己,更代表着季家,她若是犯了什么错,季家绝不好过。 惊恐地扬起脑袋,季惊鸿不断地摇头,声泪俱下“不不!不,皇上求求你了,是臣妾自我做贱,不关季家的事,求皇上放过季家吧!” 是她太托大了,以为这件事他们安排得如此周密,不可能被发现了,可是没想到,却那么快失手了。 “皇兄,你说什么龙脉的秘密,臣弟并不知道,与皇后有染之事臣弟承认,但逆反这种大事,臣弟绝不承认。”纵使他的确有谋反之意又如何,顾陌之不可能拿到他谋反的证据。 第52章 永远被困逸王府 “不承认?看来是她还没来得及跟你说,朕就进来了……”顾陌之点点头,又是冷冷一笑“枉朕一世聪明,却不想被两个最亲近的人所欺骗,若没有悦兮告诉朕,看来你们是会将朕当成傻子一般,一直骗下去了!” 说不心痛那是骗人的,虽然他多少有些心理准备,但却没有像如今这般亲眼看见另人痛心。 “悦兮……夏悦兮……”喃喃了两句,季惊鸿猛然抬头看向夏悦兮“你就是夏悦兮,你不是雪儿吗,你为何混进玉秀宫,你……你……” 没想到她的一举一动原因早就在别人眼里了,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她还自以为顾陌之要把凤鸣山庄消灭,夏悦兮这种小角色也不必放在眼里了,可没想到人家早已潜伏在她身边了。 “我是夏悦兮,你不认识,逸王爷一定认识。”夏悦兮轻轻挑了挑眉头,目光一扫,望向顾逸之。 恨恨地望着夏悦兮,顾逸之眼里充满恨意“夏悦兮,没想到是你……我真是小看你了,没想到你竟会逃过我所有追杀,还倒把我给扳倒了,是我轻敌大意,若重来一次,你一定逃不过!” 他以为是他轻敌大意,反而使自己落到这般田地,可是他却不知道,夏悦兮是用一生的痛和恨,来换取这些报仇的机会。 相比起来,他所受的伤害,实在太小了。 “不会再重来第二次了,逸王爷,你对凤鸣山庄做过的所有事,悦兮真是……感激不尽!”嘴角冷冷勾起,夏悦兮语气却很是温柔,像是真地很感谢顾逸之一般。 她一开始还怕顾陌之将顾逸之一剑杀了,就没好戏唱了。 这下可好,顾逸之自己拿出个上方保剑来自保,虽然命是保住了,但一定会比直接死掉,更加痛苦的。 “来人,把皇后打入冷宫。”手一挥,顾陌之似乎什么也不愿意再多说了,头一扭便要走。 边上的侍卫怔了怔,连忙道“皇上,那……那逸王爷呢?” “将逸王爷押回逸王府严加看管,今日之事,所有人不得擅自传出,若谁说出去被发现,斩立决。” 一扭头,顾陌之头也不回地走了。 就算他心里再如何不痛恨顾逸之和季惊鸿,但这终归关系到整个皇家的尊严,他不得不将此事给压下来。 若传出去,那北安国又如何看待皇室? 见顾陌之走了,夏悦兮眉头一拧,也要追上去。 “夏悦兮……你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不死心,顾逸之冷不丁地又问道。 他不甘心,他明明部署了许多,而且他与季惊鸿的事也十分隐蔽,到底夏悦兮是如何知道的呢? 回头,夏悦兮粉唇轻扬,笑着道“我身边有个算命先生啊。” 就且当夙怀瑾是算到的,反正他不便暴露身份,这也正好再气气顾逸之。 “不可能,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那个算命的怎么可能算到这件事,他绝不相信。 耸耸肩,夏悦兮觉得不必要再跟他多解释,一扭头便连忙去追顾陌之了。 也许是顾陌之的心情差到极点,走动得也不快,夏悦兮很快便追了上来“皇上,我想拿出的证据拿出了,皇上如今该信了凤鸣山庄,把派进凤鸣山庄的探子撤掉了吧?” 回头,顾陌之的眼神带着浓浓的不解,语气却很平淡“夏悦兮……顾逸之说得没错,你的确是个很容易被人小看的人,朕想不出你为何会知道顾逸之和季惊鸿的事,也不知道你如果潜入了宫里,甚至……不知道你为何知道朕在查凤鸣山庄,以及顾逸之说凤鸣山庄有逆反之意的事,你不该跟朕解释一番?” 他心里有太多疑问了,他甚至觉得,在皇宫这个他自己的地盘里,是不是也被夏悦兮安插了人进来,如果真是如此,那夏悦兮实在太可怕了。 “进宫之事,悦兮之前便跟皇上解释了,是贵人想法子把我弄进来的,但我不能讲,否则不是害了人家?”夏悦兮微微一笑,又继续道“逸王爷和皇后的事,是他们自己露了马脚,以为自己的人可信,其实之前陪着我姐嫁到逸王府的奴婢发现了此事,告诉我的。” 这些她来之前就想好了,不管用什么方法,就是不能把夙怀瑾给说出来,否则难保顾陌之不会去查夙怀瑾,而夙怀瑾的身份又十分特殊,如果被发现,那顾陌之好不容易的信任又会化为乌有。 “就算这两件事如你所说,那其他的你又做何解释?”顾陌之微微眯起眸子,向夏悦兮挪了两步“朕是不是可以解释为……你竟大胆到安插人手在朕的皇宫里?” 说这话的时候,顾陌之浑身上下迸发出一股摄人气势,脸色阴郁得吓人。 微微抬起头,夏悦兮不卑不亢地道“如果悦兮有这么好的手段,也不需要偷偷进宫跪着来求皇上您了,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顾逸之做了什么也不是完全没人知道。而皇上派去的探子凤鸣山庄也不是感觉不到,如果说夏悦兮让你们觉得小看不了,大概就是对这些微小的地方特别上心吧。” 其实这所有计谋,都是仓皇间想出来的。 他们谁也没想到,顾逸之竟会去告诉顾陌之说凤鸣山庄有谋反之意,使得凤鸣山庄一下子被顾陌之盯上了,她很清楚,如果再不还击,那么凤鸣山庄很快就有危险。 事实也正如她所想,顾陌之几乎已经有了动凤鸣山庄的准备。 冷冷盯着夏悦兮,顾陌之突然举起双手,慢悠悠地拍了两下手掌“好,夏川有你这么个女儿,实在是他的福气。美若天仙,智慧无比,而且能说会道!” 他原以为夏悦兮会慌乱,可她没有,自始至终都很淡然地一一解释他问的问题。 这点,让他很欣赏。 “多谢皇上夸奖,如今误会也解除了,悦兮可以出宫了吧?”夏悦兮微微勾起嘴角。 “朕……还真有点舍不得你走。”他身从的女人,个个美若天仙这没错,可全都不像夏悦兮这样聪明而厉害,他甚至觉得,如果夏悦兮是个男人,会是个出色的人才。 “皇上一定不会强人所难。”不知为何,夏悦兮就是很笃定。 虽然与顾陌之并不算十分娴熟,但她相信,顾陌之与顾逸之有所不同,他更加正义与光明磊落。 微微勾起嘴角,顾陌之笑得有些酸涩“去吧。” 从他登基那天起,他就很清楚,有些事……不由得他。 福了福礼,夏悦兮再没有说什么,便扭头走去。 她才走一小段,后头便追了个太监上来“夏姑娘请留步。” “嗯?”回头,夏悦兮看了看,这太监眼生得很,难不成顾陌之改变主意了。 太监喘了喘气后,冲夏悦兮笑道“夏姑娘,是皇上让奴才来送姑娘出宫的,这宫里庭院多,人也多,怕姑娘不识路,再说了……没有令牌也出不去。” 说罢,太监一伸手,示意夏悦兮走在前头。 跟着太监出了宫,夏悦兮正愁如何回凤鸣山庄的时候,却突然看见夙怀瑾从一辆马车里钻了出来。 “他怎么来了……”抿着唇微微一笑,夏悦兮缓步走了过去。 伸出手将夏悦兮拉到马车之上,夙怀瑾的眸子亮亮的“你来了。” “你等了多久了?”他在外头没有消息 ,该不是等了许久吧? 像是猜到夏悦兮在想什么一般,夙怀瑾轻摇了摇头“今日才来,我算准了今日你会出宫。” “走吧,先回山庄再说。”夏悦兮这才点点头,示意马车开始走。 回到凤鸣山庄没有多少日子,很快北安国就流言四起,北安国皇帝顾陌之不知为何,将原本极为器重的王爷顾逸之所有权力夺去,据说是顾逸之犯了大错,可是到底犯了什么错,众人却又说不清。 而一直以来,做为朝野之的领头人季皇后的父亲,竟也被顾陌之明里暗里捎弱了势力。 北安国出现大地震,北安国上上下下都猜测不已,只有凤鸣山庄里风平浪静,不见一点动静。 顾逸之得到了这样的报应,夏悦兮觉得也算不错,如果让他痛快地死了,那多不划算,将他永生囚禁,让他慢慢老死在那小小的逸王府,是应该是最好的结果了。 不知为何,听到这样的消息,夏悦兮第一个反应就是要去告诉郝月灵,她要让郝月灵知道,如今她寄望的所有,都已经破灭了,她会一辈子都呆在凤鸣山庄的后山,直到死去。 “你来干什么?”不过一年多时间,郝月灵竟像是老了十岁一般,原本如墨的黑发出现了缕缕白丝,脸上也多了一丝皱纹。 她每一天都在期待,期待夏纤云抱着孩子出现在她面前,然后接她离开这个鬼地方,可一天天等……却天天都失望落空,她甚至,有些灰心了。 踏入屋内,夏悦兮环视了四周一圈,然后重新将目光放到郝月灵身上“大夫人,许久不见了。” 第53章 所以希望全破灭 冷哼一声,郝月灵似乎变了不少,坐在椅子上目光望向窗外,语气有些低沉“最好我们一辈子都不用相见。” “你天天被关在这里,难道不想听听外头发生了什么事?”凑近了些,夏悦兮勾起唇笑“你不想知道你的宝贝女儿和乖女婿如何了吗?” “……”紧抿着唇,郝月灵没有开口接话。 她怕,怕夏悦兮带来不好的消息。 “记得一年前我告诉你,你女儿有孕在身,等来年生下孩子就会来接你出去,可惜啊……这世上之事,十有八九不如人愿。”夏悦兮说着,脸上泛起一抹温柔的笑意“夏纤云的孩子没了,掉了!她人疯了,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你……你说什么……”猛地回头望向夏悦兮,郝月灵瞪大眼睛,一脸不相信,张了张嘴巴,手指着夏悦兮,连连摇头“不,不可能……云儿怎么可能会疯了?” “你不相信我?要是她一切安好,为什么不来接你?”夏悦兮微微一笑,又道“我要是你,我就宁愿相信她是疯了不见了,否则只有一个解释,那便是你女儿早已忘了你了,你还是一辈子得待在这里出不去。” 大概没有比这更悲哀了,所有的希望在一瞬间破灭,再不可能燃起一丁点希望了。 如果没有希望,那便不要给好了,给了那么希望,却又一下子剥夺,那是最为残忍的。 “不可能,云儿不可能出事,是不是你,你为何这么狠心这么毒,她无论如何……还是你的姐姐,你这样做,不怕天打雷劈吗?”郝月灵双眸浑浊,泪一滴滴掉了下来。 她宁愿还是天天等待,也不愿意夏悦兮将这些事告诉她,这对她来说,太残忍了。 “天打雷劈?大夫人……当初你和你女儿对我做那些事时,怎么就不怕天打雷劈?”挑着眉头,夏悦兮神色狠狠地盯着郝月灵“我敢这么做,就打算豁出这条命了,但我赢了,你和你女儿,都输了!” 她原本就是准备拼了这条命,只求复仇,但她感恩上天这次的眷顾,她赢了。 “夏悦兮,你会有报应的!”郝月灵冷冷看着夏悦兮,一字一句道。 将额前散落的发丝勾到耳后,夏悦兮轻轻一笑,模样级为温柔“报应?那我就且等着报应来,可你们母女两,终归会走在我前头的,到那时候报应要来,便来吧!” “你不得好死,你狠蝎心肠,你个贱女人……”一拍桌子,眼看着郝月灵就要掐过来了,夏悦兮灵巧一退,又是一笑“再说你那乖女婿,他如今也是四面楚歌自身难保,被困在了逸王府,大夫人啊大夫人……你是无论如何也出不去了。” 如今的郝月灵,已完全不是她的对手。看上去就像一个可怜之至的老妇人一般,果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就算她落到如此地步,夏悦兮都不曾对她心软过。 “不,不可能,你说的全是假的骗我的。”连连后退,郝月灵一下子撞到了门板上头,重重跌落在地,哭得嘶心裂肺。 她原以为她会高贵地过一生,她的女儿嫁了个皇亲贵族,自己的身份也变得更加尊贵,没想到过往如云烟,转眼她却已在这里被困了一年,而且还永远无法出去了。 这一切,都让她心如死灰。 “随你怎么想吧,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当初你们母女对我哪怕好一点点,我也不会这般痛心,以至于做出这样的事来。”夏悦兮微微扬了扬下巴,语气风轻云淡“以前我懦弱,不是因为我笨,而是我太仁慈,是你们……手把手教会了我怎么样去做个坏人,没有你,何来今日夏悦兮?” 眼泪鼻涕混成一团,郝月灵哭得伤心,也不知有没有将夏悦兮的话听进去。 “大夫人,在这里未偿不是件好事,山野清秀,思绪如水,这世上纷纷扰扰,你又何必看不开?”说罢,夏悦兮轻扫了郝月灵一眼,迈步出了稻草屋。 可惜她不是郝月灵,就算她把夏纤云和顾逸之都一网打尽,她也注定不能够平静地过一生。 这一切,不过只是个开始。 离开了后山,夏悦兮刚走到姝竹院门口,却见夙怀瑾正微微扬着头,等在门前。 “怀瑾,你在这儿等久了?”定了定神色,夏悦兮微微一笑。 回头,夙怀瑾勾起薄唇,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才来。” “有事?”夏悦兮率先进了院子,看了看从云端露出来的太阳“这天气开始回暖了。” 原本光秃秃的枝头已冒出新芽,雪也融化了,太阳微微散在脸上,感觉暖洋洋的,有种大地回春的感觉。 “是啊,来凤鸣山庄,竟也近一年了,还记得在街上,你我尴尬的相遇。”夙怀瑾微微眯起眼睛,语气很是轻柔。 当初他也没想到,无意间压到的人会是她,他只算到两人会再相遇,却没想到会那么快相遇,甚至……再没有分开过。 不禁扑哧笑出声来,夏悦兮也感慨道“时间过得可真快,竟……已成这般模样了。”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股淡淡的哀伤,说不出是从何而来,但看着这熟悉无比的一切,她却觉得陌生和可怕。 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家,却在短短一年里,因她而变得不同,她甚至觉得,自己也很怕自己,她怕自己的恨没有止境……会伤了不该的人。 “悦兮,你想办的事都已办成,年前你我约定之事,也该做些准备了。”夙怀瑾剑眉微蹙,“这一切,不会等太久的。” 他有预感,很快会有更大的风波席卷凤鸣山庄,而这一切的源头,就是夏悦兮。 点点头,夏悦兮微微勾起唇角赞同“那是自然,我想做的事都完成了,没什么好留恋的,只是此一去……” 话到一半没有说下去,夏悦兮轻扫了夙怀瑾一眼,心里有些担忧。 她是十分信任夙怀瑾的,可两人这样一走,该去哪里?又何时算是归期? 与夙怀瑾,又能走到多长久? 像是看出了夏悦兮的担忧一般,夙怀瑾轻轻握住夏悦兮低垂的手,将它拉到自己胸前叠着,让她感受他的心跳,然后才将她拉近自己怀里,在她耳边低语“你很担心?悦兮……我不愿追求万世江山,那龙脉的秘密送我我也不要,如果你跟我走,就算粗茶淡饭,我也乐此不疲,那么,你呢?” 他的意思已是很清楚,他愿意以她为家,难道付出自己的所有,只要他拥有,只要她索求,他都义无反顾愿意给她。 那是因为,他爱她,哪怕她不这样认为。 有些慌乱地将自己与夙怀瑾离开了些距离,夏悦兮微微垂下头,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显得很慌乱“我……我,怀瑾,我……” 见她这番狼狈而慌乱的模样,夙怀瑾原本紧张的心情不禁放松了下来,勾起唇一笑便宽慰道“等你想回答再回答罢,我……又不吃人,你怕些什么!” 语气里满是暧昧,夙怀瑾轻摆了摆手,笑着出了姝竹院。 她俏红着脸的模样极为可爱,他爱她吗?他也曾这么问过自己,曾经盘坐在房中,整夜整夜不能入眠,拧着眉头不停告诉自己,不许动情。 离开凤鸣山庄的时候,他告诉自己不许再回去,走了便不回了,可他却偏偏归心似剑,分分钟都想见到夏悦兮。 自己折磨自己好长的一段时间,他终是决定直视自己的心,爱她,那便爱了。 今日说出自己的想法,他反而轻松了不少,哪怕没有得到她的回答,他也觉得足够了。 定定地站在原地,夏悦兮手有些微微地发抖,脸烫得红了起来,眸子依旧微微下垂,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夏悦兮……好没用!”喃喃地自嘲了一句,夏悦兮才抬了抬下巴,重重呼吸了一口气,进了屋子。 屋子里,雪柔见夏悦兮进门,连忙往里头跑,然后才假装迎了出来,但脸上仍是止不住的暧昧笑意“二小姐回来啦!” “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夏悦兮完全没发现雪柔异样的表情。 “二小姐,刚刚夙公子……跟你说了什么呀?”笑嘻嘻地凑了过来,雪柔一脸好奇。 她可分明看见夙公子抱了二小姐一下,还说了些什么,二小姐很害羞的模样,从来没有这样过呢! 轻咳了一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夏悦兮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很快转移了话题“雪柔,这个给你,以后若我不在凤鸣山庄了,去留你都自行决定。” 伸出手接过那张有些发黄的纸,雪柔面带疑惑地展开看了看,然后才抬起头看夏悦兮,张了张嘴似乎有话说不出来“二……二小姐!”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雪柔抿了抿嘴角,像是要哭的样子。 “难道你不该高兴啊?哭什么,傻丫头。”夏悦兮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出声安慰。 第54章 慕容且歌 “二小姐,这纸卖身契,我不能拿……二小姐要是走了,那我就一辈子留在凤鸣山庄了,我从小就在凤鸣山庄,离开这儿,我也不知道去哪儿好……”说罢,雪柔颇为郑重地将那卖身契又放到桌上,微微低着头,思绪万千。 “我把卖身契给你,不是想让你离开凤鸣山庄,我是怕我离开以后,万一有人为难你,你要离开也方便。”重新将卖身契塞进雪柔手里,夏悦兮微微一笑又道“就当是,你伺候我这么多年……我给你的小小礼物,好吗?” “二小姐……”还想再说什么,最终雪柔还是咬了咬唇将卖身契仔细收好。 话既然已说到这份上,她再纠结下去,也只是显得娇情,二小姐对她的好,一如她对二小姐的好一般,可惜两人只是一场主仆,如果换成她是夏纤云,决不会跟二小姐闹成这番模样…… “行了,没事你便去休息吧,我有点事……需要想想。”夏悦兮一手撑着脑袋,脑海里不禁回响起夙怀瑾的声音。 他说,她如果愿意跟他走,他愿意粗茶淡饭…… 跟他走……这其实是一早就说好的,可是从今天晚上起,如果她真地跟他走,那么意久就不一样了。 走,还是留? 夏悦兮目光空洞地望着屋外,指尖还残留着他的温度,他总是给自己安心的感觉,与伤透了她的心的顾逸之不是一样的人…… “夙怀瑾……”嘴角微微勾起,夏悦兮轻轻一笑,似乎下了什么决定。 黑夜中,一抹白影站在门前,原想叩门的手终是缓缓落了下来,底垂着头低低叹了一声,而后转身离开了姝竹院。 山里间,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在飞奔,车板上的男子高高扬着马鞭,一脸严肃,马车后头,还跟着四个骑马的锦衣男子,腰带佩剑,看上去凶神恶煞。 “快到了吗?”马车里突然传来一道甜美的女声,女声懒洋洋的,还带着一丝娇气,听起来心里酥酥的。 车板上的男子微微低下头,低声回答“快了,小姐累了吗,可要休息?” 也许是累了,连着赶了好几天的路了,路途遥远而颠簸,连他们这些大男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是个小女子。 马车里静了一会儿,传来一声极淡的叹气“不了,继续往前,就快到了呢……” 语气中,带着一丝期待。 “是。”点点头,男子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马鞭一扬,重重在马屁股上抽了一下“驾!” 山路崎岖,马车摇摇晃晃进了凤鸣山,马车内的女子整了整神色,轻吁了口气嘴角微微上扬,整理好自己的仪容,似乎要见一个很重要的人。 “吁……”紧紧勒住缰绳,赶车的男子率先跃下了马车,立于车帘边轻声道“小姐,到了。” 马车里没有回应,很快,帘子一阵抖动,一个身着紫衣,脸带面纱的女子灵巧地钻出了车厢外,借着男子的力道下了马车,然后站在凤鸣山庄门前看着那几个飞舞的大字,美眸微微弯起,好一会儿才从袖袋中抽出一卷用金线绑起的卷宗递给男子“去通报。” “是。”男子接过那卷宗,低着头应了一声便走到凤鸣山庄门前“两位小哥,这可是凤鸣山庄?” 看了看男子,侍卫点点头“正是。” “凤鸣山庄里可有一位姓夙的公子?”男子微微一笑,又回头看了看紫衣姑娘,然后才回头“我们家小姐是夙公子的旧友,特来找他,还劳烦小哥将这卷宗送给夙公子,可否?” 迟疑了一下,许是见男子还算有礼,侍卫点了点头,接过卷宗便进了凤鸣山庄。 山庄之内,夙怀瑾正准备去姝竹院看看夏悦兮,却见那侍卫急匆匆地将他叫住“夙公子,夙公子等等……” “嗯?”眉头微微一蹙,夙怀瑾停了下来。 赶到夙怀瑾面前,侍卫急忙将手中的卷宗递到夙怀瑾面前“夙公子,山庄外头来了位姑娘,说是您的旧友来找您来了,这卷宗正是她托小的送来的,夙公子请过目。” 接过卷宗,只瞄了一眼那金线,夙怀瑾嘴角便微微勾起,再将那卷宗打开,看了看里头的内容,终是有些无奈地笑,然后将卷宗收好,轻声道“的确是我的旧友,我去看看罢。” 跟着侍卫一路到了凤鸣山庄门前,紫衣姑娘正背对着夙怀瑾,似乎在欣赏凤鸣山的景色,听到后头有动静,连忙扭过头来,见是夙怀瑾,急急地往里头了两步,柔柔唤了声“瑾哥哥!” “你怎么来了?”看了看四周,见跟过来的人才三五个,夙怀瑾眉头一皱“你一个人来的?” 这简直胡闹,她一个女子只身前来,若路上出了什么事,他如何向她家人交代? 紫衣姑娘粉唇轻咬,眼波流动,又凑近了些“瑾哥哥不必担心,这是慕容府上最厉害的高手了,你看我不是好好地站在这儿吗?” 说罢,紫衣姑娘还冲夙怀瑾眨巴了两下眼睛,显得很是俏皮。 “先进来吧,我带你去拜见夏庄主。”点了点头,夙怀瑾微微一笑牵过紫衣姑娘的手“且歌,你找来可是有事?” 摇了摇头,被夙怀瑾牵着手的慕容且歌脸上泛起了两朵红晕,语气也带了一丝娇羞“倒也没事,就是见瑾哥哥许久也不回去,我担心得紧,便寻来了,怎么?瑾哥哥不想见到我?” 句句都在顺应着夙怀瑾,可见慕容且歌是很重视夙怀瑾说的话的。 见两人进了山庄,跟在慕容且歌后头的几个男子也下了马,慢悠悠跟在他们身后进了山庄。 山水迢迢,不远从南诏国到北安国的凤鸣山庄寻夙怀瑾,慕容且歌虽然面带疲倦,但终是很兴奋。 至少见到了他,她是打心底里开心的。 “一会儿见了夏庄主和夏小姐,可需懂些礼数,这是凤鸣山庄,不比瑾王府或是慕容山庄。”似乎有些担心慕容且歌会失礼于人,夙怀瑾紧牵着慕容且歌的手,一路低声叮嘱。 嘻嘻一笑,慕容且歌似乎有些不耐“知道了瑾哥哥,这些礼数我也不至于失礼。”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进了正厅,完全没发现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一身白衣的夏悦兮正愣愣地站在后头,双眸紧盯着他们紧握的双手,步步后退。 这个女人……是谁?他们之间怎会这般亲密? “如果你愿意跟我走,我愿粗茶淡饭……”昨日他的话,还犹在耳边,可今天他就给了她一个这么大的惊喜,让她有点……措手不及。 原本她是极为开心地想来跟他说,她愿意跟他走,哪怕粗茶淡饭都好。 可惜了…… 微微昂起头,夏悦兮重重吁了两口气,努力睁大了眼睛,粉唇紧咬,双手紧握,一步一步跟着夙怀瑾进了正厅。 “凤鸣山庄来客人了?”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夏悦兮落落大方地站在厅前,笑得几乎完美。 夏川见是夏悦兮来了,似乎觉得小女儿家会有话说些,不由松了口气“是悦兮啊,这姑娘是夙公子的朋友,叫慕容且歌。” “慕容姑娘,幸会。”冲着慕容且歌点了点头,夏悦兮坐了边上,也不再言语。 一时间,正厅的气氛似乎变得有些尴尬。 转溜了两下眼睛,慕容且歌不由好奇地望向夏悦兮“你就是夏姑娘?夏姑娘真是美名传天下,就连我也有所耳闻呢。” “是吗,悦兮何时这般出名了,这倒让人好奇。”嘴角微微勾起,夏悦兮面带笑容望向慕容且歌。 “那是自然,都说凤鸣山庄二小姐美若天仙,不然我家瑾哥哥怎么也不回去,就留在凤鸣山庄了呢?”说这话的时候,慕容且歌目光望着夙怀瑾,语气撒娇中带着一丝埋怨,似乎在埋怨夙怀瑾对她的关注少了。 微微垂下头,夏悦兮可算是知道这位慕容姑娘怀的是一颗什么心了。 “怀瑾有自己的想法,想必定不是慕容小姐说的那般原因,你说是吗,怀瑾?”说罢,夏悦兮也将目光望向夙怀瑾,要他给句回答。 “呃……”见两个女人将目光都望向自己,夙怀瑾不禁一愣,看了看慕容且歌,又看了看夏悦兮,好笑道“悦兮的美貌自是名副其实,我留在凤鸣山庄,也的确有其他原因。” 他开始觉得,慕容且歌找来……不会发生什么好事了。 若有似无地哼了一声,慕容且歌又瞄了夏悦兮一眼,一双小手很快勾住了夙怀瑾的胳膊“瑾哥哥,这么久不见,我在慕容府上快无聊死了,你给我讲讲有趣的事吧?” 她千里迢迢远道而来,难道还不能把她的瑾哥哥带回去了? “那夏庄主,悦兮,且歌一路辛苦,我先安顿她去休息。”说罢,夙怀瑾起身,带着冲夏川拱了拱手。 “夏庄主,夏小姐,我便先随瑾哥哥去了。”慕容且歌也起身,轻点了点头,手又勾在了夙怀瑾胳膊上,亲密地偎在夙怀瑾身边。 目送两人离开,夏悦兮和夏川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慕容且歌的表现很明显,她在向他们宣示,夙怀瑾是她的! 第55章 只有你自己 “悦兮……”刚想开口宽慰夏悦兮,夏悦兮却微微一笑,指了指外头“爹爹,练功的时候也到了,我先去找师父了。” 说罢,夏悦兮脚步飞快,如同逃走一般出了正厅。 她那样亲密,夙怀瑾却很习惯很自然,可见从前他们就是这样相处的。 说实在的……她有些难以接受。 一路飞快跑去找沐子羽练功,夏悦兮天蚕银丝出手,借着力道足尖轻点,对着稻草人不断攻击,像是不知疲倦一般,夏悦兮出了一身汗,却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 沐子羽剑眉微微一蹙,静静地看着夏悦兮对着稻草人拳打脚踢,好一会儿才拿起桌上的杯子,轻抿了一口,低低叹了一声“又何苦这般……” 也不知是在说自己,还是在说夏悦兮,沐子羽一杯接着一杯,连着喝了好一会儿,才将手中的杯子掷出,轻弹在夏悦兮手中的银丝上头,然后一跃起身,与夏悦兮过起招来。 也许是夏悦兮自练功以来从没有一天松懈,也许是她遇到了良师,她的功力竟也能与沐子羽过了好几招。 一手紧拽天蚕银丝,沐子羽在空中虚点几步,便要借着天蚕银丝的力道接近夏悦兮。 “师父!”见沐子羽的手掌有血渗出,夏悦兮混沌的脑子忽然就轻醒了,急急唤了一声,连忙将手中的天蚕银丝松开,手怕将沐子羽的手伤得更深。 她一松手,两人都失了力,夏悦兮直直从半空中往下坠,见夏悦兮就要落地,沐子羽也顾不上手中的伤,几下便追了上去,一把抱住夏悦兮的腰,两人这才缓缓落了地。 她脸上写满狼狈,他脸上流露担忧,两人都保持着这姿势竟一直也忘了分开。 “师、师父……”好一会儿,夏悦兮才想起沐子羽手受伤的事,连忙直起腰来,将自己与沐子羽分开了些距离,连忙抓起沐子羽的手,掏出怀中的手绢缠了上去“师父,你的手不想要了吗,怎可以以肉体去抓天蚕银丝?” 责任,但却更心疼。 她如谪仙的师父,因她而伤,她怎么过意得去。 “因为看见我伤了手你便放开天蚕银丝,若我真是坏人,你命早就没了悦兮!我是如何教你的!”白皙的脸上面无表情,沐子羽语气中却满是怒气。 他手伤了又如何,如果今日是别人,夏悦兮也一样放了手,那后果又该是如何。 脸上闪过一抹微微笑意,夏悦兮细心地将手绢系好,然后轻声答道“那是因为,你是师父啊,师父怎么可能会害我?” 从认识他以来,就从未见过他生气,没想到今日沐子羽会因此事而发脾气。 “我又如何?这世间,没有人比你自己更重要,我说的话,是否你根本没听进去?”眉头一皱,沐子羽有些着急了。 他不知道夏悦兮今日是怎么了,他也不想知道,可他很明白,以后夏悦兮要面对的,比起以前经历的要凶险更多,可她却像是不自知一般,这让他如何能不担忧。 “师父,你……怎么了?”看着沐子羽,夏悦兮有些不明白为何他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他说的每句话她都有认真听,只是今天……她心有些乱而已。 轻叹了口气,沐子羽似乎也在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冷着脸好一会儿才轻声道“悦兮,这世间能乱你心的,只有你自己,你的心就是你的武器,心都乱了不平了,如何能使得好武器,赢得了敌人,以后若我不在你身边,你……该如何?” 他终是要离开了,她怕夏悦兮应付不了。 “我知道了师父,今日是我失态了。”轻摇了摇头,夏悦兮的笑有些酸涩“今日便不练了,当给自己放假一日好了。” 说罢,夏悦兮坐到了石椅之上,却看见桌上放着的酒坛子,不禁眉头一皱“何时师父也喜欢上酒了?” 她记得,以前师父只喝茶的,何时,他也开始喝酒了? “酒……能解忧。”淡淡应了一句,沐子羽拿过酒坛,十分豪迈地仰头喝了一口,然后重重将酒坛放在了桌上“悦兮,陪我喝一杯吧?” 怎么他也变得忧愁了起来,以前的沐子羽,不是连什么是忧愁也不懂吗…… 没有回应,夏悦兮以行动回应了沐子羽的话,学着沐子羽的模样喝了一口,然后秀眉一蹙“真呛喉。” 说罢,两人对视一眼,不禁都笑了。 日头渐渐落了西山,直到月儿高挂,石桌之上也摆满了空酒坛,院子里的声音才小了些。 “师、师父……再喝一口吧,这酒怎么……怎么不呛喉了?”醉眼迷离,夏悦兮半趴在桌上,使劲地摇着手中的酒坛。 沐子羽则斜斜靠在墙上,难得地咧开嘴笑“与悦兮一起喝酒……真开心。” 他第一次觉得,两人距离如此之近。 以前,他被束缚在师父这个称呼里,从来不敢走出来,今日,借着酒,他便失态一次。 “你……你说得对,酒能解,解忧!”摇摇晃晃地将酒坛抱起,狠狠喝了一口,夏悦兮的眼圈却有些发红。 不知为何,她觉得很累很孤单。 想到上辈子儒弱如包子被欺负到死的自己,想到这一生勇于反抗,走到今天的自己,她突然觉得心很堵。 “悦兮……陪我回涧落派吧?”微微眯起眸子,沐子羽纤长的手指动了动,用低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问。 是他动了恻隐之心,总私心想……如果她能够跟他离开这里,多好? 晕红着双颊,夏悦兮眉头一拧,面带疑惑“嗯?” 师父说话……真是小声啊,她都听不清。 像是突然清醒了一般,沐子羽摇了摇头,苦涩一笑“没事,悦兮……太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他刚刚在想些什么? 师徒情谊他不能忘记,他是她的……师父啊! 这是改变不了的事。 “不……不回去,我想练功!”夏悦兮痴痴一笑,手中的天蚕银丝突然甩出,整个人一下便窜了出去,摇摇晃晃地练起了武功。 脚重重踢在稻草人身上,夏悦兮一跌,却突然失了空,眼看整个人就要掉下来了,她也似乎清醒了不少,失声喊道“啊……” “悦兮!”沐子羽心中一急,急忙甩开手中的酒坛,跑了几步想接住夏悦兮。 可很快却停了下来,眸中闪过一丝痛意,缓缓退了回去。 不及细看,一道白影迅速闪过,一双大手稳稳接住了夏悦兮。 “你在干什么?”脸色冷清,带着一丝怒气,夙怀瑾低声道。 两个人都一身酒气,竟还在练功,若他没及时接住,还指不定摔成什么样呢。 微微仰起小脸,夏悦兮咧开嘴却笑得很开心“接住了……接……接住了!” 可为什么,她心中却不是那样开心,却那样难受与堵塞呢? 好久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她很痛苦。 “夏悦兮……你到底喝了多少酒?”剑眉紧蹙,夙怀瑾紧抱着夏悦兮,回头看桌上的酒坛和沐子羽,最终轻叹了口气,抱着夙怀瑾出了院子。 看着夙怀瑾将夏悦兮抱走,沐子羽伸出的手又缓缓落了下来“也罢,也……也罢。” 也罢,他需要有个人,有些话来让他更清醒点,不至于做出有违师道之事。 “沐子羽,沐子羽……你怎么变成这番模样了?”紧紧捏住手边的酒坛,沐子羽剑眉紧紧拧起,然后高高举起酒坛,重重住地上砸去。 他什么都做不了!什么也都不能做。 清醒些,清醒些啊! 一路上,夏悦兮紧紧揪着夙怀瑾的衣领,一遍一遍地问“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才要她选择,才给她希望,却又在下一刻将一切都否定。 “什么为什么?”轻摇了摇头,夙怀瑾不禁收了收手,又好气又好笑。 喝醉了的夏悦兮,就如同一个小孩一般,执着得不一般。 可为什么她老问他为什么? “夙怀瑾,怀瑾……”重重咬着自己的嘴唇,夏悦兮小手缓缓抚上他的脸颊,紧紧盯着他,目光极为复杂。 她想不通,有太多事她想不通了。 她需要些……时间。 “嗯?”僵住身子,夙怀瑾就那样抱着夏悦兮,静静站在姝竹院门口,等她的下文,可夏悦兮却冲他轻轻一笑,然后缓缓闭上眼睛,呼吸均匀地睡了过去。 无奈地一笑,夙怀瑾迟疑了一下,还是俯下身子,在她额头落了浅浅一吻,然后道“该拿你如何是好?” 说罢,夙怀瑾才迈开脚步,进了姝竹院。 他一进院子,转角便出现一抹紫色身影。 手紧紧抓着墙角,慕容且歌嘟着嘴巴,眼里满是悲伤,待夙怀瑾进了院子才翻身靠在墙上,手紧紧捂住胸口,一脸痛苦,低低喃道“瑾哥哥,你是为了她才不离开的,对不对……” 她来之前就打听清楚了,不,应该说,皇帝哥哥早就告诉她了,瑾哥哥为了凤鸣山庄的二小姐不回去,她其实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第56章 我来找瑾哥哥 可看到瑾哥哥对她这般温柔对待,她如何能不心痛难过。 从前,只有她一个人可以无休止地缠着瑾哥哥,只有她一个人可以亲近瑾哥哥…… 可如今,一切都不一样了,这个瑾哥哥,已经不止是她一个人的了。 “呜……”两行清泪如水晶一般顺着脸颊滚落,慕容且歌转身跌跌撞撞离开了。 瑾哥哥只能是她的瑾哥哥! 月儿越升越高,月光清清冷冷,照在凤鸣山庄上,多少人无眠。 “夙公子,你先回去休息吧,二小姐我来照顾便行了。”拿着布巾,帮着夏悦兮擦了擦脸上的酒渍,雪柔回头见夙怀瑾还站在一边,不禁出声提醒。 夙怀瑾点了点头,又看了夏悦兮几眼,离开了屋子。 “二小姐,你这又何苦呢?本来夙公子便只是山庄里的过客,你这般执着……只是伤了自己。”一边为夏悦兮擦着手,雪柔一边轻叹。 她今天就听说了,庄里来了个漂亮的姑娘,说是夙公子的好友,却与夙公子十分亲密,就像恋人一样。 可明明夙公子那天抱了二小姐,他难道不是对二小姐有情? 睫毛眨了两下,夏悦兮像是听到了雪柔的话一般,不安地动了动身子,将脸转向了床里头。 雪柔紧抿着唇,又叹道“你还不爱听了?雪柔还不是听二小姐你受伤害?夙公子若与那姑娘没些什么,那姑娘又为何要痴痴追来凤鸣山庄呢?二小姐你平明那么聪明,怎么这会儿就看不开了?” 她的确不明白了。 正说着,门却又突然被推开,夙怀瑾手里端了一碗解酒茶走了进来“雪柔,把这解酒茶给你家二小姐服下吧,夜深了……我不便留在这里,先告辞了。” 说罢,夙怀瑾冲雪柔淡淡一笑,细心地掩门离去。 看着那碗还冒着热气的解酒茶,雪柔轻叹了一声“也许……也许他真地跟那姑娘没些什么呢?” 哎,她也希望夙公子是一心一意对待她家二小姐的。 第二天天不亮,夏悦兮便醒了,一身的酒气把她自己给呛醒了,看了看边上,雪柔正趴在床边睡着了,边上还有碗未动的解酒茶,夏悦兮重重吁了一口气,努力甩了甩脑袋。 昨天晚上她都做了些什么啊,为什么头这么痛,什么也记不得了啊…… 只记得她跟沐子羽过完招,两人就喝酒去了,其他的什么也记不得了。 听见动静,雪柔也醒了过来“二小姐可算醒了,我去准备水,你先洗个澡吧?” “好。”点点头,夏悦兮目光却有些空洞。 虽然她喝醉了,很多事她断片了,可凤鸣山庄里来了个慕容姑娘的事她还是记得很清楚的。 她与夙怀瑾之间…… 轻咬粉唇,夏悦兮按了按太阳穴,终是摇了摇头“随它吧……” 随它吧,否则又能如何? 如果夙怀瑾心中真地有她,她不必觉得焦心忧虑和失落,如果夙怀瑾心中无她,她也不必浪费感情。 清理了一下自己,正想出屋子,却见一抹粉紫色身影正伫立在姝竹院门前,静静地盯着她看。 是她? 夏悦兮微微一笑迈步走了过去“慕容姑娘?” “夏姑娘,瑾哥哥……在这儿吗?”说罢,慕容且歌还伸长了脑袋往里头看,像是里头真藏了个夙怀瑾一般。 美眸微微眯起,夏悦兮也回头看了一眼,然后不禁觉得好笑“慕容姑娘说笑了,怀瑾怎么可能在这里呢,这里可是姝竹院。” 慕容且歌的意思是什么,意思是她和夙怀瑾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这个看上去单纯的小姑娘,心机实在深沉。 缩了缩脖子,慕容且歌语气有些不信“昨儿个我还见瑾哥哥进了姝竹院呢,怎么会不在,也不在院子里呢……” “慕容姑娘不信便去看看吧,我还有事便先走了。”微微仰起脑袋,夏悦兮双手一摊,赔了个笑脸便往外走去。 不管慕容且歌是何居心,她都无所谓,反正夙怀瑾又不在姝竹院,她并不怕别人说三道四。 “哎你……”慕容且歌见夏悦兮不理她离开了,站在原地跺了两下脚,目光盯着姝竹院,站了好一会儿当真迈步进了院子里。 院子不大,但里头倒算雅致,花草丛生,看上去十分热闹,一排镂空雕花的门正紧闭着,看上去并无异常。 走到门前,慕容且歌正要推门进去,门却突然咯吱一声,从里头被打开来。 瞪大眼睛,雪柔直勾勾看着这个戴着面纱,也直对着她瞧的女子,好一会儿才微微一笑“哦是凤鸣山庄新来的客人啊!” 没想到屋子里还有人,慕容且歌吓得收回了手,转了转眼珠轻声道“我……我来找瑾哥哥的。” 声音柔柔的,脸上带着一丝恐惧,看上去慕容且歌似乎是个胆小的人。 “姑娘你怕是弄错了吧,找夙公子找到姝竹院来了,你把我们二小姐当什么人了,把你的什么瑾哥哥又当什么人了?”双手插腰,雪柔似乎并不准备放过这慕容且歌。 就是她,她不来夙公子对二小姐可好了,就是她来了,害二小姐天天心情都不好。 “我没有……我就是昨天见瑾哥哥进了这里,今早便不见他了,所以来找找。”慕容且歌摆了摆手,似乎很是着急。 雪柔迈出屋子,返手便关了门,微微一笑“昨天夙公子是送了碗解酒茶来,送来之后便离开了,姑娘你还是往别处去找吧,别一会儿害我们二小姐招惹闲话就不好了。” 说罢,雪柔一副请快走的样子,慕容且歌咬了咬粉唇进退两难。 她要是走,那不是正如了雪柔的意,可她要是不走,那雪柔似乎也不准备让她轻易进屋。 原本是想出去逛一圈便回姝竹院的,可刚刚经慕容且歌一闹,夏悦兮就干脆去找沐子羽练功,未曾想一进屋,便见到夙怀瑾正跟沐子羽下棋呢。 “还有心情在这儿下棋呢,你的且歌妹妹找不着你,正向我要人呢。”挑了挑眉头,夏悦兮有些阴阳怪气。 慕容且歌才来几天啊,她现如今满脑子都是瑾哥哥,瑾哥哥三个字……真是太可怕了。 执棋的手顿了顿,夙怀瑾眯起眼睛回头“找你要人?她在哪儿呢?” 微微蹙起眉头,夙怀瑾不禁担心,慕容且歌生性有些娇蛮,身体也不好,还不知要惹出什么事呢! “姝竹院,我估摸着还在那儿呢。”微微一笑,夏悦兮别过脸不去看夙怀瑾的表情。 他的担心表现得很明显。 放下棋子,夙怀瑾轻声说了句“抱歉。”便起身去找慕容且歌,经过夏悦兮的时候,轻轻看了她一眼,便头也不回地出了院子。 轻垂下脑袋,夏悦兮暗暗吁了口气,努力勾起嘴角坐到了刚刚夙怀瑾坐着的位置“师父,昨儿个我失态了……” “无碍,我也……记不清些什么了。”微微一笑,沐子羽慢悠悠将白子一颗颗收了起来。 急匆匆赶到姝竹院,却见慕容且歌和雪柔两人正争得面红耳赤,不知怎的,雪柔手一挥,慕容且歌竟直直退了两步,摔倒在地。 “啊……”慕容且歌倒在地上,眼眸含泪,似乎委屈极了。 “且歌!”俊眉一拧,夙怀瑾连忙追了进去,一把将慕容且歌扶起,又看了看她擦破的手,不禁心疼“手疼吗,走,我帮你包扎!” “瑾哥哥,你去哪儿了……”才一句话,慕容且歌的眼眶就红了,豆大的泪珠就落了下来,没受伤的手紧紧揪着夙怀瑾的衣袖,生怕他再不见了。 轻轻拥过慕容且歌,夙怀瑾轻声道“我去找夏小姐的师父对弈了,忘了告诉你一声,是我想得不周,下次不会了……” 两人边说边出了姝竹院,只留得雪柔目瞪口呆傻站在台阶上头。 她……她明明没碰到慕容且歌,怎么慕容且歌就摔倒了?夙公子心里一定觉得是她故意把慕容且歌推倒了! 有些气极,雪柔哼了两声“真是虚伪!” 夏悦兮回来的时候,雪柔将此事原原本本告诉了夏悦兮,雪柔也委屈得很,没想到就这么被夙公子给误会了,她可不是什么凶婆娘呢! “雪柔,夙公子……说你什么了没?”夏悦兮抿了口茶,轻声问道。 她就知道,这个慕容且歌不是好对付的角。 抿了抿嘴,雪柔摇了摇头“没有,夙公子连抬头看我一眼都没有,扶着慕容且歌就走了。” 这才让她想不通夙公子到底在想什么。 夏悦兮眸子微微眯起,想了好一会儿终是将杯子放在了桌上“雪柔,去找我找瓶金创药来,我去会会这个慕容小姐。” “她害夙公子误会咱,咱还给她送药去呀?”一脸不情愿,雪柔还是转身开始找金创药。 不是她看人有偏见,她就是不待见慕容且歌,长得再怎么美也不必以纱遮面啊,活像大家没见过美人似的,她家二小姐也美若天仙好吗? “终究是在姝竹院摔了,送个药又何妨?”夏悦兮点了点头,接过雪柔递来的金创药,起身走了几步又回头“雪柔你就留在这儿,我先去看看好了。” 说罢,夏悦兮便拿着金创药出了姝竹院,直奔夙怀瑾住的院子。 第57章 一同去市集逛逛如何 “瑾哥哥,你说遇见了狼,然后呢然后呢……”走到院门口,夏悦兮便听见慕容且歌缠着夙怀瑾的声音。 脸色微微一变,夏悦兮看了看手中的金创药,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转身进了院门。 “遇见了狼,然后……”正要接着说下去,夙怀瑾却见夏悦兮来了,不禁停了下来,轻声唤道“悦兮?” 她怎么来了? 见是夏悦兮,慕容且歌原本兴奋的神色顿时僵在了脸上,一下子便有些闷闷不乐。 冲着夙怀瑾和慕容且歌微微一笑,夏悦兮晃了晃手中的金创药“听雪柔说慕容小姐在姝竹院不小心摔着手了,上回周神药送了我一点金创药,我送来给慕容小姐涂一涂的。” 说罢,夏悦兮将金创药放在了桌子之上,目光落到慕容且歌的手上“慕容小姐手上的伤,摔得严重吗?” 将手缩到背后,慕容且歌微微垂下头,没有说话,似乎对夏悦兮并不怎么喜欢。 见慕容且歌这副模样,夙怀瑾只微微蹙眉,然后才望向夏悦兮“无碍,只是擦破了点皮,既然来了,坐坐吧?” 昨天她喝得那么醉,今天的气色也不怎么好,看起来脸色很是苍白。 依言坐了下来,夏悦兮微微一笑“怀瑾在给慕容姑娘讲故事呢?” “她嫌无聊,我给她说说中途趣事。”夙怀瑾微微一笑,又看了一眼慕容且歌“且歌,怎么不跟夏姑娘聊聊天,女儿家不是才有许多话聊吗?” 至少他是快招架不住这姑奶奶了,总缠着他,他连这个院门都出不了。 “我怕夏小姐不喜欢我。”低低回了一句,慕容且歌又低下了头。 此话一出,夏悦兮不禁扑哧笑出了声“慕容小姐真会说笑,我在凤鸣山庄女伴也不多,你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为何会不喜欢你呢?” 她倒是有些好奇,慕容且歌这话还怎么说呢,她还想做些什么? “今日我找不到瑾哥哥,去你那儿找,你的小丫环说我在毁你的名声,我……我不是故意的……”说罢,慕容且歌鼻子一红,又像要哭的模样,目光望着夙怀瑾,似乎希望他帮着自己说说话。 “雪柔是个急性子,说话直慕容小姐别见怪。”夏悦兮微微一笑,又道“此事也不像雪柔说的那般严重,我与怀瑾也……也算好友,时常走动,庄里的人不会说闲话的。” 他们如今,只是好友而已。 “悦兮……”俊眉一蹙,夙怀瑾的神色有些不悦,似乎夏悦兮这么说,他不高兴了。 扫了夙怀瑾一眼,示意他不要再继续说下去,夏悦兮这才又道“如果慕容小姐不介意,不妨我们交个朋友如何?” 踌躇了一会儿,慕容且歌看了看夏悦兮,又看了看夙怀瑾,才轻声开口“真地可以当朋友吗?夏小姐不怪我?” 轻摇了摇头,夏悦兮回道“自然不怪你,那不过是一件小事,不足一提。” 咧开嘴角,慕容且歌显得很兴奋“那太好了,我常年在慕容府,也没几个朋友,如今能与夏小姐成为朋友,太让人欢喜了。” “既然误会解释清楚了,那我先走了,你们……继续。”说罢,夏悦兮起身,冲慕容且歌笑了笑,转身便要离去。 “夏小姐,既然是朋友了,那能陪我去市集逛逛吗?”慕容且歌迟疑了一下,还是追了出来。 止住脚步,夏悦兮回看瞟了夙怀瑾一眼,语气有些不肯定“就你我二人?” 怎么突然就想让她陪着逛街了? 点点头,慕容且歌微微一笑凑近了些“瑾哥哥是个男子,逛街还是得跟姑娘家一起才有趣。” 思绪微微一晃,夏悦兮突然就想到中元节那天夙怀瑾与她同游的场景。 其实他温柔如斯,只是……也许是她心境不同了。 “夏小姐,夏小姐?”伸出手在夏悦兮面前晃了晃,慕容且歌有些好奇。 怎么说着说着,她就走了神。 回神,夏悦兮微微一笑“那慕容姑娘约个时间吧?” “就明日,明日可好?”美眸微微下垂,慕容且歌轻笑道。 约了日子,夏悦兮便提前准备好了,第二日一早,便去了慕容且歌住的地方等她。 还未等她坐多久,慕容且歌的房门便被打开,见是夏悦兮在等她,慕容且歌连忙返手关了门,兴冲冲走到了夏悦兮面前“夏小姐来得真早,咱们这就走吗?” “过了早膳再走吧。”冲她微微一笑,夏悦兮站起身来,在前头领路。 后头慕容且歌紧紧跟着,像是从没逛过街一样,显得很兴奋“这市集有什么好玩的,可有唱曲儿的,变戏法的?” “去了你不就知道了?”夏悦兮回头冲慕容且歌一笑,心里却隐隐觉得不安。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要出事。 用了早膳,两人便上了一早准备好的马车,一路直奔市集。 许是很少出来走动,慕容且歌一下马车,便兴奋地摸摸这个,捏捏那个,眼眉之间充满雀跃“夏小姐能随时出庄可真好,不像在慕容府,一年也出不了几次门。” 一想到那个像监牢一般的家,慕容且歌秀眉一蹙,有些不悦了。 “是吗?你爹爹不让你出门?”夏悦兮走到一摊卖丝绢的地方瞧了瞧,最后才迈开脚步。 “爹爹是怕我……反正就是不愿意让我出门就是了。”说话间,慕容且歌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神色变得有些幽怨。 两人走走逛逛慕容且歌倒是买了不少小玩意,说是回南诏要送给府里的人。 路过药店的时候,慕容且歌眼前一亮,止住了脚步“夏小姐你等我一会儿,我买点东西。” 说罢,慕容且歌便一溜小跑进了药店,从怀里掏出了张药方,然后掌柜的开始为她抓药。 怎么?她生病了? 夏悦兮站在外头,心里难免有些好奇。 看起来,慕容且歌要来市集的原因就是要来抓药的,可为什么她又不直说呢? 很快,药便包好,慕容且歌提着几幅药出了药铺。 “慕容小姐身体不适?”看了看她手中的药,夏悦兮难免好奇。 目光一转溜,慕容且歌讪讪一笑“不是呢,我这药另有用处。” 说话间,两人走到马车边,看着时间也不早了,便坐了车回了凤鸣山庄。 逛了一个上午,夏悦兮疲得很,可却怎么也睡不下,翻了几页书,却也看不进去。 见夏悦兮心神不宁,雪柔不禁好奇“二小姐这是怎么了,出去一趟回来怎么忧心重重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为何,总觉得……不安心。”说罢,夏悦兮一把将书放下,起身来回走动。 还未等夏悦兮想明白为什么,门却突然被急急地叩响。 “去看看是谁?”这敲门声一声高过一声,敲得她不禁有些害怕。 雪柔点了点头,小跑着去开了门,紧接着夏悦兮便听见雪柔的叫唤“哎哎慕容小姐,你……” 怎么回事? 夏悦兮连忙迎了出去,却见慕容且歌双眼通红,泪眼朦胧死死盯着她“夏小姐,你为何要这样……” “什么这样?”蹙起眉头,夏悦兮一点也听不明白慕容且歌在说些什么。 两人正对持不下,夙怀瑾很快追了进来,扶着慕容且歌轻声唤道“且歌,且歌!” “瑾哥哥,我……我脸好痒,好难受!”说罢,慕容且歌伸手就要去抓脸。 一把牢牢抓住慕容且歌的手,夙怀瑾目光复杂地望向夏悦兮,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有些心慌地看着慕容且歌,夏悦兮也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慕容小姐这是怎么了?生病了吗,上午我看到她抓药了……” “你别假腥腥了,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一把甩掉夙怀瑾的手,慕容且歌连连退了几步,泪眼婆娑。 “我害的?我害你什么了慕容小姐,你说的我听不懂!”前进两步,夏悦兮一直也想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害她什么了? “且歌,你冷静些,悦兮不会的……”无论如何,他还是相信夏悦兮不是那样的人。 瞪大血红的眼睛,慕容且歌尖着嗓子几乎是歇斯底里“事到如今你还信她!你看她把我害成什么样了!” 说罢,慕容且歌一把狠狠将蒙在自己脸上的面纱扯了下来,露出了她一直遮掩着的面目。 “啊……”惊呼一声,夏悦兮不禁退了两步。 两道丑陋的伤痕蜿蜒盘踞在慕容且歌的右脸颊上,不知是何原因,伤痕并没有愈合,而是渗着血水,露出腐白的肉,周边更是一大片肿红,看上去极为恐怖,与慕容且歌左边粉嫩的脸颊形成鲜明的对比。 “且歌……”想说什么,夙怀瑾却说不出口,每当看到这两道伤痕,他就很难受,心底有一股愧疚。 夏悦兮定了定心神,轻吁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慕容姑娘,我很同情你脸上的伤,可这与我何关,我害你什么了?” 她实在是不明白,慕容且歌突然跑来这里是何目的。 第58章 都是你害我的 “还说不是你害我,一定是你故意带我去那间药铺,我抓到的是假药,原本这伤就好不利索,现在过敏,更加严重了,夏悦兮你怎么这么狠心!”说罢,慕容且歌用手捂着那伤口,泣不成声。 “药是你自己抓的,药铺是你自己选的,怎么能怪我呢?” 不可理喻,她分明是无中生有,要把所有过错都强加在她身上! “悦兮,别再说了!”轻喝一声,夙怀瑾俊眉紧蹙,一把拉住慕容且歌的手“且歌你别动怒,我这便去替你找最好的郎中,不会有事的。” 说罢,夙怀瑾动作轻柔地重新为慕容且歌遮好面纱,拥着她的肩头便出了门,却没有再看夏悦兮一眼。 静静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夏悦兮嘴角冷冷勾起。 好一个慕容且歌,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慕容且歌的脸上会伤成那番模样,但总觉得应该是与夙怀瑾有关,可怎么会过敏呢…… “二小姐,慕容小姐怎么是那副模样啊……”唏嘘不已,雪柔怎么也没想到慕容且歌面纱之下,竟会是那样的。 轻摇了摇头,夏悦兮有些失落地坐了下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她的脸会过敏呢?” 慕容且歌去抓药的时候,她明明是站在外头等了,怎么说那是假药呢?莫非…… 夏悦兮眸子一暗,想到了个大胆的可能性。 莫非是原本慕容且歌给的就是错的药方,回来之后,就把那药磨了往脸上抹,所以才会过敏,而慕容且歌之所以突然要求夏悦兮陪她去市集,也许就是为了要陷害她…… 想到有这种可能,夏悦兮身子一抖,不禁有些后怕。 看不出慕容且歌心机竟然如此深沉,连自己原本就伤了的脸也敢拿来做赌注! 被慕容且歌一闹,夏悦兮也睡不着了,披了件披风便趁着夜色去走动,不知不觉间,走到了藏剑阁的小广场,夏悦兮轻叹了一声,择了阶干净的阶梯坐了下来。 静静地坐了不知有多久,后头突然传来一道极轻的声音“悦兮。” 回头,夙怀瑾正神色淡淡地站在她身后,静静地望着她。 “你怎么来了?”重新将目光望向藏剑阁,夏悦兮突然有些不知怎么面对夙怀瑾。 下午发生的事,夙怀瑾一定不相信她,一定会相信慕容且歌的,否则慕容且歌连自己的脸都压上去还输了,那不是很惨? 一扬白袍,夙怀瑾坐在了夏悦兮身边,好一会儿才接道“且歌来的这几天,我们都未曾好好说说话。” 他为何突然之间觉得,他与她生疏了不少? “那……慕容小姐怎么样了,脸上的伤……还好吗?”夏悦兮的语气轻飘飘的,没有疑问也没有责备。 “找了大夫来看,换了药好些了,好不容易睡下了。”夙怀瑾说着,偏过头看夏悦兮“悦兮……” 像是想问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问起,夙怀瑾拧着眉头,话到一半便停了下来。 微微扬起嘴角笑,夏悦兮有些自嘲地接下去“你是想问,那药真是我买给她的?我说不是,你会信吗?” 其实他会来问她,她就很清楚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了。 总以为他应该无条件地相信她,可是她错了…… “且歌是因我而伤,那伤口好不了,是我永远欠她的。”轻垂下眼眸,夙怀瑾没有接夏悦兮的话,而是带着一丝痛楚,讲起从前“少年时我心高气傲,惹了许多人,后来有次跟且歌出去游玩,有人来报仇,我抵挡不及,且歌替我挨了两刀,刀上淬了毒,好几年了,她的伤反反复复怎么也好不了……” 往事历历在目,慕容且歌是他这辈子唯一有所亏欠的人。所以他总是宠溺着她,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就算……就算慕容且歌要求他娶她,他也觉得无可厚非,毕竟她因他而毁了容貌,他必须负责。 “能为你而挨两刀,谁说一定是不幸呢?”挑了挑眉头,夏悦兮的语气有些复杂。 两刀,换来夙怀瑾万般宠爱,想必在慕容且歌心里,一定觉得值了。 “她很在意自己的容貌,所以……”夙怀瑾轻叹了一声,又摇了摇头“过些天,我把她送回南诏吧,她留在这里,实在不方便。” “我不会害她的,她与我无怨无仇。”回头,夏悦兮的眼里写着一丝冷漠“我以前所做的一切,都是有原因的,你不理解我没关系,但慕容小姐的事,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我何时骗过你呢……怀瑾?” 夙怀瑾的不相认,让她突然觉得自己孤立无援,落入了无限的孤单之中,这种感觉,太可怕。 “悦兮,就算如此,且歌在我心里只不过是个妹妹,你……”他宁愿相信夏悦兮的话,宁愿……相信一切是慕容且歌的过错。 说罢,夙怀瑾伸出手去抓夏悦兮的手,可夏悦兮却有些慌张地将手抽离,一下站了起来“我……我困了先回去了,玉然姐姐对各种毒伤很有研究,如果你想医好她……去找她试试吧。” 说罢,逃也似地离开了小广场。 怎么会弄成这番模样呢……夙怀瑾眉头一拧,有些懊恼地别过头。 黑暗之中,一道目光紧紧盯着夙怀瑾,粉唇咬得很是用力,慕容且歌手抚了抚脸颊,心里满是不甘。 她不惜以脸做赌注,夙怀瑾还是相信她多一点! 他说,她只是他的妹妹……可他却不知道,从小到大,她心里只有他,她想嫁的人只有他一个!她缠着他,冲他撒娇、耍赖,他都一一接受,她一直以为,她和瑾哥哥会这样一辈子,他们会顺理成章结为夫妻,相伴一生,可如今瑾哥哥……已经不是她一个人的了。 她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的! 因为慕容且歌的到来,气氛似乎变得尴尬了起来,夏悦兮天天躲着夙怀瑾,而夙怀瑾也没什么空,总是被慕容且歌缠着。 “悦兮,最近为何总是有空练功?”看着这几天在这里一练就是一整天的夏悦兮,沐子羽也不禁有些好奇了。 他虽然很少走出这个院子,可也多少有些耳闻,听说……凤鸣山庄来了一个慕容小姐,是夙怀瑾的好友。 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夏悦兮才会老躲在这儿吧。 “你有个勤快的徒儿你还不开心了师父?”眨巴了两下眼睛,夏悦兮压根儿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沐子羽微微一笑,语气不自觉有些宠溺“自然开心。” 他能天天看见她,怎会不开心? 两人正聊着,雪柔却突然来了“二小姐,慕容小姐说请你过去一趟。” 银丝瞬间被收回,夏悦兮轻飘飘落到了地上,目光有些疑惑“她?请我去干什么?” “谁知道呢。”双手一摊,雪柔也表示不清楚。 “难道不怕我再害她呀?”轻哼了一声,夏悦兮摆了摆手“我看我还是不去了。” 慕容且歌不怕,她还怕呢。 遇到这样的人,她躲着比较好。 “慕容小姐说了,如果你不去,她就带伤来找你喽。”似乎早就算准了夏悦兮会不去,慕容且歌派的人又交代了这么一句。 可笑,带着伤来找她又如何,慕容且歌不也是带着伤,一路从南诏国追着夙怀瑾追到了北安国吗? “这倒有趣了,若是我害的她,她躲着我还来不及,还想见我?”好奇怪,慕容且歌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谁知道呢,二小姐我看你还是去吧,免得又招人口舌了。”在她看来,这个慕容且歌不是什么善类。 “行,那便去看看吧。”说罢,夏悦兮起身回头看了沐子一羽一眼“师父,今日就到这儿,我不来烦你了。” 应慕容且歌的意思,夏悦兮也未回姝竹院,而是直接去找慕容且歌了。 一进院子,便见慕容且歌和夙怀瑾两人正在说着什么。 “慕容小姐找我有事?”挑了挑眉,夏悦兮微微一笑,很是自然地坐了下来。 慕容且歌眸子微微一眨,轻咬粉唇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夏小姐,前几日是我受了刺激冤枉了你,你别见外。” 呵呵,真是天下奇闻,那天是谁泪眼婆娑地质问她为何要害她,今日怎么就不一样了。 夏悦兮神色有些疑惑,看了看夙怀瑾又看了看慕容且歌“是吗,我是没见外,就是怕慕容小姐还误会着。” “不不,是我弄错了,我出府的时候太匆忙,拿了一张错的药方才会过敏的,跟夏小姐没关系。”连连摆了摆手,慕容且歌有些为难道。 抿着唇没有说话,夏悦兮在思考到底慕容且歌是玩的什么把戏,怎么突然又说不关她的事了。 “悦兮,这两天我去找了你说的玉然姑娘,她重新给且歌调整了药方,且歌的脸好多了,也是这才发现药方是错的,且歌错怪了你,很是自责。”见两人冰释前嫌,夙怀瑾也不禁松了一口气。 “是吗,既然这样,那此事也不必再提。”夏悦兮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只是玉然姐姐有说慕容小姐的伤口情况如何吗?” 第59章 你会愿意娶我吗 这话没问倒还好,一问出口,原本心情还算不错的慕容且歌脸色一下变得难看了起来,语气也有些哽咽“大……大夫说,我的脸会留疤,我这辈子……是嫁不出去了!” 说着,慕容且歌眼圈一红,一下哭出了声。 “且歌,别哭……”见慕容且歌难过成这样,夙怀瑾眉头一拧有些不失所措“你不会嫁不出去的。” “瑾哥哥也是个男人,那如果是瑾哥哥,你会愿意娶我吗,你会愿意吗?”慕容且歌轻咬着粉唇,双眸满含期待。 张了张嘴,夏悦兮紧紧盯着夙怀瑾,心里一阵失落。 其实她很清楚夙怀瑾会回答什么了。 果然,夙怀瑾眉头一敛,声音十分低沉,但很清楚地道“我愿意,我会娶你的,你别哭……” “真的吗瑾哥哥?”满心欢喜地抬起头,慕容且歌脸上飘起一抹红晕,显得很是娇羞。 再次点头,夙怀瑾伸出手轻拂了拂慕容且歌有些凌乱的发丝,一脸疼惜。 微微垂下眸子,夏悦兮努力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正常些,好一会儿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来“慕容小姐,恭喜你了……” 她出声,夙怀瑾眉头忽地一皱,抿了抿唇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现如今慕容且歌的情绪很不稳定,等玉然把慕容且歌的伤病治好,一切再说吧,否则以慕容且歌的性子,还不知要闹出什么呢。 “谢谢夏小姐。”轻声道过谢,慕容且歌的眼底滑过一抹胜利的神色,似乎在像夏悦兮炫耀她赢了。 原本就苍白的神色变得有些青白,夏悦兮身形不稳地起身,僵着脸道“我……有事,先走了。” “悦兮……”原本握着慕容且歌的手一松,夙怀瑾就想追出去,可慕容且歌却将他的手一压,牢牢地握在手里“瑾哥哥!” 也不管他们二人再说些什么,夏悦兮急匆匆出了院子。 出院子急急走了好一会儿,夏悦兮才倚在墙上,整个人几乎瘫在地上。 夙怀瑾果然是她认识的那个夙怀瑾,他对慕容且歌的愧疚,可以化成一切,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哪怕是……娶她。 重重地吸了一口气,夏悦兮缓缓地重新站起身子,望向夙怀瑾所在的方向,看了许久,才扭头离开。 她不相信命,所以她拼命挣扎,换来今天自己的和平安稳,她不相信命,所以她宁愿奋不顾身想跟着夙怀瑾走,可一切变得太快,她甚至来不及想个对策,夙怀瑾就已经答应了要另娶她人。 在她面前,语气坚定地答应慕容且歌,夙怀瑾却没有想过她的感受。 “悦兮,你怎么了……”就在她整个人晃晃忽忽,脑子乱得不成样子的时候,突然一道清冷的声音出现在她耳边。 抬起头看了看四周,再看看不知何时出现的沐子羽,夏悦兮定定出了好一会儿神,才像是抓到最后一根稻草一般,急切地道“师父,我们走,你带我去涧落派看看吧!” 离开这儿,离开有他在的地方…… “悦兮,你没事吧?”见她脸色苍白,甚至有些语无论次,沐子羽眉头一皱,不禁重新问了一遍。 发生什么了,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要他带她去涧落派呢? 抿了抿唇,夏悦兮微微垂下眸子,脸色有些不自然,没有回话。 静静地看着夏悦兮,好一会儿沐子羽才轻拍了拍夏悦兮的手“好,我们走,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他不需要问原因,如果她想离开,那么他便可以带她走。 “师父……”扑闪着眼睛,夏悦兮嘴角缓缓勾起。 她以为这只是她任性的要求,却没想到沐子羽连原因都不曾问便允诺要带她离开。 “悦兮,你可想清楚了?”他不希望在他们离去之后,夏悦兮的心中只剩下无限的后悔。 眸中闪过一丝苦楚,夏悦兮缓缓点了点头“我们走吧,师父。” 离开凤鸣山庄,是她一早便做了的决定,当初是夙怀瑾与她约好,可如今想必夙怀瑾已再没有时间,那么……她跟沐子羽先离开,后来的事,再想办法吧。 “好,你收拾下东西,半个时辰之后,我们在这里相见。”点点头,沐子羽决定还是多给夏悦兮一点时间。 这样,就算她是一时冲动做出的决定,也有时间悔改。 回姝竹院,夏悦兮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是拿了一些自己的衣物和银两,打了个简易的包袱便出了姝竹院。 回到两人相约之地,沐子羽早已准备好,正站在那里等她,见她来,脸上闪过一丝复杂,却又很快归于平静。 “走吧。”如果存了心要离开,那也不必再留恋这里。 紧了紧自己肩上的包袱,夏悦兮环视了四周一眼,然后扭头跟在沐子羽后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她不否认之前她是在等待那个人来伴她同游江湖,而如今那个人不会再来,那她也不用再等待。 一晚上,夙怀瑾心绪不宁,急着想到姝竹院给夏悦兮解释,可慕容且歌像是看透了他的想法一般,死活缠着不让他离开,直到月上三竿,快就寝了才放夙怀瑾回去。 一离一慕容且歌,夙怀瑾也顾不上其他,一路几乎用跑地到了姝竹院,可站在院外一看,里头一片漆黑,像是主人睡下了,又像是根本不在里头。 “悦兮……”心下不安,夙怀瑾俊眉一蹙,也顾不得礼仪便直直推门而入。 空空荡荡的房间,摆设与从前无异,只是烛火未燃,冷气袭人,半点没有人在里头的迹象。 许是这里的动静惊了后头小屋里的雪柔,睡得迷迷糊糊的雪柔举着火烛便进了屋“二小姐,你怎么……” 话到一半就停了,雪柔瞪大眼睛看着站在屋中表情凝重的夙怀瑾,不由惊叫“夙公子你怎么在这儿?二小姐呢?” 这么晚了,二小姐怎么不在? 她去哪儿了?就算她不是个习惯早早就睡下的人,也不该这么晚了还不在这里……难道是去找沐子羽了? 想到有这个可能,夙怀瑾衣袍一摆,脸色沉重地跑了出去,一路到沐子羽的院子,夙怀瑾的心又沉了一截。沐子羽的屋子也一如夏悦兮的一般,黑漆漆的,不见烛光,推开房门,里头连仅有的沐子羽的那点东西也已消失不见。 “悦兮,为什么不等我……”俊眉一蹙,夙怀瑾有些失落地后退两步,神情萎靡。 是他的错,他不该答应慕容且歌说要娶她,可……当时的情境,他不答应又怎么可以?慕容且歌的脸为他所伤,他遍寻名医也治不好,他不过是想先应承下来,再好好跟夏悦兮说明白,可是夏悦兮却没有给他机会。 慕容且歌为何会找来凤鸣山庄,他不清楚,可是他对慕容且歌的亏欠和内疚,让他无法置她于不顾…… 悦兮,我定会将你寻回,履行我的诺言! 次日,整个凤鸣山庄都知道了夏悦兮和沐子羽离开的消息,夏川虽然不悦,但却也算心中了然,夙怀瑾身边多了个慕容且歌,夏悦兮也许是不想再空待下去了,干脆跟着她师父离开,施行自己此前的诺言。 也罢,夙怀瑾身份特别,跟他在一起……并不一定是件好事。 夏悦兮离开,夙怀瑾一心想去寻找,临时决定先把慕容且歌送回南诏国,再只身返回北安来寻找,于是也于一大早向夏川辞行。 “多谢夏庄主的照顾,只是且歌的伤势时好时坏,我想带她回去会好些。”夙怀瑾神色漠然,看了边上的慕容且歌一眼,又道“若有机会,定会再来拜访夏庄主。” “既然夙公子有事在身,那我也不便多留,夙公子请了!”夏川点点头,瞄了他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 一听夙怀瑾要跟她回去的消息,慕容且歌兴奋得不得了,眸子亮亮地开始收拾东西。 看来这次她真是来对了,不仅将瑾哥哥带回去,还得了瑾哥哥要娶她的承诺!再辛苦也值得了。 “且歌,回南诏的路途遥远,你能撑住吗?”查看了下马车,夙怀瑾不禁有些怀疑。 她身体薄弱,他真怕她撑不住。 “有瑾哥哥在身边,我什么都不怕。”微微一笑,慕容且歌望向夙怀瑾,神色爱慕。 只要瑾哥哥回了南诏国,那就还是她的瑾哥哥,她一个人的! 点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夙怀瑾翻身上马便带着这前跟慕容且歌前来的人一并出了凤鸣山庄。 下山之时,夙怀瑾才掏出腰间的玉笛,将玉笛吹响。 走了半天,夙怀瑾才停了下来,稍作休息与用餐,而夙怀瑾则是一直望着远方,像是在等着什么。 很快,南边的方向飘来一抹红影,紧接着一道俏丽的身影便落到了夙怀瑾身边。 凤颂儿看了看夙怀瑾,又看了看马车,不禁有些好奇“主公这是上哪儿?车里的……又是谁?” 大概不是夏悦兮吧,以夏悦兮的个性,出来不会要坐马车还要侍从跟着的。 “是我一位朋友,此次我要回南诏国,有件重要之事托付于你。”夙怀瑾向前挪了几步,附在凤颂儿耳边轻喃了几句。 第60章 各奔东西 瞪大眼睛,凤颂儿一脸不可思议“什么?她怎么……” 话到一半,见马车的帘子动了动,凤颂儿连忙止了声音。 “瑾哥哥,谁来了?”车帘终是被掀开来,慕容且歌半俯着身子,柔柔地望着凤颂儿,目光有些疑惑“哪来的姑娘呀?” 瑾哥哥真是的,走到哪儿都能遇到姑娘…… 似笑非笑地望着慕容且歌,凤颂儿看了好一会儿才道“这位姑娘又是谁,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这位朋友叫得还真是亲切,瑾哥哥瑾哥哥的,听了让人心里直发毛。 “好生没礼貌的人,是我先问的。”秀眉一挑,慕容且歌杏眼一瞪,显然有些动怒了。 在南诏国,谁敢跟她这样说话? 就连凤鸣山庄的夏悦兮都得让她三分,又何况是这来历不明的女子? 啧啧了几声,凤颂儿显然也不是好惹的主,双手环胸便往马车的方向走去,“哎呦你先问的怎么了?谁说先问就得先答了?别弄得一副弱不禁风一吹就倒的模样,看上去真是极烦人。” 真不知这样的女子,主公怎么会看得上眼。 在她看来,跟夏悦兮比不知差了多少万里去了,至少夏悦兮她还算欣赏,这个女人嘛……她觉得还是不要认识,免得自己气自己。 “颂儿,行了,无事便走吧。”眼看两人就吵上了,夙怀瑾轻叹了一声,走过去劝合。 慕容且歌被这么一说心也不甘,眼眶一下就红了“瑾哥哥你听她说话多难听,我怎么就烦人了……” 摆了摆手,凤颂儿突然也觉得跟这样一个女人吵架没意思极了,拂了拂额前的发丝道“事情我会办妥的,主公一路小心。” 说罢,再也不理慕容且歌,只是轻瞟了她一眼,便施施然离开了。 “且歌,不必与她计较。”见慕容且歌一脸气不过,夙怀瑾无奈一笑。 “我……”被人挑起了吵架的情绪,那人却在吵得正欢的时候,半句话都懒得说就退场了,这让她一肚子闷气没法发! 看凤颂儿那副爱理不理,看她就烦的神情,她怎么可能不跟她计较。 见慕容且歌依然生气,夙怀瑾轻拍了拍她的肩头“行了,好好休息,一会儿还得赶路。” 他也希望快点到南诏国,然后才能回来找夏悦兮…… 悦兮,你一定要等我。 夕阳微熏,尘土飞扬的泥道上,两道白影正慢悠悠拉着缰绳往前行去,坐下的马儿摇头晃脑的,显得不着不急。 “师父,涧落派在哪儿啊?”扯了扯缰绳,夏悦兮弹了弹落在自己衣襟的尘土,有些好奇地问。 扫了一眼一身男装,看上去清秀极了的夏悦兮,沐子羽看了看前方,轻声开口“涧落派在北安国的边界,此一去路途遥远,好在我们并不着急,一路慢慢走便可。” 点点头,夏悦兮咧开嘴一笑“正好也趁着这个机会游玩游玩,以前我从未出来玩过呢!” 以前除了去凤鸣山庄下的市集之外,她便再也没去过更远的地方,她接触越多外面的人,她就越渴望能出来走动走动,一个凤鸣山庄,已关不住她了。 眼底闪过一抹宠溺,沐子羽难得扬起唇角“那便不走近路,到你泛了再说。” 能陪着她一路游玩直到涧落派,他似乎没什么理由拒绝。 “师父最好了!”夏悦兮连连点头,又眉头一蹙“既然我现在着了男装,又在外头,为了方便,就不要再叫我悦兮了吧?” “那叫你什么好呢?”眨巴两下眼睛,沐子羽反问。 轻咬粉唇思索了一会儿,夏悦兮才笑“有了,叫我沐子凌吧?” 这样听起来,跟师父很像是兄弟。 微微一愣,沐子羽举起手来轻敲了夏悦兮脑袋一下,语气却十分轻柔“你竟欺负到我头上来了!” 摸了摸自己被敲痛的脑袋,夏悦兮喃喃唤了两遍“子凌子凌,不错嘛!” “嗯,不错。”点头表示赞同,沐子羽不仅不恼,甚至还有些开心。 他觉得,离开凤鸣山庄之后,他与夏悦兮的距离,反而近了不少。 将脸凑得与沐子羽很近的距离,夏悦兮眨巴着眼睛道“我们长得像吗?要是像,说不定还能跟人说是兄弟呢!” “又非一母同出,怎会相像?”摇了摇头,沐子羽无奈轻笑。 她还真是吃定了他不会生气,竟还敢说是兄弟了,她可是要叫他一声师父呢。 “兄弟也有长得不像的啊师父。”哈哈一笑,夏悦兮别过脸却看见边旁有座小客栈,又看了看天色,这才觉得有些累了“师父咱们在这儿过夜吧?” 点点头,沐子羽扯了扯缰绳,很快进了客栈。 见这么晚了还有客人来,小二哥连忙跑了出来,顺手便接过夏悦兮和沐子羽手中的缰绳“两位客官一路辛苦了,快进去歇歇吧,这马给您栓马棚里。” “谢小哥了。”夏悦兮压低了嗓音,这才迈步进店。 “二位打尖还是住店?”见有人进来,掌柜的原本拨弄算盘的手停了下来,搓了搓手招呼道。 “先上几道拿手菜,再要两间客房。”夏悦兮看了看四周,环境还算不错。 掌柜的嘿嘿笑了两声,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菜倒有得是,这客房……赶巧了,今儿晚上只剩这么一间了,两位都是公子,不如将就一晚如何?” 看着像是有钱人,明明是两个男的,凑和睡一晚也就罢了,还非得开两间客房。 “这……”还在考虑到底要不要,边上原本一直未曾说话的沐子羽突然开口了,脸色十分阴沉和不自然“不可以!” 虽然夏悦兮扮成男人,但也掩饰不了她是个女人的事实! 若被人知道了,岂不是毁了夏悦兮的清白? “哎呦我说公子,这咱们跑江湖的,哪有那么多讲究哟,这方圆十几里,只有我一家客栈,眼瞧这天都黑透了,您再不住这儿,晚上可得露宿荒野了呀!”一拍大腿,掌柜的一听不住了显然急了,连忙开口劝阻。 左右为难,夏悦兮紧抿着唇没开口,看了看沐子羽又看了看掌柜,这才开口劝沐子羽“师父,要不就像掌柜说的,咱们凑和一下?” 原本就不善的神色,一听这话便又黑了几分,沐子羽抽了抽嘴角,一字一句道“我说不行!走!” 要他和夏悦兮同房凑和一晚?抱歉他凑和不了啊…… “师父!”一见沐子羽拿着佩剑就要走,夏悦兮连忙将他拉住“师父我可不要露宿荒野,凑和就凑和呗!”说着,夏悦兮凑到沐子羽耳边道“大不了我睡地板你睡床嘛,可以的!” 说罢,也不管沐子羽的脸色有多难看,夏悦兮转身便对掌柜笑“行了掌柜,房间给我留着,饭菜先上哈!” “得嘞,饭菜很快就来,给您二位先上壶茶!”掌柜的从柜台上端了壶茶过来,细心地给夏悦兮和沐子羽添好茶,才识趣地退了下去。 这每日来来往往他们客栈的人多了去了,长得像这两位这般清秀不凡的,倒还真是少见! 不自觉的,掌柜就冲着他们多看了几眼。 “哎师父,往东而去,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手托着脑袋,夏悦兮是存了心不再去回想凤鸣山庄的种种,如今在她心里,只想放宽心,走走玩玩,让自己更加成熟,视野更加广阔。 沐子羽把玩着茶杯,好一会儿才轻抿起唇“往东而去,我倒是有位故友,只不过……不知他是否云游去了。” “没听说你有什么朋友呀?能跟师父做朋友的,那我肯定要去拜见拜见。”沐子羽生性寡言少语,能与他成为真心之交的实属不多,况且还是位故友,这如何能让夏悦兮不好奇。 就在两人说话间,菜上来了,倒不是什么好菜,几道家常的菜在这月夜也显得很是温暖。 “两位客官这是从哪儿来,要去哪儿呀?要说游玩,这往西北方向走十余里,倒有个清水巷老有意思了!”像是自己去过一般,掌柜的一边拨弄着算盘,一边絮絮叨叨“哎咱们清水巷那可是人灵地杰,出了名的盛产漂亮姑娘,两位指不定上那儿还能找着心上人呢!” 说罢,也不管夏悦兮和沐子羽是否搭理他,掌柜的自得其乐,呵呵干笑了两声。 “是吗,那得是什么样的美人儿,才配得上我师父这样的才俊?”眨巴着眼睛,夏悦兮不禁笑道。 一看这掌柜的便是在吹牛,长成师父这般模样的,得多少年才遇得上一个,别说有个姑娘能配得上他,那也得师父他看得上眼。 被这一质疑,掌柜的就不乐意了,重重地拍了两下柜台,摇头晃脑道“公子还别不信,清水巷的陆家庄,他家小姐的美名那是谁都知道的呀。” “噗……”一口水刚到嘴里,差点就喷了出来,沐子羽轻咳了两声,一脸尴尬。 见一向斯文的沐子羽竟会失态,夏悦兮不由多看了两眼“怎么了师父?” 摆了摆手,沐子羽别过脸想掩饰自己脸上的尴尬之意“没事。” 说到陆家庄师父就这样,莫非他认识陆家庄的人? 原本还打不定主意去不去的夏悦兮见沐子羽的模样,当下拍了板“明日我们就去清水巷,去看看陆小姐长得有多么天香国色,好配上我师父呀。” 第61章 你后悔了? 脸上闪过一丝红晕,沐子羽重重咳了两声,蹙着眉头想让语气听起来严肃些“子凌,不许胡闹。” 看沐子羽的窘样,夏悦兮越发的想笑,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道“我随便说说的,就是去看看,师父你怕些什么?” 紧绷着脸,沐子羽轻叹了一声,埋头便不再理夏悦兮。 用过晚饭,夏悦兮和沐子羽便回房休息,走的时候还向掌柜的多要了一床被子,说是怕天冷盖不暖。 房间虽然简陋倒还算干净,在冬春交际的时节,这房子也算干燥。 左右看了看,最终夏悦兮将那床被子往地上一扔“晚上我就在这儿睡了。” 眉头一拧,沐子羽摇了摇头“还是你睡床上吧,怎么说……也不该由你来睡地上。” 说罢,沐子羽一下拉住夏悦兮的胳膊,示意她让开。 “师父……”想再说什么,却被沐子羽一把拦住“怎么,我的话你不听了?” 她叫他一声师父,终究还是得听他的话的。 噤了声,夏悦兮和衣倒在床上,却翻来覆去也睡不着,细听却不见地上沐子羽的声音,夜黑漆漆的,夏悦兮忍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师父……” 语气轻轻的,像是怕将已经睡下的沐子羽吵醒一般。 沐子羽紧闭的眸子颤了颤,许久才从鼻子哼了一声“嗯?” “你也睡不着吗?”得到回应,夏悦兮显得很高兴,拉了拉枕头,望着窗外投射进来的柔柔月光,像是在跟沐子羽聊天,又像是在喃喃自语“再过几日便是十五了呢,日子过得真快。” 记得以前,她总是数着日子等八月十五的到来,每个月的十五都会问她娘一次,是不是中秋来了…… 原以为不去想凤鸣山庄的事便好,可躺在不熟悉的地方,她一夜无眠,还是自然而然想到了。 “你后悔了?”好一会儿,沐子羽才轻声问道。 自始至终,沐子羽都背对着夏悦兮,没有回过头,所以夏悦兮也看不到他脸上淡淡的忧心。 摇了摇头,夏悦兮紧抿着唇,又扯了扯被子翻过身“睡吧师父,明天我们看陆小姐去。” 脑子里想着七七八八的事,竟也迷迷糊糊睡着了,第二天醒来之时,沐子羽早已起床,将被子叠好放在椅子上了,而他正站在窗户前,看着外头。 收拾好一切,两人又补充了一下干粮和水,这才离开客栈,往清水巷的方向行去。 顺着掌柜的说的方向行去,直到没了陆地,眼前出现一条河,两人才跃下马,拉着缰绳对看了一眼。 “清水巷……难道不只是个巷子吗?”看着眼前又是水又是船的,夏悦兮不禁好奇。 “清水巷是个小岛。”沐子羽扯了扯手中的缰绳,冲边上的船夫招了招手。 见有人招手,船夫摇着浆便到了他们跟前,船夫是个年轻的小伙子,见同是年青人,也不禁有些高兴,正了正头上的草帽冲两人笑“两位公子是去清水巷呀,这连着马过河可得加银子。” “那便加吧。”说罢,夏悦兮拉着马儿,小心翼翼地上了船。 船儿很快便靠了岸,给了银子之后,夏悦兮才算被眼前的一派美景给吸引住了。 一条清可见底的河环绕着清水巷,岛上树木丛生,鸟语花香,空中飞舞着一形态各异的蝴蝶,如梦如幻,就如人间仙境一般。 “师父来过清水巷吗?”拉了拉马儿,夏悦兮慢悠悠沿着街道往里走。 沐子羽轻点了点头,别过脸道“来过一次。” 真是好奇,当初连银子都不会用的沐子羽,怎么会交到朋友,而且还走过那么多地方的? 正当两人说着话,一阵极细碎的笛声传了过来,可笛声还未响起一会儿,便嘎然而止,紧接着传来一个女子忿忿不平的声音“这笛子为何这么难学,不学了不学了……” “哎呦我的姑奶奶,这根朗母玉笛可是我的家传之宝,砸坏了可怎么了得?”一道清朗的男声紧接着响起,看样子很是着急。 听见这段对话,夏悦兮不禁好奇想过去看看,却被沐子羽一把拉住“来这里看看风景便可,你不会真地想去见那素未蒙面的陆小姐吧?” 眼神有些闪烁,沐子羽似乎并不准备让夏悦兮往那边去。 “师父,为什么一提到陆小姐,我就觉得你心慌得很呢?”夏悦兮摆动着指头,脸上带着疑惑的笑“怎么,你很怕见到她?” “胡说,只是……我们与她并不相识,此一去,显得唐突。”沐子羽别过脸,随意找了个借口。 可我不去,山也会来! 还未等沐子羽话音落下,树荫下便走出一个一身蓝衣的姑娘,手中拿着一把通体翠绿的笛子,款款向他们走来。 一头青丝盘成精致的发髻,上头缀了两根白玉簪子,粉白的脸上施了淡淡的粉黛,一对柳眉正微微上扬,下头一双杏眼闪着特有的光芒,小巧而高挺的鼻子下一双樱唇正咧了起来,一副神采飞扬的模样。 “嗯?这姑娘……”瞪大眼睛,夏悦兮张了张嘴几乎石化了。 不可能,她……她她……不可能的! 完全没感觉到夏悦兮的激动,蓝衣姑娘目标很明确,一步步往沐子羽的方向行去。 她要干什么? “姑……”话刚要脱出口,夏悦兮却很快止住了声音。 不不,是她认错人了,这个女人这么年轻,不可能是她的姑姑,况且她姑姑已经过世那么多年,怎么可能?可是……为什么她会跟她姑姑长得这么像? 她得冷静一些,这女人很明显不认识她,她得先把底细打听个清楚。 柔若无骨的手一下紧紧拉住沐子羽的胳膊,蓝衣姑娘高兴得又蹦又跳“仙人,我是做梦吗,你又来这里了?” 仙人…… 夏悦兮的手缓缓放下,不由凑近了些,蹙起眉问道“什么仙人?” 看模样,这姑娘与师父是相识的? “姑娘,请放手……”声音充满无奈,沐子羽不自觉地往边上挪了两步,企图让蓝衣姑娘与自己离得远些。 可蓝衣姑娘却不乐意了,他退她就进,愣是死死拉住沐子羽的胳膊,小脸之上还写满委屈“仙人,你不喜欢捻香呀?” “姑娘……”沐子羽终于抬头看了眼蓝衣姑娘,轻轻地将蓝衣姑娘的手从他的胳膊上拨开。 这女人,他依稀还记得当初他刚来清水巷,坐在舟上吹笛,这姑娘就站在岸边大声喊他仙人…… 后来他无意中得知这女人便是陆家庄的陆小姐,从此他便怕了她,再也没来过清水巷了,没想到不来则已,一来竟与陆捻香遇个正着。 见沐子羽尴尬无比,夏悦兮眉头一沉,不由凑了上来“姑娘姑娘,我想你认错人了,我师父不是什么仙人,姑娘要是有兴趣,我们大可交个朋友。” 失落地望着双手,蓝衣姑娘看了看夏悦兮又看了看沐子羽“我叫陆捻香,几年前仙人也来过这里,当时他就坐在木舟上吹笛子,如画如仙……” 她原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像他一样的人了,没想到还有再次相见的机会! 说罢,陆捻香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笛子,一脸纠结“从那以后我就想学笛子,可是怎么也吹不好,再贵的笛子到我手中,也吹不成调。” 说罢,陆捻香手一挥,一把将那笛子往空中甩去。 “啊我的朗母玉笛!”一声尖叫从后头响起,原本一直默不作声的儒雅男子伸出双手欲哭无泪地想接那玉笛,可玉笛在空中转了两圈,往男子的侧边飞了过去。 眼看着玉笛就要落地摔成渣了,夏悦兮袖中银丝一甩,用几不可见的速度将玉笛收回抓在了手里,冲着陆捻香微微一笑“就算吹不成调,也不该糟蹋如此珍品。” 说罢,将玉笛递给了后头的男子“这么珍贵的东西,陆小姐不懂得珍惜,还是公子自己留着吧。” “子凌,走吧?”一再被陆捻香盯着,沐子羽觉得自己已经受不了了,剑眉一蹙,便低声要求。 “子凌,公子你叫子凌?”男子一脸兴奋,将手中的玉笛插入腰间,这才拱手抱拳“子凌兄好身手,若不是你,我的家传之宝早就没了!在下花无商,幸会幸会!” “花兄不必客气。”学着花无商的模样抱拳回敬,夏悦兮这才回头看沐子羽“这就走了?” “仙人别走!若是怕捻香缠着你,那往后不缠便是,过了午时清水江的船家便不开工了,去陆府留几日再走吧?”秀眉微微扬起,陆捻香的神情充满期待。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男子,落落出尘,不喜不悲的模样,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仙人一般,第一次相见没有机会相识,让她一直懊恼至今,此次再有机会相识,她定不会错过的。 “那就麻烦陆姑娘了!” “不必麻烦了!” 两道声音分别出自夏悦兮和沐子羽的口中。 见有人答应,陆捻香高兴极了,也不管答应的是不是沐子羽,连连点头“不麻烦不麻烦,你们能去陆府是陆府的荣幸,对了,还不知道仙……哦不,子凌的师父叫什么名字呢?” 第62章 陆家庄 “沐子羽。”表情有些僵硬,沐子羽暗暗看了夏悦兮一眼,可夏悦兮像是全然没感觉到一般,就顾着跟花无商聊天了。 其实她有自己的想法,无论如何她都要留在这里查清楚陆捻香的身世,否则她不会死心的! 她的青黛姑姑早已过世多年,这个女人与青黛姑姑长得几乎无二,可是年纪却又有些对不上…… 这都让夏悦兮感到困惑。 “子羽?子凌……你们是兄弟?”看了看夏悦兮再看看沐子羽,陆捻香显然不相信。 怎么看着这两人也不像是兄弟,沐子羽长得虽然柔美,但却不乏阳刚之气,而沐子凌长得虽然是清秀,但无形中总透着一股美艳…… “结拜的陆小姐。”夏悦兮见陆捻香心有疑惑,连忙解释道。 “哎要不我也跟你两结拜好了,咱来个桃园三结义?”一听结拜,花无商便来了兴趣。 看刚刚沐子凌出手,那速度他连看都未曾看清,那沐子凌叫沐子羽师父,沐子羽肯定更加厉害,若是与他们结义能学个一招半式,定也能威风威风! “花兄好意心领了,不过……我们不准备再有更多兄弟了,花兄与我们二人做个朋友也不错。”轻咳了两声,夏悦兮拉了拉沐子羽的衣袖,示意他也说两句。 可沐子羽只是抬了抬下巴,装做不知情将脸别开了。 谁让她答应留下来了! “都别在这儿说了,快去陆府吧,爹爹要是看到来了这样的贵客,定然很开心的!”拍了拍手,陆捻香满心欢喜。 “那就请陆小姐带路吧。”说罢,夏悦兮拉着缰绳与沐子羽并排走在了一起,低声道“师父别这么不开心嘛,我留下来是有原因的,回头再跟你讲可好?” 看来沐子羽显然是怕了陆捻香了,所以百年难得一见地臭着一张脸,默不做声。 一听此话,沐子羽神色好了不少,好一会儿才轻声道“你与她不过刚见面,有何事要办?” 这听着怎么都像夏悦兮在哄他骗他。 “真是有事!”见沐子羽不信,夏悦兮急了,眉头一拧又道“这件事牵扯很多,一时半会儿说不清,等我摸清楚了会一五一十地告诉你的。” “两位沐公子在嘀嘀咕咕些什么?”见两人在后头拉了一小截,陆捻香特意放慢了脚步“前头再走一小段便是陆家庄了,快走吧!” 加快了脚步,再走不过几分钟,一幢辉煌的建筑便出现在了眼前,如皇宫般高的城墙外头几个侍卫来回查擦,厚重的城门漆成了朱红色,看起来庄严而肃穆。 “这便是陆家庄?”止住步伐,夏悦兮抬起头看了看城墙。 看起来,比想像中的更加大,更加有势力的样子。 “快走吧。”到了家门前,陆捻香更是迫不及待了。 城门上的侍卫也发现了陆捻香和夏悦兮几人,几个人一商议,一个小侍卫便小跑地下了城楼。 书房之内,陆镇微手拿书卷,正凝着眉头看得入神,外头突然传来一阵急切的敲门声。 “庄主,庄主!” 两道眉头紧紧一拧,陆镇微将手中的书卷放了下来,声音低沉地道“说。” “庄主,小姐带着两个陌生人进陆家庄了,那两个人都牵着马,像是远道而来的!” 陌生人? 陆镇微眼眸微微一颤,终是起身走出书案后头,缓缓打开了书房的门,神色冷竣“小姐今日又出去了?” “小姐和花先生出去练笛子去了,回来的时候不知怎么就带了陌生人来了,现在估摸着刚进来呢。”一见陆镇微的神色不太对劲,侍卫不由缩了缩脑袋,退了两步。 “去看看罢。”所有的想法都化成了一道淡淡的叹息,陆镇微宽袖一甩,迈步往大厅行去。 他才刚到大厅门前,正巧见陆捻香一行人也到了门前。 “爹爹,咱们家来贵客了!”冲陆镇微摆了摆手,陆捻香回头指了指夏悦兮和沐子羽,又走近了些“爹爹,他们是我新认识的朋友,来我们家做客。” 看着陆捻香,不知为何,陆镇微的眼底闪过一抹淡淡的哀伤,但很快便消失不见,呈现在他脸上的只剩下无限的宠溺“是吗?那带来让爹爹瞧瞧,香儿新交了什么朋友。” 说罢,陆镇微目光轻扫了夏悦兮和沐子羽两眼,看到夏悦兮的时候,眉头更是一皱。 这小伙子……他怎么总觉得眼熟呢? “爹爹,他叫沐子羽。”将沐子羽推到陆镇微的面前,陆捻香才又指了指夏悦兮“他就叫沐子凌。” 看了看沐子羽,又再次看了看夏悦兮,好一会儿陆镇微才轻声开口“小兄弟,我们可曾见过面?” 他还是觉得,这个叫沐子凌的小伙子面熟得很。 “是吗夏庄主?我想……我们应该是不曾见过面才对。”仔细在脑海里搜索了良久,却也记不得有见过陆镇微这么一号人物,最终夏悦兮才摇了摇头否认。 陆镇微的特征很是明显,他虽然看起来年不过四十,可却满头白发,连眉毛都白了,整个人高大而消瘦,看起来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可他的眼里却黑幽幽的,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没有吗? 陆镇微面上倒还算客气,勾起唇轻笑“那许是有眼缘,既然你们是香儿的朋友,那便留下来小住几日,不必客气。” 也是,看这沐子凌年岁才二十不到,他又怎么会认识这样的小伙子呢?想必是他想多了,糊涂了。 “爹爹,你真好。”扯了扯陆镇微的衣袖,陆捻香对于他的赞同显得很开心。 “多谢陆庄主收留,这几日便麻烦陆庄主了。”拱了拱手,夏悦兮一脸笑意。 沐子羽则紧抿着唇,眉头微微拧在一起,不知在想些什么。 点点头,陆镇微似乎也觉得与他们没什么话聊,识趣地道“既然都是年青人,我也不留下来扫各位的兴致了!捻香,你的朋友可要照顾好了,不能失了陆家庄的礼。” 对于陆捻香喜爱玩乐的性格,他真是再清楚不过了。 可他总拿她没有办法。 陆镇微走了,花无商才开口“捻香,陆老爷对你可真好。” 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个好,却又似乎好得过于可怕。 “因为他是我爹嘛。”望着陆镇微远去的背影,陆捻香微微一笑道“子羽,子凌,我带你们先去休息。” 安排好了夏悦兮及沐子羽的主宿,陆捻香倒也不缠着两人说,说是要给他们休息一番。 诺大的院子,夏悦兮住在沐子羽对面,除了他们二人之外,两人都分配了一个伺候的丫头在房门前候着,陆捻香想得倒是十分周到。 “师父,你不觉得这陆家庄……怪怪的吗?”陆家庄如此之大,主人却只有一个陆镇微和陆捻香,没有别人家的三妻四妾,也没有七大姑八大姨的,甚至显得有些萧条。 抿了抿唇,沐子羽扫视了四周一圈“你之前说来这里有原因的,现在只有你我二人,可以说了吧?” 借住于陌生人家,他实在不习惯。 并且如夏悦兮所说,他也觉得陆家庄似乎有点不平常。 “其实问题出在陆小姐身上,她……长得与我早年就过世的姑姑很是相像。”夏悦兮手指轻轻叩在桌面,想了想又道“姑姑过世的时候,差不多也就陆小姐这般岁数,虽说两人岁数上对不上,可……可容貌真是出如一撤,所以我想留下来看看,这陆捻香到底是何身份。” “你竟还有个姑姑?”沐子羽眉头微微一挑,“可你姑姑过世,难道不是事实?” 既然他们知道她姑姑已死了,那怎么夏悦兮还是会怀疑这陆捻香是她姑姑呢。 摇了摇头,夏悦兮轻叹了一声道“这件事很复杂,多少也跟龙脉的点关系,当初姑姑为了救我,只身一人与坏人搏斗,后来掉下山涯死不见尸,这么多年了,姑姑从未回到凤鸣山庄,所以我们都认为姑姑已经过世了,可……看到陆小姐,我又有些不确定了。” “既然事关你姑姑,那便留下来查个清楚,免得你心中存有遗憾。”他没有亲人,不懂得夏悦兮如今的感觉,看到一个已经认为过世多年的亲人又俏生生站在她面前,那种感觉是如何的……他体会不到。 点点头,夏悦兮轻笑道“还是师父对我最好。” “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直接出口问肯定是不行,要旁敲侧击,又怕被人发现……如果陆捻香真是她的姑姑夏青黛,那她又为何改名换姓在这清水巷,为何不回凤鸣山庄呢? 太多太多的疑问,夏悦兮终是摇了摇头“先走一步算一步,如果她是我姑姑夏青黛,那我一定会带她回去的。” 两人正聊着,门突然被叩响,外头传来花无商清亮的嗓音“子凌,子凌你在里头吗?” 两人对视了一眼,夏悦兮这才应道“在。” “那我可进去了啊。”说罢,门应声而开,花无商一脸笑意走了进来,看了看夏悦兮又看了看沐子羽“你们躲在这儿干什么呢,我刚刚去子凌的屋子找不着人,就知道人肯定来这儿了。” 第63章 怎么会是一样的呢 “有事啊无商?”纠着眉头,夏悦兮不禁好奇。 这花无商说是陆捻香的笛师,可看上去怎么比陆捻香还像主人呢。 “哦无事,就想约你去喝两杯,庆祝一下我们认识嘛。”说罢,花无商伸出手就去搭夏悦兮的肩头。 俊眉不自觉拧了一下,沐子羽淡淡地瞥了花无商一眼,不着痕迹地将他搭在夏悦兮肩头的手打掉。 “喝酒啊?那我师父一起去吗?”眨巴着眼睛,大概沐子羽是不会想去的。 花无商看了沐子羽好一会儿,才眉头一纠“这个……师父就留在这儿休息吧哈,子凌咱们去喝,走走走……” 说罢,也不管夏悦兮愿意不愿意,拉着她的手便往外走,出了门还不忘回头把沐子羽的门给关上。 “哎……哎放手,是要去哪儿喝酒啊?”看了看四周,他们走了两圈了也不见出陆家庄,这看起来根本不像是要喝酒的样子,他是要把她和沐子羽分开吧? 目光带着微微笑意看着夏悦兮,花无商举起手来指了指夏悦兮,然后突然哈哈一笑,凑了过来轻声道“你知道的子凌,你一定知道我为什么带你出来。” 看沐子凌的模样就是个聪明人,怎么可能会看不出他为何要带他出来。 “我怎么会知道?”她还真不知道。 见夏悦兮一副我真不知道的表情,花无商急了,连连拍了好几下手才压低了声音道“是捻香,她想让子羽教她吹笛子,这你在身边不是碍事嘛……” 原来是捻香要去找她师父啊!也不早说,不然她也不必一心疑问嘛! 再说了,想让沐子羽教她吹笛子,那陆捻香可得下苦功夫了。 屋内,一柱清烟袅袅上升,紫檀香味充满整个屋子,沐子羽盘腿而坐,手捏兰花,微微闭目,像是在打坐一般,一动不动。 陆捻香手托着脑袋,想叹气又不敢出气。 她都在这儿坐快要半个时辰了,沐子羽还是同样的动作同样的表情,一点没要搭理她的样子。 这样近近地看他,他的脸几乎没有一丝瑕疵,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眼睛,一脸淡漠,身上还带着一股叵有似无的檀香味,这样的人……看起来都会让人不自觉害羞。 “沐子羽……”轻喃了一句他的名字,陆捻香目光落在了沐子羽腰间的玉笛之上,看了又看,这才伸出手想抽出来玩玩。 猛地睁开眼睛,沐子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眼睛也没有看向陆捻香,但手却准确地将陆捻香的手按住了“陆姑娘有事?” 她坐在这儿良久了,这他知道,可她想碰他的玉笛…… 这恐怕不妥。 “我……我能看看你的玉笛吗?”眨巴了两下眼睛,陆捻香冲着沐子羽温柔一笑“无商说他那把玉笛是朗母玉笛,世间珍品,可我看子羽你的玉笛成色更佳,想必比朗母玉笛还要珍贵吧?” 瞄了陆捻香一眼,她正冲他微微笑,笑容里带着一丝尴尬和期待,一双小手也被他紧紧按住没能缩回去,整个人向他的方向前倾,两人离得近近的,看上去颇为暧昧。 轻轻松手,沐子羽静了许久才慢条斯理地从腰间抽出玉笛递给了陆捻香。 看了看沐子羽,陆捻香欣喜地接过玉笛,轻轻抚摸了一下,然后才抬起头“子羽,能教我吹笛子吗?你吹得真好……” “花无商不是在教你?”轻轻吁了一口气,沐子羽终是结束了打坐,目光轻瞟了陆捻香一眼道。 轻轻嘟起小嘴,陆捻香急急反驳“那怎么一样,无商教得不好,哪像子羽你?” 如果是沐子羽教她,她一定很快就学会,不会再无心学习。 “陆姑娘,只要有心学,谁教又何妨?”挑了挑眉,沐子羽起身走了两步,似乎并不准备教陆捻香。 无论他是不是夏悦兮的姑姑,他都没兴趣去教人,一个夏悦兮,已经快用光他的耐心了,更别提,他很后悔收夏悦兮为徒之事了。 “子羽你都肯收子凌为徒,怎么就不肯教我吹笛,我不笨,真的!”举了举手中的玉笛,陆捻香提高了音调,似乎这样就可以证明自己很聪明一般。 说罢,陆捻香还前近了几步,紧紧盯着沐子羽看。 “你与子凌不同。”紧抿着唇,沐子羽说了这句便不愿再说下去了。 不愿轻易放弃,陆捻香看了沐子羽一会儿,突然咧开嘴一笑“不教我也行,那你不如……吹一首曲子给我听?” 看了看陆捻香,沐子羽还是没说话。 见沐子羽不为所动,陆捻香急了,纠着眉毛道“这点小事你就答应我嘛,以后我肯定不来烦你……” “当真?”他喜欢清静,至少不喜欢有个人在他身边一直缠着,一直说话,如果一首曲子能换得清静,那倒也是值得。 “自然当真,我说一不二嘛。”欣喜地坐到离沐子羽最近的地方,陆捻香伸直了手将玉笛递还给沐子羽。 半信半疑地接过玉笛,沐子羽轻抚了一下玉笛才道“还望陆姑娘守信。” 说罢, 将玉笛递到嘴边,便吹响了。 幽幽古曲如流淌的河流一般,静谧而悠扬,沐子羽微闭着双眼,纤瘦而修长的手指有序地按在笛孔之上,站在窗前,沐着柔和的夕阳,整个人像是融入了一幅画一般。 听见陆家庄内有笛声响起,已等得实在无聊的夏悦兮和花无商相视一笑,夏悦兮坐台阶上站起身子,伸了伸懒腰“看来陆小姐挺厉害的嘛,这么快就搞定我师父了。” “她可聪明了。”微微一笑,花无商靠在栏杆之上,挑着眉看夏悦兮。 “是吗,你们认识很久了吗,看你对陆捻香还有陆家庄,都很熟悉的样子。”转了转身子,夏悦兮装做若无其事一般问道。 微微垂下脑袋想了想,花无商才点头“是认识有些时日了,算起来有五年了吧?” 对对,的确是五年前陆镇微带着陆捻香来了清水巷,当时他们还一无所有,没想到区区五年时间,竟已是清水巷的一方之主,建了陆家庄了。 “五年吗?看上去你们像是青梅竹马一样啊……”夏悦兮得新坐了下来,又继续道“好生奇怪,这陆家庄这么大,却连个女主人也没有,陆庄主看年纪也不大,怎么就满头白……” 话才刚到一半,花无商便有些紧张地将夏悦兮的嘴捂住,神情紧张地压低声音“在人家的地盘说人家的是非,你疯了吗子凌?” 这陆家庄可不比别的地方,虽说人不多,但耳朵可都尖得很,他不是不知道一些内情,但是这都不能在大庭广众下说。 掰开花无商的手,夏悦兮眉头紧蹙扭头道“这有什么内幕吗,为什么不能说呀……” 看花无商的模样,定是知道些什么。 看了看四周,确认无人之后,花无商才冲夏悦兮招招手,示意她凑近一点“这我也是听来的,说陆夫人生下捻香就过世了陆庄主思妻,很快白了头发,独自一人把捻香养大,后来离开了伤心地来到清水巷,不过……” 摸了摸下巴,花无商话到一半却停了,似乎有什么地方令他想不明白一般。 “不过什么?”事实真是如此吗?如果是真的,那也许陆捻香真地跟青黛姑姑没有一丝关系…… “不过有一件事我倒是觉得挺神奇的,平时我也不敢跟别人说。”停了一会儿,花无商又用极低的声音道“五年了,捻香一点变化都没有,没有长大些,也没有老去些……也不知是不是我多心了。” 没有变化,没有长大也没有老去…… 夏悦兮心猛地一惊,抬头望向花无商,神情充满兴奋“这么神奇,无商你还知道些什么,再说说呗。” 如果是这样,那她可不可以理解为,陆捻香因为某种原因而一直保持原状,而实际年龄已远远不止这些岁数了,反而是与青黛姑姑的年龄是一样的? 这样一来,她是青黛姑姑的可能,就越发大了。 “你……你怎么跟个女人一样爱打听是非啊!”被问得烦了,花无商掏了掏耳朵一脸不悦“不讲了不讲了,我这……这不是出卖朋友吗?” 虽然他与陆捻香时常吵架,但也终究算是好友。 “行行,不问了还不成吗,我哪里像个女人了?”白了花无商一眼,夏悦兮清咳了两声,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男性化一些。 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夏悦兮,花无商的神情似笑非笑,手连连指向夏悦兮,语气夸张极了“你这还不像女人啊?哪有男人长得像你这样阴柔的?” 沐子凌没说他还没细发现,这一细看还真有那么点像女人。 “我师父不也阴柔得很吗?他……他还是丹凤眼呢,你怎么就不说他是女人了?”在她眼里,沐子羽那种形像,当一个女人也绝对是个绝世美女了。 被夏悦兮这么一说,花无商愣了愣,似乎觉得颇有道理,这才点点头道“似乎也是这么回事,你不过是比你师父矮了些罢了。” 第64章 陆小姐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点点头,夏悦兮这才发现笛声不知何时已悄然停止,这才起到天色已黑,连忙起身道“天黑了,我去找我师父了,你也快回去吧。” 说罢,便迈步离开了。 “哎子凌……”话都还没说出口,夏悦兮便跑得连身影都不见了,花无商摇了摇头,转过身一边慢悠悠往回走,一边嘀咕道“师父师父,整天就知道师父,哎我话都没说完呢!” 回去的时候,晚膳已经送了进来,都放在了沐子羽的屋里,而沐子羽却站在窗前,不知在想些什么。 蹑手蹑脚地走到沐子羽身后,刚想伸手拍沐子羽好吓吓他,沐子羽却连头也没回,清声道“回来了?” 弱弱缩回手,夏悦兮一脸无趣地点头“是啊,怎么样师父,你教陆姑娘吹笛子了吗?我听到你吹了倒是。” 回身,沐子羽脸上闪过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反问“那你呢,今日可查出些什么了?” 依他对夏悦兮的了解,既然今天跟花无商出去,那她一定不会放过任何机会打听陆家庄的事情的。 返身坐到椅子上,夏悦兮单手托腮,一脸忧愁“倒是打听一些,但我觉得……越打听越觉得她就是我青黛姑姑。” “是吗,我倒也打听到一些……”说到这里,沐子羽顿了顿,也从窗前走了过来,坐到夏悦兮的对面“陆夫人生下陆小姐的时候便过世了,思妻过度陆庄主才白了青丝,后来父女两便离开了家,来到清水巷,你打听到的,可是这些?” 点点头,夏悦兮瞄了沐子羽一眼道“是陆小姐跟师父说的?花无商倒是还说了一点他的疑问,说陆小姐五年来没有任何变化,这是为何呢,我想不通。” “这倒是值得一查。”沐子羽心中闪过一个想法,却又马上被自己打消。 没有谁会为了别人而做出那样的牺牲的! 两人用完了晚膳,夏悦兮趁着月色正好出去四处走动,走到凉亭却见陆捻香坐在凉亭里头,不知在做些什么。 “陆小姐,真巧。”微微敛了敛眉,夏悦兮一扬衣摆便进了凉亭。 听见声响回头,陆捻香站起身来冲夏悦兮笑“是子凌啊,这么晚了,怎么也出来?” “陆小姐不也出来了?”坐在陆捻香对面,夏悦兮轻轻一笑“陆小姐这么晚了不睡,在思考些什么呢?” 看陆捻香脸色有些忧郁,夏悦兮不禁好奇。 一手撑着自己的下巴,陆捻香悠悠叹了口气,语气幽怨地道“今日让你师父教我吹笛子,他怎么也不肯……子凌你说说当初是怎么说服你师父教你武功的?” 看看子凌,也没什么特别的啊,难道只因为他是个男人? 微微勾起嘴角,夏悦兮摆了摆手神秘一笑“那是有原因的。可下午我分明听到师父吹笛子的声音了,怎么还是未教你呀?” 听到声音的时候,她还以为陆捻香成功了,沐子羽想开了愿意教她吹笛子了,没想到陆捻香还是没成功。 “那是以不再缠着你师父为代价,要求他吹一曲给我听的。”又悠悠叹了一口气,陆捻香的思绪完全掉到了下午沐子羽吹笛子的时候。 “陆……”想唤她,夏悦兮却又等了等,然后才突然叫道“青黛姑姑!” 如果她真是青黛姑姑,而且没有忘记凤鸣山庄和自己的身份的话,那突然有人叫她的旧名字,她肯定会下意识回应的。 回神,陆捻香怔怔望着夏悦兮,瞪大眼睛笑道“什么青黛姑姑,子凌你叫谁呢?” 对于陆捻香的反应,夏悦兮不由有些失望。 “我一时嘴快,叫错名字了。”尴尬一笑,夏悦兮望了望已经从圆又重新变得有些缺的月亮,不由感慨“时间过得真快啊。” “是吗,我总在陆家庄,没接触过外头的世界,哎子凌你跟我讲讲外面的世界吧?”陆捻香一笑,拉着夏悦兮的手便轻声道“你与子羽一定走过很多地方,看到过很多人事,跟我多讲讲,让我也认识认识外头的世界吧。” 从她有记忆以来,她就基本都在陆家庄,最远去过清水巷的岸边,再远便没离开过了,连过那条河都未曾过过。 对于外面的世界,说不好奇与期待,那一定是骗人的。 “我与师父啊……”夏悦兮想了想,轻声道“外头的世界没有像清水巷这么安详宁和,外头……虽然有趣,越也危险,我想陆庄主不让你出去,许是怕你受了委屈吧?” “委屈?我都多大人了,怎么可能会受什么委屈?”嘴巴一呶,陆捻香表情不满,眉头紧皱“就算是我求着爹爹,让他与我一同出去,他也不肯……爹爹像是铁了心要老死在这陆家庄一般。” 对于她爹爹的行为,她总是又气又恼,也曾试图偷偷跑了,可是陆镇微总能顺利找到她,并把她关得更严实。 “你也总要嫁人生子的嘛,难道你到这年纪,你爹爹还不着急?”不断地试探,夏悦兮希望找出哪怕一点点蛛丝马迹来证明她就是夏青黛的可能。 脸色一红,陆捻香急急地拍了夏悦兮一下,然后才略带娇羞地笑“爹爹说随我,也不逼着我,这几年倒是有人家来提亲,可爹爹不满意,我也不满意,所以就耽搁下了。” 其实她不满意是有原因的,自从那时候看到沐子羽开始,她心里就潜意识把沐子羽当成了选夫婿的标准,可她见的男子,哪一个都比不上沐子羽,所以她总也看不上眼。 而每次有人来提亲,爹爹不知为何,也总像是不开心……所以她也不想再继续这样下去。 一切便都随缘。 “是吗?”疑惑地点点头,夏悦兮摆了摆手示意换个话题“对了你不是要听外头的故事吗?我给你讲讲一个故事吧?” “好啊,要精彩些的。”点点头,陆捻香不禁凑近了些,睁大眼睛仔细地准备听故事。 “这外头现在所有人,都在为一个秘密而疯狂,上至朝野,下至江湖,只要知道那个是个人,都想得到那个秘密。”夏悦兮抬了抬下巴,心里下了决心。 她就不信这样还试不出陆捻香,除非陆捻香真地与夏青黛没有一丝关系,否则不可能没有反应。 “什么秘密这么重要?” “这个秘密,听说藏在一个叫凤鸣山庄的地方。”说到凤鸣山庄四个字的时候,夏悦兮还特意加重了语调,可陆捻香的反应依然让她很失望,她除了依旧保持着极高的好奇心之外,便再无反应。 抿了抿唇,夏悦兮继续道“话说一次我和师父路过一个茶馆,见一群蓝衣男了和几个大汉正在互相厮杀,我便问了边上的人为何他们会这样,边上的人说,是因为那个秘密引起的。” “到底是什么秘密?” 听来听去也听不见谜底,陆捻香有些着急了,闪烁着大眼,轻声问道。 夏悦兮勾起嘴角微微一笑,缓缓道“这个秘密就是,龙……” “捻香,你和沐公子这么晚了在这里干什么?”一道浑厚而低沉的声音突然在外头响起,打断了夏悦兮说到一半的话。 别过头一看,陆镇微正双眉紧蹙,脸色严肃地望着他们,语气也有些生硬,似乎整个人都在生气。 “爹……”见是陆镇微,陆捻香轻唤了一声便冲他招手“子凌在给我讲故事,爹你要过来听听吗?” 陆镇微将目光望向夏悦兮,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然后才压了压眉毛“这大半夜的,捻香你就不要麻烦沐公子了,让人家早点去休息吧,这点待客之道,难道你不懂吗?” 还好他来得及时,否则…… “哎呀爹!”见陆镇微脸色不妙,陆捻香失望地看着陆镇微好一会儿,见他也不松口答应,只得叹了口气对夏悦兮道“子凌我去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说罢,起身便出凉亭,路过陆镇微的时候,还瞪了他一眼,像是在怪他一般。 陆捻香走,夏悦兮再留着也没意思,于是夏悦兮也起身,准备离开凉亭。 “沐公子留步吧。”见夏悦兮要走,原本一直没有作声的陆镇微轻扫了她一眼,淡淡开口。 他实在好奇这个沐子凌是何许人也,什么故事不好讲,为什么偏偏要讲这个故事?莫非是有心为之? 止住脚步,夏悦兮眼睛转溜了两圈,然后才微微笑着回头“陆庄主,还有事吗?” 她不知道陆镇微听到了多少,可她知道,陆镇微似乎很在意她跟陆捻香讲这些事。 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今日月色还好,沐公子陪我聊聊天吧。”说罢,陆镇微一扬衣摆,坐在了刚刚陆捻香坐过的位置,神色莫测地望着夏悦兮。 他到底想干什么? 夏悦兮猜不出来,只能顺着他的意思,重新坐了回去“陆庄主好兴致,那子凌也只好奉陪。” 点点头,陆镇微稍稍打量了夏悦兮几眼,便将目光移开“看沐公子的模样,像是个富贵人家的公子,不知道沐公子是谁家的公子?这虽然我近几年都不理江湖事了,但江湖中人,我倒也还廖廖认识几个。” 第65章 彼此试探 他越看越觉得夏悦兮面熟得很,像是一个曾经有过很多接触的人,却总也想不起来那是谁。 “恐怕要让陆庄主失望了,我出身寒微,只是后来跟了师父,师父教得好。”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夏悦兮挠了挠头哈哈笑道“只是我长得清秀,我们师徒也才出来游历不久。” 两个彼此试探的人,每句话都步步为营小心翼翼,夏悦兮只觉得自己额间的冷汗都要爆出来了。 点点头,陆镇微勉强相信了夏悦兮的说法,停了一会儿才道“刚刚沐公子讲的那个故事……可否再讲给我听听?” 这小子,回答得倒没有破绽! 摆了摆手,夏悦兮笑得有些拘谨“那……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故事,怎么能拿出来说给陆庄主这样见过世面的长辈听呢?见笑了见笑了。” 让她说,她才不傻呢,说了万一惹怒了陆镇微,那她不是吃不了兜着走,别说查清青黛姑姑的事了,连能不能继续在清水巷待下去都是问题。 “你说你和你师父出来游历不久……可我看你倒字字珠玑,头脑灵巧,像是个老江湖了?”凑近了些,陆镇微冷冷瞪着夏悦兮,像是要把她看穿一般。 他不会相信一个才初出茅庐的人,会像这小子这样圆滑世故。 扑哧一笑,夏悦兮连连拱手“陆庄主过奖了过奖了,我这都是乱说的。倒是陆庄主,陆小姐都这年纪了,还不给她找个婆家……我看她跟我师父倒挺般配,不如让他们试试吧?” 说话间,夏悦兮的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陆镇微,只见他原本冷冽的脸色突然一僵,紧接着便是一阵努力压制的恐惶,好一会儿才淡淡开口“婚姻之事,我让捻香自己做主……她要是一辈子不想嫁,我还养不了她了吗?” 如果她能一辈子不嫁……哎…… 怎么会有当爹的这么奇怪,这把年纪了还不替女儿着急,也不怕别人说女儿没人要嫁不出去?反而还说如果她不嫁就一辈子养着她? 这让夏悦兮觉得无比困惑。 “是吗?陆小姐可是很喜欢我师父的,回头我去跟师父说说,指不定他就愿意了呢。”夏悦兮哈哈一笑,又道“这也替陆庄主解决了个大问题,不是吗?” 眼看着陆镇微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夏悦兮的疑团也就越来越大。 “这些事……改日再谈吧,天色晚了,沐公子回去休息吧。”几乎是落荒而逃,陆镇微没有想到夏悦兮会这么厉害,反客为主,把他逼到没有办法静下心来应对。 这个人到底是谁,似乎知道很多事情,又似乎……是个旧相识? 但这一切,都不过是他的猜测。 与陆镇微聊完天,夏悦兮的心情就更加复杂了,走回去的路上一直困惑不已,走到房门便止住脚步,左思右想想不通,一回头见沐子羽的烛火还亮着,便去敲他的门。 “师父,睡下了吗?” 手中的画笔一抖,沐子羽眉头微微一蹙,迅速将画到一半的宣纸抽走,也不管墨迹是否干了,折了几折便放进自己袖袋里,又随意在另一张宣纸上写了几个字,这才出声应门“进来吧。” 门咯吱一声被夏悦兮推开,见沐子羽在练字,夏悦兮拿起来看了看,复又放下“师父,我刚刚遇到陆镇微了,与他聊了聊。” 只是越聊,她心中就越多迷团。 “陆镇微,与他聊了什么?”放下手中的笔,沐子羽走到夏悦兮跟前不禁好奇。 看夏悦兮的神色,定是很不能理解了,才这样苦恼地半夜三更来找他。 身子靠在椅背上,夏悦兮重重叹了口气,好一会儿才答道“之前我想试探陆捻香,所以在她面前提起龙脉和凤鸣山庄,没想到说到一半,陆镇微突然来了,后来他就把陆捻香支走,单独跟我聊了聊。” 默默地看着夏悦兮,沐子羽似乎在推测后头发生了什么事。 “然后他就问我出身何处,又让我讲之前给陆捻香讲的故事,后来还说我不像和师父你刚出来游历的人。”夏悦兮轻叹了口气,将晚上发生的事都说完了。 看了看夏悦兮,沐子羽难得勾唇一笑赞同道“这并无不妥,你的确不像刚出来游历之人,你在困惑些什么?” 也许还发生了些什么,所以夏悦兮才如此吧? 点点头,夏悦兮继续说道“后来我就提到陆捻香还不出嫁之事,那时候陆镇微的神情就变了……一副说不上来的模样,见他有问题,我就再试探,说陆捻香喜欢师父你,要劝说师父你和陆捻香成了好事,陆镇微的脸色就很难看了。” 话一落下,沐子羽的脸色也不好看了,好一会儿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子“什么叫成了好事?” 她明明知道,他最怕陆捻香缠着他,她还去跟陆镇微说要他们在一起?万一陆镇微答应了呢,那他该如何是好? 见沐子羽生气,夏悦兮吐了吐舌头摆了摆手“这是在试探陆镇微的啊师父,又不是真要你和陆捻香在一起。” 解释了一番,沐子羽的神色这才好一些,抿了抿唇继续听夏悦兮道。 “有哪个父亲不愿意女儿出嫁呢?还有,我们面对面坐着,我发现陆镇微其实皮肤光滑,看上去实在不像是四十来岁的人,多半也就三十来岁……许是他白了青丝让人产生错觉了。”这真是奇怪无比,女儿的年龄对不上,父亲的年龄也一样对不上,难不成这对父女有返老还童之术? “也许……陆庄主不希望陆小姐与我在一起呢?”也的确有可能,他们才来陆家庄没多久,说要把陆捻香和他凑在一块儿,也亏得夏悦兮才敢说出来。 摇了摇头,夏悦兮喃喃道“不不,陆镇微的表情不像!” 但他那神情是什么意思,她又说不上来,可分明不是对女婿的人选不满意的那种神情,也许陆镇微与陆捻香相依多年,所以不舍得她出嫁? 这也不像…… 沐子羽拨动了一下快要熄灭的烛火,又提了个可能“可是陆小姐有不为人知的秘密,不宜出嫁?” 也有这个可能,否则有哪个当爹的会不想女儿快点嫁掉? 点点头,夏悦兮赞同道“有这个可能。” 可如果像陆镇微这么爱女心切的人,女儿有病或是什么问题,他应该以最快的速度去请大夫了才对啊,也不见他的动静。 “若想不明白,便先放下,总会弄清楚的,何必把自己逼得太紧呢?”见夏悦兮想破头脑也想不出来,沐子羽眼底闪过一抹疼惜,轻声开口劝道。 又叹了两口气,夏悦兮这才点点头起身“知道了师父,那我回去休息了,师父也早些休息吧。” 说罢,夏悦兮便离开了沐子羽的屋子。 确定她不会再回来了,沐子羽才急急从袖袋中拿出刚刚匆匆忙忙折起来的宣纸,终新展开铺在桌上。 墨香淡淡,上头黑色的墨汁因为没干便收起来沾染得四处都是,显得脏兮兮的,可那线条笔画,还依稀可见画的是个人,而且是个女人。 手缓缓抚过画上人儿的眼眉,沐子羽眉间渐渐皱成川字,自言自语道“这哪像你,那般灵动生气……” 再看画上人的眼眉鼻唇,竟与夏悦兮无二。 静静地凝视着那张画许久,沐子羽才轻叹了口气,重新将画折起,再次放进袖袋里。 不知是不是那天被跟陆捻香讲的话被陆镇微发现了,陆镇微不允许陆捻香再多跟夏悦兮接触,在陆家庄的两三天里,虽然被照顾得很好,却基本再没见到过陆捻香了,倒是花无商,偶尔会来找夏悦兮,缠着让夏悦兮教他一招半式。 “奇怪了,最近怎么都不见捻香啊?”眉头一皱,花无商看了看外头,这才又疑惑回头“该不是你们得罪了她吧?” 可想想也不会,陆捻香虽然偶尔脾气有些古怪,但为人却极好相处。 摇了摇头,夏悦兮双手一摊“我和师父怎么会得罪她?也不知她怎么就不出来了!” “要不咱们去看看吧?”许是人少无聊,花无商便提议道。 沐子羽看了看夏悦兮,又看了看花无商,紧抿着唇这才微微松了松“你们去吧。” 心里倒也想知道陆捻香是因何而不能前来,夏悦兮便答应了花无商,两人前去找陆捻香。 花无商对于陆捻香的住所,却是轻车熟路,顺着幽静的小路七拐八拐,一座朱门紧闭的小院便出现在了眼前。 “捻香,捻香!”在外头喊了两声,花无商又去推门,可门却被人锁住了。 手托香腮,手中的书一个字也没看进去,陆捻香一心惦记着外头的沐子羽他们,根本没有心情看书,可门却被爹爹锁住了,她根本出不去。 见里头没有反应,花无商机灵一动,掏出了他宝贝之至的朗母玉笛,轻轻吹奏了起来。 笛声顺着清风飘荡在陆家庄上空,原本死气沉沉的陆捻香一听到笛声,一下扔了书跳了起来就顺着声音来源往门外走去。 第66章 一段往事 “陆姑娘?你在里头吗?”轻叩了叩木门,夏悦兮将耳朵附在门边,轻声问道。 听出夏悦兮的声音,陆捻香兴奋极了,也拍了拍门板轻声回应“我在里头呢子凌,你和你师父来了吗?” 笛声嘎然而止,接着传来花无商不满的声音“你觉得他师父有可能跟我们一起做这事吗?” 门内,陆捻香有些失望地抿了抿唇,将背靠在墙上轻叹了声“你们走吧,门被我爹爹锁了,是出不去的。” “陆庄主为何把你给锁了呀?”花无商擦了擦玉笛,重新插回腰间,脸上满是不解。 他认识陆捻香五年了,陆镇微对陆捻香好的程度简直出了所有人的意料,就算她再怎么样,陆镇微也没这样对待过她,这次定是她犯了很大的错误。 “我哪知道啊,两天前爹就不让我出去了,说我个女孩家不能老出去乱跑,可我不明白,以前不都是那样的吗?”以前她也是过这样的生活啊,再说她也不去远处,只在清水巷和陆家庄,怎么能是乱跑呢? 莫非是那天因为她跟陆捻香说的话,所以陆镇微才把她锁起来的? 眉头微微一蹙,夏悦兮想了想道“陆小姐我去跟陆庄主说说情,否则这关是要关到何时?” “真的吗,谢谢子凌!”见有人要去帮她说情,陆捻香高兴极了“那我就在这里等消息。” 回去的路上,花无商不断地看夏悦兮,看了好久才道“子凌,你为何要帮捻香求请啊?你可知道陆庄主并不是个好说话的人?况且你与陆庄主也不熟……要么,我跟你一起去?” “不必了无商,我想陆庄主把陆小姐关起来,定是有他的用意……无商你与陆庄主是老熟人,不好为了这件事出头,反而是我不过是陆庄主的客人,想来他定是会给我一些薄面的。”夏悦兮微微一笑,又接着道“无商去我师父那儿静待消息便可。” 说罢,夏悦兮迈开步子,便往另一条路行去,一路上,问清了来往的下人陆庄主在何方后,夏悦兮才前往书房行去。 到了书房,夏悦兮看着紧闭的双门,思考了一会儿,这才敲门“陆庄主,晚辈是沐子凌,有事请教陆庄主,不知陆庄主方便与否?” 将手中的书放下,陆镇微望向门外,好一会儿才轻叹了口气,低声道“进来吧。” 话音刚落,门便被应声推开,夏悦兮一脸笑意站在门口“可打扰陆庄主了?实在是晚辈不懂礼数。” “礼数便不必再说了,你有何事……便说吧?”轻轻合上桌上的书,陆镇微抬眸蹙眉,紧紧盯着夏悦兮。 自顾自在陆镇微的对面坐了下来,夏悦兮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陆庄主,今日我去找陆小姐了。” 心下一动,陆镇微却努力使自己看起来更自然一些“是吗?” “可惜啊,没能见到陆小姐一面,听说……陆庄主把陆小姐关禁闭了?”夏悦兮说到这里,不禁轻轻叹了一口气,又继续道“陆小姐心情实在不佳,也未聊几句我便来了。” “那沐公子来这里的意思……又是如何?” 陆镇微轻轻眯起双眸,若有似无地哼了一声,像是在看夏悦兮如何向他开口一般。 沐子凌不说,那他也不先提起,倒要看看这沐子凌能忍到几时。 双手一摊,夏悦兮也笑“话到如今,我想我来的意思已很明确了,子凌不知道陆庄主为何突然要为难陆小姐,子凌大胆猜测,若是与那日我跟陆小姐胡说的故事有关的话……那子凌实在对不住陆小姐,因为子凌的一个小故事,使得她失去自由,实在难受。” 从这件事入手,在夏悦兮看来,是最直接了当的了。 “你……”见夏悦兮振振有词的样子,陆镇微被气得脸有些涨红,但很快又眉头深锁,仰头哈哈笑了几声,望着夏悦兮的眼神不乏欣赏“好个小伙子,竟然敢这样就来给捻香求请了,你可知道,为何我要将捻香关起来?” 这样勇敢而圆滑的小伙子,便是不可多得,只是…… 见事情有转机,夏悦兮不禁有些兴奋,连连点头“请陆庄主明说。” “好,那我便明说了!”点点头,陆庄主起身,将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地顺着诺大的书架往前走,像是在思考要从哪里说起一般,好一会儿才开口“此事……从未跟人提起,我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当年捻香的母亲过世,捻香的性格从来就是这么调皮和外向,再多的锁也关不住她,而当时的我对捻香母亲的死耿耿于怀,对捻香的照顾也不多,因为一次外出,捻香受了重伤,昏迷过很长一段日子。”提起这些陈年旧事,陆镇微的脸上充满感慨,久久不能平静“再后来,我用尽一切办法,才让捻香恢复成从前的模样,可是她却从此失了记忆……后来我便觉得不能再让捻香继续下去,所以才带着她离开了我们原来的家,来到清水巷,建了陆家庄,因为了她能安心留在这里,不再出去受到伤害。” 说罢,陆镇微转过头,望向夏悦兮,语气诚恳“沐公子还未为人父母,不能体会这份心情,捻香是我所有的寄托,我不希望她再重蹈覆辙,说句实话……捻香很年轻,处世不深,所以不能够真正看清人的好坏……” 话到一半,陆镇微没有再说下去,只是静静看着夏悦兮。 点点头,夏悦兮已知道陆镇微想表达些什么,好一会儿才接道“陆庄主的苦心,我想陆小姐一定会明白的。” 对于陆镇微的话,她不置可否,可她分明不曾从陆镇微的眼睛里看出真情二字。 也许,陆镇微本身就是为了讲一个故事而讲的这个故事。 “同样的,我希望沐公子也能明白。”陆镇微搓了搓手,重新坐到椅子之上。 嘴角微微扬起,夏悦兮不禁想笑“我想陆庄主是误会子凌了,子凌与师父只是无名无份的江湖游客,无论是陆小姐还是陆家庄以贵客相待,都让我和师父感到十分荣幸,子凌实在不能明白,陆庄主为何会觉得我们是不可信之人?” 她猜,多半就是因为那天她跟陆捻香讲那个故事的原因。 看着陆镇微,夏悦兮心下默默盘算,该如何把这个心结给化解了,让陆镇微对他们再无防备。 “这……倒不是我陆某人对两位有所偏见,陆家庄已许久未接来客,我也许久再没接触过江湖朋友,实在是陆某人爱女心切。”陆镇微轻瞄了夏悦兮一眼,重新拿起手中的书,淡淡道“若是沐公子还有事,便先请回吧。” 细细看着陆镇微,夏悦兮好一会儿才开口“我想,陆庄主也不必再对子凌有所欺瞒,真实让陆庄主这样为难陆小姐的,定是之前我讲的故事,其实故事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所提到的东西,龙脉的秘密,是吗?” 陆镇微不想撕破脸直接讲出来,她就偏不如他的意! 猛地皱起眉头,陆镇微冷冷盯着夏悦兮看了许久,压低一声音充满疑问“你到底是何人,我想……沐公子也定有所隐瞒吧?” 既然沐子凌已将事情挑明了,他也没有必要再继续装下去,原本他还想要打打擦边枪让沐子凌知难而退,离开陆家庄,现在看来是没有这个可能了。 “陆庄主觉得我和师父来这里,是有目的的?”夏悦兮微微一笑,语气不急不缓“又说到龙脉的秘密,难不成……陆庄主知道龙脉的秘密所以才这样紧张?” 气氛一时紧张了起来,陆镇微的眼神越发地冷冽,而夏悦兮则始终保持着淡淡的微笑,似乎在说着一件极轻松的事一般。 “你胡说!”话音一落,陆镇微也重重拍了书案一下,书案受了力,发出巨大的声音,紧接着陆镇微双眉紧蹙,脸色越发紧绷“你到底是何人,来陆家庄又有何目的?我陆家庄没有什么龙脉的秘密,如果你想得到这些,那你大可不必费心了,我陆家庄早已不管江湖之事,还请你们早日离开。” 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陆镇微的脸色实着难看得很。 才刚开始谈话就显得很不顺利,夏悦兮不禁有些懊恼,轻轻叹了口气道“陆庄主,我知道龙脉的秘密不在陆家主,我与师父前来也是机缘巧合……当然了,我知道我再说这些,陆庄主不会相信,但我也瞒不过陆庄主,我与陆小姐说那些话,的确是有目的的。” 心下一凉,陆镇微紧紧盯着夏悦兮,生怕他说出什么他不想听的话来。 “陆小姐与我失踪的亲人有几分相像,而我那失踪的亲人生前又十分关注龙脉的秘密这个消息,我想……便试试吧,但这一切很让我失望,陆小姐并不是我要找的人,我的亲人也许早已过世了。”双手一摊,夏悦兮紧紧盯着陆镇微,观察他脸上细微的变化。 他有个失踪的亲人?陆镇微广袖之下的手不禁生满了汗水,但脸上却显得无比淡定,生怕夏悦兮看出一点破绽来“沐公子也验证过了,小女不是你要找的人,沐公子可以死心了。” “是是,我自然不会再跟陆小姐再多说些什么,只希望陆庄主相信子凌,让陆小姐出来吧。”连连点头,夏悦兮又道“陆小姐生性纯良,我想你这样将她锁在屋子里,这个惩罚实在太大。” 虽然她不知道为何一向疼爱陆捻香的陆镇微居然会狠了心把陆捻香锁在屋里头,可她知道,陆捻香不开心,陆镇微也并不好过。 但只因为那天晚上的事便将陆捻香锁起来,不让她与他们接触,这陆镇微其实是不打自招,定是心理有鬼才怕人查,否则他又怕些什么? 第67章 再找不到第二个陆镇微 “你说的话……我会考虑的。”点点头,陆镇微终于松了口。 既然沐子凌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他也没有理由再继续把陆捻香关起来,也没有理由再继续做出不相信沐子凌的模样,只是……他心中的担忧却越来越大。 他很好奇,沐子凌的什么亲人会跟他的女儿长得这么相像? 而沐子凌是什么人这个问题,她又弃而不谈……他怕一切如他所想一般,那可如何是好? 见事情谈成了,夏悦兮也不再急着要陆镇微给个肯定的答案,只是微微一起站起身子“既然如此,那子凌便不再打扰陆庄主了,陆庄主是个好父亲,不论如何,陆捻香有你这样照顾着……是她莫大的幸福。” 其实她心里也明白,不管陆捻香是不是她的青黛姑姑,可陆镇微对陆捻香的好恐怕这个世上无人能及,而且如今陆捻香失去了以前所有的记忆,就算她知道了自己曾经是夏青黛又能如何? 也只是会让她更加迷茫而痛苦,还不如就这样当着单纯的陆捻香,也许对她来说更好。 身子微微一抖,陆镇微终是轻轻闭上眼睛点点头,心情似乎十分复杂。 出了门,夏悦兮也终是吁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就算是又如何,这世上,恐怕再找不到一个能对她如此之好的人了……” 罢了罢了,就让她留在陆镇微身边吧,她相信陆镇微定会好好照顾陆捻香的。 回院子的时候,沐子羽的烛火已然熄灭,夏悦兮也伸了伸懒腰,进了自己的屋子睡下。 第二天一大早,她的房门便被叩响,外头传来陆捻香兴奋的声音“子凌子凌,醒了没有快出来!” 微微勾起一抹笑意,夏悦兮慵懒地从床上爬了起来“进来吧。” 整了整衣冠,门也被推开了,陆捻香手上提着份早点迈步而进,脸上带着满满的笑意“我是来谢你的子凌,我爹说了,要不是你去找他,他才不会把我放出来呢,我爹不是好说话的人,你跟他说了些什么他才答应的呀?” 实在有些好奇这个跟她爹一点也不熟的人到底说了什么,她爹才愿意让她出来的。 “出来便好,至于说了什么嘛……跟陆庄主这样的人,我自然是与他讲道理了。”哈哈一笑,夏悦兮嗅了嗅篮子里飘来的香味“陆小姐还给我带了早点啊,真是谢谢!” 说罢,夏悦兮伸手就要去拿那份早点,没想到却被陆捻香一出给提走了,陆捻香的脸色有些俏红,语气也带着娇羞“这……这不是给你的,给你的在小绿手中的。” 说罢,陆捻香便示意小绿将给夏悦兮的早点递上来,自己则伸长了肚子看对面沐子羽紧闭的房门,好一会儿才有些失落地道“子羽怎么还不起来啊,早点都要凉了。” 微微一笑,夏悦兮终是好心地提点“师父早就起床了,现在也许在打坐,你可以去找他。” “真的吗?”一听此话,陆捻香终于跳起身来,手上拿着那个篮子便出了门,走到沐子羽房门前,似乎鼓足了勇气才叩了叩房门“子羽!” 等了一会儿,沐子羽的房门才被缓缓打开,见是陆捻香,沐子羽轻扫了她一眼,便望向对面,这才重新将目光放到陆捻香身上“陆小姐早。” 脸上飘过一抹淡淡的红晕,陆捻香点点头,将手中的篮子递到沐子羽面前“子羽,这是我为你准备的早点,趁热吃吧。” 看了看陆捻香又看了看那个篮子,沐子羽的脸色有些茫然,好一会儿才道“我与……子凌一道吃便可。” “可这是我……”见沐子羽不肯吃,陆捻香急急地想再说什么,可沐子羽却像是没听到一般,径直往夏悦兮的房间走去。 “师父,早!”手中拿着一个馒头,夏悦兮撕了一小块放进嘴里,冲沐子羽笑。 沐子羽点了点头进门,然后看了看夏悦兮的早点,接着拿起一个馒头,静静地开始吃起来。 “师父,陆小姐不是特意为你准备了早点吗,你为什么不去吃呀?”话音才落,陆捻香却也已经追过来了,将手中的篮子放到桌上,语气有些不悦“小绿,把里头的东西拿出来吧。” 里头放了五道精致的小菜,还有一锅燕窝粥,这么丰富的早点与夏悦兮的馒头和白米粥还有小素菜相比,实在是显得富足不少。 “陆小姐做的吗,真是好手艺!”夏悦兮微微一笑,看了看沐子羽,打了一碗粥推到沐子羽面前“师父,陆小姐的好意,你可不能辜负了。” 似乎在斟酌夏悦兮的话,好一会儿沐子羽才拿起汤匙,慢慢地吃起了早餐。 见沐子羽终于领了她的好意,陆捻香很是高兴,拍了拍手坐在了边上道“今日咱们去爬山吧?许久未出门了,无商肯定也想去。” “问师父。”夏悦兮指了指沐子羽,决定他如果答应去,她也就去。 好几日未曾练功了,其实她是想多练会儿功。 舀汤的手停了下来,沐子羽抬眸看了看夏悦兮,抿了抿唇将问题重新推到夏悦兮身上“还是你决定。” 看了看沐子羽,再看看陆捻香期待的眼神,夏悦兮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那去!” 不管怎么说,之前陆捻香被关起来也是因为她,这次就当她还陆捻香的吧。 用完了早膳,花无商也来了,准备了一下食物,几个人乘着马车便往后山去了。 到了后山,几个人下了马车,倒也没有目的,花无商很识趣地邀夏悦兮到崖边吹吹风,而陆捻香则和沐子羽待在了一起。 一把拉过夏悦兮的胳膊,花无商这才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夏悦兮“你怎么细胳膊细腿的,跟个女人似的。” 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自己的胳膊,夏悦兮摆了摆手白了花无商一眼“我不过是瘦了些。” “走吧,这山崖风景很美的,在上头可以看见清水巷的全景。”将衣摆塞到腰带上,花无商抹了一把汗,率先爬了上去。 跟着花无商一路爬了上去,夏悦兮快走不动的时候,花无商终于直起腰,指了指前方“到了到了,快啊!”说罢,伸出手递到夏悦兮面前,像是要拉他一把一般。 迟疑了一下,便将手放到花无商手中,借着他的力道上了山顶。 高高的山崖上,竟布满了不知名的野花,正是山花开得烂漫的时间,崖边还长了几颗高高的榕树,站在下头一阵阵微风拂面,下头便是清水巷的无边美景,青翠茂盛的树木丛丛生长,路边有许多盛开的野花,接着便是碧绿的河水环绕着清水巷,看上去美仑美映,仿佛人间仙境。 “怎么样,这地方不错吧?”拍了拍手,花无商向前走了两步,坐到榕树下头“以前我心情不佳,便会来这里吹吹风,坐上一小段时间,心情自然也好了。” “你也会有心情不佳的时候?”自从认识花无商,他都是一副吊儿郎当又开心开朗的模样,她也实在想不出花无商心情不好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听到这话,花无商不禁笑了笑,轻叹了一声将背靠在榕树宽大的树干之上“每个人都会有忧愁的时候,就算是我也一样,难道子凌你不会?” “你都说了,每个人都会。”走到崖边,夏悦兮向下看了看,又抬头看了看远方,不由感叹“清水巷真是如人间仙境,让人来了便不想走。” “那是自然,我们祖祖辈辈都居住在清水巷,这世上没有再一个地方,像清水巷这般安祥。”说罢,花无商也站起身来,走到夏悦兮身边,微微笑望向他“既然子凌你喜欢,不如就留在清水巷吧。” 微微一笑,夏悦兮没有答话。 她倒是想留下,可她答应了师父要去涧落派看看,再者说,若是她的身份被发现,那岂不是害得清水巷打破了安宁? “若此一离开,有机会,我定还会再回来的。”看了看远方,夏悦兮轻轻一笑,回头看花无商。 拍了夏悦兮的肩膀一下,花无商刚想再说些什么,可脚下的碎石却突然绷了一下,花无商整个人重心不稳,一下子便滑了下去。 事情发生在一瞬间,夏悦兮急急一抓,一下子抓到了花无商的手,紧紧牵住花无商的手,夏悦兮承不住花无商的重量,整个人也跟着往下滑,匆忙之中,连忙甩出袖下的银丝,牢牢缠在了边上的榕树之上。 “啊……”身子悬空,花无商整个人挂在悬崖壁上,只有手跟夏悦兮的手紧紧握在一起,随时都有掉下去的可能。 而夏悦兮此时也半个人掉在崖下,除了一只手露出在崖上之外,也一点外力都使不上。 手上拉着花无商,另一手紧紧拉着天蚕银丝,夏悦兮很快出了一身汗,紧咬着粉唇艰难地道“无商,拉紧了。” “子凌……”急急地唤了夏悦兮一声,花无商分明看见夏悦兮整个人已经快用尽力气了,可她却依然紧紧拉着他的手,没有一丝要松开的意思。 第68章 也许那并不是爱 “坚持住……”夏悦兮紧紧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该如何脱困,无意间,夏悦兮瞄到了花无商腰间的玉笛,连忙开口“无商,你能吹笛子吗,快通知我师父他们,否则咱们要掉下去了……” 汗如雨下,花无商试着用另一手去摸笛子,终是让他摸上了,可另一手与夏悦兮的手拉在了一起,根本不可能按到笛孔,只能将笛子凑到嘴边,用一支手随意吹了。 很快,山顶上响起一阵毫无腔调的笛声,听到笛声,沐子羽眉头轻轻一皱,这是谁在吹,音不成音调不成调,连笛孔都未按住。 “这……是无商在吹吗?什么时候他也吹得这么差了?”抬头看了看山顶,陆捻香心中充满疑问。 望向陆捻香,沐子羽眉头皱得更深了“他以前吹得很好?” “那自然是比不上你,但也不会吹成这样。”陆捻香微微一笑,刚还想说些什么,却只见沐子羽迅速起身,脸色低沉地道“糟了。” “怎么了?”还未等陆捻香搞清楚发生了什么,沐子羽便足尖轻点,头也不回地往山上飞去。 可山顶之上,除了那几棵随风而摆的榕树之外,并没有人存在,扫视了山崖一圈,最后,沐子羽的目光很快落到了生长在最崖边的古榕之上。 走近一看,那榕树并无奇特之处,只是……它粗大的树干之上,竟然细细缠着一圈银丝。 “悦……子凌!”急急地唤了一声,沐子羽一下冲到崖边往下望,见到夏悦兮和花无商的情况之后,脸色一变,连连后退用力挑起那被绷直的银丝,然后一手牢牢抓住夏悦兮的手掌,将她拖了上来。 重新回到山顶之上,夏悦兮和花无商都瘫在了地上,夏悦兮更是一身冷汗,两只手根本提不起来,握着天蚕银丝的手,被勒得出了血丝。 “你的手!”剑眉一蹙,见夏悦兮的手出血了,沐子羽急急从袖袋之中掏出一瓶小药粉和一块白色的手绢将她的手掌细细包裹了起来。 静静地躺在地上,任由沐子羽为自己包扎,夏悦兮喘了喘气,回头看花无商,只见他也正望着自己,正冲自己笑。 “喂……你……你们在干什么啊?”好不容易爬了上来,陆捻香气喘吁吁,抹了一把额上的汗,好奇地望向躺在地上的夏悦兮和花无商。 恢复了些体力,夏悦兮半坐起身,抬起头冲沐子羽笑“师父,谢谢。” “你……的武功都白学了吗?竟会落到崖下?”责备的语气中渗杂着不易发现的关切,沐子羽脸色青白,看上去似乎很是生气。 她可知,听见那凌乱得不成调的笛声时,他就心感不安,再后来追上山崖,却见空无一人的时候,他又稍稍放心,可再看到榕树干上那圈银丝之时,他的心都快跳出来了,还好他来得及时,否则……否则她和花无商,是否要一起掉到山崖之下了?要知道,山崖之下,那便是万丈悬崖,掉下去怎么可能存活? “师父……”见沐子羽生气,夏悦兮抿了抿唇,却不知该如何解释。 她知道沐子羽是担心他才生气的,从认识到如今,他生气的时候极少。 花无商见夏悦兮着急得说不出来,便摆了摆手连忙接过话“沐公子,这……这都是我的错,我一时没站好掉了下去,若不是子凌救我,我早就尸骨无存了,这件事子凌没有错,你不要怪他。” 这个师父也真奇怪,弟子掉下山崖,他除了着急之外,竟还生起气来了。 “你……你们掉下去了?伤着了没有?”瞪大眼睛连忙凑了过来,见夏悦兮手上包着丝绢,陆捻香连忙皱起眉头“哎呀你手受伤了!” 说罢,便要看,可在她碰到夏悦兮手的时候,后头的沐子羽突然一把握住了她的手,目光略有些冷冽“别碰她!” “我……我只是想看看她的伤。”被沐子羽抓着手,陆捻香有些无措。 她不过是想看看夏悦兮伤得重不重而已,沐子羽又为什么那么紧张! 有些不自在地松开了手,沐子羽一把扶起夏悦兮,低声道“她的手我为她包扎好了,陆小姐不必挂心。” 说罢,瞄了夏悦兮一眼,便道“回去吧。” “是是,快回去吧,还好没事,不然我可怎么办。”吐了吐舌头,陆捻香连忙去扶花无商,四个人慢慢下了山。 没想到会突然发生这件事情,夏悦兮和花无商体力透支,显得很是疲惫,而沐子羽则脸色一直不好看,陆捻香也不好开口说话。 若她没有提议来这里玩,也就不会出这样的事了。 回到陆家庄,陆捻香急急地送来了庄上的金创药“子凌,你的手可好些了?这是我们庄上最好的金创药了,快擦擦吧。” 举起自己的手看了看,夏悦兮微微一笑“不必了陆小姐,师父的药效果很好,现在也不觉得疼了。” 放下药,陆捻香也坐了下来,脸色忧愁“子凌……今天你师父生气了对吧,是我提议去山上玩的,可却害得你受了伤,若我没有说要去山上玩,也不会这样。” 看到沐子羽脸色不好看,陆捻香居然有些害怕,怕原本就不爱搭理她的沐子羽以后干脆完全就不搭理她了。 “陆小姐,这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习武不精,居然会被自己的武器所伤。”摇了摇头,夏悦兮示意陆捻香不要自责,又继续道“关于师父……师父他生性寡淡,不喜吵闹也不喜说话,有些时候,他并无恶意。” “我知道,我也知道……子羽根本不可能喜欢我。”陆捻香笑得有些苦涩,但又语气坚定地道“尽管我们认识的时间不久,但从没有人像子羽这样,让我觉得他像神一样,能接受我的敬仰。” 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执着和执念些什么,她只知道她见到沐子羽,就像见到神一样,在他面前完全没了真正的自己。 “陆小姐,也许你对师父那,并不是爱,而不过是觉得他跟你生活之中的所有人都不一样,如夏天的一抹清风,如冬天的一把暖火给你自己不同的感觉罢了。”夏悦兮说罢,望向沐子羽住所的方向,又淡淡叹了一口气“其实适合陆小姐的人,还有很多。” 沐子羽的态度其实再明显不过,他并不希望与陆捻香过多的纠缠,甚至连夏悦兮也不知道沐子羽想要的生活或者……想要伴他一生的人是什么样的,但却不会是陆捻香。 陆捻香扯了扯嘴角,努力掩饰自己心中的难过“也许子凌你说的没错。” 她也知道,不该继续坚持下去,因为这基本没有一丝可能的。 又坐了一会儿,陆捻香便离开了,留下了她带来的金创药。 手中拿起其中一瓶药粉,夏悦兮一边把玩一边感叹“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其实她都怀疑,像沐子羽这样的人,到底懂不懂情是什么。 而说起这个话题,她心中隐隐浮现出的那个名字,让她烦躁不已。 南诏国,瑾王府内。 将手中的资料看完,一只浑身洁白的鸽子轻巧地落到了院子里头,夙怀瑾起身走到院外,轻轻将鸽子捧了起来,拆开它腿上的纸条看了看,原本漠然的脸上升起一股冷冽。 还是没有消息…… 他回南诏也一月有余了,可冥月宫的人根本没有查到一丝夏悦兮的消息,她到底去了哪里…… “悦兮……”轻叹了口气,夙怀瑾放到了鸽子,正要回屋的时候,外头传来一声轻快的呼唤声“瑾哥哥。” 眉头不自觉蹙在一起,夙怀瑾回身,微微一笑“且歌来了。” 手中提着个精致的绘花篮子,慕容且歌今日着了一身水蓝色的罗裙,看上去俏丽无比,脚步轻快地走到瑾哥哥身边,晃了晃她手中的篮子“猜猜我给你送什么来了?” “送什么了?”回头率先迈步进了屋子,夙怀瑾语气轻柔。 跟着夙怀瑾进了屋子,将篮子放在桌上,从里头端出了两盘致作精致的糕点“这是慕容府新做出来的糕点,味道可香了,我就想着给瑾哥哥送了两盘过来。” 这次回来,她爹爹已有说到她与瑾哥哥的事,这瑾王妃的位置,早晚都是她的。 “以后不必如此辛苦送过来了……瑾哥哥对食物并不挑剔。”夙怀瑾微微一笑,目光却没有看桌上的糕点。 自从从北安国回来,慕容且歌来这里来得更勤了,而之前去见夙怀天,夙怀天明里暗里也有让他娶了慕容且歌的意思,这让他很苦恼。 “为瑾哥哥做什么,都是我自愿的。”坐在夙怀瑾身边,慕容且歌笑得很是温柔。 暗暗叹了口气,夙怀瑾望向慕容且歌,轻声道“对了,你脸上的伤如何了,换了药,是否好些了?” 手抚了抚自己脸颊上的伤口,慕容且歌脸上露出一抹笑容“那北安国的大夫倒是有些门道,这几日伤口已好了不少,至少不那么痒了。” 第69章 许久未有喜事 如果按这样下去,说不定她脸上的伤会好起来,又能恢复到之前的模样,她也不必再日日戴着面纱了。 “如果有效,等好些了我们再去找那位大夫。”点点头,夙怀瑾却越发地想夏悦兮了。 是他竟然会傻到怀疑夏悦兮,可夏悦兮却存了好心,推荐了那位大夫给慕容且歌,否则慕容且歌脸上的伤,也许一直也不会起色。 这些种种的事……其实说起来,都是他的错,如今他只想快点处理完南诏的所有事,然后去找夏悦兮。 见夙怀瑾有些失神,慕容且歌抿了抿唇,倒也识趣“瑾哥哥可是有事要忙,若明事要忙……那我改日再来好了。” 出了瑾王府,慕容且歌的脸色有些不悦。 瑾哥哥自从回来之后,脸上总是带着一丝牵挂,其实她知道,他在想念夏悦兮,当初若夏悦兮没有突然离开,那他定也不会说要亲自送她回来的…… 夏悦兮……她究竟有什么好? 次日,南诏国皇宫。 夙怀天带着几分慵懒坐在龙椅之上,手中的折子打开又合上,反反复复了几回,终是将折子重重拍在桌子之上,目光却带着微微笑意,轻柔道“皇弟,今日在殿上你也看到了,南诏国天灾不断,朕实在是……难啊。” 微微垂下眸子,夙怀瑾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皇兄的忧虑臣弟的确看见了,只是……天灾不能人为控制,臣弟愿意前去救灾。” 他其实心里很清楚夙怀天心里是想要说些什么,只是他不乐意顺着夙怀天的想法说下去,不如在一半便将其折掉。 “愿意去救灾的臣子倒不少,只不过南诏国如今国库空虚……”说到这里,夙怀天慢悠悠起身,轻叹了口气缓缓走到夙怀瑾身边,轻拍了拍他的肩头“皇弟,可还记得朕不久前说过的事?” 他忽悠了慕容且歌去把夙怀瑾叫回来,自然是想对凤鸣山庄下手,可是他也收到消息,夏悦兮竟然比夙怀瑾更早就失踪了……而至如今,他都不知道夏悦兮到底去了何处,派人去寻也未曾寻到,看来想要知道龙脉的秘密,还是必须由夙怀瑾下手。 轻抬起脑袋,夙怀瑾似乎努力在回忆之前到底说了什么,好一会儿才微微弯下腰摇了摇头“恕臣弟愚钝,已记不得皇兄说了些什么了。” 如今他自己已是焦头烂额,夏悦兮身在何方他都找不到,又如何还有空管夙怀天想要知道的事? “既然臣弟已经忘了,那且不提此事。”出乎意料之外,夙怀天并没有旧事重提,也没有生气,反而微微一笑换了个话题“对了,这次与慕容小姐一同回来,皇弟可有福啊。” 慕容家是南诏国第一首富,如果夙怀瑾能与慕容且歌结成姻缘,倒也不失为一个好计策,能够一解南诏国如今的燃眉之急。 “皇兄说笑了,臣弟不过尽自己的本份,毕竟慕容小姐的脸是因我而伤,去北安国也是找臣弟,所以臣弟将慕容小姐送回来,也是职责所在。”太阳穴微微跳动,有些隐隐作痛,夙怀瑾心内暗暗叹了口气,对夙怀天接下来想说的话已是猜了个七七八八。 一步一步慢慢走到门前,夙怀天望着外头艳阳高照的天色,好一会儿才轻笑了一声“咱们皇家,可许久未曾有过喜事了!” 的确是有些时日了,原本他们兄妹也不过才三人除了他早早便立了后之外,夙怀瑾生性漂泊,夙怀柔又年纪不算大,都还未曾谈及婚嫁,而如今慕容家对夙怀瑾的意思也已表得很清楚,他也希望夙怀瑾能娶一个王妃,对彼此都好。 嘴角勾起一抹笑,夙怀瑾也笑“这皇家要喜事还不容易?皇兄你再纳一门亲事,或给皇妹找个好人家,不就皆大欢喜了?” 夙怀天想让夙怀瑾娶妻?那还得看他乐意不乐意了。 “朕是说……皇弟你的年龄也不算小了,是该考虑纳一位王妃了,若是父王母后在天之灵能看到你成家立室,必定也会开心。”夙怀天眉头微微一蹙,干脆直接把话给挑明了。 “皇兄的意思……臣弟清楚,臣弟会考虑的。”夙怀瑾倒也不直接拒绝,而是点了点头表示会考虑此事,然后便拱了拱手“若无其他事,臣弟便先行告退了。” 离开了金殿,夙怀瑾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往宫外走去。 既然最近再没有什么事,他准备再回北安国,亲自去找夏悦兮的下落,就不信找不到了。 “呜……”一阵阴森森而带着一点空灵的女声从后头响起,一道倾长的身影慢慢靠近夙怀瑾,就在要搭上他肩头的时候,夙怀瑾迅速伸出手,不松不紧地将那人的手抓在了手里。 “哎呦……痛痛!”后头的人吃了痛,又跳又叫,丝毫不顾形象。 松开手,夙怀瑾整了整衣冠,脸上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重新迈步“这晴天白日的女鬼也敢出来,就不怕太阳把你晒成灰烬了?” “没意思,整个皇宫跟你玩最没意思。”叹息一声接着一声,后头的女子连连跳了几下,一下子跟夙怀瑾并肩而行。 女子头上梳着双凤簪,上头别了银钗两边各系了一条明黄的丝带,额前还留着一小排细碎的刘海,圆圆粉粉的脸上一双圆溜溜的大眼正瞪着夙怀瑾,小巧的鼻子被太阳晒太有些出汗,几滴小水珠正停留在上头,鼻子下一双樱桃小嘴微微抿起,双颊露出一对可爱无比的小酒窝。她的身高倒也不算矮,一身明黄色的水烟软罩罗裙穿在身上,几条纱样的丝带随风而摆,显得俏丽无比。 “怀柔,你这么多年只玩这个游戏,难道就有意思了?”挑了挑眉,夙怀瑾的脚步并没有停下,只轻瞄了夙怀柔一眼,继续前行。 微微仰起头看夙怀瑾,夙怀柔的表情有些幽怨“那还不是因为我永远在宫里出不去,不像你可以四处游历……不过今天我跟皇帝哥哥讲好了,去你的瑾王府玩几天,皇帝哥哥也答应了。” 说罢,夙怀柔还自顾自拍了拍手,小嘴微微上扬,可爱极了。 “你到我府上……有何好玩的?”夙怀瑾不禁笑出声来,眼里滑过一抹宠溺“恐怕那里比皇宫还无趣。” “我乐意!”轻抬起下巴,夙怀柔哼了一声,像是个主人一般走在了夙怀瑾的前头,又像不甘寂寞一般转过身倒着走“瑾哥哥,都这把年纪了为何还不娶妻呀?你不是会五行八卦吗,给自己算算何时才家室有成呀?” 也难怪她替他着急,想她的皇帝哥哥立后的时候,夙怀瑾只身一人,皇帝哥哥纳妃的时候,夙怀瑾只身一人,皇帝哥哥再选秀女,夙怀瑾还是只身一人…… “算卦之人,不为自己卜卦。”夙怀瑾避重就轻,脚步稳稳当当地往前进。 “那之前大家不是都在传说,瑾哥哥你为了北安国的第一美女而不肯回来吗?”夙怀柔咯吱咯吱笑了两声,眼神里好奇极了。 她听说那女子美貌而聪慧,每日坐在宫里头听这些事,听得她心痒痒的,好想跟着瑾哥哥出去玩,可惜瑾哥哥从来不带她出去。 “第一美女……”夙怀瑾眉梢微微一挑,眼里闪过一抹笑意,随后脸上泛起温柔“她倒是不枉此称。” 他游历过这么多地方,但唯有夏悦兮,让他不想移开眼睛。 “真的吗?那为何你不将她娶回来当二皇嫂?”夙怀瑾眨巴了两下眼睛,又压低了声音问道“难道真如皇兄所说的,你要娶慕容家的大小姐吗?” 她倒是不认识慕容家的大小姐,但……她听到过很多关于夙怀瑾和北安国那个女子的故事,潜意识里,她希望那个女子能当自己的二皇嫂。 “与慕容小姐之事不过是误传而已,她会有自己更好的归宿。”眼看着宫门就在眼前,夙怀瑾抿了抿唇“皇兄当真答应你到瑾王府小住几日?” “那是自然。”说罢,夙怀柔咧开嘴笑了笑,指了指后头跑得气喘吁吁才不容易才跟上来的宫人道“我的行囊都来了!” “那便走吧。”点点头,夙怀瑾率先上了马车。 虽然他们三人都同出一母,但性格上头却是完全不同,夙怀天缜密细心而果敢,夙怀瑾寡言淡泊不喜政事,夙怀柔天真无邪可爱俏丽。 她才来瑾王府不过一天,便闹得瑾王府上上下下一阵紧张。 “公主,这……这里可去不得!”看着夙怀柔卷着袖子就要进书房,跟在她后头的丫头一阵紧张,连忙挡在了前面。 黛眉轻轻蹙在一起,夙怀柔脸上露出一抹疑惑“瑾王府无趣极了,上上下下我都看过了,一点意思也没有,就剩这里……这书房我没去过,怎么了,我还使不得进去看看了?” “公主,这……王爷在里头呢,不许别人打扰。”丫头暗暗叹了口气,心里却担忧极了。 万一公主进去了,那罚定也不是罚她,定是罚跟在她身后这些个下人…… 第70章 人不在,画有何用 “瑾哥哥躲在里头了?我说怎么今儿个就不见他了!”微微一笑,夙怀柔想了想又退了两步对那丫头道“你走吧,不必管我,要是有人要罚你,你就说我不许,知道了吗?” “谢公主。” 点点头,夙怀柔摄手摄脚趴在门外听了一会儿,却听不到里头任何动静,这才双手一推,将书房的门推开了。 “瑾哥哥,你成天躲在这里干什么呢?”进了门,夙怀柔顺着夙怀瑾的方向望去,只见他正凝眉细细在桌上画着些什么,也许是太认真了,才没听到刚刚门外的声音。 急急将笔放下,夙怀瑾想将桌上那张上色正上到一半的画收起时,已经来不及了,夙怀柔已是一手紧紧按住,整个人凑了过来。 “咦,这画的是何人呀?”将目光放在画上,夙怀柔整个人跑到了夙怀瑾的身边,俯着身子细细把画看了好几遍,才猜测道“这……这是不是就是让瑾哥哥你忘了回家的那个姑娘啊?” 脸上满是尴尬,夙怀瑾正想说什么,外头忽然传来另一道轻脆的女声“瑾哥哥,你在里头吗?” 接着,便是一阵轻巧的脚步声,很快慕容且歌也进了屋,见夙怀柔也在,不由有些好奇“这位姑娘是?” 从来没见过这个姑娘呀,长得可爱又漂亮,这又是夙怀瑾从哪里找来的小姑娘? “你又是谁……看你蒙着面纱,莫非就是慕容家的大小姐?”手依旧接着那手画,夙怀柔得空抬眼看了眼慕容且歌,冲她一笑然后又低下头“瑾哥哥画得真好。” “画些什么呢瑾哥哥?”见他们在看画,慕容且歌也凑了上去,可一见画的人,脸上的笑容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好一会儿才断断续续道“这……这不是夏姑娘吗?” 原来画的是她……她认识夙怀瑾这么多年,夙怀瑾画山画水,从来不画人,就算她曾经提出过想要让他画一画她,他只是笑笑不曾动笔,可如今……他却能将夏悦兮画得这般栩栩如生,灵动非凡…… 又是夏悦兮,凭什么? “慕容姑娘你也认识夏姑娘呀,她可是真如画中这般美貌如仙?”指了指画中人儿的眼睛,夙怀柔点点头笑“若是真的,这夏姑娘的眼睛定是很漂亮。” 她现在可算有点明白为何夙怀瑾会宁愿待在北安国了。 “姑娘是谁呢,我怎么从未见过?”慕容且歌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夙怀柔,却也看不出她是谁。 瑾哥哥,她是什么身份,凭什么叫夙怀瑾为瑾哥哥? 许是看到那张画慕容且歌心情不佳,语气也不是十分好。 夙怀柔何时让人这般对待过,嘴巴一呶,看了夙怀瑾一眼,这才又回头看慕容且歌“我是他妹妹,你没见过自然正常,见了本公主还不行礼?” 看这慕容家的大小姐,似乎天生有一份优越感,看人的时候眼睛都快瞟到天上去了,要让人喜欢她实在有些难度。 “原来是公主,是我失礼了。”一惊,慕容且歌暗暗骂自己笨,夙怀柔一身明黄,她早该猜到是皇家的人了,却还这般失礼。 说摆,慕容且歌福了福礼,脸上泛起一抹笑容“公主怎么有空来瑾王府了?” 至少她来来回回瑾王府这些日子,是从没见过夙怀柔的。 “我瑾哥哥的地方,我还来不来了?”又是一瞪,夙怀柔真心觉得这个慕容且歌真是不会说话,说得好像这瑾王府是慕容府,她夙怀柔来了是客一般。 两人说话间,夙怀瑾轻轻拨开夙怀柔的手,用手轻轻将画纸抚平,看着画中的人,眼中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好一会儿才慢慢将画卷了起来,放在了画桶之内。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来瑾王府的次数也不少,从未见公主您来过,也没听瑾哥哥提起过您呢。”慕容且歌僵着脸,努力地扯起一抹笑。 是她太过于紧张,反而说错了话。 “是吗,没见过也正常。”说罢,夙怀柔便不再继续搭理慕容且歌,反而回头见画被夙怀瑾收起了,有些气急“瑾哥哥,为何要将画收起来,这么好看的画,这般好看的人,该挂起来才是。” “人不在,画有何用?”淡淡地叹了口气,夙怀瑾脸上的表情五味杂陈,扭头看了夙怀柔一眼,便迈步出了书房。 她不在,就算他画再多的她,也不过是纸上的她,不会动不会笑,不会与他对弈不会煮酒对谈……这样的她,终究不是真正的她。 人不在,画有何用? “哎瑾哥哥……”见夙怀瑾走,夙怀柔也连忙跟了出去。 望着夙怀瑾有些失落的背影,慕容且歌轻咬粉唇,脸色气得煞白,紧紧握着双拳站在书案边好一会儿,才走到画桶边重新将那幅画抽了起来,展开看了许久。 “夏悦兮……你远在北安,为何要来招惹瑾哥哥呢?”红着眼睛,慕容且歌差一点便控制不住自己将那张薄薄的画撕成了碎片。 重新将画放好,慕容且歌轻吁了口气,整了整神色,便也出了书房。 夏悦兮是吗,既然瑾哥哥那么喜欢你,一门心思都挂念着你,那你为何又要走?走了最好就别再出现在瑾哥哥面前,否则…… 相对于南诏国的吵吵闹闹,陆家庄里倒显得一派和乐。 “哎哎,白子别放那儿,哎!你这样一定会输的!”花无商一拍大腿,手扶着额似乎不想再看夏悦兮下的棋。 哪有人自己的子把自己的子给封死的,这样根本会输。 纤瘦的手执起黑子,沐子羽的脸上泛起一抹极淡的笑容“此招不错。” 说罢,将黑子放在了离白子不远之处。 “谢谢师父夸奖。”咧开唇笑,夏悦兮又在自己那一片白子上头下了一颗白子,反而破了死局,让所有的棋子有所松动,收回了不少棋子,重新给自己腾出了空间。 “哎想不到子凌你的想法是这样的,妙哉妙哉!”这才知道夏悦兮的想法原来是这样的,花无商哈哈一笑,连连拍了夏悦兮的肩膀好几下“别看你长得跟个娘们儿一样,下围棋还真有一手!” 自从那日从山上下来,花无商对夏悦兮便亲热了不少,说什么夏悦兮是他的救命恩人,他的命从此是夏悦兮的了。 “你才像个娘们。”重重拍了一下花无商搭在自己肩头的手,夏悦兮说这话的时候却冲着沐子羽傻笑。 来陆家庄也有段日子了,她对于陆捻香是否是夏青黛的真相也不再那么执着地想要知道了,无论是不是,陆捻香在这里都生活得很好,既然如此她又何必执着呢? 她这几天跟沐子羽商量过,再过几天便要离开陆家庄,继续前行,再看看别处的风景,一路游历到涧落派。 下完了围棋,下到了晌午,用完了午膳,几个人便各自回去休息了,花无商走的时候又冲着夏悦兮傻笑了两声“哎子凌,下午我们一起去逛逛如何,你可还没到清水巷的其他地方逛逛呢!” “再说吧无商。”冲花无商摆了摆手,夏悦兮既没答应也没拒绝。 回去之后,花无商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也睡不着,脑子里不断地闪烁着夏悦兮的面貌,他在他落崖的时候,奋不顾身相救,他笑话他是个娘们的时候,他总傻笑着回应说,你才是娘们…… “啊!”重重地吼了两声,花无商一下翻身坐了起来,迅速地冲到院子里拿起井边的水便往一股脑往头上浇了下去。 他这是怎么了!怎么可以一直想着沐子凌呢……就算沐子凌再俊美再好,那……那也是个男子啊! 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哎呀少爷你这是怎么了!”正巧在边上的管家一见花无商浑身湿透的模样,连忙跑了过来,抖了拌他湿漉漉的衣裳道“快换衣裳快换衣裳,着凉了可如何是好啊!” 一把牢牢将管家的手抓住,花无商慢慢回头,语气坚定地道“不!管家,你去……你去帮我找两个姑娘来……对,要那种娇艳点的!” 他不可能有那种怪癖的,他之前是很喜欢漂亮姑娘的,不可能不可能……他现在还是喜欢漂亮姑娘的…… “啥……”定定地望着花无商,管家以为自己听错了,一动不动,根本没真想去找姑娘。 “去啊,难道还要本少爷八抬大轿请你去啊!”怒吼了一声,花无商瞪大眼睛,语气急切。 他相信他还是对那些娇艳的姑娘很有兴趣的……他们花家三代单传,要是他真地有点什么怪癖那可如何是好啊! “好好,我就去就去!”点头如掏蒜,管家连忙一溜小跑去安排了,边跑还边喃喃道“年轻人就是不一样……” 见管家按自己的意思去找姑娘来了,花无商也稍稍安心了点,连忙回自己房间换了套干净的衣服,在房里等姑娘的到来,可等着等着,脑海里不禁又回响起沐子凌的声音“你坚持住……” 第71章 怎么会有那种怪癖 “该死该死!”重重地砸了桌子一下,花无商吁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很快,姑娘被管家偷偷找来了,都是活色生香,漂亮无比的姑娘,送进了房间,管理还很贴心地把门给关了起来。 “哎呦花公子,你可有日子不去我们醉红楼了……怎么了,是嫌我们姐妹伺候不好了呀?”说罢,红衣女子一甩香帕便贴身坐到了花无商的大腿之上。 另一个紫衣女子也不甘示弱,环着花无商的肩头便撒娇道“就是,咱们醉红楼少了花公子,那可是失色不少,害得姐妹们可都没了心情啊。” “把衣服都脱了!”脸色一冷,花无商突然低低吼了一声,吓得两个姑娘一下子都站直了身子,齐齐地望着花无商,不知该做些什么。 不可能啊……以前他要是看到这两个姑娘,哪还管什么君子之道孔孟是谁了,可今天他一点兴致也没有,一心就觉得这两个女人无比烦厌,一下就想到了沐子凌,沐子凌多好,从来就不烦他。 见花无商没有再更多的指示,两个姑娘站了一会儿,没有法子便开始一件一件开始脱衣服,可还没脱两件,花无商便一拍桌子,一脸不耐“行了行了,把衣服穿严实了都出去!银子去找管家拿。” “花公子,您这是怎么了……”红衣女子见花无商似乎心情很不好,便柔柔偎了过去。 以前花无商可不这样,见了她们像要吃了她们似的,哪像现如今这般,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看上去还挺让人不习惯。 “够了,我让你们出去,听到没!”一下将红衣女子推开,花无商紧皱着眉头站起身,半点不讲怜香惜玉。 “是……是。”见花无商是真地生气了,两个姑娘连忙穿好衣服,急急推门而出。 还真是怪了,急急忙忙让她们来的是花无商,来了连茶都没喝两杯就要赶她们走的还是花无商……花无商到底是怎么了,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两个姑娘一衣服,屋子里重新恢复一片宁静,花无商有些颓丧地坐在桌边,心中不断地问自己“怎么办,怎么办……” 可感觉骗不了人,他根本就不能够不去想沐子凌…… “子凌,若你是个女子那该多好啊……”明明他细胳膊细腰的,身板又那么小,怎么看着都像个女人,可她就是个男人。 而一向都很正常的他,又怎么会突然对一个男人动……动心呢! 这要是让他爹知道了可还得了。 不行,无论如何,他要装做什么事都未曾发生的模样去面对沐子凌他们,等沐子凌他们离开,时间会冲淡一切,他依旧会对火辣辣的姑娘们充满兴趣的! 想到这些,花无商终是松了口气,放心多了。 晌午一过,夏悦兮松动松动筋骨,最先起来练功,有一小段时间未练功了,竟觉得有些力不从心,练了一小会儿,沐子羽也推开了门,就一如往常在凤鸣山庄一般,他择了个离她近些的石椅坐了下来,静静地看她练功。 一刻钟后,夏悦兮也有些累了,便停下来歇歇,顺道跟沐子羽聊聊天“师父,再过几日咱们便离开吧,清水巷虽好,但咱们终果前行呀。” “离开?子凌,你……不想再追寻那件事吗?”沐子羽微微顿了顿,又轻声道“这个世界上,有谁会与一个人长得如此相像?难道你不想知道了?” “师父,虽然我从心里希望陆小姐就是我的青黛姑姑,可……就算是又如何,如今她有新的生活,失去了从前的记忆,有陆庄主这么好的照顾她,就算是青黛姑姑,那她也很幸福了。”夏悦兮微微一笑,目光有些空洞“这个世界上,也许再也找不到比陆镇微更加疼她的人了。” “那你可想过……如果她真是你要找的人,那陆镇微又是何人,他为何要对她那么好?”沐子羽轻轻蹙起眉头,低声提醒道“你别忘了,你姑姑与你一样,知道那个所有人都想知道的秘密。” 身子僵直得不能动弹,陆捻香整个人像是失了魂一般,偎在宽大的榕树枝干上,连连摇头。 她不过是想来找沐子羽他们聊聊天,后来见沐子凌在练功,沐子羽在观看,她不想打扰所以躲在树后偷看,没想到却听到了这些对话。 什么青黛姑姑,什么失去记忆…… 这让陆捻香突然想到,之前沐子凌突然叫了她一声青黛姑姑的事,也许那时候,沐子凌就是在试探她! 脑子变成了一片空白,陆捻香头痛极了,整个人瘫在了地上,惊了树上的鸟儿,鸟儿一下子齐齐展翅飞了起来。 “谁!”凝眉,沐子羽迅速飘了出去,可见到树下脸上挂着淡淡的泪痕,一脸狼狈的陆捻香时,他紧抿着唇,却不知该如何面对。 “师父,谁……”跟了过来,夏悦兮怎么也没想到会是陆捻香,怔怔望着她好一会儿才道“陆……陆小姐。”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们的谈话,她又听去了多少…… “青黛姑姑……什么青黛姑姑,子凌你说清楚!”略有些狼狈地爬了起来,陆捻香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泪痕,语气飘浮“你们来陆家庄,就是为了这些事的……什么意外前来,根本是骗我的,对不对?”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哭些什么,悲伤些什么!沐子凌和沐子羽怎么可以从一开始就骗她,无论要查什么事,都可以真诚相告,可他们却实实在在骗了她。 她是真真切切把他们当朋友的。 “陆小姐你听我说。”轻吁一口气,夏悦兮紧蹙眉头,甚至不知该从何说起,好一会儿才继续道“这件事情并不如你想的那样,我与师父的确是不带目的来的,来了之后才发现你与我失踪的青黛姑姑很相像,可……可我也问过陆庄主了,你不是我的青黛姑姑,也许这个世界上就有这么巧的事,两个人长得这样相像,陆小姐请不要多心。” “我不知道我该不该相信你们,你居然已经问过我爹了……那为何要瞒着我?”陆捻香一脸质疑,停了一会儿又道“你说什么秘密……你那天晚上跟我讲的故事,其实就是在试探我对不对?” 她真傻,人家做得那么明显,她却像个傻子一样,当真当成了在听故事! “那的确是我的错,但陆小姐,我并没有恶意,你既不是我的青黛姑姑,那也不知道那个秘密,那个秘密对于陆小姐来说也并不重要。”夏悦兮僵硬着脸,努力扯了扯嘴角“一切不过是误会。” 为什么等她已经打消了要查清此事的时候,陆捻香才发现这件事呢,可她如今已经看开,无论陆捻香是不是夏青黛,她都无所谓了,因为这可能就是陆捻香能过的最好的生活。 “我……抱歉,让我静静。”似乎对此事依旧不能接受,陆捻香一手扶着额头,一边慢慢地出了院子。 两人站在树下,看陆捻香颇为纤弱的背影,不由都有些忧心。 “师父,为何会弄成这样?”轻叹了一口气,夏悦兮只觉得不能理解。 沐子羽微微垂下眸子,好一会儿才道“也许这便是冥冥中注定,该来的躲不掉,有时候我们要学会接受。” 点点头,夏悦兮道“嗯,不管这件事后果如何,我都会坦然接受。” 哪怕因此而遗憾地不能与陆捻香成为朋友,她也接受,毕竟是她先伤害了陆捻香。 两人正要回屋,外头却晃出一抹身影,花无商探了探脑袋笑道“咦,你们站在这儿干什么呢?” “你怎么来了?”夏悦兮扯了扯嘴角,轻声问道。 花无商真是活力非凡,每天都嘻皮笑脸的,似乎总有许多快乐的事。 “哎咱们早上分别时可说好了,下午要一起出去逛逛呢,你忘了啊?”目光有些闪烁,花无商说话的时候,并没有望向夏悦兮,反而是东瞧瞧西看看,显得有些怪异。 有些为难地看了看天色,夏悦兮道“今日吗,今日……便不去了,有些事我还未处理好。” 一想到陆捻香的事,她实在没心情去逛。 “什么事啊,能让你都觉得忧心?”一见夏悦兮脸色并不好,花无商这才正了正神色,轻声道“需要我的帮忙你尽管说,你救了我一命,不管能不能帮,我一定都会帮你。” 从他认识沐子凌开始,就没见过沐子凌有这种神情的,很苦恼的模样。 看得他……竟有些心疼。 “多谢了,但……此事你也许帮不上忙。”夏悦兮苦苦一笑,又添了一句“解铃还需系铃人。” 也许不止是花无商帮不上忙,就连她自己也无能为力…… 一路晃晃悠悠出了院子,陆捻香心情却低落得很,在自己房里坐了许久,才起身,往书房走去。 “爹,你在里头吗?”轻叩了叩门,陆捻香语气有些急切。 “进来吧。”陆镇微见陆捻香来找他,脸上泛起一抹温柔的笑意“坐吧,今儿怎么没跟你的朋友出去玩,倒有空来找爹了?” 第72章 你不要骗我 目光紧紧盯着陆镇微,陆捻香的神色并不好,紧抿着唇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陆镇微,像是要把他看穿一般。 “怎……怎么了捻香?”尴尬一笑,陆镇微心却微微一惊。 记得很久以前,她若是对他有所怀疑的时候,也总是这样,一言不发冷冷盯着他看,很多时候他就会自动投降,把什么都招了。 好一会儿,陆捻香才垂下了眸子,低声道“爹,你是不是有重要的事瞒着我?” “爹能有什么事瞒着你,你倒是说说爹瞒你些什么了?”哈哈一笑,陆镇微面上是一脸不可思议,可心底却紧张得不得了。 可别是那个沐子凌对陆捻香乱说了什么。 “那我问你,你认不认识一个叫青黛的姑娘?”陆捻香抬了抬头,抛出自己第一个问题。 眉头猛地一锁,陆镇微的神色已不如之前那般自然了,好一会儿才道“青黛,什么青黛,谁是青黛?” 该死的,沐子凌果然对陆捻香说了什么!看一会儿他不扒了那浑小子的皮,之前还说什么不会跟陆捻香说一字一句。 看来那小子果然不可相信。 “你真地不认识一个叫青黛的姑娘?那爹,娘叫什么名字,何时生的我,生的当天是什么情景,我们从哪里来的……”一字一句,陆捻香慢慢红了眼眶,忍了许久,最后才带着哭腔道“爹,你不要骗我。” 其实她知道自己为何会宁可相信沐子凌的话,也不相信陆镇微的话,因为她……的的确确是失忆了。 她竟半点也记不起从半发生了什么,而她自己也知道,这么多年来,她竟一点都没有变,她没有老去,也没有长大……这在有些人看起来很开心的事,在她眼里却很可怕。 她到底是从何而来,身世是如何的,从前经历了什么事,又过着什么样的什么……她一无所知,她是个没有过去的人! “捻香,到底是谁跟你说了什么?你竟不相信爹了吗?”语气也有些哽咽,陆镇微原本很笃定,就算沐子凌会跟陆捻香说些什么,可陆捻香一定会相信陆镇微的,可事实并不是如此…… “爹,我没有记忆,没有过去!我所知道我的过去,全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陆捻香的神情有些懊恼,语气万分沮丧“如果这一切,其实并不是你所说的那样……爹,那我从前又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是个什么样的人,叫什么名字,是不是叫青黛……” 不知为何,青黛二字,在她心里却觉得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可她害怕沐子凌说的是真话。因为若沐子凌说的是真话,那只能说明陆镇微说的全是谎言……她成天活在谎言的世界里!而陆镇微为何要说谎,她也不知道。 “不许胡就!你就是你,你就是陆捻香,爹跟你说的你都忘了吗?”重重地拍了一下书案,陆镇微气得脸色涨红,瞪大眼睛就指着外头道“是不是沐子凌那个浑小子跟你说了什么,看爹不去凑死他!” 陆捻香是他的女儿,这是谁也抢不走的! “爹,不是不是……是我偷听到的,我只是……只是不肯定罢了。”连忙抓住陆镇微的胳膊,陆捻香紧抿着唇好一会儿才道“爹你不要生气,这件事我不会再提了。” 其实对于陆镇微的表现,她心里更加怀疑了,如果陆镇微说的都是事实,又何必这么着急这么激动?又何必一下就说要去打沐子凌? 除非……他心里别有隐情! “捻香,你是我生活里唯一的支柱,你……你不能不相信爹。”紧紧握住陆捻香的手,陆镇微目光烁烁,神情悲痛。 他这辈子,一直不断地经历悲苦,他失望,他不甘,然后他接受,可如今……难道一切要再次重来吗? “爹……我知道了,我只是太想知道从前发生了些什么罢了。”轻叹了一声,陆捻香见陆镇微伤心得很,也不忍再说下去。 可心里却有一道声音,不断地对她说,没有过去的人怎么会幸福?查下去,查下去…… “从前发生的,就如爹跟你讲的一般,记得过去,并不如你想象中那么幸福,捻香,爹不会害你的。”他……怎么舍得害她呢。 脸上努力扯起一抹笑,陆捻香点了点头轻声道“我知道了爹,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离开了书房,陆捻香的心情却没有办法轻快起来。 不管沐子凌说的是不是真的,她都想去一探究竟,既然陆镇微这里下不了手,那便去找沐子凌好了,相信他一定知道不少的事。 下定决心,陆捻香蹙着眉头一路往夏悦兮的方向前行。 一阵笛声悠扬地飘荡在陆家庄的上空,沐子羽站在树下,风吹起他的白衣,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立,微微闭起眼睛,如同一道风景。 而夏悦兮则一手托着下巴,暗暗不断叹气。 被陆捻香听到了那些话,这实在让她意想不到……原本她已经准备离开了,可如今恐怕没办法那么轻易离开了,依陆捻香的性格,一定会去问陆镇微的,她得好好想想怎么跟陆镇微解释了。 “子凌。”缓缓进了院子,陆捻香难得没有痴迷于沐子羽的笛声。 听到声响,沐子羽的笛声嘎然而止,纤瘦的手拿着笛子,回过头静静地看着陆捻香和夏悦兮,好一会儿才抿了抿唇“我……出去走走。” 陆捻香和夏悦兮都需要一点空间。 “陆小姐,你找我是想问关于那件事吗?”夏悦兮轻叹了口气,终是先开口说话。 抿了抿唇,陆捻香迟疑了一下终是坐到了夏悦兮对面,努力使自己看起来自然一点,好一会儿才接道“子凌,我去问过我爹了,他与你的说法一样……可青黛这个名字,我总觉得很熟悉,而且,而且我觉得我爹有事瞒着我,你是不是和他联合起来骗我?” “我……”夏悦兮一直语塞,好一会儿才道“陆小姐,陆庄主对你有多好,我想不必我说你也清楚,之前是我看不透,一直纠结着前尘往事,可现在我的想法不同了。” “你是不是又要说,就算我是你的青黛姑姑,那如今的生活也很好,也很幸福可以就这样继续过下去了?”秀眉一蹙,陆捻香不由提高了音调“你们都觉得这样很好?那可有人想过我的感受,你轻意挑起我对过往的怀疑,却一句你现在过得很好就想打消掉我的一切疑虑,而我爹更是对我只字不提……你们根本无法体会一个没有过去的人的感受!” 她受够了,这么多年来,她虽然说不上痛苦,但却也并不那么快乐,每当听着别人说从前从前如何如何,她有多么羡慕。 她没有过去,没有从前…… “陆小姐,如果前尘往世很伤人,你也愿意面对吗?”夏悦兮紧紧盯着陆捻香,好一会儿才轻声道“有些过去,往往是不堪入目痛彻心痱的,你愿意接受吗,难道那样会比现在更快乐?如果会,那我愿意跟你一起把真相查出来,只是你要想清楚了。” 微微扬起下巴,陆捻香的眼眶红红的,一行清泪慢慢顺着脸颊流下来,声音颤抖道“再不堪我都愿意面对,至少那样有过去了……如果真是那么痛苦,那我才能体会到现在的幸福。” 她做好心理准备了。 “好,那这件事你先不必跟你爹提,我们先商量商量如何处理。”点头,夏悦兮不再做任何劝说。 既然她心意已决,那她就算说再多又如何? 再多的苦口婆心,抵不住百爪挠心的好奇…… “谢谢你,子凌。”点点头,陆捻香重重叹了口气。 接下来的真相,也许她根本预测不到,也许……如沐子凌所说,她会痛彻心痱,可她甘愿如此。 夏悦兮轻扬起嘴角微微一笑,轻声道“今天发生了太多事,你便先去休息吧,其他事,我们找个时间另做商议。” 一夜无眠,第二日一大早,原以为陆捻香会来,没想到却是陆镇微来了。 “陆庄主……”夏悦兮冲他点了点头,心中盘算着陆镇微来的目的。 紧抿着唇没有回话,陆镇微拧着眉头坐到了石椅之上,看了看夏悦兮之后,才低声开口“你也坐吧。” 依言坐了下来,夏悦兮见陆镇微不准备先开口,于是她也只是看着陆镇微,不开口。 许久,陆镇微才轻声道“难道沐公子不觉得应该给我个解释吗?当时你承诺我不会说出去,而如今却食言了,是我看错你了?” “陆小姐知道那些事,实在是意外,原本我即答应了陆庄主,定不会食言,可如今事情已不在我的控制范围之内了。”说罢,夏悦兮双手一摊,语气有些遗憾。 “不在你的可控范围?”冷笑了一声,陆镇微死死盯着夏悦兮,许久才道“我可以不追究那件事,但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是何人?” “难道对陆庄主来说,这依旧很重要?”夏悦兮轻挑了挑眉,反问道。 第73章 真相 “既然事已至此,你也不必诸多隐瞒,何不说出来,也许我们还能交个朋友!”陆镇微轻眯起眼睛,似乎在猜夏悦兮的身世到底为何。 …… 两人谈话之间,陆捻香要来找夏悦兮,却听见声音,站了一会儿,便转身往陆镇微常常在里头的书房行去。 那里陆镇微常年都不轻易让人进去,也许在那里,自己能找到一些想要的东西。 匆匆忙忙进了书房,陆捻香还细心地重新关好房门,这才开始在书房里翻找起来。 陆镇微是个爱书之人,一屋子的书加起来也有上万册,陆捻香便先从书案上找起,而后是书架……直到她把整个书房都翻了个遍之后,也没找到对自己来说有用的价值。 “难道是我想错了?”陆捻香眉头微微一拧,一边环视四周一边自言自语。 说着,陆捻香又翻了翻手边的书卷,可依然一无所获,看了看书房,的确再没有什么地方是她没找过的了,唯有墙上挂的那幅画……可一幅画里,能藏些什么? 想着,陆捻香走了过去,用手轻轻掀了掀那幅画,想证明自己没有猜错,可就在掀开画的同时,墙后头一个小小的按扭露了出来。 难道在这里? 心中一阵欣喜,陆捻香抱着尝试的心情将那按扭按了下去,紧接着从书架缓缓移开了,与墙之间的缝隙间露出了一个容一人进入的暗门。 见到暗门开启,陆捻香连忙奔了过去,顺手拿过书案上的火烛慢慢进了那密室。 举起火烛热亮密室,里头阴暗却不潮湿,摆设十分简单,也是一个小书架,还有一个书案,书架上放着一些书,而书案很是干净整洁,没有一丝灰尘,看上去是经常有人进来。 “什么都没有啊……”秀眉微微一蹙,陆捻香往里走了几步,却见书架下方放着一条精致的鞭子,鞭子上头绑着一块清透的玉坠,看起来以前应该是个女人在用的,而鞭子的手把也很是光洁,似乎有人常常拿它。 将烛火放在桌上,拿起鞭子舞动了两下,陆捻香却觉得,这鞭子拿在她手里,她心里觉得莫名的安心与顺手,总觉得如果这鞭子曾经有个女主人,那一定是她。 又看了几眼鞭子,陆捻香才将鞭子放回了原位,转而去翻那些书。 前几排的书都是一些空本子,里头一个字也没写,连续翻了几本都是空的,陆捻香不禁有些失望,难道她找了半天,就找到这么个鞭子吗? 可一个鞭子什么也证明不了啊! 有些失落地继续翻着手中的书,陆捻香的目光却是四处瞟,希望能再找到一些线索,可看来看去也没有,直到她将目光重新锁定在书上,才突然发现,这书……有字了! “二月初廿,捻香来问我关于她失忆之前的事,我看着她,却不知该如何面对……”缓缓念出书上的字,陆捻香的神色有些僵硬,“这是前不久才写的!” 这些……这些莫非都是陆镇微这几年以来写的记事? 一想到有此可能,陆捻香便将手中的记事给放下,转而去找那压在最下面,尘封得最久的记事。 抽出最里头一本,陆捻香拍了拍上头厚厚的灰尘,这才慢慢翻开,原本雪白的纸张已经泛黄,看上头的日期,竟比她记事还要早些…… “那人说,若我用尽一身修为和功力去医治青黛,青黛就有机会醒过来,恢复成从前的模样!”记事上头,写字的人似乎在做决断,又翻了一页,上头的语气变得坚定无比“试一试吧,若青黛能醒过来,我这一身功力又算什么……” 青黛……陆镇微果然认识一个叫青黛的女子! 一见到这记事有自己想知道的事,陆捻香急切地翻了起来,生怕错过每一个她不知道的细节。 “今日,我的头发已完全白了,而她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我不后悔,但如果她一直沉睡下去,我又该如何……”黛眉微微拧起,陆捻香轻轻将记事上的字都念了出来。 再翻一页,陆镇微的语气依旧充满失望而痛苦,而那个沉睡中的女孩,依旧没有醒来,看得出陆镇微每天都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可那女孩却丝毫没有起色。 书一页一页地翻,陆捻香从疑惑,到动容,看着这记事上头,一字一句写满了痛与无奈,写满了他对那个女孩复元的期望,还有对那个女孩的爱。陆捻香的心也微微颤抖,眸子里更是不知不觉充满了泪。 直到这本记事快完,记事才有了新的变化。 “她醒了!”首先是短短的三个字,落笔的人似乎心情很激动,原本清秀的字也变得有些歪歪扭扭,陆捻香的心情也跟着激动了起来,可下一行,却将陆捻香震惊得整本记事从手中掉落到地上。 上头的字痛苦而绝望“她睁开眼冲我笑,叫了我一声……爹。” 书落到地上,扬起一阵尘灰,陆捻香心忽然痛得不能呼吸,手扶在书架之上,一张小脸皱成一团,重重地深呼吸了两下之后,陆捻香眼眶里的泪已是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断地落了下来。 “不可能,不可能……”一边摇着头低声否定,一边蹲下身子去捡那本记事,陆捻香接着翻看“她失忆了,记不得她是谁,也记不得我是谁,更记不得我们曾经是最亲密无间的爱人……” 牙齿紧紧咬着粉唇,陆捻香的手不断地颤抖,泪水模糊了双眼,已完全看不清记事里写的什么了,只是整个人瘫坐在地上,手一翻翻抚摸着上头的字,整个人处于崩溃边缘。 所有的往事如排山倒海一般袭卷而来,她记得那时候陆镇微看着她的时候,偶尔会不自觉流泪,那时候她以为是他们家历的一切,让陆镇微痛苦不已,所以才会流泪,而今看来……事实却不是那样。 就在陆捻香失声痛哭的时候,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匆忙而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便见陆镇微几乎是奔跑着进了密室,看到陆捻香和地上的那本记事时,脸色猛地僵住,颤抖着身子没有说话。 看着满头白发的陆镇微,陆捻香整个人微微往后一缩,脑袋痛得如同有谁拿着针在刺,而记忆,也一点一点浮现在她眼前。 秋风阵阵,夕阳暖暖地铺在大地,树林里头静悄悄的,只有一个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和一个看起来六七岁模样大的小女孩,小女孩拿着一根枯树枝,一边冲女人比划一边嘻嘻笑。 忽尔一阵异风突然出现在林子里,女人眉头一蹙,身手敏捷地站了起来,将小女孩拉到了身边“跟着姑姑,别乱跑。” 说罢,女人一把抱起小女孩,脚步匆匆要出林子。 可还不待女人多走几步,不知从何处来了一群黑衣人,黑衣人个个手中都拿着刀,眼神凌厉地望着那个女人,不过一眨眼间,黑衣人已团团将女人和小女孩围得水泄不通。 “把东西交出来!”黑衣人的目的似乎很明确,伸手便找女人要东西。 轻轻将小女孩放下,女人挑了挑眉一脸不屑“交给你,怕你没命拿!” 说罢,女人将绑在腰间的长鞭抽了出来,重重地往地上甩了一下,似乎并不准备把东西交给那群黑衣人。 “杀!”不再多说任何废话,黑衣人举着刀便开始往前冲。 原本平静的小树林里,一场恶斗很快展开了,女子的武功不弱,可一边要照顾着年幼的小女孩,一边又要对付人数比她多太多的黑衣人,很快就落了下风。 一把将小女孩揽在怀中,女子偷偷将一块碧绿的玉佩塞进小女孩的怀中,咐在小女孩耳边低声道“乖,一会儿姑姑叫你跑,你就快跑。” “姑姑……”小女孩抿了抿嘴角,想哭却没敢哭出来,只是点了点头,目光警惕地望着四周的黑衣人。 女子重新站起身来,黑衣人也没料到女子的一根长鞭竟舞得如此厉害,都围在了她身边不敢轻易动手,所有人都多少吃了她的亏。 死死地盯着黑衣人,女子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冷笑,将长鞭往黑衣人方向狠狠甩了一下“跑!” 话音未落,她便足尖一点,往林子另一头迅速飞了过去,而小女孩则头也不回的往与她相反的方向跑开。 “快追!”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女子身上,没有人去追趁乱而走的小女孩。 很快,女子便被追到了,身上负了重伤,可她且战且退,倒还能多走一段路,可上天总是捉弄人,女子出了林子,外头却是一片万丈悬崖。 “把东西交出来,否则你就是一死!”一步一步逼近,黑衣人没有再多给女子另一个选择。 一步一步退后,女子已到了悬崖边缘,紧了紧手中的长鞭,女子一抹嘴角的血,从怀里掏出一块成色极好的玉佩举到面前,冲着黑衣人冷冷一笑“你们不就是想要它吗!” 第74章 悲苦往事 “给我!我放你一条生路!”眼看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在眼前,黑衣人很是动容,一下就要伸手去夺。 将玉佩收回,女子哈哈笑了几声,脸上忽然露出一个绝美的笑容“就看我死,也不会让你得到它的!” 说罢,女子将长鞭往黑衣人方向一甩,在黑衣人急急退后之际,带着玉佩整个人纵身跃入了崖下。 “啊……”头上传来的剧烈疼痛,让陆捻香整个人痛得抱着头不断地往后头撞墙。 与那样剧烈的痛相比,撞到墙上这点痛,根本不算什么。 “捻香!”见陆捻香不断地伤害自己,陆镇微心中一急,连忙冲了过去,一把将手挡在了陆捻香的脑袋与墙中间,结结实实地挨了好几下。 很快,脑子里失去的那些所有回忆,都加速出现在陆捻香脑子里,有哭的笑的,长大的小时候的,所有所有的一切,一时之间将她淹没。 许久,陆捻香才紧紧抱着脑袋,不断地摇头“不,不……不是这样的!”泪水肆虐,陆捻香却顾不得去擦,只是死死抓住陆镇微的衣袍,反反复复问他“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她以为的一切都不如她以为的那样。 眼眶红红的,陆镇微颤抖的手放在陆捻香的背上许久才轻轻落了上去,一把将她拥在怀里,低声道“为什么要那么执着,难道这些回忆,会让你更快乐?” 他知道,从此以后,陆捻香不会再是单纯的陆捻香了,但也回不去夏青黛的时候了,可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成为现实,没有一丝办法。 “陆镇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死死咬着嘴唇,陆捻香紧紧揪着陆镇微的衣襟,手颤抖着抚上了他的满头白发“何苦为了我做那么多,我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啊……” “你不是我,怎么会知道你值不值得?”微微闭上眼睛,陆镇微的声音里满是痛楚。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自愿的,他不怨谁怪谁,也不恨谁。 许是听到书房里的动静,很快夏悦兮和沐子羽也赶了过来,见到这副场景面面相觑都愣住了。 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缓缓将陆捻香松开,陆镇微的脸上带着几分凄凉,回过头来望着夏悦兮,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你们不是想知道事实吗,那好,我说。” “这一切,要从何时说起……”紧紧皱着眉头,陆镇微脸上满是哀伤“我本名叫陆其华,原来与夏青黛是私订终生的恋人,因为青黛身份特殊,而我又是一介江湖无名之士,所以迟迟未去提亲,知道这段关系的,只有青黛的小侄女,当时她才六七岁,我记得她叫……叫夏悦兮。” “你是陆其华!”失声叫了出来,夏悦兮瞪大眼睛,怎么也没有想到前眼这个满头白发,苍老无比的男子竟然会是陆其华。 当时他风华正茂,大青黛姑姑三岁,如今算起来也不过才三十出头,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了? 有些苦涩地点点头,陆镇微看了一眼不断流泪的陆捻香,轻柔地为她擦了擦泪水继续道“当时青黛被人追杀,而我又恰好有事不在她身边,我回来的时候,怎么也找不到青黛,后来我赶到凤鸣山庄去,夏悦兮告诉我青黛被人追杀,下落不明了。” 一段尘封的回忆,几个人无法弥补的伤痛。 看着一悲一苦的两人,夏悦兮眼眶一红,差点哭出来。 其实这么多年来,她不断自责,当年青黛姑姑若不是为了救她,也许青黛姑姑就能全身而退,可青黛姑姑为了救她,自己落下了山崖。 “我按悦兮给的地方四处寻找,后来找到崖下。”说到这里,陆镇微停了许久,很是痛苦地闭上双眼,似乎当时的情景又再将还原“我在河滩上找到了青黛,当时她浑身是伤,半个身子泡在水里,整个人如同死尸一般,看上去……让人心痛。” “我以为她再也活不过来了,便想将她的尸体带回去好好安葬,可碰到她才发现,她还活着,仅存着一口气,像是在等我来找她一般。”陆镇微不断地颤抖,声音有些哽咽“我把她带了回来,为她疗伤,可她却一直昏迷不醒,为此,我找遍了无数的医者,最后有个医者说……也许我把全身的真气和武功都灌输到她身上,她就能醒过来。” “只要有一点希望,我也不会放弃。”说到这里,陆镇微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所以我照做了,把全身的真气和武功都灌输到她身上,可不知道为什么,失去了真气和武功的我,一夜之间,青丝变白发,如同七旬老翁一般……” 看着陆镇微这一头白发,夏悦兮内心震惊无比。 没想到,陆镇微这一头白发竟是因为这样而来的,她也没想到……陆镇微会为夏青黛做到如此。 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似乎接下来的话题有些沉重,陆镇微迟疑了一下才道“皇天不负有心人,我守了青黛近一年,青黛终于醒了。可……可她醒来看到我,却把我唤作爹爹。” 当时钻心的痛,现在似乎依旧能体会到,陆镇微轻轻闭上眼睛“我心痛无奈,可是却丝毫没有办法,青黛失忆了,认不得自己,也认不得我,更忘了我们曾经最亲密的一切……她唤我爹,我能理解,因为我一头白发,怎么会像她的爱人呢?” 那个最困难最难以接受的时刻已经过去了,他渐渐的也接受了,否则,他如何能忍受陆捻香叫了他这么多年爹呢? “再后来,再后来等她养好了伤,我便编了之前说的那些故事,告诉她她失忆以前的事情就是这样的,而我叫陆镇微,她叫陆捻香……”说到这里,陆镇微眉头一拧,整个人如同失了魂一般,许久才道“原以为这些事,会藏在我心里一辈子,捻香……不,是青黛,青黛也会叫我一辈子爹,我也没有机会再叫她一声青黛了,如今……也许并非是件坏事。” 说这些的时候,边上的陆捻香几乎泣不成声。 陆其华,她跳崖的那一刻以为与他此生不复相见,没想到陆其华没有放弃她,竟心心念念找到了她,而且还为了救她散去一身真气与功力,这样沉重的一份爱,她怎么还得起? “其华,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为什么?”如果他肯告诉她,那她也许会怀疑,但最终会慢慢相信,陆其华也不必痛苦这么多年。 “我与你的样貌差了二三十岁,如何能与你再走下去,青黛……我只想你能活下去,开心地活下去,其他的,我没想那么多。”说着,陆其华脸上泛起一抹笑,轻轻伸出手为夏青黛擦去脸颊的泪水。 他的要求很简单,就是看着他爱的人能快乐活下去,那样子,就算他不能与她为夫妻过一辈子,但他也是换了另一种方式,在她身边守护着她。 “青……青黛姑姑!”迟疑地向前迈了一步,夏悦兮的眼眶发红,整个人已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缓缓抬起头,夏青黛盯着夏悦兮看了许久,才有些诧异道“你是……你是悦兮?” 虽然当年的小丫头如今已长大成人,而且扮成男装,可眉目之间的那抹气韵依然还是认得出来的,当年夏悦兮与她很亲,她如今恢复记忆了,自然能将夏兮认出来了。 “青黛姑姑,真的是你……”夏悦兮甚至不知道如今是该喜该悲“对不起,是我……如果不是我来这里,不是我执着地想出这一切,也不会弄成今天这个样子,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其华叔叔。” 她听完了陆其华说的真相之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是什么样的一份爱,会那样刻骨那样不离不弃。如果当年的陆其华换做是她,她是否会像陆其华那样,舍弃一切只为了救活自己心爱的人? 她不确定。 也许,这就是陆其华的伟大之处,他爱夏青黛,爱到愿意为其付出生命。 “你竟是夏悦兮?”陆其华上上下下打量了夏悦兮一番之后,才感叹道“时光过得真快,往事如烟,当年大字不识的小丫头,竟已成这副模样了。” 他还深切记得,当初夏青黛来找他的时候,基本上都会带着夏悦兮,而夏悦兮当时眼睛大大的,很喜欢笑,总是叫他其华叔叔,缠着他要糖吃。 而如今,当年的小丫头长大了,他们也都老了,那些深藏在心底的往事也已经落满了尘埃,如今再重新翻起,也只会徒增伤感。 “我竟没认出你来……是我的错。”夏悦兮纠着眉头,心中万分感慨。 “不说这些了,既然事情已到如今这步田地,那便静观其变吧。”说罢,陆其华站起身来,将手递给夏青黛,冲她微微一笑“青黛,起来吧,今日发生了这么多事,也许你还接受不了,你先去休息一下吧。” 这一番折腾,几个人都各怀心思地去休息了。 夏悦兮和沐子羽往回走的时候,夏悦兮的神情很是哀伤。 第75章 不再是夏青黛 其实一直到如今,她还深深地自责,当初小不懂,慢慢长大了,她也明白了,当初夏青黛为了龙脉的秘密,为了她而选择牺牲,原本夏青黛可以继续过在陆家庄这样的日子,可是也是她一通搅和,才成了如今这番尴尬的局面。 “悦兮,事已至此,自责又有何用,也许唯有这样,才能一解陆庄主的苦楚。”沐子羽停了一会儿,又缓缓道“这么多年来,他一个人默默忍受,而如今真相大白,他所有的秘密不必再小心翼翼生怕被陆小姐发现……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他这般。” 至少扪心自问,他做不做得到?他不确定。 如果夏青黛换成夏悦兮,陆其华换成他,他会像陆其华一样,散去一身真气和武功吗,他不知道…… “也许师父你说的是对的,只是这一切,让我……”夏悦兮说到一半,又叹了口气“让我很难受。” 她替陆其华难受,心爱的女人喊他爹,当第一次听的时候,他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她不能体会,只知道那一定是锥心之痛。 “解铃还需系铃人,他们之间的事,就算过得再久,依然需要他们自己去解决。”沐子羽轻轻拍了拍夏悦兮的肩膀“人生有很多未知,悦兮,不必过于执着。” 回到房间,她不知道其他人是什么样的状态,总之她是翻来覆去也入不了眠,甚至有些坐立难安。 坐直了身子,夏悦兮盘腿而坐,双手放在双膝之上,学着沐子羽的模样开始打坐。 听师父说,打坐能静心……那她如今很急需静心。 一直到傍晚,夏悦兮才停止打坐,而心里的感觉似乎也不那么难受了。开了门,外头不知何时已经候着一个长像乖巧的小丫头了,小丫头手中捧着一套淡绿色的衣裳“这是庄主让奴婢送来的。” 接过衣裳,那个小丫头便离开了,夏悦兮看了看那套做工精细的衣裳,思虑了好一会儿才决定穿上去。 她与青黛姑姑已以多年未见,青黛姑姑虽然未曾老去,可她却已长大成人了,不可不说陆其华的心思很细腻,他定是觉得夏青黛会想看看她女装的模样,所以才查人送了衣裳过来的。 换好衣裳,夏悦兮便出了门,见沐子羽的房门依然紧闭,便独自出了门。 凭着记忆找到夏青黛的住所,夏悦兮探了探头,见夏青黛正坐在窗前不知在想些什么,唤了一声青黛姑姑便进了屋子。 “悦兮。”见夏悦兮换了女装,夏青黛脸上勾起一抹笑,好一会儿才道“你与你娘长得真像。” “青黛姑姑,之前的事我……”坐了下来,夏悦兮刚想说些什么,可却被夏青黛阻止了。 “以前的事不必再提,我已离开凤鸣山庄这么多年,那里……可还好,你爹娘还好吗?”夏青黛扯了扯嘴角,目光望向远方,似乎在回忆当年在凤鸣山庄的日子。 微微垂下眸子,夏悦兮一一回答“我娘几年前便过世了,爹爹很好。只是有人知道了龙脉的秘密,凤鸣山庄恐怕又不得安宁了。” “是因为这个,所以你出来了?”挑了挑眉头,夏青黛反问。 点点头,夏悦兮微微一笑“我放出消息说龙脉的秘密在我手中,现在我离开凤鸣山庄,是对凤鸣山庄最好的选择,而我和师父这样东游西走,要抓到我谈何容易,更别提龙脉的秘密了。” “这个秘密,就算过了那么多年,也只会给我们夏家带来祸端!”夏青黛重重叹了一口气,眉头紧皱又道“悦兮,就算再辛苦再危险,你也定不能将那个秘密告诉给那些人,否则……会掀起如何的腥风血雨啊!” “我知道,当姑姑把玉佩交到我手中的时候,我就决定,就算是像姑姑一样,也决不会把这秘密交给别人。”夏悦兮轻轻勾起嘴角,语气平缓“如果真是那样,我死了,带着秘密而死,这个秘密再不会有人知道,凤鸣山庄也不必再因此而受扰了。” 这么多年来,凤鸣山庄为了这个秘密,而失去太多太多,她有时候会恨这个秘密,而守护着这个秘密,却是他们的使命,就算是恨……又能如何? “那些人贪得无厌,就算是你死了,也不会让你安宁的。”夏青黛轻摇了摇头,不禁苦笑。 “青黛姑姑,如今你记忆已经恢复了,可要回凤鸣山庄?”夏悦兮抬眸看了看夏青黛,不由好奇。 她猜不透如今夏青黛心里的想法。 在夏青黛心里,现在肯定很多痛苦与矛盾吧。 起身走到窗前,静静地望着外头的一草一木,许久,夏青黛才回头,笑着对夏悦兮道“悦兮,我不回去了。我已经当了那么多年的陆捻香,就算以女儿的名义留在其华身边也是应该的,更何况他为了我付出那么多,我又怎么舍得弃他而去?” 就算事到如今,就算他容貌转变那又如何,他是陆其华,她是夏青黛,这是不变的事实,他爱她,那她……也爱他啊。 “姑姑说得对,留在其华叔叔身边,他一定会对你很好的。”夏悦兮点点头,又轻声道“再说,江湖那么多纷扰,留在陆家庄,未免不是好事。” 至少在她看来,陆其华一定会好好保护夏青黛的。 “那么……就让夏青黛,永远地死在那阵打斗中吧,就算我不是陆捻香,也不当夏青黛了。”夏青黛微微扯了扯嘴角望向夏悦兮“悦兮,你就当姑姑自私一回,把龙脉的秘密这个重任,托付到你的手中,可否?” 她背负着那个秘密活了那么多年,觉得奇累无比,而当陆捻香的这些岁月,她虽然缺失了记忆,但多数还算快乐,不那么累了,所以她不想再继续过那样的日子了。 点点头表示理解,夏悦兮微微一笑也站起身来“青黛姑姑,既然这件事已经告一段落,这几日我和师父决定,也就要离开陆家庄了。” 留在陆家庄的日子太久了,她和沐子羽是该离开了。 “离开了这里,你们准备去哪儿?”夏青黛轻叹了口气,看着夏悦兮的目光有些怜惜。 以前是她总过着逃亡的日子,而如今,逃亡的那个人要换成夏悦兮了。 “我与师父早就说好了,一路走走逛逛,走到哪儿算哪儿,最终要去我们的涧落派看看。”夏悦兮轻轻一笑,想起与沐子羽完全无准备的行程就想笑。 “那沐子羽……真是你师父?”夏青黛眼中含笑,不禁觉得奇怪。 沐子羽虽然话很少,但从夏悦兮落崖的时候可以看出,他很紧张夏悦兮,就算是夏悦兮手受了点小伤,他也紧张得不得了,别人连碰都碰不得。 这样关爱徒弟的师父,还真是不多见。 “自然是我师父,我们可是正式拜过师,他喝过我敬的茶的。”夏悦兮轻轻一笑,似乎也觉得自己与沐子羽的关系并不那么像师徒。 正在两人谈话时,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叫喊之声“子凌,捻香,你们在里头吗,人都哪儿去了……” 两人相视一眼,见夏青黛似乎心情依然还未平复,夏悦兮便先起道“姑姑你先休息,我去挡着花无商就行了。” 说罢,便出了门。 “子凌……你们在哪儿啊!哎!”花无商背靠着墙,面无聊懒地时不时叫上一声。 要不是里头是陆捻香的闺房,他早就进去了!要不是他去了沐子凌的房间找不到人,他又何必在这里苦等。 悄悄走到花无商身后,伸出手来重重拍了他的肩头一下,夏悦兮才笑道“无商,你在这里喊什么喊呢,捻香人不舒服,在休息呢。” “哎子凌,我叫你这么久,你怎么才……”回身,花无商张大了嘴巴,整个人呆住了。 怎……怎么回事?沐子凌疯了吗,怎么会穿女装?而且世界上怎么会有男人穿女装这么好看? 瞪大眼睛,花无商一脸不可置信,好一会儿才指着夏悦兮说不出话来“子凌你疯了吗,怎么穿捻香的衣裳?这……这也太那啥了吧。” 别这样别这样!原本他就已经觉得自己不正常了,沐子凌要是再穿女装在他面前晃悠下去,那还得了,他只觉得心快要从心口里蹦出来了。 “有件事我一直没跟你说。”夏悦兮微微一笑,学着花无商的模样偏过头“其实我是个姑娘,只是为了和师父出行方便,所以扮成男装的。” 花无商这是怎么了,怪模怪样的,就算是看见他穿女装,也不用这么夸张吧。 是个姑娘? 思绪猛地一顿,花无商很快捕捉到这几个字,然后缓缓回头,不可思议地道“你……你说你是个姑娘?真的真的?” 如果沐子凌真是个姑娘……那他不就不是不正常了,那他就是个正常人了! 想到这里,花无商不禁欢欣鼓舞,脸上瞬间泛起笑容,连连拍了自己的脸颊好几下“太好了太好了,你不是不正常,你不是!” “无商?你有没有听到我在讲话?”见花无商一会儿惊讶一会儿高兴的模样,夏悦兮不禁想笑。 第76章 离开 这花无商从认识他开始,他就这么神叨叨的,今天是神叨叨得更厉害了。 “子凌,你……你真是个姑娘,那真是太好了,我我,我想我们以后可以成为好兄……不不,好朋友,好朋友。”咧开嘴,花无商急急抓起夏悦兮的手,却又觉得不妥,有些大惊小怪地连忙放了开来“对不起,你是个姑娘,我这样实在是失礼了。” “难道以前我们就不是好朋友了吗?”哭笑不得地望着花无商,夏悦兮又整了整神色道“对了,过几日我与师父也许就离开了,如果以后有机会,也许还会再来清水巷的。” 脸上瞬间有些失落,花无商挠了挠脑袋,喃喃道“过几天就要走了?这么快……”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有机会我们总会再见的。”夏悦兮眯起眼睛,这才想起还未问花无商来的目的“对了无商,你今天来,有事吗?” “没什么事,我只是想来找你们聊聊天,去你房间找了你不在,你师父的房间门又关着,我也不敢去打扰,所以只能来找捻香了。”花无商瞄了夏悦兮一眼,又接道“子凌,你……没,没事。” 他其实想问问,她对自己有什么看法。可是又觉得好像有点唐突,只好做罢。 如果是几天之后沐子凌就要离开,那他是不是来不及把自己心里头的想法说出来了…… 一想到沐子凌是个女子,当时他掉涯的时候,她还连犹豫都不曾犹豫就来救他,生生拉住了比她要重许多的他,这让他不能不感动啊。 “有事便说。”夏悦兮看了看院子里头,夏青黛的房门已经关了,不禁拉了拉花无商的衣袍“有事到我们那院子里再说吧,捻香在休息,我们在这里总不好。” 点点头,花无商跟在夏悦兮后头,低着头,表情凝重地进了夏悦兮的院子。 进了院子,夏悦兮才坐到石椅之上,花无商也坐了下来,两人静了一会儿,夏悦兮不禁觉得好笑“怎么了,以前你不是这样的,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姑娘以后,觉得不方便,不好相处了?” 她倒是觉得奇怪了,像花无商这么大咧咧的人,竟也会有这么安静的时候。 “倒也不是……只是,有些话,我……”花无商想开口,可是却又不知该怎么说,一边说一边暗暗拧自己的大腿,说的话也断断续续让人听不明白。 还未等花无商想好要怎么跟夏悦兮开口,原本房门紧闭的沐子羽突然出来了,看了一眼着女装的夏悦兮之后,又看了一眼花无商,然后才道“子凌,事情如何了。” “事情已差不多了,过几日便可以准备启程之事了。”夏悦兮点了点头,又看了看花无商“无商,你刚才说什么?” 扯了扯嘴角,花无商笑得有些苦涩,望着夏悦兮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没……没事,你们这几天就会离开了吗?” 点点头,夏悦兮轻声道“嗯,来这里有段日子了,我和师父决定继续往前走,有朝一日会回来的。” 她希望有一天,无论是和夏青黛还是花无商,他们都还能再相见,那时候夏青黛已经解开自己的心结,而花无商还会把他们当成老友…… 临行前,陆其华帮他们把马匹准备好,又带了不少干粮让他们路上吃,然后才和夏青黛与花无商一并将他们送到清水巷的岸边。 “这段日子叨唠几位了,就此别过。”沐子羽难得拱了拱手,拉了拉缰绳头也不回地走在前面。 而夏悦兮则早已换回了男装,一手纠着缰绳,一边看夏青黛“如果有可能,我是说有可能的话……也许有一天你该回去看看,当然了,如果你不愿意,那便随你。” 也许在夏青黛心里是很矛盾的,既想回去那个养育自己一二十年的地方,又不想辜负陆其华这几年的真情相待,也许有一天她和陆其华都会解开心听枷锁,到时候也许就能重新在凤鸣山庄之内,看到她的青黛姑姑。 “我知道,你们一路要小心。”夏青黛点点头,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她心里还有很多结未曾打开,还需要一些时间。 点点头,夏悦兮拉了拉缰绳扭过头便要离开。 “哎子凌……”急急地往前迈了两步,花无商眉头紧锁,静静地望着夏悦兮好一会儿才道“你……你还会回来吗?你一定要再回来……” “会有,总有一天会的。”但这一天,也许是一年两年后,也许是十年二十年,其实就连她自己也说不准。 “或者……我跟你走?”花无商紧抿着唇,这句话几乎就脱口而出,可他的家在这里,爹爹已年迈,早两年就说要将家族生意给他管理,他一直生性不定,所以这件事也迟了下来,如今看着爹爹一天天老去,他也不忍心再拉要离开的事。 “我们走了,你们回去吧。”冲他们摆了摆手,夏悦兮急走了两步追上已经在船上等她的沐子羽,这才回头看夏青黛他们。 船儿慢悠悠离了岸,缓缓向江中驶去,直到两人上了对岸,还能依稀看见他们依然站在岸边还未回去。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总要离开的…… 夏悦兮扯了扯嘴角,翻身上马回头看沐子羽“师父,接下去我们去哪儿啊?” “往东直走吧。”一跃上马,沐子羽扯了扯缰绳与夏悦兮并肩而行。 一路上,两人几番休息,却也很快离清水巷很远了,而接下来去哪里,两个人却依然没有想好。 南诏国内。 在瑾王府里逗留了许多天,夙怀柔好奇的是,慕容且歌常常会来瑾王府,而夙怀瑾却总是能躲就躲,奇怪得很。 “公主,瑾哥哥呢,怎么今天还是不见他呀?”她都连着来三天了,却天天都没见着夙怀瑾,也不知道他跑哪儿去了。 咬了一口手中的果子,夙怀柔似笑非笑地望向慕容且歌手中的篮子“慕容小姐又给瑾哥哥送糕点来了呀?” “是……是啊,公主若不嫌弃,也尝尝吧?”慕容且歌紧了紧手中的篮子,冲着夙怀柔微微一笑。 “哎呀糕点是好糕点,不过……我和瑾哥哥一样,都不喜欢吃糕点~”又咬了一口果子,夙怀瑾走了过来盯着慕容且歌好奇地看了又看“慕容小姐,也许瑾哥哥并不如你所想的那样,喜欢的是糕点呢?” 他……他不喜欢吃糕点?为什么他从来都不曾说过? 有些气妥地望着手中的篮子,慕容且歌一脸沮丧“原来他不喜欢糕点,他也总不说……” 她还以为他喜欢,所以才每次都变了花样地做糕点送过来,谁知道人家根本就不喜欢。 “瑾哥哥是个温柔的老好人,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不会去讲,无论是我或是慕容小姐,还是天下任何一个百姓的心,他都不会忍心去伤的。”夙怀柔微微一笑,看了看外面随风而舞的树叶,将身子椅在门框“这些都要靠你自己去猜。” 慕容且歌真是一点都不了解瑾哥哥呢。 如果有一天慕容且歌当真跟夙怀瑾在一起了,那夙怀瑾不是娶了一个一点也不懂他心思的人? “我……我知道了公主,既然瑾哥哥不在,那我便先走了。”说罢,慕容且歌福了福礼,逃也似地离开了瑾王府。 她知道夙怀柔的意思,夙怀柔的意思是说,她一点也不了解夙怀瑾,所以才总做些夙怀瑾不喜欢的事情,可夙怀瑾是个善良的人,就算他不喜欢,也从来不说…… 回到府上,慕容且歌心情很是不佳,将篮子随手塞给一个下人,便气匆匆地进了自己的房间。 坐在梳妆台前,慕容且歌紧锁着眉头,静静地凝视着铜镜之中黛眉明眼的自己,缓缓伸出手来,将勾在耳后的面纱一把扯了下来。 那原本泛着腐水的伤痕如今已很是干爽,甚至已经结了暗红的疤,周边那些地方,有些疤已经掉落,露出粉红的肉,显然伤势已好了很多了。 “瑾哥哥,很快我的脸就好了,不必再整日隔着面纱与你相对了,你想再看看我吗?”微微闭上眼睛,慕容且歌喃喃道。 算起日子,她都记不清自己跟着面纱有多少年了,她只知道她从一开始的痛苦,到换来夙怀瑾的关怀之后感觉到窃喜,再到如今看着伤要好了的焦急。 她太想回到从前那张完美无缺的脸,那样……她就有信心与夙怀瑾并肩而行了。 可是……还有个夏悦兮呢! 猛地睁开眼睛,慕容且歌眼底泛起一抹狠戾,冷不丁地将桌上所有的东西都一把扫落在地,原本摆放整齐的发饰应声而落,发出了巨大的响声,慕容且歌却丝毫不为所动。 “夏悦兮……”呢喃着她的名字,慕容且歌抓起桌上那把唯一幸运没掉下去的银簪狠狠插在了木桌之上“你不许跟我抢瑾哥哥!” 瑾哥哥是她的,只是她的,只能是她的! 第77章 谁要当你的妹妹 “小姐,小姐怎么了……”听到里头的动响,守在外面的丫头们连忙赶了进来,见慕容且歌好好地坐着,可身边的东西却扫落得满地都是,不由有些好奇。 将银簪从木桌上拔起来,随手往地上一扔,慕容且歌倪了眼忙着收拾地上残局的丫头们道“给我带话到瑾王府,说我病得厉害,想见瑾哥哥。” 她知道,他多少在躲她的成份在,可她也很清楚,夙怀瑾对她怀有深深的愧疚,所以她不怕他不来见她。 “是,小姐。”点点头,其中一个小丫头连忙跑了出去。 一路到了瑾王府,夙怀柔已经按夙怀天的意思回皇宫去了,原本才稍热闹些的瑾王府又冷清了下来,听说是慕容府的人来了,门外的小厮也不敢挡,连忙让她进去了。 “且歌病了?”回头看了一眼来报信的小丫头,夙怀瑾缓缓将手中的书放下。 早上听夙怀柔说,她才来过一趟,那个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病了? “是啊,小姐病得厉害,一心想着见见王爷您呢,王爷您就过去一趟吧,小姐真是可怜极了。”微微垂下头不敢看夙怀瑾的眼睛,小丫头顺着慕容且歌的话又多添了几句。 她很清楚,要是这回没把瑾王爷给请过去,一会儿她们可吃不了兜着走。 没有再说些什么,夙怀瑾交代了身边的侍卫去请太医之后,这才跟着小丫头出了府门。 布置清雅的房内,慕容且歌躺在床上,脸色显得有些苍白,身边站头两个大夫,正在为她把脉,房间里静悄悄的,没什么声音。 很快,夙怀瑾进了屋子,一见这情况,一挥手便让太医上来“刘太医,慕容小姐便麻烦你了。” “王爷客气了。”姓刘的太医连忙提着药箱上前,而那两个大夫也很识趣地退到了一边,刘太医把了一会儿脉,又看了看慕容且歌的神色,这才起身道“王爷,这慕容小姐并无大碍,病有由生,慕容小姐这是心病。 查看她的脉象这是什么问题都没有,只有些气虚不够,这不算什么大问题,可看她脸色又那样苍白,气若游丝的模样,大抵是心病吧。 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夙怀瑾道“我知道了,刘太医请吧。” 很快房间被清干净,只剩下慕容且歌和夙怀瑾。 坐在床边,夙怀瑾微微勾起嘴角冲慕容且歌笑“且歌,你得快些养好身子,过几日我要离开南诏,你也好去与我送别。” 身子微微一颤,慕容且歌睫毛眨了几下,终是幽幽睁开了眼,语气柔弱地道“离开南诏,瑾哥哥又要去哪里……” 就算是她病了,他也不在意,还是要离开吗? “有事要办,必须离开。”没有具体说要去哪里,夙怀瑾只是微微一笑,轻抚了抚慕容且歌的发丝“且歌也到了适婚的年龄了,我该与你爹爹提一提,给你找个可以依靠的人了。” 这段日子以来,慕容且歌的心思他很清楚了,只是他从来都是个桀骜不驯,自由自在的人,皇权贵族捆绑不了他,区区一个女人更是捆绑不了他。 瞪大眼睛,慕容且歌颤抖着唇儿,两行清泪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瑾哥哥,你在说什么啊?” 什么找个可以依靠的人?难道他在凤鸣山庄说要娶她的话,都是骗她的吗?难道自始至终,他竟一点都不曾为她所感动,对她有动心吗? “年龄到了,自然要找个适合的人了,难道且歌还不想嫁?”挑了挑眉,夙怀瑾的语气仍是云淡风轻。 其实今天他会来这里,便是想跟慕容且歌说清楚。他不希望一个他只当成妹妹的女人,再为他傻傻地等下去了。 有些激动一半坐起身,慕容且歌顾不上擦脸颊的泪,伸过手就要来拉夙怀瑾的手,可却被夙怀瑾不动声色地移开了,手落了空,慕容且歌轻摇了摇头,苦苦一笑“瑾哥哥,你在凤鸣山庄说要娶我,是骗我的?” 她一直在等,哪怕说她心机深用计使夙怀瑾说出那句话也好,就算……明知道夙怀瑾不爱她,所有一切她都很清楚,可她爱他,她想伴在他身边,当他名正言顺的发妻! “我只是不想你难堪,且歌,一直以来,我都将你当妹妹。”夙怀瑾微微蹙起眉头,但语气依旧温柔“就如同跟怀柔一样。” “妹妹?谁要当你的妹妹……你对我那么好,那样宠溺喜欢,就只是妹妹?”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顺着脸颊打湿了慕容且歌的衣襟,压低了声音,慕容且歌又是一笑“你离开南诏国,是不是要去找她?” 他就算没有说出来,可从他眼里的急切,她看得出来,他是要去找夏悦兮,只有那个女人,才能让他这般不冷静。 “且歌,无论我离开的原因是什么,你好好照顾自己。”夙怀瑾说罢,顿了一下又道“只希望我再回来,你身体健康,也有个依靠之人了。” “我不要!”举起手重重地砸了一下床,慕容且歌却像是完全不知道痛疼一般,带着哭腔继续道“瑾哥哥是不是嫌弃我脸上的伤?我的伤慢慢在好了……都结疤了,就快好了,你再等我一段日子好不好,好不好?” 说到最后,慕容且歌的语气变成了恳求,她多怕夙怀瑾再次残忍地拒绝她。 兄妹之情……谁稀罕什么兄妹之情?她从小到大都只喜欢他一个人,就算是想嫁,也只想嫁他一人,为什么一切都不如她所想,一切都变了模样呢? “无论你变成什么样,都是我心中那个且歌。”夙怀瑾轻叹了口气继续道“我与你也只是情同手足,且歌,你必须明白。” 双手紧紧捂住耳朵,慕容且歌一边掉泪一边摇头“我不想听,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为什么我陪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了,却抵不过她在你身边那段时光,她有什么好?只不过空有一张脸,还有什么我做不到,我哪一点比不上她?” 她不明白,为什么夏悦兮会在夙怀瑾心中占了更大的位置,她并没有哪一点比不上夏悦兮。 “你没有比不上她。只是……你不是她。”夙怀瑾站起身,语气清冽“人之感情,并非自己能够控制,且歌,这个世界上谁也代替不了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好,哪怕今日我的选择不是你,也不代表你比任何人差,你明白吗?” “……”没有回答夙怀瑾的话,慕容且歌也再说不出任何话,只剩下嘤嘤哭泣,还有难以分辨的话“瑾哥哥……求……求你别走……” 他是她所有的支柱,他如果走了,那她该如何是好? “你需要一个人静一静,我先走了,好好休息吧。”将自己想说的话说完,夙怀瑾轻叹了口气出了慕容府。 就算是他对慕容且歌一心愧疚,但当夏悦兮离开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了,愧疚不是爱,不能够把自己所有的一切做为补偿她的条件,特别是那个能与他并肩而行的人,他很清楚的知道,不会是慕容且歌。 “瑾哥哥……”掀开被子想追,可夙怀瑾却早已没了身影,慕容且歌一下子从床上跌了下来,整个人瘫在地板之上放声大哭。 她那么爱他,为什么为什么他却连头也不回? 为什么…… 急急地处理完手头的所有事,夙怀瑾在家中留下一份信件,便只身连夜离开了南诏国。 如果他今日不走,慕容且歌一定会追过来,而且夙怀天也会知道,那样他再要离开,就有些难了。 扯着缰绳,夙怀瑾一路不曾停歇,直到了北安国境内才停了下来,等待冥月宫的消息。 很快,凤颂儿便赶了过来,一见面便将消息转达给夙怀瑾“主公,这次倒有些线索了,有人称似乎在清水巷见过长得与沐子羽很像的人,但是却没听人说见过夏悦兮,而且据他们所说的消息,是沐子羽与另外一个长像俊俏的男子,也不知消息准否。” “另一个男子?”夙怀瑾轻轻勾起嘴角点了点头“是了,既然是离开了凤鸣山庄,为了行动方便,她一定是着了男装!” “既然这样,那主公如今是要追去清水巷,还是再做打算?”凤颂儿看着夙怀瑾原本紧皱的眉头终于松开了,心里头也不禁高兴。 她这段日子为了查找夏悦兮的消息,也一直忙忙碌碌,虽然她存了私心不希望主公与夏悦兮有什么瓜葛,可看到主公这样难过,她也不禁心软。 她爱他,爱到愿意亲手将他送到别人手中。 “不必,你们依旧打探消息,清水巷……我一人去便可。”摇了摇头,夙怀瑾轻轻开口。 越多人去,只会打草惊蛇,夏悦兮他们原本就没什么目标要去哪里,这本来就不好找,而若是再被她发现了有人在找她,那她还不走得路线让人更想不到? “知道了,主公在这里休息一小段日子再去找吧?”看到夙怀瑾似乎有些疲惫,凤颂儿不禁有些心疼。 第78章 借宿 轻摇了摇头,夙怀瑾看了凤颂儿一眼道“你去忙你的吧,我的事……我自有主张。” 休息一小段日子? 不,一想到会再见到她,他的心情很急切,就连今天晚上也很难等下去,又如何多等一段日子呢? 而夏悦兮和沐子羽二人则一路前行,丝毫没有察觉到已经有人四处在找他们了。 踢了踢马肚,夏悦兮看了看当头而照的太阳,擦了擦脸上的汗道“师父,我们去买两顶草帽吧,这太阳太热了……” 也不知沐子羽到底是人是鬼,一路上不管是天冷天热,太阳再大,他都从不畏寒从不怕热,甚至连汗也不曾流过。 “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沐子羽偏过头看了看满头大汗的夏悦兮,不禁好笑。 这么热的天气,的确有些为难她了。 两人找了找方圆百里,却连家旅馆也没找到,倒是有一个看上去不小的院子,青砖白瓦的,应该是户人家。 两人商议了一下,决定去这户人家借住,这种事情,当然落到了当徒弟的身上了。 翻身下马,抹了把脸上的汗,夏悦兮牵着马儿走到门前叩了叩门“有人吗?” “谁啊大中午的!”里头传来一道骂骂咧咧的声音,很快到了门前,咯吱一声开了门。 一个长像凶悍的大叔目光警惕地望着夏悦兮,语气不满“有什么事啊?” “这位大哥,我和我师父两人路过这里,方圆百里也没间客栈,太阳当头,实在难以行路,大哥能行个方便,让我们歇歇脚吗?”夏悦兮微微一笑,甩了甩袖子当扇风。 转溜了一下眼睛,看了看凶悍大叔看了看夏悦兮又看了看沐子羽,眉头一皱二话不说就准备关门“不行!” “哎大哥……”夏悦兮急急地要挡,里头却传来一道娇滴滴的声音“二弟,是谁在外头呀?” 听到那女人声音,凶悍大叔脸上的肉松了松,神情变得柔和了点,提高了声音应道“嫂子,是两个路人,说要歇脚。” 很快,一个女人走了出来,一身暗红色的罗裙配了一双大红的绣花鞋,三十岁头的年纪长着一对桃花眼,一头青丝整齐地盘在头上,上头插了两根玉簪,看了眼夏悦兮后不禁笑道“这大热天的行路确实辛苦,二弟,就让他们进来歇歇脚吧,咱们院子还有一间空房不是?” “听嫂子的,听嫂子的。”见女人都开口了,凶悍大叔也不再为难夏悦兮,而是将门打开,示意夏悦兮和沐子羽进门。 将马儿牵在手里,夏悦兮和沐子羽慢悠悠进了院子。 打量了一下院子,高高的围墙倒是特别,这普通老百姓,谁会把围墙筑这么高? “两位小哥这是去哪儿呀?我叫月红,那们是我二弟汉生,咱们这儿方圆百十里都没个人,山匪也多,所以围墙就筑得高了些。”见夏悦兮不断地打量院子,月红勾起红唇一笑,慢悠悠解释道。 “多谢月红嫂子收留了。”夏悦兮暗暗打量了这叫月红的女人几眼,这才不禁觉得奇怪。 这如花似玉的年纪,家里似乎只有她和她二弟,她相公又去了哪里? “两位周途劳累,快进屋里头歇歇吧。”说罢,月红将夏悦兮和沐子羽引进了屋子,而再回头一看,她那个叫汉生的二弟,不知何时已不见了。 给两人各倒了一杯茶水,月红便去张罗着给他们收拾间屋子好歇息一下,还吩咐了汉生去准备午饭,看上去倒是个热情好客的女人。 拿起茶杯闻了闻,夏悦兮脸上泛起一抹笑意“这西湖龙井,可是好茶,嫂子真是会喝茶的人。” 眼眸微微一挑,月红红唇一勾笑得有些羞涩“还不是我那死得早的相公,他以前是卖茶的,我跟了他近十年,多少也会喝茶。” 原来她的相公已经过世了? 很快,饭菜就准备好了,招呼着夏悦兮和沐子羽坐下之后,月红站起身来指了指楼上“昨儿个中午也有个姑娘路过这儿来歇脚,不知怎么的今日就病了,我上去叫她下来吃饭。” 说罢,月红便提着裙脚上了楼。 没一会儿,月红又一个人独自下了楼“哎呀姑娘病得挺重,我将这饭菜给她送上去,这不吃饭哪行呀?” 说罢,月红拿了个空碗,打了些饭,又剩了些菜,拿了双筷子便又上了楼。 紧接着,楼上传来两声嘶哑的咳嗽声,这才又归于平静。 忙活完了这些,月红这才坐了下来,见夏悦兮和沐子羽都有些生疏还没有起筷,不禁咧开嘴一笑,分别往两人的碗里都夹了菜“这地方小,饭菜就将就些,都别客气了,开始吃吧。” 说罢,自己也开始吃饭。 两人相视了一眼,见月红和汉生都吃了一样的饭菜,什么问题也没有,便也开始吃饭,吃饭的时候,房间里还不时传来几道咳嗽声,听起来那个姑娘似乎很难受的样子。 “那位姑娘是病得很厉害吗,怎么会咳得这么难受?”眉头一蹙,夏悦兮不禁开口问道。 微微一愣,月红转溜了一下眼睛才点头道“是啊,许是受了热中了署,这里也没有大夫,我和汉生给熬了些草药,希望能治好她。” “我师父倒明些药丸吃了对人不错,嫂子一会儿拿去送给那位姑娘吧。”夏悦兮点点头,又瞄了一眼楼下,便不再做声。 吃过饭,两人便被安排到了一间房里,这房子倒不算小,打扫得还算干干净净,一丝灰尘也没有,床帐上挂着几个制作精美的香囊,许是香囊发出的香味,使得整个屋子都有一顿浓郁的香味。 微微蹙起眉头,夏悦兮看了看四周“师父,这香味,似乎有些怪……” “屏气,小心些为好。”点点头,沐子羽屏了气息从袖袋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递到夏悦兮面前“闻闻这里头的味道,就算这香味有问题,对我们也无作用。” 接过小瓷瓶闻了闻,夏悦兮这才觉得原本晕乎乎的头清醒了不少,摇了摇脑袋,夏悦兮勾起唇一笑“师父,我们不如将计就计……我猜这香味多半是迷药,看看这两人到底想干什么。” 点点头,沐子羽也没有异议。 两人在房间里坐了小半个时辰,外头才传来一阵脚步声和两人说话的声音。 “差不多了吧?”听声音,正是那月红。 “应该差不多了,进去看看。”说罢,汉生的手就已经搭在门框上头了。 见两人要进来,夏悦兮和沐子羽相视一眼,一个趴在桌上,一个则躺在了床上,一副被迷晕过去的样子。 门咯吱一声被打开了,汉生率先走了进来,手中还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刀,许是防着迷药没有生效,紧接着月红才踏进来,挑了挑眉头轻拍了拍趴在桌上的夏悦兮“都晕过去了。” “月红,看这两人衣着打扮,身上应该有不少好东西,咱们可发财了。”将刀顺手搭在了桌上,汉生搓了搓手,嘿嘿笑道。 “哼,你还想着赶他们走,要不是我……这两条大鱼早溜了。”白了汉生一眼,月红拉了拉夏悦兮挂在腰上的玉佩,似乎很是喜欢。 “哎我不是想着楼上还有一个吗,怕他们撞在一起,给识破了。”汉生挠了挠头,低声解释道。 好两个坏人,居然是借着让人歇脚的名义,谋财害命啊! “行了行了,动作快点,听这小子师父师父地叫,指不定他们会武功呢,快。”说罢,更是用力拔了两下夏悦兮腰上的玉佩,然后手一下就探进了夏悦兮的袖袋里。 听到月红催促,汉生也连忙走到沐子羽身边,开始搜身。 正当两人搜得正专注,夏悦兮也有些忍不住想动手了的时候,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响动,紧接着一道蓝色的身影以及快地速度出现在屋里,一脚重重地将月红踹到了地上“好大胆的贱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干起这种勾当,还当这世间人真是眼都瞎了吗?” “月红!”见月红吃了亏,汉生也顾不得去拿沐子羽的东西了,连忙冲了过来要跟那女子动手,可谁曾想,他才刚迈开步子,后头的沐子羽已是起身点了他的穴道。 见有人来相救,夏悦兮勾唇一笑,也坐直了身子。 “你……你们……”倒在地上,月红一点一点往后退,怎么也没想到那姑娘居然没病在身,而且连这两个人都没中迷药。 “贪不义之财,早晚会有报应的。”夏悦兮轻瞄了月红一眼,这才望向那蓝衣女子,冲她抱了抱拳“多谢姑娘仗义相救。” “原来两位心里都明白得很,是我多此一举了。”蓝衣女子回了回礼,也咧开嘴笑。 此时,沐子羽才起身,轻扫了扫身上的皱褶,从床边走了出来,见到蓝衣女子先是一怔,然后才微微一笑“是你?” “子羽,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一见是沐子羽,蓝衣女子瞪大眼睛,原本平静的脸色充满不可思议,整个人高兴极了,连忙走到沐子羽身边。 “我与子凌一同前来的,没想到你也会在此地。”沐子羽微微勾起嘴角,笑轻道“竟是你救了我们。” 第79章 巧遇故人 “早知道是子羽你,我也不必救你了,就让你被这两个坏人搜了身,再给害了最好。”捂着嘴笑,蓝衣女子嘴里虽然这么说,但看得出来,她遇见沐子羽,心情很是不错。 也不恼,沐子羽指了指夏悦兮道“这位是我徒儿,子凌。她是我一位故友,云如霜。” “云姑娘,幸会。”拱了拱手,夏悦兮眯起眼睛笑。 这就是师父所说的故友吗,她一直以为会是个男子,没想到竟是这么个娇滴滴的姑娘! “你是他的徒弟?这可真是奇了,我与子羽相识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他收徒弟,你是第一个。”像是要将夏悦兮看穿一般,云如霜勾起唇角,直勾勾看着夏悦兮。 这当三个人说着话,那月红见他们放松了警惕,迅速爬起身来就要往门外跑去,却被云如霜一把重新踹回地上去,横眉冷竖,高声喝道“你竟还想跑?” “我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贪图钱财了!”月红连连摆着手,摇着头道“几位大侠饶命啊,是我们不识抬举,是我们的错,放了我们吧。” 她和汉生已经在这里三年了,没想到竟会在今天栽在这里,这是她做梦也想不到的。 “放了你们?那你们下次岂不是还会再害别的人?”云如霜冷哼一声,挑了挑眉头高声道“我看啊,还是把你交给官府,让你以后也没机会出来,这样你就可以好好地在牢里头跟汉生一起骗人了。” “别啊别啊女侠,我和汉生两个人从小孤苦无依,也没人肯教我们点什么,所以才不得已走上这条路的啊,求求你们了。”月红一把鼻涕一把泪,又是跪又是拜的,似乎很害怕被送到官府。 “是吗,能建这么一座院子,可不像是那些孤苦无依的人做得出来的。”夏悦兮微微一笑道“我看你们是行骗多年,被抓到了就求人吧,人家放了你们,你们就继续骗,我猜得没错吧?” 似乎是被夏悦兮猜到了,月红一愣,又一边磕头一边道“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了……” “不报官也行,你们知道我们都是闲得没事干的人,你们跑到哪儿去,只要是继续做这些勾干,我们都会把你们揪出来的。”云如霜轻叹了口气又道“你们以后就在这里,不许再行骗,我们会时不时回来,到时候若发现你们不见了或是骗人……可就不止是送官那么简单了。” 说罢,云如霜像是吓唬她一般,将十个手指捏得咯咯作响,听起来也怪可怕的。 “多谢女侠,多谢几位了……”见他们要放过自己,月红连忙道谢。 放了他们之后,他们倒也还算实相,乖乖地不敢再作怪。 而好不容易遇上的云如霜和沐子羽和夏悦兮,便进了大厅聊天。 “子羽,你打算和你的徒弟去哪儿呢?”云如霜看了看夏悦兮,似乎发现了什么,但却也只是微微一笑不表明。 “去涧落派。”沐子羽看了夏悦兮一眼,轻声道。 “回去那里啊……”点点头,云如霜嘿嘿一笑凑近夏悦兮“子羽你在哪儿收到这么俊俏水灵的徒弟啊,借给我当相公吧?” 说罢,云如霜还甩了甩自己置于胸前的发丝,做出妩媚样“怎么样子凌?” 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夏悦兮连连摆手“如霜姐你还是不太适合我,倒是……倒是师父,你对师父试试。” 见夏悦兮笑得不成样子,云如霜幽幽叹了一声,目光幽怨地望向沐子羽“你师父啊……他跟我认识的时间可长了,要是喜欢我早就下手了,还得等到现在?” 说这话的时候,云如霜眸底里闪过一抹不知名的情绪,但很快消失不见,脸上依旧是痞痞的表情。 “你适合更好的人,那人不是我。”难得勾起嘴角笑,沐子羽摆了摆手,似乎也不感兴趣“你呢,你要去哪里?” 他与云如霜也快两年未见,在这里遇见,的确是颇感意外。 “我?你也知道,我师父都去云游了,我留在门派里没什么意思,就出来走动走动。”云如霜纠了纠眉头,一手托着脑袋想了一会儿道“你们也没地方去,不如我们结伴同行吧?” 能跟沐子羽同行,是件值得让人高兴的事。 “好啊,如霜姐这么有趣,这路途必然不孤单。”还不等沐子羽答应,夏悦兮便连连点头。 见夏悦兮已先开了口,沐子羽便只得点头答应。 其实……他心里是想拒绝的,明知道夏悦兮与他没有可能,可他却贪恋与她独处的每一分钟,而如今多了个云如霜,恐怕也会变了样。 见两人答应,云如霜高兴地拍了拍声,喜上眉梢“可有人跟我作伴了,我的师兄弟们都不跟我作伴,我快无聊死了,走到这里,好不容易想耍耍这两个店家,没想到却遇上你们两个,若是你们不来,我还是要多耍些日子的。” “嗯是啊,如霜姐装病装得真像。”点点头,夏悦兮竖起姆指表示赞同。 “那接下去,我们去哪里?”见两人聊得天南地北,沐子羽不禁出声问道。 夏悦兮回过头看沐子羽,不由摆了摆手让他放心“师父,我们可以走到哪儿且到哪儿,为何一定非要想出去哪儿呢?” 在她看来,反正她如今没有任何牵挂,去哪儿不是一样的?至少在路上,她不会感到太空泛而孤单。 一个地方如果留久了,那就会引起很多回想,回想的人、事,都让人心伤。 “子凌说得对,就四处走走吧,你回涧落派又没有事。”双手一摊,云如霜表示赞同夏悦兮的说法。 三个人在这里留宿了一夜,第二天早早地便准备好一行头出发了,见三个人要走,月红和汉生高兴得不得了,亲自送他们到门口,还连声叮嘱他们一路好走。 走之前,云如霜还不忘回头指了指月红和汉生“你们记住我说的话,否则……”说到一半停了下来,云如霜比了个划脖子的动作,然后一扬马绳便追上了前头的沐子羽和夏悦兮。 “这……我们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惹上这几个人!”一拍大腿,月红几乎哭出来。 她可是真怕了,要是真再做点什么亏心事,指不定一回头那几个人就又回来了。 汉生倒还算看得开些,“算了月红,咱们老做那些事也不是什么好勾当,倒不如洗手不干了,做点正经生意好了。” …… 路上多了个人,瞬间也热闹了不少,夏悦兮与云如霜似乎很合得来,一路上打打闹闹的,开心极了,而她们打闹的时候,沐子羽多伴偎在树下静静地看。 走了一段路,三人到了个小镇上歇息了一天,正赶上小镇的节日,街上热闹得很,云如霜根本就坐不住,一心想着出去玩。 “子凌,叫你师父一起去吧?”眨巴着眼睛,云如霜推了推夏悦兮,教唆她去让沐子羽也来。 “师父在打坐,他喜欢安静,绝不可能出去的。”双手一摊,夏悦兮表示自己的师父自己了解,他是不可能出去跟外头那一群陌生人过什么节的。 眉头一压,云如霜似乎有些失望,但很快却又勾起嘴角笑“我们自己出去吧。” 跟沐子羽说了一下,两人便出了门。 不知这小镇过的是什么节,路上的店铺都挂了红灯笼,看起来像两龙长龙一盘蜿蜒着看不到尽头,难得出个门的姑娘们也都出来走动,街头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 “哎子凌你快来看,这手帕好漂亮!”一边冲夏悦兮招手,一边指了指边上的手帕摊子,云如霜脸上满是兴奋的神色。 慢条斯理地走了过去,夏悦兮只是双手环胸,笑眯眯地望着云如霜,却动也不动那些手帕。 “子凌你怎么不看看啊……”云如霜一边挑起一块手帕翻看,一边示意夏悦兮也看看,翻了好一会儿见夏悦兮还是不动,这才一拍脑袋笑道“瞧我傻掉了吧,都忘了你是个男子了!” “如霜姐尽兴就好。”夏悦兮抿起唇角,四处打量了一番。 已经好久没有感受这么热闹的气氛了,最近一次……还是与夙怀瑾一起去的,在人潮涌动的时候,他牵着她的手,在人潮退去的时候,他也没有放开…… 有些失神地望着前方,夏悦兮脸上不禁闪现一丝落寞。 “子凌,你觉得这条帕子跟我配吗?”说罢,云如霜从一堆帕子中抽出一条放在夏悦兮面前扬了扬,见他失神,便伸手去拍他的肩头“子凌,你在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回过神来,夏悦兮扯了扯嘴,笑得有些不自然“刚刚走神了,如霜姐说的是哪条?” “这个这个。”说罢,云如霜重新将帕子递到夏悦兮面前,脸上带着满满的笑意“这条帕子虽然绣得简洁,但很中我意。” 接过帕子看了看,夏悦兮这才点点头“如霜姐喜欢就好。” 说罢,便解开腰间的荷包,付了银两,这才重新抬头“接下去去哪儿好?” “前面吧,我看前面围了一堆人,似乎很热闹呢。”指了指前面,云如霜将帕子叠好,这才揪着夏悦兮的衣摆急急走了过去。 就在他们两人往前方走去的时候,夏悦兮却突然看见一个脏乱不堪,披头散发的人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那个人是…… 猛地回头,可身后却空空如也,根本没有那样一个人!站在原地不动,夏悦兮紧蹙着眉头想不明白。 那个人虽然弄成那副模样,可那双眼睛她却记得清清楚楚,她的姿态神色,分明就是夏纤云!可为什么她又不见了,难道她也看到自己了? “子凌你又怎么了,快走啊!”往前走了一小段的云如霜见夏悦兮没跟上来,不禁返回来催促。 这个子凌,说好了跟她出来,可是一颗心似乎完全不在这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整个晚上都失魂落魄的样子。 “好,走。”点点头,夏悦兮忍不住还是回头望了一眼。 难道……那只是她的错觉?可那错觉,未免也太真实了。 跟着云如霜往前走,夏悦兮整个人都警惕了起来,如果那真是夏纤云,那她难免要多个心眼。 前面是一伙人在表演杂耍,外头围了好多人,男男女都有,时不时传来一阵阵吆喝声,似乎那些人表演得很是精彩。 “子凌,快过来看看!”云如霜率先挤了进去,对后头慢悠悠的夏悦兮连连招手。 第80章 街头卖艺的姑娘 点点头,夏悦兮收回思绪顺着云如霜的位置走去。 圈子里头的人正在表演百步穿杨,一个模样生得俊俏,看上去不过十八九岁的小姑娘手中拿着一把暗红色弓,上头连连搭了两把箭,眯着一只眼睛身姿飒爽地拉开了弓。 “两支箭呢,会不会中啊……” “年纪那么小,我看悬得很……” “那指不定,你看可没瞧见她那手,那箭正中红心哪呵!” ……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都在猜测拉弓的小姑娘能两支箭都命中否,云如霜的兴致也极点,毕竟是学武的人,也想见识一下小姑娘的能力。 捅了捅夏悦兮的胳膊,云如霜回过头来饶有兴致地道“子凌你猜猜,那姑娘能射中不?” “看她自信满满,又是走江湖卖艺的,必中无疑。”夏悦兮微微一笑,也将目光放在那姑娘身上。 只见那姑娘轻轻咧开嘴角,将弓将得更满些,然后忽地放手,嘴里还娇喝了一声“中!” 只见那两把箭迅速往靶心飞去,不过一眨眼间,两把箭已稳稳插在了靶子正中间。 “好!”人群之中爆发出一阵叫好声,掌声连连不断,小姑娘看了看那两把箭,脸上也满是笑意,拱着手冲四中的百姓们抱拳谢礼,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夏悦兮和云如霜,而后很快又望向别的地方。 “小女子技拙,让各位见笑了,若各位看官觉得好,就赏个钱场捧个人场。”说罢,小姑娘还柔柔地福了个礼,那模样让人看了从心底里欢喜。 话罢,有个人捧着个铜锣走了过来,沿着看热闹的百姓挨个走了一遍,众人见是一群小姑娘在卖艺,又赶上好节日,也都多多少少给了点。 “百步穿扬容易,两把箭一起可不容易,姐姐我也给点!”说罢,云如霜从精致的荷包里也掏出了一枚碎银子放了上去。 见是银子,捧着铜锣的姑娘眼睛一亮,连声道谢。 “既然乡亲们如此给我们姐妹们面子,那小女子再表演一个绝招,只是成也不成,也得看运气了……”说罢,小姑娘眼睛闪亮亮地,嘴角一笑,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试试呗……”人群中一片叫嚷之声,显然大家都想看更为刺激精彩的表演。 点了点头,小姑娘偏过身子重新拿起弓,然后又从背后的箭桶里抽出了三把箭来,搭到弓上,这才拉了拉弦,似乎在试手。 “哎呦不得了,这次要三把箭了……” “别看小丫头年纪小,这射箭功夫可真俊俏啊……” “真厉害啊……” 见那小姑娘秀眉微微一皱,终是将弦拉满,然后眼睛轻轻一闭,在大家连防备都还没有的时候,忽地松手,三支箭一支接一支飞奔而出,第一支牢牢地钉在了靶心之上,第二支也一样钉了上去,第三支却只前两支箭中间飞奔而进,一下将前两支箭挤得掉了下来,此刻靶心只剩那第三支箭了。 “好一手射箭功夫。”眸子微微一眯,夏悦兮不由对小姑娘刮目相待了。 又是一阵叫好,小姑娘再次抱拳相谢,这才美目一挑,不由望向围观的百姓“今日借了贵宝地,真是吉祥幸运,连平日里练不成的也成了!小女子还有个绝技想表演,不过……得请一人上台来帮我,谁愿意呢?” 见这姑娘玩弄的是弓箭,众人都往后缩了一点,没人敢应承。 美目流转,小姑娘的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到了夏悦兮身上“看小哥长得神清气朗,一表人才,又身着不凡,不如由小哥来帮我这个忙吧?” 见夏悦兮被点到名,云如霜一脸兴奋地点头“子凌叫你呢,快去试试呀!” 夏悦兮微微抬眸,却与那小姑娘对个正着,小姑娘一脸笑意,正满怀期望地看着夏悦兮。 好巧! 夏悦兮心下暗想,面上却点了点头“好。” 这么多人在场,谅这个小姑娘也玩不出什么花招来。 微微一笑,夏悦兮点了点头慢悠悠走到场中间,人群中随即爆发出一阵掌声,再看云如霜,她也很是高兴,似乎很期待夏悦兮和小姑娘的一场表演。 “不知姑娘要在下怎么个帮法?”看了下四周,这个台子其实很简单,就一个靶子和几把武器而已,也不知这小姑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小姑娘微微一笑,轻轻将被飞指到脸前的头发往后一拢“很简单,小哥只要站在那边,头顶着一颗苹果,我就能把那箭准确无误地射进去。” “这可危险了……” “这闹不好要出人命的啊!” …… 人群中又是一阵议论,但小姑娘脸上始终带着笑意,似乎笃定夏悦兮会答应一般,动也不动地望着夏悦兮,等她点头说好。 “好。”挑了挑眉,夏悦兮似乎也不畏惧。 “小哥果然是英勇无敌,也豪爽之至。”小姑娘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只见她手一伸出来,边上的人连忙递上来一个苹果,小姑娘脚步轻盈地走了过来,一把将头发放到夏悦兮的头顶之上“辛苦小哥了。” 说罢,小姑娘还冲夏悦兮一笑,这才走回原位。 “诸位乡亲们,表演开始了。”话音一落,小姑娘不知从何处摸出一块黑布条,动作迅速地将眼睛蒙了起来。 这无疑给表演又增加了难度。 一见是情况,云如霜脸上的笑意一顿,连忙挤过人群,往夏悦兮的身边而去。 她可得帮夏悦兮看着点,免得伤到了哪里,她可怎么跟惜徒如命的沐子羽交代去。 在黑暗中摸了一支箭,搭箭拉弓,小姑娘的动作很快,就算蒙着眼睛也作得干净利落,瞄好位置,就在要发射的时候,夏悦兮却见小姑娘突然将箭往下移了不过半寸“中!” 随着一声音落,箭也从弓上滑过,然后一路冲着夏悦兮飞奔而来。 这根本不是往苹果上射了!原本是瞄得很准,如果那时候放开手,那定是射中苹果无疑,而如今这把箭如果真地射过来,恐怕她夏悦兮的额头要穿成孔了! 歪起嘴角冷冷一笑,夏悦兮似乎也并不着急。 “子凌小心!”身边的云如霜瞪大双眼,也知道其中的玄机,一下就想扑上来抓那把箭,可等她扑上来的时候,那把箭却早已从她手中溜走。 眼看着箭就要正中夏悦兮额头了,人群之中发出一阵阵惊恐的叫声,夏悦兮却突然迅速伸出手,牢牢地将那把离额头只有一个指头距离的箭握在了手里。 “姑娘当真是好功夫,这箭再差那么一点点,也就射不中了!”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夏悦兮伸手将头上的苹果拿了下来,然后才将拿箭的手放到眼前看了看。 “子凌,你没事吧!”见夏悦兮开口,云如霜连忙赶了过去,见夏悦兮没有伤着,不由怒瞪那姑娘“好歹毒的妮子,为何要伤他?” 双手一摊,小姑娘显得有些委屈“怎么是我歹毒呢,我……我走过三村五巷,表演此术可从未失手,今番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说罢,小姑娘眼眶一红,似乎要哭。 边上的人见小姑娘实在委屈,又见夏悦兮有惊无险,不由纷纷替小姑娘说起话来。 “从未失手?”听到这话,夏悦兮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今日我看姑娘也不是失手,刚刚分明瞄得很准,为何突然往下移了半寸,姑娘若说不是存了杀我的心思,又如何说得过去?” 将话挑明,夏悦兮的脸上也再无笑意,一步步往小姑娘的方向走去,似乎要讨个说法。 “你……你胡说,我分明是失手。”小姑娘嘴说虽然这么说着,可手上却一翻,似乎将什么藏在了手上“你现在是想要欺负我喽?” 见从表演变成了纠纷,围观的群众都更加起劲了,有的人站在小姑娘这边,有的人站在夏悦兮这边,都纷纷吵了起来。 “欺负,那倒没有,只求姑娘给个说法,在下什么地方得罪姑娘了。”夏悦兮冷冷一笑,心中不由提防着那姑娘手中的东西。 “子凌还与她废话些什么,把她抓起来这才问得清!”云如霜说罢,不知何时手中已捏着一把软剑,神色极为难看。 敢在她眼前动手,岂非活腻歪了?而且还是动子凌,若是她没把子凌保护好,那沐子羽回头还指不定要怎么怪她呢。 “看来小哥今日是非要动手了……”见解释不成,小姑娘也嘴角一勾,神色一变,将手中的那把弓一下子扔在了地上,然后匆地一甩手,便有几根明晃晃的银针从她手里飞了出来。 “哎呀不得了了打起来了……” “快走啊……” “快跑啊杀人了……” 一时间,原本还分成两派在争吵的百姓们一见真动起手了,连忙下携而逃,转眼间,原本热闹的地方就只剩下夏悦兮,云如霜,和刚刚卖艺的那对姐妹花。 “来者不善,如霜姐你可要小心了。”夏悦兮说话间,天蚕银丝已握在了手上,目光冷冷地盯着那两个女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81章 惹上人命 云如霜冷哼了一声,似乎也并不怕“哼姐姐还怕了这两个恶妮子不成?要耍计谋,姐姐那是你祖宗!” 说罢,云如霜一个转身,身边突然腾起一阵轻烟,伴着云如霜掌风一推,轻烟全都往那两个女子身上飞去。 连忙掩面躲开,原本射箭的女子面目变得凶恶“哼我只问你,你是不是夏悦兮!” 她们按着消息前来的,不可能会出错。 “什么夏悦兮冬悦兮的,你祖宗叫云如霜!”杏眼一瞪,云如霜冲上前就又要开打,却被夏悦兮一把拉住。 眉头微微一皱,夏悦兮轻哼了一声不由叹道“好本事,竟然能探得这么清楚,是夏悦兮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们又是谁,找她有何事?” 眼下这两个人虽然面生得很,但会来找她的,无疑是为了同一件事而来……而她没有想到,自己这一路走来,没有泄漏半分,竟还是会被找到。 “我只问你是不是!”射箭女子脾气似乎很不好,又重新问了一遍,面目更为凶悍,手中的银针也再次捏紧,像是夏悦兮再不说真话,就要杀了她一般。 “不必跟他们多说,管他是也不是,杀了他们为上!”原本收钱的姑娘也凑了过来,手中提着一把刀,冷哼道。 他们已经暴露了,不杀了这两个人,只会让自己有危险。 “子凌我看你也不必问了,这两个恶妮子今日是要来让姐姐练练手。”云如霜冷冷一笑,一甩软剑便冲了过去,与那收钱的姑娘斗在了一起。 看了夏悦兮一眼,见同伴已经开打,射箭姑娘一咬牙,也冲夏悦兮冲了过来。 一放一收,借着天蚕银丝的力道,夏悦兮一下子拉近了与射箭姑娘的距离,而银丝再一斗,像水蛇一般缠上了那人的手腕,一抖,那人手里的银针尽数掉在了地上,猛地后退,夏悦兮几乎是拖着那人狂奔。 “住手,快住手……”射箭姑娘跟着夏悦兮狂奔,手腕上的力道慢慢在加重,她心慌意乱,伸出另一手想解开天蚕银丝,却不料没解开也就罢了,还被狠狠割了一道。 若这银丝再不解开,恐怕她的这条手就要废了! 缓缓停了下来,见云如霜与收钱姑娘那边也分了高下,夏悦兮这才眉头一横,冷声道“现在你说不说你是谁,来干什么。” 她的命,在捏在夏悦兮手里,若是夏悦兮要杀她,现在只要轻轻一抖银丝,她便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额头上满是汗水,射箭的姑娘颤抖着嘴唇,看了收钱的姑娘一眼,然后收一横,一咬牙,身子突然缓缓地倒在了地上。 “怎么死了……”另一边,云如霜也不由惊叫。 “糟了!”收回银线,夏悦兮连忙跑到两人身边看了看,只见两人牙缝之间有一丝暗黑,十有八九是藏了毒在牙缝里,被逼得走投无路了,只能吞药自杀。 云如霜眉头一皱,还不忘拍一拍那人的脸颊“刚不是还横得很吗,现在就身首异处了!” 虽然现在是晚上,可刚刚已经有太多人看见她和云如霜了,而现今虽然大家因为打架都跑开了,但很快官府的人会来的…… “如霜姐,咱们快回客栈通知师父,连夜离开这里。”眉头一皱,夏悦兮不再犹豫,看了一眼云如霜便开始奔走。 跟在夏悦兮身后,云如霜也清楚夏悦兮的忧虑所在,不由冷哼了一声“都是这两个人,我们也没想杀她们,怎么就吞药自杀了!” “那是因为若是说出了我们要的信息,回去她们恐怕得死得更惨。”夏悦兮头也没回地解释道。 “也许是吧……”幽幽叹了一声,云如霜脚下奔忙,嘴上也没闲着,目光望向夏悦兮不由有些怀疑“子凌,他们刚刚说的夏悦兮是谁呢,你认识吗?” 虽然刚刚那女子是冲她问的是不是夏悦兮,可她还没回答,子凌就先回答了……而且他没承认,也没否认。 可他明明是个男子,夏悦兮这个名字,一听就是个女人名。 难道子凌根本就是个女人? 想到这里,云如霜不由又细细打量了一番夏悦兮。 “这些事……以后如霜姐会知道的。”轻摇了摇头,夏悦兮还是没有跟云如霜说清楚。 “好罢。”点点头,云如霜也不再问。 当下之急,是赶紧离开这里,虽然他们武功不弱,可惹上官府的人,总是免不了麻烦的。 两个人几乎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客栈,房间里,沐子羽依然在打坐,见两人回来得急匆匆,不禁眉头一皱“怎么了?” “我和子凌惹事了,咱们得连夜离开这里。”扫了沐子羽一眼,云如霜动作迅速地窜出沐子羽的房间,去她房里收东西去了。 倒是夏悦兮镇定得多,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道“如霜姐说得不对,不是我们惹了别人,是别人来惹我们。”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起身望着夏悦兮,沐子羽心下有些担心,看夏悦兮和云如霜,似乎刚刚跟人动过手,他没有跟去,到底发生了什么。 “刚刚有两个人在找夏悦兮,而且不知怎么地探到我们的行踪,后来我们打起来了,我和如霜姐把那两人制服,想要问些话,可那两人却吞毒自杀了……现在我们说不清了。”夏悦兮说罢,不由叹了一声望向沐子羽“师父你说走不走?” 点点头,沐子羽一听到有人在找夏悦兮,脸色也不好看“走。” 他们这一路以来,都很小心谨慎,连云如霜都不知道夏悦兮的真实身份,那些人到底是谁,又如何找到他们的? 这都值得他们好好去思考。 “收拾好了吗子凌,快走吧。”两人的话才刚说完,云如霜便背着包袱进来了,见夏悦兮也收拾好了,连忙冲他招手“走。” 三人下了楼,夏悦兮到柜台结账,掌柜的见三人今天才刚来又要走,不禁有些好奇“客官怎么突然就要走,是不是小店有什么地方招待不周啊?” 轻瞟了掌柜的一眼,夏悦兮微微一笑摇头“倒不是,是我们突然有急事非走不可,这房钱还照算。” 说罢,夏悦兮将银子放在了柜台上头“够吗掌柜的。” 一看是大银子,掌柜的高兴极了,连忙将银子收了起来“够够,自然是够,几位下次还来我们小店哈,慢走慢走!” 点点头,夏悦兮微微一笑便跟着沐子羽和云如霜出了门。 三个人才刚走出不远,便看见对面街口几个穿着捕快衣服的男子迅速跑了过去。 “这么快就来了……”夏悦兮眉头一蹙,连忙加快脚步。 夜色慢慢变深,不知是出了人命还是什么原因,原本热闹的街上突然空旷起来,路人也不见几个,冷冷清清的。 “还是从来的地方走,他们没有我们的行踪,不会那么快追过来。”云如霜也是眉头一皱,喘着气压低了声音。 不动声色地点点头,三个人拐了弯脚步飞快地出了小镇。 夜色蒙蒙胧胧打在三人身上,出了小镇三个人也放慢了步伐,夏悦兮还有些不放心地回头看是否有人追来。 但那些捕快显然都去小镇里四处搜查了,没人会料到他们会这么快就出来。 “师父,如霜姐,看来今天晚上我们要露宿荒野了。”嘴角微微上扬,夏悦兮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想起来,若不是因为她,他们也不必跟着她受苦,流落到要露宿荒野的地步。 离了困境,云如霜的性子又活了起来,眉头一松抬眼扫了扫四周“这地方好啊……咱们再往前一点,进那片小树林,我想多半找的人不会进那树林,夜黑风高的,保不准树林里会有什么呢!一会儿路上记得拾点柴火好烧火堆。” “如霜姐说得对,我想多半那些拿俸禄的捕快今晚是追不来了,我们进了树林休息,明日早些起程,绕过这个小镇走,我想应该没什么问题。”夏悦兮点点头,表示赞同云如霜的话。 沐子羽想了想,也觉得似乎她们说的有道理,于是三人一路拾着干树枝,进了小树林。 就在他们进小树林一会儿时间,一道白影突然由远而近,快速地赶了过来,细看,原来是一个一身白衣的人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急匆匆地赶来。 勒住缰绳,男子剑眉轻轻拢在一起,神色不悲不喜,动了动唇角,喃喃道“是这儿吗……” 悠悠夜色,除了风吹过树梢发出来的低吼,再没有别的声音了,好一会儿男子才暗暗叹了口气,原本毫无表情的脸上终是闪现一抹苦涩的笑意,这才重新扬起马鞭,轻声道“走吧,赤焰。” 似乎能听懂男子的话,白马甩了甩脑袋,仰起头低低嘶吼了一声,然后重新抬起双蹄开始往前奔跑。 林子里,夏悦兮和云如霜已将火堆燃起,三个人围坐在火堆边,云如霜脸上满是笑意,一边跟夏悦兮说着什么,一边自得其乐。 第82章 夜谈 用手上的树枝拨了拨烧得正旺的火堆,夏悦兮的心却突然一顿,不自觉地往林子外头看去。 刚刚她似乎……听到什么声音了? 可再一细听,却只有夜风静谧的声音,再无他声。 也许是听错了吧,夏悦兮缓缓一笑,暗暗告诉自己。 “子凌,你看什么呢,莫不是那群捕快追来了吧?”顺着夏悦兮的目光往树林外头看,云如霜却什么也没看见,只得悻悻地道“追来也不怕,我们三个的功夫,还对付不了他们了?” 在她眼里,那群捕快不过都是些拿着官银的饭桶,能有什么用? “她看的不是捕快。”冷不丁的,原本一直没有说话的沐子羽突然开口,目光极有深意地看了夏悦兮一眼,似乎话里有话。 莫非……他也听到什么了? 夏悦兮嘴角一抿,却没有问出口。 那又如何,听到了,就算是了又如何? 不如何。 “那是什么,这夜深了,还有什么可看的?”云如霜打量了四周一番,似乎一点也不怕。 她独自闯荡江湖多年了,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今次好不容易能遇上沐子羽各子凌,她是断然不会再自己走了。 一个人这么多年,她开始觉得有些孤独了。 轻摇了摇头,夏悦兮重新找了个话题“如霜姐似乎在江湖上闯荡多年,可有什么有趣的见闻?” “这个嘛……”云如霜迟疑了一下,将目光望向沐子羽,眼珠子一转,笑得有些狡洁“让你师父先说我才说,指不定他的更有趣!对了,可以说说你们师徒是怎么认识的?” 这样说来,她的兴趣倒是真地来了。 “怎么认识的……”喃喃应了一句,沐子羽原本冷漠的脸上竟泛起微微的笑意,好一会儿才低声道“因为银子认识的。” 看着沐子羽突然笑了,云如霜有些怔住了,好一会儿才收回眼神,眸子有些复杂。 刚刚沐子羽的模样,很像…… “怎么样因为银子认识的?”云如霜复杂的神情很快从脸上抹去,取而代之的是浓厚的兴趣。 她怎么就没跟沐子羽有这样的缘份,两个人还是从小就相识呢,也从没见沐子羽给过她好些的脸色。 “让子凌说。”沐子羽偏过脑袋,似乎不知从何说起。 倒也是,这话让沐子羽来说,确是有些狼狈。 “那时候师父也许是刚出山,也不知道有银子这种东西,吃了饭没银子付帐,我刚好在场,替他解了围,用银子买了个师父,你说划算不划算?”想起两人的相识,夏悦兮不禁也笑。 她一直觉得,沐子羽是她生命中不可多得的贵人,而两人的缘份定也不浅,否则如何能因为一些小财而认识得这般深刻呢。 瞪大眼睛,云如霜听到沐子羽竟然会不认识银子这种东西,不禁捂着嘴巴笑出声来“想不到一向潇洒自如的沐子羽也会有这种时候!” 若有似无地勾起唇角,沐子羽也不恼,只是暗暗看了夏悦兮一眼,有些失神。 用银子买了个师父……划算吗? 如果可以,他宁愿当初不收这个徒弟……可惜只是如果啊。 漫漫长夜,三个人聊聊彼此之间的趣事,竟也没什么睡意,直到快清晨了,云如霜和夏悦兮才靠在树干睡了过去。 第一缕阳光打到沐子羽脸上,原本盘腿而坐,正闭着眼睛休息的沐子羽猛地睁开眼,抬头看了阳光一眼,然后起身扬了扬衣袍,轻轻推了推身边的夏悦兮“子凌,醒醒。” “嗯……嗯?”秀眉一皱,夏悦兮别过脸有些恼“雪柔,让我再睡会儿。” 不自觉地,她竟叫出雪柔的名字。 沐子羽目光有些黯淡,心绪很是复杂。 她一定是想家了。 又稍稍等了一会儿,沐子羽才又拍了拍夏悦兮的肩头“子凌,快起来吧。” 叫完了夏悦兮,又转过身去叫云如霜。 这一回夏悦兮没有再迷糊,而是一个激灵跃起身来,压低了眉头警惕地看向四周“师父,怎么了?” “怎么了怎么了,可是那群拿官银的饭桶追来了?”迅速地抽出软剑,云如霜瞪大眼睛也扫了四周一圈。 沐子羽轻咳了两声摇了摇头“倒不是,天色亮了,该起程了。” 稍稍收拾了一下,三个人这才打起精神开始往小镇的边上绕。 昨儿晚上要走的时候,怕马儿的声音太大声引起注意,三个人把马都弃了,现在要紧的事便是先找个地方买三匹马才是正事,否则只用脚程,也不知要走到何时。 过了那片树林,已经是大晌午了,没想到看似小的树林,里头竟让他们足足走了一个上午,而且几次差点儿迷路。 “现在咱们直接去隔壁的小镇吗?”云如霜打了个哈欠,显然是昨天晚上没睡够“要是去隔壁小镇,我倒有个熟人可以歇脚。” 沐子羽迟疑了一下,点点头“有熟人便过去,若是没有……咱们恐怕还得绕一程。” 他是为了保险起见,毕竟那些捕快虽然没有追上来,但他们若是一下就去隔壁镇,难保那些捕快不会早就通知隔壁镇等着他们来了,所以到时候他们要是住客栈,很快会被抓了。 “师父说的有理,现在大白天的,恐怕会查得更严。”夏悦兮眉头微微一蹙,打量了云如霜一下这才道“如霜姐,不如你也换上我或是师父的衣服吧,原本别人都以为我们是两男一女,现下是三个男人,进镇的时候三个人分开走,到指定的地步再汇合,我想安全得多。” 说罢,夏悦兮暗暗叹了口气,她之前不过是为了要保龙脉的秘密所以才跟着沐子羽四处走动,没想到如今却成了过街老鼠,倒是没办法光明正大了。 看来之前想的要四处游玩的计划也得放下了,若是再这样下去,可能还得先回涧落派才成。 “说得有道理啊!”眸子一亮,云如霜却看也不看夏悦兮,而是直指沐子羽“要扮男装的话,我要穿他的衣服!” 她一向喜欢亲近沐子羽,现在有机会穿他的衣服,她自是求之不得。 “没问题。”点点头,夏悦兮不禁觉得好笑。 云如霜的心思其实表得很清楚,也不知沐子羽是真傻还是装傻,竟也看不出来。 眉头微微一皱,沐子羽似乎有些不乐意,但又见夏悦兮答应得这么爽快,只得将手中的包袱递给云如霜“衣服在里头。” 重新躲近林子里换好衣服,云如霜这才将自己的衣服放进包袱里走出树林,边走还边拍了拍身上的衣物满意地点头“子羽,为什么你身上有股说不清的味道呢,我怎么就没有?” 这味道真好味,像是草林的清香,让人神清气爽的。 “是如霜姐自己闻不到罢了。”见沐子羽的脸色又黑了一成,夏悦兮连忙冲云如霜眨了眨眼,然后率先迈步“一会儿在哪里汇合?” 说到味道,她记得,夙怀瑾的身上,也总是有一股若有似无的檀香味,一种……让人闻了不禁有些不好意思想笑的味道。 她也很喜欢他身上的那味道。 “到时候进了小镇,就直走,第一个路口相会,怎么样?”眨巴了两下眼睛,云如霜也不再打趣沐子羽,而是走到夏悦兮身边道。 见安排合理,三个人也不再迟疑,而是分成三路,像不认识一般,分了时间进了镇,然后顺利在路口汇合。 汇合之后,云如霜也不作停留,而是带着夏悦兮和沐子羽拐进了小巷才道“还好我们走得快,我刚刚才进来,就看到有一小群捕快跑到外头,估计是抓我们去了。” “快走吧。”压低了眉头,夏悦兮总觉得放心不下。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危险似乎没有离去,反而越来越近。 跟着云如霜,三个人一路到了一家小错的小院,三进的房子,在这种乡镇也算大户人家了。 轻叩了两下门,一个戴着蓝布帽子的老头子缓缓开了门,见门外是三个面生的男子,不由眉头一皱“三位公子找谁啊?” “王管家,我是云如霜啊,我找你们家夫人。”咧开嘴一笑,云如霜似乎想让自己的话更有信服力些。 王管家瞪了云如霜两眼,并不相信“你骗老头子我呢?云小姐走江湖去了,不到一两年不会再来,再说……云小姐是个黄花大闺女,你是吗你?” 说罢,王管家一挥手示意云如霜他们离开,一推门就要关了。 人老而精,看来这句话也不错。 “哎我真是,王管家……”用手紧紧顶住门板,云如霜眼睛一瞪,一把将头上的发冠扯了下来,一头青丝一下子披散到肩头,语气有些负气“这还信不信了?什么眼力劲儿啊,这世上会有我这么俊美的公子?” 一见真是云如霜,王管家眼睛一亮,连忙放行,一边闪开身子一边还笑“云姑娘又戏弄我老头子……明知道我老头子眼花耳聋,哪里会看得出来啊!” “快关门吧王管家。”一见王管家动作慢悠悠的,云如霜偏是个急性子,上来就哗一声帮着王管家把关门了,还上了木栓,又拉了拉以检测安全性,见木门纹丝不动,这才满意地点头“行了,跟我去见这家的夫人吧。” 第83章 王府避难 轻车熟路,云如霜像是进了自己家一样,一下就进了大厅,见没有人在,又往一边的走廊而去,到房门前,才止住脚步,望向沐子羽和夏悦兮“这是人家房间,你们就不要跟来了。” 说罢,这才双手一摊门,高声道“王大夫人,您老忙什么呢!” “是谁不长眼打扰我休息啊!”里头传出来一声怒喝,但很快就转换成一声热情的问候“是如霜来了,快坐坐……” “不坐了,我带了两个朋友来,有点事,悦秀姐出来一下嘛。”云如霜拉着口中的王夫人便一边走了出来“对了,王大哥呢,又出门做生意去了?” “他呀,这回都走半个月了,也不知道死没死在外头!”虽然是骂骂咧咧的,但王夫人的话里却藏着关心。 两人走到屋前,王夫人一见是两个男的,不禁眼前一亮,笑了起来“如霜,这两个小哥长得真俊,你……” “哎别多想,他们都是我朋友。”说这话的时候,云如霜不自觉看了沐子羽一眼,尔后又别过脸“走吧,大厅里说去。” 几个人进了大堂,都互相介绍了一番,原来这女人名叫林悦秀,是云如霜在一次偶尔中认识的,也会几手功夫,当时两人同时为了一个被欺凌的弱女子而出手,因此成了好友。 “什么?你们在隔壁的镇子惹了这等事!”一听完那些事,林悦秀重重一拍桌子,不由啐道“那两个是什么货色,竟敢欺负到如霜你的头上,还好是死得早了,不然落到姐姐手里也叫她们不得好死。” “那是一定的,不过正是因为此事,我和子凌还有子羽现在也是四处逃窜,就差没挖地洞跑了!”说罢,云如霜还悠悠叹了口气,就像个诉苦无门的小媳妇儿一般。 “承蒙王夫人收留了,我们也清楚这事可大可小,若是王夫人不便……那我们也不好再叨扰。”夏悦兮眉头一皱,还是说了出来。 毕竟平常人家,谁都怕惹上这事,虽然林悦秀与云如霜有些交情,但也不知到没到搏命的地步。 “小哥你坐下!”秀眉一拧,林悦秀连忙道“别人家这事儿我还真不想管,可你们是如霜的朋友,如霜又是我的朋友,我自然要管,而且还得帮你们给摆平了!” 一手托着脑袋,云如霜见林悦秀说得这么有把握,不禁好奇“悦秀姐,怎么个摆平法啊?” 轻哼一声,林悦秀挑了挑眉头道“这小乡小县的,什么大不了的事能报到上头啊?这又有什么样的事,是银子摆平不了的呢?你王大哥什么没有,就银子还算有些,我这两天让人打听打听隔壁镇的当家是个什么人,好去打点打点。” “那就麻烦悦秀姐了。”见林悦秀开口说要帮忙,云如霜也很高兴。 毕竟这样躲躲藏藏,的确让人不舒服。 在林悦秀的安排下,几个人暂时在王府住了下来,林悦秀性格与云如霜及为相似,也好相处得很,很快夏悦兮也与她们打成一片,只是沐子羽依然少言少语,很多时候都在打坐。 过了两天,林悦秀派出去打听的人便回来报告消息了,说是那件杀人事件,在隔壁镇已传得沸沸扬扬,很多百姓都惶恐不安,怕那些贼人再回来,百姓也要受害。 对此,夏悦兮更多的是无奈和不好意思,毕竟与林悦秀说起来并不多么熟识,却要麻烦别人。 “我已经派人去给那里当家的人通消息去了,情况如何,今天就能有消息。”林悦秀似乎并不担心,反而轻松了许多“我问过了,隔壁镇的管事的,是个贪财的人无疑,只要银子送够了,难道还摆不平吗?” 在她眼里,只要是钱能摆平的事,那都不是事。 “平白地给王夫人添了这么多麻烦,我们实在过意不去。”夏悦兮微微拱了拱手,脸上满是不好意思。 摆了摆手,林悦秀望向夏悦兮笑道“我能出一份力,我自是很开心的,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这看你们不是恶人的模样,能帮一个人为何不帮?” “那此恩此情,子凌来日定当来报。”眉头一松,夏悦兮也笑。 既然林悦秀已经这么说了,那她要是再多说什么,反而显得她娇情。 一直到下午,林悦秀派出去的人才匆匆回来。 “夫人,夫人!有消息了……”一个身着蓝色粗布衣的小厮跑得踉踉呛呛的,一边抹着头上的汗,一边进了屋“有消息了……” “慌里慌张的像什么话?什么消息说清楚。”见是早上派出去送银子的人,林悦秀正了正神色,脸上多了一些严肃。 蓝色粗布衣小厮点了点头,喘了两口气才道“银子隔壁的官爷已经收了,也说了不再追究此事,我也没说咱们是哪个府的人,只说让他把这事儿压下来。回来的时候我也看了隔壁镇上贴了告示,说那两人是吃错了东西中毒身亡的。” “这便好了,看来是摆平了。”听小斯说完,林悦秀一拍手掌,显得极为高兴。 她只道那官爷至少会客气一番,没想到这摆干脆。 “只是……”有些迟疑,小厮挠了挠头皮,皱着眉头犹犹豫豫。 “有什么话便说。”见小斯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林悦秀也不禁好奇。 小厮顿了顿,这才重新开口“只是我回来的时候又多留了心眼,多等了一会儿,没想到还有一队捕官穿了布衣到我们镇上来了,估计还是来抓人的。” “是吗……”这可就糟了,看来这官爷明地里是收下银子把事情压下了,但暗地里却非要查出个水落石出。 林悦秀眼眸一转,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此事千万不可外传,你可确定没有透露我们府里的消息?那可有人跟着你?” 摇了摇头,小厮十分肯定“咱们府里的信息我确是没有透露,我都多留了个心眼儿了,自然不会让人跟上来的。” “行了,那你退下吧。”点点头,林悦秀使退了小厮这才有些不好意思道“看来这事并不那么简单,没想到那官爷还是继续查了下去,如霜,子凌你们说怎么办?” 这下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要么就让他们三个继续在王府里躲下去,这查不到早晚有一天也会不了了之的。 “的确不那么简单,你能让他不查下去,自然也有人能让他查下去……”夏悦兮眉头一锁,轻声道“我们继续在这里,恐怕只会连累王府的人。” “连累我倒不怕,只是如今该如何?”林悦秀面色也有些忧虑。 “我看不如这样,我们出去给他们打个落花流水,看是姐姐的软剑厉害还是官爷的银子厉害!”云如霜一拍桌子,冷冷哼了一声。 沉思了一下,夏悦兮这才道“我看不如这样,我们三人分散,先离开王府,等明日天一亮便出小镇,到镇西口相会。” 也只能这样了,看这形势,若继续在王府,只会害了王府的人,虽然现在说是只有官家在追捕他们,可她心里总觉得不安,说不定……还有更多人在找他们呢。 点点头,云如霜也表示赞同“我也同意,至少先离开这里再说。” 商量好对策,三个人重新修整了一番,沐子羽换了一身林悦秀丈夫的衣服,打扮成商人模样,云如霜则按夏悦兮的要求,扮成了沐子羽的妻子,而夏悦兮最容易招来杀手,所以扮成了一个麻疯病人。 一身暗色碎花布衣,头上戴着一顶帽子,夏悦兮摆弄了一下,又拿着林悦秀的胭脂在脸上点了许多小红点,又让在下人往她身上抹些难味的药粉,觉得满意了这才将帽子上的纱布放了下来。 对于夏悦兮为何要穿个女装,云如霜围着夏悦兮转了两三圈“子凌,你为何要扮个女子啊?” “他们都以为我是男人,我扮个女子不就好逃了?”夏悦兮微微一笑,解释得很合理。 三个人分成两批,从王府不同的门,以不同的时间出去。 夏悦兮背着包袱,慢悠悠地在街上走,四下打量着是否有客栈,就在她转了个街口,突然看见几个捕快模样的人挨个盘查路人,夏悦兮眉头一皱想走,却发现有捕快的目光已扫到她身上了。 “你……说的就是你,戴着纱帽的那个!过来!”指了指夏悦兮,那个捕快厉声厉色。 重新迈开脚步,夏悦兮走了两三步,不禁咳一声,好一会儿才到了那捕快面前,用极为沙哑低沉的声音道“这位小哥……叫我?” 上上下下打量了夏悦兮一番,那个捕快才挑了挑眉道“你是本镇的人吗?为何要戴个纱帽,把帽子掀开看看!” 话说着,似乎不掀开帽子那捕快就不会让夏悦兮过去了。 搓了搓衣角,夏悦兮停了一会儿才喏喏回道“我……我不是本镇的人,这纱帽……我不敢掀开,怕吓着小哥。” “吓着,爷什么没见过,怕你一个小姑娘?”冷哼一声,捕快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快掀开。” 第84章 事生变故 夏悦兮也急了,连连跺了两下脚,声音提高了些“这纱帽真不能掀开,既然小哥执意为难,那我也不怕吓着小哥了,我……两年前患了麻疯病,今年越发严重了,听说过了这个镇有个名医,我便想去拜访,只是如今天色已晚,想在这镇上歇脚。” “什么,麻……麻疯……”捕快瞪大眼睛,迅速地往后退了两步,又重新打量了夏悦兮一番。 是了,她身上隐隐约约弥漫着一股说不清是什么的味道,如今想来,应该是药味,说有两年的麻疯病了,这两年下来吃的药,足够让身上的洗不掉的药味了。 双手缩在一起,夏悦兮伸出手挠了挠手背,有些不好意思道“小哥放心,虽然这病越发厉害了,但我都有吃药,也害不到别人,只是脸上……脸上如今已是毁了,小哥还看吗?” 看吗…… 自然是不敢再看!想来放过这一个,应该也出不了什么错! 捕快眼里满是厌恶,退到一边冲夏悦兮挥了挥手“去吧去吧,你都说毁了谁还看啊!” “谢谢,谢谢……”夏悦兮见放行了,心里轻松了不少,走到捕快身边的时候,还不忘咳嗽两声。 “得了病就在家等死,出来干什么……”待夏悦兮走了过去,便隐隐听到后头的那个捕快在跟他的同伴聊天。 轻吁一口气,夏悦兮冷冷勾起嘴角,见前头刚好有一间客栈,眼前一亮便慢悠悠走了进去。 见是个衣着平凡的女人,掌柜的也没有多大的热情,原本抬起的头又重新低下,继续拨弄手中的算盘。 “掌柜的,要一间普通房。”夏悦兮说罢,将一个破旧的荷包捏在手里,等着掌柜收钱。 扫了夏悦兮一眼,掌柜的终于停下打算盘的手,爱理不理地道“一间普通房,五文钱。” “好……”点点头,夏悦兮从手中的荷包里掏出五文钱,整齐地摆在了柜台之上,然后才道“掌柜的,我哪间房?” “上楼右走,右手边最后一间。”收了钱,掌柜的便再也不看夏悦兮。 对于掌柜的的态度,夏悦兮倒也不在意,反而没人注意她才好。 收好荷包,夏悦兮迈步便上楼梯,走到一半的时候,却突然瞥见客栈里又进来一个浑身白衣的男子,夏悦兮微微一愣,很快加上了上楼梯的步伐。 “来一间上房。”男子停在柜台,听到后头小跑着上楼梯的声音,不禁好奇得回过头去看,只可惜只看到了裙角和黑色的绣鞋。 回过头,男子交了银子之后,便也上了楼房,原本便极为安静的客栈瞬间变得更为安静。 进到房间,夏悦兮将头上的帽子摘了下来,抵着房门不禁喘气。 刚刚……是她看错了吗? 别多想了,许的确是她看错了。 外头的月色呈亮,月光透过窗子柔柔地散了进来,夏悦兮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脑袋里思绪乱成一团,不由起身走到窗前看了看,那些便衣的捕快依然没有散去。路上的行人却越来越少,捕快也没多少心思继续留着,三三两两站在一起,似乎也要走了。 “那两个人,究竟是谁派来的呢……”夏悦兮轻叹了口气,重新走到床边,刚想躺下,却听见一阵极轻的敲门声。 竖起耳朵,夏悦兮警觉地站起身来重新戴好纱帽,这才压低了嗓了道“谁?” “客官,我是这客栈的小二,这掌柜的让我来这层楼每间都添上灯油,您看就差您这一间了,您方便就开个门,我一小会儿时间就好。”外头,是一道极为年轻的男子声音,声音谄媚而陪着笑意,似乎有很多不好意思。 添灯油?下意识地往台上依然还亮着的烛灯看去,果然,那灯油眼看就要见低了,火苗也越来越弱…… “进来吧。”冷声应了门,夏悦兮的手却时时准备好发动攻击。 “好勒,多谢客官呐!”见夏悦兮同意,外头的小二极是高兴,点了点头便推门而进,见夏悦兮还戴着纱帽,一边添灯油一边道“这大半夜的,客官您怎么还戴个帽子呀,多闷啊?” 抿了抿唇,夏悦兮打量了小二一番,一身暗黑色粗布衣,头上也戴着个极为平常的小二帽子,肩头上搭着一块有些发黄的布巾,看起来并无异样,手中还提着个半旧的铁桶,里头便是他不断往烛台上添的灯油。 添完灯油,小二还拨弄了一下烛芯,烛火一下子便亮了起来,看到这情况,小二脸上才露出笑容“添完这间,我也能休息去了,打扰客官了,您休息,您休息……” “……”冷冷看了小二一眼,夏悦兮还是没有回话,只是目送着小二出门。 走出房间,小二脸上依旧保持着笑意,返手就要来关门,可就在一瞬间,他突然将手中的铁桶泼向夏悦兮,脸色一变,已经冲进门来,重新将门关好了。 急急后退,夏悦兮偏过身子险险躲过了铁桶,那铁桶里的灯油撒了一地,铁桶也撞到墙壁,掉到了地板之上。 “好手段,你为何要对付一个得了麻疯病的弱女子?”冷哼一声,夏悦兮的手上已多了一条几不可见的银色丝色。 她很想知道,明明她已经隐藏的很好了,为何还是会被识破。 小二背着手,脸上带着一丝不屑,压低了声音道“弱女子?我的两个师妹折在你手里了,你竟说你是弱女子……凤鸣山庄的夏小姐,果然与众不同。” “这样竟也被认出来,看来你们是做足了准备了!”夏悦兮微微扯了扯嘴角,冷冷道。 小二挑了挑眉头,几乎要笑出来“你三番五次能逃过,显然不是普通的弱女子,我们可不是官府那群饭桶,只会上街盘查……” 莫非……从她们遇上那两个女子之后,这人就一直跟在他们身边?却又一直不开口,直到现在看到他们三人分开,而且夏悦兮落了单之后,才动手……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夏悦兮只觉得心惊无比。 她,云如霜和沐子羽,三个人都不算武功很弱,竟没有发现有人跟着……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派来的? “就算如此,那你跟着我又如何,是谁派你来的?”夏悦兮暗暗观察了一下四周,这屋子靠她这边地上全是烛油,一不小心就会滑倒,而若是在这里跟这个男子动起手来,定会惊动客栈里其他人,会引来捕快的,可若是不在这里,又能到哪里?看来只能速战速决,把男子制服了再说。 眼睛牢牢盯着夏悦兮,小二突然咧开嘴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着要快点把我解决了……可我告诉你,靠你这边的几间房,里头全是我们的人,你跑不到的夏悦兮,乖乖跟我们走,也少得受苦。” 他果然不是一个人来的…… 夏悦兮眉头一拧,心中已是又出了另一个方案。 然后他们会选择在这里动手,那代表他们也不想惊动官府,那她不如…… “是吗,那你追上我,我就跟你走啊……”突然一笑,夏悦兮一蹬脚,身子往后一倾,整个人借着烛油的滑力往后退去,然后双手用力攀上窗沿,一下子便从窗口翻了下去。 见夏悦兮突然从窗口翻出去,小二眼睛一眯,暗暗骂道“好狡猾!” 说罢,小二将手放在嘴边,吹了一声哨子,然后才跟着夏悦兮翻下窗口,一路追了上去。 原本那些捕快已快要离开了,却突然听见后头一阵不小的动静,近十来个人全都站住了脚,回头看。 一见是夏悦兮的打扮,那个之前盘查她的捕快很快反应了过来“这不是得麻疯病的女人吗……糟了,说不定她就是我们找的人!” 一句话落,一群人都追了上去,可追上去后才发现,夏悦兮身后,还有十来个人追了过来,那十来个人全部一身黑衣,看上去像是行动颇为迅速的组织。 “十几个大男人,围我一个小女子,就不羞吗?”夏悦兮猛地站住脚步,回头看跟上来的那些人,不禁想笑。 没想到她竟会被困在这里,看今夜这情境,恐怕不那么好走出去。 “你是不是之前在隔壁镇犯案的那个人!快跟我们归案……”壮了壮胆子,捕快中的其中一个人高声吼道。 回头看了看那群捕快,夏悦兮微微一笑“是也不是,你们来抓了我才知道,但现在这十几个人要跟你们抢功,你们不动手,我这个大功劳,可就是别人的了……” 她之所以跳下来,就是想让这些捕快和这十个杀手动手,这样她才有逃生的机会。 “你们是何人,我们是官家的,识相的就离开,这个杀人犯是我们先找到的。”之前那个喊话的捕快又道。 黑衣人面面相视,其中为首的那个人冷冷哼道“官家,我们怕什么官家?你们,去对付那些捕快,你们,跟我去抓夏悦兮!” 说着,这黑衣人一手划了五个黑衣人,分成两队便冲着这边跑了过来。 第85章 还是有点想见你 敌动我也动,夏悦兮手中银丝发出,整个人跃了起来,开始与那五个人对斗。 也许是一直在抓她的人知道她并不好抓到手,所以这次派出的人武功十分高强,不过几个回合下来,那些捕快竟都败下阵来,逃的逃走的走,原本被分散的那五个黑衣人,又重新与在对付夏悦兮的那十个人走在一起,牢牢将夏悦兮围在了中间。 “夏姑娘,你逃不掉的,还是乖乖跟我们走吧!”黑衣人的头头微微一笑,又道“如斯美人,兄弟们也舍不得动手打呀,你们说是吗?” “是啊……是啊!”黑衣人一并应和,似乎都挺乐意看夏悦兮的反应。 冷冷瞧着这群黑衣人,夏悦兮也不恼,轻哼一声道“舍不得动手,那就放我走啊!” “走?那可不行……你得跟我们走才行……” “那悦兮就不能遵命了!”话音未落,夏悦兮的银丝便已出动攻击,取离她最近的一名黑衣人,直缠那黑衣人的脖子,然后一发动,银丝骤地回到夏悦兮手上,那黑衣人连哼都没有哼一声,腿一软,已倒在了地上。 “天蚕银丝果然好手段,看来兄弟们要怜香惜玉也不成了!”见有人折了,黑衣人首领也不再客气,一挥手,所有人都冲了上来。 银丝一发一撤,夏悦兮双拳难敌四手,片刻之后,已是中了黑衣人一掌,只觉得嘴里一阵腥甜,一丝暗红色的血丝从嘴角流了出来。 轻轻将那血丝擦掉,夏悦兮轻吁了口气冷笑道“你们杀了我,也得不到你们想要的……怎么样,还要继续吗?” “就算你只剩半条命,我们也有本事再把你救活……”黑衣人似乎不耐烦了,眉头一皱又道“快动手,别迟疑。” 擒贼先擒王,夏悦兮看冷了之前一直与她对话的那个黑衣人,银丝瞬间便缠上了那黑衣人拿刀的手腕,然后收力,黑衣人心下一急,用另一手拿刀,想把那银丝砍断,可银丝不担没有断,反而越收越紧,骤地一收力,黑衣人尖叫一声,右手腕已掉在了地上,血如泉一般喷了出来。 “杀,给我杀!”怎么也没想到来抓夏悦兮竟会断了一支手腕,黑衣人一手捏着那断掉的手腕,一边阴着脸高声喊道。 也许是看到首领受伤了,黑衣人的情绪也被激了起来,原本不算太猛烈的攻击一下子变得猛烈了起来,夏悦兮原本中了那掌,已是弱了不少,又被这一番围攻,已说不清身上到底受了多少伤。 落地,夏悦兮单膝跪在地上,嘴角的血也顾不得擦去了,微微闭着眼睛,似乎累到了极点,而黑衣人则把夏悦兮团团围住,看脸色也并不轻松。 “哼,断我一支手腕,你必须还来!”说罢,那黑衣人首领提着刀便走上前来。 动了动唇角,夏悦兮却没有话说,心里只觉得遗憾无比。 没想到……她竟会死在这里,早知道就早些跟沐子羽去涧落派,也好看看自己的门派长成什么样,可惜没机会了…… 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夏悦兮身子了顿,收回天蚕银丝,似乎不准备还击了。 “还我手腕!”走到夏悦兮面前,黑衣人首领高高举起刀,然后迅速落了下来。 铛…… 一声极为轻脆的声音忽地在夜空中响起,激得夏悦兮出了一声冷汗,夏悦兮这才惊觉,原本该落到自己手腕的刀,没有落下来! 缓缓睁开眼睛,她面前,不知何时已落了一道白色的影子,负手而立,看不清他的脸,也不知道他是何表情,但那黑衣人首领却一动不动,似乎气数已尽。 “……”不知该做些什么表情,纵然没看到他的脸和表情,她也能猜到。 是他来了…… 夙怀瑾,在她生死关头,他竟然来了,既然没看到他的表情,他也知道他如今定是万分生气。 “谁许你伤成这般的!”语气冷冷的,不带一丝感情,与他以前总是带着一丝笑意完全不同,说完了这句话,夙怀瑾才慢慢回身,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是双眼充满狠戾,如同地狱来的恶魔一般。 动了动手指,夏悦兮却扬起嘴角轻笑“你来干什么?” 他何时来的?又怎么会来……她下午在客栈里看到的人,那其实便是他吧? “我有话未说,自然要寻来!”夙怀瑾轻轻挑了挑眉头,又将目光转向那些黑衣人,忽地就动手了。 “夙怀瑾,其实……我还是有那么点想见你的!”轻轻勾起唇角,夏悦兮用轻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完这句话,忽地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急急进攻,夙怀瑾见夏悦兮已晕死在地上,不由心急无比,可再看的时候,远方有两人以极快的速度奔了过来。 “子凌!”来的正是沐子羽和云如霜,两人还是那一身有些滑稽的打扮,但沐子羽的脸色却很是难看。 云如霜的手迅速地搭上夏悦兮的脉,然后皱着眉头低声道“子凌受了重伤,快带她走,要及时医治!” “好!”沐子羽一把将夏悦兮抱起,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与那十个黑衣人打得不可开交的夙怀瑾,眉头一蹙,迟疑了一下却又很快回头“走!” 他不知道夙怀瑾为何会突然出现,可他知道,如今夏悦兮身受重伤,他把夏悦兮带走……不算是对不起夙怀瑾。 与那黑衣人打斗之余,夙怀瑾见沐子羽的身影已渐行渐远,整个人也不由得越发烦燥,出招更是招招使命,一盏茶之后,夙怀瑾已将黑衣人尽数击毙,那黑衣人东倒西否,都已气绝。 “悦兮……”剑眉紧紧拧在一起,夙怀瑾抬眸往沐子羽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急急追了过去。 带着夏悦兮,也再没有办法住客栈,沐子羽和云如霜赶回客栈偷了匹马,这才一路出镇。 “子羽,子凌他不宜这番劳累,我们不如先回王府再想办法?”跃身上马,云如霜语气很是焦急。 她分明看见,沐子羽的眼里满是心疼与着急…… 其实从那天被那两个女子袭击之后,她就一直怀疑子凌其实就是个女人,而如今看到沐子羽的反应,她更是确定…… 沐子羽……他喜欢子凌。 “黑衣人重伤了子凌,夙怀瑾定会下杀手,这小镇再次死人,官府不会罢休,不该再去连累人家。”沐子羽紧皱眉头,沉思了一会儿道“我们出镇,寻个清静无人的地方先为子凌治伤。” 说罢,沐子羽抱着夏悦兮,便跃身上马,一扬马鞭迅速离开了原地,云如霜一咬牙,也跟了上去。 现下不是管沐子羽与子凌关系的时候,子凌无论如何也是她的朋友,现下还是先保住子凌的命要紧。 要争,她也要光明正大的争! 依着沐子羽的意思,两人出了镇,沿着小道前进,很快便找到一个湖,湖边长了一片小树林,看上去荒无人烟,倒是个清静之处。 停了下来,云如霜牢好马匹,便去寻干树枝来堆火堆,而沐子羽则抱着夏悦兮,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从里头倒出一颗暗红色的小药丸,动作轻柔地塞进夏悦兮嘴里。 堆好火堆之后,云如霜才坐了下来,看着夏悦兮,又看了看沐子羽“子羽,刚刚我探了她的脉门,恐怕……今夜会有些难熬。” 沐子羽没有回话,目光仍是望着夏悦兮,好一会儿才道“不会的……她吃了暮谷丹,一定能等到我们找到大夫。” “什么……你……你把暮谷丹给她了?”瞪大眼睛,云如霜的神色一变,却又很快冷静下来,连连点头“好好,你的徒弟比你的命还重要,你难道不知道你……” 话到一半,沐子羽却突然抬头打断云如霜的话“那都是后话,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 眼眶一红,云如霜有些幽怨地望向夏悦兮,又重新将目光放向沐子羽,泪掉下来又被她很快擦掉“她是不是叫夏悦兮?” 一怔,沐子羽微微垂下眸子,好一会儿才点头。 轻笑了一声,云如霜把玩着手腕上戴着的玉镯,极力想掩饰自己的不安与激动“好好……好,这么多年了,终于有个人,能走进你的内心,来证明你不是个没有情感的人。” 一连说了三个好,云如霜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该高兴吗,她长久以来都好奇沐子羽好像根本不知情为何物,可如今看来,他对夏悦兮的,那便是一往情深! 他眼里似乎只容下了夏悦兮。 抿了抿唇,沐子羽眉头一蹙,扫了云如霜一眼,轻声道“这不需要证明。” 他有感情,只是他不愿意说出来。 他对他师父有父子之情,对云如霜有兄妹之情…… “你不懂。”轻摇了摇头,云如霜努力平复了心情才道“既然她吃了暮谷丹,那我们明日便赶回涧落派吧?我二师叔定能医好她。” 涧落派与她的宗门不过紧紧挨着,甚至可以说,涧落派就在她的宗门里头,她的宗门是个大的派系,而涧落派却很异常地存在她宗门的后山里头…… 第86章 回到涧落派 看上去是一个派系的,其实是两个派系的,而奇就奇在,涧落派从来单传,可她的宗门却广收弟子。 “药蜀师叔?”迟疑了一下,沐子羽复又看了一眼怀中的夏悦兮,这才点点头“好,原本我们也打算去涧落派,如今刚好可以成行。” 见沐子羽答应,云如霜也放下心来,又道“那之前帮着杀黑衣人的那个白衣人呢,他怎么办,他会跟来吗?” 看得出来,那白衣人当时心情极为爆戾,应该是因为夏悦兮的原因。 “他叫夙怀瑾,会来的。”话依旧少得可怜,沐子羽一把将夏悦兮头上的纱帽摘掉,然后又将她画得极丑的脸擦干净,然后才道“他是来找悦兮的。” “是吗,他一路跟来是为何,与子……悦兮又是何关系?”看着沐子羽动作这般轻柔,云如霜有些失神。 她突然很希望,受了重伤的人是她,躺在他怀里的是她,她也想知道,如果是她只剩下半条命了,那沐子羽是否也会连迟疑都不曾有,便将暮谷丹送给她吃? 她猜他会。 可就算是那样,她还是云如霜,得不到沐子羽关注的云如霜,不是夏悦兮。 “他……他们之间,我也不清楚。”心忽地有些痛,说不清楚,其实他最为清楚,夙怀瑾与夏悦兮之间,只差一纸婚约了,可惜却突然徒生变故,所以夏悦兮才总是不开心。 “是吗?” 因为沐子羽话那么少,云如霜也不知该如何继续聊下去,再聊夏悦兮,会让沐子羽觉得她在探夏悦兮底细,而她与他之间……本身就没有什么话聊。 长夜漫漫,纵然两人不再聊天,可两人也都没有睡去,眼睁睁等到天亮,沐子羽早已将身上的外套套在了夏悦兮单薄的身上,夏悦兮的脸色也更为惨白。 “走吧,这路程,但愿一天能到。”拧着眉头,云如霜收了心思,只想着快点让夏悦兮好起来,她有很多话想问她。 将夏悦兮抱在自己身前,沐子羽脸上没有过多表情,但也翻上身上,很快两人便狂奔而去。 而就在他们走后不久,夙怀瑾也急急赶到,原本潇洒自如的他已有些狼狈,连夜来的奔走让他显得很烦燥,捏起手指抬头看天像,夙怀瑾好一会儿才放下手指“是这了。” 一路,他都靠着掐算找了过来,而这一日,他已早就超出了规定的掐算次数,窥见天机不可多,一日不过三,而他已过了,这些早晚都会有报应的。 可他却来不及细想,一心只想快点找到夏悦兮。 他昨夜赶到的时候,她已经伤得很重了…… 三人在前,一人在后,都不停地奔走,日落前,沐子羽和云如霜终是赶到了山前,而他们也已是疲惫不堪。 “马上不去了,子羽,你……”云如霜眉头一拧,刚想说怎么办,却见沐子羽背着夏悦兮,已开始艰难地爬山路。 为她,他当真是生死不顾。 弃了马,云如霜也跟了上去。 直到月上山岗,两人才走到云如霜的宗门前头,高大的楼门上,青花石雕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靖风门’。 “子羽,我来背一会儿吧,你一路过来,不休息怎么行呢?”抹了一把额前的汗,云如霜也不知是热的还是冷的,这山间的夜里,冷得让人发颤。 轻摇了摇头,沐子羽的脸色有些白“不必了,你先去找药蜀师叔。” 一咬粉唇,云如霜似乎有些不愿意,可又见沐子羽坚持,连忙跑了进去。 原本巡视的人一见云如霜,都笑着朝她打招呼,可她却一脸郁闷,连回也不回,直奔已经熄了烛火的药蜀房间。 “二师叔,二师叔!”急急地拍打房门,云如霜根本不在意药蜀已经休息了的事。 里头好一会儿才传来一阵响动,又静了一会儿,房门猛地被打开,一阵极为粗暴的声音响起“哪个兔崽子叫门,这大半夜的还来打扰我,去门房领二十杖打!” “二师叔是我!”云如霜再次开口,语气也更急切了些“我和子羽一起回来了,子羽的一个朋友快撑不住了,只能靠二师叔了。” 一听这话,药蜀原本的迷糊劲一下就没了,双眼睁得大大的,这才道“是小霜啊!你说和子羽一并回来了……还有什么?” “还有子羽的朋友快撑不住了,所以来找二师叔救命来了……”云如霜小嘴一勾,似乎有些不乐意重复再说。 咧开嘴乐呵一笑,药蜀拍了拍身板不由好奇“子羽的朋友?子羽那小子,何时交了朋友了?” 她要是知道为什么夏悦兮能跟沐子羽这么好,那她早就能成为沐子羽的好朋友了! “说是朋友,其实也是他的徒弟……哎呀二师叔你别问了,快快!”云如霜拧着眉就要拉药蜀去见沐子羽,可走了没两步,却发现沐子羽背着夏悦兮,已经走进来了“喏,来了。” “是个姑娘啊!”惊讶,除了惊讶还是惊讶,药蜀怎么也没想到,这次沐子羽回来,竟带了个姑娘。 “药蜀师叔,子羽有一事相求,请药蜀师叔出手救子羽的不才弟子。”沐子羽微微低下头,轻声道。 在药蜀面前,说夏悦兮是他的弟子,说不定获救的希望更大。 打量了夏悦兮一眼,又看了看沐子羽,药蜀的脸色一转,也不知是喜是怒,但是也没为难沐子羽,而是指了指屋子“把她放进去吧,再背着,你也该脱力她不死,你也得死……这一路上山,可都是你背上来的?” 抿了抿唇,沐子羽将夏悦兮轻柔地放到床上,这才回过头来“她受了重伤,药蜀师叔……” 刚想再说什么,却被药蜀一下子拦住,神色有些不耐“行了行了,你一口一个药蜀师叔,叫得我心烦……这大半夜的!” 瞪了沐子羽和云如霜一眼,药蜀才道“小霜,带子羽到前堂去休息,这子羽的小徒弟,我看看。” “那就拜托你了二师叔!”云如霜点点头,又看了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夏悦兮一眼,这才拉着沐子羽离开了房间。 见云如霜和沐子羽两人慢慢走远了,药蜀才微微一笑,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叹道“还是年轻好哇,做什么都有干劲……” 这上靖风门的山路少说也有几千阶,这得是多大的情份,沐子羽才会不离不弃,连停都未曾停歇地将她背上来? 看了床上的夏悦兮一眼,药蜀这才走过去,捏起她的手腕把了把脉,好一会儿,药蜀才将手放下,眉头紧紧蹙在一起“是伤得有些重……” 可是奇怪的是,她这么重的伤,又千里迢迢到了这里,小命也该去了,怎么却有好转的迹象呢? 眉头微微一拧,药蜀猛地瞪大眼睛,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一拍大腿喝了一声“胡闹!”便夺门而出。 云如霜与沐子羽才走到正厅,靖风门的师兄弟们也连忙准备了晚餐给他们,两人正准备吃饭,却见药蜀又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 “子羽,我问你件事!”瞪大眼睛,药蜀的语气有些生硬,指了指沐子羽又指了指自己房间的方向,然后眯起眼睛道“我问你,那姑娘本该一命乌呼了,为什么能撑到现在?” 他一生学医,不可能看错的! 抿了抿唇,沐子羽垂下眸子,迟疑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她……吃了暮谷丹。”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连连说了两声我就知道,药蜀似乎很生气,整张脸都涨红了,看起来有些可怕,自己不知说了一些什么话,然后才又转向沐子羽,眼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情绪“她是什么人,你连暮谷丹都给她了,你是要把你过世的师父给气活过来是吗小兔崽子?” 这沐子羽实在是胡闹、乱来! “药蜀师叔……”轻唤了一声,沐子羽看了药蜀一眼,然后微微勾起唇角笑“那些都是后话,涧落派一师一徒,从来如此,我只收了她一个徒弟……她性命有虞,我又岂能坐视不理?再说了,那些……不都是后话吗?” 幽深的眸子里蒙上一抹说不出的情绪,沐子羽微微垂着眸子,似乎想掩饰心中的想法。 “你……你和如霜既然能想到找我帮忙,又何必用上暮谷丹?”气呼呼地瞄了沐子羽一眼,药蜀似乎也别无他法,只能摇了摇头“罢了罢了,都是命,我且先把那小妮子救了再说。” 说罢,药蜀也不再看沐子羽,只一边摇头一边出门。 大厅重新又静了下来,云如霜盯着沐子羽,好一会儿才扯了扯嘴角笑道“二师叔总是这样乍乍呼呼,惹人心烦。” 她知道沐子羽如今的心情一定很复杂,她除了逗逗他,也做不了什么。 点点头,沐子羽也不再说什么。 用一餐后,沐子羽也决定不再留在靖风门,而是独自一人先回了涧落派。 一夜不成眠,天还未亮沐子羽便重新回到靖风门守在了药蜀的房门口,而药蜀似乎也一夜无眠,都在为夏悦兮治伤。 第87章 我要见她 “子羽,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一早想过来看看夏悦兮怎么了,却没想到见到沐子羽已坐在了走廊的栏杆之上了,不禁好奇。 抬头看了看云如霜,沐子羽冲她点了点头“过来看看。” 夏悦兮重伤在这里,他不放心。 很快,药蜀的门也开了,只见他赤红着双眼,整个人显得很是疲惫,看上去像是整夜未睡一般,而随着房门的打开,里头一股浓重的药气也飘散了出来。 “二师叔,她怎么样了?”见药蜀出来,云如霜连忙围了上去。 沐子羽抿了抿唇,虽然没开口,但目光也十分关切。 “医治也是需要时间的呀!哎呀真是要给你们两个烦死……没事去打坐静心!”气鼓鼓地一挥手,药蜀的脾气向来都很大。 说罢,药蜀也不再管沐子羽和云如霜,转身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往外走去。 “药……”正想再问,边上的云如霜却拉了拉沐子羽的衣袖示意他不必再问。 “二师叔既然说医治要时间,那必定有救,子羽你不必过多担心。”说罢,云如霜勾起唇角一笑,示意沐子羽放心。 正当两人聊着天,外头一名男子却突然慌里慌张地跑了进来,一见云如霜在这里,像是见了救命恩人似的,连忙高声道“师姐师姐,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眉头一皱,云如霜不由好奇。 男子摆了摆手,连忙道“师父在闭关,大师兄去云游去了,二师叔又说太困了不想理事,去睡觉了,可是咱们山门有个男子正想闯进来,正跟师兄弟们大打出手呢!师姐你快去看看吧。” “什么?什么人敢在咱们山门前造次,走去看看!”冷哼一声,云如霜杏眼一瞪,连忙跟着那来报消息的师弟跑了出去。 男子…… 一怔,沐子羽眉头一拧,也连忙跟了出去。 靖风门山门,高大的门楼下,视野宽广的广场之上,几个青衣男子将一名白衣男子团团围住,白衣男子负手而立,一头墨发随风而舞,双眉间纹着一道奇异无比的火红纹路,眸子微微闭着,神情不悲不喜,看起来如若谪仙降临。 “你到底是什么人,来此有何目的!”围着他的青衣男子显得很紧张。 刚刚他们交手过几招,这白衣男子甚是厉害,就他们几个加起来,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白衣男子睫毛微微一颤,原本负着的手突然松开,右手微微举起,掐指一算,眉头这才一松,低低喃了一句“是这里不错……” 来的正是一路靠着掐算紧紧跟着夏悦兮和沐子羽他们的夙怀瑾,一路而来,他一扫原先的疲惫与狼狈,反而白衣飘飘,神情淡然,看起来像是刚养好了精神一般。 “你闯我山门,定不是友人,快投降为好!”说罢,青衣男子原本疏散地圈子慢慢收拢,似乎想把夙怀瑾抓起来。 “我问你,昨夜可有一对男女将一个受了伤的女子带到这里?”猛地睁开眸子,夙怀瑾的声音清清冷冷,听起来却分外清晰。 他说的难道是师姐和沐公子,还有那个女子? 青衣男子想了一会儿,却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又抛出一个问题“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你到底来干什么?” 脸上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夙怀瑾将原本掐算的手放了下来,用极轻的声音道“我要见那女子。” 他一路苦苦追来,看她伤成那番模样,他放心不下,一定要见到她才行。 “靖风门岂是你说进就能进?”青衣男子似乎并不准备给夙怀瑾面子,冷哼一声,扫了身边的同伴一眼,便齐齐向夙怀瑾发起进攻。 身法快得几乎肉眼不可见,在几名青衣男子的剑还未扫过来之时,夙怀瑾已是转了一圈,给他们所有人都点了穴,一时间,原本白热化的战斗场面一下子就静了下来,只有夙怀瑾一个人站在中间,其他人都动也不动,看起来颇为诡异。 “既然你们收留她,我不想伤人。”轻飘飘的,夙怀瑾不准备再理这些人,他点的穴要一个时辰才能解开,这一个时辰,够他找到夏悦兮的了。 迈步走向靖风门正堂,就在他到门口的时候,一道俏丽的蓝色身影猛地冲了出来,纤手之上还紧紧握着一把软剑,一个照面就刺向夙怀瑾的左肩“何人大胆,竟敢擅闯靖风门!” 巧巧偏过身子,夙怀瑾俊眉微微一蹙,回身看那女子,一下便认出了这女人就是那天晚上与沐子羽一起的女子“是你!” “是你?”云如霜也认出了,这道白衣实在太耀眼,她想认不出都不行。 那天晚上他与黑衣人过招的时候,就招招凌厉,是个厉害的角色,如今看来,的确如此。 “她在哪里?”一句废话也不愿意多说,夙怀瑾往屋里瞟了一眼,像是在询问,更像是在命令。 她说不说其实关系不大,只关系到他早一点或晚一点找到夏悦兮而已。 收起软剑,云如霜轻哼了一声,挑了挑眉头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是她什么人?你闯我山门这笔帐我还没跟你算呢?” “我好言相劝,是你们不让我进来,有理说不清,我只能动手。”脸上依然没有一丝表情,但夙怀瑾的头却偏向屋里,似乎不准备再继续跟云如霜站在这里说话了。 看出夙怀瑾想进去找夏悦兮,云如霜有意为难,一个转身堵在了门前,歪着头看夙怀瑾“是吗?那你告诉我,你们是什么关系……我不能放个不明不白的人进去。” 什么关系…… 夙怀瑾瞟了云如霜一眼,薄薄的嘴角忽然轻轻勾起,缓缓吐出两个字“夫妻。” 嗯,在他心中,他们是夫妻,她早晚会是他的人,他的妻。 瞪大眼睛,云如霜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夙怀瑾,只愣愣地盯着他看,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如霜,他是悦兮的朋友,让他进来吧。”忽地,云如霜后头传来一道声音,回头一看,正是沐子羽站在里头,看他的身形,似乎站了有一小段时间了,他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但眸子里却有些复杂。 他说他们是夫妻,也只有他,敢如此笃定…… “子羽,许久不见。”夙怀瑾微微抬了抬下巴,语气不冷不热。 他是有些怪沐子羽的,怪他一声不吭就带着夏悦兮离开,可他又没办法怪沐子羽,因为他知道,这一切沐子羽都是站在为夏悦兮的立场上做的。 沐子羽喜欢夏悦兮,他一早就知道。 望着夙怀瑾,沐子羽没有回他的话,只冲他点了点头,然后又跟云如霜道“如霜,让他进来。” 粉唇一嘟,云如霜一下跳到了边上,悠悠地叹道“哎呀我和子羽一路辛苦把悦兮带来,还没一日你就追来了,真是寸步不离啊。” 不知怎的,虽然她并不希望沐子羽和夏悦兮有些什么,但看到沐子羽吃痛的眼神,她还是会心疼,觉得夙怀瑾不该来。 眯起眸子,夙怀瑾的表情似乎在笑,又似乎不是,但他终究没有回云如霜的话,而是跟在沐子羽身后,慢慢地走到药蜀的屋前。 房门依然紧闭,却不时从里头飘出几缕青烟,烟里带着浓浓的药味,里头只有夏悦兮和药蜀,也不知药蜀用了什么特殊的手法在治疗夏悦兮。 “她……怎么样了?”与沐子羽并肩坐在栏杆之上,夙怀瑾俊眉一拧,似乎很是忧心。 里头在为她治疗的人是谁,医术如何?是否能保她安全?这他都无从得知,而到如今他也未能与她见上一面,他很担心挂念。 淡淡地瞟了一眼夙怀瑾额前的那抹火红纹路,沐子羽抿了抿唇道“还好,药蜀师叔在为她治疗。” “有把握吗?”双眉又紧了几分,夙怀瑾的声音有些空落落的。 依在柱子边,云如霜轻轻叹了口气道“放心吧你们,我二师叔一辈子医人无数,少说也算半个神医了,又有子羽的暮谷丹为悦兮保命,不会出问题的,好起来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点点头,夙怀瑾复又偏过头看沐子羽“暮谷丹,是什么?” 张了张嘴,云如霜想替沐子羽回答,却被沐子羽看了一眼,只得讪讪作罢。 他就瞒着吧,瞒得了谁也瞒不了她,早晚有一天得出事。 “一枚丹药而已。”沐子羽收回目光,不知看向哪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过一段时间未见,原本关系还算可以的夙怀瑾和沐子羽之间,竟不知多了什么隔阂,话也少了起来,许是都在担心夏悦兮,两人聊不到两句,便各自沉思了起来。 坐了将近两刻钟,药蜀的房门才缓缓被打开,一股显眼的浓烟随着药蜀飘了出来,一见人出来了,夙怀瑾,沐子羽和云如霜都围了上去。 “药蜀师叔,如何了?”沐子羽看了看里头,却看不到夏悦兮。 药蜀目光一转,最后却落到了夙怀瑾身上,看他天庭饱满气度不凡,定不是凡人。 第88章 我来晚了 “又多了个人坐我门口了,再来一个……你们可以围一桌麻将了!”哈哈一笑,药蜀也不多问夙怀瑾什么,只是扫了他们三人一眼,打趣道。 脸一红,云如霜拉了拉药蜀的衣袖道“二师叔就爱开玩笑,悦兮如何了,我们能进去看看她吗?” “我以银针为她护住心脉,她受了许多掌伤,筋骨都受损,我以药雾将药蒸进她的身子里,这样最快好起来……你们可以进去,但不要碰到她了。”药蜀说罢,又打了个哈欠,有些嗔怪地望向云如霜“你个臭丫头,师叔要不是为了你,也不愿这样累死累活的。” 换句话说,换了是沐子羽还是夙怀瑾来求他,他都指不定乐不乐意答应救夏悦兮呢。 “我就知道二师叔最疼我!”云如霜眸子一亮,连忙冲沐子羽招手“二师叔快去休息,我们进去看看她。” 说罢,三个人便急急进了屋子,留得药蜀一个人在外头哭笑不得“这丫头……” 屋子里依然满是药味,闻起来不仅不苦,还带着丝丝甜味,也不知药蜀用了什么药这般奇特。 屋里头的摆设很是简单,一张桌子两幅画,几条凳子还有一张床,便什么也没有了。夏悦兮正动也不动地躺在床上,身上几处大穴都插了银针,床边还放着一个飘散着药味的小炉子,看起来是药蜀用来做药雾的东西。 “她还是老样子。”眨巴了两下眼睛,云如霜抬头看向沐子羽,她实在是看不出来今天的夏悦兮和几天前来的时候有什么不一样。 反正脸还是一样苍白,唇角无色,整个人静静的,看起来格外让人心慌。 “悦兮……”我来了,我来晚了。 夙怀瑾微微垂下眸子,心情万分复杂。 一切都是他不该,在凤鸣山庄的时候,不该为了顾全慕容且歌的面子而伤了夏悦兮,后来开始追踪夏悦兮足迹的时候,不该有持无恐时慢时快,如果快一点,她就不会这样了…… 而此时,沐子羽也是一脸戚戚然,似乎心事重重。 见两个大男人都分外悲伤,屋子里的气氛也低沉了不少,云如霜在一边愣了一会儿,不由有些恼火“你们不必这样吧,我二师叔说了没什么事,你们这样……好像悦兮真要有什么事似的!” “胡说!”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夙怀瑾和沐子羽都望向云如霜,像是她说了什么千不该万不该的话一般。 张了张嘴,云如霜委屈地低下头,不再作声了。 她只是不想气氛这般沉重,难道她心里还真会想让悦兮出什么事吗? 感觉到刚刚反应有些过度,沐子羽暗暗懊恼,好一会儿才望向云如霜道“走吧,我们出去等着,在这里也于事无补,怀瑾,你也一起?” 点点头,夙怀瑾有些不舍地又看了夏悦兮一眼,这才跟着他们一道出一门。 他这么久没见到她,再见她,她却不笑不闹,不跟他说话,他心里很难受。 跟着沐子羽和云如霜到了正堂,沐子羽才道“既然怀瑾也来了,那便与我一同去涧落住吧,一个悦兮已是麻烦靖风了。” “涧落派在这附近?”微微拧了拧眉头,夙怀瑾不禁好奇。 很多宗门素来介意与别人共用一个山头,没想到这靖风门和涧落派倒是异类。 “既然你是悦兮的……朋友,也是子羽的朋友,我且也把你当朋友吧。”云如霜微微一眼,语气有些自豪“涧落派与我们靖风门相辅相成,关系可是微妙得很呢。” “哦?”夙怀瑾微微一愣,不禁更为好奇了。 抿了抿唇,沐子羽这才开口解释“只因涧落与靖风的历代掌门都是生死至交,涧落其实就在靖风的后山之中,靖风广开山门收纳弟子,涧落从始至终一师一徒,这么久以来,都是这样,两派交好。” 其实个中缘由很简单,涧落崇尚低调,而靖风则跟天下门派一样,靖风人多,而涧落人少,不会有高低相比,也不会有口舌之争,再来就是,涧落派虽说是个门派,但常常是派中人都去云游,所以更不会冲突,把派门设在这里,一来让靖风帮忙看着,二来也有个落角地。 “这倒是绝妙。”点点头,夙怀瑾只觉得新奇无比“悦兮一直说要来涧落派看看,如今倒是真的来了,可惜她却没能及时看到。” “只是时间问题。”沐子羽微微一笑,不禁道“悦兮有药蜀师叔照料,我也放心不下,怀瑾你远道而来,想必也累了,不如我先带你去歇息,等有了精神我们再叙?” 点点头,连日来的奔波也许是因为心中所想未见到,所以夙怀瑾也不觉得有多累,而如今见到心中所想,突然轻松下来,却觉得累极了。 夙怀瑾和沐子羽去了涧落派,而云如霜则去跟师门中的师兄弟们聊天,药蜀忙完了一天的治疗也去休息了,唯有夏悦兮,一动不动依然躺着,似乎没了一点生气。 “悦兮……”一道极轻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夏悦兮耳边,那声音带着一点悲伤和不知所措。 眸子微微一颤,夏悦兮眉头轻拧了一下,却很快恢复平常,原本不知飘向何处的意识又突然开始回归,似乎有谁在叫她……那声音,是夙怀瑾,是他来了吗? 想睁开眼睛,可是夏悦兮觉得好累,浑身上下哪里都痛,哪里都使不上劲,连眼皮都无法撑开,有一种她快要死了的感觉。 空气中一种甜甜的,又带着药味的味道,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难道她不在人世了,所以才会闻到这么不一样的东西? …… 经过三日的药雾蒸治,夏悦兮的面色竟出奇地好了许多,不再像纸那样惨白了,而这三日里,夙怀瑾和沐子羽还有云如霜还是像之前一样,每天药蜀给夏悦兮治病的时候,都围在药蜀的房门前,等着看夏悦兮一眼。 “看看日子差不多了,今日要去了那银针,是极重要之事,你们……可不许打扰我。”眨巴了两下眼睛,药蜀进屋的时候像个小孩在屋里藏了什么宝贝怕人看见一样,连忙关了门,似乎还上了锁,然后屋里头才重归宁静。 三人面面相视,都不由有些失笑,这药蜀,难道不知道他们担心夏悦兮的心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吗,明知那么重要,又如何会出声打扰? “二师叔真是好笑。”抿着嘴轻轻一笑,云如霜虽然语气轻松,但脸上也有藏不住的担忧。 药蜀师叔说得这样严重,也不知能否成功…… 比云如霜更担忧的,正是沐子羽和夙怀瑾。 坐在栏杆之上,夙怀瑾微微举起手,想掐指算算结果,可又似乎怕太早算出来让他恐慌的答案,不由得失神,缓缓将手放下。 他不信命,她也不信,他相信她一定不会这么轻意放弃自己的性命的,毕竟是那样努力才走到今天这一步,又如何能轻易说放弃就放弃呢? “怀瑾,我一直忘了问你,那些黑衣人最后怎么样了?”想缓和缓和气氛,云如霜随意挑了个话题道。 夙怀瑾微微垂下眸子,暗黑的眼睛里闪现一抹戾气,好一会儿才低沉着声音道“死光了。” 敢出手将夏悦兮伤得这样重,那他又怎么会轻易放过那些黑衣人呢,就算死……他也没有让他们痛快地死。 点点头,云如霜嘴一勾很暗赞同“对,要害人的总要赔上性命的,不过……为什么总有黑衣人要来杀悦兮呢?还有夏悦兮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过……” 她走南闯北,似乎在哪儿听谁讲过这个名字……可她什么事总是听了就忘,记也记不住。 眉头微微一蹙,好一会儿夙怀瑾才道“你记错了。” 他不希望更多的人知道夏悦兮与龙脉的秘密的瓜葛,他心里已下了决心,等夏悦兮好了之后,他们离开这里,他就要暗中发出消息,说龙脉的秘密被冥月宫宫主得到了,这样就可以保夏悦兮平安无事了。 “是吗,我明明记得哪里听到过……”歪着脑袋,云如霜还在拼命地想,可是怎么也想不出在哪里听到过。 沐子羽见此情景,也只是微微一笑不多说什么。 在他心里也和夙怀瑾存在一样的心思,不希望更多人知道夏悦兮和龙脉的秘密的关系,所以云如霜记不想来最好。 三个人正聊着,门突然开了起来,药蜀神色淡然,看了云如霜一眼,突然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没说话。 “二师叔,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不要吓我……”瞪着眼睛,云如霜一下收了笑脸,紧张地看着药蜀,生怕他说出什么他们不愿意听的话来。 “哎……”药蜀话还没说出口,两道身影就迅速地冲进了屋子。 云如霜一咬粉唇,不待药蜀说些什么,也一阵风儿似地冲了进去。 “哎我……我说……”一回头,见三个人都不见了影子,药蜀挠了挠头也追了进去,然后抽了抽嘴角道“能听我说完吗?” 第89章 你怎么来了 床上,夏悦兮身上的银针已全部被拔了起来,她脸上没了之前那样的惨白,甚至有些红润,可依旧是双眼紧闭,没有一丝表情。 药蜀失败了吗…… 看到夏悦兮的模样,再联系到刚刚药蜀的模样,夙怀瑾身形一歪,只觉得这如同一个晴天霹雳一般,他承受不住“悦……悦兮……” 沐子羽也紧紧皱着双眉,站在床边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她……她现在是什么情况,是好是坏?还是……死了? “二师叔,你之前不是说了没问题吗,怎么现在会这样?你……你不是医术很好的吗,那悦兮还吃了暮谷丹呢,怎么还会这样呢?”说话间,云如霜的泪已经落了下来,流到脸颊她便慌忙擦掉,生怕别人看见了一般。 药蜀见云如霜哭了,夙怀瑾和沐子羽如同失了魂一般,不禁一愣,连忙摇了摇手道“我是说过没问题啊,我也没说现在就有问题啊……你们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啊?” 这一群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一惊一乍的,他话都还没说完就跑得跟阵风儿似的都没了影,现在云如霜还哭起来了,这是什么情况嘛? 一听说现在还是没问题,云如霜一愣,连忙止了眼泪追问“二师叔你说什么啊,说清楚啊!” 之前二师叔又是叹气又是摇头的,难道不是那个意思吗? “我……我知道了,是不是刚刚我出去叹了口气,摇了摇脑袋你们就以为这小妮子是救不过来了,所以才这样悲伤呀?”药蜀说着,竟哈哈笑了起来,一边笑还一边拍自己的肚皮,那模样很是滑稽“哎呀不是我在说,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这般没定力,也不听我把话说完。” “你……你不是那个意思?”夙怀瑾回头,问得很是急切。 “那个意思是哪个意思?我去银针要万十注意,一点差错都不能出,所以整个过程我精神可是高度紧张,脑袋连晃一下都没有,好不容易去完针了,我出门就不能活动活动脑袋啊?”药蜀眨巴了两下眼睛,不由好笑“你看这小妮子脸色红润了不少,说明气血两生,已现生机,你是术门中人,难道看不出来?” 一愣,夙怀瑾连忙回头看。 的确是这样的!这药蜀竟然能看出他是术门中人……看来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二师父你快吓死我们了,原来她没事了,把我们都吓死了你。”破涕为笑,云如霜咧开嘴角心中的大石也放了下来。 边上一直没有说话的沐子羽神色也悄然缓和,眸子里闪现笑意,心情也是极好。 “悦兮,你可听到?”走到床边,夙怀瑾轻轻唤道,手轻拂过她有些凌乱的发丝,动作轻柔得不像话。 她如今就像睡着了一般,也许他唤她,她也能听见呢。 “不必叫她了,她听不到的,虽然现在已无大碍,但她身子太弱了,还需要再继续用药雾蒸,才会慢慢好起来,醒过来,到时候再慢慢叫她也不迟。”一边说着一边摇脑袋,药蜀是个局外人,看得分分明明的,这夙怀瑾和沐子羽的怀的心思是一样的,可惜了可惜了,两个人都是大好的青年啊。 夙怀瑾这才移开目光,重新将目光望向药蜀,微微一笑抱拳道“大师救了悦兮一命,这份恩情如同再造,是怀瑾欠你的,来日定当归还。” 在他心中,夏悦兮就是他,他就是夏悦兮,所以救了夏悦兮,就如同救了他一般,不管欠不欠,都算在他的头上。 摆了摆手,药蜀微微一笑道“你也不用这样,老头子我活到这把年纪了也不准备出这靖风门,所以出不了什么大事,这恩情也不要你还。再说了,我是因为小霜才救的小妮子,所以算来算去,也没有谁欠谁什么,只有我老头子上辈子欠了小霜才是。” 说罢,药蜀独自哈哈笑,像是给自己的话逗乐了一般。 “大师海量,既然如此,那就算我欠了云姑娘一份恩情,他日有机会,安当送还。”微微一笑,夙怀瑾语气显得很轻松。 既然夏悦兮没事了,一切都好说。 几个人又客气了一番,这才离开房间,让夏悦兮好好休息。 这总算是近十天下来,唯一好休息的一次,夙怀瑾和沐子羽回到涧落派,两人足足睡到了第二日早晨才起,而一起又急急赶到药蜀的房间去看夏悦兮。 正赶上药蜀在为夏悦兮药雾蒸治,两人只得再次在房门外等着。 “怀瑾……”忽地,房间传来一道极轻极轻的声音,像是……像是夏悦兮的声音。 她在叫他,是她叫他,她醒了,醒了! 急急站起身来,夙怀瑾脸上的表情不知是高兴还是焦急,第一次他如此失态“她醒了,醒了!” 嘴角微微一扬,沐子羽高兴夏悦兮醒了,可她醒来第一句话却是叫的夙怀瑾,他……不免失落。 房间里。 夏悦兮颤抖着睫毛忽地睁开了双眼,想动却又发现浑身没有一丝力气,看了看四周,却见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床边坐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正拿着扇子一扇一扇的,脸上满是笑容望着她“小妮子醒了,比我预计的要快。” “是你……救了我?”她不认识这个老头,但听老头的话,似乎是他救了她。 除了这老头,便再没有别人了,可她在昏睡的时候,明明听到了夙怀瑾的声音,难道都是幻觉? “小妮子,刚醒过来,不必想太多了,你身子太弱,还不能走动。”药蜀微微一笑,手中的扇子也没停下来“若是挂念朋友,他们都在外头,等药雾蒸完了,我让他们进来看看你。” 他果然来了…… 心中的感觉不知是喜还是什么,夏悦兮的嘴角微微勾起,眼睛有些湿润“多谢了,还未请教大师的大名。” “我叫药蜀。”药蜀咧开嘴角,又看了一眼手边的小火炉“你就不问问我在干什么?” 真奇怪,她就不怕其实他是个坏人,在害她吗? 见药蜀笑,夏悦兮不禁也笑了“我只知道我受了很重的伤,既然能醒过来,你一定不是在害我,而是在救我。” 再说,看这药蜀面目慈祥,也不像是坏人。 “好妮子,真是会说话。”药蜀点点头,继续扇着手中的扇子,又过了一会儿才道“好了,药燃尽了,我去叫他们进来。” 说罢,药蜀放下扇子,起身便往门外走去。 门一打开,还未等他说话,夙怀瑾和沐子羽便齐齐跑了进来。 “小兔崽子,还懂不懂礼数了……”瞪着眼睛,药蜀一边骂却一边笑。 治好了夏悦兮,他心里也很是高兴。 “悦兮,我来了,来晚了,晚了。”一下子冲到床边,夙怀瑾想紧握夏悦兮的手,却怕伤着她,只轻轻拂了拂,目光温柔地望着她。 抿了抿唇,夏悦兮看了看夙怀瑾,又看了看沐子羽,不禁有些感慨“你们都在,我也没死,真好。” 说罢,夏悦兮又将目光重新望向夙怀瑾,轻声开口“你……怎么来了?” 她记得,她被黑衣人重伤,几乎快撑不住的时候,夙怀瑾突然赶到,然后将黑衣人缠住了,而她见到夙怀瑾之后,整个人也脱了力,便晕死过去,其他的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一路追着你而来,悦兮,你受苦了。”夙怀瑾的语气充满怜惜。 是他的错,若他早一点到,夏悦兮也不至于伤成这样。 夏悦兮像是看穿了他心里想的一般,不由笑了一下安慰道“不怪你,是我学艺未精,若是师父被那些黑衣人围住,不会像我这般狼狈,是吧师父?” 沐子羽微微垂着眸子,突然听见夏悦兮唤他,连忙抬起头“悦兮,我不该和你分开。” 其实他一直自责,若他和云如霜当时没有跟夏悦兮分开走动,夏悦兮也不会被偷袭。 “你们都不必这么想,事已至此,我命也还在不是吗?”夏悦兮扯了扯嘴角,又道“如霜姐呢……” 沐子羽在,云如霜应该也在。 话音才落,只听到外头一阵好奇的声音“奇了怪了,今天怎么半个人都没有,二师叔,子羽、怀瑾……咦,你们怎么都在里头?” “如霜,悦兮醒了。”沐子羽冲云如霜点了点头,轻声道。 “什么,醒……醒了!”颇为激动地冲了过来,云如霜杏眼一瞪就要哭的模样“臭丫头,还骗姐姐说是个男的,分明是个小姑娘嘛,早知道你是个小姑娘,我也不让你一个人走。” “如霜姐,骗你……我是不得已的,抱歉。”微微笑望着云如霜,夏悦兮不禁有些动容。 云如霜好脾气,也好性子,可惜沐子羽也许没那个福份,总也没发现云如霜对他的好。 “不说这些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云如霜摆了摆手,连连摇头。 人没事是最大的事,其他的就算天大的误会也没什么。 夏悦兮醒来了,夙怀瑾和沐子羽还有云如霜心中的大石头也都放了下来,几个人连上多了许多笑容,而夏悦兮依旧是每天以药雾治疗,慢慢的也能下床走动了。 第90章 只愿君心似我心 一晃眼,竟也在靖风门住了近两个月,夏悦兮不再以药雾治疗,而是每天按药蜀开的方子吃药。 “师父,说了许久要到涧落派,来这里这么久,却也一直没机会去,不如咱们现在去吧?”夏悦兮盯着沐子羽,不由好奇。 她早已听云如霜说了靖风门和涧落派之事,自然更想去看看。 轻瞟了夏悦兮一眼,沐子羽声音不冷不热“好。” 涧落派近在咫尺,她又好得七七八八了,总要回自己的山门,不可能永远都留在靖风门。 见夏悦兮和沐子羽都要去涧落派,云如霜也嚷着要去,夏悦兮这才发现,夙怀瑾今天居然不在。 “他……怎么不在?”回南诏国了吗? 云如霜不由微微一笑,眸子里满是风采“当然不是,怀瑾之前耗损太大,这几日都在静养。”说着,云如霜又不由好奇“说起来也怪,这怀瑾是怎么追上我们的?” 他们又是隐姓又是埋名的,这是怎么追上的? “这些问他不就知道?”沐子羽说罢,率先往后山而去。 群山环绕,翠树成茂,说是后山,其实位置颇大,一片树林中间,一条青石小道由浅及深,蜿蜒前进,几人顺着小道而进,过了那片树林,这才看见了挂念许久的涧落派。 高墙砖瓦,看上去倒不像个宗门,反而像是错建在山间的大户人家,朱门紧闭,青砖围墙上爬满草藤,倒有几分隐居在山里的味道。 “这就是我们的宗门了?”夏悦兮微微仰起头,却发现门上连块匾子都没有,看上去显得神秘而肃穆。 “走吧。”点点头,沐子羽又迈开步子,走到那朱门之前,轻轻推开门,然后几个人都进了院子。 他们才刚进去,边上一道雕花木门也被推开,一身青衣的夙怀瑾正站在门前,见他们来,不由一笑“来了?” 说罢,便将目光望向夏悦兮。 连着一个多月,她好了许多,终于能回来这里了。 “怀瑾,你怎么跟子羽越发地像了,话是越来越少了。”一溜小跑,云如霜挪到夙怀瑾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夏悦兮“怎么,人来了,话都不会说了?” 他挂念她,全世界都知道。 “好些了?”微微垂下眸子,夙怀瑾不禁好笑,这云如霜也不看场面,明明已经这般尴尬。 点点头,夏悦兮也望向他“听如霜说你耗损过大,可有事?” 其实她能猜出夙怀瑾是如何找到她的,大概是让冥月宫的人大致找到她的方向,然后他再掐算出她的具体方位,进行追踪,这一番下来,自然是要耗损很大的。 “无碍。”见夏悦兮关心自己,夙怀瑾也不由一笑。 有些话,他一直想对她说,可之前一来没有机会,二来她身子弱,需要多休息,所以他不愿意去打搅她,现在看来,是差不多该提了。 见气氛尴尬,云如霜转溜了两下眼睛,便拉了拉沐子羽“子羽,你带我去给你师父上柱香吧,许久没回来了,他老人家定记挂我们了。” 眸子一点一点黯淡了下来,沐子羽终是点了点头“好。” 说罢,云如霜和沐子羽便朝着里屋而去,独留夏悦兮和夙怀瑾两人站着。 “悦兮……自凤鸣山庄一别,我们许久未曾好好聊聊,当中有许多误会,一直苦于没有机会与你说明,如今……你听我说说可好?”迈开步子走到夏悦兮身边,夙怀瑾神色温柔。 静静听夙怀瑾说着,好一会儿夏悦兮才点点头“你说吧。” 他们之间……好或不好,都需要把话说清楚了,夙怀瑾千里迢迢追过来,她也无法坐视不理,而之前在凤鸣山庄所说的话,她也无法忘记,既然说是误会……那听听也罢。 见夏悦兮同意,夙怀瑾一喜,拉过夏悦兮的手便往边上的石椅走去。 两人都坐定了,夙怀瑾才道“既然事情因且歌而起,那便从且歌说起。” 停了一下,夙怀瑾才继续说道“我与你说过,且歌脸上的伤是因我而起,所以我一直觉得对她有所亏欠,所以待她如同亲妹妹一般疼惜。那日且歌那样问我,我又如何拒绝?当时答应,也不过是为了保她面子,让她原本就因容貌而自卑的心稍稍有些自信,只是当时我……” “所以我与师父离开凤鸣山庄,你呢?”夏悦兮也不多说什么,而是反问。 其实就算夙怀瑾说的是真话,那又如何?那不过是他不会再追随她而来,两人从此缘尽罢了,想起来,似乎没有她想像中的那样痛彻心痱。 “我送且歌回去,而后在南诏处理了一些事务,跟且歌解释清楚了,然后才来找你。”夙怀瑾说罢,轻柔地牵起夏悦兮的手“悦兮,当初是我错以为你不会误会,是我的错,如今你死里逃生,我们再次相遇,我很珍惜感动,你……肯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怀瑾,当日我会离开,其实一来的确是伤透了心,二来也觉得慕容且歌在那里,我留下来只会越生越多的事,而我一早又想离开了,不如就趁机离开。”夏悦兮轻叹了口气,又道“现在想来,的确欠妥当。” “那都过去了,悦兮,我说过你在哪儿,哪儿便是我的家,如今还是一样。”夙怀瑾起身,轻轻将夏悦兮拥在怀里。 也许只有这样错过过,离开过,他们才会更加珍惜彼此。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夏悦兮轻轻勾起唇角,将头靠在夙怀瑾的怀中。 他一直既往,让她觉得安全无比。 两人正说着,沐子羽和云如霜也回来了,沐子羽依旧是那样淡然的神色,但云如霜的神色却总有些怪怪的。 “师父,既然我好多了,吃药便可,我想便回来涧落派吧,毕竟也麻烦靖风门太久了。”夏悦兮站起身来,走到沐子羽身边又望向云如霜“如霜姐,是我欠药蜀前辈一条命了。” “悦兮你别这么说,二师叔既然出手救了,也不会再提这些事。”扯了扯嘴角,云如霜的眼神却有些不自在,又指了指靖风门的方向道“既然悦兮你要搬过来,那我去帮你打点打点。” “哎如霜姐,晚些我自己再……”夏悦兮摇了摇头,正想拒绝,可云如霜却飞快地离开了涧落派。 “怎么了如霜姐……”夏悦兮微微一愣,回头看沐子羽,却见他有意无意地躲开了夏悦兮的目光。 他们之间怎么了,刚刚不是说去拜师祖的吗,怎么回来云如霜就怪怪的? “既然要搬回来,那我去收拾一下……”剑眉微微一蹙,沐子羽也很快离开。 庭院中又只剩下夙怀瑾和夏悦兮,两人相视而望,不由一笑。 看来他们真是发生了什么事。 回到涧落派,云如霜来的次数竟慢慢变少了,或者有来,也总是只跟夏悦兮聊聊天便离开,对沐子羽更是避而不见,而沐子羽似乎也无所谓,习惯了这样一般。 终于有一次,夏悦兮忍不住了,拉着云如霜好奇道“如霜姐,你和师父是怎么了,自从我回来涧落派就怪怪的?” “有吗?”别开目光,云如霜好一会儿才回头轻轻一笑“我是觉得沐子羽那人太难相处了,跟他讲话总不喜欢回答,多没劲呀!那我还跟他讲什么啊?” 目光终是有些心虚,云如霜想了想又道“对了,我师兄快回来了,他不像子羽那样冷冰冰的,他可热情好玩儿了。” “如霜姐,你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有什么心结也不应该长存于心。”夏悦兮点了点头又不由好奇“师兄?你还有个师兄呀?” “嗯,我师兄叫君辛远,也跟我一样喜欢四处漂泊游玩,算起来我们有三年未见了,这次恰逢他也要回靖风,我便多留一段日子等他。”云如霜点了点头,一抬下巴道。 云如霜的意思是,如果君辛远不来,那她早就要离开了? 夏悦兮看了云如霜一眼,总觉得她哪里不对,但夏悦兮却没有说明。 云如霜口中的大师兄君辛远夏悦兮也没有见了,在涧落派的日子很是轻松,没有杀手暗杀,也没有人世的纷绕,沐子羽和夙怀瑾又恢复了喜欢在一起对弈的习惯,而夏悦兮也一如以前在凤鸣山庄一般,在院子里练练功,偶尔云如霜也会来与夏悦兮过过招,一切似乎最和谐不过如此。 转眼间,又是一月有余,夏悦兮的身子也恢复如常,对于天蚕银丝也更为熟练。 某日,正当夏悦兮练功之迹,却突然瞥见院墙之外一道暗蓝色身影,夏悦兮秀眉一皱,速度极快地往门外奔去,而在同时那道暗蓝色身影也奔了进来,两人打了个照面,便各自出招,一时之间打得不可开交。 “你是何人!”手握银丝,夏悦兮微微退了几步,这男子武功实在高强,她竟拿他毫无办法。 她在涧落和靖风加起来的日子也有三四个月了,从未见过这男子,而这男子一上来就动手,到底是何身份? 第91章 君辛远 男子浓眉一挑,脸上闪现一抹笑意,饶有兴致地反问“你又是何人?” 这倒有趣,他第一次在涧落派见到陌生人,还是个女的! “你……”夏悦兮刚想再问什么,边上正在下棋的沐子羽却轻飘飘地道“悦兮,他是自己人,不必与他动手。” 费力。 一身暗蓝色劲装,头发整齐地拢于发冠之内,上头一根白玉簪子,梭角分明的脸上带着微微笑意,浓眉之下眼睛闪闪发亮,高挺的鼻下一双薄厚适中的唇正微微扬起,整个人颇有喜感。 暗暗打量了男子一圈,夏悦兮灵光一闪,试探性地叫道“你是……君辛远?” 眸子里闪过一抹讶异,君辛远颇为好奇地望向夏悦兮“你认识我?” 不可能呀,他记得他未曾遇到过这样一位姑娘,人长得美若天仙,武器也特别,他若是见过,没有理由忘记。 “大名曾闻,风采倒是今日才见,你是如霜姐的师兄!”夏悦兮收起天蚕银丝,正了正神色道“我叫夏悦兮,是沐子羽的徒弟,幸会。” 原来这就是云如霜口中的大师兄,似乎的确如云如霜所说一般,应该是个热情而颇具喜感的人。 “你是子羽的徒弟?”瞪大眼睛,君辛远迈步走到沐子羽身边,又望向夙怀瑾“这位又是何人?子羽,几年不见,这涧落派倒是……热闹起来了。” “在下夙怀瑾,幸会幸会。”拱了拱拳,夙怀瑾微微一笑便低下头继续想棋。 沐子羽则头也没回,连也没回,似乎全然没有听见君辛远的话。 “没想到子羽竟收了弟子了,还是个女弟子……这实在是颠负我的三观了!”哈哈一笑,君辛远在院中转了两圈又道“我说如霜今天怎么不跟我一起来呢,敢情要看我的笑话。” 沐子羽回来了这件事也是云如霜与他说的。来之前,云如霜笑得神秘极了的样子,他还奇怪呢,来了他才发现,原来这里人多了起来。 下完了那局棋,因为君辛远的到来,沐子羽与夙怀瑾便停了下来,几个人坐在石椅之上聊天。 “何时回来的?”他没有听云如霜说君辛远要回来的消息啊。 君辛远勾起嘴角一笑“才回来,听如霜说你也回来了,我们太久未见,我必须先来见你一面。” 从小他们一起长大,因为涧落派是一师一徒,沐子羽又生性孤寡不喜言语,所以根本没有朋友,后来一次他与云如霜偷偷溜到后山来玩,遇见了沐子羽,三人才成了好朋友,从小一起长大,就算几年不见,感情也十分之深。 “此次回来,可又打算离开?”沐子羽抬眸看了看君辛远,轻声道。 君辛远微微一笑点头“那是,靖风门实着太无聊了,我和如霜的性子一样,呆不住。” “那为何你和如霜姐不结伴同游呢?”眨巴了两下眼睛,夏悦兮不禁觉得好奇。 既然两个人都要离开去远游,那为何不结伴而行,至少路上有个伴啊。 神色一振,沐子羽像是想起什么好笑的事一般,不由微微勾起嘴角“他们不能结伴同游。” “为何?”这下夙怀瑾也好奇了。 既然三人是好朋友,而且从小一起长大,怎么就不能结伴同游了? “意见不和,吵个不停。”沐子羽瞄了君辛远一眼,轻声道。 一听这话,君辛远自己也乐了,却连连罢手“问题不在我,是如霜一直要跟我抬杠,我说往东她偏说往西,我说今天吃肉她偏要吃菜,这如何能同游呢,我看还是我们各自远游得好。” “既然这样,那你们小时候不吵?”夏悦兮不禁也觉得好笑。 原来云如霜和君辛远的相处模式如此有趣。 “吵,怎么不吵?她一天不跟我吵心里就不舒坦!”回忆起往事,君辛远脸上泛起笑意“但那时候有子羽在,我们吵他就冷冷地看,久了我们也就不吵,主意都由子羽说了算,这当然就不会再吵了。” “倒也奇怪,如霜与我不吵,你也与我不吵,你们凑在一起便吵。”这片土地上,有许多值得他开心的事,至少年少时的回忆,他就挺开心的。 “那都是云如霜,她总无理取闹,哪个女子像她呀?”数落着云如霜,君辛远的眸子里却有一抹别样的色彩。 “君辛远你说谁呢!谁无理取闹了!”一道颇为愤怒的女声忽地从门外传了进来,院里的三个人不禁一同回头看去。 只见一身蓝衣的云如霜正瞪着眼睛气呼呼地望着君辛远“你有胆背地里数落我,还不如当我的面儿说!” “我哪敢背地里说啊!”嘻嘻一笑,君辛远倒也不怕,站起身来往里挪了两步。 毫无预警地,云如霜忽地抽出软剑,一下便朝着君辛远的方向追去,边追还边吼道“君辛远你倒是能耐,今日我们再来比个高下,你若输了就喊我师姐!” “师姐师姐,你赢了,不比了,不比了啊……”君辛远一边跑,一边笑,似乎习以为常了。 他就知道,云如霜翻脸跟翻书一样,他先站起来准备跑是正确的选择。 原本寂静的院子里突然就充满了笑声,夏悦兮一手托着脑袋望向沐子羽“师父,要么以后你多收点徒弟吧,这样涧落派也一样热闹了。” “师父说过,静心为宜,热闹与不热闹,其实又有何差别?”摇了摇头,沐子羽似乎坚定毫不动摇。 当初他师祖这样过来的,他师父也是,一代一代传到他这里,他们都不觉得有多清苦,他又怎么会觉得清苦呢? “但看如霜姐和君师兄这样,觉得很热闹啊。”夏悦兮说着,不由轻叹一声。 也许这便是每个人的个性不同,所以也每个人的人生轨际也有所不同,但可怕的是,所有的人都将殊途同归。 君辛远回来了,一下子热闹了许多,原本少来涧落派的云如霜也常随着君辛远走动,倒是谁也没提要离开这里的事。几个人吵吵闹闹,竟也过了好几天。 “师兄,师姐!不好了不好了……”正当云如霜和君辛远一个追一个跑,闹得正欢的时候,外头忽然传来一道急切的声音。 不约而同停了下来,云如霜和君辛远对视了一眼,迅速走到门前,而沐子羽和夏悦兮及夙怀瑾见来者似乎有事,也都走了过去。 外头,一个看上去年纪轻轻的青衣男子脸色焦急,一见他们来,连忙拱了拱手“师兄,师姐,我叫寻尘,是咱们靖风门下师蜀师父……” “行了行了,什么事快说,不必报这些了。”云如霜一摆手,示意没有兴趣听这些。 点点头,寻尘搓了搓手,又指了指靖风门道“师兄,师姐,靖风里出人命了!师父让我来找你们去帮忙看看。” “什么,出人命了?”两道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但是全都十分惊讶。 靖风从来与别的门派无怨无仇,从始至终也都从未出过人命关于的大事,这怎么可能? “是真的,快回去看看吧师兄师姐!”寻尘连连点头,像是怕云如霜和君辛远不相信似的。 点头,两人迈步就要走。 夏悦兮连忙跟了出来“如霜姐,君师兄,我们一起去吧,人多力量大,看看说不定能解决事情呢。” 一行人踏着柔亮的月色急匆匆赶到了靖风门出事的地方,那里已围了许多弟子,药蜀正半蹲着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挤进人群中,君辛远见天色晚了,但所有人都挤在这里,不禁眉头一皱“都散了,这件事有下落,自然会出一个交代的,散了!” 毕竟君辛远是大师兄,那些好事的人虽然不愿意,但也都不得已离开了房间,很快,原本拥挤的房间只剩下他们这几个人。 “二师叔,可有什么线索?”云如霜走到尸体边上,看了看却看不出什么猫腻。 药蜀花白的眉头一皱,这才直起身子“死的这孩子名叫康俊楚,来靖风也有些年头了,性格也算好,弟子们都说不曾与谁为敌。” “他的致使伤,是哪里?”夙怀瑾也凑近了些,眉头一皱好奇问道。 “倒不是肉眼可见的皮外伤。”药蜀沉吟了一下,继续道“他是被人用掌力生生捏碎了喉骨至死的,他又是面朝地而倒,你们自然看不到。” “生生捏碎了喉骨……那力道可见一斑!”惊讶极了,夏悦兮没想到竟会是这样的致命伤。 药蜀点了点头,继续道“除此之外,他身上再无其他伤痕,可见是一招致命。” “靖风门中,有谁有这番强大的功力?就算他与师兄弟们结仇,也不可能因此而惨死,看来许是有外人混到靖风门中了。”眉头紧紧拧在一起,君辛远扫了一眼房间又道“可这靖风门上上下下既无遗失银两也无遗失别的什么,看来来着目的不纯。” “辛远,你去让大家都加强戒备,我看那人还未走……”药蜀抿了抿唇又道“既然夙公子和夏小姐都是客,那且先回涧落派,免得被伤及。” 第92章 设计 云如霜也点点头道“是啊,靖落派已许多年不曾发生这样的事,这来人又不明,我看你们还是先回去,免得被伤及。” 见靖风门已乱成一团,沐子羽、夏悦兮和夙怀瑾便都回了涧落派,可靖风门发生的事却让三个人的心都静不下来。 为何偏在这个时候有人被暗杀了? 夏悦兮心里更是惶惶不安,莫不是那些杀手追来了,找不到她,又被发现了,所以误杀了别人? “悦兮,你不必多想,事情还未有线索,如今空想也无用。”见夏悦兮表情凝重,夙怀瑾不禁开口宽慰。 点点头,沐子羽也接道“如果那个人是因为我们而来,那已错杀了一个人,应该很快会找来这里,我们防着些,将此人抓起来便是。” 这一夜,所有人都难以入眠,一来怕那人再伤人,二来是今日的事搅乱了所有人的心。可是第二天起床,一切如常,再没有发生伤人事件,涧落派也没有人偷偷潜入的痕迹,这样一来,所有人更加纠结了,到底那人在何处,又为何伤人。 几个人坐在一起,云如霜见因为那件事,所有人都陷入了深思,不由有些着急“也许那个人已经起了呢,你们不要都一张脸那么严肃嘛……” “怀瑾,不知为何……我越发觉得是我想的那样。”轻叹了口气,夏悦兮站起身子,目光有些空洞。 也许她被治好后,早应该离开这里。 不知道那些人到底每次是如何找到她的,至少……至少她是躲也躲不过。 “若是如你所想,那为何他不再动手了,也未曾找到涧落派去?”夙怀瑾剑眉一拧,声音有些低沉,好一会儿才举起手掐算了一番,最后脸色虽然不太好看,却也没把结果说出来。 沐子羽见夙怀瑾的模样,也脸色一沉,多半是猜出了夙怀瑾算出来的结果。 “你想的那样?悦兮,你是怎么想的,说来听听!”眨巴了两下眼睛,云如霜也感受到几个人一下子心情低沉的气氛,不由低声问道。 夏悦兮回过头,看了云如霜一眼才缓缓道“如霜姐,其实……自那天事情发生后,我就怀疑……怀疑那人是因为我而出现在这里的。” “什么?”瞪大眼睛,云如霜看了下四周,才压低了声音骂道“你疯了?这种话可不能乱说,那你说那人是来找你的,为何会杀了个靖风门中的男子?” 万一这话被有心人听去了,那靖风派和涧落派必定会有所隔阂。 “我是想……也许是那人潜了进来,一般人谁会知道这是靖风门而非涧落派?潜进来之后,却被康俊楚无意间撞见,所以他杀人灭口。”低垂着眼眸,夏悦兮又抿了抿唇道“只是我也奇怪为何这几天他不出现了。” “这么说也有可能,那有没有办法,让那个人再次出手呢?”一直在边上默默听他们说话的君辛远眉头一拧,忽地开口。 一句话,让所有人又重新静了下来。 好一会儿,夏悦兮才道“如果依我们的想法,那人是冲我而来,那我不就是最好的铒?” “你的意思是,你去引那人出?”夙怀瑾微微一愣,接道。 “我不同意,若是悦兮出现意外,那怎么办?”眼里满是怜惜,沐子羽的语气不容商量。 她才死里逃生,好不容易好了,他们怎么能让她再次陷入险境呢?再说了,若是那黑衣人真是冲她而来,那多半她会很危险的。 “那我去引那人出来呢?我装成悦兮的模样,都是女的,我想那人也有可能出来的。”抿了抿唇,云如霜一手托着脑袋一边道。 还不等大家反应,坐在她边上的君辛远却瞪大眼睛先摇头“我不同意,既然不让夏姑娘去涉险了,也没有理由让你去涉险啊!你看那人能徒手将康俊楚的喉咙给捏碎,功夫可见一斑,那人要真来了,你那三脚猫功夫,如何与他斗?” “说谁三脚猫功夫呢?”秀眉一拧,云如霜作势就要打君辛远。 他们师出一门,怎么他的就是靖风正宗了?她就成了三脚猫功夫了? “别闹了,想正事要紧。”见他们又要闹起来,边上的沐子羽连忙劝道。 这时,夏悦兮才又道“我觉得还是我去最为安全,我去引,师父和怀瑾在边上顾我安危,君师兄和如霜姐做为后盾。这样一来,既不会有生命危险,又有安全保障,谁也不必再为难了!” “我倒是觉得夏姑娘的办法可行,夙公子和子羽的功夫大家有目共睹,而在靖风派里,我和如霜要调动人力也容易,这布置倒是不错。”点点头,君辛远的眼里闪过一抹欣赏。 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里,夏悦兮又重新做了布置调整,一切都变得很有说服力。 抿了抿唇,夙怀瑾眉头一蹙也点头“有我和子羽在,我相信保悦兮的生命无虞。” “既然都同意了,那我与怀瑾联手,我想并不那么难。”见夙怀瑾都点头答应了,沐子羽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那我和师兄就先去布置一下,到时好方便行动。”云如霜说罢,起身揪了揪君辛远的衣袖两人便往靖风派行去。 夜幕终于降临,按照原定的计划,夏悦兮一人去找云如霜聊天,而云如霜却没有空,于是她只得落单再自己回涧落派,这一来一回,若那人要出手,也早该出了,此间,夙怀瑾和沐子羽便一直暗中保护着她。 涧落派中,夙怀瑾和沐子羽依然纹丝不动,像是什么也不会发生一般,两人一边品着香茗,一边对弈。 在边上坐得无聊,夏悦兮起身看了看天色道“怀瑾,子羽,今儿天气晴好,我去找如霜聊聊天,晚些回来。” “我陪你去?”回过头看夏悦兮,夙怀瑾道。 摆了摆手,夏悦兮走到院门道“不用了,如霜不就在前头,我又不是连武功也不会,出不了什么事的。” 说罢,夏悦兮便出了院门。而她出门一会儿之后,夙怀瑾和沐子羽也换上了夜行服,暗暗跟了上去,而院中对弈的两人,早已换成了靖风门中的弟子。 一路上,夏悦兮手置于袖下,时时准备着出动攻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但面上却表现得一如往常。 可一路到了靖风门,那人却依然没有动静,仿佛他不会出现一般。 到了靖风门,夏悦兮见人就问云如霜在哪里,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来这里了。 “夏姑娘你找师姐啊,她好像在前厅呢,去看看吧?”一路问下来,只有那天去通知他们的那个寻尘说见到了云如霜。 夏悦兮微微一笑道“好,谢谢。” 得了云如霜的消息,夏悦兮便往前厅行去,而还没进前厅,就听到云如霜和君辛远两人吵架的声音。 “师父闭关了,你别仗着是师兄的身份处处打压我,什么三脚猫功夫,你才三脚猫功夫呢!” 好一会儿君辛远才似笑非笑地回道“怎么叫打压呢,你的确学艺不精嘛!” 夏悦兮暗暗一笑,果然是从小吵到大的两人,这要吵起架来,一点儿违和感都没有。 迈步进门,夏悦兮扫了两人一眼,两人也停了下来,瞪着眼睛望着彼皮,似乎还没吵够。 “你们怎么又吵开了?”夏悦兮不由觉得好笑。 云如霜挑了挑眉头,冷哼了一声“哼,是他挑的事,悦兮你评评理,我的功夫是不是三脚猫功夫,凭什么说我是三脚猫功夫?” 还不等夏悦兮回答,一边的君辛远就哈哈大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你的那还不叫三脚猫功夫?当初师父教武功的时候,你说你是不是都偷溜出去玩儿了?” 记得当年他们都还很小的时候,师父教他们武功,云如霜常常偷溜出去玩,她的许多武功,还是他学会了,再教给她的,因为隔天师父要检查,他也怕她挨罚。 “你……那时候偷溜出去玩,不代表现在功夫就不好!”杏眼一瞪,云如霜指了指外头道“要么我们出去外头痛快地比试一场!” “比就比!”君辛远自始至终脸上都带着淡淡的笑意,说着拿起手边的剑就要往外走。 “等等……”夏悦兮一见两人真准备去比,不由觉得好笑极了“你们还真去比啊!” “那是自然!”云如霜看着君辛远,轻哼了一声,像是她一定会赢一般。 点点头,夏悦兮知道拦也拦不住“那去比吧,明日记得把结果告诉我,我先回去了。” 云如霜和君辛远连声答应,然后各自拿着武器往外头走去,而夏悦兮则见云如霜急着要向君辛远证明自己不是学艺未精,所以根本没空管夏悦兮,所以她便按着原路往回走。 半路上,还遇到了来时告诉她云如霜所在地的寻尘,见夏悦兮这么快回来,寻尘不由好奇“师姐不在吗?” “倒不是,你师姐很忙,改日我再来找她。”微微一笑,夏悦兮告别了寻尘,一路出了靖风门。 第93章 正面相对 路上,夏悦兮依然保持警惕,走过一小段路,就在快到去涧落派的树林之时,忽然没来由地起了一阵风,而风起树动,原本静谧的四周忽地吵闹了起来,还伴着几声野猫叫声。 一步一步退进小树林,夏悦兮心头涌起一阵极为不安的感觉,猛地回头,却见一把剑直直冲她而来,险险偏过身,夏悦兮甩出天蚕银丝,便一把勾住了剑柄,夏悦兮脸上泛起一抹冷笑“哼,好胆色,竟然一个人也敢来。” 黑衣人使劲想将剑抽回,可却纹丝不动,眉头紧紧拧在一起,却一句话也没回。 “你……是将康俊楚的喉咙捏碎的人?”夏悦兮眉头一皱,却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不可能,能徒手将康俊楚喉咙挰碎,那必定是力大无穷,功力深厚的人,怎么可能如眼前这个黑衣人一样,连剑也抽不回去? 黑衣人眼珠子一转,声音嘶哑而低沉,语气显得阴阳怪气“康俊楚是谁?” “是你杀了的人。”夏悦兮冷哼一声,手一用力,竟冷不丁地将那黑衣人手中的剑给夺了下来。 还未过几招,竟连兵器都被她给缴了,这怎么可能是那个人。 两人对侍着,忽然,黑衣人阴测测地笑了几声,然后又道“今天你逃不掉的,夏悦兮!” 说罢,只见他一挥手,忽地从四面八方涌出了近二十个黑衣人,一下子将夏悦兮牢牢围了起来,连个空隙也没留下。 “这么多人抓我一个弱女子,真是失了风度。”脸色有些难看,夏悦兮额上冒出了几滴汗,语气冷冰冰的。 她怎么也没料到,这些黑衣人竟然会这么多人一同前来,而来的目的的确如她所想,是因她而来。 “与你讲什么风度,只要抓到你就是最好的事。”那男子又笑了几声,然后低低道“上吧。” 一时间,所有黑衣人都涌了上来,夏悦兮以天蚕银丝牢牢将自己护住,而来往之间,夜空中又飘来两道黑衣人,那正是一直跟着夏悦兮的夙怀瑾和沐子羽。 一见夏悦兮有救兵来了,黑衣人冷冷瞟了两眼“看来你们这是设计让我们上勾!” “如若不然,我今日岂不是真要被你们拿下了?”夏悦兮冷冷回道,手中的天蚕银丝已是豪不留情地将其中一个黑衣人放倒在地。 有夙怀瑾和沐子羽的加入,战局一下子有了不同的变化,原本占尽上风的黑衣人慢慢地气势渐弱,竟也有些招架不住的样子。 而此时,那原本被夏悦兮夺了剑的黑衣人目光正牢牢盯着夏悦兮,忽地腾空而上,一掌就要往夏悦兮的肩头打去。 “小心!”轻喝一声,站在夏悦兮身边的沐子羽剑眉一压,以掌对掌,生生将那黑衣人打回了原地。 可不想黑衣人使剑不厉害,但掌力却是霸道无比,沐子羽心急之下与他硬碰硬,自是吃了闷亏。 “师父,你怎么样……”解决了眼前的麻烦,见沐子羽因为自己而与那黑衣人硬碰硬,不禁着急而愤怒。 沐子羽脸色有些白,但却冷哼一声,一甩衣袖道“无事。” 短暂交谈之后,两人再次加入战局,而那边夙怀瑾已是被多名黑衣人所围攻,整个人忙前忙后,连一点空档也没有。 见一击不成,而与沐子羽相对的那一下,他也没讨了好处,反而被震得虎口隐隐发痛。黑衣人冷哼一声,目光一瞪,示意其他黑衣人去围攻沐子羽,他要亲自将夏悦兮拿下。 其他黑衣人授了命令,全都往沐子羽那边围了过去,而夏悦兮才落了空档,黑衣人便追了上来。 黑衣人用拳,适合贴身近战,而夏悦兮用天蚕银丝,适合远战,所以黑衣人近,夏悦兮便退,几个来回之下,两人已是退出了战圈,进入了林子中间。 “你逃不掉的,那两人没那么快能摆脱我的同伴,你是打不过我的。”黑衣人哑着嗓子笑了两声,就要追上来。 两人不知不觉已是退到了林子中间,既然她适合远战,而黑衣人又非得近战才伤得了他,那她偏就不愿! “人就在此地,有本事就来抓!”夏悦兮冷哼一声,忽地在原地站着不动了。 原本急急想要抓着夏悦兮的黑衣人一见夏悦兮不动了,他怕有诈,一时也不敢动了,两人就隔着十来米而站,全都一动不动,看上去颇为诡异。 夏悦兮手中暗暗准备着天蚕银丝,而熬了几分钟之后,黑衣人似乎等不了了,眼眸一垂,忽地迅速往夏悦兮方向冲了过来。 倒也不慌,夏悦兮脸上闪现一抹笑意,一个翻身举手间,天蚕银丝已攀在了树上,而夏悦兮一蹬,身子便直直往树上飞去。留得黑衣人在原地傻了眼。 趁着黑衣人没反应过来,夏悦兮冷哼一声,将手中的天蚕银丝放开,整个人忽地往下掉,在掉的瞬间,夏悦兮已将天蚕银丝缠在了黑衣人的脖子之上,在落地之前,稳稳地翻了一个跟斗,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这可怕的银丝已缠在了自己的脖子之上,黑衣人有些紧张地瞪着眼睛,伸手就要去抓那银丝,可他一抓,夏悦兮便手一收,将银丝收得更紧了,那看起来细小无比的银丝却怎么也扯不断,黑衣人一直间慌了起来。 “命还想要吗?”夏悦兮手提着天蚕银丝,脸上勾起一抹极冷的笑意。 黑衣人眉头一压,声音显得更为沙哑了“今日被你所擒,你还会留我一命?” 他不信,早在来执行任务之前,他就知道夏悦兮不好缠,所以他才带了这么多手下过来,而凭着他一双手掌,他觉得自己一定会把夏悦兮顺利带回去的。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他与夏悦兮没过两招便被拿下了,既然被抓,他一点也不觉得夏悦兮会放了他。 “留你一命不算难事。”夏悦兮轻哼了一声道“是谁派你来的?” 黑衣人稍稍愣了一下,笑了起来“原来你是想从我这里套这些消息?哼,你身上藏着所有人都想知道的秘密,不必方谁派我来,我是自己来的!” “是吗……”眼眸幽幽,夏悦兮嘴角微微勾起,也不拆穿,而是手一提,那天蚕银丝缠得更紧了,黑衣人似乎有些过不来气,重重咳了几声,恶狠狠地看夏悦兮。 “你充其量不过一个小门小派跑江湖的,就算有这个贼心,也没那个贼胆前来,你若是不说,今日你的头颅便会被我生生扯下来。”夏悦兮猛地一瞪双眼,复又笑了“对于不听我话的人,我不喜欢太痛快让他死掉,我会慢慢儿地来。” 这下,黑衣人的眼底里终于涌上了一抹恐慌,而他却还在寄望后头那些黑衣人,只是他才想说后头的黑衣人会来救他的,夙怀瑾和沐子羽,连同君辛远和云如霜都跑了过来。 “悦兮,那边都解决完了,你这边如何?”夙怀瑾一见这一见夏悦兮脸色不好,不由有些心急。 摇了摇头,夏悦兮轻笑道“有人伤着了吗,这边很好,只是这黑衣人不肯说实话。” “不肯说实话?嘿嘿……悦兮,你用天蚕银丝把他绑树上,脱了他的鞋挠他痒痒,直到他说为止。”云如霜哈哈一笑,又接道“如果不说,那就笑到死为止。” 她早就想试试这种玩法,可终归没有人来让她一试,这回可有得玩儿了。 “不不不……”黑衣人哑着嗓子一连说了好几个不,眼底里满是害怕。 这两个女人,简直一个比一个毒。 “自然不会,我说了你要是不说,我就慢慢地把你的头给扯下来,你那边还有二十个同伴,我一个一个问,一个一个吓,不信他们不说。”说罢,夏悦兮手中的力道又多了一分。 听到夏悦兮的话,一边的云如霜连连拍手“我没看过这种死法,哎黑衣人你千万不能妥协啊,我真想看看头被生生扯下来是什么样呢。” 两人一唱一合,黑衣人的脸色由黑到白,由白到青,由青再到死灰。 君辛远也没了耐心再等,而是跨步上前,一把将黑衣人蒙着的布巾给扯了下来。 一张陌生的脸,一时间大家都静住了,纷纷摇头表示没人见过他。 “说不说,我耐心快耗光了。”夏悦兮秀眉一蹙,似乎真地没了耐心。 黑衣人抖着脚,脸色死灰“我……我说……” “那是何人派你来的?”夏悦兮点点头,轻声问道。 黑衣人怔了怔,轻摇了摇头“他是透过中介而来,我根本不认识,他付的银子多,我没有理由不来。” “那你怎么知道我藏着秘密?是那人告诉你的?”眉头一挑,夏悦兮反问。 其实她也猜,多半这个人是什么也不知道的,否则被抓了还不得一五一十全说出来,毕竟是为别人、为银子做事,又何必把命都豁出去。 摇了摇头,黑衣人诺诺道“不,他说你叫夏悦兮,那我自然知道了,全江湖谁不知道你夏悦兮藏着什么秘密。” “哼,我就不知道!”杏眼一瞪,云如霜踹了黑衣人一脚“你为何要杀了康俊楚?” 不管如何,黑衣人这条命一定是要拿来给康俊楚的。 “他……他发现了,想喊人,我不杀了他,又如何能等到如今?”眸子一垂,黑衣人又叹道“没想到还是被抓了。” “既然那人找了中介,那你告诉我那中介又是谁,在哪里能找到他?”夏悦兮想了想又道。 微微一愣,黑衣人又摇头“中介来无影去无踪,从来都以纱帽遮面,像是个三十来岁的男子,其他的我便不知了。” 见问来问去也问不出结果,夏悦兮眉头一皱,将目光望向君辛远和云如霜“既然他杀了你们靖风门中的弟子,那他的命也就交给你们。” “你……你骗我,你说要留我一命的!你骗我!”眼睛血红,黑衣人怎么也没想到夏悦兮竟然一个转手,便要将他交给云如霜他们。 他心里很清楚,他杀了靖风门中的人,不可能有人会放了他的。 “我说要留你一命没错,我是没有动手杀你,只不过君师兄和如霜姐要如何,便不关我的事了。”夏悦兮微微勾起唇角又道“毕竟康俊楚是因为而死,将你交给他们,也算是一点补偿。” “既然夏姑娘这么说了,那我们也不客气了。”君辛远说道,便上前将黑衣人点了穴道,然后又冲云如霜道“去让师弟们拿绳子来,他武功不弱,要小心为好。” 第94章 病了 “好。”点点头,云如霜连忙去找绳子。 将一干黑衣人都处理好,夏悦兮、夙怀瑾和沐子羽也回了涧落派休息,而云如霜和君辛远便回靖风门处理内务,连着紧张了一整晚的心也放了下来,几个人都显得有些疲惫。 “这些黑衣人武功都不弱,我与子羽尚要与他们纠缠许久,看来想抓你的人可是用了心。”夙怀瑾一边往里走,一边分析道。 “可惜没有问出是何人所致使,否则留他不到来日。”冷着一张脸,沐子羽语气冷冰冰的。 夏悦兮轻叹了一声道“有龙脉的秘密在一日,这些人便永远不会绝了,查出了这个,还会有下一个来抢,这个诱惑就真地那么大吗,不惜连命都拿来赌。” 至少他们整个夏家,都不曾对龙脉的秘密有什么不轨之心,反而是每一代传人都被告诫,不能动了歪心思,这龙脉的秘密自有灵气,会选中他想要的人,既然夏家是守护者,也没有人再能称王称帝,又何必去动那份心思? 而就算是个普通人拿到了又如何?谁拿到这个秘密,只会引来更多人眼红,而后相残相杀…… 只是世人还是看不清。 “别人所想,定不如你所想,但你说的也对,查出一个还会有下一个……”夙怀瑾轻叹了口气,俊眉一拧道“之前在你受了伤的时候,我便想,放出个消息,说龙脉的秘密被冥月宫所夺,那样你便没有后顾之忧了,你觉得如何,若是认可,我可以马上去做。” 虽然那样凤颂儿和冥月宫的人会为难些,但毕竟把一个人的危险转移到一个门派去了,是保了安全的。 夏悦兮眉头一皱,一下子就想到那个一身红衣,总是笑笑望着她的凤颂儿,终是摇了摇头“既然我已带着这个秘密走到了今天,不必再去让别人也惹上一身腥,再说,我还有你和师父保护着,不是吗?” 她能理解夙怀瑾为了要保护她的心,但是她却没办法看着凤颂儿和冥月宫其他的人受别的门派的骚扰,她一个人好走好逃,而冥月宫却不好,如果把这个事再推到冥月宫身上,那岂不是又跟在凤鸣山庄一样,她为了保护凤鸣山庄而一个人扛下了这些,也不可能让冥月宫再重蹈覆辙。 “悦兮心善,怎会忍心?”一边的沐子羽这才淡淡接道。 又聊了几句,各自也泛了,便都回了各自的房间。 一回到房间,沐子羽原本舒畅的眉头便紧紧凝在了一起,手上传来的阵阵刺痛之感,让他额头的冷汗都冒了出来。 “好霸气的力道。”喃喃了一声,沐子羽轻轻将衣袖圈了上去。 细一个,那原本修长而白皙的胳膊已是又青又紫,还有些红肿,看上去显得有些可怕。 起身到桌前翻找了一会儿,沐子羽才拿着一个小瓷瓶坐回床上,将瓷瓶打开,把里头的药涂在了手上,药物的清凉让沐子羽不适的感觉稍稍减轻了些。 回想到刚接了黑衣人那一掌的时候,夏悦兮回过头来,语气急切而关心地询问他的时候,沐子羽的嘴角不由得微微勾起。 他要求的并不多,虽然知道换了是任何人,夏悦兮也是这样对待,可他心底却悄悄地想成是对他的特别。 “悦兮……”轻喃了一句,沐子羽手中紧紧捏着那个小瓷瓶,神色黯然。 他知道,也许再过不久,夏悦兮就会离开这里了,夙怀瑾也在这里,她不可能在这里留太久,而且黑衣人也来过了…… 那他呢?到时候他要跟着一起走吗? 微微抬了抬下巴,沐子羽的神情有些迷惘。 第二日,夙怀瑾和夏悦兮都早早便起了,云如霜和君辛远也处理好靖风门的事了,几个人重新聚到了一起,可这时云如霜才发现,好像少了个谁。 四处张望,好一会儿云如霜才秀眉一皱疑惑道“今天怎么不见子羽啊?” 这一说,大家才发现,是啊,沐子羽竟然没出现。 “我去叫他。”君辛远起身便往沐子羽的房间走去。 好一会儿,君辛远才匆匆回来,脸色有些焦急“不好了,子羽晕晕沉沉竟到现在还没醒,我摸了他的额头,烫得不成样子。” “什么?”几道惊讶的声音同时响起,云如霜反应最快,一下便窜进了屋子里,而夏悦兮紧跟着也走了进去,夙怀瑾和君辛远则跑去让药蜀过来看看。 很快药蜀来了,把了脉也看了人,神色有些哭笑不得“没什么大事,就是发热了,许是因为他手伤成那样引起的,哎……” “手?他手受伤了?”眉头一皱,夏悦兮一下子想起了昨天沐子羽为她挡的那一掌。 点点头,药蜀伸出手将沐子羽的衣袖给卷了起来,大家才发现,沐子羽的手虽然昨天抹了药消了肿,但却又青又紫,看上去很是恐怖。 “师父是为我挡的那一掌,我……”自责地低下头,夏悦兮心里很是难受。 那一掌打在沐子羽的手上竟伤成这样,不难想像如何当时是打在她的肩头,那必定伤得更为严重,可见那黑衣人有多厉害了。 “二师叔,你快想想办法。”云如霜眼眶一红,别过脸去,似乎很着急。 从小到大,沐子羽的武功都比他们厉害,从来也没见他伤着哪里,这一下手就伤成这样,她如何能不急。 药蜀微微一笑,示意云如霜冷静“放心,这点小病还死不了人,我若这都医不好,还在医界混什么混?” 说罢,药蜀重新将沐子羽的手臂盖好,然后才起身道“谁跟我去抓药来煎。” “我去吧。”君辛远说着,连忙跟药蜀出门去抓药。 好一会儿君辛远才跑回来,手中提了两份药“二师叔说,这个是煎了来服用的,这个是磨成了粉加水涂在手上的。” “那我去煎药。”夏悦兮连忙接过药,急匆匆便去煎药。 夙怀瑾见夏悦兮神色不好,连忙道“我去帮忙。”于是便急急也出了门。 看了看手中另一份药,君辛远肩头一耸,瞟了云如霜一眼道“如霜你好好照顾子羽,我去磨药。” 一时间,所有人都忙开,云如霜则独自坐在沐子羽的床边,一动不动地望着沐子羽。 很久很久以前……她都记不得有多年了,她就喜欢沐子羽,喜欢他身上带着的那份淡淡忧愁,喜欢他不喜不怒的模样……喜欢他所有地方。 其实连云如霜如今也说不清她到底喜欢沐子羽些什么了,可她就这样痴痴望着沐子羽,她就觉得很满足,很幸福。 “子羽……”轻唤了一声,云如霜手微微往前伸,轻轻握住了沐子羽的手,脸上笑得像开了花儿一般。 从来他就冷若冰霜,也不让她接近,她甚至很少能碰他一眼,握他的手……更是想都不敢想,没想到今日竟能愿望成真! 像是感受到了手中的温度一般,原本睡得昏昏沉沉的沐子羽眉头忽地一松,紧紧将云如霜的手握住,薄唇轻启,喃喃唤道“悦兮……悦、悦兮……” 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云如霜秀眉一拧,贝齿死死咬住粉唇,脸色变得极为难看,美眸里像是要滴出水来一般,好一会儿才低低道“子羽,你怎么能这样……” 她是你的徒弟,你是她的师父,你怎么能对她倾心呢? “悦兮,小心……”摇晃着脑袋,沐子羽忽地又轻喝了一声,像是梦中有谁要伤害夏悦兮一般。 泪终是忍不住顺着脸颊滚落了下来,云如霜的声音很是委屈“你就知道夏悦兮,就连你师父给你的救命丹药也给她吃!你可想过自己该如何吗?你……你可曾看一看身边还有个人,一直在等着你回头看她一眼吗?” 声音低低的,带着少些呜咽,云如霜的泪掉了擦,擦了泪,反反复复,像是控制不住一般。 她生性乐观,就连明知道沐子羽与她不可能,她也从未像今天这般伤心,可是今天……她又气又急,气的是沐子羽连命都可以给夏悦兮,急的是沐子羽伤成这样还念着夏悦兮。 到底……她有什么好? 外头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云如霜急急将眼泪擦干,然后将手从沐子羽手中抽了出来,这才轻叹了口气告诉自己要镇定。 “如霜,子羽如何了?我把药磨好了。”只见君辛远手里端着个小盆子,里头放了些做好的药膏,走了进来。 “还不就那样。”起身,云如霜有些不自在地低着头,不想让君辛远看见她的模样。 见云如霜怪怪的,君辛远将小盆子放下之后才回头,这才发现云如霜眼睛红肿,像是哭过一般“怎么了如霜?” 心底不由一阵紧张,他都多少年没见过云如霜哭了。 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云如霜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没……没怎么。” 神色猛地一沉,君辛远眉头紧皱,好一会儿才低声道“是因为子羽吗?” 能把云如霜弄成这番模样的,多半也就沐子羽了。其实很多年前,他就知道看上去没心没肺的云如霜一直偷偷喜欢着沐子羽,就连下山游历,其实也一直在打听沐子羽在哪里,想要跟着他…… 只是沐子羽像块木头一样,从来也不知道这些事,他看在眼里,不禁替云如霜心急和心疼。 “不是,是刚刚眼睛进了沙。”摇了摇头,云如霜也不想再说下去了,连忙指着沐子羽的手道“快给子羽上药吧。” 点点头,君辛远一边给沐子羽上药,一边深思,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道“如霜。” “嗯?” “有些话……有些想法,想说就要说出来,不是每个人都能清楚地看出来的。”慢悠悠地给沐子羽上着药,君辛远回头冲云如霜笑了一下,又添了一句“特别是一块木头,你怎么能指望他自己看懂你?” 那他为什么……就看得懂别人? 云如霜心里忧愁,却没有回话。 见云如霜没回话,君辛远想了想又道“默默跟在后头多傻呀,难道你还是当年的那个傻丫头吗?” 说着,君辛远似乎想到了什么,又笑了。 第95章 为自己争取一次 “如果有机会,我会说的。”云如霜终是点点头,应了一声。 她一直以为,自己对沐子羽的感觉没有人知道,她也不曾跟任何人说过,可今日才发现,原来君辛远早就知道了……如果他不知道,他就不会对她说这番话。 原来一直与她吵架斗嘴的师兄,其实很明白她。 点了点头,君辛远脸上的笑容一敛,不再说话了。 好一会儿,云如霜才道“师兄,谢谢你。” 其实之前,她一直在犹豫说或不说,而君辛远今天的话,无疑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案。就算与沐子羽之后会有点尴尬,可那又如何?她要为自己努力争取一次。 “如霜……如果……”君辛远说着,又顿了好一会儿才道“如果子羽他还是不懂,那怎么办?” 其实天下所有人都是一样,一直为了眼前得不到的那个人拼命追赶,却永远没有想到要回头看一看,或许也有那样一个人,为了你而拼命地追赶…… 垂下眸子,云如霜脸上的笑有些淡然“他如果还是不懂,那便不懂吧,我还是四处游历,他也不会留在这里,又有什么关系?” 其实话虽这样说,但她知道,到时候她一定会很心痛。 这一次,君辛远没有再回话,而是将手中的药抹完,然后才将沐子羽的手用纱布仔细地包了起来,这才端起小盆子道“我去清洗。” 他很担心,这次回来,涧落派和沐子羽都已经大为不同,以前的沐子羽眼神里冷冷清清,没有对谁多一分关心,而这次回来,他眼里已不一样了,常常望着夏悦兮,以那样的神情,是个傻瓜都看得出来,他喜欢上夏悦兮了。 只是沐子羽也许也觉得,他和夏悦兮的身份特殊,根本毫无可能,而夏悦兮身边又有一个夙怀瑾,所以他才拼命地将自己的感情压了下来,只是他不知道,一个人若爱上一个人,又怎么藏得住呢? 君辛远出门的时候,正看见夏悦兮端着药和夙怀瑾回来,三人打了个照面,便各忙各的。只是夏悦兮却觉得有些好奇,君辛远好像有什么心事一样,神情不太对啊。 而进了门,又见云如霜也似乎有什么事一般,夏悦兮更好奇了。 “怀瑾,你把师父扶起来,我喂他喝药。”夏悦兮吹了吹手中的药,回头对夙怀瑾道。 两人合力为沐子羽喂药,云如霜便一言不发站在边上看,神情越看越落寞,好一会儿才白着一张脸道“悦兮,我有些累了,你们多心照顾子羽,我……我晚些时候再来看他。” “去吧,好好休息。”点点头,夏悦兮回头,却见云如霜已经跑了出去。 屋子里重归平静,好一会儿夙怀瑾才望向夏悦兮道“悦兮,你觉不觉得,君公子和云姑娘都有些奇怪?” “我也看出来了,神色都不好。”夏悦兮点点头,又不由好奇猜道“莫不是两人吵架了?” “应该不可能,按理说,他们吵着长大的,不至于到那地步!”夙怀瑾摇了摇头,忽地想到沐子羽,不由轻叹了一声“莫非是因为子羽?” 说到这,夏悦兮连连点头道“对了,自从与如霜姐相遇认识之后,我便发觉,如霜姐其实很喜欢师父的,可是师父却好像从来也不知道,莫不是因为这件事?” “那这又与君公子有何关系?”夙怀瑾微微一笑又道“也许是又也许不是,我们也不必再猜了,如果你真想知道,去问她吧。” “等师父好了再说吧。”轻叹了口气,夏悦兮又喂了沐子羽一口药。 云如霜一走,果然到了黄昏才出现,留了一会儿,夏悦兮将喂药的任务交给了她,云如霜有些犹豫,好一会儿才点头答应。 云如霜喂药,夏悦兮和夙怀瑾也不帮忙,两人不知躲到哪里去了,云如霜只得将沐子羽整个人拉起来,让他靠在枕上,然后才喂他药,可拉起他的时候,两人却挨得极近,几乎是脸贴着脸了,她能感觉到沐子羽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 “子羽……”喃喃了一声,云如霜红着脸拉开了点距离,然后才端起药开始喂。 像是一个妻子在伺候丈夫一般,云如霜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整个人觉得开心极了。 她甚至自私地希望,沐子羽能多病几天,这样她可以多喂他几天药。 又一日,云如霜如昨天一般要来为沐子羽喂药,将药碗先放在桌上,云如霜伸手将沐子羽抱起,让他半坐起身,靠在枕头之上,正当她要抽离双手的时候,沐子羽的双眸却忽地睁了开来。 四目相对,近得几乎贴在了一起,云如霜瞪大眼睛,整个人都僵住了。 “你干嘛?”眉头微微一皱,沐子羽也有些不自然。 他睡了几天了? 他出声,她才猛地往后退了几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站在床边有点不知所措地看他,好一会儿才唤了一声“子……子羽。” 沐子羽醒了过来,烧也退了,整个人精神了不少。 看着手上的药和纱布,沐子羽才道“药蜀师叔来过了?” “二师叔为你看了手,你醒来了,真好。”云如霜暗暗松了口气,指了指桌上的药道“我帮你把药端过来吧,这药也是二师叔为你开的。” 沐子羽不置可否,只是微微失神,好一会儿才道“我睡几日了?” “两天了。”一边回答沐子羽的话,一边去端药。 沐子羽点了点头,又道“那……悦兮和怀瑾他们呢?” 他其实是想问悦兮去哪里了,可又怕云如霜多想,便又改了口。 身形一顿,云如霜暗暗咬着粉唇,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好一会儿才扯了扯嘴角笑道“他们去为你磨药粉了,你手上的药也该换了。” 她还在,她没离开…… 得到这个答案,沐子羽安心了不少,接过云如霜递过来的药,仰头将其喝光,这才又道“如霜,这几日麻烦你了。” 一愣,云如霜咧开嘴笑了笑“我们什么关系,说这些多见外?” 他对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客气,果然如君辛远所说,他是一块木头,怎么可能懂她? 两人又说了两三句,夏悦兮和夙怀瑾也来了,见沐子羽醒了,夏悦兮很高兴,一边为沐子羽换手上的药,一边道“这两日如霜姐照顾你可辛苦了。” “我知道。”沐子羽看着夏悦兮,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笑意,眼里满是宠溺。 她认真的模样,他怎么都看不够。 上好药,夙怀瑾将纱布递了过来,夏悦兮一道道缠上,又道“师父你也不知道谢谢如霜姐,如霜姐多好的姑娘呀。” 说着,夏悦兮还回头冲夙怀瑾笑“你说是吧,怀瑾?” “嗯,云姑娘脾气好,性格好,人品也好,又心细胆大,实在不可多得。”夙怀瑾也笑,连连说了云如霜许多的好。 他知道夏悦兮的意思是要让她如同木头一般的师父发现云如霜的好,可夙怀瑾又觉得好笑,夏悦兮看出了云如霜对沐子羽的一片真情,却看不出沐子羽对她自己的那份感情。 “你们这是怎么了,一个劲儿地说我好?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脸色一红,云如霜别过脸语气也变得有些低。 夏悦兮和夙怀瑾在沐子羽面前这样说,是在替她打探沐子羽的意思吗? “嗯,如霜一直以来都如此。”点点头,沐子羽也表示赞同,可除此之外,他便再没有别的表示。 在他心里,云如霜的好他看得到,可是他却没有办法一下子想到云如霜好是因为她喜欢他。 “师父,你和如霜姐一起长大这么多年,有什么趣事呢?”夏悦兮将东西收拾好,便坐到了夙怀瑾的身边。 而云如霜还是站在床边,脸转向外头,似乎怕被沐子羽看到。 眉头微微一皱,沐子羽想了好一会儿才摇头“没有什么趣事。” 在他看来,好像是没有什么趣事。 “谁说的?我把师父的经书给撕坏了,你替我背的黑锅。”云如霜猛地回头,嘟起嘴来反驳“还有我和师兄和你,三个人一起说要去外头闯荡,结果连山门都没走去就给抓回来了,三个人都给罚……” 一件一件,一桩一桩,云如霜似乎记得极为清楚。在她眼里,这些都是她宝贵的回忆。 “这些……有趣吗?”沐子羽愣了一下,才喃喃道。 这些不是他不记得,但这些对他来说,并没有觉得有多有趣啊! 脸色一红,云如霜一下子像被噎到了一般,瞪着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还不有趣,那还要些什么? “师父这人总是无趣得很,如霜姐你说,我们觉得有趣。”夏悦兮一手托着脑袋,一手示意云如霜继续。 其实她问这些,无非是想让沐子羽回忆一下当年,然后慢慢对云如霜有好感,可现在看起来,似乎难上加难。 “这样的事太多了,那时候觉得时光过得真慢,总也长不大,等不及要出去闯荡。”云如霜微微一笑,又有些失神“而如今才发现,时光如白驹过缝,快得想留也留不住,才一晃眼,我们都已经这样大了,那些快乐的日子,好像还在昨天一般。” “时间一直在过,重要的人要向前看,随心而动,那样就好了。”夏悦兮微微一笑,看了看云如霜,又看了看沐子羽“我去给大家倒杯水,怀瑾来帮我。” 说罢,两人便出了屋。屋子又只剩下云如霜和沐子羽,两人一坐一站,气氛有些怪异。 “你站着干嘛?”好一会儿,沐子羽才道。 依言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云如霜才道“子羽……小时候的事,你都忘了吗?” 她说的,他全都忘了吗?只是她还记得清清楚楚,想忘也忘不了。 摇了摇头,沐子羽道“没有。” “子羽,我……”一急,想把心中的话都告诉沐子羽,可话到嘴边又难以说出口,云如霜轻叹了口气,只得摇了摇头。 她不说,沐子羽也不问。 在他看来,如果云如霜觉得该说的,一定会说,一定是她觉得有失妥当,才会选择不说的。 “子羽,到时候你和悦兮他们,还一起走吗?”好一会儿,云如霜才重新找了话题。 “倒也不一定。”沐子羽的目光有些空洞,好一会儿才道“也许会,也许不会……” 其实这也是他一直在想的问题,她和夙怀瑾走,那他又去做什么呢? 第96章 你又何苦? “不一定……那你会留下来吗?”云如霜的眼里闪烁着一点期待。 她很希望他能点头,那样,她也不会再走,她会选择留下来陪他,一如小时候那样。 脸上泛起一抹少有的落寞,沐子羽抿了抿唇,好一会儿才道“我会继续游走江湖,把很多不该的事……忘了。” 走那些她不曾走过的地方,去看没有她一起的事物,也许只有那样,才能慢慢地放下她,以后再见,他依然还是她的师父,而他心中的感情也早已放下。 “为了我……不,若是我陪你留下来,你肯吗?”美眸中眨起一丝泪花。 云如霜很清楚他说不该的事是指的什么。 抬起头看了云如霜一会儿,沐子羽才微微别过头“我不为谁留下,也不为谁走。” “你骗人!”猛地,云如霜站起,原本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已落到了腮边,紧紧咬着粉唇,像是很难过的样子“你说你不为谁走,不为谁留……如果今日是悦兮留你,你会离开吗?如果悦兮不跟怀瑾一起离开,你会离她而去吗?子羽……傻子都看得出来,你又何必掩饰?” 为何沐子羽要这么狠心?连句委婉的话都不曾说? 为何他不曾回头看一眼,她像个傻子一样,一直痴痴地看着他,等着他有一天能想到后头还有个她,可他从来不曾! “你……知道了?”微微一愣,沐子羽张了张嘴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也许连在云如霜眼里,他对夏悦兮有那样的感情也是很可耻的吧,所以云如霜才这样愤怒和悲痛…… 抹了把泪,云如霜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停了好一会儿才又道“子羽,有件事很久以来我都不曾告诉过你,既然今天话说到这里了,那我也要勇敢一次。” 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云如霜迈进了一步道“子羽,我喜欢你,记不清多久以前就喜欢你了,总以为你眼里会有我,可……你从来也不知道我的感受。悦兮是你的徒,你就算再怎么想,也不可能的……就这一次,为我留下来,可以吗?” 云如霜的语气几乎带着乞求,可沐子羽只是眉头紧锁,没有回话。 明明早已知道他的答案了,可她还是偏偏不死心想再问一次……可再问一次,也不过是会再伤一次罢了。 “你不肯是吗?”云如霜连连后退了几步,泪再也控制不住了“子羽,我在你心里,就不曾有一丝地位吗……” 多年以来,她所有的希望和梦想在这一秒都落了空,都变成了遗憾,她痛得没有办法形容。 “明知道我对你不过兄妹之情,你又何苦?”沐子羽别过头,轻咳了两声,双眸之中也很是复杂。 问世间情是何物,只教人生死相许。 每个人都有心中一份执念,可怕的不在执念有多深,而可怕在对他有执念的人,他却不曾对你有相同的执念。 “兄妹之情……好个兄妹之情!”云如霜紧紧咬住自己的粉唇,连连摇头退到门边“为何是她,为何偏偏是她?你明知道不可以的?” 她心痛,但却不知道为何而痛,为自己得不到而痛,为沐子羽的傻而疼。 “因为……她是夏悦兮。”诺诺地回头,沐子羽有些失神。 又是点头又是摇头,云如霜的泪划过两腮,落到衣襟之上,手扶着门框伤心欲绝“好……她,她是夏悦兮,无可取代的夏悦兮……沐子羽,你就抱着对她的那一腔情爱,孤独到老吧你!” 说罢,云如霜扭头便往门外跑了出去。 “哎如霜姐……”正端着水回来,夏悦兮却只见云如霜边哭边跑,看上去心情差到了极点。 怎么了这事?师父欺负如霜姐了? 秀眉微微一皱,夏悦兮看了夙怀瑾一眼,连忙迈步进了屋子。 屋子里,沐子羽正半靠在床边,神情淡淡,与他们离开的时候模样相差无几,但眼眸里却有些复杂。 “师父,如霜姐怎么了?怎么哭了?”将水放在桌上,夏悦兮回头有些不解地看沐子羽。 轻摇了摇头,沐子羽停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有些事,她想不开罢了。” 想不开,她想不开,他也想不开,而情爱之事,无法免强,如何能强求呢? 点了点头,夏悦兮勾起嘴角微微一笑,将其中一杯水递到沐子羽面前道“师父,毕竟如霜姐再怎么大大咧咧也是个姑娘,有时候你说话委婉点嘛。” 云如霜一直很喜欢沐子羽,也许沐子羽知道,也许他不知道,可……毕竟云如霜是个姑娘,有时候,沐子羽说的一些话,太直白了她会接受不了。 “嗯。”失神了好一会儿,沐子羽才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表示同意。 也许夏悦兮说的没话,他的确对云如霜说话是直白了些,可……他想的是,这样让云如霜伤一次心,总比一直让她抱有希望,最后伤个彻底好吧。 两人说这些话的时候,夙怀瑾并没有搭腔,而是站在边上,默默地看着沐子羽,不知在想些什么。 两天之后,不知是药蜀的药的确管用还是怎么的,沐子羽也好了起来,经不住夏悦兮的劝说,终于决定去跟云如霜聊聊天,将心结解开。 可沐子羽还没踏出门口,云如霜却意外地出现了,她还是那一身蓝衣,但脸色有些苍白,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看着沐子羽的眼神有些闪烁,只轻瞟了他一眼,便迈步进了院子。 “如霜姐,你来得正好,师父正好想去跟你聊聊呢。”一见是云如霜来了,夏悦兮也连忙笑着为沐子羽先开个头。 眸子微微一垂,云如霜的神色一变,但很快又恢复笑容“真巧,我也有事要说。” “有什么事呢?”夏悦兮拉着云如霜坐了下来,轻声问。 她怎么感觉云如霜的神色有些不对啊。 微微扬起下巴,云如霜脸上笑意不减,努力想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点“我决定继续下山去云游了,在这里待了近两个月,又没什么新鲜好玩的事,实在无趣得很,倒不如山下有趣。” “如霜……”听见云如霜的话,沐子羽眉头微微一蹙,轻唤了一声。 他很清楚云如霜为何要下山,其实并非是因为她觉得无趣了,而是前两天的事,让她伤心了。 将目光移向沐子羽,云如霜又是一笑“子羽你的身子也还没完全好,便跟悦兮和怀瑾他们多留些日子吧!我可是待不住了,要先走了。” 说这样的话,云如霜多少有些心虚,所以很快将目光移开了。 多看他一秒,她就多心痛一秒。 看了夙怀瑾一眼,夏悦兮这才开口“这么突然……那你准备什么时候离开?” 她怎么觉得云如霜变得有些怪怪的,到底那天发生了什么事? “不如意外的话,就今明两天就会离开了,到时候就不来一一辞别了,总有再见的一天。”微微一笑,云如霜站起了身子“我还要去收拾些东西,就先走了。” 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开,只留得院子里的几个人傻愣愣坐的坐,站的站,都不知该如何反应了。 沐子羽微微拧着眉头,表情却依然淡淡的,直直站在院中,没有一丝要解释的模样。 出了院子,云如霜就哭了。 刚刚她多期望沐子羽能够拘留她,不为她爱他,只为她突然要离开而挽留……可是他没有,他只是那样望着她,仿佛一切与她无关一般。 “为什么……”紧紧咬着粉唇,只到唇被咬破了,一丝血腥味晕开在嘴里,云如霜也不知道松开。 忘了吧,只能忘了……只是她多不甘心,这么多年的爱,只短短的几天,就要她彻底放手,她……舍不得。 回到靖风门,云如霜的情绪也平复了些,匆匆收拾了几套衣物,又带了些银两,便悄悄离开了。 而她前脚才走,后脚君辛远就敲响了她的房门。 “如霜,如霜?在吗……连着两天都没见到你了,你不会睡死过去了吧?” 里头一片寂静,没有一丝回应。 眉头紧紧拧在一起,君辛远眼里满是担忧,又叩了几声门“如霜,你再调皮不回应,我可要破门而入了,到时候别怪师兄我了!” 自从那天云如霜从沐子羽那儿回来之后,便连着两天不见她的身影,连吃饭的时候也没见着她,也不知道她又在搞什么鬼。 里头,依然没有回应。 该不是出事了吧? 君辛远急了,双肘用力一顶,却发现云如霜的房门压根儿就没有锁,只被他这么一推,便幽幽开了。 “如霜!”拧着眉头又唤了一声,君辛远的腿也迈了进去,可往里走,君辛远才发现云如霜根本不在,原本挂在架子上的包袱也不见了…… 她走了?悄悄离开了? 又急又怒,君辛远转身便往外跑去,云如霜没有告诉他,但她一定会告诉沐子羽的!为何,为何每一次他都是最后一个知道,她追着沐子羽走遍大江南北,可知道他也追着她,走遍了大江南北? 第97章 那不是你的 急匆匆跑到涧落派,君辛远也顾不上院子里有别人,便抓着沐子羽的手道“子羽,如霜呢?如霜不见了……” “她走了。”轻轻吐出一句,沐子羽的目光却望向别的地方。 云如霜要走,没有跟君辛远说? 有些愣愣地松开手,君辛远眉头皱得更紧了,又问道“她为什么离开?这么急匆匆的,竟也没告诉我……” 也许在她心里,他什么也不是,所以她告诉了沐子羽,一定也告诉了夏悦兮他们,可却没有告诉他。 “她说这里无趣,要下山去云游,没有告诉你吗君师兄?”夏悦兮不禁也觉得奇怪,这两师兄妹,一惊一乍的,前脚才来一个,后脚又来一个。 可云如霜也奇怪,为何她才来跟他们告辞,就匆匆离开了呢? 轻摇了摇头,君辛远的眼里闪过一丝失望,而后便说人不舒服离开了。 一时之间,气氛变得更怪了,可沐子羽却没有要说出那天发生了什么事的意思,只是一直很少言少语的他,竟也久久失神。 不出所有人意料,在云如霜离开的第二天,君辛远也离开了。 两人走得匆匆,一时间,原本热闹的靖风门和涧落派只剩下了他们三人,只是经历了黑衣人之事,夏悦兮一心也想着快点离开,否则也不知要给靖风门留下什么祸害。 在他们两人离开之后,沐子羽难得地找出了两坛酒,说要喝一杯,让夙怀瑾陪他喝两杯,夏悦兮自是识趣地避开了,那天晚上,沐子羽和夙怀瑾喝得伶仃大醉,夏悦兮忙得手忙脚乱。 又过了几日,夏悦兮便跟沐子羽道“师父,之前黑衣人已经找来了,我不想害得靖风门也不得宁静,所以……我们还是离开吧?” 原本正在抚琴的手骤地停了下来,沐子羽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盖在眼睛上,看不出他心里所想的是什么。 好一会儿,琴声才又重新响起,沐子羽微微低垂着脑袋,没有看夏悦兮“你和怀瑾走吧,我太久未曾回来了,想多留在这里一些时日。” “师父……”夏悦兮急了,他们要是走了,那沐子羽一个人在这里可以生活得好吗? 示意夏悦兮不必再说了,沐子羽从怀里掏出一块通体冰凉而透白的玉佩,上头还绑着制作精细的红穗子,看上去很是漂亮。 将玉佩递给夏悦兮,沐子羽脸上终是泛起一抹极淡的笑意“送你。” 犹豫地接过过玉佩,夏悦兮秀眉紧拧,抿了抿唇道“师父……这是什么意思?” 她竟有些担心,沐子羽莫不是要与她断绝关系了? “不必多想。”沐子羽的双手轻轻放在琴弦之上,目光望着远方,这才开口“这玉佩是涧落派掌门一代代传下来的,我原以为,到我这里,便再传不下去了……还好有你。” 仔细端详了一下玉佩,夏悦兮只觉得有些眼熟,却怎么也说不出哪眼熟了,最后重新递给沐子羽“师父还年轻,要把玉佩给我的机会还很多,不必这么早给。” 不知为何,她总有一种感觉,若收了这玉佩,她会很难再见到沐子羽了。 目光落到玉佩之上,沐子羽停了很久才抬头看夏悦兮“悦兮,为师的话你不肯听了?” 这是第一次,他自称是她的师父,用了为师这个自称。 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感觉有悲伤,也有轻松……从今往后,他要放下对夏悦兮感情,于她,他只愿是师徒之情。 “师父……”为难地一撇嘴,但夏悦兮却再没有说别的话,只是静静将玉佩收了起来。 沐子羽只要说这句话,她就再没有别的话能说出来了。 轻挥了挥手,沐子羽见夏悦兮将玉佩收了,便重新将注意力都放到了面前的琴之上“去吧,要离开的时候,也不必来辞行,为师不喜离别。” 转身走了几步,夏悦兮才又回头“那以后,我若想见师父了,怎么才能见到呢?师父总不会一辈子都留在这里了吧?” 弹琴的手微微一愣,沐子羽抿了抿唇“你若想见,自然会见到的。” “那师父……保重。”夏悦兮点了点头,很快离开了。 琴声重新响起,却显得心事重重,沐子羽没有看琴弦,而是微微闭着眼睛,神色戚戚,眸子一颤,几滴晶莹的泪竟从紧闭的双眼之中滚落了下来,划过腮边,落在了琴上。 “沐子羽,那不是你的……”冷冰冰地低喝了一声,沐子羽的手忽地一勾琴弦,可琴弦却应声而断,沐子羽的手也被狠狠割了一下,鲜血缓缓滴到了琴上。 竟丝毫感觉不到手上的痛,也许是心里的痛更大些吧。 他何曾舍得放她走,可他很清楚,一些话若是说出口,也许两人会更加尴尬,更为痛苦。 夏悦兮,从今日起,我便只是你的师父,而你……只是我沐子羽的徒弟,而已。 两天之后,夏悦兮和夙怀瑾离开了涧落派,一如之前与沐子羽约定的一般,夏悦兮没有与沐子羽告别,可她却不知道,她们离开的时候,沐子羽站在山崖之上,直到望不见他们的身影。 下了山,夏悦兮又重新分回了男装,在山脚下买了两匹马代步,这才正式离开了涧落派。 “悦兮,离开了涧落派,我们要去哪里?”勒着缰绳,夙怀瑾回头微微一笑望着夏悦兮。 双腿踢了一下马肚子,夏悦兮赶上了夙怀瑾“你可有什么想法?” “倒也没有。”夙怀瑾微微一笑,又道“既然如此,那也不急,走到哪儿算哪儿吧?” “嗯。”点点头,夏悦兮也表示赞同。 她之前与沐子羽也是这样,走到哪儿算哪儿,如今离开了涧落派,她也不知该去哪儿好,那四处再走走也不错。 两人走到一条分叉路口,夙怀瑾看了看道“之前来的时候,我们往这边,如今既然是要随意走走,也不必走同一条路,我看我们就走另一条吧,说不定能遇见更美的风景。” “也好,不知来时经过的那几个镇里,可还有人在通缉我们。”想到之前因为杀手而惹上的事,夏悦兮不禁觉得好笑。 两人意见达成一致,便一同往不曾走过的那条路而去,然后他们不知道,命运也在同一时间,发生了变改。 走了半天路,往回看涧落派已淹没在群山之中,夏悦兮甚至分不清到底他们去过的是哪座山了,而前方的路越发地开阔,青石砖路,两旁种满了郁郁葱葱发着绿叶的桃树。 见到眼前影美至此,夏悦兮不禁跃然下马,徒步而行“这里景色倒是平生未见。” 见夏悦兮下马,夙怀瑾也一跃下马,与夏悦兮并肩而行,脸上带着微微笑意“桃花妖妖,灼灼其华……的确是美景。” “不如今日便在这里住下吧,你看,往前一点似乎有人烟了。”指了指前头,夏悦兮的脚步不禁加快了一些。 “既然你喜欢,便留在这里。”点点头,夙怀瑾也牵着马往前走。 两人再往前走,果然见一座木坊上头,挂着一块牌匾,上头工整地写着桃花潭三个字,而再往后,便是一座看上去颇有历史色彩的小石桥,石桥缝隙上长满了绿绿的青苔,桥上的栏杆也则石头雕成,上头雕着精致的花草,看上去倒也别有一番感觉。 两人牵马再往前,便见依水而建的一排整齐木阁楼,阁楼上头,都挂着红红的灯笼,映着绿水,漂亮极了。而随着地域变化,几条小路分散在桃花潭的其中,看上去很有意思。 “像是个小乡村。”握着缰绳,夏悦兮回头看了夙怀瑾一眼。 没想到两人误打误撞,竟会进了这么个如同人间仙境一般的小乡村。 点了点头,夙怀瑾目光打量了桃花潭好一会儿,不禁好奇“奇怪,这桃花潭里,为何不见人影?” 正常的小乡村,难道不该是三五人耕作,小儿嘻闹,老人依在门边聊家常吗,这桃花潭倒是特别,莫非有怪? 抬头看了看艳阳,夏悦兮这才道“都大中午了,大家都回家去了吧,我们也看看找个地方歇一下,若是可以,就在这里留两天。” 说罢,夏悦兮便先进了桃花潭。 果然如夏悦兮说的那般,经过一户人家的时候,正见那户人家大大小小围在一起吃饭呢,见到夏悦兮和夙怀瑾两个人的打扮又牵着马,便知道是外乡人,一时间小孩都围了上来,目光好奇地看夏悦兮。 “打扰了,请问这里可有客栈?”一边的夙怀瑾抱了抱拳,对着看上去像是一家之长的男子开口。 男子上上下下打量了夙怀瑾一番,见似乎不像坏人,这才道“我们这小乡村的,哪有客栈啊,都是打小就居住在这里的本乡人。你们两位看上去是外头来的,来干啥呢?” 按理说,他们这小乡村的,都好久没有外乡人来过了,这一次倒是奇怪了。看这两人打扮不凡,也不知来这小地方做甚。 第98章 桃花潭的日子 “我们不过是云游路过,见这里景美之至,便想留两天,不过这里没有客栈……恐怕不能成行了。”说着,夙怀瑾将目光望向夏悦兮。 没有客栈,他们也不好随意开口说要借住别人家里,所以离开是一定的了。 “这小乡村有啥好的,看你们就不是平常人家的公子,我们这小老百姓的真是不懂你们在想什么哦。”男子哈哈笑了几声,转身回了屋。 夏悦兮和夙怀瑾对视一眼,两人转头牵着马便要走,后头却突然传来一道中年女人的声音“两位公子,等等,等等!” 回头,只见一个身着粗布衣的妇人正笑望着他们“两位公子还想在这里留两天?” “可惜没有客栈,只怕得作罢了。”夏悦兮微微一笑,不知这妇人想说些什么。 妇人搓了搓衣角,嘿嘿笑了两声“咱们家东屋正好空着一间,两位不嫌弃就在那儿委屈两天,至于饭菜,你给我几文钱,我也顺手做你们两人份的就成。” 听到这里,夏悦兮才算听清楚了,这妇女要留他们,敢情是要他们拿些银子给她啊。 这倒也成,反正住客栈也要这些银两。 “这样,便打扰夫人了。”夙怀瑾也听懂了,将腰上的荷包解了下来,便给了妇人一小锭银子“夫人,我们只住两日,这些够吗?” 见是一整锭的银子,妇人笑得嘴巴都合不上了,手在衣角上抹了抹才颤了两下来接那银子,然后像得了什么宝贝似地藏进了袖袋里,这才重新抬起头,热情万分地道“哎呀我就是一妇道人家,什么夫人不夫人的,当不起啊!嘿嘿,两位公子快进来吧,一起吃饭,一起吃饭!” “这马儿……”迟疑地看了看手头的马,四周似乎并没有地方可以放啊。 “二蛋,快把两位公子的马牵到咱们牛棚。”妇人对着其中大些的孩子喊了一声,那孩子连忙放下饭碗跑了出来接缰绳,然后妇人才又道“我叫秀珠,我们家那口子大家管他叫陈三,嘿嘿,两位公子在家里这两日,可千万别见外。” “那就多谢了。”两人面面相视,不由都笑了。 看来真是个小乡村,一小锭银子那秀珠便开心成那番模样。 进了屋子,夏悦兮和夙怀瑾才发现,看起来狭小的屋子里头挺深长,原本看着一大家子,其实也不过这秀珠、陈三和他的三个孩子,看起来倒也热热闹闹。 随意吃了点东西,秀珠又领着夏悦兮和夙怀瑾上了她口说所说的那间空屋,倒挺宽,只是没有打扫,有些灰尘。 “这屋子是新屋,没人来住过,空置许久了,一会儿我让二蛋他们来打扫一番,两位公子就放心住下吧。”秀珠说着,便又道“那我得忙农活儿去了,两位公子就当这儿是自己家,方便些。” “有劳了。”夏悦兮微微一笑,回了礼。 秀珠也是一笑,然后急急离开了。 空空的屋子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人了,夙怀瑾和夏悦兮又站了一会儿,不由觉得好笑,竟这么一会儿功夫,原本他们还以为住不了了,没想到竟住下来了。 “可这屋子才一张床,一床被子……”看了看四周,夏悦兮眉头一纠,不禁觉得有失妥当。 夙怀瑾也笑,语气极为温柔“这天气温和起来,又是阁楼之上,不湿冷,晚上我睡地板。” 两人正说着,两个娇小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门口,定睛一看,是秀珠口中的二蛋他们,一个是之前牵马的二蛋,另一个扎着羊角辫的,比二蛋小些,应该是他妹妹。 “两位哥哥,我母亲让我来打扫,这里脏,你们先四处去逛逛吧。”二蛋手中端着一盆清水,盆边还搭着一块灰布巾,看起来经常做这些事。 夙怀瑾正要迈步往前走,夏悦兮却一把将他的胳膊拉住“小娃娃,我们帮你们吧,你们还那么小,打扫这里多累啊。” 一听夏悦兮的话,扎羊角辫的小女孩开口了,嘴里掉了两颗牙,脸上有些脏,但眼睛雪亮雪亮的,看上去很是可爱“不用了大哥哥,我们经常打扫,不累的。” 再一看,这小女孩手里拿了一把扫帚,跟她身子一样高了都。 “无碍,闲来也无事,便帮忙吧。”夙怀瑾看着小女孩,目光也柔和了不少。 他记得以前,夙怀柔也还这么小的时候,以前父王总要他们学习,文武都要,夙怀柔又生性调皮,根本静不下来,常常挨打,小眼神跟这小女孩一样样的。 “小丫头,我知道你哥哥叫二蛋,那你呢,叫什么?”夏悦兮蹲下了身子,冲着小女孩笑。 扭了扭身子,小女孩咧开嘴笑“我叫小月。” 点点头,夏悦兮接过小女孩手中的扫帚,然后伸出手揉了揉她松柔的头发“好了小月、二蛋,开始打扫吧。” “嗯。” 二蛋点了点头,原本拘谨的脸上也闪现了一丝笑意,端着水就进了屋,慢慢开始擦东西,可高的地方却擦不到,夙怀瑾一把接过他手中的布巾,便帮忙擦。 一时间,他们的工具都被夏悦兮和夙怀瑾拿了,两个小孩都纠着衣角不知该如何了。 “小月,你把桶里的水洒一小点到地方,免得尘土乱飞,二蛋你再去打盆水里,这位那位哥哥擦得快些。”将袖子卷了起来,夏悦兮脸上满是笑意。 又被重新分配了任务,两个小家伙很是开心,开始各忙各的了。 拿着扫帚走到夙怀瑾身边,见他表情认真地擦着床板,夏悦兮不禁笑“你以前可曾做过这些事?” 夙怀瑾一怔,回头望了夏悦兮摇摇头“你呢?” “我啊……小时候偷偷帮雪柔做过。”夏悦兮一点一点扫着地上的灰尘,又道“有趣吧?” 看着手中越来越脏的布巾,又见自己原本白净的衣服也黑了,夙怀瑾却失笑“倒是有些意思。” 两人边聊边打扫,两个小家伙也开始玩开了,一时间这屋子里满是笑声,倒是热闹极了。 夕阳斜斜打进窗户里,几个人收拾好屋子,都坐在一起聊天,二蛋去外头抱了一床新的被褥回来,也坐在了他们身边。 原来这桃花潭已存在几百年了,基本都是姓陈的百姓为多,而他们一家也是从很久以前就居住在这里的,这里外来人的确很少见,大家都忙着耕作,而小孩都几乎是以大带小,脏些乱些,也都不在意了。所以从小就会做家务,乖得很。 又聊了一会儿天,秀珠和陈三回来了,秀珠匆匆忙忙去煮晚饭,陈三见三个孩子不在,上来瞧了两眼,又讪讪笑了两声,便默默离开了。 几个孩子见父母回来了,也都纷纷去打下手,见人都走光了,夏悦兮走到床边整了整床铺,然后才道“怀瑾,入夜也许会冷,要不我再让他们拿一床被子。” “担心我冷?”夙怀瑾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床边了正椅着床边微微笑望着她。 微微别过脸,夏悦兮脸上不禁一热“你要是不冷,我就不去了。” “夜半若是我冷了,便爬到床上去。”哈哈笑了两声,夙怀瑾凑近了些盯着夏悦兮直看,好一会儿才声音轻柔道“脸红了?” “你胡说些什么,不知男女授受不亲吗?”夏悦兮美眸一瞪,又别过脸。 这夙怀瑾,今天怎么不正经了。 打量了夏悦兮一番,夙怀瑾才笑“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俊美的小哥吗,怎么男女授受不亲了?” 她越是不好意思越是脸红,他越想逗她。 两人分别了这么久,才重新相会,才有这样的机会在一起,他怎么能放过这种机会? “夙怀瑾!”又瞪了他一眼,夏悦兮转身走到窗边,想让吹进来的微风把自己脸上的热意吹散。 岂料夙怀瑾又跟了过来,轻轻拍了夏悦兮的肩头一下,然后凑得近近地看她“悦兮,等回去了,我便三媒六聘去提亲可好?” 他希望快点让她当他的瑾王妃,这样夙怀天便不会再催婚了,她也不会再有理由和机会从他身边逃开了。 提亲…… 夏悦兮一愣,却喃喃道“可你是南诏国的瑾王爷啊……” 他与她,南诏与北安,本是很玄妙的两种平衡,她嫁给他吗?那之后凤鸣山庄在北安国可能平安长存下去,她在南诏国,又会如同在北安国一样自在吗?那种玄妙的关系,会继续持平吗? “你是凤鸣山庄的夏小姐啊,悦兮,在你面前,我不过就是夙怀瑾。”见她想得失神,夙怀瑾不禁轻叹一声,极为温柔地道。 在他面前,从不是高高在上的南诏国瑾王爷,不是江湖上传闻无所不能神出鬼没的冥月宫宫主,也不是术界神算,他不过就是个平凡无比的夙怀瑾,为她而追随的夙怀瑾罢了。 抬头看了夙怀瑾一眼,夏悦兮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那……等回去再说吧,若是有缘总会在一起的。” 说回去,可也不知何时才能回去,至少……至少龙脉的秘密背在她身上一天,她就没有办法安心地回去。 第99章 不明黑影 “悦兮,如果有机会,与我一同去南诏游玩吧,我看过你家乡的花开花落,也见识了春去秋来,我想你也看看,我长大的地方。”夙怀瑾偏过头,轻声道。 “那便等我们离开了这里,走过一路风景,直到南诏,如何?”夏悦兮勾起嘴角,眯起眼睛,夕阳轻柔地打在她如雪的皮肤之上,看上去宛如画卷。 两人正说着,外头却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还伴着二蛋的声音“两位哥哥,娘做好饭了,喊你们一起去吃呢。” 一同回头,夏悦兮笑了一声,用手捅了捅夙怀瑾,这才直起腰道“好。” 二蛋憨憨笑了两声,用手挠了挠头“哥哥笑起来真好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 被夸赞了,夏悦兮又呵呵笑了两声,却见夙怀瑾的眼神有些哀怨,便压低了声音道“二蛋不过是个孩子,至于吗?” “但他也是个男人。”一瞪眼睛,夙怀瑾自己也不禁失笑。 三人下了阁楼,饭菜已准备好了,也许是夏悦兮和夙怀瑾在,他们又给了银子了,所以秀珠他们也不好意思煮得太差,今日晚上算是加了菜,看上去挺丰富的。 “二位公子快来吃饭吧!”秀珠一见他们下来了,连忙打招呼,又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两个孩子今天都跟我讲了,下午还劳烦两位打扰了,实着对不住。” “无碍,是我们自愿的,不必客气。”夏悦兮微微一笑,坐到了秀珠为他们留好的位置。 似乎是等着他们来,一家人都还没开动,一见他们笑下了,都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似乎是没外人一起吃过饭,有些害羞。 “吃饭吧。”夙怀瑾倒是有一家之主的风范,便起筷子反倒招呼他们吃饭。 见终于开始吃了,又加了菜,孩子们都极为开心,一时间大厅里头闹哄哄的,倒也欢乐。 用了晚膳,夏悦兮和夙怀瑾决定出去走走,几个孩子帮着秀珠去收拾屋子了,陈三则跟着邻居唠家常去了,屋子又重新归于平静。 两人并肩走在青石砖路上,月光轻柔地打在两人脸上,古香古色的木阁楼,绿水环绕,水面倒映着林阁楼,看上去很是漂亮,两人时不时聊聊天,一切显得宁静而美好。 “悦兮,如你所说,这村子倒是宁静得很,很合适老了的时候居住。”看着四周,夙怀瑾不禁微微一笑,感叹道。 其实这么多年以来,他漂泊四方,偶尔也会想有个栖息之地,而如今倒是觉得这里是个不错的地方。 点点头,夏悦兮也赞同“凤鸣山庄气派,但不适合隐居,这里倒是不错。” “悦兮……以后我们老了,便来这里如何?”偏过脸,夙怀瑾不禁笑道。 她最近纤瘦了不少,也许是因为病了一场的原因,也有可能是风餐露宿,但看上去依然神采奕奕。 夏悦兮嘴角一勾,刚想回话,但却忽地见巷口一个黑影飘过,不禁急急追了两步,冷喝道“谁?” “怎么了?”追了上来,夙怀瑾也凝视着夏悦兮目光所望之方向,不禁好奇,那里明明什么也没有。 莫非是……杀手们又追来了? 夏悦兮紧绷着身子,扫了四周一眼,不禁警惕“我看到一个黑影飘过,也不知是何人……莫不是跟着我们前来的?” 她有些烦了,这些黑衣人怎么也甩不掉,着实烦人得很。 甚至不知道他们是一路跟着的,还是半路找到他们的,怎么会他们走到哪里,都能找到呢? “先不必多想,我们先回去,如果是那些人追来,必定知道我们借宿之地,只怕陈三家里要有变故,快去看看。”夙怀瑾眉头一皱,冷声道。 一想到陈三一家人有可能因她而出事,夏悦兮也急了,连忙转头往回跑。 两人紧赶慢赶,用最快的速度回了陈三家里。 大厅里头,依旧燃着他们走时那一盏昏暗的烛火,几个孩子不知去了哪里,里头似乎没人,静悄悄的,看上去有点渗人。 “出事了?”紧皱着眉头,夏悦兮心一惊。 若真是出事了,那她实在该死。 “快进去看看。”夙怀瑾说着,已是迈步进了屋子。 两人兵分两路,一个查看楼下,一个查看楼上,夏悦兮走了好几间也不见有人影,有好几间都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直到快看完楼下,楼上才发出些声响,心中一颤,夏悦兮连忙跑了上去。 追到发出动响那间房,这才发现那里头亮着烛火,夙怀瑾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门边,秀珠正哄着那三个孩子睡觉,手放在嘴边示意他们噤声。 见到陈三家人都安好,夏悦兮原本紧绷的脸也松了下来,终是吐出一口气,一把将夙怀瑾拉了出来“唐突了,刚刚见屋子里暗成一片,又不见人影,我们还以为遭贼了,是担心所以才冒昧的。” 起身返手将房门关上,秀珠才笑道“两位公子有心了,可能两位没来过,所以不熟悉,咱们桃花潭的人,都睡得早,因为明儿个也起得早,让两位见笑了。” 刚刚夙怀瑾突然闯了进去,她还吓了一跳,以为是坏人来了,正要叫出口呢,才发现原来是自己人,害她事下,绣花针都扎在了手上。 “是吗,那怎么不关门?”夏悦兮打量着屋子四周,不禁好奇。 “这两位不是还没回来吗,还有我家那口子也还在别人家没回来,哪能关门啊,一会儿谁给开呀。”秀珠笑了一下,然后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声,这才道“准是我家那口子回来了,我去看看。” 一把将秀珠拦住,夏悦兮示意夙怀瑾去看看,这才对秀珠道“我大哥去下面喝口水,也顺便去看看。” 愣了一下,秀珠点了点头也不再说些什么,只指了指里头“那我进去了,孩子们都睡着呢,两位也早点休息吧。” 秀珠说罢,便进了房间,夏悦兮不放心,站在楼梯口等了一会儿,下面才传来关门声,还伴着说话的声音,似乎是夙怀瑾跟那个陈三在说些什么。 看来是她多虑了。 很快,她便听到了一阵上楼的声音,接着就看见夙怀瑾和陈三上楼了,一见夏悦兮还站在这里,陈三显然愣了一下,然后道“这位小哥也还没休息呢?” “听到下面的声音,我出来看看。”微微一笑,夏悦兮扫了夙怀瑾一眼,见他看上去没什么异样,这才放下了心。 点了点头,陈三又交代了一遍让他们早点休息,然后也进了房间。 见陈家人都去休息了,夏悦兮和夙怀瑾对视了一眼,也迈步进了他们的房子。 返手关了房门,夙怀瑾这才开口道“看来你的担心多余了。” “但愿如此。”扯了扯嘴角,夏悦兮和衣而躺,睁着眸子看了夙怀瑾一会儿,然后整个人往里缩了许多,这才轻声道“入夜凉,今夜就将就着吧,睡地板连床被子都没有,实在不行。” 俊脸之上泛起一抹极淡的笑意,夙怀瑾负手而立,在窗前站了好一会儿才走到床边,语气暧昧“你不怕?”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夏悦兮的胆子真是越发地大了。 眨巴了两下眼睛,夏悦兮也笑了“我相信你。” 与夙怀瑾相识这么久,她相信自己心中所想。 抿着唇,夙怀瑾看着夏悦兮不说话,好一会儿才也躺了下来,面向夏悦兮,极为细心地将被子为她盖好,然后才道“快睡吧,夜深了。” 点点头,夏悦兮轻瞌上眸子,但心里却很繁乱,怎么也无法静下心来。 不一会儿,她感觉有一双温热而有力的大手,轻轻搭在了她的腰上,像哄小孩一般,一下一下极为轻柔地拍着她的背,似是在哄她入睡。 脸哄一下热成一团,夏悦兮的嘴角忍不住想上扬,却又想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些,终是转了转眼珠子,没有说话。 她知道,他在看着她。 夙怀瑾一边轻拍着夏悦兮的背,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像要把她烙进尽里一般。 “悦兮……”好一会儿,夙怀瑾才轻唤了夏悦兮一声。 可不知是夏悦兮本就困了还是被这样拍找着容易睡着,她却已是呼吸均匀,没了回应,夙怀瑾扬起唇角,凑近了些,轻轻在她额前吻了一下,她身上芬香的味道让夙怀瑾有些舍不得离开,好一会儿才又拉开了些距离。 他希望以后的每一天,他在睡前能看到她,在醒后第一个看到的也是她…… 这一天要多久他不知道,但他有的是耐心等下去,他相信这一天总会出现。 夜,悠悠地越发深了,天色黑漆漆的,偶尔有一缕月光洒进屋子里,夙怀瑾也有些架不住睡意,一时间,屋子静了下来。 这一夜,夏悦兮和夙怀瑾都睡得特别踏实,直到第二天早上,外头传来敲门声,两人才悠悠转醒,而醒来的时候,夙怀瑾则一手抱着夏悦兮,夏悦兮低眉顺目地窝在夙怀瑾怀里,看上去很是亲昵。 第100章 不讲理的一家子 急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夏悦兮一下站起身来,跨过夙怀瑾就跳下床“我去看看是谁!” 夙怀瑾则侧着身子,看着她,脸上满是笑意。 轻吁了口气,夏悦兮打开门,只见是二蛋手里拉着一个竹篮子,见是夏悦兮,便将竹篮子递了过来“这是我娘准备的早餐,你们起得晚,特意留给你们的。” “谢谢二蛋。”夏悦兮微微一笑接过篮子,却见二蛋还站在门口往里头瞧,不则好奇“怎么了?” 二蛋挠了挠脑蛋,轻声道“昨儿夜里,咱们村里遭贼了,偷了五叔叔家好些银子,也没处抓去,我娘让我来看看你们可丢了什么东西了吗?” 难道昨天晚上看到那个黑影是小毛贼? 夏悦兮眸子一垂,好一会儿才摇头“我们没丢东西,也没东西可丢。” “那就好,娘交代了,昨儿遭了贼,今日两位哥哥就不要出去走动了,免得落了人家说闲话。”二蛋搓了搓衣角,也不知该如何说,只得把他娘的原话说出来。 一愣,夏悦兮这才明白。 原来他们在这里住了一天,大家早就知道村里来了两个外乡人,又偏偏在昨天夜里被人偷了东西,所以大家心里难免觉得夏悦兮他们有问题。 微微一笑,夏悦兮将篮子放到桌上,然后转头对二蛋笑“二蛋,等我们梳整一番,一会儿你带我们去被偷的那户人家里看看。” 脸上有些为难,二蛋站了好一会儿没动,“真地要去吗?” 实事上,早上他就去过一趟了,村民们都聚在一起,一口咬定是两位哥哥偷的,他说不是,还反倒被大人们教训了一顿,看大家气成那样,他也不敢多留,也不敢再说什么,便跑回来了。 两位哥哥竟还要去那里……那可如何是好? “当然了,既然大家怀疑我们,我们自然要去看看。”夏悦兮点点头,语气肯定。 二蛋这才呶了呶嘴,慢悠悠下楼了。 简单清洗了一下,两人一边吃着二蛋送来的包子,一边讨论昨天的事。 “看来昨天我看到的那个是贼。”夏悦兮停了一会儿又道“可惜昨天没追上去,不然他哪里跑得了。” “昨天的那人……也说不好是不是贼,一会儿过去看看吧。”夙怀瑾不禁想笑,他走南闯北,也未落下个小偷的罪名,今儿名声栽在这里了,那还了得。 点点头,夏悦兮又道“但现在查,那小偷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了,谁知道还找不找得到。” “不急,如果真是贼,一定会有办法让他再回来的。”夙怀瑾将手中最后一口馒头咽下,然后才回头看夏悦兮。 两人吃完早餐,一前一后下了楼,见二蛋跟小月两人正坐在大厅里等他们,便道“走吧。” 小月小嘴一嘟连连摇头“五叔叔可凶了,大哥哥还是不去了吧?” 她是打心眼里怕两个大哥哥吃了亏,五叔叔可是村里头出了名的凶悍,就连五婶婶都很会骂街,大家都不想惹他们一家呢,这两个大哥哥还偏要往枪口上撞。 轻揉了揉小月的脑袋,夏悦兮微微一笑“不怕,走吧。” 架不住夏悦兮和夙怀瑾的要求,小月和二蛋只得在前头带路,往他们口中的五叔叔家走去。 五叔叔家在桃子中间,途经了许多别的人家,偶尔也遇上几个人,都用奇奇怪怪的眼光看他们,夏悦兮和夙怀瑾倒也不介意,微微一笑跟在两人后面,步伐极稳地到了五叔叔家。 走了好一会儿,二蛋和小月才停了下来,指了指一幢崭新的房子道“就是这里了。” 打量了他们所指的屋子,看起来这他们的五叔叔应该是还算富裕,这里多半是老阁楼了,但他却是新阁楼,似乎将建了不久,外头植了两株花,开得正好,看上去情境优美,很是不错。 几个人在外头站了一小会儿,突然从里头走出来一个微微有些肥胖的妇人,妇人手里端着一盆水,像是要出来倒掉,见到夏悦兮他们,愣了一下便将目光落到二蛋和小月身上“你们过来干什么?” 她觉得,多半他们家丢的银子就是这两个穿着看上去不凡的人偷的,不然怎么他们才来桃花潭两天,他家就遭了贼呢? 怎么也说不通,况且这么个村子,就他们两个外乡人,不怀疑他们,难道还怀疑自个儿村里的人不成? “五婶婶……”纠着衣角,小月没敢回话,只是微微垂下了脑袋。 倒是二蛋大着胆子道“五婶婶,两位哥哥说来看看这里是怎么回事。” 听到二蛋的话,五婶先是打量了夏悦兮和夙怀瑾一眼,然后嘴角一撇,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哟,我们没找上门儿去,倒让人家先让上门儿来了!” 停了一会儿,见夏悦兮他们没搭话,五婶又是一瞪,冲着屋里就大声喊“老头子你快出来看啊,这晴天白日的也有贼啊!” 里头静了一会儿,忽地传来一男人爆怒之声,声音越来越近“哪儿呢,我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偷到老子家来了,敢来让他断了腿回不去!” 说话间,这男人已冲到门口,手中提着一把看上去有些年份的菜刀,眼睛瞪得老大,里头全是血丝,人看上去精瘦精瘦的,但脾气倒大得很。 也不待夏悦兮他们说些什么,这男人已是一下冲到了夏悦兮面前,扯着嗓子道“我家婆娘说的就是你们了吧,好个小崽子,敢给老子整这么一出,看老子今儿不让你们缺点斤两老子还不叫陈富了!” 话音落,这陈富一下提着刀就要冲夏悦兮砍下来,边上的二蛋和小月已是吓得不行,两个人扯着嗓子就开始哭了,二蛋一边哭还一边示意小月回家里去叫大人,今儿要是出事了可怎么办! 谁知道陈富的刀还没落下,只见夏悦兮手轻轻一抬,他的刀便落到了地上,陈富一怔,脸上已是挨了一巴掌。 “你对谁叫唤老子?”瞪着眼睛,夏悦兮也是一腔怒火,这男人好脾气啊!还不容得她说一句话,上来就要伤人,就要占别人便宜,还真是好笑之至。 挨了打,陈富愣愣地瞪着夏悦兮看了一会儿,才微微退了两步,声音更大了“你……你、你什么鬼计量,竟敢出手伤人。” 边上的妇人看陈富吃亏,也随手抄了一把扫把便冲了过来,扬言要跟夏悦兮这毛孩子同归于尽了…… 夏悦兮拧了拧眉,将妇人手中的扫把抽走才道“我们不过是不愿意别人冤枉才来看看,想不到你们竟如此不讲理!说是我们偷了东西,可有证据,可有人证?” 一听要证据和人证,陈富和妇人都愣了一下,但随即又反应了过来,先是陈富叫嚣道“哼,要什么人证物证,这桃花潭就你们两个外人,不是你们偷了又是谁?陈三那家伙贪你们那两文钱,我可不贪,今儿你们得把偷了的银子给我还回来。” 不知是被夏悦兮一吓还是怎的,陈富话里也不敢再自称老子了。 “你这么着急要栽脏到我们身上,又无证无据的,莫不是自个儿花了怕老婆知道,所以冤枉了我们?只是你没想到,我们会找了过来……”夏悦兮也不生气,甚至脸上泛起一丝轻柔的笑意,语气也变得十分柔和。 她倒是好奇,这是丢了多少银两把这夫妇急成这般模样。 夏悦兮的话不紧不慢,也不痒不痛地说了出去,陈富和妇人都是一怔,然后陈富慌忙道“当然不是这样的!我能花去哪儿了……老婆你得相信我,他胡乱说的你可别信!” 妇人瞪了陈富一眼,显然这件事要秋后再算,现在先联合对付了外人先“你说我老公偷了银子,又有何证据?看你们两个生得人模人样,怎么尽干这些伤天害理之事?” 说着,妇人还嫌弃地看了两人一眼。 这短短几句话间,陈富的屋门前已是围了不少围观的人,众人议论纷纷,有人说夏悦兮他们衣着不凡,不可能偷钱什么的,也有人说,人不可貌相,说不定就是他们偷的……一时间吵得也很是大声。 小月溜去叫了秀珠和陈三回来,秀珠和陈三也不知何时已站在了人群里,两人都一副匆匆从地里赶回来的样子,一脸的着急,生怕真出点什么事。 “既然都无证据,那此事也不急,你先告诉我,你丢了多少银子?”笑眯眯地望着妇人,夏悦兮轻声道。 这事儿倒有意思了,看陈富的表情,指不定正是陈富自己拿了用呢! 陈富冷哼一声,伸出手比划了两下,然后道“被偷了十两银子了,这一年的活儿可算是白干了,谁不心疼啊!” 话说到这份上,秀珠也忍不住了,连忙凑了过来搭腔“五哥,要是这十两银子那可不能是这两位小哥拿的,一来他们来的这段时间一直跟我们孩子耍着玩,二来他们出手阔绰,哪能要你们这点儿银子?” 第101章 武力解决 一想起夏悦兮他们一出手就是十两银子,秀珠又觉得绝不可能是他们干的。 “出手阔绰怎么了?指不定都是偷来的,和你孩子耍着玩怎么了,半夜里他们来偷的行吗?”妇人目光扫了秀珠一下,然后又道“秀珠妹子,我这有话也就直说了,要不是你不明不白收留了两个外乡人,咱们这儿这么久也没遭过贼啊,这事儿……你也脱不了干系!” 说到底,这十两银子她丢得不痛快,总要找个人来撒撒气的! “哎哎……哎怎么说上我了,这两小哥不会偷人银子的,我也是行个方便,五婶这话说得实在气人。”秀珠一拍大腿,也不吭声了,一脸委屈的模样。 其实她收留不收留夏悦兮他们,管这妇人半毛钱事了,定是她丢了银子不痛快,没事也要找事了。 “是啊,你们家丢了东西,懒上我们家算怎么回事,五哥你可不能因为我小你就这么欺负人!”一直站在人群里的陈三见老婆被欺负了,也出来帮着说话。 陈富一见陈三来了,刚被夏悦兮压下去的怒气又窜了上来“老子懒你怎么了,你不收留外人能出事吗……” 一时间,两男两女吵得不可开交,眼看就要动起手来了,忽然,一直站在一边不说话的夙怀瑾突然出手,干干脆脆地点了几人的穴道,原本吵闹的几个人一时都停了下来,现场剩下一片诡异的安静。 见都停了下来,夙怀瑾才俊眉一松,微微一笑道“都不必吵了,不过是个偷了十两银子的小毛贼,也翻不出何等花来,若是你们抓不到,我替你们抓便是了,又何必动怒,伤了彼此的和气?” 被夙怀瑾这一手给吓呆了,围观的人也突然明白了,夙怀瑾和夏悦兮一定不是什么好惹的货,于是纷纷点头表示赞同“是是,伤了和气不好。” 说罢,夙怀瑾又回头看陈富,走到他身边道“不过是十两银子,我这身上最碎的也不过就是十两了,又何必偷你的!” 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回音,夙怀瑾这才自顾自笑了一下,喃喃道“我倒忘了!” 于是,伸手就给陈富解了穴道。 解开了穴道的陈富后退了两步,缩了缩脑袋,眼睛转转溜溜扫了一眼夙怀瑾鼓鼓的荷包,不服道“不管你银子多不多,你……你快把我老婆解开!” 他这下是真怕了,刚刚夏悦兮怎么缴了他的菜刀他看不清,这回夙怀瑾何时出手点了他的穴道他还是没看清,看来这两人都不好惹!他还是不惹他们了,丢了十两就当他们倒霉。 “不急。”微微一笑,夙怀瑾又道“待人礼字为先,你先是出言中伤了我朋友,又伤了与陈大叔一家的和气,要你一句道歉,也总是该的。” 说着,夙怀瑾拿眼盯着陈富,表情很是淡然,似乎也不准备动手,但陈富却吓得退了两步,哆嗦着犹豫开不开口。 看到这里,夏悦兮不禁觉得好笑,夙怀瑾倒是厉害,一下就把这撒泼的夫妇两治得个服服贴贴。 “对……对不起小哥了,我不该粗言粗语伤了您。”陈富极是不愿,但在夙怀瑾目光的施压之下,也终是开口了,冲着夏悦兮说完,又对同样被点了穴的陈三和秀珠道“是哥哥没长脑子,为了这点钱财伤了和气,你们可别见怪。” 见陈富赔了礼,夙怀瑾这才一笑,也将陈三和秀珠的穴道解开,并道“两位也是在气头上,如今他也跟你们赔了礼,刚刚是我失礼对二位动手了。” 见夙怀瑾这么说,秀珠和陈三连连摆手“不不,小哥你也是为了我们着想,不怪你,不怪你。” 这一时间,局势就有所不同了,场中的气场和气氛也不同了,如今只剩下一个那胖妇人的穴道还未解开,夙怀瑾似乎也不急“本是我们借了贵村的地方歇脚,打扰了几位,如今又因为这事大家对陈大叔一家有意见,过两日我们便会离开,希望大家关系如初,不伤了和气才好。” 如果陈三和秀珠因为收留了他们而遭到大家的白眼,那他们也是过意不去的。 对此,围观的群众一致表示不会这样做的。 夙怀瑾这才走到妇人身边道“你也静了一小段时间,可想清楚其中关系了,想清楚我便帮你解了穴道。凡是讲个理字,吵闹动手也非君子所为。” 见夙怀瑾这样讲,边上的陈富连忙道“想清楚了想清楚了小哥,回头我跟我婆娘说,她能明白的,快给她解开吧!” 伸手解了妇人的穴道,妇人也是吓得不轻,身子一下子瘫到了地上,连站也站不起来了,陈富连拖带拉的,才好不容易将她拉了起来。 “既然此事已有了说法,那便散了吧,耽误大家时间了。”夙怀瑾扫了围观的人群一眼,便让大家各自回去了。 围观的人以为这一定是一场大战,因为陈富和妇人本就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又碰上两个小白脸外乡人,还不得被欺负死,没想到此事却被夙怀瑾几句话给轻轻松松摆平了,这实在让围观的人想不通。 但又觉得……似乎他说的挺有道理的! 又是礼字又是君子的,看上去是有文化的人,不像是会偷十两银子的小毛贼。 围观的人散了,场中便中剩下陈富两口子,还有陈三一家人和夏悦兮及夙怀瑾了,几个人就站在原地,陈富两口子表情尴尬,见对方人多又是高手,也不懂说什么,就挤成一团,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站了好一会儿,夏悦兮这才道“既然要和气地解决此事,那找个地方聊几句吧。” 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家,陈富好一会儿才伸出手指了指自己屋“要不……要不就去我家吧,既然两位说要抓了那贼,也好去看看情况。” 夙怀瑾和夏悦兮一对眼,觉得也在理,于是便点头答应。陈三一家怕日后在桃花潭不好过,也连忙跟了上去,希望出点主意,让两人快点抓住那小毛贼。 进了屋子,夏悦兮打量了一番,果然是新建的屋子,里头都是新的,摆设跟陈三家差不了多少,似乎也没什么特别。 陈富催着妇人去倒茶给大家喝,自己却跟着他们坐了下来,嘿嘿笑了两声“看来两位公子的确是有钱人家的少爷,不怕两位少爷笑话,咱们穷人家,这十两银子就要忙活一年了,被偷了,如何心里能好过啊,所以这才慌不择路,找了个人出气,这确是我们不对。” 其实说起来,的确他们是凭空就想着是夏悦兮和夙怀瑾偷了他们的银子,现在想起来,只是为了有个仇恨的人,好发泄发泄心中不满罢了,没想到竟闹出了事。 “五哥,这到底是个怎么回事,你给两位小哥说说,指不定真能给你银子找出来。”陈三挠了挠脑袋,也开口道。 点了点头,陈富便说起这丢银子的过程了。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昨天晚上,陈富和妇人早早就灭了灯睡觉了,孩子去了外地跟人学做生意也不在家,所以家里就他们两口子,睡到半夜,陈富就听到有细细碎碎的声音,也不知从哪里传来的,以为是耗子,陈富也不甚在意,翻了个身就又睡了过去。 结果第二天一大早,就看见家里藏银子的地方被人给找着了,里头放着的十两银子不见了! 这对于陈富两口子来说,是天大的灾祸,于是妇人便开始哭喊,陈富红着眼睛举着把菜刀就要找偷银子的人,结果惊动了四邻,在一番神一样的推测下,就想到了夏悦兮和夙怀瑾。 又不知他们的底细,所以陈富和妇人一番决定之下,也不来找他们闹了,准备打掉牙往肚里吞,就这么过去了吧,以后不跟陈三一家来往了,这事也怪他们一定,没想到这时候夙怀瑾和夏悦兮却找上来了。 说完经过,陈富双手一摊,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三儿你可别怪五哥,这……这五哥不也是心疼银子,被迷了魂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也是你心大才被偷了银子。”回了一句,陈三估计心里琢磨着要回家把自己的银子藏得稳一点,所以也没再搭腔。 一会儿,那妇人端了几杯茶过来,也不敢坐下,一直忤在陈富身边站着,夏悦兮不由觉得好笑“你也坐吧。” 听了这话,妇人才唯唯喏喏地坐了下来。 “带我们去看看藏钱的地方吧。”夙怀瑾轻敲了两下桌子,这才道。 夏悦兮也点点头“看一下,也许能有什么眉目也说不定。” 将目光望向夙怀瑾,但夙怀瑾似乎并不怎么在意,也许他心里已有了好的计策,更说不准,他这是算出了谁是偷了? 这一切夏悦兮也是猜测,也没说破。 说着,陈富就带着一行人去看了他们藏银子的地方,其实地方就在他们睡觉的房间, 在桌案与墙壁的缝隙里头,有一块木块能动,银子就藏在里头。 第102章 设计抓贼 这地方说隐密倒也隐密,说普通倒也普通,一时间人家也想不出银子会在那里,不细看也发现不了,可奇就奇在这小毛贼一偷一个准。 “就是这儿了,也不知他是怎么找到的。”陈富说罢,重重叹了一口气。 想到曾经辛苦所得的银子就放在这里,如今已是空空如也,陈富心就不由得沉重。 看了一会儿,夙怀瑾才点头“知道了,走吧。” 又了解了相关的情况,又看了地方,几个人也不想继续在陈富家里呆下去了,便一起走回陈三家里。 路上,陈三直冲夙怀瑾笑“两位小哥,这要不是你们,我看你们走后,我们指不定得被村里人赶出去……” “小事一桩。”夙怀瑾微微一笑,显然没放在心上。 走近了一些,陈三又道“看两位小哥身手都不错,是在江湖上哪个门派学的,以后我让二蛋也去,看谁还敢欺负我们。” 原来陈三心里头打的是想让二蛋跟着夙怀瑾和夏悦兮的想法,却又不好开口,所以便这么说。 一边的夏悦兮听了,直管笑,也不出声帮夙怀瑾,只是看着他,想他会如何解决。 夙怀瑾也是一愣,而后又道“小门小派不提也罢,倒是离此处有个叫靖风门的门派,等二蛋长大些,若是你还想让他习武,便让他去那里也是不错。” 听到这话,一边的夏悦兮不禁笑出了声音。 这夙怀瑾,间三言两语,直接把二蛋推到了不在场的云如霜和君辛远他们身上,实在是厉害。 见夏悦兮笑,陈三还以为夙怀瑾在跟他开玩笑“有……有这么个叫靖风门的地方吗,也没听说过啊。” 夙怀瑾回头看夏悦兮,表情幽怨,他好不容易找了个地方把二蛋给推了,夏悦兮还这样一笑,陈三还以为他在戏弄他呢。 摆摆手,夏悦兮连忙解释道“有的,靖风门有我们的朋友,那里环境好,人也好,二蛋去的确不错。” “那,那以后我就让我二蛋去!”点点头,陈三表情轻松了不少,似乎很是高兴。 一路回去,经过这么一闹,几个人也都累了,吃了午饭,夏悦兮和夙怀瑾便回屋歇息,进了屋,夏悦兮才道“怀瑾,可是有什么想法了?” 点点头,夙怀瑾道“晚上我们再出去走一趟,不如意外,贼晚上就会来找我们。” 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了小毛贼是谁的人选了,但无证无据,也不好说,就想了个计策,引那毛贼上勾。 下午休息了一下,两人吃过晚饭,趁着月亮还发着光,便说要出去走走,见两人闷了一天了,陈三他们也没说什么,两人便出了门。 依旧是沿着水边走,今天的风徐徐吹在脸上,伴着淡淡的草木香,空气好得很,两人并肩则行,脚步很慢。 “过两日我们便要离开了,陈富之事……我们不必管了。”忽地,夙怀瑾扫了夏悦兮一眼开口。 蹙眉,夏悦兮心里好奇夙怀瑾怎么突然说这话,但却也很自然接道“既然不管,那为何你又在陈富家里说要帮他抓贼?” 说了却不做到,这不像夙怀瑾的作风,今天他又要求出来走动,许是要引小毛贼上勾吧! “我们就那三脚猫功夫,我只会点穴,今天是唬住了他们,还有什么能力去抓贼啊!”夙怀瑾轻哼了一声道“今儿要不是为了一口气,我就给那陈富百八十两的,让他再敢这般无礼。” 抿着唇不由想笑,夙怀瑾装痞子还别有一番风味嘛! “笑些什么?我说认真的!”夙怀瑾说着,扬了扬下巴一脸傲气“你我兄弟这么多年,我家什么没有,就除了钱多,我不帮着我老子花,他花得完吗?” 说着,夙怀瑾又拍了拍自己腰间的荷包“哼,我看你的荷包也快空了吧?我这荷包里,还有好几百两银票呢!赔他陈富百八十两又算得了什么?” “倒也是!”夏悦兮赞同地点点头,可算弄清了夙怀瑾的意图,又皱眉道“这陈三家也就这一间屋子,晚上咱们那窗子可得关了,要不你这钱丢了,咱们连桃花潭都出不去!” “这种小事你记着吧!”瞟了一眼夏悦兮,夙怀瑾眸子里满是笑意。 两人又扯了些有的没的,夙怀瑾又随口胡诌说要在这里开间客栈之类的话,直到快夜深了,两人才回了阿三家。 回去了,陈三今夜没出去跟邻居聊天,就坐在大厅里等着他们回来,一见他们回来,便笑呵呵地关门“两位小哥可算回来了,这外头该没人了吧?” 他们这小村子,人都早早就睡下了,也早早就醒来了,不像夙怀瑾和夏悦兮,无所事事,总有精神溜哒到很晚。 “早没人影了,大家都睡下了。”夏悦兮伸了个懒腰道“咱们也早些休息吧!” 说罢,三个人便一前一后上了楼,各自回房休息了。 回到房里,夏悦兮将门关上,要去关窗的时候,夙怀瑾又抱怨“这屋子就这一扇窗,关了可得闷死。” “那也比丢了银子强!”回头看了夙怀瑾一眼,夏悦兮笑着回道。 还是依着夏悦兮的想法将窗子关了起来,关窗子的时候,夏悦兮还警惕地看了看下面,像是怕有人在下面等着偷她银子似的。 关了窗子,夏悦兮和夙怀瑾也很快熄了灯。 整个桃花潭显得一片宁静,除了扬柳摆动的声音外,便是哇鸣之声,月也已慢慢升到了当空,借着月光,一道黑色的人影忽然窜了出来,停在了陈三的阁楼之下。 等了许久,直到后半夜,夏悦兮都觉得是不是夙怀瑾失算了,那人根本不会来了的时候,外头却突然传出了一点极其细微的动静。 夙怀瑾原本紧闭的眸子微微一颤,不着痕迹地将脸翻向了夏悦兮那边。 他也还没睡着,夏悦兮知道,因为夙怀瑾虽然闭着眼睛,但她可以感觉到,他强大的气场一点没减弱,这让夏悦兮很相信他没睡着这件事。 外头只响了一小阵,便又静了一会儿,就当夏悦兮以为她听错了之时,木窗却忽地被人动作轻柔地推开了,夏悦兮紧闭着眼睛,竖起耳朵生怕错过一丝声音,而夙怀瑾则是一动不动地,像是睡死过去了一般。 很快,那人就跳下了窗子,无声无悄地走到床边看了两人一眼,然后又四处打量了一番,这才将目光落到夙怀瑾今天特意脱下的外衣上头。 夙怀瑾虽然是脱了外衣,但那荷包,还是明晃晃在腰间没拿下来,看起来鼓鼓的,很是明显。 黑衣人布巾之下的嘴角一勾,蹑手蹑脚就要去拿那荷包。 没想到如此顺利,一进门就找到了银子,果然是有钱人也不怕丢银子啊。这荷包这么鼓,他要是拿到手安全离开,可就发达了! 想想就兴奋,黑衣人麻利地将荷包摘了下来,放进自己的胸口,然后返身就要从窗子离开,可他一转身,却忽地看见一身白衣的夙怀瑾赫然就站在窗子边,脸上面无表情,就这么冷冷地打量着他。 糟了,被发现了! 黑衣人心下一惊,牙一咬便退了两步要从门外走,可这时却脖子一痒,仿佛有什么东西缠了上去一般,黑衣人下意识用手去拨,却发现,不是仿佛,是真地有条线缠在了脖子之上。 “作为梁上君子,竟不知屋中人未睡下,这可是你的失职。”微微一提手中的天蚕银丝,夏悦兮缓步走到黑衣人面前,轻声道。 黑衣人瞪大眼睛,想挣脱却怎么也挣不开,急得出了一头汗。 “既然来了也不必急着走,这是挣不开的,越挣会越紧,我不想动手,要是你自己着急……那我也没办法。”夏悦兮轻瞟瞟地看着那黑衣人,语气依旧不冷不热。 后头的夙怀瑾已是慢条斯理地穿好了衣裳,越过夏悦兮和黑衣人便要去开门。 见夙怀瑾要开门,原本一直不开口的黑衣人知道事情不妙了,连忙压低了声音道“这银子还给你们,让我走!” “走?你走了我们还得替你背黑锅,那感觉很不好。”夏悦兮说着,对夙怀瑾道“快去通知大家。” 于是,夙怀瑾点点头,也不理会那黑衣人,便开门去敲陈三一家人的门。 而黑衣人则满头大汗,不停地东瞧瞧西看看,想着怎么样才能脱身,这回他是遇到高手了!一个不声不响站在他后头,另一个连看都未看清就把他给制服了,根本不像他们所说的,只有三脚猫功夫。 “你让我走,我还有些银子,可以给你……”黑衣人见夏悦兮不愿意,又继续道。 夏悦兮不由一笑“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若拿了你的银子,岂不是我也脱不了身了?” 这种蠢事,她当然不会干。 见夏悦兮也不同意,黑衣人怒了,恶狠狠盯着夏悦兮“好!今天栽在你手里是我倒霉,要么你别让我活着离开这里,否则我一定会报复你们的!” 第103章 不可思议的小毛贼 他长到这岁数,没像今天这么倒霉过,竟然被人抓了个现形的! 说话间,陈三的门也开了,一听说抓着毛贼了,急忙回屋子叫秀珠,两人穿了衣服便听夙怀瑾的话,连夜去找陈富了。 而听到要去找陈富,黑衣人不知是怕被以前偷过的人打还是怎么回事,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浑身都是冷汗。 交代完陈三和秀珠,夙怀瑾也重新回房,一把点了黑衣人的穴道“这小毛贼,傻得很,才刚偷完又来了,难免会被抓。” “还不是你说过两日要走,他怕你这条大鱼没了!”哈哈一笑,夏悦兮看黑衣人,只见他眼里又羞又怒的,却又动弹不得,整个人看上去非常狼狈。 两人点了黑衣人的穴道,便坐在了一边一边看着黑衣人,一边聊天,不一会儿,楼下便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似乎来的人还不少,紧接着就见那些人闹闹哄哄地上楼了。 “在哪呢在哪呢!敢偷我不想活了!”陈富首当其冲,红着眼睛见夙怀瑾他们在,就冲了进来,一见黑衣人上去就是一脚“敢偷我的钱,活腻歪了是不?” 紧跟着他,后头来了一大群人,都是桃花潭好事的村民,一见真抓着贼了,不惜不睡觉,都跑出来看了。 见黑衣人被点了穴道开不了口也还不了手,陈富心里暗爽了一把,又是连连踢了两脚,嘴里骂骂咧咧的,无非是什么要他还银子,还要拉他去见官之类的话。 “二位小哥是怎么把这小毛贼抓着的,明儿个我就抓他去见管,看他还横不横!”说着,陈富不解气又踢了那小毛贼一眼。 夙怀瑾抿了抿唇也没解释,好一会儿才道“你不想看看他是谁?” 此话一出,现场忽地一片诡异地安静,大家都以为这大概是个谁也不认识的小毛贼而已,看不看有什么用? 可夙怀瑾似乎话有所指…… 陈富也愣了一下,一时间竟没敢上前去看。 这时,陈三忽然走了出来,开口道“之前因为这个小毛贼,害得大家误会一堆,看看也才,以后也认个脸,让他不敢再作恶!” 说罢,陈三蹲下身子,伸手就要扯黑衣人的布巾,黑衣人已是瞪大眼睛,急得不得了了,看着夙怀瑾和夏悦兮直求饶,可夙怀瑾却像是没看见一般,微微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眼睛瞪得再大,也阻止不了陈三把他的布巾给揭下来,陈三看着这黑衣人的眼睛,喃喃了一句“这怎么看着有点眼熟的样子啊……”然后就一把扯下了蒙在黑衣人脸上的布巾。 这一扯下,现场一片哗然,陈富当即也傻了眼。 这……这不是陈富离家去学习经商的儿子吗! “这……这怎么可能?”陈富身形一退,连连摇头。 不可能的,他儿子从小就乖,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让他去经商,他也不敢去打工……怎么可能他背着自己偷偷回来就罢了了,还偷了自家的银两。 “哎呀原来是陈富的儿子啊,自家人偷自家人……” “这孩子平时看着挺乖,怎么竟会偷人钱财呢!” “这下有戏了……” 一时间,围观的观众们议论纷纷,有的一脸看好戏的模样,有一一脸惋惜。 而陈三则是愣了许久,才缓缓站了起来,一把抹掉额头上的汗“五哥,这……这怎么会是大侄子呢,这玩笑闹大了啊!” “不……这、这一定是他们陷害我儿子的,一定是!”连连摇头,陈富扭过头就指向夏悦兮和夙怀瑾,一脸是你们冤枉了他的模样。 默不吭声地走到陈富儿子身边,夙怀瑾伸手进他的胸口摸了一下,从里头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这个荷包相信大家都见过,正是刚刚他潜进来,拿了我的,这既是你儿子,我的银子也拿回来,怎么处置,便听从你的发落吧。” 说罢,夙怀瑾一把解开了黑衣人的穴道,转身重新坐回了桌边。 “爹……爹……”黑衣人犹豫了一下,双膝一软,一下子跪在了陈富面前。 陈富微微抬起下巴,整张脸苍白无比,指着黑衣人,一脸痛心“你……你好啊你,我让你去学习经商,你竟学起偷东西了,咱们陈家没你这种败类,你滚!” “哎呀小龙你快给你爹赔罪,你爹是在气头上,你快说话啊。”一边一直站着的妇人也忍不住了,从一开始看到是自己儿子陈龙的惊讶,到如今的着急。 她知道,陈富虽然是个粗人,但道理也是懂几分的,要今天真把儿子给赶出去了,那还能回来吗! 陈龙提溜了一下四周的村民和亲戚们,突然话峰一转,指向夙怀瑾道“是他们,他们逼我的,不是我自愿的,不是!” 他如果今天在这里承认了自己犯下的事,那他今后还怎么在桃花潭生活下去,更不用说娶妻生子,也没人会把对象介绍给他的。 这回夙怀瑾也不反驳,连动弹都懒得动弹一下了,只是微微眯着眸子,不冷不热地打量着陈龙。 “这倒有趣了,做贼的反倒喊抓贼。”微微一笑,夏悦兮轻叹了口气扫了四周的村民一眼“你们也都相信?” 这一问,一时间就静了下来,每个人都头低低的,也没讲话。 “小……小哥,我们一家相信你们!”忽地,一边的陈三突然开口,向着村民们拍胸脯“这两位小哥真不是小龙口中说的那种人。前两日刚来的时候,咱们这屋里很是杂乱,我和秀珠也没空收拾,便叫了二蛋和小月一起来收拾,没想到两位小哥看到是两个小孩,于心不忍便动手帮忙,他们住在这儿,一出手就给了十两银子,再看他们荷包也有那么多银子,这如果用十两银子来住宿,只为了再偷个十两,那谁费这蠢功夫?” 说着,秀珠也站了出来“是是,你们见过谁偷了银两还不跑的,等着被抓啊?” “这……” “似乎有道理啊!” “是咱们轻看人家了吧?” 一时间,大家又迷惑了,也不知该听谁的,好一会儿,一个稍微年轻点的小伙子才道“要不你跟我们说说你们怎么就抓到小偷了,如果合情合理,我们就信了。” “何时,我们竟需要这般解释了……”低低一笑,夏悦兮见夙怀瑾连解释都懒得了,便轻咳了一声道“既然话说到这里,不说出来似乎有猫腻,大家想听,我便说说吧。” 将他们如何把陈龙引上勾,然后抓住的事情重述了一遍,夏悦兮这才道“我们二人再过两日便要离开此地了,任谁也不愿意自己在一个地方背了骂名。” “哼,你们就是逼我去偷的!”陈龙嘴巴一横,语气十分嚣张。 他就是一口咬定是他们逼他来的又如何,反正无证无据,他们也耐何不了他。 “我们才来此地不过两日,与陈富一家素不相识,又如何会知晓他有个外出学商的儿子?”夏悦兮眉头微微一皱,扫了陈龙一眼又道“为了这区区十两而闹得如此,着实没有意思。” 她也没什么耐心了,怎么说她和夙怀瑾也不该是被人怀疑到连话都说不清楚。 “小哥说得对,为了十两闹得如此着实没意思。”陈三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秀珠这会儿也开口了“如果大家还是不信,也不需要大家相信了,总之人在做天在看,我们就相信两位小哥是好人。” 再多说也没有意思了。 一边一直没说话的陈富忽地重重扇了陈龙一巴掌,又带着重重踹了一脚,这才怒吼道“你个死崽子,犯了错还不认错,你给我滚出桃花潭,这里没你这种败类,学会偷偷摸摸,你还要不要脸面了,对得起祖宗吗?” 其实他一开始是受不了这个打击,可他心底却很清楚地知道,那两个小哥不可能是偷他钱的人,而之前陈龙要出门学经商之前,一直跟他抱怨没钱,他辛苦守着钱,也是为了以后陈龙能娶老婆,所以没给,也许是因为如此,陈龙才会去偷。 否则,他也想不出有何人竟会找出他们家藏银两的地方了。 见陈龙被打了,妇人尖叫一声,连忙护到陈龙身上,回头就怒对陈富“好好,你今天要是踹死小龙了,我就跟你拼了,我也不想活啊……哎呦我怎么会那么命苦啊!” 说罢,妇人眼泪鼻涕齐飞,一下坐在地板上就嚎啕大哭。 “就是你一直宠着,才给宠成这样,这样的儿了你去要,老子不要了!”陈富说般,头微微一扬,可眼圈却有些黑。 他陈富虽然是脾气差了些,为了抠了些,但也从不去做偷鸡摸狗之事,平生也最不耻这些事,竟没想到,他的儿子却是偷鸡摸狗之人,这让他如何能不痛心。 “我宠儿子,我不宠他他还不从小被你打死了!”妇人一抹眼泪,对着陈龙就哭“小龙,今儿你爹要打死咱们娘儿两了!” 第104章 不祥的预感 陈龙听着,抹了一把眼角的眼泪,什么话也没接,但目光却直盯着陈富,神色忧伤。 “你实话说,是不是你偷了咱家的钱,还打注意到外乡人身上!你要是承认了,以后好好悔改,你今后还是我陈富的儿子,否则……”说到一半,陈富停了好一会儿,眼睛瞪得圆圆的,像是一口气提不上来“否则我就把你和护着你的臭娘们儿一起赶出家门去!” 话说到这份上,已是极重了,妇人以为陈富是说着场面话,也就不怕,还在那边大呼小叫,可边上的村民却都开始劝起来了,说什么也才十两银子,这还偷的自家的,也就这次饶了他什么的,可陈富就像没听到似的,就等着儿子一句话。 “爹……”好一会儿,陈龙才又唤了陈富一声,可陈富依然没回应他。 微微闭上眼睛,陈富又悲又苦,语气满是苦涩“在爹很小的时候,偷拿了邻居的一文钱,被你爷爷追到村外打,跪在堂上三天,生生记下了不能偷鸡摸狗的道理,看来是爹没教好你……是爹的错!” 说着说着,陈富突然就哭出了声。 陈富这一哭,妇人和陈龙便都吓着了,在陈富家,他就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又强硬又厉害,活到这把年纪也没见他哭过,没想到竟因为此事,他哭了。 “你爹的为人我不作评论,但这话说得有理,年轻人,靠着偷鸡摸狗害了终生,是成不了大事的。”终于,夙怀瑾微微抬眸,望向陈龙“陈龙陈龙,你父母望子成龙,你在长大父母老去,你何忍让他们失望?” 若是他,就于心不忍,可惜的是,在他还未成年,他的父王母后便相继而逝…… 陈龙颤抖着身子,终是轻轻推开护在他身上的妇人,站起身来走到陈富身边,一把跪了下来“爹,是我偷的,是我不对我该死,是我不学好专学坏,你罚我吧……” 话罢,陈龙抬起手,就狠狠扇自己的耳光,一个接一个,一点没有停下来和手软的意思。 “小龙……”一边的妇人心疼,却又不敢上去拦,直得眼泪直流,在一边心疼地叫唤。 而陈富也没有要说停下来的意思,只是轻叹了口气道“给人家赔不是吧!你偷了别人银子,人家没怪你还教你做人道理,小龙,爹希望以后的你,就像他们一样……” 到如今为止,他是打心眼里佩服夙怀瑾和夏悦兮了,两人从头至尾都不曾红过脸跟他们吵,身手明明那么好,也不曾动手以武力制服他们,而且还帮着他教育儿子,他觉得这样的孩子,便是他想教却教不出来的人。 “两位大哥,是陈龙对不起你们,对不起!”陈龙转向夏悦兮和夙怀瑾,正准备结结实实地磕个头的时候,一边的夏悦兮却一把将其拦住。 “男子汉大丈夫,除了跪天地跪父母,其他都不跪。” 一怔,陈龙点了点头,一把爬了起来,然后冲他们躬了躬身子“对不起。” “散了吧。”似乎是有些烦闷了,夙怀瑾微微偏过头,轻声道。 事情到如今,也算告一段落了,这跟这些村民打交道,比跟那些凶神恶煞之人打交道累多了,又要讲道理又要让他们听懂又不能来硬的…… 村民们一听这话,也散了,陈龙也被陈富领回了家,两个人一个劲儿地冲夙怀瑾和夏悦兮说谢谢。 人群散去,天空也露出白肚皮,金黄的太阳刚从地平线上升起,桃花潭上空蕴着水汽,看上去仙雾飘渺,美仑美焕。 两人一夜没睡,这时候夏悦兮也有些困了,而陈三他们则干脆就下地种田去了,唯有夙怀瑾还坐着,似乎也不困,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夏悦兮微微一笑又道“若是烦了,今日咱们就走。” “倒不是。”夙怀瑾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景色轻叹了一声道“不知为何,我有些不祥的预感。” 他的预感向来准确,所以他很担心出事。 “不祥的预感……”夏悦兮脸色也微微一变,走到他身边道“既然如此,那就更应该离开这里了,若是这不祥的预感是冲着我们来的,那我们离开岂不是更好?” 点点头,夙怀瑾脸上终是有了一丝表情“今日事情才解决,突然离开也有些奇怪,明日吧,明日一早走。” 点头,算是同意,两人就站在窗口,看着太阳缓缓升起,不再说话。 他们各自都有心事,夙怀瑾想着要如今让夏悦兮摆脱这个困境,而夏悦兮则想着,她也许以后不该再去这种地方,万一黑衣人出现,她岂不是祸害了别人? 两一整日无事,便相约出去外头走走,去看了看陈三他们种田的地方,也看看村里头其他地方。 正走着,迎面却遇见陈龙正背着一捆干柴往他们的方向走来,陈龙显然也看见他们了,脸上浮现一抹不好意思的笑意,脚步也放缓了。 也许是今天凌晨发生的事,让尚还年轻的他不知该怎么去面对夏悦兮他们吧。 倒是夏悦兮和夙怀瑾两人神情淡淡,似乎没什么特别,经过的时候,还向他问了声“早。” “两位好。”冲着夙怀瑾和夏悦兮点头,陈龙脸色一红,就迈开步子,没走两三步,却突然驻足回头跑向夏悦兮他们“两位大哥,两位大哥等等……” 停了下来,夏悦兮和夙怀瑾都回了头看陈龙,只见陈龙在离他们一小段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用手挠了挠脑袋似乎不知该说些什么。 “有事?”夏悦兮见这模样,便出声问道。 陈龙腼腆一笑,这才道“今日之事……不管怎么说也该谢谢两位,若不是你们,我恐怕再也不能出现在桃花潭里了。” 原来是为了这事啊……夏悦兮微微一笑,冲他摆摆手就转身要走。 “等下等下……”后头陈龙又叫唤着追了上来“两位,昨天晚上两位实在出神入化,我爹也说了,你们武功好极了,你们收我为徒吧,教教我吧,教我武功,也教我做人,我想做个有用的人!” 怎么一来了这里,人人都要他们教他们练武,真把他们当成世外高人了…… 两人尴尬对视,都不由一笑。 “陈龙,我们不过是普通无比的人,并没有你眼中出神入化,想做个有用的人有很多途径,不一定要走这一条。”夏悦兮说着,又顿了一下,指了指他后头背着的柴火“或者你好好努力,孝顺父母,也是一种有用的行为。” 摆了摆手,陈龙似乎急了“不不……你们的确很厉害,昨天我都没听到声音,就被你们制服了……我想,要是我学了武功,也可以行侠仗义,那多好,多给我爹撑面子。” 见说不通,夏悦兮眸子一转,忽地微微一笑“若是你真想学武,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有个叫靖风门的门派,你可以去那里。” “你们也是从那个什么……靖、靖风门里来的吗?”陈龙一脸好奇,连忙问道。 摇了摇头,夏悦兮笑道“不,我们有朋友在那里。” “原来是这样,那像我这样的人,他们会收我吗?”说着,陈龙转了一圈身子,似乎是想让夏悦兮看看他的情况。 双手一摊,夏悦兮又觉得好笑“凡事你不去试,怎么会知道结果?” “我知道了,谢谢两位!”得了消息,陈龙脸上终是泛起了笑意,告别了夏悦兮和夙怀瑾,便脚步飞快地往自家的方向走去。 目送着陈龙走了,这时候夙怀瑾才忽地开口闷声笑道“那日还笑我将这种事推到云如霜和君辛远身上,今日你不也一样?” “那是因为……这倒的确是个好方法。”眯起眼睛笑,夏悦兮继续往前走去。 两人在村子里兜了一圈,发现也没什么有意思的,便往回走,走到快到陈三家的时候,忽地听见一片失声惊叫,两人对视一眼,连忙寻着惊叫之地而去。 尖叫的是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他正站在一口大池塘边上,对着池塘又哭又叫,而顺着池塘望去,只见上头,晕开了一圈圈的波纹,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头似的。 “怎么了?”一见这情况,夏悦兮连忙问那小男孩。 颤抖着指着池塘,小男孩已是吓得说不出话了,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道“那……那、那个人沉下去了,呜呜……沉下去了……” 有人落水了! 还不等夏悦兮反应,一边的夙怀瑾已是飞身而起,冲着刚刚还有些波纹的地方急急飞去,到了那地方,手猛地一提,手里头已是提着一个被水呛得晕死过去的人出了湖面,然后一路返回。 一把将人放到了岸上,夏悦兮冲着小孩交代道“快去叫大人来!” 说罢,便连忙冲着夙怀瑾和落水之人的地方跑去。 而到的时候,夏悦兮看到那落水之人,不由一怔,然后瞪大眼睛道“怎么会是他……” 第105章 黑衣人的出现 那人正是刚刚还与他们讨论了一下要去哪里习武的陈龙!没想到只短短几分钟时间,他竟不知怎么的跌进池塘之内,若不是那小男孩看到了,拼命地叫喊,恐怕这会儿人已经没了。 将手放在陈龙的鼻子之下探了探,夙怀瑾这才道“还有气息。” 伸手封着陈龙的几个穴道,夙怀瑾顺着他的肚子反手一推,原本一动不动的陈龙忽地吐出了一大口水,只是依旧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夙怀瑾在治陈龙,夏悦兮则看了看四周,最后目光又回到陈龙身上,却突然发现,陈龙的头上竟似乎有受伤的痕迹。 “那里怎么会有伤?”秀眉一皱,夏悦兮也蹲下了身子,一把拨开了陈龙的头发,只见那伤口狭窄,泛着血色,已又有血红从里头冒了出来,但伤口却很小,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楚。 “是掉下去的时候被磕到了?”听夏悦兮这么一说,夙怀瑾也连忙过来查看。 摇了摇头,夏悦兮神色有些难看“要么是剑伤,要么是……暗器留下的,血还在出,先止了血再说。” 从袖袋里掏出一瓶小小的青花瓷瓶,夏悦兮一把拔开红盖子,动作轻柔地将药粉均匀地撒在了上头。 这药是涧落派独有的,之前沐子羽就给了她一瓶,以备不时之需,她一直觉得不需要,但现在却觉得留在身上倒也偶尔有用。 两人正在为陈龙医治,后头的村民已被小男孩叫了过来,陈富一脸紧张,一看是陈龙,一下就吓得快晕过去。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小龙怎么会这样……”稳了稳身形,陈富红着眼睛连声问道。 “我们也不知道,是听到刚刚那小男孩的叫声才赶过来的,之前倒是遇到了陈龙,他还好好的,背着一捆柴像是要回家,不知怎么的就掉到水里了。”夏悦兮眉头一皱,抬头向陈富道。 陈富连忙蹲在陈龙边上,颤抖着身子问“还有救吗……还、还活着吗?” 他只有一个儿子,可不想绝了后啊! 他这是遭了什么霉,怎么连着几天出了这么多事,像是针对他家似的,他心里害怕极了。 “无碍。”边上的夙怀瑾为陈龙把了把脉,这才起身。 他虽然对医道并不精通,但生长在皇族,什么学问都要学些,所以多少他也懂些医道,这陈龙脉象平和,虽然人还昏迷着,但多半没什么事了。 “万幸万幸!若是今日没遇上两位,那我老陈家可怎么办……”一听儿子没事,陈富高兴得差点就没拍手掌了,看着夙怀瑾和夏悦兮的眼神,都有点儿像是在看神仙了。 “不过是巧合。”夙怀瑾微微扯了扯嘴角,目光却望向了人群中那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冲他扬了扬手“你过来。” 怯生生地走出人群,小男孩搓着衣角有些害怕。 “不用怕,我问你,在我们来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夙怀瑾蹲下身子,让自己看起来与小男孩一样高,这才柔声道。 小男孩抿了抿唇角,似乎在回想之前发生的情况,好一会儿才道“我在池塘边那条小路玩耍。” 说着,小男孩指向池塘对面一条阴暗的小路,然后又道“后来听到脚步声,就回头看,是龙哥哥背着柴路过,我就又继续玩,可再一回头,龙哥哥身边好像多了个人……但又好像没有,不一会儿龙哥哥就忽地掉进了池塘了。” 好像有,又好像没有? 这算是什么情况,是有还是没有? 看来这小男孩知道的也就这些了,一切还要等陈龙醒来才能问清楚。 夏悦兮见夙怀瑾在想事情,便对陈富道“陈龙虽然没事,但一身都湿透了,你快带他回去换干净的衣裳吧,晚些时候我们再去探望他。” “哎好好!”连连点头,陈富一把将陈龙背了起来,一步一步往家的方向去了。 见陈富走了,围观的人也散了,小男孩也转头就跑去找他的同伴,一边跑还一边道“你不知道,刚刚那个大哥哥可厉害了,是飞到池塘去救龙哥哥呢……” “会飞,真的吗……” “当然是了……” 随着他们的远去,对话也听不见了,夏悦兮和夙怀瑾在池塘边站了一会儿,神色都不太好看,便回了陈三家。 一路上,两人都没讨论陈龙遇害之事和他头上的伤口,回到了陈三家,用过午饭,两人才决定去陈富家看看陈龙醒了没有。 路上,夏悦兮若有所思,夙怀瑾瞟了她一眼,这才道“不必多想,一切等陈龙醒来再说。” “这是事实,那伤口特征明显……”夏悦兮说着,又停了一下“是冲着我们而来的。” 他们给桃花潭惹麻烦了,现在想抽身离开也不成了,指不定他们离开了,那些暗地里的人,会怎么对付桃花潭里这些普通的百姓们呢。 “既然敢来,就要有回不去的打算……”夙怀瑾冷哼一声,难得一脸肃杀之气“他们倒也有本事,潜了进来,我们竟一点也不曾发觉。” 而且奇怪的是,为什么他们要挑陈龙下手,难道是因为陈龙与他们之间有过恩怨? “他们之所以挑陈龙下手,想必是因为我们曾与陈龙有恩怨,陈龙若出事,村民们会怀疑是我们所为,而如此一来,我们便被粉了精力,更无法专心对付他们了。”夏悦兮像是知道了夙怀瑾在想些什么一般,突然开口。 点了点头,夙怀瑾接道“只是他们没想到,我们会凑巧救了陈龙……” 两人说着,已走到了陈富家门口,只见妇人正坐在大厅里头,见他们来,连忙向他们打招呼,问了她陈龙在哪里,妇人才说在楼上房间里。 两人上了楼,才知道陈龙已经醒了,但是精神不太好,陈富在里头照顾着他。 父子俩正有一搭没一搭在地屋子里聊着,见是夙怀瑾和夏悦兮来了,连忙让他们进门,还搬了两块椅子给他们坐。 “可好些了?”夏悦兮冲陈龙微微一笑,开口问道。 陈龙脸色苍白,虽然没什么精神,但倒也能够说上几句话“好些了,我爹说了是你们救了我,我又欠你们一份恩情。” 说着,陈龙脸上闪现一抹微微笑意,似乎很不好意思。 “不过是巧合罢了。”夏悦兮摇了摇头,又道“你头上的伤如何了?” 摸了摸自己隐隐作痛的脑袋,陈龙摇了摇头“有些痛,但还好,也忍得下去。” “那伤……是怎么来的?”迟疑了一下,夙怀瑾才道。 陈龙眼珠子转了一下,忽地望向陈富道“爹,人来了咱家,你去倒杯茶吧!” “哎好好,我这就去。”陈富连连点头,起身便往楼下走去。 见陈富走了,陈龙才松了一口气,看了看夏悦兮又看了看夙怀瑾“这伤,是有人打的。” 果然如此! 夏悦兮眉头一皱,又道“细细说说。” “与你们告别之后,我背着那捆柴就往家里走,那大白天的,大家都在地里干农活,谁也不料到会有事发生。”陈龙说着,目光有些空洞,然后又道“我走到池塘边的时候,就觉得似乎有什么人在跟着我,可我一回头,却什么也没见到……我以为是哪个调皮的小孩跟我玩儿呢,也想吓吓他,所以我就故意放慢了脚步,也不回头了。” 说着,陈龙的目光收了回来,表情有些后怕“就又走了一小段,没想到那种感觉又来了,我回头想吓后面的人,没想到却看见一把明晃晃的东西,我下意识倒退,然后这才看清,是一个黑衣人,拿着把剑就冲我杀过来了,我退无可退,就掉到池塘里了……我也不会游泳,下水之后吓得要命,什么也不记得了,后来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了。” “你说有黑衣人,为什么那个看见你落水的小孩却说,似乎你身边有人,又似乎没有?”夏悦兮想了想,又问道。 微微一笑,陈龙这才道“我听说了,那小孩站着的位置,是我正后方,而我站在黑衣人正前方,这样一挡,又似乎看不到黑衣人了,所以小孩不确定,才说似乎有又似乎没有。” 陈龙像是想起了当时被刺了一剑有多痛一般,又伤手去摸那个伤口,疼得倒吸了一口气。 “你为何要让你爹离开?”忽地,夙怀瑾突然开口。 怔了一下,陈龙这才道“我爹是本份的种田人,也只道我是自个儿走了魂掉池塘里了,我怕他担心,所以让他走的。” 他之前已是伤了他爹的心了,现在也懂点事了,不想再让他爹为他担心了。 掏出袖袋中的药粉递给陈龙,夏悦兮道“这药粉可治你头上的伤,拿着吧。” 陈龙犹豫了一下,还是收下了药粉,刚说完,陈富便回来了,手里小心翼翼地端着托盘,里头放了两杯茶,进了屋就冲夙怀瑾和夏悦兮笑“你们可是我家的大恩人,快解解渴。” 说罢,便将茶分别放在了夙怀瑾和夏悦兮身边。 第106章 可怕的想法 “两位真是有心了,救了我还来看望我,真不知该怎么报答了。”陈龙一见陈富回来了,也连忙转了话峰。 摆了摆手,夏悦兮道“此事不过是巧合,不必放在心上。” “那可不行,我陈富那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人,之前虽然有误会,但也与两位恩公解除了,现下可好了。”陈富咧开嘴笑,似乎认定了夏悦兮和夙怀瑾是他们一家的恩人。 连对他们的称呼都从小哥变成了恩公,这让夙怀瑾和夙怀瑾不由想笑。 “既然陈龙没事,那我们也不多坐了,让他好好休息吧。”夏悦兮说罢,率先起身。 “那……那我送送两位。”搓了搓手,陈富也跟了出来,执意要送他们出门。 离开陈富家,夏悦兮和夙怀瑾便开始讨论该如何让黑衣人主动现身。 “看来有杀手追来已是事实,我看……得想个办法。”夏悦兮皱着眉头,不由叹气。 黑衣人若是现了身,追着她说要杀她倒也还好,不过是个打得过打不过的问题,可如今黑衣人藏在暗处,不知会耍什么花招,这让夏悦兮不由得忧心和担心这些普通的村民。 “你说得对,的确是要想个办法,让那些黑衣人出手。”夙怀瑾点点头,俊眉微微一沉,似乎在想办法。 夏悦兮也想了一会儿,道“如果我们说要离开,你觉得黑衣人可会现身?” 黑衣人的目标是他们,如果他们离开,黑衣人再藏在这里似乎也没什么意思了。 “我觉得……黑衣人不会让我们轻易离开的。”夙怀瑾忽然停了下来,看了看四周道“这桃花潭三面临水,另一面也只有一座小桥与外界相连,如果派人控制了那小桥,要将我们困死在这里并非难事。” 这么一提点,夏悦兮脸色越发地难看“将我们困在这里,陈龙之事没成他们不会罢休的,定会再制造事端,让我们两人成为众矢之的,然后一网打尽,而这桃花潭的村民……” “人数说多多,说少也少,桃花潭及少与外界往来,完全可以……将其涂抹干净,然后,谁也不知道此事!”夙怀瑾接过话头,冷冷道。 浑身没来由一冷,虽然是大中午,但夏悦兮却没有一丝汗,全身觉得冷极了。 若他们的设想都是真的,那……那黑衣人也太可怕了些,为了要灭掉他们,竟不惜要让整个桃花潭的人来作陪! 这种想法简直天理不容,可那些杀人无数的黑衣人,也许真干得出来呢…… “不能再等了,必须得快想办法。”夏悦兮有些着急,神色也不好。 也不知黑衣人一共有多少人,若是少,就算是武功不错,她和夙怀瑾也能勉强试试看,可若是数量又多,又武功极好……那他们可如何是好?正面爆发,那难免会殃及桃花潭的村民。 “我猜他们的人数必定不会太多,否则以数量取胜便可,又何必以村民的言论来扰乱我们的心?”夙怀瑾想了想又道“这是其一,其二便是,若是来的人多了,又要藏身何处?” 黑衣人也是人,既然他们不准备马上行动,那也要吃饭睡觉,如果来的人太多了,那要藏在哪里,这桃花潭四处都有村民,一定会被发现的。 “除非……有本村村民同意藏着他们。”愣了一下,夏悦兮这才说出自己的想法。 若是有村民藏着他们就不同了,桃花潭里,几乎所有的房子都是小阁楼模样,一幢阁楼要藏一二十个人并不算难事,只是吃的饭要多一些了。 “倒也不排除有此可能。”夙怀瑾想了想又道“要不我们四处转转,看看可有线索。” “嗯。” 两人旋即转头,往村子深处走去。 正是午间时光,人们都吃完了午饭在休息, 村子里静悄悄的,也没什么声响,偶尔有几声犬吠和蛙鸣,还有小孩的哭声,便没有什么声音了,路上也没什么人,看上去小村里空荡荡的,宁静极了。 两人不紧不慢走在路上,时不时打量着边上的小阁楼,可是走了大半个时辰,却依然一无所获,桃花潭并不大,眼看着就要走到尽头了,也没有找到夏悦兮心中所怀疑的藏匿着黑衣人的房子。 “看来没有线索了。”夙怀瑾看了看眼前出现的河水,不由叹道。 夏悦兮也是心中一叹,轻声道“那回去吧,该来的躲不掉……若是命中注定我们要葬身此地,也只是对不起这些村民,要陪着我们了。” “有我在,你怕些什么?”轻轻抚了一下夏悦兮额前掉下来的发丝,夙怀瑾微微勾起薄唇,笑得很是好看。 他从来是个临危不乱的人,无论是身处什么环境,很少见他慌乱的时候,他一如现在,总是微微一笑,觉得凡事都能过去,这种感觉,让夏悦兮觉得无比安心。 “我是怕我们出不去,也无法让人来帮忙,若真地出事,只求这些村民不要有事。”夏悦兮神色淡淡“我早已将生死看开,我不由命,命也从来不由我,可别人有活下去的权力,我们……无权剥夺。” 从她重生的那一刻,再一路走到如今,其实想起来都像是一场梦一般,让人又觉得惊喜又觉得害怕,害怕梦会醒,醒来她还在当初那个地牢里,眼前还有一个被活生生摔死的孩子…… 因为这些,所以她将生死看得很开,她想报的仇都报完了,想毁的人也一一毁了,此生似乎也没什么遗憾了,多活一天都是赚回来的,有什么可怕的? 死……她也死过一回了,所以这些对她来说,其实都不重要。 “既然你不由命,也肯定不会轻易出事的。”夙怀瑾微微一笑,眸子里闪着光华“又有谁说,无法找人来帮忙了?” 至少他有的是办法让冥月宫的人来帮忙。 “你说你有……”夏悦兮一惊,回头想问个清楚,却一下被夙怀瑾轻捂住嘴巴。 将脸凑在她耳朵边,夙怀瑾轻轻喷洒热气“此事我自会办妥,黑衣人无处不在,还是小心些好。” 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夏悦兮挣了一下,瞪了夙怀瑾一眼“要是被别人看见了可怎么办?” 她如今可是男装,别人看见了,还以为他们之间有什么怪异的癖好呢。 “那又如何?”优雅一笑,夙怀瑾很是释然。 别人看到了,别人所想,那不过是别人而已,又妨碍不到我的生活,有什么关系呢?那全南诏国上上下下还说他这个瑾王爷丑得不敢出来见人,偷偷躲在瑾王府呢,可事实却是他四处游走,谁也不知道他是南诏国的瑾王爷。 “那……那多不好。”一下被夙怀瑾说得说不出话来,夏悦兮脸一红,扭头便往回走。 这夙怀瑾,怎么这种关头还没个正形,竟还有兴趣跟她开玩笑…… “有何不好,不论你是男女,是否叫夏悦兮,我都只爱你一人。”追了上来,夙怀瑾又揉了揉夏悦兮梳得整齐的发丝,眯着眼睛笑得很是开心。 既然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那担心也没有用,还不如把握时光,好好跟夏悦兮快乐地相处。 这话说得夏悦兮脸色一红,但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夙怀瑾偶尔说些话,让她心里很暖,也很甜。 “别说这些没正形的了……”低低喃了一句,夏悦兮无奈极了。 “如何不能说了?” “……” 两人一路闹着就回了陈三家,过了午休的时间,陈三和秀珠也都起来了,下午似乎没有农活,两人正坐在家里吃着自家炒的毛豆,见他们来了,连忙招呼他们来吃毛豆。 “这毛豆是新收的,刚炒出来可香了,原本早想去喊你们来吃,却也不知你们跑哪去了。”陈三搓了搓手,从里头拿出了一盘新的毛豆递到夏悦兮面前,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咱们穷人家没什么东西,就吃这些,不嫌弃就吃试试吧。” “当然不会嫌弃。”夏悦兮微微一笑,接过了毛豆放在桌上,也坐到了秀珠身边“怎么二蛋他们都不在?” 秀珠往外头挥了挥手笑道“有孩子来招他们玩儿,出去野了呗。今天下午我们也没什么事干,就让他们出去玩,我们自己看小的。” 说着,陈三家最小的丫头已经从厨房里头走出来了,才刚三岁,已经挺会说话了,就是调皮得很,要人看着。 “今日农活不忙?”夏悦兮也学着秀珠的模样,开始吃毛豆,还招呼夙怀瑾过来。 秀珠将小丫头抱在身边,这才回话:“不忙,晚上有了空,煮好吃些。” 微微一笑,夏悦兮从荷包里掏出了一锭银子道“我们还会在这里多留几日,吃住依旧麻烦你了。” 秀珠看了一眼银子,连忙摆手道“那可使不得,你那十两银子,已是够我们用好久了,也够你们吃住,不必再给了。” 虽然秀珠也喜欢银子,但她也明白不能无端端就找人多要的道理。 第107章 逃难的母女 “拿去吧,就当是给几个孩子了。”夏悦兮微微一笑,将银子推向秀珠,这才起身往楼上走去。 连着两三日,夏悦兮和夙怀瑾都不怎么在陈三家,不是东走走西逛逛,就是不知去向,连陈三他们都好奇无比,这两人到底干啥去了。 而这几天里,陈龙也慢慢养好了伤,专程过来了谢过了夙怀瑾和夏悦兮,还说过些日子如果等农忙完了,他就要去他们口中所说的靖风门去学武,希望那里的人能收留他。 但夏悦兮和夙怀瑾两人都有些心绪不宁,毕竟还有一些潜在暗处的黑衣人,他们也无法想像那些黑衣人到底在什么地方,竟藏得那么好,一点也感觉不到他们的气息。 这天,夏悦兮和夙怀瑾两人搬了两张椅子到门口吹风,夏悦兮将背靠在椅子上,扭头问夙怀瑾“或者是,他们并不在这个村子里,而是在村子的不远处观望着,但村子里的动向他们都知道?” “不论如何,都静观其变,见招拆招便好。”夙怀瑾不着不急“他们也没那么多时间耗下去,但我们有的是时间。” 两人正说着,突然见村口突然出现一个穿着破旧的碎花罗裙的妇女,妇女脸色有些苍白,头上包着暗红色的布巾,上头插了一枝木簪,布巾下的发丝有些凌乱。她双眼红肿,嘴唇也没什么血色,看起来像是远道而来,背上背着一个破旧的包袱,里头不知放着什么,手上还牵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女孩,也是一身破旧,眼神怯生生的,看起来是怕生。 陈三的家在桃花潭前头,过了石拱桥,往前走一小段便到了,而夏悦兮和夙怀瑾正坐在门口,所以看得很清楚。 怎么突然有人来了呢?夏悦兮和夙怀瑾相视一眼,都提高了警惕。 过了石拱桥,妇女低着头跟小女孩说着些什么,小女孩连连点头,脚步匆匆地跟着妇女,两人便往夏悦兮和夙怀瑾的方向而来。 “两位小哥,能讨口水喝吗?我们母女两一路走来,可算见着人烟了。”近了,才看见,妇女长得还算小有姿色,但脸色实在太差,像是风吹着就要晕过去了一般。 妇女说完,还看了小女孩一眼,收到母亲的眼神,小女孩也咬了咬嘴角,细声细语道“两位大哥哥,能给口水喝吗?” “好。”几乎没有犹豫,夏悦兮转身便去倒水。 而夙怀瑾则起身道“既然一路辛苦,就坐下歇息吧。” “哎多谢小哥,多谢小哥……这世上,还是好心人多些啊!我坐在台阶上就好。”说着,妇女的眼眶不知怎么就红了,但她终是忍着没哭,冲着夙怀瑾微微一笑,在台阶上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让女儿也坐在身边,这才冲夙怀瑾道“小哥你也坐吧,我们满身风尘,也不好弄脏了你们的地方。” 倒了两杯水,夏悦兮这才走出来,将水递给妇人,妇人连声道谢,冲小女孩一笑道“你们从哪里来的,怎么好像走了许多路一般?” “从家乡来的。”小女孩见夏悦兮似乎很和善,开口轻声回道。 “为何要离乡背井呢?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小孩,多累?”夏悦兮暗暗打量着母女的神色,但却发现她们都有些戚戚然的,似乎身上发生了很多悲剧。 妇女喝了几口水,这才道“我们是从一个叫淮兴的地方来的,本来淮兴一切都好,我相公对我们也不错,但今年发生了灾祸,我相公……先走一步了,我怕女儿在那活不下去,便带着她连夜走了出来,之前还钱投栈,可后来钱也用完了,也不知要去哪儿,迷迷糊糊就走到这儿了……” 妇人顿了一下又道“这一路来,大家听说我们是从淮兴来的,也都不肯收留我们,连给口水喝都不愿意,我和女儿又饿又渴,后来才找到这里来了。所以说两位小哥是救命恩人,给了我们水喝。” “淮兴……发生了什么灾祸,为何半路没人肯收留你?”夏悦兮秀眉一皱,不由又细问道。 这女人说的也不知是真是假,还是问清楚为好。 妇人的眼眶红红的,神情戚戚,但似乎却不愿意开口说到底是什么灾祸,只是避而不谈道“家也没了,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娘……别哭!”听女人的语气要哭了,她怀中的女孩忽地抬起头,抿了抿唇轻声安慰。 这一安慰,原本女人还没落下的眼泪就真落下来了,一边哭一边抹眼泪“我这是什么苦命,年纪轻轻成了寡妇,我孤儿寡母的怎么活下去啊……” “大姐,你告诉我们,到底淮兴得了什么灾祸,指不定我们能帮你呢。”虽然女人不讲,但夏悦兮却更想知道了。 想要隐瞒,那一定有猫腻。 怔了怔,见夏悦兮说能帮她们,妇人眼中闪现一抹希望,连忙擦了擦眼泪道“真的吗,真地肯帮我们……” 肯定地点点头,夏悦兮道“说一不二。” “好,好好……”颤抖着连说了三个好,妇人才道“淮兴……得了瘟疫,我们整个村子的人,都死得差不多全光了,我和女儿走得早,也不知能活到几日。” 原来是瘟疫……难怪路上没人肯收留,大家都是怕自己也被传染上,那就不得了了。 “那官府为何没人去处理?没有人去医治你们?”一边的夙怀瑾也不禁疑惑。 这一问,妇人又哭了,声音断断续续的“去了,倒是去了不少人……可在我们村子外头十里就停下了,拦着人不让出去,更别说救治了。我和我女儿还是翻了山偷跑出来的!” 这倒是有可能,官府一向是为了防止疫情越扩越大,都是让人不准出村,这村子死绝了,再想办法的,可没想到,看似弱小的她们,竟然能翻过山走出来。 “原来是如此……”夏悦兮点点头,见妇人和小女孩的水也喝光了,便从荷包里掏出了些银子递给妇人道“这屋子我们也不是主人,便不能相留,这银子你拿着吧,带孩子去吃饭。” 颤抖了一下,妇人犹豫着没有接过,但小女孩的肚子却适时地发出一声咕咕叫,夏悦兮一笑,将银子塞到小女孩手中,揉了揉她的脑袋道“真乖,你叫什么名字?” “谢谢大哥哥,我叫素素。”小女孩很是小心地将银子藏在了胸口,然后才回道。 “素素……嗯,乖。”夏悦兮又笑了一下。 银子也收了,夏悦兮的话也说得很明白了,妇女显然是没有办法在这里继续呆下去,只得将杯子递还给夏悦兮,但夏悦兮要接过去的时候,妇女又迟疑了一下道“这两个杯子不值几个钱,怕把病传染给你们,我们就带走吧。” 原来她是怕身上有病传染给夏悦兮他们,这么说来,刚刚她不肯坐在椅子上,恐怕也是这个原因了。 “那便带走吧。”夏悦兮微微一笑,也不反驳。 连连道着谢,妇女和素素转身便要出村,可走了还没几步,妇女纤瘦的身子忽地软软瘫在了地上,而素素急了,蹲下身子眼泪也掉下来“娘,娘……” “怎么回事?”夏悦兮看了夙怀瑾一眼,两人上前去看了看。 原来这妇女估计是又累又饿,所以才会晕死过去的。 改了主意,夙怀瑾一把将妇女抱起,往屋里走去,暂时安置在了他们住的房间里,夏悦兮则去拿了些水和食物给素素吃。 “既然她们无处可去,那我们便替她们付了银子,让她们在这里住几日。”夏悦兮轻轻半了房门,站在门口对夙怀瑾道。 点点头,夙怀瑾也表示同意。 吃完东西,素素连忙去找她娘,可她娘似乎很累了,到了傍晚也没醒过来。 夏悦兮告诉素素,若是有人来了,问她们从哪里来的,记得不要说是淮兴,素素虽然不明白,但也乖巧地点头答应。 傍晚的时候,陈三和秀珠他们回来了,几个在外头玩耍的孩子也回来了,一见家里突然多了两个陌生人,都不由一愣。 “小哥,这对看上去是母女吧?怎么到咱家来了?”秀珠先进屋探了探,然后才道“这可不是咱家亲戚,她们跟你们说是咱家亲戚了?” 秀珠心里想着,若是这两个女人好胆骗人,她就要给她们点颜色瞧瞧! 摇了摇头,夏悦兮连忙道“倒不是,她们要去帝都找亲戚,但迷了路,又累又饿,大人晕过去了,我们看见了便让她们先进来休息两日,吃住我会再付你银子。” “是陌生人啊……”陈三终于开口了,迈步走了几步,忽然想到什么似的道“哪里来的陌生人?” 可别是那个地方来的,那得多晦气! “说是南阳来的。”夏悦兮微微一笑,看了素素一眼。 素素小脸低垂,似乎有些害怕。 “南阳啊,南阳怎么迷路迷到这里来啊,哎呦那可远着呢……”陈三啧了两声,又道“是两位小哥好心,不然这陌生人,谁敢接家里来住啊。” 说着这话,但陈三却忘了,之前夏悦兮和夙怀瑾也是陌生人,甚至到如今,他还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呢。 “放心吧,有我们呢。”夏悦兮勾了勾唇角,将自己与素素母女两联系在了一起。 “住下倒没关系,小哥你话也说到这里了,可咱们屋子倒也是有,但是是杂间,那可得委屈了。”秀珠搓了搓衣角小声道“要不让那对母女住杂间吧,怎么着也不能亏待了你们两呀。” “杂间在二楼?”夙怀瑾想了想问道。 他记得二楼有一间堆了许多杂东西的小屋子,秀珠说的应该正是那间。 点点头,秀珠表示正是那间。 第108章 似乎有可疑 “我们住杂间吧,回头收拾一下便可。”夙怀瑾轻轻一笑,也不再多说什么。 既然事情已是定了下来,秀珠和陈三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夏悦兮已经说了要拿银子了,有银子赚,他们为什么不留下那对母女呢? 接着,秀珠便去忙活着煮饭了,而回头一看,素素和几个孩子已是玩成一团,看来还是小孩的世界好亲近些。 “我去给你们打扫杂间吧,这回可不能再你们打扫了。”陈三憨憨一笑,挽了袖子便噔噔噔上了楼。 一时间,好像又剩下夏悦兮和夙怀瑾无事可做,见外头夕阳正好,夏悦兮道“出去走动走动吧,晚些再回来吃饭。” 说罢,两人便出了门。 出门走了一小段,两人神色便有些不同,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往回走,然后择了离二楼妇人最近的一棵树,两人脚尖一踮,便上了树。 “你也觉得她可疑?”一动不动地缩在树上,夙怀瑾高大的身形在树枝上显得有些狼狈,但他的表情却很淡然。 摇了摇头,夏悦兮低声道“至少到现在,没抓到任何把柄,但就是因为这时常时期,若是她可疑,将她放走让她去别的地方,不如就留她们在身边,时时盯着不更好?” “我也是此意。”夙怀瑾点了点头,又道“若她们真有可疑,那表示黑衣人开始行动了。” “所以要更加警觉。”夏悦兮双眼紧紧盯着二楼那小窗口,这里刚好可以顺着窗口看见躺在床上的妇人。 两人盯了许久,却见妇人一动也不动,似乎是睡得很沉,偶尔翻一下身,却也没什么动作,其间素素进了房间两次,推了推妇人,但妇人没动,素素表情有些失望,就又出门去了。 盯了好一会儿,直到看见陈三家的烟囱不往外冒烟了,他们才下了树,回了陈三家。 二蛋正摆着碗筷,回两人回来了,连忙招呼着过来吃饭,秀珠把菜往外端,嘴里念叨着楼上还在睡的女人,怎么也不知道起来吃饭。 “我去看看。”夏悦兮这才起身,住楼上走去。 路过杂间的时候,陈三满头大汗地在拖着地板,眼看着已经算是干净了,陈三抬头看夏悦兮,夏悦兮冲他礼貌一下,这才进了他们之前的房间。 推开房间门,里头依旧是一片宁静,夏悦兮缓步走到床前,轻声唤道“大姐,起床了!” 妇人似乎没听到,一动也没动。 “大姐,起了!”夏悦兮秀眉一皱,又叫了一声。 也没见谁睡得这么沉啊,该不会是…… 夏悦兮凑近了些,将手指探到她鼻下,倒是没什么事,只不过是气息有些微弱罢了,可能不是睡着了,是晕死过去了。 想到这里,夏悦兮便伸出手,狠狠地掐了一下妇女的人中。 吃了痛,妇女这才幽幽转醒,见夏悦兮凑得很近,一下子脸就红了,整个人缩在一起低声道“这……这我是在哪儿。” 夏悦兮这才想到,自己是男儿装扮,这样近的确不适合,便有些尴尬地站起身来“下午你晕过去了,我们便让你在这里休息,见你睡了一下午也没动静,如今要吃晚饭了,便上来叫你。” 妇人点了点头,表情激动“拿了两位的银子已是不好意思,怎么能再叨扰两位呢?素素呢,我去找她过来,这就走……” 说罢,妇女挣扎着就要起床,却连路也走不太稳。 “大姐,便在这里先休息两日吧,你不累,孩子也累了。”夏悦兮说罢,又道“一同下去吃点东西,人总要吃东西的。” 劝着妇女下了楼,正巧陈三也打扫好了房间,三人便一起下楼,这下人多,便坐得满满的。 素素见妇女下来,连忙跑到她身边“娘,你可醒了。” “孩子。”一把抱住素素,妇女轻抚了抚她的脸,这才转身面向众人“多谢大家收留,我们母女两感激不尽。” “快别说这些话了,都饿了,来吃饭吧。”秀珠也不是个细碎的人,性格也算豪爽,听了两句便摆了摆手,让他们坐下来吃饭。 吃饭的时候,妇女说自己叫莲花,然后还根据夏悦兮说的话说自己从南阳来,要去帝都找亲戚结果迷了路,才走到这里来。 见同样是妇人,秀珠和莲花的话也就多了起来,两人聊七聊八,一时间席上倒也热闹,只有夏悦兮和夙怀瑾默不作声,时不时打量着莲花和素素一眼。 晚饭过后,天气越发热了,几个人搬了椅子在外头乘凉,莲花在厨房里头帮着秀珠收拾,说是不好意思不帮忙,秀珠也笑了笑,随她去。 “大哥哥,二蛋他们说你们也是外头来的,那你们从哪里来的呀?”后头突然响起一道细小的声音,夏悦兮回头,却见是素素正在拉她的衣服。 夏悦兮思考了一下,这才道“我们走过很多地方了,哪里都算是起点了,也可能是终点,从哪里来都一样。” “二蛋还说两位哥哥可厉害了,我看也像。”说着,素素笑了起来,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 摆了摆手,夏悦兮道“我们不过是两个出来游玩的人,有什么厉害的呢?” …… 聊完了天,夜色也渐渐深了,大家都相继回了房间,去杂间的时候,里头已经用木头简易地搭成了床,铺上了棉被,看上去也算整洁。 见夏悦兮和夙怀瑾将大房间让给自己,莲花又是道了谢,又是不好意思。 将两人的东西取到杂间来,这才各自休息了。 床变得越发小了,两人挤在一张床上,夏悦兮连动都不敢动一下,整个人绷得紧紧的,睡也睡不着,干脆侧着耳朵听隔壁的动静。 “睡不着?”翻过身,夙怀瑾将脸凑得近近的,柔声道。 昏暗的屋里看不清夏悦兮的脸已经红了,她使劲往里缩了缩,不由抱怨道“以后你得睡里头。” “听你的。”夙怀瑾低低一笑,又问“现在就要我睡里头吗?” 说罢,便作势要从夏悦兮身上翻过去,吓得夏悦兮一下子便连连摇头“不必了,明日再由你睡里头。” 两人闹了一阵,又都重新安静了下来,听着隔壁的声音,似乎莲花和素素也没有睡,能听见莲花偶尔催素素睡的声音。 夏悦兮心里不由好奇,这素素一路走来,也算是会累了,今天跟二蛋他们玩了一天,现在怎么还不睡觉,莫非一路上她都在睡觉? 这倒是奇怪了。 盯到了后半夜,却什么也没听见,夜很深,只有外头的虫鸣鸟叫,夏悦兮也忍不住睡了过去,夙怀瑾轻轻搂住她,在她鼻尖吻了一下,便也闭上眼睛睡着。 第二日,大家都起得挺早,莲花不知何时也起了,帮着秀珠做完了早餐,笑着冲夏悦兮他们打招呼。 昨天休息了一下,又吃了东西,今天看起来神色好了不少,原本就小有姿色,现下气色也恢复了不少,看上去竟也算是明艳了。 村里头的人经过陈三家,见又多了两个人,不由得都笑他们“你们这是要开客栈了还是怎的?” “我等你小子哪天开一家间我住住。”陈三哈哈大笑,端着碗冲他回了过去。 吃完早饭,秀珠他们便要去田里忙活了,莲花说要去帮忙,秀珠却不同意,说他们两人就可以了,怎么说莲花也是客人,不能让她动手。 “那……那中午吃些什么,我来做吧?”莲花想了好一会儿,才问道。 她留在这里,受人恩惠,总不能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吧,还是帮帮忙,这样她安心些。 秀珠和陈三对望了一眼,又道“那这样吧,要是中午我回来晚了,那你就把厨房里的东西鼓捣一下,看能做些什么就做吧。” “好。”一见能帮忙了,莲花似乎很是高兴。 到了中午,莲花很早便开始忙活了,厨房里头时不时传来声响还有香味,看起来她的手艺似乎不错。 夏悦兮和夙怀瑾也没出门,就看着门口玩耍的几个孩子。 秀珠回来的时候,莲花已经把饭菜做好了,手艺不错,卖相也好。一时间大家都夸莲花。 “你这手艺,倒是可以去酒楼当厨子去了。”陈三看了看菜色,不禁笑了一下,回头见秀珠瞪他,连忙道“但……但还是我老婆做得好吃些。” “那当然是嫂子做的好吃,有家的味道。”莲花也不反驳,笑呵呵地看着,眼底里满是羡慕。 她这把年纪就没了相公,而且家也回不去了,带着女儿四处飘零,这两天过了,也不知往后该怎么走,怎么能不羡慕和担心? “行了,吃饭吧吃饭吧。”秀珠也笑,招呼着大家吃饭。 莲花做的饭菜的确不错,大家都赞赏有加,连秀珠也笑说比她做得好吃不少,要不了多少时间,盘子都已见底了,大家意犹未尽,但也只能等下一次机会了。 吃饱了东西,便去休息,夏悦兮和夙怀瑾这回没出去乱逛,也回了他们的杂间。 进了屋子,夙怀瑾便从袖袋里翻出两颗药丸“吃了。” 点点头,夏悦兮也不问原由便吃下了药丸。 “那饭菜里,有迷药,一会儿我们也装晕,看她们想做什么。”夙怀瑾用极小的声音在夏悦兮耳边道。 夏悦兮点头,却又问道“那为何到现在还没发作?” 摇了遥头,夙怀瑾想了一下“也许没那么快发作,她怕被发现了,这药如果晚些发作,到时候大家午睡,便一睡不醒,岂不是刚好可以让她想干嘛就干嘛?再者,她和素素也需要时间吃解药。” 看来莲花和素素果然有问题,刚刚在吃东西的时候,他就闻出了饭里头有猫腻。 “果然是有问题。”夏悦兮冷冷一笑,目光不自觉瞟了隔壁一眼。 她如今倒有些期待了,不知莲花他们是什么身份,竟能混到这里头来。还有素素,看上去才那么点大,难道她会武功,又或者有什么能力? 这都让夏悦兮想不清楚。 两人和衣躺在床上,夙怀瑾还是躺在了外头,两人躺下身子,对看了一眼,极有默契地睁上了眼睛,默默地听着隔壁的声响。 可奇怪的是,隔壁的人像是睡过去了一般,屋子里也是静悄悄的,什么声音也没有。 第109章 被攻与反攻 在床上估摸着时间差不多过了半个时辰,隔壁的屋子门突然开了,传来一道冷冷的声音“出来吧,什么人也没有,二长老给的迷药挺管用。” 这道声音冷冰冰的,是女人的声音,但却不像是莲花的,更不像是素素的,也不知是谁。 接着便是一阵脚步声,还伴着女人低低的吟笑“呵呵,还吹得那夙怀瑾和夏悦兮有多厉害,还不得栽在我们手里头了?” 这是莲花了,但她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妖媚,听上去让人头皮发麻。 “别大意了,先把他们解决了,别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那烦人的一家子,便随他们去。”冷冷的声音又再次响起,似乎走到了杂间门口。 莲花也跟了过来,但好像不同意这个说法“不过是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顺手杀了也没什么,咱们杀了夙怀瑾和夏悦兮,难道多杀两个人还会被念叨了?” “哼,到时候惹了事,你负责。”冷冷的声音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轻轻推开了杂间的门,接着闪身进来,看了看床上的两人,这才道“进来吧。” 莲花也进了门,扭着腰枝,头上的布巾不知何时已经拆掉了,露出一头青丝直到腰间,风韵无比。 “动手。”冷冷的声音停了一下又道“杀了夙怀瑾,把夏悦兮带走。” “留下她做什么,把她弄醒,消息打听清楚了,也一并除了不是更好?”莲花勾起嘴角邪邪一笑,目光直在夙怀瑾身上打转“倒是这么个俊俏的男子,多可惜。” “我只执行长老的命令,其他我概不负责。”轻哼一声,冷冰冰的声音不再说话。 莲花似乎觉得多说也没什么意思了,也停了下来,一时间屋子里重归平静,但夏悦兮有预感,她们很快就要动手了。 忽地,一声极其细微,如同针掉到地上的声音在屋中响起,夏悦兮和夙怀瑾几乎是同一时间睁开眼睛,而与莲花他们斗在了一起。 动作极快,四个人打成一团,却又迅速发分开,夏悦兮站定,这才发现,莲花身边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素素,只是素素的眼神冷漠,死死盯着她。 怎么会是她? “哟,还是有点小伎俩的,竟没被迷晕过去。”莲花已换上一身劲爆的黑色束身装,脸上挂着妩媚的笑意,直勾勾盯着夙怀瑾笑。 “不必与他们多说,快执行任务!”素素眉头一压,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几根极其细小的银针,没有丝毫迟疑便向夏悦兮的方向射来。 偏身一躲,夏悦兮一甩天蚕银丝便开始反攻。 局势从一变再变,素素和莲花两人似乎撑不了多久了,她两一对眼,莲花身子退到窗口,手一伸,一枚烟雾弹便冲向窗外,看来是搬救兵了。 夏悦兮冷哼一声,又重新冲了上去,而夙怀瑾则凝着一张脸,伸出手打了个哨,也跟莲花斗在了一起。 素素看上去虽小,再武功却并不弱,进进退退,她的银针和夏悦兮的天蚕银丝一样,都适合远战,而夏悦兮也很清楚这一点,两人拉远了距离,她未必讨得了好,若是近了,则素素不一定有机会。 想到这一点,夏悦兮便步步逼近,素素退她便近,两人已在屋子里绕了好几圈,而莲花和夙怀瑾那边的动作已是慢慢小了下来,夙怀瑾自然而然占了上风,莲花脸上的表情也不再那么轻松。 一进一退,夏悦兮步步紧逼,在绕了不知几圈之后,终是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夏悦兮冷冷勾起嘴角,偏身躲开了素素射来的银针,而后反手一圈天蚕银丝,一下就将素素的脖颈缠住,一时间,两人的身子挨得几乎没有距离,夏悦兮的速度很快,缠着素素奔了几圈,给她来了个五花大绑。 再看那边,夙怀瑾已将莲花打扒在地,莲花口吐鲜血,恨恨地看着夙怀瑾。 “怀瑾,就你不知道疼人,她长得这样美,你也手竟也这么重。”嘲讽一笑,夏悦兮扫了一眼身边的素素“我倒是小看你了。” “哼,别得意,外头都是我们的人,你们两跑不掉。”素素将脸一扬,连看都不想看夏悦兮一眼。 夏悦兮扑哧一笑,一把将素素拽到窗边“你看看下面,再说我们跑不跑得掉。” 素素将信将疑,把头探了出去,只见下面一群黑衣人和一群白衣男子纠缠相斗,那些黑衣人的局势都在下风,而场中还有一个红衣女子,正脚步飞快地奔进楼中。 “怎么可能……”素素脸色一变,瞪大了眼睛连连摇头“不可能,你们被困村中,根本出不去,何谈搬救兵?” 她们教中所有人都在密切关注着桃花潭,连只苍蝇也没放过,他们到底是怎么去找到救兵的,而救兵又是何时到的……为什么他们一点也不知道! “你告诉我为什么你这么小,武功却这么高,我就告诉你我们是怎么搬的救兵~”夏悦兮挑了挑眉头勾唇一笑,语气很是温和。 还不待素素回话,外头突然响起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只见凤颂儿一脸焦急地冲了进来,扫视了屋里一圈,见夙怀瑾安然无恙之后才稍稍安心“主公,我来晚了……” “外面如何了?”夙怀瑾眉头微微一松,轻声开口。 “外头都好。”凤颂儿咧开嘴一笑,凑近夙怀瑾,又回头看躺在地上的莲花“你们怎么会遭到埋伏呢,这两个女人又是谁?” 看那一身劲装的女人一脸媚样,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夙怀瑾轻扫了一眼地上的莲花,这才道“这件事说来话长,先将外头的解决了再说。” 点了点头,凤颂儿的目光这才落到夏悦兮身上,微微扬了扬下巴,凤颂儿忽地勾唇冲夏悦兮一笑“夏姑娘,又见面了。” 对于夏悦兮,她的情绪很复杂。一方面觉得夏悦兮实实在在抢走了她的主公,另一方面又觉得,夏悦兮比起别的女人,似乎也才配得起主公…… 总之对其又爱又恨的。 “又麻烦你了,多次的搭救之恩,我都不知该如何报答。”夏悦兮感激一笑,轻声回答。 这话说得不假,细细数来,有很多次都是凤颂儿带着人来救了她或者是她身边的人,这些恩情她却无法报答。 “夏姑娘不必觉得亏欠了颂儿什么,救你的是主公,颂儿是为了主公而做的这些事。”凤颂儿眸子里微微有些黯淡,语气也轻飘飘的,看不出她心里头在想些什么。 她做的所有一切,好的或不好的,她喜欢的或不喜欢的,愿意或者不愿意的,都是因为夙怀瑾,不止是为他是她的主公,更因为她将他当成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只要他开口,她没有做不到。 躺在地上的莲花见他们三人直顾着聊天,便转溜着眼睛想逃,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于是,莲花趁几人不注意的时候,拼尽全身的力气一跃而起,猛地往门外冲去。 “找死。”凤颂儿秀眉一皱,手中的白布条便风一般地飞了出去,牢牢缠在了莲花身上,然后用力一拉,莲花便直直后退,重新倒在了地上。 “啊……”一声惨叫,莲花显然没想到凤颂儿这个看似娇弱的小姑娘力气竟那么大,一个甩手就将她拉倒在地,扑在地上,莲花已是没有半点力气再动弹。 “胆敢打主公的主意,你可知道我们是何人?”瞪大眼睛,凤颂儿一脸戾气,凑到莲花身边,语气极为冰冷“以为自己稍有些姿色,就想为害人间,你还嫩了点!” 说罢,凤颂儿扬起手,重重地一巴掌就甩在了莲花脸上,莲花原本白皙的脸颊瞬间又红又肿,看上去很是可怜。 “别别,救你了,我错了,我不该冒犯几位……”莲花连连后退,她心里很清楚,凤颂儿看上去长得人畜无害,但估计是他们三人里最毒的一个人。 凤颂儿也不再继续动手,反而一挑眉头,笑得很是灿烂“你听过一种药,叫蚀骨断筋散吗姑娘?” 脸色忽地变得极为难看,莲花青着一张脸,苍白的嘴唇止不住颤抖“你……你……你是什么人,怎么会有那种药?” 她知道,这种药她听说过,是江湖上最神秘莫测的门派冥月宫里独有的药,此药无色无味,中了毒也察觉不到,等你察觉到了,你已是被蚀骨断筋,化成一摊血水了…… “这关你什么事?你长成这样我不喜欢你。”凤颂儿呶起嘴,又瞅了瞅素素,“倒是她长得可爱些,我喜欢些。” 素素眸子一冷,紧抿着唇没有回话。 但她心里暗暗庆幸,至少在夏悦兮手里,应该是不会受到像莲花那样非人的待遇,再看看莲花那惊恐万分的眼神,实在是有些可怜了。 “你想好了要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小武功就那么好了吗?”夏悦兮偏过头问素素, 语气中满是好奇。 素素才几岁啊,就算从小开始练功,也不可能那么厉害。 第110章 告别桃花潭 素素轻瞟了夏悦兮一眼,又有些担忧地看凤颂儿,最终眸子一垂“我已经快三十岁了。” “什么?”几道声音同时在屋子里响了起来,夏悦兮错愕,凤颂儿惊讶,夙怀瑾不可置信。 素素看起来明明才几岁的模样,怎么可能会是快三十岁的人呢,无论是她的样貌还是声音,都是小孩的样子,甚至那时候没暴露出来的时候,那种小孩的天真…… “我从八岁开始练这种武功,就再也没长大,看起来一直是八岁的模样,但我已快三十了。”素素语气有些感慨,又添了一句“应该没记错,是快三十了。” “什么样的武功,能让人一直不变老呢,这倒有意思,你把你的武功告诉我,我在这时候开始练,就永远不会老了……”凤颂儿极为高兴地拍了几下手,没想到此次来,还有收获呢。 轻瞟了凤颂儿一眼,素素又道“这种武功,只有小孩可以从小练起,你们这种……不行。” 凡是有利就有弊,它能使你永远在那个年龄停留下来,但却让有年龄限制,从小开始一直不会变老,这一般二般的人,根本不会练的,素素为何会去练,这着实让人好奇。 “是吗……”凤颂儿的语气不置可否,回头又踢了一下在地上的莲花“喂,他说的是真的吗?” 见凤颂儿问话,莲花连连点头“是是,她说的是真的……” 几人说话的时候,外头的声音渐渐小了起来,夙怀瑾神色也渐渐轻松,直到外头没了响动,才道“行了,出去看看吧。” “主公,要不我先出去看看?”凤颂儿又瞪了莲花一眼,然后一马当先,准备先出去。 夙怀瑾摆了摆手道“几条小鱼,翻不起大浪,走吧,一起去。” 夏悦兮看着素素,凤颂儿扯着莲花,几个人便下了楼,出了房门。 外头,只见那些黑衣人已是倒的倒伤的伤,一片哀嚎,白衣男子们正在处理这些人,一见凤颂儿和夙怀瑾出来,都回身行礼。 “教主,这些黑衣人怎么处理?”一个白衣男子指了指身边那些死透了的黑衣人道。 凤颂儿眼睛连眨一下都没有“用蚀骨断筋散化了,把地方处理干净。” 白衣男子点点头,又迟疑地道“那活着的呢?” 这下凤颂儿也难了,回头看夙怀瑾,只见夙怀瑾正微微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主公,活着的黑衣人怎么办?” 夙怀瑾这才抬头,扫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黑衣人“先抓起来,我有话要问。” “好。”凤颂儿点点头,然后才道“把活的抓起来,速度快些。” “还有,这两个人,也交给你们看好,我们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好,马上去找你们。”夙怀瑾说着,目光落到了莲花和素素身上,目光不带一丝感情。 “好。” 夙怀瑾交代完事情,凤颂儿便带着人去忙了,而夏悦兮和夙怀瑾则在一边等着,眼看冥月宫的人迅速将所有人处理好,然后全都撤退了,他们这才重新进屋。 冥月宫的人的确训练有素,来去无声,就像这个村子里从来没有一丝事情发生一般,陈三他们还在午睡,只不过是夏悦兮和夙怀瑾醒得早些而已。 进了屋,夙怀瑾将之前给夏悦兮吃的药放到水里,然后分边喂给了陈三一家,然后陈三一家才醒来,一看时间太阳都快下山了,不禁着急“哎呀今儿着了魔了,怎么全都睡得这样晚!看来田里是去不了喽……” 揉了揉太阳穴,秀珠也不由好奇“可不是,怎么我今天睡得这么沉?外头的声响我都听不见了?” 夏悦兮和夙怀瑾则早早便坐到了大厅里,见他们下来,不断地念叨着,不由想笑。 “许是你们太累了,所以睡得晚些了。”夏悦兮抿了抿唇,微微笑道。 陈三也得不出别的好的解释,只得点头称是,然后看了看四周,没见到莲花和素素,不由好奇“两位小哥,哎今天那对母女呢……怎么人不见了?” 按理说,他们睡晚了,夏悦兮和夙怀瑾没睡晚,那对母女应该也不会睡晚才对啊。 “她们午时一起来,便说要走了,继续去寻亲去了。”夏悦兮眸子一垂,并没有揭穿她们。 她希望在陈三眼中,他收留的不过都是些平凡无比的人,这样才不会害怕和失望。 “那可是真怪的一对母女,这么急匆匆就走了,也不知道多休息一天。”秀珠坐了下来,望着门口又叹道“孤儿寡母的,难哟。” 点点头,夏悦兮应和道“的确是不容易。” 说这些的时候,夙怀瑾在边上一直没有开口说话,或许他觉得不提反而更好。 又聊了几句,夏悦兮才说到正题“在这里叨扰了多日,明日一早,我们也就要离开了,先跟你们辞行。” “啥,要走了?咋不多留几天啊……”秀珠一愣,连忙留人。 这两位小哥出手又大方,而且人也好,多个人在家里看家,多好的事,这回他们要走了,竟也有些舍不得。 “有事要离开,不能久留。”夏悦兮眯起眼睛笑,语气很淡。 人生无不散之筵席,再好与再坏的人,都有一天会离散,所以有些时候,不必那么执着。 点点头,陈三表示明白“那晚上我让秀珠多做点干粮,你们两个就路上带着吃,免得饿着了,出远门儿不容易。” “多谢。”夏悦兮点了点头,道了谢。 这一天的晚饭,秀珠做得极为丰富,杀了一只鸡,还煮了几盘有肉的菜,也许比他们过年吃得还要好,可见他们拿出了十足的诚意要来为他们办送别酒。 晚饭过后,原本夏悦兮和夙怀瑾想出去走走,没想到陈龙却来了,脸上笑嘻嘻的,整个人比起之前黑了一圈,说是来找夏悦兮和夙怀瑾的。 “两位恩公,可有几天没来这里了,秀珠婶在做啥干粮呢?”探头进厨房,见秀珠在里头忙活,陈龙不禁好奇。 “明日我们便要走了,她做些干粮,我们带着吃。”夏悦兮抿了一口茶回道。 陈龙一愣,原本飞扬的神色马上垮了下来,语气极为沮丧“啊?你们要走了啊,明日这么赶啊……我爹还说这几日农忙完了,要请你们吃顿饭呢,看来没机会了。” “心意我们收到了,有机会总会来吃的。”夏悦兮轻拍了拍陈龙的肩头,出声宽慰道。 陈龙挠了挠脑袋,又叹了一口气,看了看夏悦兮和夙怀瑾又问道“就……要不就后天走吧,明天上我们家吃饭去,我这就让我爹回去准备准备!” 说罢,陈龙迈步就要走。 一把将陈龙拦了下来,夙怀瑾轻勾起嘴角道“桃花潭在这里,你家在这里,若有一天我们回来了,总会回来找你们,人生还很长,不着急在这一两天。” 看得出陈龙很是真心实意,但他们的确是要急着赶去处理那些黑衣人,所以再留一天,那是不能了。 见留不住,陈龙也明白再留没用了,便重新坐了下来,跟夏悦兮他们聊聊最近的生活。 夜很快深了,几个人也散了,夏悦兮和夙怀瑾两人收拾好一东西,夏悦兮在桌上又放了一锭银子,然后才睡下了。 第二日一早,夏悦兮和夙怀瑾起身下楼,陈家人难得都在,桌上放了个旧布包,陈三见他们下来,连忙招呼他们吃早餐,吃完早餐便将那旧布包递给他们,脸上有些不好意思“这是昨天晚上我老婆做的干粮,都是些粗粮见不了世面,你们路上充充饥。” “多谢。”也不多推辞,接过布包,夙怀瑾和夏悦兮迈步出门,二蛋早已牵了他们的马在门外等他们了。 揉了揉二蛋的头发,夏悦兮脸上带着微微笑意,翻身上马。 出了桃花潭,夏悦兮和夙怀瑾没有丝毫迟疑,便飞快地前往与凤颂儿约好的地方,那是一间离这里有几里远,坐落在山间的一间小客栈,客栈是两层木楼,外头挂着一张泛黄的布巾,上头写了‘悦来客栈’四个大字,布巾边上,门的两边,还挂着两个破旧的红灯笼,看上去有些老旧阴森。 “就是这里了。”夙怀瑾下马,看了看客栈,然后才将马栓在客栈外头的木桩上。 夏悦兮也翻身下马,将马与夙怀瑾的系在一起,然后才迈步跟在夙怀瑾身后进了客栈。 一个大约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正手撑着脑袋,百无聊赖地翻着帐本,见夙怀瑾和夏悦兮进门,只抬眼扫了他们一下,然后懒洋洋地道“对不住了二位,这几日小店被人包下了,二位还是改投其他客栈吧。” “掌柜的,我们就是找包下你客栈的人,她在吗?”夙怀瑾也不恼,反而好声好气问道。 这下掌柜的才算是正眼看人了,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夙怀瑾一圈,然后又看了看夏悦兮,这才翻了翻白眼“你们认识她?她可是说了,别让人打扰,我哪敢让你们去打扰她啊。” 第111章 古川教 说罢,掌柜的又重新低下头,去翻看他的帐本。 一听掌柜的拒绝了,夙怀瑾也懒得再说,而是从腰间将玉笛抽了出来,放在唇边轻轻吹响了几声,而后才道“在这里等等,她很快就来。” 夏悦兮点了点头,目光望向那木楼梯。 “哎别逗了,人家姑娘身边带了好多人呢,你就吹几下笛子她就能下楼了?”掌柜的一脸嘲讽,还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活像夙怀瑾和夏悦兮是眼巴巴来追凤颂儿的男子一般。 勾起唇角一笑,夙怀瑾没回话。 很快,楼梯上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身红衣的凤颂儿脸上带着笑意,三步并作两步跑了下来“主公你们来了。” 点点头,夙怀瑾道“人都在上面?” “嗯,上来吧。”凤颂儿目光望向夏悦兮,示意她也快上来。 见那几声笛声真地将凤颂儿给唤下来了,掌柜的目瞪口呆,又看凤颂儿对夙怀瑾那般好的模样,他不禁流了一身冷汗。 真是没眼力劲,一不小心就得罪了大主顾啊…… 夙怀瑾和夏悦兮走在前头,而凤颂儿跟在后头,要上楼梯的时候又回过头来跟掌柜的道“掌柜的,上壶好茶,再上些精致点的糕点,一会儿端上来。” “哎哎,好咧。”掌柜的收回目光,赔着笑脸连连点头。 将功补过,将功补过……于是,掌柜的连忙起身,开始招呼店里的伙计忙活开来。 夙怀瑾和夏悦兮上了楼,只见小小的二楼有十来间客房,看上去还算整洁,冥月宫的人在每一间房门,窗口及楼梯都站着岗,看起来很严谨。 凤颂儿指了指最中间那间房门紧闭的房子道“人都在里头。” 说罢,伸手便去推房门。 跟在凤颂儿身后走了进去,只见里头躺的躺,站的站,有近二十来人,莲花、素素就被人五花大绑,牢牢看着在角落里,一见他们进来,眼神都暗了下去。 “主公,夏姑娘你们坐吧,有什么话坐着问,省得累。”凤颂儿说着,将两人带到桌椅边,等夙怀瑾坐了下来之后,她也坐了下来。 看了看被堵住嘴的莲花和素素,夙怀瑾目光轻轻一转,随手指了个黑衣人道“你,来说说你们的身份。” 黑衣人一下子被身边的白衣男子推了出来,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脸上带着惶恐,连连咽了几口唾沫“我,我……” 话没说一句,黑衣人就扭头去看莲花和素素,见两人眼神阴冷,黑衣人怎么也不敢说出口,只是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你又何必怕她们?如今她们也只是阶下囚,如果你们照实说了,也许你们就出得去,而她们……就不一定了。”夏悦兮一手撑着脑袋,笑眯眯地看着黑衣人,一句一句提醒。 人都有求生的欲望,无论是什么人。而这些杀手虽然看上去天不怕地不怕,但其实最看重的不过是性命,如果能保他们性命,也许他们会给他们说些实情。 “我……我……”黑衣人又迟疑了一下,咬了咬嘴唇道“如果我说了,你们放我走!” 他必须保证自己生命的安全,否则说了还是要被杀,还不如不说。 挑了挑眉头,夏悦兮没回话,倒是凤颂儿猛地起身上前,一巴掌就糊了过去“一个手下败将,还敢与我谈条件,你可看清楚了这里这么多人,你不说,有别人会说,所有人都不说,我就一个一个把你们折磨到死为止。” 瞪着眼睛,凤颂儿娇俏的容貌此时有些狰狞,语气冷冰冰的带着一丝寒气,听上去让人不禁浑身发冷。 “我说我说,我说还不行吗……”黑衣人终于扛不住了,身子一歪瘫在了地上,边哭边道“我们是古川派的人,是奉了教主和众长老的拿出来拿下夏悦兮的,而领头人就是花媚娘和冷孤云,我我……我只知道这些了。” 黑衣人一边说一边流泪,看也不敢看莲花和素素一眼。 “花媚娘和冷孤云,就是她们了……”指了指角落里的莲花和素素,夏悦兮点了点头道“其他的,真地不知了?” 瞪着眼睛,黑衣人连连摇头,以示自己的诚实“真地不知了,不知了,花媚娘和冷孤云也是教中的长老,她们一定会知道的,她们知道的一定比我们多……” 黑衣人这话,得到了所有黑衣人的肯定,都连连点头。 看来,他并没有说谎。 “颂儿,将她们嘴里的布巾去了,我有话问。”夙怀瑾淡淡挑了挑眉,目光直视花媚娘和冷孤云。 凤颂儿去了两人嘴里的布巾之后,花媚娘杏眼一瞪,碎了一声道“哼,别想我们说出些什么,你问,我们不一定非要答!” 话音才刚落,凤颂儿已是一个扫腿,一把将原本就坐在地上的花媚娘给扫扒下了,语气很是生气“主公问话你敢不答,你信不信我有一万种死法让你一一体验?” 身子被绑得结结实实,花媚娘整个人就像一颗球一样,倒了也抓不起来,原本面容姣好,妩媚无比的女人,如今却狼狈不堪。 听到凤颂儿的话,花媚娘一怔,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她心里清楚,凤颂儿应该是个狠角色,她说有一万种死法让她体验……她信。 见花媚娘安静了下来,夙怀瑾才又对凤颂儿道“把那些黑衣人带出去。” 接着,黑衣人便被带了出去,其间,掌柜的送了茶了点心上来,被守在楼梯口的人接了过来,送进了房间。 而凤颂儿也将那些黑衣人转移好了,重新回到屋子里关了门。 一切都妥当了,夙怀瑾慢条斯理地倒了三杯茶,自己抿了一口之后,才望向花媚娘和冷孤云“来抓夏悦兮的目的是什么?” 其实虽然嘴里这么问,但夙怀瑾心里却很清楚,她们的目的是龙脉的秘密。 除此之外,夏悦兮再没有别的什么能引来那么多人杀她。 冷哼一声,花媚娘翻了翻白眼没回话。 而冷孤云则眸子幽幽地扫了夏悦兮一眼,将头偏到了一边,也没回话。 “哎你们胆子真大啊,真是……”一见夙怀瑾问话她们没回,凤颂儿气极了,一拍桌子就要去收拾她们。 一把将凤颂儿拦下,夙怀瑾又道“既然此题不答,那我再换一题,是何人派你们来的?” 这回花媚娘没有再回避,而是冷哼一声,低低道“刚刚我那没用的下属说得很清楚了,是我们教里派我们出来的。” “我是问,是谁让古川教来抓夏悦兮的。”眯着眼睛,夙怀瑾修长的手指轻叩在桌面,一下一下,极有规律。 夏悦兮敢望向花媚娘,表示好奇。 可花媚娘显然一怔,慌乱地别开双眼,抿紧了唇角不再回答。 与花媚娘的浮燥相比,冷孤云就如同一块千年不化的寒冰,一动不动地被摆在那儿,像空气沉寂得一样不引人注意,她似乎根本不可能出卖古川教,想要问出什么,只能从花媚娘嘴里问出来。 屋子里突然一片诡异的寂静,谁也没说话,就连一直在问话的夙怀瑾也没有说话。 扫了大家一眼,夏悦兮这才打破了宁静“卿本佳人,奈何做贼,而你们就更不用说了,长得如花似玉,又何苦让人如刀一般使,到如今不顾性命也要保全身后之人呢?我猜,他一定是个极为重要的人。” 夏悦兮说着,自顾自笑了一下。 她心中多少次将所有可疑的人选都想了一遍,可觉得都不妥,最有可能的顾逸之已经被她困在了逸王府里头,根本不可能再耍什么花招,而顾陌之……他是个特别的人,也许不会对她下杀手,可明明上次在那个小镇上的那群人和那两个女人,都是对她下了杀手…… 这让她很想不明白,因为此次这古川教的目标很明显,是她,甚至并不准备伤害她,可上次为什么要致她于死地呢? “哼,你倒是会说话!我做不做贼我自己乐意,你管得着吗?”花媚娘媚眼一挑,轻飘飘地扫了夏悦兮一眼“不是谁都是凤鸣山庄的二小姐,享受着荣华富贵长大的。” 她也羡慕身世清白的女人啊,她也想平安过一辈子,谁想要天天这般提心吊胆的,可是,她偏偏生得这样命苦,又有什么办法? “此事不提,我再问你,之前在小镇之上,你们的人为何要对我下杀手?”夏悦兮起身走到窗前看了看,又接道“可这次却要保我安全,只要把我带回去,为什么?” 眉头一皱,花媚娘没说话,似乎在想夏悦兮说的是哪次。 忽地,一直在边上装聋作哑,像个透明人一般的冷孤云开口了,稚嫩的声音中透着无尽的寒意“我们的行动,只此一次。” 换言之,就是冷孤云在解释说,夏悦兮说的什么上一次在小镇上,不是她们动的手? “不是你们……那有可能是你们教中其他人吗?”夏悦兮有些急切,想了想又道“你们教主先是派了其他人来,然后才是你们?” 第112章 古川教所在 冷孤云静了一会儿才道“如果是这样,我就不知了。” 她只知道,她只出手了一次,原本以为胜券在握,没想到不仅输了,还所有人都被擒了,实在是奇耻大辱。 “也就是说有可能?”夏悦兮暗暗点了点头,看了夙怀瑾一眼,没再开口。 虽然说有可能,但夏悦兮心里却觉得还是怪怪的,这两种完全不同的做风,真地是出自同一门派的手笔吗,那古川教的教主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对于夏悦兮的话,冷孤云没有回答,只是眼睛一闭,假寐了起来。 对于夏悦兮,她有一种说不出的情绪,想起当初她扮素素的时候,夏悦兮总是微微笑着对她很好,只是不知夏悦兮那时是不是已经怀疑她们的目的和身份了,但那种温暖,竟让冷孤云有点受宠若惊和高兴。 可惜,她是冷孤云而非素素,她的任务是抓夏悦兮,她们的身份,注定永远对立。 “既然你们不说出是谁让古川教来杀夏悦兮,那就告诉我,古川教总教在何处?”夙怀瑾眉间皱成川字,显然对花媚娘和冷孤云这样问来问去都不回答的表现有些厌烦了。 “告诉你?告诉你让你把古川教连锅端了吗?”花媚娘忽地咧开嘴笑了起来“好啊好啊,连锅端了好啊,古川教发展了上百年,控制教徒的手段层出不穷,我们想逃都没机会逃出来,如今你们要是能给它连锅端了,说不定我一高兴,也就把是谁让我们来杀夏悦兮的事,给说出来……” 说罢,花媚娘抬起头,哈哈笑了出来,直到眼角闪现泪花。 她说的是真话,古川教发展了上百年,是个很神秘的教派,教徒不少,而且他们控制教徒的手段很是残忍,对于逃离的教徒更是不留余地的折磨,她一开始进古川教的时候想逃走,可看了太多逃了被抓回来,折磨至死的例子,她也怕了,再不敢逃,干脆努力往上爬,才坐到了今天这个位置。 “那它的总教到底在哪儿?”凤颂儿轻哼一声,替夙怀瑾又问了一遍,问完还碎碎念道“说个话都不痛快,实在是讨厌得紧。” 要知道,她们的命,可捏在他们手里呢! 媚媚地看着夙怀瑾,花媚娘突然又笑了一声“小哥你过来,你过来我告诉你啊……” 眉头一皱,夙怀瑾动了一动,没起身。 而边上的凤颂儿已是气爆了,冲到花媚娘面前便冷声道“死到临头了还敢这样放浪,今儿个你是说也得说,不说也得说,难不成我们还怕了你不成?” 有什么在不了的?大不了她就带着整个冥月宫去查,哪怕古川教是入地三尺还是建在天上,她都能给它找出来,把消息送到夙怀瑾面前,哪需要这个疯女人这般!而且还不知她说出来的话是真是假。 “小姑娘你脾气那么差,小哥怎么会喜欢你呢?”花媚娘也不恼,反而又笑“我看小哥倒是对夏悦兮好得很,小姑娘你是没机会了。” 她很清楚,像凤颂儿这样,为了夙怀瑾连命都可以不要的,除了对夙怀瑾有深深的爱意之外,还有什么原因让她这般死心踏地呢? “你……你胡说,他是我主公,我要什么机会!”小脸一下子如火烧一般,又红又热,凤颂儿指了指花媚娘,跺了两下脚,诺诺回头看夙怀瑾“主公别听她瞎说,这女人一看就满口胡话。” “我胡话?既然我说的是胡话你急什么?解释就是掩饰,我这双眼看人可准了。”花媚娘找到有趣的事了,也许是心想着反正也要死了,无所谓了还不如开开玩笑呢。 只是说这些的时候,她眼底藏着一些落寞。 有些人,活该一辈子为情所困,夙怀瑾看夏悦兮时,眼底浓到抹不开的情,而凤颂儿看夙怀瑾时,那样开心快乐,其实都是因为一个情字…… “不许你再胡说!”凤颂儿急得转了两圈,干脆捡起之前掉在地上的布巾,重新塞回花媚娘嘴里,这才神色一松笑道“看你再胡说!” 她心里怎么想的,她自己清楚得很!不需要一个旁人来说,而且她对主公的所有感情,她也不需要别人来告诉主公…… 如果有一天,夙怀瑾能够发现,并且她有一丝机会,那她自然喜上眉梢,如果他一直不曾发现,将她当成下属一般,她也能接受。 在她心里,爱一个人,是她自己的事,夙怀瑾回应了固然好,不回应,她也并不痛苦。 “颂儿,不必与她再扯这些。”见话题扯远了,夙怀瑾眉头一拧,扫了凤颂儿一眼道“把她嘴里的布巾拿掉吧,我还没问完。” 呶了呶嘴,凤颂儿有些不乐意地重新蹲下身子,狠狠瞪了花媚娘一眼,才将她嘴里的布巾重新拿掉“便宜你了!” 这回花媚娘倒也不再取笑凤颂儿了,只是笑了笑,碰了碰身边的冷孤云说“你说,我能告诉他们古川教在哪儿吗?” 这语气,像是询问,但却更像是一种诉说。 “你自己决定。”冷孤云终于重新睁开眸子,没有阻止也没有同意。 花媚娘应该早就知道冷孤云这样的个性了,事不关已高高挂起,反正她无所谓。 像是料到冷孤云会说这话一般,花媚娘浅浅勾起唇角点了点头,然后若有似无地叹了一声“这么多年了,是该结束了……” 说这话,多半花媚娘是肯开口了。 终于,她脸上的笑意慢慢冷却,而后面容平静地道“古川教的位置在帝都的郊野,他们不常出来活动,与他们无利益的,更是不喜欢出动,他们的地置在郊野乱葬岗后头的小树林里头,那里有一座孤坟,其实,总教地址就是在那孤坟下头。” 对于古川教,不能说没有感情,她在那里生活了近二十个年头,就像家一般,可她又恨古川教,那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冷酷而残忍。 “竟然是在天子脚下……”有些惊讶,夏悦兮怎么也没想到,古川教居然会在帝都,皇帝在那儿,而有许多大臣将军也在帝都,这种教派能在帝都生存下去,可想而知有多谨慎! “没想到吧?所有人都想不到的,这便是灯下黑。里头走出来的任何一个人,看上去都跟普通的老百姓一样,若是不做些什么事,或者别人不细心,根本察觉不到。”花媚娘浅浅一笑,似乎在回想古川派里的人。 灯下黑,便是点了一根蜡烛,能照亮整间屋子,但蜡烛下面,却是照不到的,而往往是那个地方,最为危险。 “这便是古川教真正的地址?”抿了抿唇,凤颂儿不禁怀疑。 她走南闯北什么没见可?可这古川教这样一听还挺悬的。 瞟了凤颂儿一眼,花媚娘笑道“小姑娘还挺多疑……不过事实便是如此,你们信与不信,都杀了我吧,出卖了古川教,我就算离开了这里,也活不长了,你们念在我什么都告诉你们的份上,痛快动手。” 似乎一点也不怕死,花媚娘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与之平时的媚笑有所不同,显得淡然很多,也许……也许是受了太多的苦,如今只觉得一死方能解脱吧。 “顺手,把我也杀了。”冷冷抬起眸子,冷孤云也开口道。 花媚娘说得对,落在他们手里,远比落在古川教手里要幸福。 “看来,古川教对你们很差嘛,你们两一看就是心心念念要逃出来,无奈他们又太强大,你们逃不了……”凤颂儿咂巴两下嘴巴笑道“要不,你们到冥月宫来,我们主公那么好,不会害你们的。” 听到花媚娘和冷孤云说到死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却只有轻松,这让她有所感触。 她命好遇到了夙怀瑾,如果今日换成是她遇到了古川教,也许她也忍不到她们这一天……再说了,夙怀瑾并不是一个喜欢杀人的人,如果花媚娘和冷孤云能改邪为正,那自然最好。 “你们果然是冥月宫的。”微微一笑,花媚娘道“难怪你能够拿得出蚀骨断筋散,难怪你管他叫主公……也难怪,你们能一举将我们全都拿下。” 原来他们要输,是早就注定的事了。 “是,所以你们愿意吗,只要你们肯真心归顺,主公是会同意的。”凤颂儿说着又望向夙怀瑾“是吧主公?” “你是冥月宫的教主,你决定便好。”夙怀瑾淡淡开口,也不拿主意。 他早就将冥月宫的大小事情都教给了凤颂儿,而如今凤颂儿这个提议倒也不错,他能接受。 夏悦兮则点点头道“人生在世不容易,又何苦一心求死?死……是件很痛苦的事。” 至少,她是经历了一遍,那种痛苦,要她放下所有,无论爱恨,如今想来,她也依然害怕。只是她无比幸运,竟然能有幸再重生一遍,上天给了她再来一次的机会…… “为何在我看来,死最容易。”冷孤云百年难得一见地微微斜起嘴角,语气略有些苦涩“活着……才是很痛苦的事。” 第113章 起程回去 她活到如今,至少是不想再活下去了。她对一切都厌倦了,既不喜欢自己这永远一样的身子,也不喜欢身边充满了算计和杀戮。 “死要放下一切,你恨的人你无法亲自报仇,你爱的人你不能保护疼惜,你曾报有遗憾的事你无法再完成,你最亲近的人,都要为你死而痛不欲生,你化作一杯黄土什么都没了……在这世上,连个念想都不曾有,你不怕吗?”夏悦兮说这些的时候,语气淡淡的,带着一丝落寞。 至少她是害怕,那么多的痛和不甘心,让她当时一心想的就是如果还有活着的一天,她一定要报仇,她如今也做到了,这让她觉得活下来比死了好。 “死,不过是在逃避而已。”未了,夏悦兮又加了一句,然后再也不说话了。 “是吗……”冷孤云看了看夏悦兮,她很不明白,为什么说到死,对夏悦兮的触动这么大,原本一直都不怎么说话的夏悦兮竟能说这么多话,而从她们被抓来的时候,她也很少提到要让她们死…… 也许在她心中,人命都是很可贵的吧,死这种低贱的事,她也不会轻易说出口。 “你们想想吧,若是同意颂儿的提议,告诉她便可了。”夙怀瑾说着,站了起来,将手伸向夏悦兮道“走吧。” “我们……回凤鸣山庄吧?”夏悦兮将手递到夙怀瑾手中,也站了起身。 点点头,夙怀瑾牢牢握着夏悦兮的手,两人便出了房门。 一来,是回凤鸣山庄看看一切可都还好,二来,回到帝都,从古川教入手,把背后那个人给揪出来,这是最为重要之事。 出来了半年多时间,终于决定要再回一趟凤鸣山庄,夏悦兮不能说不高兴,至少很是期待。 “回去的时候,我爹应该很高兴。”夏悦兮勾起唇角,将行李整了整,一边打点一边道。 将夏悦兮漏掉的东西也放到桌上,夙怀瑾道“那是自然。” “雪柔应该也很高兴……”夏悦兮几乎可以想像到时候雪柔一定会红着眼睛要哭的模样,她就不由想笑。 在凤鸣山庄,其实她的牵挂并不多,只有一个夏川和雪柔了,其他的人……她也没有过多的感情,而再回到凤鸣山庄,有许多往事定也会涌上心头,当初经历的时候,与如今再相比,也许已有许多不同。 两人将东西收拾好,吃过了晚饭,决定在这个小客栈里好好休息一夜,第二日才起程,而晚上吃饭的时候,凤颂儿就说花媚娘和冷孤云似乎已经答应了,但她不能完全信任她们,要再一段时间才能带在身边。 “主公,明日你们先回帝都,到时我带宫里的人赶上你们,我们在凤鸣山庄汇合吗?”凤颂儿挖了两口饭,抬起头眨巴了两下眼睛道。 夙怀瑾点点头,想了想道“到时候你找个恰当的时候再出现,也不需着急,我要去古川教探探。” “你只身一人去?那可不行……要不,没个人领路,怎么去啊?太危险了主公!”凤颂儿一听,急了,怎么也不同意。 夏悦兮也同意凤颂儿的话“你一人去不行,我与你一起去,明日去问问花媚娘她们都是怎么跟古川教接触上的。” 不论花媚娘与冷孤云所说是真是假,至少她们曾经是古川教的人,有个人来带着夏悦兮他们进古川教,也比他们自己去摸索得好。 “我也同意夏姑娘的。”凤颂儿连连点头,死死盯着夙怀瑾,就等他同意。 沉思了一会儿,夙怀瑾才道“这般吧,倒是可以去问问花媚娘她们是怎么与古川教接触的,但到时候必须先去看看,否则怎么能有把握将其一举除掉呢,更何况,后头还有个神秘的人。” “那个人的身份,绝对不会低……所以更要小心,更不能大意,而你也更不能只身去冒险。”夏悦兮接过话头,秀眉一蹙又道“如今说这些先为时过早,还有些时日可以商量,先吃饭吧。” 这个话题提了起来,可大家都有些兴致缺缺,毕竟心里都有些担忧,夙怀瑾虽然厉害,可听花媚娘她们说的古川教,似乎也不一般……夙怀瑾一人去,自然是让人放心不下。 三个人寂静地吃完了饭,然后重新回了二楼,各回各的房间去休息了,冥月宫的人则分批去休息和吃饭,一切井井有条,而花媚娘和冷孤云依然在那个房间里,只是松了手让她们吃饭,边上多了许多人看着而已。 夜慢慢深了,客栈的掌柜和伙计早已睡熟了,可楼上的人,却几乎没人入眠,夏悦兮和凤颂儿及夙怀瑾都在想要怎么打入古川教内部,而花媚娘和冷孤云则也睡不着。 这是加入古川教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被人当成了阶下囚,五花大绑,颜面尽失。 “冷孤云,对于那个小姑娘的提议,你觉得如何?”许久,花媚娘才冷不丁地开口。 其实自凤颂儿提出那个意见之后,她便一直在想。 这么看起来,夏悦兮他们应该是不会对她们下杀手了,可似乎也不准备放了她们,那会怎么对她们呢?她猜不到,只是如果真地放了她们,那古川教一定会追杀她们至死的……那样,还不如加入冥月宫呢。 冷孤云抿了抿唇,好一会儿才反问道“你有何看法?” 花媚娘倒也不掩饰,只是清了清嗓子,淡淡道“看起来,他们不会对我们下杀手,如果他们放我们走,你有把握逃开古川教的追杀吗?” 沉思了一会儿,冷孤云才缓缓摇了摇头“没把握。” 她和花媚娘是古川教十位长老的最后两个,也就是说,上头还有八个比她们还厉害的长老,还有个教主,所以怎么着她们看上去也不像能逃开的样子。 点点头,花媚娘也道“的确,我也没把握,那你想活着,还是想死呢?” 不知道冷孤云是怎么想的,至少她被夏悦兮那样一说,她是还想活下来…… “活着。”简简单单,绝不拖泥带水,冷孤云轻吐出了这两个字。 她想活下来,至少还有个念想,不是吗? “我也想活着。”幽幽叹了口气,花媚娘的目光柔柔地望着紧闭的窗户,那里,有透光进来的月光,银白色的月光散在地上,客栈静悄悄的,一切宁静而美好。 她突然真地舍不得留下这切,去一个完全不知的地方。 停了好久,冷孤云才忽地开口“你想加入冥月宫?” 她虽然生性冷漠而且武功不低,但她素来意见不多,而且习惯让别人出主意她来执行,如果花媚娘要加入冥月宫,她想,她多半也会加入的。 轻点了点头,花媚娘轻声道“别看那小姑娘看似恶毒,也许人不错呢,还有那个夙怀瑾……也像个好人,在古川教那种地方都待过来了,我们还怕些什么?而且我觉得,我不会看错的!” 她一向自诩有一项本领还算不错,那便是识人,她觉得是好的人,一般也坏不到哪儿去,她觉得是坏的人,一般绝不会是好人…… 幽幽点了两下头,冷孤云不知在想些什么,抿着唇好一会儿才道“你看人比我准。” 她与花媚娘认识也有二十年了,花媚娘这人,看上去好像总是笑嘻嘻的,但心里似乎有很多苦愁之事,只不过她从来没有提过罢了。 而花媚娘看人的本领,的确是比她好不少。 “你同意了?”花媚娘微微一笑,轻声问道。 她竟开始有些期待新生活了…… 点点头,冷孤云脸上浮现一个像极了笑,却又不太像的笑“花媚娘,且信你一次。” 连连点了好几下头,花媚娘道“好好,好,明日我便与那个小姑娘说我们的决定,冷孤云,我是真心想加入冥月宫的,你呢……你是否抱着别的心思?” 这件事她必须问清楚,否则到时候要坏事。 “你心里怎么想的,我便怎么想的。”冷孤云眉头一皱,似乎很烦花媚娘这样不相信她。 两人又说了几句,既然都同意加入冥月宫,那事情自然也就好办多了。 第二日,夏悦兮和夙怀瑾起的时候,凤颂儿早已经起来了,她身边跟着花媚娘和冷孤云,一见到夙怀瑾和夏悦兮来,连忙笑道“她们同意了,你们昨晚不是有事说要问她们吗,问吧……” “主公……”迟疑了一下,花媚娘和冷孤云还是学着凤颂儿的模样叫了夙怀瑾一声。 夙怀瑾抬了抬眸子,没吭声,径直走到了桌边。 倒是夏悦兮微微一笑“留在冥月宫也好,至少比在古川教要好。” “夏姑娘有什么事要问便说吧。”花媚娘挪了两步,轻声道。 夏悦兮看了看夙怀瑾,见他没什么表情,这才道“你们当年是如何与古川教有所接触的?” “那时候我们都还小……我是当时遇到教里的三长老,他连哄带骗给我骗去的,当时我娘生了个儿子,我觉得我娘不要我了,也正伤心,就跟着他走了,没想到……”说到一半,花媚娘垂下脑袋,不由叹了口气。 第114章 夜宿小林 想起当年的事,她也痛苦难受,想再回去,却再也回不去了…… 冷孤云扫了花媚娘一眼,接过话道“我十岁,被教主抓走的。” 冷孤云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可以感觉到她并不开心,也许她还依然记得家在哪里,或者她还能回去,可惜她再也不敢回去了,她年近三十,却依然跟当初被掳走的模样一样,任谁看了不怕? “都是在小时候……”听到这两个答案,夏悦兮秀眉一皱,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候,夙怀瑾才开口道“那你们可接触过什么刚被弄进教门的教徒?差不多我们这样的年龄的?” 打了一眼夙怀瑾,花媚娘不禁摇了摇头“古川教要的人基本都是小孩子,从小在教里培养起,长大后才开始出任务,你们这般年纪的,倒实在少见。” 看来,古川教的确很神秘而且严格。 “那可如何是好?”夏悦兮幽幽叹了一声,之前想潜进古川教摸摸底的想法似乎行不通了。 “你们问这干什么?”见她们这么一说,夙怀瑾他们似乎都有些担忧,花媚娘不禁好奇。 之前也没问她们是怎么跟古川教接触上的,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而且一副想要进古川教的模样,这……是怎么回事? 轻摇了摇头,夏悦兮正了正神色道“没事。” 一顿早饭,气氛并不多么好,吃完了早饭,夙怀瑾和夏悦兮两人将整理好的东西放在马上,就准备出发去帝都。原以为凤颂儿和冥月宫的人原以为要因为花媚娘她们而慢些,可现在一看解决了,倒是可以一起上路了。 为了不一大队人引起注意,夙怀瑾和夏悦兮和冥月宫的人还是分开走了,从两条路上,一起出发去了帝都。 这一次,夏悦兮和夙怀瑾并不如之前那样散漫而没有目标,而是轻装快马地往凤鸣山庄的方向而去。 连着赶了一天的路,眼看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夏悦兮和夙怀瑾见前头有一片小树林,便进了树林,准备在里头过夜。 “我去拾些干树枝好生火。”将马儿牢牢系在离两人不远的地方,夙怀瑾看了看四周便转身去寻树枝了。 而夏悦兮则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将边上一些枯死的杂草给收集起来,为一会儿生火堆做准备。 两人又忙活了一下,将火堆生了起来,夏悦兮从包里拿出干粮递给夙怀瑾“我们离凤鸣山庄还有两天的路程,不知他们是否会比我们快。” “快不了多少,明日早些起来赶路便是。”夙怀瑾接过干粮,看了看夏悦兮又道“连着走了一天你也累了,一会儿你休息,我守夜。” “轮流吧,你上半夜,我下半夜,怀瑾你也会累的。”夏悦兮勾起唇角微微一笑,开始吃手上的干粮。 两人又聊了一下明日的路线和计划,而后夏悦兮便先靠在了树干上休息。 夙怀瑾一边拿着树枝拨弄火堆,一边警惕地望向四周,再看看夏悦兮,不由浅浅一笑。 能与她一起,就算一直在路上奔波,也是一件值得开心之事。 夜慢慢深了,夙怀瑾为夏悦兮披上外衣,而后重新坐回火堆边。 “呜呜……”一阵低低的异响忽地在两人身边响起。 夙怀瑾下意识站起身子,退到了夏悦兮身边,小心地看着四周。 “呵哈哈……”忽地,不知从何处又传来一阵女人尖悦的笑声,笑声阴测测的,听上去很是可怕。 看来是有人来了! 夙怀瑾俊眉一拧,却没有更多的动作。 来人不马上现身,看起来似乎是对他们有所忌惮,那他就更不能主动去找那些人,否则夏悦兮便会有危险。 夜里,小树林里更深露重,也不知怎的竟起了一层浓浓的雾,可见度十分底。 这样一来,夙怀瑾更是不敢离开夏悦兮身边了。 忽地,从迷雾中款款走出一个女子,那女子面蒙着面纱,双目楚楚可怜,身形纤瘦,穿着一件粉色罗裙,一头黑发梳得极是整齐,上头插了两根制作精细的银簪。 女子步伐不快,一步一步,踩得落叶吱吱作响,女子的目光始终盯着夙怀瑾,走到火堆边的时候才看到夏悦兮,忽地眉头一压,低低唤了一声“瑾哥哥……” “你……”怔了怔,夙怀瑾俊眉蹙得更深了,这女人叫他瑾哥哥,又蒙着面纱,看那模样,与慕容且歌竟十分相似,莫非……她是慕容且歌。 缓缓举起手指向夏悦兮,女子语带哭腔“瑾哥哥,我找你好久了……你竟与她在一起!” 话音一落,女子忽地掩着脸,扭头就往迷雾深处跑去,似乎还带着抽泣声,在黑夜之中,让人有些心慌。 “且歌?且歌……”这夜深雾重,也不知慕容且歌怎么会找来,若那真是慕容且歌,出了什么意外可怎么是好? 眉头一皱,夙怀瑾迟疑了一下,还是追了上去。 夙怀瑾速度很快,女子的身影忽慢忽快,还伴着低低的哭声,追了一小段,夙怀瑾终是忍不住开口“且歌……” 女子一怔,却没有停下脚步,反而跑得更快了。 这一怔,让夙怀瑾对女子的身份毫无怀疑了,于是加快脚步,更快追了上去。 而树下的夏悦兮睡得很深,似乎累得很。 一群黑衣男子突然出现在树林里头,脚步极轻地靠近夏悦兮,为首的黑衣人向着边上的黑衣人看了一眼,几把明晃晃的剑便齐齐向夏悦兮刺了过去。 不知何处来了一阵风,将原本浓得化不开的雾给吹散了一些,月光照了进来,打到剑身之上,反射到夏悦兮眼里,夏悦兮一个翻身,险险地躲了过去。 这一下,夏悦兮迅速站起身来,整个人已是清醒无比,天蚕银丝也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了手中“你们是谁……” 夙怀瑾呢,夙怀瑾怎么不见了?到底她睡着的时候,出了什么事…… 夏悦兮额上布满冷汗,手也越握越紧,她有一种很不幸的预感。 黑衣人训练有素,没有回答夏悦兮的话,反而是一下子全冲了过来,对着夏悦兮招招致命,而夏悦兮腹背受敌,凭着一人之力,险险招架得住,但这些黑衣人,武功却都十分上乘,几个回合下来,夏悦兮已是撑不住了。 且打且退,夏悦兮身上已被那剑挑了好多地方,血染衣裳,脸色如纸一般,看上去似乎受了很重的伤。 “噗……”吐了一口血,夏悦兮心知这些黑衣人根本是来取她性命的,再打下去毫无胜算,于是手中的天蚕银丝狠狠一甩,趁着黑衣人们闪躲的时间,夏悦兮转身施展轻功,忍着身上的疼痛,迅速地离开了小树林。 等黑衣人挡了那天蚕银丝,却发现已不见夏悦兮踪影,不由举起刀,一身怒气“追,她受了那么重的伤,跑不远的!” 于是,黑衣人顺着好几个方位,迅速地追了过去。 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这片原本宁静的小树林,又恢复了平静,就如同谁也没来过一般。 夙怀瑾追着那抹身影,直到追出了树林,却依然没有追到,只得原路返回,可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却惊慌地发现,夏悦兮不见了…… “悦兮……”着急地喊了两声,夙怀瑾心里已很清楚了,那根本是调虎离山之计,那个人,多并不是慕容且歌,而夏悦兮如今也不知去了哪里了。 从火堆里抽出一把火把举在手里,夙怀瑾也顾不得其他了,在树林里寻了起来,可就在走出不远之后,却突然发现地上的落叶上,似乎有什么东西。 蹲下身子,将那暗红的树叶举到眼前,夙怀瑾原本还算镇定的脸色此时已完全变了“血!” 怎么会有血?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夏悦兮去了哪里? “悦兮,悦兮……”寻着血迹,夙怀瑾脚步匆匆地跟了上去,可走了一段路之后,却发现血迹断了,而他也失去目标了。 悦兮,你去哪了…… 负着一身伤,夏悦兮走到树林边缘的时候,整个人已快支撑不住了,手上被剑挑了一个极深的伤,一路血流不止,后头很快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那么快就追来了吗…… 夏悦兮摇晃着身影,却忽地看见前面有一条河,夏悦兮牙一咬,没有丝毫迟疑纵身便潜入河里头,那河水冰凉刺骨,夏悦兮撑着最后一口气,一动不动地潜在水里。 “这里没有,去别的地方找找!”举着刀,黑衣人看着眼前连一丝动静都没有的河水,还有那看得清楚的树林外头,终是转身往别的地方追去。 “唔……”听到黑衣人离去的脚步声,支撑着夏悦兮的最后一丝力量终于也用完了,夏悦兮手一松,整个人从河底浮了上来,失去了意识。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将整片土地打湿,雨声哗哗的,夙怀瑾在树林里找了两个来回也找不到人,便骑着马往四周去找,整个人陷入了极端的焦虑之中,而夏悦兮已昏死过去,河水受了雨水的推动,顺着下流缓缓飘了下去。 第115章 被救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这雨下了一夜,不知还要下到何时呢!”一阵幽幽的叹息之声从一间木屋里头飘了出来。 雨水顺着屋檐滴答答地下,木屋里头的男子将用本捏在手中的书轻轻放在了破旧的桌上,而后起身伸了个懒腰苦笑道“雨再大,也得想个法子出门,否则没饭吃了呢……” 于是,男子走到门后,从门从拿出一把泛黄的油纸伞撑了开来,这才走出家门。 头上戴着一个洗得发白的书生帽,俊眉星木,脸色白皙,长得高高大大,一派斯文模样,偏弱的身子松绔绔挂着一件也是洗得发白的青色罗袍,肩上斜跨着一个旧布包,书生就这样出了门。 他叫江柏舟,十来岁的时候,父母便都过世了,从小立志以考取功名为目标,也算得上是十年寒窗了,家里穷是穷了些,好歹父母过世的时候还留了些银两够他吃饭。 只是江柏舟总嫌弃家里边邻居吵着他,于是一个人搬到了这空无一人的荒地里,建了间破木屋,就住了下来。 “土膏欲动雨频催,万草千花一饷开!好诗好诗……”江柏舟自喻自乐,一边吟诵着诗句,一边勾起嘴角笑。 沿着河岸往下走,再进小镇,就能买到吃的东西了,江柏舟脚步不快,似乎也不着急。 听着雨声,看着眼前的景色,似乎也是觉得人生很快活,转头看看树,再转头看看河,江柏舟的眉头忽地紧紧皱在了一起。 “那是什么?”怕是自己看错了,江柏舟连忙揉了揉眼睛,将脖子伸得长长的,可再看一遍,还是一样! 没错,河岸边扒着一个满身泥垢的人,半个身子还泡在水里,也不知是死是活,身上的白衣又黑又红的,也不知是怎么染了那么多颜色。 “喂,你……你活着吗?”壮着胆子往前多走了两步,江柏舟手死死捏着伞柄,脸色也跟着白了。 他他……他还没见到这种场景,他有些慌乱,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人是死是活啊?若是死了可怎么办?若是还活着,那他怎么说也得救啊…… 静悄悄的,除了雨声依旧,再没有别的声音。 江柏舟左右为难了好一会儿,终是一把凑了过去,小心地将那人推了一下,让那人的脸露了出来。 那正是顺着河水飘了下来的夏悦兮! 夏悦兮的脸色白中泛着青,看上去毫无血色,发丝凌乱,衣裳也被河水冲开了,露出雪白的胸口,衣裳湿漉漉地贴在身上,一看就是个女人,整个人说不出的狼狈。 “冒……冒犯了!”江柏舟自顾自说了一句,然后将手指凑到了夏悦兮的鼻尖探了探,察觉到她还有微弱的呼吸的时候,脸上原本惨淡的表情终是好了些“还好还好,是活的……” 江柏舟想着,又有些为难。 这是个女人,可他偏是个男人,这里又没有别人可以搭手,可男女又授受不亲,可怎么是好? 又在雨里站了一会儿,江柏舟才一咬牙,将油纸伞扔到一边,一把拉起半个身子还泡在河里的夏悦兮“失礼了,姑娘千万要原谅小生,小生只是救人心切……” 一边啐啐念着,江柏舟已经将夏悦兮拉出了河水。雨一点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模样,江柏舟也是一身都湿了,,蹲下身子将夏悦兮背了起来,江柏舟这回倒没有迟疑,脚步迅速地往小木屋的方向走去。 进了屋子,江柏舟连忙将夏悦兮放在床上,自个儿狠狠打了个冷颤,然后也顾不得换衣服,连忙去烧水想让夏悦兮暖一暖。 烧了水后,江柏舟才去换了衣裳,而后又犯难了,这夏悦兮也是一身都湿了,不换会着凉,可换了又不妥…… “不顾,先喝了水再说。”江柏舟想着,将暖水端到夏悦兮面前,颇为尴尬地喊了声“姑娘,起来喝口水吧!” 静悄悄的,夏悦兮双眸紧闭,没有回话,江柏舟也显得很是尴尬。 想来想去,江柏舟才去拿了个小汤匙,慢慢给夏悦兮喂开水,坐在床边,江柏舟这才发现,夏悦兮那旧衣裳,已是破旧不堪,也不知是被什么给划到了,好多划破的痕迹。 “怎么回事……”江柏舟想着,忽地看到夏悦兮肩头,那边的衣裳已被扯破了一个大口,露出里头深可见骨的伤势。 手一抖,差点没将手中的碗给打翻在地,江柏舟有些怕了“怎么伤得这么重!” 这回,江柏舟也知道事情的重要性了,夏悦兮之所以脸色惨白,估计就是因为失血过多! 思及此,江柏舟急急地放下碗,又重新站起身子,一扭头就要出门,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回过头来对昏迷中的夏悦兮道“姑娘,若是你醒了不必怕,我是好人,不会害你的!” 说罢,江柏舟将门带了出来,一头扎进了雨里。 在雨里奔跑,江柏舟除了偶尔抹一把脸上的雨水之外,便再无法顾及其他了,重新换好的衣服又打湿了,身上也被溅起的泥水打得脏兮兮的,这对爱干净的他来说,是不可容忍的,可救人心切,他也顾不上了。 一口气跑到镇上,江柏舟熟门熟路地找到一家药馆,连停也未停便冲了进去“周叔,周叔快快……” 这药馆的主人与他们家是老相识了,大夫叫周用,是他父亲的朋友,也常对他有所教诲,所以他尊称他为周叔。 “快什么啊,哎呀柏舟啊,你怎么淋成这样了?连把伞也不会打吗?这傻小子……”原本在药台上捣药的周用一边摇着头,一边走了过来。 周用打心眼里心疼江柏舟,年幼就失了双亲,一心考取功名,却都考不上,而他执着得让人有些害怕和心疼。 “不说这些了,周叔……快,快拿上药箱跟我走一趟,让……让周婶也一起!”到如今,江柏舟还是没忘了要给夏悦兮换件干净的衣裳的事“让周婶带上一套她穿的衣裳……” 一边说着,江柏舟一边拉周用,显得很是着急。 一甩手,周用也被整糊涂了,双手一摊表示自己不明白“你被雨淋糊涂了吧柏舟?什么走一趟,什么还让你婶子带衣裳了?” 这江柏舟一向都还说话挺清楚,怎么今天倒是说话不清楚了?该不是被雨淋坏了,说起胡话了吧? “我救了一个姑娘,那姑娘得了重伤,又一身都湿了,所以想让周叔你去看看病,让周婶帮她换套干净的衣裳!”这回,江柏舟终是把自己想说的话给完整说了出来,一边抹着从头发里渗出来的水,一边又道“快点吧,我看那姑娘脸色白得都不成人样儿了!” 连连点头,周用见江柏舟也不像是开玩笑,又急成这样,连忙转身道“我、我去叫你周婶儿,背上药箱,你等我一下。” 很快,周用便让老婆带了一套衣裳,自个儿背了药箱,三个人打着伞便往江柏舟的小木屋里赶。 “哎呀,柏舟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再急也得打把伞啊,淋坏了可怎么办哟?”周婶看着一身湿得不成样子的江柏舟,连连摇头,语带心疼。 衣裳粘在身子上,江柏舟如今才觉得不舒服,但也只是咧开嘴一笑“没事,男子汉淋一场雨又如何?救人重人!” 三人边说着,眼看江柏舟的家就在眼前了,三人加快了脚步,进了院子里,江柏舟去开门,带着周用和周婶进了屋。 “婆娘,你先给那姑娘把衣裳换上,这一身湿衣裳也不好,换好了我再看。”周用倒也不急,手一指让周婶先去给换衣裳。 “哎好!”点了点头,周婶连忙拿着衣裳就进了屋。 好一会儿,周婶出来了,手中拿着夏悦兮的脏衣裳,脸色不太好看“这姑娘得遭了多大的罪啊……老头子快去看看吧,能撑下来不容易啊!” “怎么回事啊?”一听连周婶都这么说了,周用也重视了起来,连忙背着药箱就进了屋。 周用进屋,江柏舟也连忙进去,周婶怕不方便,也跟了进去,一时间,小屋子里挤满了人,周用把了把脉,脸色满是严肃“脉弱得几乎把不到,看脸色是失血过多,又受了重伤,身子冰冷,该是淋了一夜雨了……” “是啊,这姑娘真可怜,一身是伤,也不知是谁这么残忍,对着这么漂亮的姑娘也下得去手。”周婶连连叹气,脸上满是惋惜。 她根本不敢想像若是那些伤换在她身上,她撑不撑得下去,反正她觉得自己是撑不下去。 “是啊,昨夜下了一夜雨,我又是在河边发现她的,她定是泡了一夜的雨。”江柏舟叹了口气,也点头道。 打开药箱,周用先将夏悦兮肩头上的伤口做了包扎之后,才从药箱里头拿出了一瓶药递给周婶道“婆娘,你先把这药给她身上的伤口上了,虽然现下没流血了,但因为泡了水难愈合,这药会让她好受些。” 第116章 细心如江柏舟 “好,哎真可怜!”周婶接过药,周用则背着药箱跟江柏舟去外头去开药了。 帮着夏悦兮上好药,周用和周婶就要回去了,江柏舟要跟着他们回去拿药,周婶却拦住了,说一会儿抓好药了她送过来,让江柏舟在这儿照顾着夏悦兮。 周用和周婶走了,江柏舟得了换了自己的衣裳,然后又将屋子里另一床棉被也拿去给夏悦兮盖上,生怕她冷。 做完这些,江柏舟才开始去处理自己的脏衣裳。 迷迷糊糊中,夏悦兮似乎还在那片树林里,可雾好浓,夙怀瑾不知去了哪里,她怎么也走不出去找不到人,只得一直喊夙怀瑾。 可夙怀瑾没有出现,只从远处传来一道声音“悦兮!” “怀瑾,你在哪……”遁着声音望去,可也没看到人,正在夏悦兮找不到夙怀瑾的时候,忽地从天而降一群黑衣人,对着她就招招下杀手…… “不要!”急急地喊出声,夏悦兮身子一抖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额头之上满是冷汗,全身上下说不出哪里疼,但觉得哪里都疼,夏悦兮紧紧揪着身上盖着的棉被,瞪大眼睛看着眼前陌生的空间。 这是哪里……她被那群黑衣人抓到了吗? 夙怀瑾呢,他又去了哪里,也遇到那群黑衣人了吗? 紧闭的木门缓缓被打开,江柏舟手里拿着一盏油灯,缓步走了进来,语气关切而惊喜“姑娘,你醒了……” “你是谁!”忘却身上的疼痛,夏悦兮眼里冷冷的满是警惕,整个人迅速爬起来,躲到床边。 见夏悦兮受了惊,江柏舟连忙退了两步,摆摆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姑娘别怕,小生名叫江柏舟,在河岸发现了姑娘,不会伤害姑娘的!” 见江柏舟语气诚恳,夏悦兮终是身子一软,整个人瘫在床上,好一会儿才缓缓抬起头道“你救了我?” 是,这男子一脸斯文,不像是坏人的模样……可笑的是,如今就算这男子是坏人,她也没有办法抵抗了。 腼腆一笑,江柏舟就站在门口也不进门“你好些了吗?若是觉得疼或是怎么样,我去让周叔来帮你看看。” “多谢,不用了。”夏悦兮缓缓摇了摇头,扯了扯嘴角努力想给江柏舟一个微笑。 “那就好,你好好休息。”说罢,江柏舟拿着油灯要走,想了想又回身将油灯轻轻放在桌上“人生地不熟的,你也不安心,这灯就留在这里吧。” 说完,江柏舟又笑了笑,这才返身出门。 “等一下……”见江柏舟要关门了,夏悦兮忽地道,他回身了,夏悦兮才接下去问“江公子,你在看到我的时候,可遇到一个男子了?” 也许他也有看到夙怀瑾也说不定呢! 若是夙怀瑾回去看不到她,一定会找她的……怕就怕,夙怀瑾也遇到了什么难缠之事,千万不要发生意外才好。 摇了摇头,江柏舟好奇道“怎么,你还有同伴也受了伤吗?我只见了你一个人,要么明日我去找找?” 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夏悦兮轻声道“不必了,看来他有事缠身。” “那你好好休息吧,不必多想,你同伴若回来,一定会来找你的。”说罢,江柏舟关了门。 小小的屋子里,唯有一盏暗暗的油灯和失落坐在床角的夏悦兮,坐了好一会儿,身上的疼痛似乎也麻木了,太过虚弱的夏悦兮也撑不住,重新躺了下来,慢慢睡着了。 第二天,夏悦兮起得很早,江柏舟拿了药进屋让她喝,夏悦兮半坐起身,这才发现身上衣物已经不一样了,脸色一变,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江公子,我的衣物呢?” “那衣物破得不成样子,怎么了?里头有东西吗,周婶看过了,好像没什么东西啊……”江柏舟回头看了夏悦兮一眼,有些急切道“姑娘,周叔说了,你伤势很重,不宜下床走动,你……” “那衣物是破了,但对我很重要,你丢掉了吗?”夏悦兮仍是眉头紧皱。 他们当然找不到东西所在了,那天蚕银丝在袖口的夹层,若没细看又怎会看得出来? 摇了摇头,江柏舟微微一笑道“那倒没有,周婶说给你洗洗补一补后再送回来,怕你穿不习惯她的粗布衣。” 当时周婶拿着那衣物的时候就说了,这姑娘也许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那衣料很好,比起他们的要好上不少。 “这便好。”见衣物没被丢掉,夏悦兮就放心了许多,这才缓了缓神色“对了江公子,我叫夏悦兮,蒙你相救,救命之恩,来日当报。” 摆摆手,江柏舟勾起嘴角微微一笑“不谈这些,夏姑娘身子弱,还是多休息的好,我这屋子地偏,清静得很,好养身。” 说罢,江柏舟将药端到夏悦兮身边,递给了她。 想动自己的右手,却发现右手痛得连动都不能动,夏悦兮暗暗叹了口气,用左手接过了药碗“既然也算相识了,也不必再客气叫我夏姑娘,叫我悦兮就行了。” “那你也叫我柏舟吧,我出身微寒,谈不上是什么公子。”江柏舟也笑,看着夏悦兮皱着眉头将药喝完,才接过碗出了门。 有些失神地看着空空如也的房间,又偏过头再看看那被厚厚纱布所包扎的手臂,夏悦兮心里担忧得很。 怀瑾,你去哪儿了……是否也遭了不测? 将头靠在墙上,夏悦兮微微闭上双眸,听到外头有人似乎在跟江柏舟说话,不一会儿,那声音越发近了,接着便是一阵脚步声。 “姑娘醒了呀?都能坐起身了……” 夏悦兮睁开双眼,只见眼前站着一个身着枣红色粗布衣,微微有些发胖的妇人,手里挎着一个篮子,笑眯眯地望着她。 “你是……柏舟口中的周婶吧?这几日劳你们费心了。”抿了抿唇,夏悦兮扯了扯嘴角,算是冲她一笑。 嗔怪地摆了摆手,周婶将手中的篮子放到桌上,从里头拿出洗得极为干净的衣裳递到夏悦兮面前“这是你的衣裳,虽然破了许多口子,但我也都一一补好了,这面料好,还能穿。” “谢谢周婶。”伸出手接过衣裳,夏悦兮不动声色地捏了捏袖口,还好,天蚕银丝还在里面,并没有丢失。 把衣裳给了夏悦兮之后,周婶在夏悦兮身边坐了下来“姑娘把衣服脱了吧,你满身是伤,我家老头子特意交代我来给你擦药来了。” 脸色忽地一红,夏悦兮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脸“不……不必了,我自己能行。” 的确,她浑身上下都在发疼,疼得都有些麻木了。 “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呢?你背后的伤你手够得着吗?再说,你右手受了重伤,也不宜多动。”周婶说着,从篮子里拿出了药瓶,笑道“之前你昏迷的时候,不也是我帮你擦的?都是姑娘家,羞些什么?” “那……那就劳烦周婶了。”既然话说到这份上了,夏悦兮也不再推辞,她要快点养好伤,然后赶回凤鸣山庄看看夙怀瑾是否去了。 一来夙怀瑾若是没有落难又找不到她,估计会先回凤鸣山庄等人,二来若是夙怀瑾落难了,她也好在凤鸣山庄找到冥月宫的人,寻求他们的帮忙。 关了门,夏悦兮脱了衣服,周婶便细心地帮夏悦兮上药。 原本火辣辣发疼的伤口,上了药之后,竟感觉有丝丝凉意,让夏悦兮觉得舒服了许多。 上完药,周婶就回去了,夏悦兮细心地将天蚕银丝藏在身上,然后才重新趟下。 留在江柏舟木屋的几天,夏悦兮觉得身体好了不少,周用的药似乎效果也不错,夏悦兮终于能下地走动了。 “夏姑娘,你可得小心些。”见夏悦兮缓步要出门,江柏舟连忙放下手中的事要来扶她。 摆了摆手,夏悦兮勾起嘴角微微一笑“我自己可以的,这几天很麻烦你,你有事便去忙,我去转一圈就回来。” “那……那好吧。”江柏舟迟疑了一下,终是缩回手,笑了一下,然后站在门前看着夏悦兮出门。 小木屋建在水边,往前走一小段便是清澈的河流,夏悦兮慢悠悠走在河边,思绪却一点也没有放松下来。 放眼望去,那天的小树林就在不远的地方,夏悦兮迟疑了一下,终是迈步往小树林走去。 风儿微微抚过,树叶沙沙作响,小树林没有一丝声音,也再没有那日的浓雾,阳光一缕缕散落在林间,看上去犹如仙间。 回到之前他们落脚的地方细细查看,希望夙怀瑾留下了什么线索给她,可惜除了一堆燃尽的火堆,便只有那头饿得快晕过去的马了。 夙怀瑾的马不见了,他应该是先离开,回帝都去了吧……这样一想夏悦兮才稍稍安心了些。 “但愿如我所想……”在原地失神站了好一会儿,夏悦兮才重重叹了口气,牵着马儿缓步往回走。 回小木屋的时候,江柏舟正站在门前张望,见她回来了,满脸高兴,指了指屋里头道“夏姑娘回来啦?小生做好饭了,快过来吃饭吧。” 第117章 带病而回 “嗯。”点了点头,夏悦兮脸色不禁柔和了起来。 将马儿牵在外头的木柱之上,夏悦兮也跟着进了屋。 江柏舟是个看上去很乐观的人,脸上总带着笑意,极为细心,什么事都能先替你想好。 坐到饭桌前,江柏舟已经帮夏悦兮乘了一碗饭,一边递给夏悦兮一边道“你如今才刚好些,身子弱,要多吃些才好得快。” 点点头,夏悦兮也不再说什么感谢的话。 江柏舟的救命之恩,如果有机会,她一定会还的…… “夏姑娘,那马儿是哪儿牵来的,莫不是别人家走失的吧?”想了好一会儿,江柏舟才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不问自取是不对的,夏姑娘……” 这……这终究是不好的。 “那马是我前些日子留在林中的,当时系在树上,这么多天它也没挣开,不是偷别人的。”夏悦兮抬起眸子冲江柏舟一笑,淡淡解释道。 听到夏悦兮的解释之后,江柏舟才重重松了一口气“那便好,这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呵呵……是夏姑娘自己的东西便好。” “柏舟,我身子好了不少,我想……过两天就离开这里。”夏悦兮想了想又道“如今我身无长物,救命之恩也无法报答,但你的恩情,我此生不忘。” 这里离帝都骑马差不多两日左右,虽然她身体弱,但再多两天休养,然后用两天时间回去,应该也不成问题。 “什么……夏姑娘要回去了?”瞪大眼睛,江柏舟微微有些失神,好一会儿才连连摇头“那可不行,周叔说了,夏姑娘的伤没养个一两个月也好不了,小生也认为当先把身体养好为重!” 他不知道夏悦兮有多么重要的事,怎么会带着这么重的伤,也要离开呢? “一两个月……我等不了那么久了。”抿了抿唇,夏悦兮秀眉一蹙,低声道。 江柏舟想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之前夏悦兮提到的那个朋友,便试探道“夏姑娘,你是急着去找你的朋友吗?” 夏悦兮抬眸看了江柏舟一眼,没有回话。 看来……那个朋友对于夏悦兮来说很重要啊。 “这样吧……”江柏舟扯了扯嘴角道“晚些时候,小生去找周叔一趟,看他如何说,想要快点走,也要身体允许才行。” 他好不容易把半死不活的夏悦兮救回来了,可不想再让她丢了性命。 午后,江柏舟如言去找了周用,天色有些阴阴的,看样子像是要下雨,河边的小昆虫很是不安,夏悦兮在喂了马,又在门边站了一会儿,才转身进屋。 江柏舟居住的地方很是简单,只有两间房间,一间不大的厅,江柏舟的屋子门边放着一张宽书桌,上头堆了许多书卷,夏悦兮翻了翻,看到了江柏舟写的文章。 他的字迹清秀中带着刚毅,写的文章也是不错,夏悦兮也不明白,这样的人为何没有中举,反而依旧在这小乡村埋头苦读。 外头伴着几声惊雷,夏悦兮放下书卷连忙走出去,却见雨滴淅沥地下了起来,将手伸出去让雨滴打湿“下雨了……” 江柏舟没带伞,别在半路上淋着了吧? 思来想去,夏悦兮在屋子里找了两把油纸伞,打开了一把,脚步匆匆循着江柏舟说的地方而去。 雨越下越大,打在泥地上,溅起的雨水打湿了夏悦兮的裙角,前头起了雾,看得并不清楚,江柏舟说,沿着这河便是小镇上了,周用便在那里,可她走了一小段了,怎么还不见那小镇? 正当她站在原地不知是不是走错路了的时候,雨中忽地奔出一抹青色身影,那人没有打伞,双手挡在胸口,似在护着什么东西,在雨中显得很狼狈。 “柏舟?江柏舟……”迟疑了一下,夏悦兮提高了声音冲着那抹青色身影喊道。 青色身影怔了一下,加快了脚步飞快地奔进了夏悦兮的伞下,那正是江柏舟,他已被雨淋了个透彻,站到伞下后,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冲夏悦兮笑道“夏姑娘怎么出来了?雨这般大,淋湿了可不好……” “方才出门不见你拿伞,又见雨下得大,便想着给你送过来了。”说罢,夏悦兮将手中另一把油纸伞递给了江柏舟。 “夏姑娘真得周到,多谢了。”接过雨伞,江柏舟又是一笑,将手举了起来“周叔说了,夏姑娘若真急着要离开,那便将这药带上,每日都要换药。” 只见江柏舟手中有一个旧布包,包里头鼓鼓的,像是藏了什么宝贝一般。 原来刚刚他用手护着的,便是她的药啊…… 夏悦兮微微一笑,看了江柏舟一眼“走吧,回去吧。” “好。”江柏舟点点头,打开手中的伞,迈步便往回走。 回到木屋,江柏舟连忙去换了湿衣裳,夏悦兮则从旧布包里将药拿了出来,放到火边烤干,免得发霉了。 “夏姑娘,这雨看起来也要下两日,既然要等也不差这两日子,你安心些吧。”换好衣裳出来的江柏舟见夏悦兮正在火边出神,不由出言劝道。 点点头,夏悦兮勾起嘴角轻笑道“我知道。” 说罢,夏悦兮回了神看了看江柏舟“柏舟,你去找周大夫的时候,我看了看你房间的文章,写得极好,为何……你不参加举试呢?” 她猜,若江柏舟去参加,定能得个好名次的。 白皙的脸色忽地变得有些红,江柏舟也坐到了火边,脸上带着不好意思的笑意“夏姑娘说笑了,小生就这点文墨,不敢拿出来贻笑大方。” “你过谦了,普天之下,当官的不一定是有学识的,不去试怎会知道自己行不行呢?”夏悦兮微微一笑,反问道。 “夏姑娘说的似乎也有道理……” 外头的雨下得越来越大,屋里头,两人坐在火堆边聊天说地,江柏舟表情很是高兴,像是终于遇到一个知己一般,眼睛都是雪亮雪亮的。 雨一直下到午夜,落在房檐上,树木上,滴滴嗒嗒的,吵得夏悦兮一夜无眠。 这场雨,果然如江柏舟所言一般,连着下了两天也不见停,夏悦兮换了周用新拿来的药,觉得好了许多。 第三日一早,天色放亮,阳光淡淡的洒进屋子里,发出淡黄色的光辉,看上去极为漂亮。 换上自己那套衣裳,夏悦兮的嘴角忍不住往上勾,虽然衣裳还是那一套,但是上头却多了许多补过的痕迹,可周婶手很巧,顺着那些痕迹绣了些腾云,看起来倒也认不出是补过的。 换了那套衣裳,夏悦兮将头发也简单地盘了起来,俨然一副俊男子的模样。 出一门,江柏舟看了看夏悦兮,不由一怔“夏姑娘,你这是……” 原来这套衣裳是男子的衣裳啊…… “出门在外,这样方便些。”夏悦兮说些,冲着江柏舟一笑,迈步出了房门。 屋外头的桌上,放着一个布包,江柏舟轻拍了拍那布包,笑嘻嘻地望着夏悦兮“小生猜夏姑娘今日会走,所以准备了些干粮,夏姑娘不会推辞吧?” “这几日,多谢了。”夏悦兮点点头,接过布包,转身出了门,前几日饿得不成样子的马儿如今已恢复原样了,夏悦兮将布包背在身上,转身跨上马,然后回头看江柏舟“柏舟,大恩不言谢,来日若你有什么需要,便去帝都的凤鸣山庄找我吧,我定倾力相助。” “夏姑娘……”江柏舟唤了夏悦兮一声,却什么也没说,抿着唇想了好一会儿才道“路上小心。” 点点头,夏悦兮不再迟疑,踢了踢马肚便往前走。 夏悦兮走了一小段之后,江柏舟确认夏悦兮看不到他之后,才迅速地溜进房间,身上挂着之前那个旧布包,然后锁了门,飞快地跑到屋后牵出一头小毛驴,顺着夏悦兮失踪的方向追了过去。 夏悦兮伤还没好利索,她一个姑娘家就这样上路着实让人不放心,江柏舟昨日想了一夜,还是准备跟着夏悦兮上路,暗暗保护她,若是出了什么事,也好能搭把手,来回帝都也不过四天,他反正也无事可做。 就这样,夏悦兮前,江柏舟后,两人在同一条路上,各自赶路。 由于身上的伤还未好全,夏悦兮也不敢骑得太快,而是均速前进。中午的时候,夏悦兮停下来吃了些干粮,还发现包布里头还放了些银子。 晚间,夏悦兮已过了好几个小镇,进入一个颇为繁华的地方,随便找了间客栈住了下来,夏悦兮累极了,也根本没发现江柏舟已经追上她,认出了她的马,也在同一个客栈住了下来。 第二日,夏悦兮起得很早,想到自己正一点一点接近帝都,整颗心都不由放松了下来,骑上马过了歇息的小镇,夏悦兮却突然发现,后头似乎有什么人在跟着。 莫不是那些黑衣人又跟上了…… 夏悦兮放慢了速度,可后头的人似乎也放慢了速度,暗暗压下眉头,夏悦兮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心中已有了主意。 第118章 依然是当初的模样 这是一片松树林,正值夏日,松树枝繁叶茂,两边的松树几乎看不到间隙,唯有中间一条小道弯弯曲曲,夏悦兮忽地加快速度,而后一拐,连人带马进了松树林,而后跃身上树,静静地看着松上的情况。 很快,果然有一个人骑着一头小毛驴急急地追了过来。 “人哪儿去了……怎么突然不见了?”追上来的正是江柏舟,见夏悦兮突然不见了,不由紧勒着缰绳,焦急地四处回望。 “奇怪……”又往前走了一小段,还是没人,江柏舟不由急了。 不可能啊,他明明一路跟着,除了他便再没有别人了,怎么可能在他眼皮底下就不见了? 躲在树上的夏悦兮人在上,而江柏舟人在下,也看不清他的脸,可见他这副模样,便是跟着她的人无疑了! “哼!”夏悦兮冷哼一声,迅速地跃了下来,手中的天蚕银丝迅速出手,已是缠上了江柏舟的胳膊,再一手力,江柏舟便从小毛驴上跌了下来。 “啊……”突然被摔下小毛驴,江柏舟吃了痛,整个人蜷缩在地上,痛得直喊。 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啊? 夏悦兮眉头一蹙,收回天蚕银丝,这才望向地上的江柏舟。 “你是……”夏悦兮走进了两步,不由失色“江柏舟?柏舟?怎么是你……” 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江柏舟,原来还想着谁跟踪别人竟会骑一头小毛驴,没想到会是江柏舟…… “夏姑娘……是小生是小生!”抱着胳膊,江柏舟抬眸看夏悦兮,脸色有些惨白。 如今他才知道,原来夏悦兮的武功这么好,还不待他看清是怎么出手的,她已是把他拉下马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夏悦兮蹲下身子将他扶了起来,好奇地道。 江柏舟揉了揉胳膊,别过脸不好意思道“夏姑娘孤身一人,身上又带伤,小生着实放心不下,又怕唐突了夏姑娘,所以才……才在后头跟了上来。” “原来是这样。”夏悦兮听罢,勾起嘴角微微一笑“既然来了,我们一路去帝都吧……” 她很清楚,如今就算叫江柏舟回去,他也不会放心的,还不如让他跟着她,两人一同去帝都,一来有个伴,二来去了帝都,说不定会遇到江柏舟的伯乐,也能让他的才华能有施展之地。 “夏姑娘不怪小生唐突跟着?”眼里闪现一抹惊喜,江柏舟来回渡了几步,似乎很是高兴。 摇了摇头,夏悦兮重新上马,然后回头看江柏舟“自然不会。” “夏姑娘武功真好,不像小生是个文弱书生,什么也不懂。” “我也不过是雕虫小技。” “回头能教教小生吗?” “有机会便教……” …… 一路上,江柏舟显得很是兴奋,过另一个镇的时候,夏悦兮让江柏舟将小毛驴换成马,可江柏舟却怎么也不会骑马,所以换不了。但夏悦兮伤未好全,也骑快不了,江柏舟骑着小毛驴倒也可以勉强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日夜兼程的,终于在第三天的黄昏踏进了帝都的城门。 “这便是传说中的帝都啊……”江柏舟下了小毛驴,不由感叹。 帝都的城墙极高,被朱漆统一刷成了朱红色,高高的城门上站着许多身着兵服的士兵,往里望去,来来往往的人很是热闹,与他们那小镇完全不同。 “嗯,我们要从这里,一直往北,才能到我们要去的地方。”夏悦兮点了点头,也下马牵着马儿走过了人群密集之地。 江柏舟左看看右看看,白皙的脸上满是兴奋之色“帝都果然不同凡响,一副人杰地灵的模样!” “说不定在这里,能遇到赏识你的伯乐也未可知呢。”夏悦兮也笑。 过了人群密集之地,两人便加快了脚步,直往帝都北的凤鸣山庄行去。入夜了,夏日微风徐徐,伴着热气洒在脸上,让人满头大汗,借着月光,两人终是到了凤鸣山庄脚下。 “到了,上了山便是我家了。”夏悦兮站在山脚下,看着曾经熟悉无比的地方,心里感慨万千。 凤鸣山庄还是当初她走时的模样,唯一不同的是时间不同了,而她的心境也不同了,陪在她身边的人……也不同了。 一听快到了,累得不行的江柏舟牙一咬,下了毛驴便往上走“那快走吧。” 一看江柏舟都开始走了,夏悦兮也下马,牵着马儿往上走。 走到山顶的时候,凤鸣山庄门楼已很是清楚,山庄里灯火摇曳,一如当初的模样。 “这里便是……你家了?”看着眼前成片的山庄还有高大的门楣,江柏舟愣了一下,不可思议地道。 点点头,夏悦兮轻吁一口气,迈步走到门口。 “何人深夜造访?”门外的侍卫见有人来,连忙出来打探。 “是我。”夏悦兮又往前走了两步,脸上勾起了淡淡的笑意。 侍卫怔了怔,忽地退了两步连忙行礼“是二小姐回来了!快,去告诉庄主二小姐回来了……” “好!”另一边的侍卫连忙跑了进去。 凤鸣山庄,还是当初的模样啊…… 夏悦兮叹了一声,招呼着后头的江柏舟进屋,两人才走进去没多久,夏川便带着一队人迎了出来,见到夏悦兮之时,脸上满是喜悦“悦兮,你可算回来了,孩子,这些日子受苦了……” “没有,在外头我也过得很好。”夏悦兮轻笑了两声,又望向边上的江柏舟道“爹,这位是之前救了我的恩人,叫江柏舟,是个有才情的书生。柏舟,这位是我爹,夏川。” “哎呀江公子是小女的救命恩人,那便也是夏某的恩人啊,快里头请,里头请!”一听是救过夏悦兮的,夏川原本淡然的脸连忙严肃了起来,拉着江柏舟便要进大厅。 “夏伯父客气了,小生不过顺手之劳,不算什么的……”江柏舟傻兮兮一笑,也拗不过夏川,一下便被拖进了大厅。 见夏川对江柏舟热情相待,夏悦兮眯起眼睛笑了笑,也跟了进去。 屋里头,夏川已是上了茶和点心,正坐着跟江柏舟聊天呢,见夏悦兮进来,连忙道“悦兮,这江公子才情如此之好,你看我改日将他介绍给我当侍郎的朋友当门生可好?” “爹爹想的周到,只要柏舟愿意,我自然乐见其成。”夏悦兮点了点头,又望向夏川道“爹爹,此次我急着回来,是想问怀瑾可曾回来过?” 虽然知道有江柏舟在,但夏悦兮也等不了了,她必须尽快确认夙怀瑾是否来过了,才能确认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怀瑾?提他做什么,他来干什么……”夏川的脸色有些不自然,语气也不太高兴。 很显然,夏川还在记着当初夏悦兮是因为他,所以才连夜离开的事,如今夏纤云已然不知所踪,而夏悦兮和夏飞是他唯一的孩子,所以他不可谓不疼入骨。 “爹,当初的事且先不提,怀瑾与我约好在这里相见,可因为半路遇袭所以分散了,我急着赶回来,便是怕他出事。”夏悦兮秀眉紧紧拧在一起,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焦燥。 看夏川的模样,看来夙怀瑾似乎没有来过…… 那他又能去哪里呢?难道他还在原地找她? 一见事情似乎挺严重的,夏川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人,连忙正了正神色摇了摇头“他没回来过,人不见了吗?要不要爹派人帮忙找找?” 夙怀瑾身份特殊,又神秘兮兮的,不见了也不知是去了哪里,指不定又有别的事离开了也指不定。 “那倒不必,我先联系看看他的部下是否有他的消息吧。”夏悦兮幽幽叹了一口气,不再言语。 见夏悦兮担心,夏川抿了抿唇好一会儿才开口“悦兮啊,怀瑾那孩子总是来去无踪的,他很独立也很有能力,说不定是半路去做些什么去了,你不必着急。” “怀瑾……便是夏姑娘一直在寻找的朋友吗?”一边听来听去的江柏舟可算是听出点眉目了。 想来夏悦兮定是与这怀瑾一同出门的,后来半路遇袭,所以夏悦兮重伤昏迷被他所救,夙怀瑾不知所踪。 而养好伤的夏悦兮怕夙怀瑾也惨遭不测,所以连忙先赶回他们约好的地点,好确定是否安全。 难怪了,她带着一身伤,也要回来,看来这个夙怀瑾,必定对夏悦兮来说,及为重要…… “嗯,他便是我一直在找的人。”夏悦兮点点头,又轻叹了一声“但愿他如爹爹所说吧。” 夏川看了夏悦兮一眼,这才发现她脸色苍白,似乎精神也并不好,不由眉头一皱道“悦兮,你受伤了吗?怎么脸那么白?” 他心里难免自责,若不是夏悦兮为了保全整个凤鸣山庄,又何必只身一人离开,处处遇险…… 若是此次回来,他便不再让她离开,有事,便整个凤鸣山庄一起扛着吧! “夏伯父,悦兮她……”刚想开口说夏悦兮的伤,话头却一下子被夏悦兮夺了去“爹爹,没有受伤,只不过连日赶路辛苦所致,我想……我得先去休息了,柏舟也累了,爹也安排他早些去休息吧。” 第119章 主仆情深 “那你快去吧,江公子的事,我会安排好的。 ”夏川这才微微放下,让夏悦兮去休息。 慢悠悠回了自己的姝竹院,里头的摆设一切如旧,她所到子里,还点着一盏摇摇晃晃的油灯,油灯洒在整个屋子,从外头看起来,明晃晃的,很是好看。 “雪柔还未休息吗……”夏悦兮喃了一句,脸上不自觉浮起一抹笑意。 雪柔这丫头,当初她离开的时候,雪柔就执着地说要等她回来,不娶不嫁的,也不知离开的这段日子,她过得好不好…… 迈步进屋,夏悦兮轻轻推开门,可里头除了一盏油灯之外,便是当初她离开的模样,桌椅纤尘不染,只是不见雪柔的身影。 “她是睡了吧。”夏悦兮笑着坐了下来,看着熟悉无比的地方,整个人都不禁放松了下来。 忽地,外头响起一阵极快的脚步声,夏悦兮正双眉一压,浑身警觉的时候,却见雪柔身着睡衣,眼眶红红地站在门口。 “二小姐,二小姐!”咧开嘴角笑的同时,雪柔眼里的泪花也跟着滚落了下来。 也顾不上主仆有别,雪柔一下子就冲了过来,紧紧将夏悦兮抱了个满怀,吸着鼻子哭得很是可怜“二小姐你总算回来了,你瘦了,瘦了好多……” “傻丫头,不是给了你卖身契,让你自愿去留吗?难道留在凤鸣山庄,比自己去做点小生意好?”夏悦兮轻拍了拍雪柔的背,柔声安慰道。 连连摇头,雪柔抱得更紧了些,语气哽咽“当然不,凤鸣山庄二小姐总会回来的,我要在这里等着二小姐回来。” 她一个人在凤鸣山庄,管着整个姝竹院,夏川了巧茹也没有再派别的工作让她做,所以她整日闲得慌,便日日盼着夏悦兮能回来,好好伺候她。 如今夏悦兮终于回来了,她很高兴。 “说你傻,还真地傻……”夏悦兮摇了摇头,语气却也挺开心的。 “二小姐,你瘦了好多,在外头一定不如在这里好,外头哪有人能像雪柔这样对二小姐你啊……” 雪柔还在絮絮叨叨,夏悦兮却忽地见院子里头,飘然一抹红色身影。 红色身影慢悠悠走近,正是凤颂儿,她脸上带着一抹笑意,越走越近。 将手指放在嘴边,示意凤颂儿不要出声。凤颂儿迟疑了一下,转身便不知去了哪里…… “好了雪柔,快放开我,我有些渴了,你帮我倒杯水可好……”夏悦兮见没办法将雪柔劝开,便干脆让她去帮她倒水。 “好!”欢快地应了一声,雪柔一下子松开了手,抽出手绢擦了擦脸上的泪花,一边忙着倒水,一边不好意思道“二小姐,雪柔是见着你太高兴了,都失态了……” “没事。”夏悦兮抿了口雪柔递来的水,静了一会儿又道“今日夜深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我也累了,想休息了。” 凤颂儿来找她不知所为何事,再说,凤颂儿不来找她,她也要去找凤颂儿的,毕竟夙怀瑾,还需要靠冥月宫的人去帮忙寻找。 “那怎么行?等我休息了二小姐休息了,才回去休息没事的。”雪柔说着,已经开始准备一会儿夏悦兮需要用到的东西了。 轻叹了口气,夏悦兮也不再多说了,而是干脆起身,开始起梳准备休息。 洗梳的时候一切如常,雪柔很是欢快地跟夏悦兮讲着凤见鸣山庄里这段时间有趣的事,也让夏悦兮讲些她离开凤鸣山庄有趣的事,夏悦兮也一一笑着应和了。 换衣裳的时候,夏悦兮的衣裳一脱,后头原本一直说个不停的雪柔便没了声音。 “二……二小姐,你你这是怎么了啊!”雪柔瞪大眼睛,拿着衣裳的手都不由颤抖一起来。 原本白皙光滑的身子上,满是伤痕,特别是右肩上的伤,缠了厚厚的纱布,也不知伤得有多严重。 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子,夏悦兮扯了扯嘴角道“对了,我衣裳里头有药粉,你拿出来帮我抹一抹。” 颤抖着手从衣裳里拿出药粉,雪柔的眼里满是泪水,细心地为夏悦兮上着药,眼里的泪水使劲地忍着“二小姐,你忍着点……” 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她才会伤成这副模样,难道她的脸色这样的白,原来是满身是伤,那她急着回来干什么呢?竟不能等到身上的伤好了才回来? 气氛一下子沉重了起来,夏悦兮眉头一松,想让气氛轻松一些“怎么了雪柔,你刚不是在说这段时间山庄里的趣事吗,我喜欢听,你再多说说。” 偷偷地抹掉滑过脸上泪珠,雪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点“刚刚说到哪了?哦……说到了夏飞小少爷把三夫人的簪子弄丢的时候……” 说着说着,那语气压抑不住,又变了腔调,终于,雪柔再也忍不住了,哇一声哭了出来“二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满身是伤?你师父是怎么保护你的,你怎么会这样呢,一定很疼吧……” 她无法想像那满身的伤若是换成是她受的,那她一定会疼得想干脆死掉算了,可就是夏悦兮,她才能这样挺过来,还笑着跟她说话。 “师父他……有事离开了,是我自己不小心,不怪别人。”夏悦兮怔了一下,见雪柔将药抹好了,拿过雪柔身上的衣裳穿上,然后轻轻擦掉雪柔脸上的泪笑道“好了,我都没那么伤心,你哭些什么?” “我心疼二小姐,从小到大,你哪里受过这样的罪……”雪柔咬着唇,连连抽泣。 轻拍了拍雪柔的肩头,夏悦兮又扯了扯嘴角笑“好了,雪柔不哭了好吗,这伤也快好了,不那么疼了……现下我累了,有什么明日再说,行吗?” 见夏悦兮说自己累了,雪柔连忙点点头,将东西迅速收拾了一下,然后才退到门口“那二小姐你好好休息,我还是在老地方,有事你喊我。” 说罢,雪柔退了出去,还顺手将门关了起来。 站在床边听雪柔远去的脚步,夏悦兮若有似无叹了口气,重新走到了桌边,静静地坐了下来。 她猜,要不了一会儿凤颂儿应该就会来。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门便被推开了。 夏悦兮没有回头,反而倒了两杯茶,定定地坐着。 “你知道我会来?”轻手轻脚关好门,屋里头,凤颂儿的声音低低的。 夏悦兮这才抬眸看了看凤颂儿,轻声道“你有事说,自然会再来。” 盯着夏悦兮看了一会儿,凤颂儿忽地道“夏姑娘怎么了?脚色这么难看?” 摇了摇头,夏悦兮道“坐吧,喝杯茶。” 依言坐了下来,凤颂儿凑近了些道“夏姑娘,主公呢?怎么没一起回凤鸣山庄?” 难不成主公先去了那个古川教?不可能啊,依夏姑娘的个性,不可能会让主公只身犯险的。 “他没有回来?没有联系你?”夏悦兮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为难看了,愣愣地停了一会儿,失声道“他……真地出事了吗?” 一听这话,原本脸上满是笑意的凤颂儿笑容一下子也僵在了脸上,连声音都冷了几分“你说什么?什么出事了,主公人呢?他明明与你在一起的!” 她急了,当初分开的时候,他们明明兵分两路,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会出事呢?主公的武功并不弱,怎么可能会出事! “凤姑娘,我们分开后,我与怀瑾受袭,当时我醒来之时,他便已经不见了,我身受重伤被人所救,根本不知道他去哪里了。”夏悦兮语气心疼,缓缓闭上了眼睛。 凤颂儿更是瞪大眼睛,一脸不相信“夏姑娘别开玩笑,主公武功不弱,怎么可能会出事,你……你们到底怎么了?” 该不是主公和夏姑娘两人又闹矛盾了,所以才有此一说吧? 摇了摇头,夏悦兮睁开眼睛,将自己的衣裳拉了下来,语气淡然地道“我身上的伤,就是这次遇袭所赐,我不知来人是何,但他们招招致命,当时我与怀瑾决定轮流守夜,我后半夜,所以怀瑾先守夜,后来我睡着了,再醒来时,怀瑾已不见了,而我已被黑衣人所包围。” 看着夏悦兮身上的伤,凤颂儿倒吸了一口气,停了一会儿才颤抖着道“那,那怎么办……主公从未有这样过!” 她记忆中,夙怀瑾从来无所不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别人不知道的事他也能先知道,所以从受过伤,更别提这样无故失踪了。 可夏悦兮一身的伤能证明她说的话并不假,那主公到底去了哪里?她……她没了主意了。 “原本你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你,冥月宫人多,找消息也快,我想让你派冥月宫的人去找怀瑾。”夏悦兮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停了一会儿道“再等两天,我的伤好些,我先着手去接触古川教。” 虽然夙怀瑾不见了的事很严重,必须要先找到他,可一而再,再而三的受袭,让她不厌其烦,必须先将这些黑衣人搞定。 第120章 而且,她这一身的伤,统统要加倍还给那些害她的人! 见夏悦兮的思路还算清楚,凤颂儿冷静了一会儿,也逐渐地淡定了下来“夏姑娘,主公之事我会先派人去查看,古川教不能再先等等吗,你只身一人去危险万分,若是主公回来了,你却身陷险境,那我如何向主公交代?” 她很清楚,对于夙怀瑾来说,夏悦兮就如同他另一条命一般,若是夏悦兮出了事,夙怀瑾会失去冷静,整个人都不会好的。 “目前还不知怀瑾去了哪里?若是他被古川教的人抓了呢?而且那些黑衣人多如牛毛,擒贼先擒王,想以后高枕无忧,必须先下手。”夏悦兮整了整衣裳,又道“我会小心的,若是真地出了意外……怀瑾回来了,你告诉他,是我自己去的,不关你的事。” 其实她最怕的,便是夙怀瑾被古川教的人给抓了,那样恐怕很是危险,担花媚娘和冷孤云的话来说,古川教别的什么没有,折磨人的招数多如牛毛。 “夏姑娘……”凤颂儿皱着眉头,声音不由提高了些。 “嘘……”将手指放在嘴角,夏悦兮看了看外头,压低了声音道“小声些,雪柔会听到。” 雪柔今天睡眠肯定很浅,说不定再大些声,她就会来了。 顺着夏悦兮的目光看了一下,凤颂儿深思了一下,忽地道“夏姑娘,主公的事冥月宫的人都会去处理,但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古川教,我与你一同去。” 她武功自认为也还算不错了,而夏悦兮的天蚕银丝她见识过,也算不错,她们两若是一同进去,至少有个照应,应该吃不了亏。 若是真地出了什么意外,那她也是誓死保护夏悦兮了,对得起夙怀瑾。 “凤姑娘,冥月宫还需要一个人主持大局,你不必与我一同前往,相信我……”摇了摇头,夏悦兮丝毫都不动摇。 怔怔盯着夏悦兮看了一会儿,凤颂儿忽地眉头一拧,脸色冷冷地道“我说了要去便要去,你又不是主公,干涉不到我,古川教你能去得,我也能去得,哼!” 说罢,凤颂儿不再多说些什么,起身便推门消失在了门口。 “凤姑娘……”想叫住她,却已是来不及了。 夏悦兮站在门前叹了口气,心中却感慨万分。 凤颂儿是个性情中人,她刚刚忽地变了脸,也不过是怕夏悦兮不答应她一起去,她的心思,夏悦兮很清楚。 凤颂儿爱夙怀瑾,所以愿意为他拼尽一切,哪怕是豁出去性命,只为保护爱人的爱人…… 若是换成她,她也许……做不到。 在门前站了许久,看着月儿慢慢地往下滑,夏悦兮才觉得累极了,关了门躺在床上便睡着了。 次日一早,夏悦兮便醒了过来,雪柔正轻手轻脚地打扫着房间,阳光徐徐洒进屋子,一切一如当初她那些美好的年华。 夏悦兮侧卧在床上,面向着床外,看着雪柔细心地擦试着桌子,忽地开口“雪柔,若有一天我再也不回来了,你擦这些又有何用呢?” 过两天去古川教也不知情况如何,若是真地遇了险回不来了,那雪柔还是一样这样为她勤勤恳恳吗?凤鸣山庄还是一样永远留着她的姝竹院吗?夙怀瑾会记得她吗…… 她不知道,也不敢多去想。 原本迅速的动作一僵,雪柔回头,小脸之上满是怒气“二小姐说的是什么话呢?什么叫再也不回来了,凤鸣山庄是你的家,你不回来能去哪里了?” 二小姐怎么这次回来总是怪怪的。 意识到自己的话太明显了,夏悦兮连忙一下,半坐在床上笑“我的意思是,若是有一天我嫁到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很难再回来了,你呢,你不离开这里吗?” 就当是……她允了夙怀瑾的要求,去当他的瑾王妃吧,也许如果一去,便再难回来了。 松了一口气,雪柔脸上的笑容重新回归,手上的动作也开始继续“二小姐嫁出去了,若是要我跟着当陪嫁丫头,我也很乐意,若是不让我当,那我就守在姝竹院,等二小姐总有回来的一天……” 虽然那样应该会很想念,但她也没有办法想像自己若是离开了凤鸣山庄,会过怎样的生活。 “雪柔,现实些,女人总有一天要嫁的,不止是我,你也一样。”夏悦兮目光有些空洞,怔怔地望着外头,脸上浮起一抹暖意“你会遇上一个这辈子觉得可以依靠的人,哪怕曾经受过再多的伤,也会义无反顾愿意为他再试一次,哪怕从来害怕改变,也愿意为他改变一次……雪柔,我不是你的一切,你要有自己的生活。” 就如同……夙怀瑾,就算她曾经受过再痛的伤,她都愿意为他再试一次,哪怕会不小心再遍体鳞伤。 拿着布巾的手缓缓停了下来,雪柔轻咬着粉唇,语气有些苦涩“二小姐说得对,但……雪柔就是想,能多伺候二小姐一天就多伺候一天,二小姐不觉得,人能相遇是一种缘份吗?雪柔命好些遇到了二小姐这样的好主子,怎么会不尽心伺候呢?” 原谅她目前还不清楚二小姐说的那个人会是什么样的人,甚至那人会不会出现,她如今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在二小姐身边伺候着,那样便好。 “那我若是离开了,你也要离开,为自己而生活,好吗雪柔?”夏悦兮起身,轻声道。 她怕雪柔太傻,一直等着自己回来。 一个人的青春年华,若是都浪费在她身上,那她会恨自己的。 “也许吧二小姐,但现在还不到那时候。”雪柔眨巴了两下眼睛,笑着弯下身子,继续擦她的桌子。 脸上笑,可在她弯腰的一瞬间,脸上的泪却瞬间滴落在了桌上。 用了早膳,巧茹听说夏悦兮回来了,带着夏飞,提着个篮子就来找她了。 “悦兮,一大早听你爹说你回来了,想着许久没见你,飞儿也一直念叨着要见姐姐,就来了,实在是打扰了啊。”巧茹说着,牵着夏飞便进了门。 半年不见,夏飞倒是长了不小的个儿,见着夏悦兮,甜甜地冲她一笑,喊了一声“悦兮姐姐。” “嗯,三夫人坐吧。”夏悦兮说着,示意雪柔倒茶。 将篮子放到桌上,巧茹笑眯眯地轻拍了拍篮子“听你爹说你脸色不太好,想是外头吃得也不好,我便亲手炖了些东西来给你补补,你快看看。” “谢谢三夫人。”夏悦兮怔了怔,顺着她的意思打开篮子。 里头,是一盅燕窝,还有一碟她许久未见过的绿豆糕,夏悦兮盯着那绿豆糕笑道“三夫人真是有心了,这是特意去买的吧?” 巧茹一听这话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是去买的,但我也出不了山庄,是差人去买的,你别嫌弃。” 巧茹看着夏悦兮的眼里,有一抹不明的情绪,似乎有些悲伤,还藏着许多回忆。 捏起一块绿豆糕,夏悦兮满腹惆怅“难为三夫人用心准备了。” 摇了摇头,巧茹道“我不善言辞,想对着大家想却也不懂表达,你爹又忙,总对你们这些孩子关怀得少,照顾你也是我应该做的。” 点点头,夏悦兮便不再说话了。 一边的夏飞则吵着要夏悦兮讲外头的趣事给他听,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兴趣,雪亮雪亮的,跟夏川倒长得很是相似。 “外头啊,外头有许多好人,姐姐落难的时候,他们就帮忙……”夏悦兮勾起笑脸,想到陈家人,想到江柏舟,想到云如霜他们,不由觉得心一暖。 他们其实对她都有再造之恩,若没有他们,又何来如今的夏悦兮? 当初保护她的是凤鸣山庄,而后来保护她的,则是这一路熟悉的陌生人…… 三个人在房里聊着,就到了晌午,夏川差人来叫一起去用膳,去到餐桌的时候,江柏舟已经在那里了,看见夏悦兮笑着冲她打招呼“夏姑娘还是穿了女儿装好看。” “在外头不方便,还是男装方便些。”夏悦兮微微垂下眸子,在临近的位置坐了下来。 “好啊,这好不容易悦兮也回来了,咱们家好久没这么热闹了!”夏川很是兴奋,叫了管家拿了两坛酒过来,给自己倒了一杯,也给江柏舟倒了一杯“江公子,咱们这里就只有你一个成年人,你陪我喝一杯吧……” “夏伯父,小生……小生不会饮酒。”挠了挠头,江柏舟的脸一下子就红了,看起来极有意思。 没想到他这么大的人,竟不会喝酒。 显然夏川也是一怔,眉头拧了又松,松了又拧,好一会儿才放低语气“你……你就喝一杯吧,哎……往常多少还有个怀瑾陪我喝两杯,如今啊……” 话到一半,夏川才突然发现说错了话,说到夏悦兮伤心事了,连忙收了声。 江柏舟一见气氛不对了,连忙打圆场“喝,喝……就喝一两杯试试。” 说罢,颤抖着手就去拿酒碗。 第121章 从未如此清醒过 “爹爹,你又何必为难柏舟呢?我陪你喝两杯吧。”说罢,夏悦兮一把夺过江柏舟手中的酒碗,猛地喝了一口,然后眯起眼睛似笑非笑道“还是凤鸣山庄的酒香。” 这些日子,她压力很大,烦心事也太多太多,整个人紧绷得快要疯掉了,过两天她要去古川教,便更加危险和要小心,再不能像如今这样了,所以今日……干脆喝个痛快,放松一番。 “悦兮啊……”伸出手想要劝,却被巧茹一把拦住了,示意他不要劝,夏川迟疑了一下,终是收回手也端起酒碗喝了一口“好!好啊,有悦兮陪着我喝,我也高兴!” 终究是女人懂女人的心思,从一见到夏悦兮,巧茹就看出她心事重重,烦心事很多,她眉间的川字几乎无时不刻存在着,可她才这些年岁,实在让人看了心疼。 “这岁月静好,酒香人团圆,爹,女儿敬你一杯。”夏悦兮举起酒,静静地看着夏川好一会儿,才一仰头将碗中的酒一口喝了个精光。 一股火辣辣的感觉一下子窜到了脑门上头,夏悦兮原本白皙的脸色一下子红了起来,看起来另有一番风韵。 “好好,好个酒香人团圆,爹为有你这样的女儿也干一杯。”夏川哈哈一笑,拿起酒碗也一饮而尽。 似乎是受了两人的感染,一边的江柏舟看了一会儿,也一拍桌子道“夏伯父、夏姑娘好气度,小生若不喝倒显得小气了,来来,我也来一杯试试!” 夏川一听,连忙给江柏舟也倒了一碗,江柏舟看着清清的酒水,牙一咬,一仰头大大地喝了一口,可被酒一呛,又狠狠地咳了起来“咳咳……咳,这、这酒好香,好辣!” “哈哈哈……好啊,好啊!”高兴极了,夏川也说不出别的什么,只拍着桌子连连叫好。 而夏悦兮则又喝了一杯,又敬着一桌子的人又喝了一杯。 有人说,酒越喝越醉,越醉脑子越不清醒,可为什么她明明喝了这么多,脑子却那么清醒? 她的脑子里比任何时候都清楚,过往如同电影一般一一回放,她重重地喘了一口气,只觉得心里沉重无比。 前世她受苦时的痛不欲生,再生时报复夏纤云他们的酣畅淋漓,遇见夙怀瑾时的温暖明媚…… 所有的一切,过往不如烟,都是烧红的烙铁,深深烙在她心上。 “悦兮,别喝了,喝多了吧……”一边的巧茹见夏悦兮已是双目放空,连忙伸出手想抢她手中的酒碗。 迅速地移开酒碗,像是什么宝贝怕被人抢走似的,夏悦兮瞪大眼睛看巧茹,一字一句道“不,没喝多,我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 “悦兮……”抿了抿唇,巧茹看着夏悦兮,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将碗中的酒喝完,夏悦兮勾起嘴角,眯着眼睛挑着眉,笑得很是邪魅“我喝得好撑,先回去,你们继续。” 说罢,夏悦兮手搭在桌上,慢悠悠站了起来,步伐踉跄走了出去。 夏日的晌午,太阳毒辣辣打在身上脸上,晒得人汗水直流,可夏悦兮却丝毫没有感觉到一丝的热,甚至还觉得有丝丝冷意,漫无目地的游走。 突然间,她不想回姝竹院,也不想见到她熟悉的人,她想去一个地方,没有她认识的人,她能痛快哭笑,任性自如…… 不知不觉间,夏悦兮竟走到了当初夙怀瑾住的地方,怔怔地望着那时闭的房门,夏悦兮迈开脚步迅速跑到了屋前。 伸出手,缓缓抚过那雕花的梨木门,夏悦兮抿了抿唇,用极轻的声音唤了一声“怀瑾……” 你在哪里?在哪里…… 轻轻推开门,半年的时间,里头已满了许多灰尘,但屋子还是当初夙怀瑾住时的模样,一点也不曾改变。 进屋关门,夏悦兮抵在门后,这几日以来一直忍着的泪水突然就掉了下来,人慢慢地瘫坐在地板上,抱着膝盖将头理在脚间“怀瑾你去哪里了?为什么要丢下我……” 他去了哪里?为什么突然不见了,除了出事了,她想不出别的原因,她想不出别的他会离开的原因,他是夙怀瑾,她的夙怀瑾,怎么可能会离她而去呢…… 脑袋耸动,夏悦兮终是没有哭出声,甚至要不了一会儿时间,便将脸露了出来,缓缓擦掉脸上的泪痕,走到床前抚了抚棉被,然后慢悠悠躺了下来。 她好累,好想睡一觉…… 这里有他身上独特的檀木香,在这里,她觉得很安心。 这一觉,一直睡到了晚上星月十分,夏悦兮张开眼睛,眼前是一闭黑暗,不由眉头一皱“雪柔……” 这一喊,她才发现,她并不在姝竹院,她在夙怀瑾当初住的别院里呢…… 重重呼吸了一口气,夏悦兮半坐在床上,好一会儿才缓声道“夏悦兮,你可以的。” 当初那么多苦难不是也一样熬过来了吗?如今又在娇情些什么?难道哭一场或者痛喊,就会有人来帮你吗? 不会…… 起身整了整衣裳,夏悦兮扯了扯嘴角,给自己一个笑,然后才抬头挺腰,迈步出了院子。 出了这道门,她还是夏悦兮,无所不能,不需要依赖别人的夏悦兮。 回到姝竹院的时候,雪柔正在屋里等她,见她来连忙迎了上来“二小姐你可回来了,大家还以为你去哪儿了,怎么不见了。” “我出去散步了一会儿,这不是回来了?”夏悦兮抿唇微微一笑,看了看外头道“雪柔,帮我把琴拿到外头吧,今日心情不错,想弹琴了。” 见夏悦兮心情好,雪柔也高兴极了,连忙应了声好,就开始帮着搬琴。 等雪柔准备好,夏悦兮坐在了边上,准备好了茶具,让雪柔去烧水,自己则轻抚了抚琴。 她许久未弹琴了,都有些生疏了,可这琴毕竟从小陪着她到大,手摸上去,感觉依然还在。 今日天气还算不错,夏悦兮想了想,弹了一首《山水情》,曲调欢快而活泼,一曲尽,夏悦兮心里却觉得有些遗憾。 若是夙怀瑾在,他的笛声相和,那便是完美无缺,可怜了,笛声不在,唯有她的琴声,总是少了点乐趣。 弹完了曲子,雪柔提了热水来,夏悦兮一边泡茶,给自己倒了一杯,也给雪柔倒了一杯“雪柔,你坐下来陪我弹弹琴吧,一个人在这里……好无趣。” 这么一说,她却又自己发笑。 当初夏纤云在的时候,她则嫌弃凤鸣山庄乌烟障气的,如今她在了,所有懂她的人也离开了,她却又觉得凤鸣山庄过于冷清。 也许她生来就是个爱折腾的人吧。 “好啊,我不懂琴,但二小姐弹得就是好听。”雪柔捧起茶杯抿了一口“好香的茶。” “雪柔,你说大小姐有没有可能再回来……”忽地,夏悦兮突然想到许久之前,在那个小镇上,无意见到的那个衣着缕滥的女人,那样的神色模样,与夏纤云太相似了,她都不禁要怀疑,她就是夏纤云了。 她还有可能恢复记忆,回到凤鸣山庄吗?如果她回来,那凤鸣山庄必定又不太平了吧? 雪柔一怔,小脸之上并不开心“二小姐提她做什么,她不是走了吗?她那副模样,哪里会知道回来啊?” 说起夏纤云,雪柔心里既觉得她活该,却又觉得她有一丝丝可怜,什么样的人会完全疯掉,她很难想像夏纤云那样的人,竟会为了个孩子而疯了…… “也是,她都成那模样了。”夏悦兮神色有些不自在,扯了两下嘴角终是没笑出来,而是转身重新将手抚在琴弦上。 一挑一拨,手中的琴发出的音调与之前《山水情》的闲雅活泼已是完全不同,这首曲子哀伤而婉转,在夜空中久久回荡。 一曲罢,还不待夏悦兮回神,外头忽地响起一阵拍手声“好一曲《琵琶语》!” 回头,江柏舟正眼睛亮亮地站在姝竹院门口,有些迟疑地道“小生唐突了,能进来吗?” “进来吧,不必这般客气。”夏悦兮微微一笑,转身又添了一杯茶。 “好情调啊,有琴有茶。夏姑娘当真才女,一曲《琵琶语》调得凄美婉转,伤透了人心。”江柏舟坐了下来,雪柔要起身,夏悦兮却不让。 抿了口茶,江柏舟又道“我循着琴声而来,只是不知道为何《山水情》后头,竟会接《琵琶语》……” 在他看来,夏悦兮会弹《山水情》那必是心情极佳,没想到这过一转眼的功夫,却又弹了声让人十分惆怅的《琵琶语》。 “没有那么多为何,曲在耳边,想弹便弹了。”夏悦兮微微一笑,也不解释。 “夏姑娘,有什么事说出来也许会好些。”江柏舟眯起眼睛,看着漫天星辰,忽然道“你看,这天上的每一颗星,都像一个秘密,那么多人都把秘密说出来了,你为何要闷着呢?” “这比喻实在不好。”笑了两声,夏悦兮正了正神色道“柏舟,我爹带你去见那礼部侍郎了吗?” 也来这么一两天了,她知道夏川既然说了,一般都会做到的。 点点头,江柏舟道“去过了,礼部侍郎是个很不错的清官,我想当他的门生,是我的荣幸。” “柏舟,未来若我不在凤鸣山庄了,而你又做了高官,我托你照看凤鸣山庄,可以吗?”夏悦兮偏过脸,一动不动地看着江柏舟。 夏悦兮的目光,看得江柏舟一阵紧张连连点头“那是自然,夏伯父与我有恩,我自然会照看的。可是夏姑娘又要去哪里呢?” 他有些不明白夏悦兮的意思啊。 “我只是说如果。”得了江柏舟的准话,夏悦兮稍稍放心了些,又给江柏舟添了杯茶道“明日我有事要离开,你便先留在凤鸣山庄,待当门生之事定下来,你来去自如可好?” 江柏舟在帝都也无亲无故,只有凤鸣山庄了。既然他与夏川也算相识了,那自然留下来也没什么不妥。 眉头一皱,江柏舟似乎有些不解“离开?去哪里……夏姑娘你不是才回来吗?你身上的伤……” 摆了摆手,夏悦兮微微一笑“我伤好多了,有很重要的事要离开。” 点点头,江柏舟知道再问夏悦兮也不会说了,于是也不再说了,而是搓了搓手指了指夏悦兮的琴“夏姑娘,能把琴借我弹一曲吗……” 这一夜,两人弹琴饮茶到深夜,江柏舟走的时候,夏悦兮不知是想多了,还是茶喝多了,根本睡不着。 干脆起身看星星,一个人坐在院中,半夜露水打湿了她单薄的衣裳,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夏悦兮才返回屋中,换了一身男装,带着轻便的包袱,脚步轻快地离开了凤鸣山庄。 出了凤鸣山庄,夏悦兮刚想找个地方先落脚打听打听古川教的事,凤颂儿却突然出现了。 第122章 离开凤鸣山庄 第一次见凤颂儿不穿红色的衣裳,而是一身粗布衣,一身普通人家的打扮,背上还背着个布包,一见到夏悦兮,甩手便将布包甩给夏悦兮“这个给你。” 接过布包,里头是一身也是一样的粗布衣,夏悦兮一怔“你打听到了什么?” “先跟我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说罢,凤颂儿脚步飞快地离开了原地。 将布包背好,夏悦兮也迅速跟了上去。 凤颂儿住的地方是间极为普通的民房,三间茅草屋,条件比江柏舟的木屋还刻苦,里头除了凤颂儿,便是花媚娘和冷孤云,除此之外,再没有别人。 见到夏悦兮来,两人都冲她点了点头,表示打了招呼。 “坐吧。”坐了下来,凤颂儿神色淡淡。 “其他人都去找怀瑾了?”夏悦兮看了看四周,不禁好奇。 摇了摇头,凤颂儿好一会儿才道“不,之前你看到的人,去打听古川教的消息了,主公之事……我让另一些人去找人了。” 点点头,夏悦兮又道“你打听到什么消息了。” 对于古川教,她还是比较想摸清底细再动手的,毕竟她若是只身一人,把握不大。 “媚娘和孤云这么长时间不回去,定是不能再回去了,再回去古川教的人会起疑的。”凤颂儿停了一下又道“不过,她们两合力画了张古川教的路线图,还有教里的路线,把这图熟记下来,到时候能派上用场。” 说罢,凤颂儿将一张泛黄的纸上推开放在桌上,然后指了指上头的字“便是这个了。” 看了看那纸上,画得很是详细,夏悦兮一边看一边默记“除了路线图,还有什么呢?” “我让她们自己过来说吧。”凤颂儿扫了夏悦兮一眼,冲花媚娘和冷孤云招了招手“过来。” 四个人坐下,知道了凤颂儿让她们来的意思,花媚娘想了想才道“这样吧,我和冷孤云说说古川教里长老们的特点,多了解他们一些,总是有备无患。” “说说吧。”收起那地图,凤颂儿点头。 “大长老阴九子,善长邪功,模样是个糟老头,不擅言语,心肠很毒。”花媚娘眉头一皱,似乎对这阴九子的印象差到不能再差。 接过花媚娘的话头,冷孤云道“二长老陈雷,是个三十来岁的汉子,模样俊俏,最会花言巧语骗人。” 冷孤云的语气冷冰冰的,没什么感情,就像是在说一个自己从不认识的人一般。 “三长老梦颜,是个长像奇丑的女人,武功却是所有长老最高,最喜欢冷嘲热讽,和古川教里的许多人不和。”花媚娘说着,微微一笑,显然这个梦颜的名子和她的形象联合起来,会让人想发笑。 “四长老星亦奇,通晓天文地理,算是古川教的军师。”冷孤云眼里闪过一抹疑云,又添了一句“不知是否会武功,从未见他出手过。他总是笑嘻嘻的,看上去极为和善。” …… 一人一句,八个长老都介绍完了,另外两个就是她们,而她们又都不在古川教了,也不知是否找了别人代替。 “那古川教的教主呢?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夏悦兮想了想,问道。 既然是教主,那便是一个教派的首领,自然是精神的代表,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若是能知道,大概就会知道古川教的情况了。 “他……”迟疑了一下,花媚娘看了看冷孤云,又回头来看夏悦兮“这教主实着神秘,极少出现,至少我是只见过一次,他不过是坐在上位,说了几句话,看不出是个什么样的人。” 花媚娘说完许久,冷孤云才道“听阴九子说,教主身份尊贵,具体是何身份,我们不知。” 是个身份尊贵的神秘人? 夏悦兮眉头一皱,不由冷哼一声“身份尊贵?” 什么样身份尊贵的人,会来创办一个这样的教派……这很值得让人深思。 “我们所知便只有此些了。”看着都一言不发的夏悦兮和凤颂儿,花媚娘也不禁叹了口气。 点点头,夏悦兮没有再说话。 看来,应该找个机会先去跟古川教接触一下,否则根本不知道真正的古川教是如何的。 在凤颂儿的地方休息了一天之后,夏悦兮便不辞而别了,她不希望凤颂儿跟着她一起去古川教,毕竟她只身一人好脱身,若再一个凤颂儿,反而要有牵挂。 夏悦兮找了家客栈住了下来,变回女装,而后准备了一番,前往花媚娘口中古川教的所在之地。 帝都效外乱葬岗,一般人都很是忌讳此地,有钱的人家也不埋在这里,而是选了风水宝地葬了下去,只有那些没钱的或是被处死、流浪的人才送来这里,说是葬,其实更多就是挖个坑给埋了,连草席都没有,更有甚者直接往乱葬岗里一扔便走了,所以这里看起来阴森而恐怖,一派腐败气息。 “能在此地立教,也着实厉害了。”夏悦兮眉头一拧,看了看身上破破烂烂的衣裳,然后迈开脚步穿过乱葬岗便往不远处的小树林而去。 按花媚娘所说,古川教便在那小树林里头,她如今要做的,便是创造自己进入古川教的机会。 快到小树林的时候,夏悦兮从身上掏出一个小瓶子,将那瓶子里的一颗药吃了之后,把小瓶子扔了,然后才一下冲进了林子里,在林子里跑了一会儿,便“啊”地一声昏倒在了地上。 不知昏迷了多久,夏悦兮只觉得头痛无比,心里暗暗苦笑,这周常子的药还真管用。 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昏暗,昏暗的烛火,昏暗的室内,其他的便也看不清了。 难道她成功了,这便是古川教? “醒了?”一道冷冷的声音忽地响了起来,夏悦兮一惊,也顾不上脑袋有多疼,连忙跑起来,缩到床边,这才望向那道声音的出处。 那人盘腿而坐,微微低着头,看不清他什么模样,但声音却是极冷,不带一丝感情。 这个人是谁?是男是女?看也看不清。 夏悦兮紧紧纠住被角,似乎很紧张,语气都颤抖了起来“你……你是谁?这里是哪里?” “哼呵呵呵……”一道极为怪异的笑声从那人嘴里发了出来,像是笑,又有点像在哭,听上去阴森森的,显得极为可怕。 “我是谁?这里……又是哪里啊?” 那人将夏悦兮的话重复了一遍,缓缓将头抬了起来。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啊,脸上白得一丝血色也没有,眼睛极小,像绿豆一般泛着精光,皮肤粗糙无比而蜡黄,鼻子倒还算高挺,只不过有些歪斜,嘴巴极厚,脸形又极长,看上去说不出的怪异与不协调。 倒吸了一口气,夏悦兮浑身都颤抖了起来,咬着嘴唇瑟瑟发抖。 看这副模样,俨然这个人就是花媚娘口中所说的梦颜,果然花媚娘倒也没有中伤她,她的确长得奇丑无比。 见夏悦兮害怕之至的模样,梦颜冷笑了两声,起身坐到床边“怎么?我的样子……很可怕?” 连连摇头,夏悦兮连声音都有些哭腔了“不、不不是。” “不是?不是你怕些什么?”梦颜又低低怪笑了两声,语气阴阳怪调的“我救了你……你不感激我还觉得我可怕……小丫头,真是个没心肝的人。” 说着,梦梦颜挑起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夏悦兮看,像是要将她看穿一般。 “是你救了我……我、我很感谢,但是这里是哪里,我能离开吗……”夏悦兮努力让自己缩在墙角,怯生生地望向梦颜,语气说不出的害怕。 “离开?”上上下下打量了夏悦兮一番,梦颜没有接过这个话头,反而眉头一拧,冷声道“说说你叫什么名字,什么来历,为何……一身是伤?” 在救夏悦兮的时候,她就认真看过了,这女人绝对是受过苦的,虽然是一身细皮嫩肉,但却满身都是伤痕,有的甚至还未好全,这样看来,这种女人多半是风月场的,没什么厉害的。 “我……我叫花怜儿,以前是……是风月场的女子,可那里的人很凶恶,老是对我又打又骂,我受不了了,便逃了出来,一路没有方向乱跑,也不知如今身在何地了。”夏悦兮微微垂下眉目,看模样,似乎想起前尘往事很是伤心。 将自己之前所想好的背景说了出来,夏悦兮微微垂着脑袋,一脸悲伤的模样静静地等梦颜的反应。 似乎在斟酌夏悦兮的话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好一会儿梦颜才道“你告诉我,你所在的那风月之地,叫什么名字啊?” 这夏悦兮要是说出来了,那她去查一查不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 暗暗沉思了一下,夏悦兮这才抬起头,脸上已是满是泪痕,急急地跪在了床板之上,哀求道“恩人,求你了,求求你了……不要把我送回去,我已被打得一身是伤了,再受不了了……” 说着,便哀哀哭了起来。 看来这梦颜生性十分多疑,她必须步步小心,否则很有可能会出事,毕竟看梦颜的模样,应该是武功极好。 第123章 险入古川教 “我不会把你送回去的。”梦颜眉头拧得更深了,语气也满是不耐“哭什么哭,哼,只晓得哭,当了风月场的女人也是活该。” 这回夏悦兮没有再回答她,而是低垂着脑袋开始轻辍起来,不再哭了。 见夏悦兮稍稍停了下来,梦颜刚准备说些什么,外头却突然传来一阵闹哄哄的声音。 眉头一皱,梦颜猛地起身,语气更为阴冷地道“那帮贱男人来了,你留在这里,我去看看……” “恩人……”低低唤了一声,可梦颜没有回头,而是径直往外走去。 夏悦兮暗暗看着梦颜,见她将门打开,外头一片呈亮,闹闹哄哄的,站了好几个身形高大的男子,就站在门口伸长了脖子往里头张望。 “哎老三,这可是你的不对,听说你捡了个如花似玉的美人,怎么的舍不得带出来让哥几个见识见识?” 不知是谁先起了头,接着外头便是一片哄闹之声。 “你们平日里遭贱的姑娘也不少,不差这一个……”幽幽地侧身站在门口,梦颜冷冷扫了说话的那人一眼“老二,你屋子里不还有几个美人吗,想事了找他们去,我捡的人自然归我了。” “哎别啊,这我们又不会对她做些什么,看看也不成吗?”紧接着,又一个人道“莫不是三长老有什么怪癖,舍不得让我们几个看她呀?” “哈哈哈……” 又是一阵笑声,完全没有在意梦颜越发阴沉的脸色。 “放肆,你们几个吃了狗胆子了来这里闹。”冷哼一声,梦颜已是一扫身,举起掌来就往说她有怪癖的那人身上打。 “小心……”之前被梦颜叫老二的陈雷则一把将那人推开,反身接了这一掌。 两人似乎武功相当,谁也讨不了谁的好,陈雷脸色一时也变得狠戾了起来“好哇老三,你为了个不知底细的贱女人来对付我,到底是女人心狠啊!” 说罢,陈雷手一挥,对着他带来的几个弟兄道“走,咱惹不起三长老,还不偷偷滚回去!” 见陈雷都这样说了,他带来的人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毕竟如果刚刚没有陈雷出手相救,这会儿有几个弟兄估计也不能走着回来了。 将陈雷那群人赶走,梦颜又在门口站了一小会儿,才转身关了门,重新走回昏暗的屋里头“就凭这几个烂货色,竟也想闯进来……” 这一句不是在跟夏悦兮说的,而是梦颜自个儿喃喃自语。 “多谢恩人再次相救,不知恩人高姓大名,来日小女子做牛做马也要报答。”说着,夏悦兮起身下了床走到梦颜身边,双膝一弯就要跪下。 然而梦颜没有给她跪下的机会,在她要弯下双膝的时候,已是稳稳将她扶住了“高姓大名……哼,我叫梦颜,你不必叫我恩人,我救你并非是想救。” 她心里自然有自己的打算。 夏悦兮应了她的要求,脸色也好看了不少,想了想又道“梦姐姐,如今我也无路可去,又蒙您好心相救,不如我便留下来伺候您如何?在这里伺候您,总比回去了伺候那些贱男人要好。” 从刚刚梦颜对待男人的方式来看,这梦颜应该是及为痛恨男人的,这点倒是跟夏悦兮的角色不谋而合了,她自称是风月之地的女子,自然也对男人有不了多少好印象。 扫了夏悦兮一眼,梦颜没有马上回答夏悦兮,反而静了好一会儿才道“我考虑一番。” 这里可不是别人想进来便能来的,她也无法马上答应夏悦兮些什么,但这小丫头看上去挺机灵,模样又好,若是等教主来了……将她送给教主也是不错的。 眯起眼睛,梦颜斜斜勾起嘴角,觉得这个计谋最为好。这段时间教主心情似乎不怎么好,她不受教主待见也有一段时间了,送了这个美人,若是教主收下了,自然极好。 想到这里,梦颜几乎能想到以后自己的地位高些那种情境了,不禁脸上带笑,高兴之至。 正想着,外头忽地,响起一道极为沉闷而低沉的钟声,梦颜一听到钟声,连忙正了正神色,急匆匆地往外走,走了几步之后,又回头道“你便待在此地,不可出去乱走动,有人让你可门也不必开,否则……吃了亏可是你自个儿的事。” 说罢,梦颜便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待梦颜走了有一小会儿了,夏悦兮才在这昏暗的屋子里四处走动了起来。 四壁由巨石砌成,上头雕着简单又精美的花纹,一张石床,再加上一副看不清模样的木桌椅,这里头便这么简单,再没有别的了。 “这里便是古川教……”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喃了一句,夏悦兮脸色凝重地走到门边,手放在门上,却终究没有推开。 她必须要忍,也必须要谨慎,外头的情况如何她也不知,否则若被发现了,那岂不是前功尽弃? 在屋子里转了两圈,夏悦兮终于坐了下来。 她必须冷静一下,好好思考一下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看梦颜的模样,估计已是对她的身份很相信了,如今她只要能留在梦颜身边伺候她,那就不愁没机会将古川教的底细摸个一清二楚。 也不知等了多久,终于听见门响的声音,是梦颜回来了,她的脸色淡淡,也不算难看。 见夏悦兮微微笑站着迎接她回来,梦颜怔了一下,才径自走到桌边“你过来。” “是,梦姐姐。”夏悦兮连忙走了过去,站在梦颜身边等着听她说些什么。 一手轻敲着桌面,另一手则撑着脑袋,好一会儿后,梦颜才道“你当真想留下来伺候我?” 她倒是不缺个人伺候,像夏悦兮有如此美貌的人,留下来单单伺候着她倒是浪费了。 睁大眼睛,夏悦兮连忙点头,挪进了两步道“是啊梦姐姐,梦姐姐人又好,我留下来伺候您不好吗?” 会这样问,大概是有希望了。 缓缓点了点头,梦颜停住了敲桌面的动作,偏过头直勾勾盯着夏悦兮“这里不比其他地方,人多且复杂,不过大家都知道你是我梦颜的人,也不敢对你如何,晚些时候我带你去四处走动熟悉一番。” 见梦颜说要带自己去四处走动,夏悦兮心里暗暗高兴了一把。 她等的便是这个机会,她就是需要一个出去看看外头的机会,毕竟老在这里,梦颜又多疑,根本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既然你叫花怜儿,我便叫你怜儿吧。”梦颜想了想,语气忽地冷了起来“但有一点你必须清楚,这里最恨叛变的人,你一入此地,便一辈子都必须留下来,若是逃了或有别的居心……哼呵呵,可别怪我没先提醒你。” 这里什么没有,折磨别人的法子多如牛毛。 身子颤抖了一下,夏悦兮连连点头,一脸害怕“我、我从小被拐,也不知家在何方,既然没家又不知去向,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最近就有两个人失踪了,她们最好是死绝了,若是活着叛变了被找着,那时候你就会知道,我不是在唬着你玩。”梦颜冷冷扫了夏悦兮一眼,语气冰冷。 梦颜在说的,多半就是花媚娘和冷孤云,看起来的确如同花媚所说一般,这古川教对待叛徒有极其严厉而残忍的手法。 “嗯,我知道了梦姐姐。”勾起嘴角淡淡一笑,夏悦兮连忙拿起桌上的桌杯给梦颜倒了一杯桌,然后又极为乖巧地站在了原地。 扫了桌上那杯茶一眼,等了好一会儿梦颜才拿了起来,抿了一口“行了,你也才刚醒,先去休息,等我晚些时候带你熟悉了此地,你再慢慢伺候我。” 说罢,梦颜起身也不再看夏悦兮,而是出了房间。 这里不是梦颜的屋子? 夏悦兮一怔,旋即又想通了。 想来也是,一开始梦颜不知她的底细,怎么敢带她深入自己的地方呢,先将她放在这无人居住的小屋是最好不过了。 走到床边躺了下来,夏悦兮也不再多想,周常子给的那药,的确让人极为不舒服,头到如今还是很疼,她必须休息一会儿,一会儿才有精力应付未知的一切。 想着想着,夏悦兮慢慢地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夏悦兮一个激灵,连忙坐了起来,双眼警惕地盯着门口,发现是梦颜之后,才松了口气,讪讪笑道“是梦姐姐,我还以为是……” “是那些贱男人?”接过夏悦兮的话头,梦颜轻哼一声,语气有些高傲“既然有我护着你,他们便不敢来,不必害怕。” 脸色微微一红,夏悦兮垂下眸子轻笑“嗯,有梦姐姐在,我也不害怕。” 梦颜点了点头,而后扫了夏悦兮一眼道“走吧,我带你出去外头走走。” 跟在梦颜身后,夏悦兮暗暗吁了一口气,见梦颜先走了,连忙跟了上去。 “怎么,你很紧张?”走在前头,梦颜冷着声音问。 夏悦兮搓了搓手,怔了一下才点头“是呢,这里的气氛……让人忍不住紧张。” 第124章 留着伺候吧 这一回,梦颜没有回答夏悦兮的话,而是自顾自推开门,往前走去。 跟在梦颜身后,夏悦兮抬起头四处观看。 从她住的屋子里走出来,便是一段短短的走廊,廊上也同样由巨石制成,雕着花纹,看上去风格很一致,只不过外头比里头要亮许多,再往前走,便是一个路口,路口站着两个精壮的男子,似乎是在站岗,目不斜视的,很是认真。 “我的屋子在那里,这一小片,是我们的地方,出了那个玄门,便是别人的地方了。”梦颜指了指一间屋门紧闭的屋子,又指向另一面的玄门。 点点头,夏悦兮又跟了上去。 出了玄门,外头一下子宽阔了不少,守卫也多了些,边上依次是别人居住之地,梦颜没有一一介绍,只挑了几个长老的介绍了一下,走到最尽头,梦颜站住了脚步。 “这里,是重地,未经允许,你不得进入。” “重地……是干什么的啊梦姐姐?”眨巴了两下眼睛,夏悦兮看起来很是好奇。 凝眸扫了夏悦兮一眼,梦颜嘴角一勾,冷声道“不该你问的,别多问。” 这一说,夏悦兮才噤了声。 看起来,这里是古川教的重地。 其他的地方梦颜也没再多跟夏悦兮介绍,看起来这地下的地方大得很,应该也不止这点地方,至少有好几个走廊不知通往何处。 两人往回走的时候,忽地遇到了之前来起哄说要见她的陈雷,也就是古川教的二长老。 “老三,带着你的新人出来溜圈儿啊?”陈雷双手负在背后,话是对梦颜说的,但目光却越过梦颜,直勾勾地盯着夏悦兮看。 夏悦兮暗暗扫了陈雷一眼,便低下了头。 陈雷长相俊俏,看起来斯斯文文的,身材高大,一头黑发以玉簪收尽,一身黑衣套在身上很是合体,看起来的确是个会让女人动心之人。 “哼,老二,怎么?玩腻了也出来走动?”梦颜挑了挑眉头,丝毫没有准备在夏悦兮面前给陈雷一点面子。 陈雷倒也不生气,搓了搓手勾起嘴角就笑“哎呀老三,你看看你,在新人面前也不给我留个面子!” 停了一会儿,陈雷干脆也不再理梦颜,反而转向夏悦兮,笑嘻嘻地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跟着三长老有什么好的,跟着我,我让你享受荣华富贵啊!” 夏悦兮抬起眸子,看了他一眼,没有回话。 梦颜的爆脾气也瞬间被点燃了,冷冷道“陈雷你够了,这是我的人,你想再起争端吗?” 见梦颜真地生气了,陈雷倒收敛了些,只是依旧带着笑意“好了好了,不必生气,我也不过与你开个玩笑,又何必呢?” 说罢,陈雷身子偏向一边,做了个请的动作“请吧二位,我不与你们为难。” “哼!”梦颜瞪了陈雷一眼,迈步缓缓走了过去。 夏悦兮走的时候,特意往外头走一些,免得被陈雷碰到,可谁知道陈雷还是一把将手伸了出来,在她的腰间摸了一把,然后冲她低低地笑。 “你……”轻咬粉唇,夏悦兮加快脚步追上了梦颜,脸色都红了。 原来陈雷还好色无比!只要人有弱点,就能逐一攻破。若不是在这古川教之中需要隐忍,刚刚被陈雷摸的那一下,她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一日也就这么过去了,晚间的时候,梦颜给夏悦兮送了套衣服过来,说是夏悦兮身上的衣服不堪入目,让她换了。 换了梦颜给的衣裳,夏悦兮便去找梦颜,可她却不在。 在这不见天日的古川教之中,也不知时辰年月,不算她昏迷的时候,她来这里已然有两天之久了…… 夏悦兮眉头一皱,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在石壁之上刻下了两道,用来提醒自己过了多少日子。 夜间,夏悦兮躺在床上,却很是忧心。 按这样下去,她不知还要多少时日才能打入古川教的核心内部,更不用提将它一举催毁了。 接下去的日子,夏悦兮都十分警惕,尽心伺候着梦颜,也摸清了古川教的规律,每日有三餐,给的食物不同,看着食物,便可知是什么时辰了。 轻轻给梦颜捏着肩,夏悦兮脑子里则想着乱七八糟的事。 一不小心,下手重了些,夏悦兮连忙回神“梦姐姐,对不起,我手重了。” 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梦颜也不生气,反而轻笑了两声“是在这里太无聊寂寞了吧,这与外头的花花世界相比,自然是要无聊寂寞的。” “不不,不是的。”夏悦兮连忙摇头,有些不好意思道“只是我在想,二长老为什么老跟我过不去呢,前两日我去外头端水回来遇着他了,他揪着我不放呢。” 虽然是随口说了件事,但这倒是真的,陈雷的心思她很清楚,他就是见不得眼前来来回回有个大美人,但却入不了手。 梦颜的动作一怔,心中暗暗想道:看来如果想把这花怜儿送给教主,那动作该快些了,否则陈雷那家伙没那么好的耐心,也不知会做些什么事出来。 “梦姐姐,怎么了?”见梦颜不再说话,夏悦兮不禁道。 摇了摇头,梦颜回了神“离陈雷远些,他虽然长像斯文会花言巧语,但骗女人毫不手软,我不希望你也被骗。” 话虽然听着像关心,但夏悦兮也很清楚,梦颜恐怕不一定是这样意思。 连连点头,夏悦兮轻叹了一声道“原还以为是我得罪了二长老,所以他才有意为难呢。”停了一会儿,夏悦兮又添道“看来二长老也跟以前的那些男人一样,不可理喻。” 这话说出口,就如同夏悦兮真是一个被许多人糟蹋过,对男人失去了所有信心的女人一般。 好一会儿,梦颜才示意夏悦兮不必再帮她捏肩,反而让她坐下来“怜儿,你的命……可是我救的?” 点点头,夏悦兮没有丝毫迟疑“自然是梦姐姐救的,这恩情我永远都记得。” 她来古川教算起来,有近十几日了,梦颜一直没有再提起这事,如今再提起,可是有什么原因? 梦颜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夏悦兮好一会儿,才叹了一声“怜儿长了一副好模样,可惜了命不好。” 自然是命不好,否则怎么会刚出了青楼,又撞进了古川教呢? 垂下脑袋,夏悦兮暗暗将嘴巴里头咬出了血,吃了痛眼泪也就掉下来了,一边掉着泪一边擦“命不好,长了这模样有什么用?好在那些都过去了,我遇着梦姐姐了……” 她努力揣摩着一个曾入风月的女子会有什么心态,但看梦颜的模样,似乎是相信了,夏悦兮也暗暗松了口气。 伸出手,轻拍了两下夏悦兮的肩头,梦颜换了个话题道“你身上的伤可好全了?” 来这里几日之后,梦颜拿了一瓶药给夏悦兮擦,说是对于外伤好得快,夏悦兮犹豫了一下便收了下来,试了一下没有问题,便也用了,真如梦颜所说,对于外伤好得很快。 “好是好了,不过落了疤痕,丑得很。”说着,夏悦兮垂下了脑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这是真实的,虽然伤是好了,但那一身伤口却怎么也去不掉,依旧还留在了她身上,一道一道的,让人看了触目惊心。 “好了便好,疤痕不碍事。”梦颜很是高兴,连连拍了夏悦兮的肩头好几下,又道“怜儿你来这里多久了?” 她在古川教的时日太久了,都几乎记不清时日了,也有些记不清夏悦兮在这里有多久了。 思考了一下,夏悦兮才轻声道“想来应该有十来天了吧,按三餐算一天,差不多是这些时日了。” “有十来天了,说长长,说短短……”梦颜似乎有什么事情拿不定主意,脸色很是严肃,语气也很犹豫,好一会儿才道“怜儿,只有在刚醒来的时候你问过这里是何处,后来你为何不问了?难道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摇了摇头,夏悦兮勾起嘴角轻笑“我哪里知道这是哪里?但梦姐姐既然救了我,也害不了我,所以在哪里不都一样?” 她如今所要做的,便是做出对梦颜万分信任的模样,这样一来,才有可能取得梦颜的信任,一步一步了解古川教。 点点头,梦颜似乎挺满意夏悦兮的回答的,神色终于轻松了些“你说得对,我既然救了你,也不会害你。” 想再说什么,外头的钟声却忽地响了起来,梦颜便停了下来,起身整了整衣裳,匆匆地走了。 站在原地,看着梦颜匆匆消失的身影,夏悦兮的笑脸缓缓凝了下来。 这十来天,她也大概摸清了古川教的一些事情,这钟声响起,老老们便急急离开了,往梦颜所说的禁地走去,看来应该那个禁地是个会议室或是什么的,总之一般教众应该进不去。 再来,便是每日傍晚的时候,梦颜会消失一段时间,她如今还不知道梦颜消失了去哪里,但倒是可以去摸索一下。 第125章 有何目的 正当夏悦兮想得入神的时候,一道传岸的身影忽地飞快走了进来,停在了夏悦兮面前。 定睛一看,这冲着她眯眯笑的人,不正是陈雷吗? “二长老,您、您怎么来了……”夏悦兮下意识后退了两步,讪讪地冲陈雷笑。 扫了夏悦兮一眼,陈雷一扫一直以来色眯眯的形像,反而盯着夏悦兮看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你进我们古川教有何目的?” 这女人从一来他就观察过了,虽然看上去总是惶惶不安的,可其实内心很是淡定,应该是心理素质十分之好的人,而她为何进古川教,自然也就成了一个秘密。 脸色一白,夏悦兮急急的摆手,双膝一软就跪了下来“二长老,您说的是什么话,我……我是被梦姐姐救进来的,也不过是个身世可怜的女人,能有什么目的?” “哼……”冷哼了一声,陈雷没有应话,也没有让夏悦兮起身,而是绕着夏悦兮走了两圈,忽地对她出手,一下就捏住了她细长的脖子“还说没目的?” 他在试她? 夏悦兮双手死死扳着陈雷的手,原本白皙的小脸一下子涨红了,还一边哑着嗓子咳嗽“二、二……长老,你……放、放手……” 陈雷的力道很是强,她只觉得脖子像是要被捏断了一般,火辣辣地痛。 看着夏悦兮只知道扳她的手,又是流泪又是咳嗽的,模样也不像是个会武功之人。 难道他看错了,这女人当真不会武功? “救……命,救……”夏悦兮已是满头大汗,出气多进气少,眼看就要昏死过去了。 忽地,陈雷将手一放,夏悦兮整个人缓缓瘫在了地上,扒在地上猛烈地咳了起来。 “最好你是没有目的的,我们古川教没有你想像中那么简单,若想动什么手脚,先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冷冷倪了夏悦兮一眼,陈雷负手而站,好一会儿才冷冷道“起来!” 好一个厉害的陈雷,看来并不如花媚娘和梦颜,还有她自己看到的那般,这陈雷并非只是个单纯无用的好色之徒,他借着好色的名义,将人看得很透彻。 一边咳嗽着,一边用手撑着地板,夏悦兮脸色很白,浑身无力,但还是缓缓站了起来“二长老……” 粉唇一咬,夏悦兮又要哭的模样。 陈雷冷冷地盯着夏悦兮看了好一会儿,忽地变了一张笑脸,哎呀呀地道“哎呀瞧瞧,不过被我摸两把,有什么好哭成这番模样的?让老三看见了,还不知是我怎么欺负你呢,你说是吗花怜儿?” 连连摇头,夏悦兮一边抹泪一边后退“不不、二长老没有欺负我,是我自己被风迷了眼。” “你看吧,就是这样。”说罢,陈雷双手一摊,往夏悦兮身后瞧了一眼,然后施施然离开了。 低垂着头,夏悦兮这才猛然觉醒,是梦颜回来了! 是梦颜回来了,所以陈雷才突然变了态度…… 果然,好一会儿,后头忽地传来一道不冷不热的声音“行了,别哭了。” 接着,一阵脚步声响起,梦颜缓缓走了过来,坐在了夏悦兮的面前。 “梦姐姐,你回来了。”将脸上的泪抹掉,夏悦兮帮着梦颜倒了杯水,然后安安静静地退到了后头。 梦颜的心情似乎不怎么好,脸色阴郁,语气也不好,整个人显得狂燥不安,似乎有什么事情下不了决定。 好一会儿,梦颜才扭过头道“说说刚刚陈雷怎么欺负你了?” 刚刚她回来晚了些,见到的只是夏悦兮在哭,陈雷在笑,但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也不清楚。 “刚刚二长老摸……摸了我两下。”夏悦兮说着,将头低了下来,她也不希望梦颜看到她脖子上的痕迹。 一个人怀疑,那自然好摆平,如果梦颜也因为陈雷而起疑心,那可就不好办了。 可天不从人愿,梦颜扫了夏悦兮一眼,而后脸色一变,一下子就紧紧盯着夏悦兮的脖子,语气提高了些“你脖子怎么了?” 由于被陈雷用力捏着,所以夏悦兮原本白皙的脖子有一道红红的痕迹,看上去很是明显。 “我……刚刚二长老就是扼着我的脖子摸我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夏悦兮回答的声音也越发地小了。 她在想,如果梦颜不肯相信,那该如何是好? 怔怔地看着夏悦兮,好一会儿梦颜才一挥手“行了,今日你不必伺候我了,回去好好休息。二长老的事,我自然会去跟他说的。” 一听到梦颜要去找陈雷的麻烦,夏悦兮眉头一拧,连忙摆手,语气着急“不不,梦姐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你能不能不去跟二长老提这事?若是惹恼了他,他更会欺负我了,我……” 陈雷这人,看上去也不像个有什么胸襟之人,再说了,若是梦颜去跟陈雷讨公道,一来二去,两人都开始怀疑夏悦兮,那岂不是更糟糕。 “你甘心就这样被欺负?”冷哼一声,梦颜又接道“真是没用。” 她这一辈子都是在欺负人,从不曾被别人欺负了去,竟没想到夏悦兮这般没用,难怪要从水坑又跳到火坑里去。 紧紧抿着嘴,夏悦兮一脸委屈,但没回话。 见夏悦兮难过,梦颜竟然好脾气地没多说什么,而是挥了挥手道“行了,你去吧。” “谢谢梦姐姐。”道了谢,夏悦兮便回身慢慢地往回走。 看着夏悦兮的身影,梦颜脸色又阴沉了下来。 过几日教主便会来了,到底该不该把花怜儿送给教主?花怜儿这个人看来性格和脾气也就这样了,翻不了什么大浪,就是怕教中人多心…… 再有一个,就是若再不把花怜儿送出去,陈雷那臭男人,还不知要欺负她到什么时候,还不如早些送出去。 想来想去,还是将花怜儿送出去好! “那便送了吧。”自顾自喃了一句,梦颜的脸色也好了些。 回到屋子里,夏悦兮在那角落又画了一道。 “又一天了。”又一天了,数了数,她在这里十二天了,快半个月了,可就这点进展,她快没有耐心了。 不知外头凤颂儿找到夙怀瑾了没有,还有凤颂儿找不到她,会不会只身也跑来古川教呢? 这都让夏悦兮放心不下。 躺在床上,脖子上传来阵阵痛意,夏悦兮脸色也不好看“他今日为何没去呢?” 平日里,只要钟声响起,所有的长老都必须到禁地去的,可是今天为什么陈雷没有去?他是特意留下来跟她说这番话的,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他怀疑她的身份,那是否会去调查她? “陈雷……”夏悦兮翻了个身子,幽幽叹了一句。 看来古川教果然不如自己想的那般简单,从来到现在,她只见过梦颜和陈雷这两人,大长老阴九子,四长老星亦奇……她全都不曾见过。 一个陈雷就差点将她给看穿了,那其他人也许就更说不定了。 休息了一天,第二天再去见梦颜的时候,发现她的心情似乎很不错,看见夏悦兮便冲她招手“来怜儿,过来坐。” 再看桌上,不知何时已摆好了早饭,看上去挺丰富的,与平日大为不同。 “梦姐姐,今日是什么好日子,你很开心啊。”夏悦兮依言坐了下来,虽然脸上带着坐意,心里却有些不安。 这梦颜平日里的模样倒让人习惯,如今突然变得和蔼起来,倒让人觉得有些猜不透了。 “好日子……哦是是,自然是好日子。”梦颜怔了一笑,勾起嘴角笑了笑,又瞟了夏悦兮一眼“怜儿,你来这教中也半月有余了,梦姐姐对你如何?” “梦姐姐对我的好,我永远记得。”夏悦兮微微一笑,心中更为不安。 梦颜也笑,放下原本拿在手中的筷子,搓了搓手神秘兮兮地看夏悦兮“这段日子你也算听话,也没到别的地方乱跑,我问你,你想不想看看咱们教主?” 古川教的教主? 那个身份尊贵而又神秘无比的人? 夏悦兮一愣,心里被突如其来的消息给乐傻了,但很快又平静了下来。 不不,之前她就没问过梦颜这里是哪里,梦颜也没说过这里是哪里,什么教主不教主的,她怎么可能知道。 “什么教主?咱们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还有个教主呢?”眨巴了两下眼睛,夏悦兮冲着梦颜就笑。 一拍脑袋,梦颜这才想起没跟夏悦兮提古川教的事,连忙道“这是古川教,我是教中的三长老,那个臭男人陈雷是二长老,下头还有很多人,但最上面,有个教主。” “原来是这样,叫古川教啊……”夏悦兮点点头,夹了一口菜心思却有些乱。 “是是,是叫古川教。”梦颜点了点头,又道“今日教主会来,你想见教主吗?” 见当然是想见了,但梦颜很是反常啊,平日里她只能走梦颜指定的位置,如今梦颜竟然好到要带她去见那连花媚娘他们都不曾见过的教主? 犹豫了一下,夏悦兮抬起小脸,脸色有些担心“那梦姐姐也去吗?” 第126章 你去伺候教主 见夏悦兮的模样,梦颜才反应过来,连忙道“去,我自然去,我不去谁带你去呢?” 听这样一说,夏悦兮才咧开嘴角笑“那太好了,梦姐姐也一起去,我当然想去看看了。” 同意了,花怜儿同意了!既然她肯去见教主,那便再好不过了。 梦颜似乎也很高兴,也顾不上吃饭了,打最了夏悦兮一遍又道“要见教主是大事,你这身衣裳不行,回头我让人给你套好看些的衣裳,再打扮打扮才好。” 打扮……哦失踪的花媚娘那儿有胭脂水粉,到时候让夏悦兮打扮一番就成了。 “教主是什么人啊,要见他还要这么谨慎?”夏悦兮一怔,又徐徐开口“梦姐姐,你可不是不要我了吧?” 是了,见个什么样的人需要这样的阵仗呢?她也终于知道为何梦颜的心情会突然如此之好了,看来正是因为梦颜做了决定,要将她送给教主! “不不,我当然不会不要你,但怜儿你可说过,我救你的恩情,你愿意做牛做马的。”梦颜挑了挑眉头,正了正脸色,又幽幽道“教主的身份高贵,多少人想攀都攀不上,如今让你去,怎么……你还不乐意了?” 这意思已是十分明显了,梦颜的意思就是要将她送给教主。 夏悦兮有些犹豫,她如果不答应,梦颜应该也会强来,而且她也想见见这个教主,如果可以,把教主钳制住了,这古川教也蹦哒不了多高了。 可这一去,又是万分凶险…… 心里挣扎了许久,夏悦兮反而释然了。 如果当初怕凶险,她也不会只身前来了,既然来了,那便要一步步往下走,否则怎么会有收获? “我……教主有多高贵我不知道,原我是想留在梦姐姐身边伺候一辈子的,可梦姐姐如今要我去伺候教主,那我……我也答应。”夏悦兮绞着双手,低垂着脑袋又道“我的命是梦姐姐捡回来的,梦姐姐说什么,我都答应。” “好,好啊,这才是我的乖怜儿。”呵呵怪笑了两声,梦颜也无心吃饭了,吩咐了让人送来一套漂亮些的衣裳,然后又望向夏悦兮“跟我来,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慢慢地跟在梦颜身后,夏悦兮暗暗地打量着一路走过来地方,脑海中也浮现出花媚娘她们给她看的地图,将位置都一一对上,然后心中开始计划到时候如果脱不了身,该如何逃跑。 走了好一会儿,梦颜终于在一扇雕花木门前停了下来,脸色带着少些不屑,双手一推,然后冲夏悦兮道“进来吧怜儿。” 夏悦兮缓缓迈入房中,却见里头与梦颜居住的地方大为不同。 里头点着油灯,明晃晃的,红纱暖帐,床边放着一张梨木雕花的梳妆台,地上铺着制作精美的大红地毯,古香古色的桌椅,墙上挂着美人图,书案上还放着几个摆件,完全是一个闺女人家的地方。 “哼,看花媚娘那妖狐子,住的地方竟如此之好。”说罢,梦颜拿起梳妆台上的一枝银簪把玩了一会儿,又扫了一眼铜镜,脸色一变,恨恨地将银簪丢到桌上,然后走了出来“你便在这里梳妆打扮,一会儿我让人把衣裳送过来。” “梦姐姐,这是哪里啊……”夏悦兮心里已有了底细。 刚刚听梦颜提到花媚娘的名字,又看这地方也像是花媚娘会住的地方,看来花媚娘和梦颜两人的确是关系不好,如今花媚娘离开了古川教,梦颜不知有多开心。 扫了夏悦兮一眼,梦颜没有回话,反而疾步出了房门,一把将房门关了起来,然后外头便传来她越走越远的脚步声。 “花媚娘的屋子……”夏悦兮喃了一声,四处查看了一番,心里不由有些失望。 虽然这里布置得很温馨漂亮,但也不过是个漂亮些的石室而已,根本就没有一个窗户或者可以通向外头的地方。 但值得高兴的是,按花媚娘绘的地图,这里离古川教其中一个出口并不算远,到时候行动起来也方便。 很快衣裳便被送过来了,夏悦兮想问问外头什么情况,但见送衣裳的人一脸冷漠,便也没有再问,可那人出门之后,她却突然听到了锁门的声音。 什么?梦颜竟将她锁在这里头了? 眉头一拧,夏悦兮一把将衣裳扔到桌上,脸色严肃了起来“好个梦颜!” 看来她也并非完全相信她,竟然还将她锁了起来!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夏悦兮也冷静了不少,外头有人送了份饭过来,出门的时候又将门给锁了。 “晌午了?”这是第二顿饭了,看来是中午了,没想到折腾一下,竟也中午了。 吃完了饭,夏悦兮坐了一会儿,决定按照梦颜说的,先梳妆打扮,然后在这房里等动静,指不定有新的变数,否则也她如今也是出不去的。 换了衣裳,然后又对着铜镜重新将青丝盘好,再描眉画眼,夏悦兮还特意在眉间点了花钿,看起来美不胜收,与之前那清汤素面的形像大为不同。 既然要让她用美人计,那她就要自己能够迷倒那个传说中的教主,否则她的胜算就更小了。 梳妆完,夏悦兮又在花媚娘的柜子里翻找,希望能找到一个防身的武器,可惜什么也没找着,倒是翻出了一条绣工精美的丝巾。 将丝巾蒙在脸上,夏悦兮又拿起梳妆台上的两根银簪插在了头上,想着没有武器,至少到时候银簪也算是武器了。 不到最后的关头,她也不会动用天蚕银丝,她不想暴露身份。 做好这一切,夏悦兮便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静静地等着梦颜口中教主的到来。 不知坐了多久,连夏悦兮自己都觉得有些受不了的时候,门终于又响了,夏悦兮一个激灵,连忙站了起来,可来人却是送饭的,一见夏悦兮的模样,先是一怔,而后双眸里流露出一抹惊讶。 他中午来送饭的时候,她明明还是这副模样,如今倒是变了模样了,几乎让人完全认不出来。 多看了夏悦兮两眼,那送饭的终究还是出了门,这回倒没锁门,但夏悦兮隐约听见他对外头的人说“看牢些……” 现在不锁门了,改让人看着了? 看着桌上的饭菜,夏悦兮眉头紧拧,心里完全没有把握。 吃了晚饭,那人很快来收走了东西,然后看了看她又冲她笑“花姑娘恭喜了!” 这语气带着一抹嘲讽和不屑。 “小哥等等!”夏悦兮转溜了下眼睛,连忙将那送饭的小哥叫住。 走了两步,送饭的还是回头来,笑眯眯地道“怎么了?” “小哥,三长老来过吗,教主他……来了吗?”夏悦兮微微眯起眼睛,语气很是柔和。 她必须心里有个底,否则就更没有把握了。 送饭的小哥扫了夏悦兮一眼,有些不耐道“三长老没来过,教主来了没有我也不知道。” 说罢,再也不管夏悦兮了,将门一带,便走了。 古川教的阶级制度很是严重,一般的教众根本什么也不知道,唯有那几个长老才知道教内的核心秘密。 “哎……”轻叹了口气,夏悦兮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头。 怀着忐忑的心情,不知坐了多久,外头忽地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那脚步轻缓而慢,听上去是个武功极高的人才发向出来的声音。 脚步声停了下来,门外响起一道低沉的男音“去吧。” “是!”两个看守的人应了一声,都纷纷离开了。 来了吗? 夏悦兮瞪大眸子,袖下的双手紧紧握着,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 可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人进来,就在夏悦兮有些庆幸他不会来的时候,门忽地咯吱响了一声,缓缓被推开了。 四目相对,夏悦兮从容不迫,而站在外头的人更像是一缕幽魂,无喜无悲,甚至没有动作。 这便是古川教的教主? 一头青丝以玉冠拢尽,脸上戴着一个绘致精美的面具遮了上半边的脸,只露出眼睛和嘴巴,根本看不清容貌,但那双眼睛深邃而带有少许空洞,完全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一双薄唇没有什么血色。 他身形高大而略显消瘦,身上套着一件墨紫色长袍,上头金边压底,绣着腾云,淡雅中透着一股自然而然的王者之气。 “你……是谁?”站起身,夏悦兮一动不动地盯着站在门前的那人。 梦颜说得对,他是个高贵之人,只不过夏悦兮不知他到底是何人。 门外的人也静静看着夏悦兮,好久才往前迈了一步,算是进了屋“你在等我,却不知我是谁?” 抿了抿唇,夏悦兮挑眉一笑“你是教主?” 其实从他一出现,她就没有怀疑过,但在古川教,她想当个笨女人,自然而然要多问了。 男子依旧是看着她,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我不记得古川教有你的存在。” 今日梦颜说要送份惊喜给他,他就一直很好奇是什么东西,还让他来花媚娘的屋子,这下他明白了。 第127章 公孙化 只是这女人何时入了古川教,为何他不知道? “我才来不久。”夏悦兮说着,提起桌上的水壶给男人倒了杯茶“教主,请喝茶。” 这个男人如同鬼魅一样,她看不透也猜不透,更不用说找到他的弱点了,所以她需要多一点时间。 他似乎也不着急,依言坐了下来,举起茶杯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啜了一口又放了下来。 站在边上看着,夏悦兮忽地一笑“你就不怕有毒?” “你会害我?”一怔,男子幽幽问道。 看上去,这个女人不过是一个弱女子,但她从他一出现就很镇定,心智倒不弱。 “毕竟我不是自愿来的,怎么不会害你?”眯着眼睛,夏悦兮又是一笑“说不定水里我已经放了毒药了。” 是这个教主艺高人胆大,或者觉得在古川教不会有人起害他之心呢,还是根本就不把她放在眼里? 薄唇不经意微微勾了起来,男子挑着眼睛看了夏悦兮一眼“说得有理。” 夏悦兮没有接过话,倒是男子又道“既然是被三长老叫来的,又为何蒙着脸?” 这倒是奇怪了,在古川教,想攀上他的人多如牛毛,也没见到一个人还蒙面来见的,这女子倒有些特别。 “就如同教主一样,不也蒙着脸吗?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啊。”夏悦兮轻笑了一声,并没有把面纱揭开的准备。 话说到现在,古川教的教主才有一丝情绪的波动,但他看她的眼神,就像看一个明明到手的猎物,却又跟自己耍心机想逃走的猎人一般,让人不由觉得在他面前说什么都无趣。 垂下眸子,男子轻点了两下头“倒也是。” 好像,句句在理,无以反驳啊。 一时间,屋子里静了下来,本来这些对话就显得生硬无比,如今已是再无话讲,空气中一片诡异的安静。 坐了好一会儿,男子才起身向夏悦兮的方向走了两步“你可知三长老让你来做什么?” “我……”垂下眸子,夏悦兮轻咬粉唇,忽地抬头冲男子笑“你不像那样的人。” 她也只是一赌,看这男子的模样,并不好色,否则刚刚一进来也不跟她闲扯这么久了。 男了显然一怔,停下脚步,负着双手好一会儿才道“你叫什么名字?” “花怜儿。”夏悦兮抿了抿唇,轻轻吐出三个字。 “花怜儿。”点点头,男子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跟我来。” 说罢,男子也不管夏悦兮是何反应,扭头便往门外而去,迈出门的时候,却又停了下来,好一会儿才开口“我叫公孙化,往后……你跟他们一样,唤我少主吧。” 公孙化?少主?梦颜他们都是这样唤他的吗?还有,他说到往后,是什么意思?是要把她留在身边还是怎么回事? 容不得夏悦兮多想,见公孙化已停在门口等她有一会儿了,连忙迈开脚步跟了上去“少主。” 公孙化瞟了夏悦兮一眼,没有接话。 两人都不再说话,跟在公孙化后头七拐八拐的,也不知拐了多少个弯,夏悦兮都记不住路了,公孙化才停了下来“以后你留在这里,不必回去了。” 眼前,是一片稍微宽广的庭院,说是庭院,其实也是个大石室,只不过这里连通着许多小道,里头还有花花草草,凉亭石凳,与庭院倒是无异。 这里是公孙化居住的地方? 夏悦兮暗暗想着,心里不由有些高兴,这终究是好的,她更接近古川教的核心了。 “我留在这里?”夏悦兮抿了抿唇,左右看了看,有些为难道“我的东西都还在三长老那儿呢。” 说是东西,其实也不过就是两套破衣裳,不值两个钱,但她就是想试试公孙化。 果不其然,公孙化怔了一下,垂下眸子低声道“什么东西?” 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夏悦兮勾起嘴角笑“两套衣裳。” “赔你便是了。”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公孙化往前走了几步,随手推开其中一间屋子看了看,然后才道“往后你便住在此地。” 这里已经静了许久了,从来他也都是一个人,他一个人太久了,需要多一个人来偶尔陪他说话。 “那少主也住在这里吗?”夏悦兮往边上的房间看了看,很是好奇。 紧抿着唇,公孙化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反而喃喃重复了一遍“往后……你便住在此地。” “我留在这里伺候少主吗?”眨巴两下眼睛,夏悦兮问得很是小心。 她还是希望知道一下自己留下来要做些什么的,否则她会不安。 公孙化怔怔地看了她一会儿,想了好一会儿才道“是的吧。” 其实他的本意,是在他想找个人聊聊天的时候,她偶尔能听他说两句话,但如果夏悦兮想的是留下来伺候他,那也未尝不可,他不必去纠正什么。 得知了自己留下来的用意,夏悦兮点点头,稍稍安心了些。 公孙化的言语极少,比起沐子羽更少,而且很多时候都在发呆,目光空洞,神魂也不知游到了哪里去。 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公孙化也没有要进门的想法,只是让夏悦兮熟悉一下,休息一下,然后他身形一晃,便不见了踪影。 “往后便留在这里了?”夏悦兮迈步进门,顺手也将房门关了起来。 这屋子比起花媚娘的屋子要更大更为宽敞,里头布置十分典雅,似乎常常有人打扫,干净得纤尘不染,花瓶里还插着两株不知名的黄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是个适合女人居住的地方。 在屋里站了一会儿,夏悦兮便四处查看,这屋子是不是有什么玄机,否则公孙化怎么随手一指,便指给她了? 可找来找去,折腾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有什么玄机,夏悦兮有些气馁地坐在床上,思绪却很乱。 刚从梦颜的手中离开,又落到这个公孙化的手中,虽然他是传说中的教主,但完全是让人猜不透,摸不着的人,虽然他就离她那么近,可却像是隔了十万八千里一般,遥不可及。 正当夏悦兮坐着胡思乱想的时候,外头却忽地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琴声忽高忽低,说不出的哀婉。 难道这里还有别人? 夏悦兮想了一下,起身开了房门。 是她猜错了,弹琴的不是别人,正是公孙化,他微微偏着脑袋,极为专注地盯着手中的琴弦,琴边焚了一炉香,那场景很是好看。 看着他弹琴的背影,夏悦兮突然就想起了夙怀瑾,他也弹得一手好琴,他身上总有一股淡淡的木檀香…… “献丑了。”一曲尽,公孙化没有回头,而是双手轻按琴弦,低声道。 他早就知道她站在后头了? 夏悦兮压下心中的思绪,迈步走到公孙化的身边,勾起唇冲他微微一笑“少主弹得很好,琴我两和,也是一种境界。” “你知道的不少。”公孙化抬眸看夏悦兮,眸子里有一抹一闪而过的欣赏。 他开始有点好奇夏悦兮的来历了。 从来冷漠的他也会好奇,这就连他自己,也难以相信。 “有一个朋友,琴也弹得很好。”夏悦兮垂下眸子看着那把古琴,语气有些哀伤。 夙怀瑾如今身在何方她不知道,是生是死她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 “你也懂琴?”话虽然是疑问句,修正公孙化的语气却很肯定,看了夏悦兮两眼道“弹一曲?” 摆摆手,夏悦兮连连摇头“不了,许久未弹,生疏了。” 她想,还是低调些的好,只不过刚刚忽地听见琴声,难免有些触动。 百无聊赖地拨弄了两下琴弦,公孙化像是自言疑问,又像是在小声问夏悦兮一般“你在三长老那里,都是怎么过的?” 他发现,有些不知如何跟她相处。 “在梦姐姐那里?平日里伺候她,要么就闲着无聊。”夏悦兮微微一笑,轻声答道。 她是本着伺候公孙化的心思来的,可公孙化不说要她做些什么,她又怎么知道要做些什么。 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公孙化连连点了几下头,可思绪似乎又飘远了,好久才道“你识字吗?” 问这干吗? 夏悦兮心里一阵拿不准,好久才道“多少识些。” 薄唇缓缓勾起,算是露出了一个笑脸吧,公孙化终于起身“你来。” 说罢,便转身往庭院另一边行去。 跟在公孙化后头,夏悦兮也猜不准公孙化要她做什么,直到公孙化带着她停在一间诺大的书房门前,她才怔了一下“少主,这是?” “我看书,你……伺候着。”找了许久,才找到这个词似乎还挺适合的,公孙化挺高兴的,迈步便进了屋子。 夏悦兮又不解了,如果只是要她伺候着,那他问她识不识字做什么? 这个古川教少主的心,她是真地猜不透。 再者,他说是少主,那是不是这古川教还有个教主? 可公孙化却很是认真,走到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坐到案前翻开书便看了起来,丝毫没有理会边上的夏悦兮。 第128章 猜不透的人 抽了抽嘴角,夏悦兮更不能理解了。 他就是要她这样伺候的?站在边上看他看书? 这…… 翻了两三页后,公孙化才忽然想起什么一般地回头“不必伺候了,若想看书,便看吧。” 说罢,又重新将目前落到手中的书上。 张了张嘴,夏悦兮已是不知如何回应了,最后只得低低应了一声“是,少主。” 这样也好,她乐得清闲。 于是,夏悦兮也不客气,随手拿了一本书,便坐在边上的椅子上看了起来。 时间苒苒,烛火一晃一跳,空气中很是寂静,这书里的内容倒是有趣,夏悦兮目光盯着书,脸上不自觉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公孙化抬眸看了夏悦兮一眼,见她很是专注,不禁多看了两眼。 这女子也不知梦颜是从何处弄来的,虽然蒙着面纱,但双眼灵动而有神,皮肤细腻白皙,黛眉轻描,身形姣好,是个美人,还有她身上独特的气质…… 回头他得问问梦颜这女子的来历。 虽然是在古川教换了个地方住了下来,但夏悦兮却感觉还不错,这地方比之前的好太多了,而且也轻松了不少,只是公孙化在的时间不多,她多半是一个人无聊在这里四处走动,而后,她惊讶地发现,这里除了她和公孙化,再没有别人了。 更惊讶地是,她找不到离开这里的路了,也就是说,她转来转去,只能在这个庭院和那几间屋子里出现…… “怎么可能?”夏悦兮紧拧着眉头,心里没来由地一阵慌乱。 她明明跟着公孙化左拐右拐,从庭院的右手边进了这里,怎么这会儿看庭院的右手边,已然是一堵墙了呢? 夏悦兮有些不安地来回走动,最终还是决定去查看一番。 庭院倒是好办,毕竟是公孙化允许她走动的地方,来来回回看了两三遍也没见着什么机关暗道,夏悦兮不禁有些气馁。 “机关到底在哪里?”这里不可能平白没了出口,一定是哪里有机关。 在石椅上坐了许久,夏悦兮一咬粉唇,终是挑了一间离她最近,抽身也最快的屋子走了过去。 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确定真地没有人之后,夏悦兮才轻轻推开门,朝里看了看。 里头的摆设与她住的屋子差不多,也是纤尘不染,不知是不是也有人在住,但至少她是没见过除她之外的别人了。 一排的屋子一一开了过去,却都差不多一样,没有别的人了,除了那间书房之外,便只剩下一间屋子没打开了。 “都一样?那公孙化住在哪里?”夏悦兮转溜了一下眼睛,将目光放向最后一间屋子。 仅有的可能,便在这里了。 脚步轻快地走到那屋子外头,夏悦兮刚想推门而进,门却忽地应声而开,公孙化依然戴着那个面具,目光似笑非笑地盯着夏悦兮。 “你……你在啊?”吓了一跳,夏悦兮咽了口口水,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怎么可能?她明明确认过公孙化不在这里的,怎么他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她退,他就进,公孙化似乎没有开口的想法,只是这样似笑非笑看着夏悦兮,看得她有些发毛。 脸色一红,夏悦兮已经退到没有路了,只得断断续续道“我……只是想看看有没有别的人在这里。” “你想离开?”终于,公孙化轻轻开了口,语气没什么感情。 两人的距离很近,几乎脸和脸紧紧挨在了一起,只留了一个拳头的距离,夏悦兮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冷静一点,可她的额上还是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我……找不到那天来的路了,有点害怕。”夏悦兮垂下眸子,觉得此时示弱和做一部分坦白未必不是好事。 伸出修长而偏枯瘦的手轻轻将夏悦兮额前的冷汗擦干,公孙化才斜斜勾起薄唇“怕些什么?” 他长得没有梦颜好看吗?她连梦颜都不怕,怕他做什么?再者,从头至如今,他也没有对她做过什么很恐怖的事啊…… 除了将出口给封锁了之外。 摇了摇头,夏悦兮不自在地别过脸想躲开,却躲不了“出口没了,你也不见了,我怕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公孙化到底是什么人,他身上怎么会有跟夙怀瑾一样,压迫着别人的气场,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夙怀瑾她早就习惯了,也从来不曾觉得压迫,而公孙化不一样,他如幽灵,也如王者,身份很是特殊,她猜不透! “怕只有你一个人……”喃喃了一句,公孙化终于退开了一步,见夏悦兮像只小猫一样灵巧地溜开,公孙化嘴角一勾,又道“你不止怕一个人,你也怕我。” 她刚刚都吓出冷汗了,还有他才一退开,她就跑得比什么还快。 他……真地很吓人? “我……”轻咬粉唇,夏悦兮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完全抓不住公孙化的喜好,也不知下一句该回他些什么。 见夏悦兮涨红了脸,一脸委屈,公孙化忽地轻笑出了声,但很快又恢复平静,懒洋洋地半依在墙边,斜斜看夏悦兮“你还是不肯将面纱摘下。” 今天的公孙化,怎么有些不一样啊…… 她刚刚竟还听到他的笑声了,虽然极短极轻,但却是真真实实存在的,这让她有些错愕。 夏悦兮一愣,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回道“你也不肯将面具拿下啊。” 显然没想到夏悦兮还在想着交换与公平,公孙化正了正身形,朝夏悦兮走了两步,见她后退,也不恼,拐了个弯坐到石椅上头“你想知道出口在何处?” 看她刚刚的模样,跟做贼一般,倒是有趣。 “不知道……也可以。”夏悦兮终是冷静了些,语气也放松了下来。 刚刚她突然看见公孙化,实在是太过震惊了,都有些不知所措了,但现在想一想,公孙化看似是个简单的人,其实厉害得很,他默默地看着夏悦兮做一切,但却一声不吭,直到她去开那扇门…… “不想知道了?”好奇,实在是值得好奇,难道刚刚她不是一脸好奇地在找出口吗,怎么如今不想知道了? 夏悦兮看了看公孙化,不禁觉得想笑“我想知道你便会告诉我?” 她不会相信的。 如果他会告诉她,那他又何必将出口关着呢?再说了,出了这个门,再在这里头走多远,不都是古川教的范围吗? 离开不了,在这里和出去外头,又有何差别? “你想知道,我会告诉你。”看着夏悦兮的眸子难得聚了神,公孙化的语气很淡,也听不出是在开玩笑或是认真说的。 总之,夏悦兮不相信。 忽地觉得这个话题实在有些烦闷,夏悦兮往前走了两步,换了个话题“今日不看书了?” 她在这里的这几天,除了吃饭睡觉,公孙化不在的时候她就闲得发慌,公孙化在的时候,就会让她一起去看书,除此之外,她根本什么事也没做。 公孙化话少得可怜,她更是什么也套不出来,所以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似乎遥遥无期。 “不看。”公孙化摇了摇头,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明日有客来访,你……也一起。” 客?瞪大眼睛,夏悦兮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如公孙化这样的人,竟然也会有朋友? “难道我就不能有朋友?”像是看透了夏悦兮心里的想法一般,公孙化别过脸,语气淡淡的。 他也是个人,有朋友也是有可能的。 连连摆了摆手,夏悦兮不禁有些失笑“不不,那明日我需要准备些什么?” 定是要她做些什么吧,否则让她也一起来做什么呢?她与他的朋友又不相识。 公孙化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目光又飘远了,没有回话。 夏悦兮也不急,就站在一边默默地等。 还好公孙化回话的速度慢得超出常人,否则她和他真是不知该如何相处下去,两人一天加起来的话也她以前半天说的多。 “不需要,自有人备好。” 许久,公孙化才回了这么一句。 “嗯,好。”夏悦兮点了点头,刚想进屋,公孙化又将她叫住了。 “今日我与几位长老一同用餐,你也一起。” 那几个长老与他的共同话题实在不多,带上夏悦兮,多少能活跃下气氛吧。 停下脚步,夏悦兮脸上闪过一抹欣喜,回过头看公孙化“我能见到梦姐姐了?” 除此之外,她也想不出别的她能高兴的理由。 点点头自是答应了。 两人又坐了一会儿,公孙化便起身说差不多时间了,而后带着她走到庭院门前,那原本没有的路口,不知何时已又开了起来。 一怔,夏悦兮面带好奇“这倒是奇了。” “小把戏。”公孙化轻勾起唇角,面具下的脸却不自觉柔和了下来。 又是跟在公孙化后头七拐八弯,两人终于走到了两扇石门面前,石门敞开着,里头散发出亮堂的灯光,还有时不时飘来几句说话声。 “到了。”公孙化抿了抿嘴,抬眸扫了石室一眼,率先迈步走了进去。 第129章 教庆的试探 他进去,夏悦兮也跟着进去。 公孙化一进屋子,那原本高兴的聊天声就忽地消失得无影无踪,像这里头从来没有人在说话一般。 夏悦兮抬眸看了看石室里头,一张主座下头两排副座,副座上已经坐了六个人了,看模样是花媚娘和冷孤云所说的十大长老其中六个,梦颜也在场,坐在第三个。 “少主!”猛地,所有人齐齐站了起来,冲着公孙化行了个礼。 紧抿着唇,公孙化脚步不疾不缓,徐徐走到了主坐坐了下来,然后才从鼻子里头哼了一声“嗯。” 得了这一声回应,几个长老纷纷坐了下来,但目光都不由得望向夏悦兮,特别是梦颜和陈雷的目光,很是明显。 “你也坐。”公孙化见所有人都坐着了,只有夏悦兮还傻兮兮站在自己身边,不禁眉头一拧,低声道。 纠了纠眉头,夏悦兮有些为难,这里没她的地方,坐……要坐哪儿去? 像是看穿了夏悦兮的想法一般,公孙化轻拍了拍身边的位子“坐。” 他这一动作,引得下头的几个长老都纷纷测目。 不对劲,这太不对劲了! 教主从来也没有带着一个女人来参加过这种场合,而且还让她坐在了自己身边?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 夏悦兮也是一身冷汗,但公孙化发了话,她不得不坐下来,可再看席下,长老们的目光已是大为不同。 大长老阴九子的目光满是探究,二长老陈雷的是怀疑,三长老梦颜是得意,四长老星亦奇则笑眯眯的…… 气氛一时间,也有些冷。 “既然都到了,不必客气。”公孙化自顾自倒了一杯酒,轻抿了一口,然后夹了口菜,慢条斯理吃了起来。 下头,气氛也不怎么好,虽然有倒酒的声音,但还是没人先开口说话。 而夏悦兮面前,不知何时已多了一副碗筷。 “少主,今日是教庆大日子,老朽教少主一杯。”最先说话的是阴九子,只见满头白发的他举起一酒杯便站了起来。 原以为公孙化不会理会,但大出意外,公孙化不仅理会了,还回敬了一杯“敬你们。” 有了这个开头,后来的场面就好多了,气氛也好了不少。 但夏悦兮蒙着面纱,又心绪不好,根本没心情吃饭,只是暗暗打量着这传说中的六个长老。 “你不饿?”眯起眼睛,公孙化不知已喝了几杯酒了,对着她说话,嘴巴里洒撒出来的,都有淡淡的酒味。 夏悦兮一怔,他发现她没吃东西了? 低头一看,是啊,她碗筷根本没动过,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我……不饿。”轻咬粉唇,夏悦兮摇了摇头。 被他这么一问,倒有些饿了。 用极轻的声音低低笑了两声,好一会儿公孙化才道“你蒙着面纱,不方便?” 他早就想到了,如果她来,那蒙着面纱吃不了,至少也要饿到回去,如果为了吃,她把面纱摘了,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至少可以看看她的模样。 其实这也是他让她来的一个目的。 “你……故意的?”夏悦兮暗暗瞪了公孙化一眼,慢悠悠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然后头微微前倾,动作优雅地将菜吃进了嘴巴里。 不自觉想发笑,公孙化觉得她真是又固执又好笑,他这么说,她就非要证明自己可以。 从没见过这么固执的女人。 “你看,我吃得到。”将菜咽了下去,夏悦兮倪起眼睛,语气有些自豪。 她承认她这样的心理很无聊,但她也有些饿了。 点点头,公孙化伸出手,自然而然地为她夹了口菜“既然吃得到,便多吃。” 说罢,便回头继续去跟几个长老喝酒,也不再管她了。 这一夜很是漫长,他们菜没吃多少,酒却喝了许多,几个长老都醉得不成样子了,公孙化也醉了,一手撑着脑袋,摇来晃去的。6*-*+ 只有夏悦兮慢悠悠地坐在他身边,还是优雅地继续吃着菜。 待到自己饱了,夏悦兮才轻拍了拍公孙化“少主,不回去吗?” “我……”醉眼迷离的瞧了夏悦兮一眼,公孙化只说了一个字,便一头栽进了夏悦兮的怀里。 “啊……”低呼了一声,夏悦兮伸出手轻拍了拍公孙化的脸颊“少主,少主?” 他醉了?完全醉了?那完了,她也找不到回去的路,只能跟着这一群醉鬼在这里待一夜了。 可她完全错了,又过了一会儿,陆续有人来将几个喝醉的长老都扶了出去,转眼间,诺大的屋子里剩下了夏悦兮和公孙化两个人。 愣愣地看着这还来不及反应的变故,夏悦兮瞪着眼睛,连句话都没问出来。 又坐了一会儿,夏悦兮又拍了拍公孙化的肩头“你好些了吗?你若不醒,我也不知回去的路啊。” 来去都要拐那么多弯,跟迷路一般,她如何能记得住呢? 听到有人在跟他说话,公孙化慢悠悠抬起脑袋,瞅了夏悦兮一眼,举起手指了指外头,又像是累极了一般靠在夏悦兮肩头“我……认识!” 思来想去,夏悦兮最终还是扶着公孙化起身,架着大了她不少的公孙化,慢慢地出了屋子,然后走到有多个路口的时候,便拍公孙化“往哪走?” 这时候,醉眼迷离的公孙化会摇晃着脑袋看路,然后为她指路。 可走来走去,夏悦兮都不知道走了多少路口了,两人还是没到,甚至连原来的地方也回不去了。 “现在往哪走啊?”夏悦兮紧拧着眉头,喘着气也顾不上抹额头落下来的汗了。 可这回公孙化没回话,紧紧闭着眼睛,像是睡熟了一般。 “你……”夏悦兮一急,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用光了,干脆将他放了下来,公孙化软软地半瘫在了地上,夏悦兮也一把坐在了他边上。 她后悔了,不该跟着公孙化去的。 不知过了多久,夏悦兮像是累极了,竟也坐在公孙化边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梦里,夙怀瑾回来了,着急地问她去了哪里…… 而夏悦兮完全没注意到边上的公孙化脑袋一晃,眼睛慢慢睁开了。 正了正神色,公孙化眉头一拧看了看四周,这是一个走廊,身边的夏悦兮正偏着脑袋,拧着眉头睡得极不舒服。 “睡着了?”公孙化喃喃开口,却根本没有一丝醉意。 他是在试探夏悦兮,担试探出来的结果还算满意,夏悦兮连报怨都没来得及就累得深睡过去了。 想起夏悦兮扶着他,后来连话都快说不出来,公孙化不禁暗暗失笑,可笑完了他才一怔。 今日是怎么了,竟觉得有久违的开心? 一定是酒喝多了…… 如此告诉自己,公孙化也定了定心神,看了看身边的夏悦兮,不由神色一震。 她睡着了,近在咫尺,不正好可以去了她的面纱,看看她的容貌吗? 想到这里,公孙化伸出手就要去摘夏悦兮的面纱,可触到面纱的时候,公孙化却又犹豫了“那样便无趣了。” 他始终还是希望,是由她亲自将面纱摘下来让他看的。 迟疑了一会儿,公孙化的手终于缓缓放了下来。 “你是个有趣的人。”公孙化看了看夏悦兮,喃喃了一句后,才转过身,一把将夏悦兮抱起,轻轻松松找到了回去的路。 梦里,她紧紧握着夙怀瑾的手问他去了哪里,夙怀瑾说他也被黑衣人盯上了,所以这么久才脱身,又问她去了哪里,夏悦兮刚要回答,公孙化却突然出现,与夙怀瑾打了起来。 “不要!”一急,夏悦兮便脱口而出,整个人伴着一身冷汗,也惊醒了过来。 重重喘了几口声,夏悦兮才缓过神来,看了看四周,才发现她不知何时已回来她住的房间了。 “难道昨天找到地方了,是我做梦了?”揉了揉脑袋,夏悦兮又摇头。 怎么可能,昨天喝酒的是公孙化,又不是她,她跟着迷糊什么啊? 又在床前坐了好一会儿,夏悦兮才梳洗了一下,换了套衣裳,推开了门。 庭院里摆放着她的早餐,公孙化不在。 坐了下来,夏悦兮揉揉有些酸痛的肩头,慢悠悠地开始吃早餐。 或许是公孙化觉得不好意思,让她个小姑娘扛着他找路,所以不好意思出现了吧…… 那天自己找不到出口,在里头折腾了那么久,公孙化却突然出现,可之前她看过,明明公孙化不在的…… 那就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公孙化将气息隐藏得很好,另一种就是公孙化居住的地方也有一个出口,原本他是不在的,后来他回来了却没有做声! 想了想这两种可能,夏悦兮瞬间觉得释怀了许多。 自顾自想着,后头却突然传来一道声音“睡得可好?” 动作猛地停住,夏悦兮点点头“还好。” 至少昨天梦到夙怀瑾了,她心情不错。 “那便好。”在夏悦兮前面坐了下来,公孙化的心情似乎也不错,只是手有些怪怪的,似乎僵硬了。 “少主,你手怎么了?”扫了公孙化一眼,夏悦兮不禁好奇。 第130章 有客来访 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公孙化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没事。” 其实昨天晚上,他抱着夏悦兮到房间的时候,她就一脸委屈紧紧抓着他的手,生怕他离开一般,而这一抓就是一晚上,他几乎动也不能动,手自然要僵硬了。 吃完早餐,夏悦兮一手托着脑袋望向公孙化“不是说今日有客来访吗,客呢?” 至少她是没看到这里多出个什么人。 问到此事,公孙化原本空洞的目光才慢慢聚焦,平静的脸上也百年难得一见地闪现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晚些会到。” “少主的朋友是个什么样的人?”眨巴了两下眼睛,夏悦兮实在想不出公孙化的朋友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公孙化本身就是个很让人难以接触的人了,那他的朋友必定也有奇葩之处,否则怎么可能与公孙化做朋友呢? 怔了一会儿,公孙化似乎也在努力想自己的朋友算是个什么样的人,好一会儿才道“他……弹得一手好琴。” 瞪着眼睛,夏悦兮等着公孙化接着说,可公孙化却一点也没有要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就是这样?”夏悦兮一脸不可思议。 他的朋友他就能形容出这一点好来? 看来应该不止,只不过公孙化形容不出来罢了。 也罢,反正今日也要来,那她也会见到的,到时候自然会知道他朋友是个什么样的人。 接近午时,古川教的人送来了许多好酒好菜,公孙化却不知去了哪里,夏悦兮示意那些人将酒菜摆到了凉亭里的石桌之上。 看了看四周,似乎还差了点什么。 “对了!” 差了一把琴!公孙化本身就爱琴,常常能听见他在弹琴,而他说他朋友也很弹的一手好琴,那自然要再加把琴了。 夏悦兮想到这里,不禁一笑。 可琴在公孙化房间呢…… 渡到公孙化房间,夏悦兮这次没有像上次一样胡乱就将房门推开,而是轻叩了叩雕花木门“少主,少主?在吗?” 里头一片寂静,没有回应。 “不在啊……”想推开门,但又觉得似乎不妥,夏悦兮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摆了摆手。 算了,还是等他回来再让他去拿吧,未经允许进他房间似乎也是不妥。 他在有些事情上纵容她,但不代表她可以为所欲为,这点夏悦兮还是认识得很清楚的。 坐在凉亭等了许久,公孙化才回来了,夏悦兮连忙起身冲他笑“少主,客人来了吗?我想这里还缺一把琴,但你不在……” “去拿吧。”公孙化打断了夏悦兮的话,冲她微微一笑,示意她可以进房间。 “好。”勾起嘴角,夏悦兮扭头便急急往房间走了进去。 这便是公孙化的房间? 里头的布置虽然也算精致,但却显得有些冷清,桌上的香炉还点着檀香,一缕青烟幽幽飘在上空,使得整个房间都满是香味。 “琴呢?”往里走了一小段,终于看见有一个小别间,那琴正摆在别间的案上,夏悦兮将琴抱了起来,轻抚了一下,然后便往外走去。 一路上,夏悦兮很是注意地看公孙化房间是否有什么秘道,可惜找来找去也没让她找着。 也对,如果公孙化房间的秘道那么容易就能让她发现,那就不像公孙化了。 外头,已传来了一阵低低的交谈声。 来了吗? 夏悦兮一急,抱着琴连忙往外走。 推开门,夏悦兮一手抱着琴一手回身关门,公孙化和客人正站在她边上,似乎是公孙化带着客人在参观这里,夏悦兮也不知这里也什么好参观的。 关好门,夏悦兮抱着琴回身想向客人打招呼,可看见来人,她瞪大眼睛,脸色一下子刷地白了,手中的琴也在毫无知觉的时候往下掉。 怎么会是他! 离得夏悦兮最近的客人一把将琴扶住,然后冲夏悦兮一笑“小心。” “她叫花怜儿,是……”公孙化盯着夏悦兮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接道“是一起住在这里的人。” 他原本是想说她是在这里伺候他的人,可话到嘴边,却又觉得不妥,所以换了个介绍,但却显得不伦不类。 “花怜儿?”扫了夏悦兮一眼,客人脸上依旧是微微的笑意,尔后便将目光移开,跟着公孙化往前方走去。 怎么会是他,怎么可能是他…… 他还是一样,一身白衣,潇洒无比,脸上还是总带着温柔的笑意。 怎么会是她一心牵挂着的夙怀瑾呢…… 有些难受地闭上眼睛,但很快夏悦兮却又将眼睛睁开,微微张了张嘴。 他认出她来了吗?大概没有吧,否则他怎么会只扫了她一眼,连其他表示都没有。 公孙化与夙怀瑾已在院子里头转了一圈了,夏悦兮依旧抱着琴傻兮兮站在原地。 “怎么了?”回头,公孙化眉头一拧,语气好奇。 努力忍住想夺眶而出的泪水,夏悦兮暗暗吁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没事。” 说罢,抱着琴便走到凉亭边上,将琴放在之前公孙化常常放的地方,夏悦兮站在原地,目光微垂,却不去看夙怀瑾。 心里不断地安慰自己,或许他认出她来了,或许他就是来找她的,只不过怕公孙化知道,所以他才故意将做没有将她认出来的样子。 公孙化和夙怀瑾不过几句话的时间,夏悦兮却想了许多,脸色也不太好。 好一会儿,公孙化和夙怀瑾才在凉亭坐了下来,见夏悦兮依旧坐在琴边,公孙化不由眉头拧得更紧了“过来。” “是,少主。”慢慢走了过去,在公孙化的示意下坐了下来,夏悦兮终是抬起头,看了看夙怀瑾。 他也正在看她,不知是觉得她眼熟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只觉得他的眼里带着一丝疑虑。 “怀瑾,不必客气。”公孙化也不是个会客套话的人,比划了一下,示意夙怀瑾起筷。 夙怀瑾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两口,似乎也没有跟公孙化客气。 “少主,你介绍下你朋友吧。”随意吃了几口菜,夏悦兮只觉得气氛僵得让人很痛苦。 挑眉扫了夏悦兮一眼,公孙化又望向夙怀瑾“他叫……夙怀瑾。” “夙公子,少主说你抚得一手好琴,不知我是否有一睹风采?”夏悦兮说罢,举起桌上的酒杯冲夏悦兮敬了一杯“一杯酒换一曲琴,似乎是我占了便宜。” 说罢,夏悦兮勾唇一笑,一口将酒一饮而尽。 “既然姑娘酒都喝了,不弹似乎也不可。”夙怀瑾放下筷子,抿着唇微微一笑,起身走向了琴边“公孙兄,这可是把好琴。” “偶然得的,若怀瑾喜欢,便赠与你。”公孙化抿唇一笑,回头看夙怀瑾。 轻抚了两下试音,夙怀瑾挑了挑眉回望公孙化“君子不夺人所爱,我虽不敢自诩君子,但也不喜夺人所爱。” 说罢,夙怀瑾偏过头,表情专注地抚着琴,琴声优雅,是夏悦兮熟悉的曲子。 他弹此曲,意思是什么?在暗示她什么吗? 夏悦兮目不转睛地望着夙怀瑾,思绪涌动。 “他的琴弹得可好?”忽地,一边的公孙化冷不丁地开口,夏悦兮回头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已将目光转向她了。 点点头,夏悦兮收回望着夙怀瑾的目光,举起酒杯轻抿了一口“与你不相上下。” “你倒是会说话。”公孙化淡淡勾起嘴角,语气却不带笑意。 从夙怀瑾一来,他就觉得夏悦兮似乎有什么不对劲,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只觉得她与平常不大一样。 莫不是,她看上夙怀瑾了? 公孙化想着,心里却没来由地烦燥了起来。 原本他是不必让夏悦兮跟着他见夙怀瑾的,可也不知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就是想像献宝一样,在夙怀瑾面前炫一炫他有这么个有意思的人…… 可是现在看来,好像错了。 “这是真话。”夏悦兮抿了抿唇,心里慢慢平静了下来。 现在想来,不论夙怀瑾认没认出她来,她都没忘了来古川教的目的,虽说公孙化与花媚娘和冷孤云所说的有不同,甚至……是很大的不同,但她没有忘记当初古川教追杀她的时候。 一曲罢,公孙化和夏悦兮都很给面子地拍了拍掌,夙怀瑾回到座上就笑望着夏悦兮“姑娘那一杯酒,不亏吧?” “当然是不亏。”夏悦兮垂眸一笑,低声应道。 三个人又聊了些其他的,公孙化要夙怀瑾多留两日,夙怀瑾推辞了一番,便也答应了下来,公孙化让夏悦兮安排夙怀瑾的住处,夏悦兮也应承了下来。 用完了午餐,公孙化不知去了哪里,夏悦兮依着公孙化的交代,将夙怀瑾安排在了对面的房间,然后冲他道“夙公子,希望你在这里住得开心。” 说罢,冲他福了福礼,便转身出了门。 她很清楚,公孙化虽然看起来无害,但其实心里应该有不为她知的一面,所以她不敢大意轻心,直接就跟夙怀瑾相认。 “多谢姑娘。”夙怀瑾点点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第131章 求情 明明两个人在同一个庭院,就住在对面的房间,可是却遥远无比,她不能与他相认,说不了她想说的话…… “哎……”轻叹了一口气,夏悦兮却又觉得庆幸。 夙怀瑾看起来很好,没受什么伤,应该当初是安全脱险了,却找不到她。 也不知他经历了些什么,但他看起来有些憔悴。 躺在床上想了许久,也睡不下,忽地听见一阵极轻的敲门声“怜儿?” 这声音……是梦颜? 她怎么来这里了? 夏悦兮急急起身穿好鞋去开门,外头梦颜的神色有点焦急“怎么了梦姐姐?” 从她来这里之后,梦颜就没有来过这里……不,应该说,这里除了她和公孙化,如今多了个夙怀瑾之外,便再也没有别人了,梦颜会来,这让她觉得很奇怪。 “怜儿,你如今是教主身边的大红人,姐姐有事相救,你可会帮忙?”梦颜紧拧着眉头,脸上有一丝恐惶。 这样的表情,她从来没有在梦颜脸上见到过,梦颜从来都是表情淡淡或嘲讽或不屑,何曾这般怕过,竟还求救到她这边来了? “梦姐姐说的什么话?我也不是什么大红人……”夏悦兮无奈一笑,又道“有什么事便说吧,能帮我自然会帮的。” 梦颜轻叹了口气,急急想把事情陈述清楚“之前我与你提过,古川教原本的九长老、十长老一个叫花媚娘,一个叫冷孤云,我告诉过你,她们不见了是吗?” “嗯。”提到了花媚娘和冷孤云了,她们出什么事了,与梦颜有什么关系? 双手一摊,梦颜急了“坏就坏在这里,教主命我带人去寻她们,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可我找来找去,倒是有些线索,说她们叛变了,投入了江湖上最神秘的教派冥月宫,人我是找不到了……” “那这又有什么关系?”既然人没被找到,那就说明一切还好,都安全。 夏悦兮听着,不自觉抬眸看了眼对面的房间,她们说话的声音并不小,不知夙怀瑾是否听见了,但对面的房间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动静。 “我找了这么久没消息,教主早就没了耐心,我看我好不了了……”梦颜重重叹了口气,又望向夏悦兮“到时候你可得帮我说说好话,我实在是尽力了。” 眸子里满是恨意,梦颜心里应该很恨冥月宫吧,若没有这个教派,那么花媚娘和冷孤云的去向,她不可能查不到的,如果她查到也不必受公孙化的责罚。 可一切都只是如果。 “梦姐姐,我尽力而为,但也不一定能够说上什么话。”夏悦兮苦笑了一声。 不管在别人心里,她在古川教的地位是如何的,但她自己很清楚,她在公孙化的眼中,根本没有一丝份量,也许今天公孙化还能坐在这里跟她谈天说笑,明天就有可能把她像捏蚂蚁一般捏死。 两人正聊着,后头突然出现一道极冷的声音“三长老……” 低沉的男音里,带着一丝冷漠和怒气,那声音,是公孙化的。 “少主!”回过头看了看身后,梦颜一急,连忙跪了下来,整张脸的脸色都不太好。 少主是何时回来的,为何她一点也没有察觉到? 脚步缓缓,公孙化负手冷冷地倪视着跪在地上惶恐不安的梦颜,面具下的眉头微微一蹙,但嘴角却同时勾了起来“你来找她帮你说情?” 真不知梦颜是聪明还是傻,聪明地知道如今他觉得夏悦兮还算有趣,所以她说的话可能他会听,可傻在,她不知他心里真正是如何想的。 抿了抿唇,梦颜一直在想着要如果将此事圆过去,可想了许久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得连连道“属下该死,该死。” “没有我的命令,你私自前来,就不怕我责罚?”公孙化的声音清清朗朗的,也听不出什么不开心的意思,但说出的话却让梦颜心里一寒。 她不是不怕,而是在来之前就先打听好了他已经有事离开了,所以她才来的,可是没想到这一切都是假的,他居然依然在这里,而且将气息隐藏得很好,她一点也未曾发现。 “少主……”夏悦兮眉头一皱,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公孙化却猛地抬眸,淡淡地扫了一她一眼,但这一眼,里头包含警告的意味。 抿了抿唇,夏悦兮终是没有继续再说下去,而是有些难堪地后退两步,想离开这里。 “你不必离开。”公孙化没有再看夏悦兮,而是将目光落在梦颜身上,若有似无地叹了一口气,而后道“你……可找到花媚娘与冷孤云了?” 其实他心底很清楚梦颜找到了没有。 更加紧张了,梦颜跪在地上,连连摇头“还未,不过有线索了,请少主再给我些时间,我一定很快将两个叛徒找到,送回教中受罚。” 此时,梦颜更是将花媚娘与冷孤云骂了千万遍。 “哦?有线索了?”公孙化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一些,挑了挑眉反问。 点点头,梦颜的语气也有些底气了“两个叛徒投靠到了冥月宫之中,属下派了不少人去找,可冥月宫行事素来神秘,这么久以来也没有消息。” 夏悦兮站在边上,暗暗查看公孙化的脸色,在梦颜提到冥月宫的时候,他原本淡然的眸子忽地变得深邃了起来,里头,藏着许多情绪。 “与冥月宫有关。”公孙化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但神情却不怎么好看。 梦颜见事情有可能变好,连忙接道“是,正是与冥月宫有关,所以才棘手了些。” 如果因为冥月宫,教主便放过她,那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待她找到花媚娘与冷孤云,定要教她们好看! “知道了。”缓缓点了两下头,公孙化转过身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你去……领罚吧。” 办事不力,必须罚,私闯此地,也该罚。 而且她提到了一个他极为不喜欢的东西,那就是冥月宫。 原本好不容易才缓过来的脸色一下子刷地变得惨白,梦颜僵着身子愣愣地盯着公孙化的身影,颤抖着嘴唇道“少、少主……领什么罚……” “你自行决定吧。”回了一句,公孙化便再不去管梦颜,而是迈开步子回了自己的房间。 身子一软,梦颜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战一般,整个人都瘫软了下来。 “梦姐姐……”伸出手去扶梦颜,夏悦兮心里却觉得很复杂。 公孙化表面看上去似乎斯文优雅,而且常常给人的错觉都是善良而温和,可今日见了他对梦颜的手段,才知道他原来是这样心狠手辣,杀伐决断的人。 抬了抬手示意夏悦兮不必扶她,梦颜缓缓爬了起来,神色有些凄凉“我领罚去了。” 若是公孙化指定了是什么惩罚还好,可他偏偏没有指定,但她如果把自己罚轻了,那公孙化也不会放过她的,若是罚重了,也只是自己吃亏。 看着梦颜如失了魂魄一般慢慢走出了庭院,夏悦兮轻叹了一声,也返身回了房间。 刚刚公孙化看她的那一眼,她已经感受到了威慑的力量,原她也不想开口,可梦颜就在那里,若不开口,梦颜也未曾受罚,那往后她便是得罪了梦颜。 两难啊。 在屋子里坐了好一会儿,外头忽地响起一阵叩门声音。 “谁?”难道是夙怀瑾?夏悦兮走到门边,轻轻推开了房门。 只见公孙化正站在门外,一动不动地盯着夏悦兮。 “少主,有事?”夏悦兮问完,又自觉无趣,若是没事,公孙化也不会来找她的。 点点头,公孙化没有说是什么事,只是示意她跟上来。 跟在公孙化后头,夏悦兮心里猜了一万种可能,但始终没有说话。 带着夏悦兮进了书房,公孙化一言不发地坐在了案前,继续翻看之前未看完的书,夏悦兮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静静地盯着公孙化好一会儿,才牙一咬,也走到书柜去找那本她还未看完的书。 “若我不来,你会为三长老求情?”许久,公孙化才突然开口。 夏悦兮一怔,却又勾起嘴角苦笑地摇了摇头“自然不会。” “为何?”抬眸望向夏悦兮,公孙化的眸里有丝不解。 卷了卷手中的书,夏悦兮轻声道“自知没那个身份,又何必开口呢?” 她有几斤几两,自己还是很清楚的。 静静看着夏悦兮,公孙化的目光似乎又涣散了,许久才用轻得几乎不能听到的声音道“你不说,又怎会知道没那个身份?” 夏悦兮听到了,却没有回话。 这也不过是公孙化的试探而已,若是她有那个身份,她之前在那里才刚要说一个字,公孙化也不会马上就警告她不许再说下去了。 见夏悦兮没有回答,公孙化也只能微微一笑,低下头继续看自己的书。 屋子里重归平静,就一如之前他们一直相处的模式一般,但夏悦兮的心却静不下来,离这里不远处,夙怀瑾就在那里,可是他们却好像相隔很远。 第132章 变成自己不认识的人 “你有心事。”像是也忍不了这样的沉默,公孙化许久之后,又重新开口。 这样的自己,连他也有些讨厌了。 以前的他不是这样的,可以很久不说话,可以四处去游荡,不必天天回来古川教,可是……如今却不同了,他变得聒噪了很多,也变得让自己也认不清自己是什么人了。 “没有。”垂下眸子,夏悦兮却秀眉一蹙,心更乱了。 公孙化似乎也没什么心思看书,站起身,向着夏悦兮的方向走了过来,却又在离她有一小段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因为……什么呢?” 这语气,像是猜测,但公孙化脸上的表情,却又像是在意有所指。 “少主想多了。”夏悦兮抿了抿唇,微微一笑,并没有正面回答。 见夏悦兮不愿意多讲,公孙化也十分识趣地不再问了,而是站在夏悦兮面前盯着她看了许久,才悠悠道“我开始有些好奇你的来历了。” 自顾自说完,公孙化勾起嘴角低低笑了两声。 “我的来历?”夏悦兮也笑,看了看外头道“三长老知道。” 与公孙化交谈,就像一次谈判一般,夏悦兮只觉得沉闷而又让人心烦。 书房之中的谈话不了了之,但夏悦兮却觉得这样也去也不是办法,总得找个方法先联系上夙怀瑾,然后才从长计议吧。 这样的日子过了两天,夙怀瑾很少出来走动,唯有吃饭的时候才会碰上她,见到她的时候也只是冲她笑笑,并没有过多的话。 就这样等了两天,公孙化又不知去了哪里,庭院里只剩下夙怀瑾和夏悦兮,吃饭的时候,见公孙化没有出来,夏悦兮不禁好奇“少主不在?” “有事出去了。”夙怀瑾修长的手拿着筷子,极其优雅地夹了口菜,也没有看夏悦兮。 夏悦兮闷闷地坐了下来,想说些什么却又没开口。 吸取到那天的教训,她清楚虽然公孙化看上去是不在,指不定在哪儿看着她呢,所以她如果跟夙怀瑾说些什么,指不定公孙化分分钟就知道了。 “怜儿姑娘陪在公孙兄身边日子不少了吧?”悠悠的,夙怀瑾忽地开口。 有些事,他必须小心行事。 摇了摇头,夏悦兮轻笑了一声“没有,也不久。” 她开始有些猜不准,到底夙怀瑾是否真地认出了她。 “倒也看不出来,怜儿姑娘与公孙兄很是契合,我还以为,怜儿姑娘定是陪了公孙兄很长时日了。”夙怀瑾说罢,拿起桌上的酒杯抿了一口酒,却不小心将摆在碗上的筷子扫落在地。 夏悦兮连忙低下身子帮着去捡筷子,而夙怀瑾也几乎在同一时间低下身子去捡,就在两人都在桌下的时候,夙怀瑾忽地塞给了夏悦兮一张纸条,而后面不改色地直起了腰。 “多谢怜儿姑娘了,在下失礼了。”夙怀瑾脸上带着淡淡笑意。 紧紧将纸条捏在手中,夏悦兮扯了扯嘴角,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些“夙公子客气了,是我失礼了。” 接下来的时间,便在两人没什么意义的对话之中结束了,而那纸条夏悦兮也早已趁机塞进了自己的腰带间。 吃过了饭,夙怀瑾便先行回了房间,而夏悦兮在凉亭坐了一小会儿,才慢悠悠回了房间。 进房间,将门紧紧关着,夏悦兮警惕地看了房门两眼,然后手摸到了腰间的纸条,却又缓缓放了下来,只是坐在梳妆台上将头上的簪子一一去除。 而就在她做这些的时候,门却突然被打开了,公孙化正一动不动站在那里看着她。 “少主,怎么了?”夏悦兮连忙站了起来,瞪大眼睛看公孙化。 扫了夏悦兮一眼,公孙化眸子里闪现一抹不解,但很快又消失“没什么,我来晚了,来看看你用过午膳没。” 难道一直是他猜错? 勾起嘴角一笑,夏悦兮点点头道“也不知少主会回来,否则我和夙公子就会等着少主回来一起用午膳了。” 果然啊,公孙化怀疑她,而且一直在她所不知道的暗处盯着她,否则怎么可能时间掐得这么准,一声不响就冲了进来,这根本不像平时他的作风。 “既然用过午膳了,那我便走了。”公孙化又有些不相信地看了夏悦兮一眼,可她依旧是那副熟悉的表情,没有一丝的慌张与错乱,他只得讪讪离开了。 公孙化离开了有一会儿,夏悦兮也站在梳妆台前好一会儿,才走到床边,将自己的外衣都脱了起来,然后只着里衣进了被窝里。 又沉着性子等了好一会儿,确认公孙化不会再回来了,夏悦兮才摸索着拿出了那张夙怀瑾塞给她的小纸条,急急看了起来。 有些泛黄的纸,上头的字很小,但意思很清楚,夙怀瑾让她找机会先离开,古川教的事教给他,若是离开不了,便什么也不要做,等他处理就好…… 找机会离开…… 夏悦兮看罢,扯了扯嘴角苦苦一笑。 哪有那般容易,她连这庭院都出不去,何谈离开古川教? 但夙怀瑾也想得周到,知道她更大的可能是离开不了了。 微微失神了一小会儿,夏悦兮便起身光着脚走到烛火边,将纸张点燃,然后将灰烬都扫进了一坛兰花里,再将旧土翻起盖掉,做完这一切,夏悦兮才重新躺回床上。 有了那张纸条,夙怀瑾的意思就很明确了,他认出她了,只不过因为种种原因,所以他没有办法当面与她相认,但暗地里很是关心她,所以才让她先走的。 “哎……”幽幽叹了口气,夏悦兮一来很清楚自己离开不了,二来也有些烦恼该怎么跟夙怀瑾通气,想来想去没有结果,只得翻来覆去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醒来的时候,难得公孙化似乎心情不错,说要让她与他们一进共进晚餐,夏悦兮似乎也没什么理由拒绝,便早早地在凉亭帮着准备。 公孙化与夙怀瑾不知去书房里说了些什么,出来的时候见她在帮着上晚膳,不由眉头一皱,语气有些不悦“你帮什么忙?” “闲来无事,顺手了。”夏悦兮微微一笑,丝毫没有察觉公孙化的异常。 原本就紧抿的薄唇抿得更紧了,公孙化眸子幽幽地扫了一眼边上古川教的人,那人加快了速度,急急退了出去,而公孙化则轻哼了一声“这种小事,又何需你动手?” 抬眸,这次换夏悦兮不解了,她在这里住了也有近一月了,这种小事不是很正常的吗,公孙化就算看见了,也未曾像如今这般生气过,今天倒是奇了。 见夏悦兮不再回话,公孙化也没有理由再在此事上纠结下去了,而是招呼着夙怀瑾吃饭,饭桌之上,听公孙化与夙怀瑾谈话的内容,便是夙怀瑾明日要离开这里了! 夏悦兮微微一愣,扫了夙怀瑾一眼,脸上泛起一抹笑意,将桌上的酒杯举向夙怀瑾“既然明日夙公子要走,我也无法相送,今日这杯酒,当是送别酒。” “几日来,蒙姑娘照顾了。”夙怀瑾也是极为客气,举起酒杯便回敬了过来。 气氛倒也不错,可刚敬完酒,公孙化见夏悦兮要饮尽,忽地一把将她的手紧紧捏在手中,眸子一垂,一下就夺去了她手中的酒杯“你的酒,我替了。” 瞪着眼睛,夏悦兮完全不知今日公孙化是怎么了,怎么竟突然好到会替她喝酒这种份上了。 “少主……”望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夏悦兮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倒是夙怀瑾,眸中的阴霾几不可见,脸上却充满笑意“公孙兄爱护美人之心,我理解,理解。” 冷静,要冷静。 听见夙怀瑾调侃的语气,公孙化竟也不恼,反而眯着眼睛一笑“说来此事有渊源,我喝酒了她扶着我一路回房,如今为她挡杯酒,不过是小事。” 再次回想起那日他故意装做酒醉的事,公孙化原本冰凉的心忽地一阵暖。 夏悦兮……是他想多了吗,也许夏悦兮并非他想像中的那种人,也许,的确是他错了。 “是吗,公孙兄有福气。”夙怀瑾勾起嘴角一笑,表现得完美无缺,丝毫看不出他发怒的痕迹。 从来他都是个很会隐忍的人,就连如今也是,他很清楚,公孙化这么做大概是在试探,而他或者夏悦兮两人,只要其中一个人表现出不同寻常的反应,他就一定会先发制人。 毕竟这是古川教,他的地盘。 夏悦兮的神色早已变换了几番,从无措到脸红再到如今的冷静。 “伺候少主,是我的本份。”垂下眸子,夏悦兮心中暗暗想道。 夙怀瑾一定会相信她的,凭着公孙化几句话,根本代表不了什么,夙怀瑾不是个多疑的人,他很聪明。 提到此事,公孙化似乎兴致极高,放下手中的筷子转向夏悦兮,略带神秘地道“你可知道,那日你是如何回来的?” “如何?”心中隐隐觉得公孙化不会说什么让人高兴的话出来,但夏悦兮却被逼无奈,还是得这么问。 第133章 刻意的暧昧 轻抿了一口酒,公孙化极其反常地忽然伸出手,轻轻地抚向夏悦兮的脸颊,将她散落的发丝勾到了耳后,语气暧昧道“我将你抱回来的,你那样轻。” 空气中忽地一片冷气飘了上来,夏悦兮暗暗看了夙怀瑾一眼,只见他脸上依旧带着笑容,但身上的气息却早已大为不同。 “少主真是喜欢说笑,我不过是个下人,少主金枝玉叶,我哪敢劳烦少主。”心里忽地慌了,是啊,那天她是怎么回来的,她根本就不知道。 她只记得她连扶带拖地拉着公孙化走到了一个她不知位置的走廊,然后公孙化醉得不成样子,根本认不出路了,她也累极了,所以在那个走廊坐了下来,后来他们都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她就在床上了。 难道真地是公孙化将她……抱回来的? “你不相信?”眸子微微眯起,公孙化语气颇为不悦,但却很快却干笑了两声“你很轻,抱着你走再久也不累,若不信,再试试可好?” 说罢,公孙化轻扫了夙怀瑾一眼,而后又回头看夏悦兮。 脸色忽地一红,夏悦兮袖下的手紧张地握成了拳,想抬头看夙怀瑾的反应,却又不敢,怕公孙化发现什么,只得紧紧低着头“不必了,只是当时少主醉,我只不过是睡着了,为何不叫醒我?” 紧张之余,夏悦兮却觉得哪里不对劲, 公孙化为何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呢?难道是他发现了什么? 前几天他们三个在一起的时候,公孙化还很正常地只跟夙怀瑾聊些别的,从来没有提到过她,今日是怎么了? “舍不得。”短短三个字,却暧昧无限,公孙化这个话题似乎也想就此结束,于是别过脸不再看夏悦兮,而是转向笑得脸都僵了的夙怀瑾“怀瑾,此一去不知何时会再相会,我也敬你一杯。” “我相信很快会再见的,公孙兄。”举起酒杯,夙怀瑾脸上的笑容一丝不减,却一口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光。 见夙怀瑾豪爽,公孙化也不甘示弱,将杯中的酒也喝了个精光,然后才颇为好奇地道“怀瑾为何那般肯定我们很快会再见?” “难道公孙兄不希望快些再见?”没有回答公孙化的问题,夙怀瑾反而重新问了一次。 这一顿饭,不知公孙化是什么感觉,但夏悦兮和夙怀瑾两人的感觉都十分不好,毕竟公孙化像吃错了药一般,突然提起那些事,让人很是尴尬。 回到屋子,夏悦兮有些沮丧,夙怀瑾会多想吗? 毕竟她与公孙化孤男寡女在这个地方住了那么久,一般人都不会相信她吧…… 可夙怀瑾他与其他人不同,也许……也许会相信她呢? 一夜无眠,第二日夙怀瑾没有与夏悦兮告别便走了,公孙化也没有提及,所以等夏悦兮出门的时候,夙怀瑾早已不在庭院之中了。 “奇怪……”连连扫了夙怀瑾的房间好几眼,却没见他出门,夏悦兮不禁奇怪,难道夙怀瑾还未起吗?他今日离开,也不会太晚才是。 “在等他?”后头忽地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回头,是公孙化施施然站在夏悦兮的后头,目光紧紧盯着夏悦兮,脸上没什么表情,薄唇紧抿,见夏悦兮回头看他,于是迈步进了凉亭。 “我是好奇今日他要走,为何还没出来。”夏悦兮摇了摇头,回过头看自己面前的早膳。 公孙化也坐了下来,依旧是盯着她看,许久才轻声道“他走了。” 心咯噔一下,夏悦兮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只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也许他是觉得两人在这里也没什么身份,所以不必告别,才没有跟她说的吧,她也很清楚,所以不会多想些什么。 “你在想什么?”见夏悦兮神情淡淡的,与自己预料之中的相差许多,公孙化终于忍不住了。 他生活其实很单调,有了夏悦兮之后就觉得乐趣多了不少,而猜夏悦兮在想些什么,是他重要的乐趣之一,可如今他却有些烦燥地发现,他根本猜不到夏悦兮在想些什么。 偶尔好不容易觉得自己猜对了,可夏悦兮的反应却又很明确的告诉他,她不是那样想的。 抬眸看了公孙化一眼,夏悦兮不解地道“嗯?” “你在想什么?”重复问了一遍,公孙化凑得更近了些。 夏悦兮下意识地往后挪,可才拉开两人一小段距离,公孙化却又追了上来,还一只手紧紧捏住她细小的胳膊,冷声道“告诉我。” 这么近距离的看,他黑瞳如同幽幽潭水,深不见底,也不知里头都藏了些什么,但多少让人看了会有些害怕。 “我什么也没想,就想好好用了早膳,再走动走动。”夏悦兮别过脸,低声答道。 公孙化最近怎么不突然消失了,她现在太希望他突然消失了。 “觉得我很可怕?”又凑近了些,公孙化的声音带着一种独特的魅惑,像在引导夏悦兮顺着他的话说一般,让人迷失了自己的想法。 “我……”回头看了公孙化一眼,一瞧见他的眼睛,夏悦兮便清醒了不少,连忙摇头“当然不是。” 面具下的眉头拧成一团,公孙化语气颇为不悦“你的表现告诉我是。” 突然有些怒了,公孙化手中的力道慢慢加重,生生将夏悦兮拉近了自己的怀里,眯着眼睛冷冷盯着她。 “少主……”轻唤了一声,夏悦兮想挣扎,但却挣扎不开,手上的疼越来越明显,整张小脸都泛了白。 “我一直在等你自愿摘了面纱。”慢慢将手放开,公孙化却没有意思要让夏悦兮离开他的怀里,反而语气淡淡接道“如今看来,希望不大。” 他要做什么? 瞪大眼睛,夏悦兮急急想抽身,可公孙化却牢牢将她控制住。 “少主,会有一天我愿意的,但不是今日,若你要强来,便动手,我毫无反抗的可能。”说罢,夏悦兮轻轻闭上了眼睛,一脸倔强。 她是在赌,赌公孙化不是那样的人,他若想要亲自动手揭了她的面纱,多的是机会,而不像她,想摘下公孙化的面具,却从来没有机会。 所以她赌公孙化终究不会将她的面纱揭下。 看着怀里面带倔强,紧闭双眼的夏悦兮,公孙化原本烦燥的心忽地平静了不少,静静地盯着她好一会儿,公孙化缓缓低头,在她的额间轻轻点了一下,然后将双手松开“你赢了。” 他知道她在赌,也知道她是猜他不可能动手的,原本想让她错一次,可是……不论如何,她还是赢了。 刚刚他…… 猛地睁开眼睛,夏悦兮迅速地拉开了与公孙化的距离,脸红得不成样子“你……” “这是……说谎的惩罚。”说罢,公孙化起身,缓缓回了自己的房间,再也没有看夏悦兮一眼。 说谎的惩罚…… 夏悦兮脸上出了一层细细的冷汗,心狂跳不已。 公孙化说的说谎是指的什么?他到底知道了什么?是知道她来古川教另有目的,还是知道她与夙怀瑾关系不凡?更或是知道她身份是假? 但为什么他明明知道些什么,却不说出来,甚至没有拿出像对待梦颜他们那样对待下属的手段来对待她呢? 公孙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原本两人相处就极为尴尬,发生了这样的事,让夏悦兮觉得更加尴尬了,她甚至一度认为,公孙化会将她送回梦颜身边。可公孙化没有,依然是面不改色,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般。 轻叩夏悦兮的房门,公孙化的声音淡淡的“与我一同去书房。” 推开门的时候,公孙化已经走了有一小段路了,夏悦兮关了房门便追了上去,跟在他身后进了书房。 书一页一页翻动,屋子里静悄悄的,许久公孙化才突然道“若觉得无趣,便去外头走动,找三长老也好。” 说这话的时候,公孙化没有抬头,只是翻了页书,继续看。 “少主……”轻叹了一声,夏悦兮将手中的书放下,有些话她不问出口,似乎也觉得很难受。 “说。”依旧没有抬头,但公孙化的语气却有些期待。 很少是夏悦兮主动想跟他说些什么,从来都只有他说,夏悦兮应和,或者他问,她答。 “你对待其他人,也是这样吗?”问这样的话有些傻,夏悦兮却也问出口了。 她明明看见过他是怎么样对待其他人的,可不知为何,就是不自觉问了。 静默了许久,公孙化终于将头抬了起来了,依旧是那个精致无比的面具,但他的身上却多了一丝笑意,看了夏悦兮一会儿,公孙化略带笑意开口“你觉得呢?” 难道这么久以来,她看不到他是个怎样的人,又对别人是怎样的吗? 摇了摇头,夏悦兮只觉得自己问这问题简直太傻了,自嘲一笑道“今日为何让我出去走动,往常的出口不是都封住了吗?” “你不想去?”公孙化眉头一拧,心中不免烦燥,难道是他又猜错了? 他只不过是看夏悦兮天天呆在这里头,不是吃饭睡觉,就是发呆陪他看书,其他的事什么也做不了,看她似乎也不高兴,还不如让她出去转悠两圈呢。 第134章 比我想像中厉害 反正……她总会回到他身边的。 放下书,夏悦兮眸子亮亮的“想。” 点点头,公孙化似乎也挺高兴的。 往外走了两步,夏悦兮却又回头看公孙化“你不去?” 实在是个难相处的人,不仅话不投机半句话,而且一没兴趣二没爱号的,就算想跟他当个朋友,也很难。 抿了抿唇,公孙化摇了摇头,重新将目光放回书上。 也不管公孙化了,夏悦兮推门出了书房,出了庭院后,便往出口而去。虽然她不知道到底怎么找到梦颜居住的地方,但哪怕是出来走动走动也好,总比天天跟坐牢一般被关在那里要好得多。 她一走,原本就寂静的书房就更加寂静了,公孙化好一会儿才将目光从书上移开,独自一人靠在椅子上不知想些什么,许久才起身走到夏悦兮坐过的位置坐了下来,拿起她未看完的书瞟了一眼,然后去看书的封面《神异经》。 “无趣的人。”低低笑了一声,公孙化却接过夏悦兮看到一半的地方,继续往下看。 说夏悦兮是个无趣的人,其实公孙化也很清楚,真正无聊的人是他,是他让人难以相处。 烛火暖暖洒在公孙化的白袍之上,他的面具精致而没有一丝表情,面具下嘴角微微上扬,但却带着少许的落寞。 在古川教里七拐八弯,夏悦兮走来走去也找不到去找梦颜的路,倒是路过不少地方,有许多教众见了她,似乎都很怕她、尊敬她。 “请……”刚想开口问那些教众梦颜所住的地方,但那些教众却像见了什么似的,连忙避开了,谁也不愿意听她多说句话。 到底她在他们心目中是什么样的人啊,怎么这些人避她就跟避着什么似的,生怕她把他们怎么了似的。 难道她真有那么可怕? 几次之后,夏悦兮倒也识趣了,懒得再问那些人,一个人慢悠悠七拐八弯,走过这个路口再往下个路口。 就连夏悦兮自己也不知自己到底到了哪里,但前头却出现一个身影,夏悦兮很熟悉。 “有日子不见了,你真是大为不同了啊!”陈雷迎面而来,脸上带着微微笑意,上上下下扫了夏悦兮一圈“看来教主对你很好。” “承蒙教主错爱,是对我不错。”夏悦兮轻挑了挑眉头,也回以一笑。 陈雷走近夏悦兮,剑眉紧拧,嘴角斜斜勾起,凑近了许多“伺候教主的感觉怎么样,教主他……可跟别的男人不同?” 语气带着一丝暧昧,陈雷的眼光没有一丝收敛。 冷冷扫了陈雷一眼,夏悦兮皮笑肉不笑“这与二长老没有关系,二长老还是谨言慎行为好。” 说罢,夏悦兮转身便要走,陈雷却不依不饶,一把将夏悦兮拉住,顺势将夏悦兮带进怀里,陈雷将脸凑到夏悦兮的耳后,语气暧昧万分“你倒是比我想象中的厉害,一下子就成了教主身边的红人了。” 想来有些不公,他和其他几位长老在古川教已经许多年了,可连教主的正面目都未曾见过,可夏悦兮才来多久啊,竟然能进入教主的禁地,可见她的地位有多特别了。 也许,无情如教主这样的人,也动心了也说不定呢。 “放开。”紧拧着眉头,夏悦兮挣扎着想逃开陈雷的怀抱,可他的双手却越手越紧,一点也没有要放开她的样子。 轻哼一声,陈雷在她的发间嗅了一下,而后又笑“的确是个不一般的女人,你猜如果你突然消失在古川教,那教主会怎么样?” 他倒是很好奇,如果他把夏悦兮杀了,会有什么事发生。 “那二长老就要保重了。”夏悦兮目光冷冷地,伸出手毫不留情地在陈雷的手臂之上重重地饶了一下。 吃了痛,陈雷一下子就松开了手,夏悦兮则连忙退离了陈雷的身边,死死地盯着他。 看了一眼双手之上的几道带血丝的伤口,陈雷整张脸都涨红了,看上去很是生气“好好、好胆色,你等着,总有天你的命会结束在我手中。” 说罢,陈雷转身便离开了,也不再为难夏悦兮什么。 静静地站在原地,直到陈雷完全不见了,夏悦兮才迈开脚步往回走。此时的她,已没有了之前的心情了,只觉得烦闷无比。 想回去,可又突然发现她完全是迷路了,在这地下迷宫,靠着花媚娘和冷孤云所画的那张地图,根本也找不到公孙化的那个庭院。 也就是说,花媚娘和冷孤云从来都没有去过公孙化的那个庭院,所以自然而然的,给她的地图上也没有那个庭院了。 来来回回地走动,可过了这个路口,下个路口却跟上一个一模一样,就好像她又回到了原地一般,怎么也走不出去。 气馁地靠地墙上,也找不到一个人来问一下,夏悦兮走得脚都累了。 忽地,一双大手轻拍了拍她的肩头,后来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迷路了?” 回头,见到那张熟悉的面具,夏悦兮收头一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这里的路太相似,实在找不到路。” “可见到三长老?”学着夏悦兮的模样靠在墙上,公孙化面具下的脸没什么表情,说出来的话也淡淡的。 轻摇了摇头,夏悦兮双手一摊“既然迷路了,怎么可能找得到?” 薄唇轻轻抿起,公孙化缓缓将手伸到夏悦兮的面前,轻声道“走。” 愣愣地盯着面前公孙化的手,夏悦兮不解道“去哪?” “不想找三长老?”公孙化也不解了,难道她与梦颜的感情并不好吗?再者,他也想不出古川教她与谁还有更多的联系了。 迟疑了许久,夏悦兮想自己起,但公孙化却很执着地不放下手,夏悦兮只得伸出手搭在公孙化的手上。 嘴角若有似无地勾了起来,公孙化牵起夏悦兮便脚步缓慢地往前走。 他的手有些冰凉,也很宽大,但是没有夙怀瑾的那种安全感,只让人觉得很冷。 公孙化没有开口说话,夏悦兮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两人静静地往前走,也不知公孙化怎么拐的弯,但只见他没走过几个路口,梦颜住的地方便出现眼前。 “还是少主熟。”一见地方到了,夏悦兮连忙挣开了手,指了指前方道“那我去了?” “嗯……”也不看夏悦兮,公孙化往后退了两步,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回答夏悦兮了。 回到这个一开始来的地方,夏悦兮也觉得松了口气,梦颜虽然有时候看上去很凶,但其实与她相处比起与公孙化相处,倒要轻松许多。 只要把梦颜伺候好,行事小心些便也没什么问题了;而与公孙化在一起,他是个多疑而让人看不透想法的人,所以只能与他猜心,像在赌博一样,根本不知下一步会不会输。 往前走了一小段,梦颜正在里头喝茶,见到夏悦兮,先是眼睛一亮,然后冲她笑道“你怎么来了?” 倒是奇怪了,她竟然能出来走动? “少主放假,让我来寻你聊天。”夏悦兮微微一笑进了屋子,坐在了梦颜的对面。 点点头,梦颜扫了夏悦兮一眼,眸子里颇为得意“看来当初我做的决定没错,让你去伺候少主,总比让你待在这里要好吧?” 抿了抿唇,夏悦兮不置可否。 随意看了看屋子,这里还是一切如旧,没什么改变,目光落到梦颜的时候,夏悦兮却发现,她的右手似乎有些问题。 “梦姐姐,你右手受伤了?”夏悦兮眉头一拧,不禁好奇。 怔了一下,梦颜轻叹了口气“不,这是我领的惩罚,是我办事不力。” 什么?夏悦兮微微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她突然想起那天梦颜去找她,让她帮着求情,而后被公孙化发现的事,当时公孙化说让梦颜自己去领罚,今天看来,梦颜领的罚也不算轻。 “梦姐姐……抱歉,那天我……”夏悦兮轻叹了口气想说些什么,梦颜却摇了摇头表示不必再多说了。 “其实也是你傻才当真要帮我求情,若是换了其他人,是绝不会开口提半个字的。”梦颜说着,停了一下又道“那天你的难处我明白,不必想太多。” 说罢,梦颜用完好的另一支手摸了摸右手,眼神有些难堪“倒也还好,不算完全废了,还能医。” 她突然有些明白为何古川教的人为什么都那么怕公孙化了,不止是因为他的神秘莫测,更因为他的心狠手辣,绝不留情,所以没有人敢反抗。 “梦姐姐,有个问题我想了很久……”夏悦兮迟疑了一下,终还是开了口“既然教主对你们这么狠,为何你们不离开呢?” 其实看起来,公孙化似乎也没有分分钟都在限制他们的行动啊,为何他们不离开呢? 听到这个问题,梦颜先是一愣,而后终是勾起唇,有些无奈地笑道“离开?我们在这里有大半辈子了,离开了古川教去哪里?就如同你不愿意离开,怕回去风月这地一般,所有人不离开这里,也有种种原因……” 有时候无论好坏,只要成了一种习惯,就很快离不开了。 最可怕的东西,便是习惯。 “可留下来,你们就甘愿这样吗?”说着,夏悦兮指了指梦颜的手,语气有些惋惜。 这样的痛,恐怕得一辈子都记得,为何她还能忍下去呢? “不必再说这个问题了,你来的时间还短还不明白,以后便会懂了。”眉头一皱,梦颜似乎不想再提这个问题了,说这些的时候,她的目光一直盯着外头,像是怕什么人突然出现一般。 抿了抿唇,她不想再提,夏悦兮也没有再开口。 好一会儿,梦颜才又开口“你在那里伺候教主,一切可还好?” 点点头,夏悦兮微微一笑“其实教主也不像你们所说那般可怕,他对我还不错。” 点点头,梦颜呵呵怪笑了两声“那是对你!” 似乎意有所指,但夏悦兮却没有想明白。 公孙化是个什么样的人,其实在一百种人,公孙化便是一百种不同的样子,也许他在夏悦兮面前是个善良的人,在梦颜面前却残暴无比也说不定呢,所以夏悦兮也说不好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与梦颜聊了好一会儿,夏悦兮也觉得坐着再聊下去会尴尬,便起身告辞了。 一边往外走,一边想着回去的路依然不认得,还是得迷路的时候,夏悦兮却突然看见了公孙化的身影,他依然站在刚刚送她来的那个地方,负手而立,头微微上扬,不知在想些什么。 “少主!”他在这里干什么?难道他一直没走,在这里等她? 回头见夏悦兮回来了,公孙化点点头道“回去了?” 第135章 不是公孙化的公孙化 “嗯。”点点头,接着又是一阵长长的沉默。 她开始有些不理解公孙化的行为了,说他常常多疑地怀疑她也是有证有据,至少他会问些很敏感的话,让人不得不觉得是他对她的身份有所怀疑了,可他又有时候对她好到让她都觉得手足无措。 这种性情,实着很难捉摸。 回去之后,那天晚上的晚膳公孙化没有与夏悦兮一起用,也不知去了哪里。 但第二天,教里便传出陈雷不知是为何惹怒了公孙化,被罚了重刑,说原本是要削去双手的肉,成为一个废人的,但几大长老联名请命,陈雷的双手才保了下来,但是却受了不小的皮肉之苦。 从那天晚上之后,公孙化便消失了,这一消失,便长达三天之久,庭院里只剩下夏悦兮一个人,静得连根针掉下来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夏悦兮只觉得再这么下去,她要疯掉了。 正当夏悦兮坐在凉亭无聊之至的时候,公孙化的房门突然打开了,戴着面具的公孙化慢悠悠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走到凉亭边上,静静地看着夏悦兮。 “少主,你回来了?”夏悦兮起身向前走了两步,却又觉得哪里不对。 不! 他不是公孙化,他身上没有公孙化那种冷冰冰的感觉…… 那他是谁?他与公孙化的身高形态都很像,而且面具一戴,衣服换成公孙化的,离得远些,根本察觉不到。 “嗯。”公孙化应了一声,迈步进了凉亭。 就在他经过夏悦兮的时候,夏悦兮忽地转身,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不是公孙化,你是谁?” 他明明不是公孙化,可他身上却有一种让她觉得很熟悉很熟悉的感觉。 “我是公孙化。”没有很激烈的反驳,男子只是轻轻拉开了夏悦兮的手,泰然自若地在凉亭里坐了下来。 是谁与公孙化那么相像,而且对这里那么熟悉呢? 忽地,一个身影出现在她脑海里,而且,这个人也很符合她熟悉的感觉。 夏悦兮转身,一下子坐在了公孙化的身边,红着眼睛低声道“是你吗?我猜得对吗?” 她在赌,赌她猜对了,眼前这个人不是公孙化,也不是别的陌生人,他是……夙怀瑾。 边上的人身形明显一怔,回头扫了她一眼,薄唇一抿也没有否认“你来这里干什么?” “你告诉我是不是!”夏悦兮很着急,脑子里乱哄哄的,根本没有办法思考别的事情,只想把这一切弄明白。 夙怀瑾不是离开了吗,怎么还会以公孙化的身份回来,而且公孙化去了哪里? 这一切对于她来说,都是迷。 “悦兮,冷静些。”终于,他微垂下脑袋,用极低的声音道。 是了!是她猜对了!他叫她悦兮,那他就是夙怀瑾,她魂牵梦绕的夙怀瑾! 连连点头,夏悦兮虽然不知道夙怀瑾要干什么,但她很清楚,他不会害她的“好,那还像平常与他相处一样吗?” “嗯。”夙怀瑾偏过头,难得地冲她勾唇一笑,然后起身缓步走回了屋子里。 他走,夏悦兮也连忙回了房间。 看来夙怀瑾要对古川教动手了,那她能帮些什么忙吗?可惜她无法直接跟夙怀瑾谈论这些,否则的话,她便能直接问他了。 而夏悦兮心里也默默为夙怀瑾担心,若是在他扮演公孙化的期间,公孙化突然回来了又该怎么办呢? 可是她的担心似乎有些多余,夙怀瑾在的日子里,忙里忙外的,公孙化却也没回来,不知去了哪里? 但她唯一知道的是,古川教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教里头人心惶惶的,几个长老之间互相猜疑,有种快瓦解的感觉。 还未等夏悦兮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外头突然传来阵阵嘈杂之声,而庭院的出口不知何时被打开了,夏悦兮也顾不得迷路不迷路了,一心牵挂着夙怀瑾,只能一路跑了出去。 前面,几个古川教的黑衣人与几个白衣男子缠斗在一起,打得难舍难分。 “冥月宫的人!”夏悦兮看到白衣男子的出现,终是松了一口气,越过那打斗的人,往外头跑去。 看来是夙怀瑾和冥月宫要来处理古川教了,虽然她到如今为止,还是很好奇到底公孙化有什么重要的事会离开那么多天,连老窝要被人踹了都顾不上? 也不知是她太着急了还是怎么回事,七拐八弯的,竟一下子闯入了之前公孙化带她来过的那个禁室,也就是他与长老们喝酒醉了的地方。 禁室的大门半开着,里头静悄悄的,夏悦兮放慢脚步,慢慢接近了禁室,只见里头几个长老都在,最上头的是依然戴着面具的夙怀瑾,他正冷冷站在上头,脸微微昂起,气度不凡。 被发现了? 夏悦兮想着,里头的人忽然开口说话了。 “哼,大胆贼子,竟敢假冒教主,害得我等好苦。”先开口的是梦颜,只见她虽然右手折了,但左手拿着武器,脸色很难看。 轻扫了梦颜一眼,夙怀瑾没回话。 “若不是星亦奇算到了,我等岂非还被这贼人所骗!”接着便是陈雷说话了。 这么一说,似乎显得他们有些笨,几个长老扫了他一眼,都不说话了。 粉唇一咬,夏悦兮装做很是慌乱的模样一下子闯了进去,脸上布满不可思议“几位长老,梦姐姐,你们在干什么啊?你们要对教主做什么?” 上头,夙怀瑾看到夏悦兮,面具下的眉头一拧,心中着急,却没办法让她离开。 “怜儿?他根本不是教主,也不知是什么人冒充的。”梦颜抽空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又道“你快走,一会儿打起来,怕会伤了你。” 夏悦兮连连摇头,还不死心地往里走“不可能,他明明是教主,我与他相处多日,怎么可能会认错呢?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夏悦兮边说边走,有意识地停在了陈雷的身边。 这个人竟敢轻薄她,她如今怎么也要还回来,而且看夙怀瑾与这几个人相持不下,看起来是双方都算不准对方有多少实力,所以才都没有动手。 夙怀瑾也有可能是在等凤颂儿来,这样就有胜算多了。 “还不快走,你不会武功,留下来做什么?到时候可没人能保护你。”梦颜一见劝夏悦兮不成,急急地瞪了她一眼,就好像她还是当初在伺候她挪个人一般。 有些委屈地看着梦颜,夏悦兮又摇了摇头“不可能,你们……莫不是你们要叛变,所以才这样的?” 她如今要把这几个长老说得心烦意乱,让夙怀瑾的胜算更多些。 “哼,不识抬举,捏死你也不过是捏死一只蚂蚁的力气,你再啰啰嗦嗦的,我便杀了你!”一边的陈雷有些忍不下这口气了,怒瞪着夏悦兮又道“他不是教主,又何来我们叛变?我们只不过是在保护古川教。” “你最会说谎,所以你说的定是假的。”夏悦兮冷哼一声又道“梦姐姐你告诉我。” “陈雷说得没错,你快走吧!”梦颜也有些急了,回过头来让夏悦兮走。 正当几个人说话的空间,外头忽地闪进来一抹红色的身影,凤颂儿来了! 就在同一时间,夏悦兮和夙怀瑾两人同步出手,夙怀瑾往阴九子的方向出手,而夏悦兮则是去对付陈雷。 手中的天蚕银丝早已准备好,而陈雷却没有料到夏悦兮会出手,一下子就吃了亏,双手被缚住了,收紧天蚕银丝,夏悦兮神色一冷“哼!” “你……你会武功!”惊恐地看着夏悦兮,陈雷一脸不可置信,想用双手硬撑开天蚕银丝,却显然只是徒劳无功。 不可能,那时候他真是用尽了力气真想把她掐死的,可是她却那么沉着冷静地没有出武功来反抗,他猜对了,她来古川教的目的不纯,可是……可是他为何没有坚持自己的想法呢! 陈雷后悔不已。 “我当然会。”冷冷笑了一下,夏悦兮紧紧勒着陈雷的手,只见那天蚕银丝一下子陷进了肉里头,血水滴滴嗒嗒地掉到了地上。 陈雷已是疼得面无血色,凭他一个三寸男儿,也忍不住尖叫“啊……” “陈雷!”几个长老听到这边的叫声,连忙看了过来,而离他最近的星亦奇也放弃了围攻夙怀瑾,而是只身前来支援陈雷。 夏悦兮粉唇冷冷一勾,身子往陈雷的方向退去,天蚕银丝的另一头则甩向了星亦奇,而星亦奇根本没想到夏悦兮会出这一手,眼看着天蚕银丝要缠上他了,他急急一闪身,一下子摔倒在地。 一脸惊恐地爬了起来,星亦奇从随身而带的布包里头摸出了几把棺材钉朝夏悦兮扔了过来,虽然动作显得有些笨拙,但力道却十足,夏悦兮上跃下腾,将几个棺材钉都闪了过去,心下一横,扯着天蚕银丝,极快地冲着星亦奇飞了过来。 星亦奇的棺材钉适合远战,而夏悦兮却远近都可,她要让星亦奇发挥不出棺材钉的用处。 第136章 对战 星亦奇也识破了夏悦兮的想法,于是连连后退,可惜他身后便是一根大柱,夏悦兮冷冷一笑,加快了速度,当星亦奇撞到大柱之上的时候,她的天蚕银丝也到了,迅速地将星亦奇在柱子上捆了个结结实实。 “老四……”陈雷见星亦奇为了救他而被捆住了,也顾不上手中的疼了,一下子冲过来,抬起脚就想要踹夏悦兮,可是夏悦兮早有防范,回头冷冷瞪了他一眼,矮身一扫,陈雷哎呦了一声,一下子摔倒在地,而夏悦兮已是动作迅速地将他也捆在了柱子的另一边,然后点了两人的几个大穴,收回了天蚕银丝。 一下子收拾到两个人,回头看另一边,凤颂儿也收拾掉了两个人,夙怀瑾依然被好几个人围攻,夏悦兮与凤颂儿四目相对,点了下头,双双冲了上去。 与夏悦兮最近的便是梦颜,夏悦兮一把搭在梦颜的肩头,一个转身天蚕银丝就攀上了梦颜的腰。 “好啊你早有预谋,是我眼瞎了竟还那般信任你。”梦颜大怒,回身拿起长剑就冲着夏悦兮攻了过来,丝毫不管不顾腰间的天蚕银丝。 可她原本用惯了的右手已是受了重伤,用右手的力量和习惯性毕竟不好,夏悦兮偏过身子便闪了过去“我不想伤害你,古川教没有复生的可能,你何必与我作对?” 至少梦颜曾经也算救过她一命,虽然她那是有目的的,但是如果不是梦颜救了她,当做是陈雷他们或是任何一个人救了她,那她的命运可能就大有不同,所以至少她还是欠了梦颜些什么,本来她与他们便没有生死仇恨,她对付古川教,也不过是想知道后头要追杀她的人是伪证而已,所以又何必与梦颜生死为难呢? “哼,是我引敌入了古川教,这条命就算是死在这里也是活该,而我更应该亲手将你除去!”梦颜一点也听不进去,提起剑就再次往夏悦兮的方向冲了过来,一招一式虽然威力减弱了很多,但依然是招招杀气,一点也不为夏悦兮留后路。 夏悦兮一急,只得收紧天蚕银丝,让梦颜吃了痛停下来之后,再收回天蚕银丝,往她拿着剑的手缠了过去,一放一收,梦颜手中的长剑已是掉落在地,狼狈地握着手腕,死死盯着夏悦兮。 “我与你没有深仇大恨,也并不想杀你,你不要逼我。”夏悦兮紧拧着眉头,小心地看着梦颜。 虽然她与梦颜相处过一段时间,但也很清楚梦颜不如她所认识的那样简单,还是小心为上吧,战争无朋友,但没有恩情,她只不过是心软,但若被逼得没有办法了,她也不会手软的。 “逼你?”呵呵怪笑了两声,梦颜两只手都受了伤,长剑也握不了了,但她却满眼杀气,不管不顾冲着夏悦兮冲了过去。 她进,夏悦兮便退,直到退到无路可退了,才跃起来,攀着墙壁而上,用趁着梦颜不备,点了她的穴道。 “你又何苦……”夏悦兮轻叹了一声,扫了梦颜两眼,便回身看后头凤颂儿和夙怀瑾。 凤颂儿手边的人也解决了,夙怀瑾与阴九子打得不可开交,但明显占了上风,凤颂儿似乎想上去帮忙,可见夏悦兮也没去,不由迟疑了一下,终是没有去。 “你为何一个人跑来了!”向着夏悦兮走了几步,凤颂儿眼睛一瞪,语气有些不悦。 当时她还想着到时候跟着夏悦兮一同前来呢,可是没想到夏悦兮却连夜不见了,她找来找去也找不到,后来想来,却收到了消息说找到夙怀瑾了,于是她匆匆赶去找夙怀瑾,也顾不上夏悦兮了。 还好,夏悦兮没有什么意外,否则她也不知该如何向夙怀瑾交代了。 微微垂下头,夏悦兮轻叹了口气不好意思笑道“一个人进来容易,若两个人进来,似乎不过容易,虽然我进来了,但你也看到了,我没帮上什么忙。” 说起来,若没有夙怀瑾的到来,她几乎是被困在了古川教出不去了。 粉唇一呶,凤颂儿的目光紧紧盯着夙怀瑾,语气很轻“你不知道,主公很担心你,连休息一下也不曾,便前来古川教了。” “他去了哪里……”夏悦兮回头看了凤颂儿一眼,不由好奇。 愣了一下,凤颂儿没有答话,好一会儿才道“等主公忙完,你自己问他吧。” 有些事,她也不好替夙怀瑾回答,而夏悦兮想听到的,也只是夙怀瑾的回答而已。 点点头,夏悦兮好一会儿才道“凤姑娘,多谢了。” 谢谢她这么久一来一直的帮助,不问生死。不管是因为夙怀瑾,还是为了什么都好,她都觉得很是感谢。 “我说了,不是因为你的。”语气有些别扭,凤颂儿显然不习惯这样的客套。 她为了夙怀瑾做什么,似乎都是应该的,从来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对不应该过,所以也觉得别人不必向她道谢。 就在两人说话间,夙怀瑾已制服了阴九子,两人胜负已分,但夙怀瑾也难得狼狈地负了伤。 一见这边的打斗也停了下来,夏悦兮和凤颂儿连忙跑了过去。 “怀瑾,你怎么样……” “主公,你没事吧!” 两道担心的声音同时响起,夙怀瑾回头看了两人一眼,缓缓伸手摘下了脸上戴着的面具,神色冷冷的瞟了夏悦兮一眼,不由分说一把抓住夏悦兮的手就往外走,也不管身上的伤。 “怀瑾……”夏悦兮微微一愣,脚步匆匆地跟了上去。 “……”回答她的是一片冰冷。 夙怀瑾身上冰冰的,似乎带着满满的怒气,死死拉着她的手,脚步飞快地出了禁地,七拐八弯地不知要去哪儿。 夏悦兮见他生气,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好奇为什么她就老记不住路,而夙怀瑾对这里却很熟悉的样子。 两人走了一小段路,夙怀瑾推开了一扇雕花木门,进去了夏悦兮才突然发现,是之前她来过的花媚娘的屋子。 “怀瑾……”夏悦兮轻唤了他一声,根本不知道他要做些什么。 回身关了门,夙怀瑾紧压着眉头,脸上难得没了笑容,满是怒意,死死盯着眼睛看夏悦兮“你为何一个人来了!” 她可知道,当他听到她一个人进入古川教的时候,他累得不成样子了,却一刻也不敢等,快马加鞭赶了过来,用尽了方法才走到今天的这一步,就是怕她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他会后悔一辈子的。 原本还算冷静的夏悦兮听他这么一问,眼圈突然一红,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反问“你去哪里了……” 我找不到你了,哪怕是我身受了那样的重伤,也试着回去找你了,可是依旧没找到,怕你出事,所以才来的古川教啊…… 一瞬间,所有的委屈都爆发了出来,但夏悦兮却死死咬着唇,努力让眼睛不流下来。 “谁允许你一个人前来的!夏悦兮,你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双手紧紧捏着夏悦兮瘦弱的肩头,夙怀瑾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来狰狞,却又带着高兴和焦急“你到底在想什么!” 她怎么能说来就来,留在凤鸣山庄等他不好吗,这不是他们一早约定好的吗? “那你呢,你去了哪里?我找过你了,找不到……”一开始想责备夙怀瑾,可说到最后,夏悦兮的志来越小,只剩下落寞。 他根本没办法体会,找不到他,完全没有了她的消息的那一刻,她的心有多慌。 “是我不好,让你找不到了……”见她这般委屈,原本一腔的怒火一时间都被抚平了下来,夙怀瑾暗暗叹了口气,轻轻地将她拥进了怀里,轻抚了抚她的青丝“我只是担心你。” 他担心她,担心得感觉自己要疯掉了。 “我知道,但我怕古川教的人抓了你,所以才来的。”在他的怀里,夏悦兮忽地轻笑了一声,无比庆幸“但还好,你没有。” 原来她是因为怕他被古川教抓来了,所以才来不及等他,一个人前来吗? 愣了一下,夙怀瑾收紧双手,将下巴抵在夏悦兮的头顶,轻声道“悦兮,处理完此事,我向你爹爹提亲吧?” 他再也没办法等了,他要三媒六聘,先把夏悦兮娶回去再说,免得徒生变故。 他怕出现比他更好的人,抢了夏悦兮,那他该怎么办? “等处理完这些事再说吧。”叹了口气,夏悦兮抬起头道“走吧,不能把凤姑娘一个人扔在那里面对那些事。” “嗯。”点点头,夙怀瑾松开了手,表情终于放松了下来,带着微微笑意,牵着夏悦兮的手便往外走。 “怀瑾,公孙化呢?你怎么会扮成他的?”夏悦兮偏过头看夙怀瑾,不由好奇。 她现在明白了,公孙化一定是被夙怀瑾抓了吧,否则夙怀瑾怎么可能泰然自若地扮着公孙化来把古川教搅得一团乱呢? “怎么,关心他?”语气有些不满,夙怀瑾轻哼了一声“他如何斗得过我?” 第137章 再见公孙化 早在他能够成为公孙化朋友的那一刻,公孙化的结局就很明白了,他早就输了,所以古川教拿不拿得下来,夙怀瑾也才如此有把握。 “你杀了他?”夏悦兮叹了一声,不由觉得有些惋惜“我还未看看他的模样呢。” 她始终好奇公孙化是什么样的人,至少他的确很神秘,让她也有这种感觉。 “没有,你很快就能见到他了。”夙怀瑾轻笑了一声。 两人很快走了回去,凤颂儿已在指挥冥月宫的人清理现场了,见夙怀瑾和夏悦兮来,冲着夏悦兮一笑之后,才对夙怀瑾道“主公,那这些活着的怎么办?” 扫了一眼被五花大绑还被点了穴的几个长老,还有那些小喽喽已被关进了古川教原本在关叛变者的地方,夙怀瑾轻声道“留着,我来处理。” 两人正说着,后头突然出现一道高声怒骂“你个叛徒,竟带着外人来毁了古川教,真是该千刀万剐!” 几人纷纷回头,只见骂人的是陈雷,而站在他边的的是花媚娘,花媚娘神色淡淡,没什么兴趣跟他对骂。 陈雷却不依不饶,怒瞪着她又道“哼,古川教也不曾亏待了你,教主对你如何你心里清楚,你叛变也就罢了,竟然还带人来毁了古川教,你的良心呢!贱女人!” 见陈雷骂得越来越难听了,花媚娘的神色也不太好看了,回头瞪了他一眼“你够了,人不是我带来的,古川教对我如何我心里是很清楚,不必你多说。” 她还很清楚记得,当初她想逃的时候,古川教是怎么样把她打得遍体鳞伤的,还有陈雷这些个臭男人,哪个没趁那时候占过她的便宜,她都不做计较了,竟还被骂成这样。 “又何必与他多说,他最是死有余辜!”不知何时,冷孤云已站在了花媚娘身边,冷冷地盯着陈雷。 她练的武功特别,陈雷就拿此事一而再,再而三地取笑她,笑她三十来岁的人了,还像个娃娃一般,她以前地位比陈雷低,也做不了反抗,如今…… “冷孤云……哼,你个死侏儒,你竟也还活着,好狗命!”陈雷瞪着眼睛,似乎准备一次骂个痛快。 骂完,陈雷还哈哈大笑,似乎很大快人心。 其他的几个长老伤的伤,痛的痛,都冷眼看着陈雷与花媚娘和冷孤云对骂,也没人多说什么,毕竟此时是阶下囚,他们都还想着活命呢。 “够了,陈雷!”冷喝了一声,夏悦兮拧着眉头点了陈雷的哑穴,冷笑道“冷孤云说得没错,你的确死有余辜。” 见那边闹剧结束了,凤颂儿才继续道“主公,那……那个公孙化呢,该如何处置?” 夙怀瑾静了一下,扫了一眼夏悦兮,然后才轻声道“将他也带来这里。” 古川教的事,要速战速决,公孙化虽然不及他,但能力也不弱,难保不会徒生变故。 “好。”凤颂儿点了点头,带着几个人便出了门。 夙怀瑾将公孙化藏在了古川教里头吗?怎么可能……没人任何人发现了公孙化在这里啊! 夏悦兮不禁好奇地顺着凤颂儿离开的方向望去。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一阵脚步声,回过头,正是凤颂儿带着公孙化回来了,也不知夙怀瑾用了什么方法,公孙化虽然能行动自如,但却一点也没有要逃离的意思。 到了禁地,公孙化第一眼便望向夏悦兮,目光一如往日的空洞“你……” 抿了抿唇,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勾起嘴角似笑非笑。 这些事情,他早就猜到了不是吗,只不过他一直不愿意相信罢了。 “少……公孙公子。”原本想叫公孙化少主的,但又想想不妥,毕竟她不是真正古川教的人,所以还是称他为公孙公子要好些。 没有回话,公孙化也不再看她,只是望向夙怀瑾,脸色阴沉。 一见连教主都被夙怀瑾和夏悦兮他们弄来了,之前一直叫嚣着的陈雷几人也一时间都没了声息,显然很清楚古川教如今时不同往日,恐怕没有好了…… 空气中静了好一会儿,夙怀瑾才挪步走到夏悦兮面前,轻声道“悦兮,有什么话你便问吧。” 他们来古川教的目的说简单也简单,不过是为了弄清楚古川教背后,是谁支使他们对付夏悦兮而已。 一听到夏悦兮真正的名字,公孙化面具下的眉头一拧,而后眸子死死锁住夏悦兮“你便是夏悦兮……” 他知道她不叫花怜儿,所以他从来不叫她的名字,可没想到,她竟然是夏悦兮,这个如今在江湖上声名大噪的女人,竟然活生生在他眼皮底下溜哒那么久,他也没识破。 “公孙公子认识我。”夏悦兮轻轻抿了抿嘴角,扫了公孙化一眼“我和怀瑾,我们与古川教无怨无仇,想要的、想知道的也很简单。” 双眉紧锁,公孙化没有回话,但他心里已经很清楚夏悦兮要说些什么了。 “前段日子,古川教连连派出了多次、多名黑衣人在半道之上对我进行截杀,我想我与古川教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恐怕古川教的目的也不在于此吧?”夏悦兮渡了两步,又微微抬了抬下巴“是谁让你们对我动手的?” “你怎么知道是不我呢?你手中握着天下人都想知道的秘密,我也是天下人,我也想知道。”第一次公孙化说了这么长的话,但他的神情冰凉,没有过多的感情。 的确,他心里很想知道到底那把整个江湖都给翻了个个儿,让所有人趋之若鹜的秘密到底是什么,但…… 盯着公孙化看了许久,夏悦兮也不说相信不相信,忽地勾唇笑了“的确,这个秘密所有人都想知道,你也一样。但你心里恐怕也很清楚,如今这个秘密就是个烫手山芋,虽然所有人都吵着闹着要拿到手,但却谁也没能够如愿,因为谁都知道,拿到这个秘密,如果实力不够大强,那也只是受到众人的攻击,死得更快而已,绝带不来什么好处。” 夏悦兮说罢,停了许久才道“公孙公子,背后的人有多重要,竟让你愿意以命相抵,也不肯说?” 公孙化是个让人猜不透的人,事到如今她还是想这么说,甚至到现在,他就站在她的面前,再没有强大的力量了,这种教派生死存亡的时刻,公孙化似乎也并不多么在乎,目光依旧无神而冷漠,像是什么也提不起他的兴趣一般。 说了这么一大段,可公孙化却连个回应都没有,夏悦兮不禁有些失望。 看来公孙化不会说了。 “公孙兄,此事与悦兮性命相关,若是失了你的利益,我定当加倍奉还,我们一路前来,受过许多暗杀,那人不止让你一家去害悦兮。”夙怀瑾想了想又道“当真到了不能说的地步吗?” 夙怀瑾的另一次意思很清楚,如果公孙化肯将背后那人说出来,那他定当保古川教无恙,并且补偿他的损失。 可是公孙化只眨了两下眼睛,似乎不为所动。 见公孙化不开口,夏悦兮和夙怀瑾都有些为难,边上的凤颂儿瞪着眼睛脾气又上来了“哼,主公好言相劝你不听,难不成你要受皮肉之苦?” “……”回头看了凤颂儿一眼,公孙化这回才重新将目光落到夙怀瑾身上“你是冥月宫的人。” 他猜了夙怀瑾很多身份,甚至动用了很多人去调查他,可怎么也没查出他是冥月宫的最高领导人。 “嗯。”点点头,夙怀瑾也不否认。 “是我眼拙。”公孙化说罢,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垂下眸子抖了抖身上的长袍,就着台阶席地而坐“我与你们讲个故事吧。” 说罢,也不管大家同意不同意,公孙化双眸一闭,似乎在想着怎么开口说第一句话。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空洞,轻飘飘回响在禁地之上,带着所有人到了另一个完全不同的梦境里。 “上百年前,南诏还不为南诏,它由一个姓公孙的家族所统管,那时候的朝代,名叫献元国,世代相传,百姓安居乐业,一切看起来似乎都很美好。可献元的上将军狼子野心,早就想要谋反,他本身拥有重兵,起兵轻而易举。” 说到这里,公孙化终是睁开了眼睛,扫了众人一眼,脸上带着不知怎么形容的笑容,继续讲了下去“很快,城门逐个被击破,百姓流离失所,献元的皇帝见大势已去,宁可自谥也不愿意死在上将军手中,于是,将一卷遗书匆匆塞进年幼的皇子怀中,让忠臣带着皇子逃离,而他则带着皇宫中大小族人,上吊自谥。” 袖下的手紧紧握成了拳,仿佛当时公孙化就在现场一般,停了好一会儿,公孙化才平复了些“年幼的皇子惊恐地看着亲人们在他面前消逝而去,他却要背负着亡国之命而苟且活下来。忠臣带着皇子四处逃窜,可上将军却不肯放过他们,无奈之下,忠臣想出了一个办法,建一座墓地,在里头修建密室,两人就先躲在里头生活。” 第138章 陈年旧故事 讲到这里,其实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了,也许这就是古川教的前身,而公孙化,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年幼的皇子。 “密室很快修建完成,忠臣终于松了口气,把皇子藏在了迷宫之中,自己去做些苦力换粮食给皇子吃,可一次不慎,他被上将军的人发现,最终惨死。”公孙化的声音越来越冷,脸上也再无一点伪装的笑意“皇子等不到忠臣回去,就偷偷爬出去找,可他却只在河边找到了忠臣的尸体,皇子心如死灰,可他心里很明白,上将军认得他的样貌,既然找到了忠臣,很有可能也找到他,于是,皇子顾不得其他,连忙躲回了密室之中去。” 拧着眉头听着公孙化讲这些事,夏悦兮只觉得心情沉重无比,她以为她背负着的就够沉重了,可原来公孙化背负着的一样沉重。 一个国家衰亡,都由他背负了。 “后来皇子饿得受不了了,便偷偷往脸上抹泥巴,弄得脏兮兮了才去乞讨,晚上就回密室睡觉,也许是他太小了,上将军怎么也没将他找到,皇子越长越大,他耳聪目明,偷偷去识字背书,到他十二岁的时候,便看懂了当初献元帝留给他的遗书。”公孙化微微抬头望向远方,目光越发空洞“遗书上写着献元国灭亡的原因,还告诉了皇子,有一个龙脉的秘密,让他务必去找到,然后招兵买马,回来复国。” “年幼的皇子一腔仇恨,一心想着复国,可他却没有半点实力,还有那秘密,在哪里,又如何才能得到呢?”公孙化停了停,抿了抿唇“直到他遇到了一个人,那人身怀绝世武功,他一路带着皇子走南闯北,教他武功,帮他强大起来。” “是这个人,让你害夏姑娘的吗?”听到这里,凤颂儿不禁打断问道。 这个故事太沉重,气氛也太沉重了,她有些受不了了。 没想到小小古川教,竟还藏着这么个有关于一代王朝兴亡的历史。 扫了凤颂儿一眼,公孙化并没有打算回答她“后来那人死了,皇子回到密室,慢慢结识了更多人,将密室扩大成如今的模样,着手创建了古川教,也生了孩子,虽然一代代传承了下来,他们的目的都没有忘记,要拿到秘密,复国。” “你就是那个皇子的后人,你想以此告诉我,是你自己派人要拿那个秘密的?”夏悦兮眉头一挑,冷哼一声。 这个故事可歌可泣,她也很相信,因为的确在南诏国之前,有个献元国,可是说公孙化因此而要拿龙脉的秘密,她却不相信。 “我的确想要拿,可你说的我也知道,如今谁拿到那个秘密,谁就成为众矢之的。”公孙化斜斜勾起嘴角冷笑了一声“我苦无办法的时候,一个人找了过来,他身份尊贵,说只要我拿到那个秘密,金银财宝要多少有多少。” “所以你就想借着那个人的旗号,先把秘密弄到手,然后不把秘密给他,直接就走了?”夙怀瑾接过话头,轻叹了口气。 点点头,公孙化抬起下巴,目光望向夏悦兮“可还想知道那人是谁?” “你若肯说,我自然想知道。”夏悦兮点点头,心里多少有些期待。 “我是有所猜测,但不确定,那人与我一样,也戴了个面具。”公孙化轻拧着眉头笑了一声“但他气度不凡,我想……这普天之下,也没几个人能做到。” 这么一说,已经算是明显了,只不过公孙化的也不知是真是假,夏悦兮心里倒是有几个人选。 故事讲完了,要问的话也问完了,可如今古川教也被他们整成这般模样了,是该拿出个解决的方案来了。 “怀瑾,依你看,该如何是好?”望向夙怀瑾,夏悦兮用目光示意他想想目前这个残局该怎么收拾。 听完那个故事,古川教的人心里各有各的想法,公孙化想着是复国,可他们的心思都很简单,那就是在江湖上有一个立足之地,若是复国的话……事情就很复杂了。 而如今他们已成了阶下囚了,也没什么条件好谈了,于是个个都竖起耳朵,有些紧张地等着夙怀瑾拿出个解决的方案来。 “放了他们,他们未必不会报复。”夙怀瑾往前挪了两步,眉头一拧道“毕竟这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教派,人数众多。” “那依你的意思是……”夏悦兮有些犹豫,脸上也是不忍。 虽然古川教之前害她不少,但她毕竟命还在,若是这么多人因为她没了性命,那她以后睡也睡不着了吧。 见夏悦兮为难的模样,夙怀瑾忽地一笑,伸出手揉了揉夏悦兮的发丝“想到哪儿去了?我不过是想废了他们的武功,放他们走而已。” “废了他们的武功……这也罢,至少对我们没有威胁。”夏悦兮点点头,表示赞同。 否则这么多人,她还真不知该如何处理。 对于这个处理方法,有的人选择沉默,毕竟在不见天日的古川教生活了这么长时间,他们都受够了,如今若是失了武功,下半生过平淡的日子,也未偿不可。 “不!不要废了我的武功,我答应我发誓我不会去报复你们的,我不会再干坏事的。”陈雷不知何时哑穴已自动解开了,一听急了,又是赌咒又是发誓的,生怕夙怀瑾真地废了他的武功。 若是废了他的武功,那他往后又如何在江湖上立足呢? “你的话最不可信。”站在他边上的花媚娘冷哼一声,举双手表示赞同夙怀瑾的做法。 而其他人都没有出声,心里都想着,废了武功总比命都没了强吧。 见众人都不说话,陈雷一个人也闹不起来,只得有些颓丧地垂着脑袋,想着以后要过的悲惨生活。 “那……他呢?”处理完这些人,夏悦兮又望向公孙化,有些犹豫。 怎么说呢,不管公孙化这个人怎么样,但他对她倒还不错,至少不曾为难她。 夙怀瑾顺着夏悦兮的目光望去,眉头微微一蹙,复又很快松开“你说他该如何便如何。” 至少他也叫过公孙化一声公孙兄,且当他是个朋友一般,随他去吧。 “你我同样背负着自己无法选择的命运,说来倒也有缘。”夏悦兮微微垂下眸子,回头看夙怀瑾“怀瑾,你与我想的一样吗?” 点点头,夙怀瑾冲着夏悦兮一笑“嗯。” “那公孙公子便自便吧。”夏悦兮勾起唇微微一笑,显然对此结果很是满意。 公孙化显然一愣,没想到夏悦兮和夙怀瑾竟能够连武功都给他留下来就要放他走,这……也许是他因祸得福吧。 他背负着那已经离自己很遥远的复国使命,接下了这个古川教,其实更多时候,他都想撒手放弃,可是却又不能够,而如今,倒也给了他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还他自由…… “多谢。”公孙化扯了扯嘴角,缓缓起身。 夙怀瑾迈开步子走到他面前,伸出手解了之前封他的几个穴道,而后冲他一笑“请吧公孙兄。” 看了夙怀瑾一眼,公孙化又回头看夏悦兮,终是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公孙公走了,他们便将古川教几个长老的武功都废除了,而然为他们松了绑,这才也一一离开了古川教。 冥月宫的人都训练有素地离开了,凤颂儿却一直跟着夏悦兮和夙怀瑾,说什么也不走。 “颂儿……”见凤颂儿死死跟在他们后头,夙怀瑾回头,有些哭笑不得。 凤颂儿粉唇一咬,表情有些沮丧“主公你别赶我走,我就这么跟着,不打扰你和夏姑娘。” 她知道这样很碍眼,但她也担心她若是离开了,夙怀瑾又不见了或是出事了怎么办?她也很害怕,也会担心的。 脸色一红,夏悦兮轻咳了一声,嗔怪地看了夙怀瑾一眼“凤姑娘与我们一同走吧,你主公不会怪你的。” “真的?”见夏悦兮叫她过去,凤颂儿高兴极了,心中暗暗感激夏悦兮,连忙跑了上去。 三个人附近的镇里头稍做休息,夏悦兮便和夙怀瑾商议要回凤鸣山庄。 “此次依然一无所获,躲在后头的人很是狡猾,我想,我们若是没有揪出后头的人,是永远不会安心的。”夏悦兮抿了口茶,拧着眉头道。 夙怀瑾点点头,接过话“悦兮,我此前一直在想,有没有可能幕后之人不止一个,有多个呢?” 至少他知道的,他的皇兄夙怀天也有可能参与其中,但他有日子没回北安了,所以根本没有时间打探这些事。 “对啊,主公说的有道理,指不定有许多人呢。”凤颂儿眯起眼睛,表示赞同。 这么一说,夏悦兮也点点头道“有可能,我直觉,那日在小树林里杀我们的,与古川教的人就不同,而且那日的人目的明显,就是要杀了我们,可古川教的人目标也很明显,要抓我回去打探秘密的下落。” 之前她根本没有时间来得及细想,如今想来,的确有这个可能。 第139章 新的计划 抿了抿唇,夙怀瑾突然想起那天在小树林里,看到的那个像极了慕容且歌的身影,心底暗暗有些疑问,但却始终没有说出来。 “对了主公,你与夏姑娘是怎么分散的?”原本他们安排两路,一路是冥月宫,一路便是夙怀瑾和夏悦兮,按理说他们两人武功都在上乘,怎么可能会这样呢,而且夏悦兮还身受重伤。 “是啊怀瑾,那日我醒来已看不见你了,你可是被黑衣人缠住了?”夏悦兮眸里也满是好奇。 这件事她一直没机会好好问问夙怀瑾,如今想来一切都有可能,还是问清楚了免得漏掉什么细节。 “那日……我见你睡着了,听到附近有异动,便想着去查看一番,不想起了大雾找不到回来的路,等我找回来,你已不见了。”夙怀瑾没有将看到与慕容且歌的身影相似的女人之事说出来,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说,总之他觉得,说出来未必是好事。 点点头,夏悦兮轻笑了一下“看来黑衣人很有计谋,先调虎离山,将你引开了,然后才先来解决我,我被许多黑衣人包围,他们武功都很高强,于是我且战且退,也受伤了,后来为了躲那些黑衣人,我藏在河里头,后来晕死过去,什么也不知道了。” 想到这些,夏悦兮就突然想起自己那一身伤痕,不禁觉得有些伤感。 龙脉的秘密啊,所有人觉得最好的东西,在她看来就像一颗毒药一般,让她痛不欲生,受尽苦楚。 “难怪,我沿着血迹一路追去,在河边遇到了那些黑衣人,与之交战,他们数量的确很多,而且武功也高,我被缠了许久,他们也不下死手,似乎就是想缠着我。”夙怀瑾眉头一皱,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后来我心急着寻你,便走了,而那些黑衣人似乎也不再追上来。” “哎不对呀主公,为什么对夏姑娘就招招致命,对你就不下死手呢?”凤颂儿也听出其中的问题了,秀眉一皱见气氛一时凝重了,不由勾起嘴角想缓和一番“莫不是见主公长得好?” “胡说……”轻叹了口气,夙怀瑾望向夏悦兮“颂儿说得对,这是为什么呢?” 这个问题他之前一直没有细想过,如今与夏悦兮都说了一番其中的过程之后,才发现了这个奇怪的现像。 嘴角冷冷勾起,夏悦兮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将杯子轻轻放在了桌上,用手紧紧握着“这很简单,说明那些黑衣人是冲我而来,是来取我性命的,而你……无关紧要,所以他们不费力气杀你。” 说罢,夏悦兮停了许久,缓缓闭上双眸,睫毛一动一动的,不知在想些什么,好一会儿才道“我受了那么重的伤,又不知所踪,我想……害我的人,恐怕早就以为我死了。” 的确,若不是她命大遇到了江柏舟,也许她就真如同那些黑衣人所希望的那般,命绝于那里了。 “既然如此,我觉得夏姑娘你且就不要拿下面纱,也不必说你就是夏悦兮,我们看看下一步那些人还会有什么动作。”凤颂儿倒也是个聪明人,见夏悦兮从古川教出来,还是那一身打扮,还是蒙着面纱,想着干脆来个将计就计。 一听凤颂儿的话,夙怀瑾也点头同意“颂儿说得有道理,这样一来,既保了安全,又能化明为暗,观察那些人。” 这样恐怕是最合适不过的。 抚了抚面上的纱巾,夏悦兮点点头“好。” 三人又商议了一番,决定了回凤鸣山庄,但除了夏川之外,谁也不让人知道她就是夏悦兮,只说是夙怀瑾带回来的一个朋友,当然了,如今的夏悦兮与之前的夏悦兮,装扮已大为不同了,所以若不细看,也看不出来。 又休息了些时候,三个人便起程回了凤鸣山庄,门外的小斯已经认得夙怀瑾了,连忙去通报,而夏川一听是夙怀瑾回来了,连忙迎了出来,以为夏悦兮会与他一同回来。 “是怀瑾回来了,悦兮可跟你一同回来了?之前说找不到你,回来几天便不见了,估摸着是去找你了。”夏川的眸子里有丝担心,还往外看了看,见没有夏悦兮的身影,不由有些失望。 夙怀瑾微微弯腰行礼“夏庄主,又来打扰您实在抱歉,这两位是我朋友,可否一同在此先歇歇脚?” 夏川看了夏悦兮和凤颂儿一眼,又回过头来目光在夏悦兮身上多停了一会儿,却又没有认出来,只得点点头“当然当然,凤鸣山庄欢迎之至。” “既然如此,夏庄主,有一要事相商,不知是否打扰夏庄主了。”夙怀瑾说罢,看了夏悦兮一眼,抿了抿唇等夏川的回答。 摇摇头,夏川脸色有些纠结“打扰倒是没有,但有个人在这里等了你许多天了,我想……是不是先见见她为妥当?” 一听这话,夏悦兮和夙怀瑾面面相视,都有些好奇。 但最后夙怀瑾还是摇了摇头“既然都等了多天了,也不在乎多一天,夏庄主,此事的确很重要。” 自然要尽早让夏川知道夏悦兮的身份,才好进一步计划,否则恐怕一切也不好继续。 “那好,快随我来。”夏川点点头,连忙往前头带路。 带着夙怀瑾到了书房门前,夏川见夏悦兮和凤颂儿依然跟着,不由有些迟疑“这……” “无碍,她们都是可信之人。”夙怀瑾点点头,表示她们的身份很可靠之后,夏川才打开门,让三人进了屋子。 关门,夏川回身眉头一拧“有什么事如此重要,这么着急?” “爹爹。”轻唤了夏川一声,夏悦兮嘴角一勾,缓缓将面纱拿下。 瞪大眼睛看着夏悦兮,夏川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这……你、你是悦兮,可你怎么……” 刚刚他站得这么近,也没将夏悦兮认出来,看来是他大意了。 “这件事有些复杂,还需要慢慢与你说清楚。”夏悦兮重新将面纱戴好,然后将之前在客栈里头三个人商议的事,还有之前遇到的事大概讲了一遍。 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夏川听得心惊胆颤,又连连摇头,觉得自己没用让夏悦兮受苦了,最后才点头道“不必担心,爹也不是个傻子,自然会明白该怎么做的。” “爹,此事除了我们四个人之外,再没有第五个人知道。”夏悦兮停了一下又道“在这里,你只管将我当成怀瑾的朋友,我不住进姝竹院,你对我也客气些,不必亲切,还有……就连三夫人也不必说,可好?” 她还是怕夏川一不小心会流露出对她的那种关爱之情,那样若是与她熟识的人,恐怕很快会认出她的身份来。 连连点头,夏川拍了拍胸脯“当然了!你们若是有什么需要我,也可提出来,爹爹虽然近些年少接触江湖,但朋友多少还是有些的。” “嗯。”点点头,夏悦兮停了一会儿又道“爹爹,以后我叫花怜儿,记往了。” “爹记住了。”夏川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四个人又在书房里将计划重新讲得更为周密些,然后才离开了书房。 既然是夙怀瑾和他的朋友们,夏川也是很欢迎的,夙怀瑾还住在之前他所居住的那个院子里,而夏悦兮和凤颂儿就住在夙怀瑾同一个院子的屋里头,对于这个安排,凤颂儿很高兴,她终于可以跟主公天天见到面了。 四个人边聊着边往外走,也到了晚饭时分了,夏川见着灯一点点被点了起来,这才一拍脑袋“对了怀瑾,可还有个人在等你呢,你不去看看?” 不提他倒忘了…… 夙怀瑾迟疑了一下,不由好奇“是谁会找到此处来等我呢?” 怔了怔,夏川轻咳了两声“是从北安国来的,要不一会儿一起用晚饭,我派人通知她来。” 说是北安国来的,一下子夙怀瑾和夏悦兮都知道是谁了,夙怀瑾神色有些不自在,夏悦兮倒是平淡了些。 之前她对夙怀瑾不自信,而如今不同了,她很相信,夙怀瑾无论如何都会留在她身边,其他的人,都不可能有这个机会。 “北安国来的啊,与主公一个国度呢。”眨巴了两下眼睛,凤颂儿显然没猜出来是谁。 几个人各怀心思进了饭厅,而很快,那人在夏川的通知下,脚步匆匆地也赶了过来。 “瑾哥哥!”远远的,慕容且歌就看见了夙怀瑾的身影,眸子一热,慕容且歌也顾不得别的了,一提裙脚连奔带跑地进了饭厅。 一身淡粉色罗裙,腰间系着精致的玉带,青丝整齐地梳起,如今的慕容且歌已不再蒙着面纱,她脸颊上的伤也已经淡得几不可见了,如今的她,是个彻头彻尾的美人,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她两眼。 眉头微微拧起,夙怀瑾语气很是平淡“且歌,你怎么来这里了?你父亲可准许了?谁带你来的?” 一连好几个问题,问得慕容且歌一愣一愣的,不知该先回答哪一个。 第140章 千里寻来的女人 最后只得眼眶一红,咬着粉唇万分委屈“瑾哥哥,你不想我吗,这些难道重要吗?你都不肯问一句我好不好……” 她千里迢迢远从北安国到了这里,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留了下来,只为了等他回来,难道……难道他就连问一句她好不好都不肯吗? “且歌,你不可任性,你父亲若不准许,那回头你该受责罚了。”夙怀瑾轻叹了口气,脸色有些不自在。 慕容且歌没有回话,反而是看了看夙怀瑾身边的夏悦兮和凤颂儿,柳眉一拧,指着夏悦兮和凤颂儿道“瑾哥哥,她们是谁……你、你怎么没了悦兮姐姐一起回来?” 那一身红衣的女子看上去俏皮可爱,大大的眼睛充满探究,也一直盯着她看,样貌丝毫不落她后。而那穿着绣花紫衣,蒙着面纱的女人妆容精致,完全陌生的样子,她确定没见过这人。 “他们是我朋友。”夙怀瑾看了夏悦兮一眼,又道“悦兮她……不知去了哪里,我苦寻她不到,以为她回来了才赶回来的,可如今看来,也是扑了个空。” 说罢,夙怀瑾重重叹了口气,表情很是担忧。 夏悦兮她失踪了吗? 听到这个消息,慕容且歌脸色很是复杂,说不出的感觉,只得又问了一遍“悦兮姐姐她失踪了?怎么可能……” “怀瑾,先不提此事了,先吃过了饭再想对策吧。”夏川见气氛一下子不一样了,连忙截断了两人的对话,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 几个人的戏倒演得不错,夏川丢了女儿所以苦大仇深,夙怀瑾弄丢了爱人,所以忧心重重……很是符合他们的形像。 夏川毕竟是主人,开了口大家也都给面子,全都落了坐,因为夏悦兮先坐在了夙怀瑾身边,所以慕容且歌想坐也没办法了,只得坐到了凤颂儿的身边,但神色却不太好,直拿目光看夏悦兮。 “瑾哥哥,你还未介绍这两个姐姐的名字呢。”慕容且歌轻笑了一声,扫了两人一眼先自我介绍道“我叫慕容且歌,与瑾哥哥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她的语气里有种淡淡的优越感,仿佛她与夙怀瑾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了,就赢了别人一截一般。 “我叫凤颂儿,是主公多年的好友,跟主公也是很熟识的呢。”凤颂儿脾气一向很风风火火,见慕容且歌用那样的语气介绍自己,不由也有样学样,学着她的语气介绍起了自己。 夏悦兮粉唇一勾,暗暗笑了一下,没有吱声。 看来慕容且歌要是与凤颂儿相对,肯定是要吃亏的,凤颂儿才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呢,她素来天不怕地不怕,只怕夙怀瑾。 有些不满地看了凤颂儿几眼,慕容且歌僵硬地笑了一声,似乎努力想给夙怀瑾身边的人留下好印象,又见夏悦兮不吱声,转溜着眼睛道“紫衣姐姐,你叫什么呢?” “花怜儿。”压低了声音,让自己的声音与夏悦兮的有所差别,夏悦兮扫了慕容且歌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花怜儿……哼,凭你也想在瑾哥哥身边? “花姐姐啊,你的眼睛真漂亮,花姐姐肯定是个美人,能拿下面纱让我瞧瞧吗?”慕容且歌勾唇一笑,眸子里满是期待。 当初她蒙着面纱,是因为伤上有道见不得人的伤,而如今这个花怜儿为何蒙着面纱呢,莫不是她脸上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伤,所以才这样的? 动作一怔,夏悦兮的眉头微微蹙起,语气十分冰凉“怀瑾,你的妹妹怎么不懂礼貌?” 既然她如今不是夏悦兮了,自然个性也要有些偏差,趁着这个机会教训慕容且歌一番倒也不错。 “且歌,既然怜儿蒙着面纱,自然是她不愿让别人看到相貌,你又何必强求?”夙怀瑾也停了下来,看了慕容且歌一眼,低声道。 见夙怀瑾说自己的不是,慕容且歌一下子把筷子放到了桌上,神色有些戚戚然“瑾哥哥,你……你为了一个什么也不是的女人凶我?” 当初为了夏悦兮都不曾这样,这个花怜儿又有什么好,竟然能让她的瑾哥哥这样对她! “谁什么也不是了?”低沉着声音,夏悦兮冷冷一笑,目光满是寒意。 桌上,夙怀瑾紧紧抓着夏悦兮的手,示意她别冲动,而脸上也已是很不满地望向慕容且歌“且歌,好生吃饭,怜儿是我的好友,我帮理不帮亲,无论是谁错我都一样。” 见夙怀瑾表情不像是开玩笑的,慕容且歌也不好再闹下去,免得难以收场,只得乖乖重新拿起筷子,有一口没一口地吃饭。 她这次来南诏国,就是要让夙怀瑾知道,她已经不是那个任性妄为的慕容且歌了,而且她也不会再逼他做出什么决定了。 可是一见到他对别的女人好,她就忍不住要生气,要吃醋。 慕容且歌暗暗告诉自己,不要心急,慢慢来…… 一顿气氛压抑的晚饭过后,凤颂儿与夏悦兮结伴散步回房,夙怀瑾也算半个主人,便跟着她们回去,而慕容且歌也死活要跟着。 一见这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夏川重重叹了口气,默默地离开了,这种浑水,还是不去淌的好! “瑾哥哥,你突然离开,为什么不肯跟我说一声。”慕容且歌急急跟了上去,仰着小脸看夙怀瑾,语气很是伤心。 当时她在床上躺了两三天,也想通了此事不能急,要慢慢来,等她去到瑾王府的时候,却发现他早就不在了,那时候她的心里,别提有多恨夏悦兮了。 “临时有事,便离开了。”夙怀瑾轻声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边上,凤颂儿和夏悦兮正讨论着今天的月亮,两人心情似乎都不错,也懒得搭理慕容且歌和夙怀瑾。 慕容且歌停了一下,又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冲夙怀瑾笑道“瑾哥哥,你给的药真有效,你看我的伤好得这么快,连疤都快没了。” 她都有些不相信竟会好得这样快,可眼看着这伤口一天天好起来,她也一天天自信,她变回了从前那个美丽漂亮的慕容且歌了,那瑾哥哥的目光,一定会多停留在她身上的。 可惜她错了,从她今天晚上刚进门,夙怀瑾就没注意过这件事。 “嗯,我看见了,那药的确有效。”见前头的凤颂儿和夏悦兮越走越远,夙怀瑾连忙急走了几步,想追上去。 可是慕容且歌却不许,一把将夙怀瑾拉住,然后勾着他的胳膊撒娇“瑾哥哥,我想清楚了,我不会再逼你喜欢我了……” 他的身上,依然满是她喜欢的味道,他的胳膊,依然有她觉得熟悉的安全感。 她的瑾哥哥,不会丢下她的。 “当真?”语气里有些欣喜,夙怀瑾偏过头看慕容且歌。 如果真是这样,那当然最好,她不会再缠着他,而且他也不用怕夏悦兮为了慕容且歌的事再生气了。 眨巴着眼睛,慕容且歌很肯定地点点头“自然是真的了。不过……我喜欢瑾哥哥的事不会变,我会等着,等瑾哥哥像小时候一样,回到原地来找我,牵我的手,带我回家。” 说到最后,慕容且歌的声音很是轻。 如果知道夙怀瑾出来游玩之后,会将她忘记,会爱上一个叫夏悦兮的人,那她一定牢牢守着夙怀瑾。 可是如今已经不可能了,她只愿时光倒流,回到小时候,不管两人吵架还是怄气,不管春夏秋冬,只要慕容且歌小嘴一呶,红了眼眶,夙怀瑾就会回身来牵她的手,一边哄着一边带她回家。 可惜,这一切都变成了回忆,如今的夙怀瑾,再也不会这样了。 “且歌……”原以为慕容且歌想通了,可是后头慕容且歌的话,却让夙怀瑾无奈之至。 他不明白,到底他是做了什么事,让慕容且歌有错觉,以为他爱上了她呢?而且慕容且歌年纪不大,接触的人又少,她真地明白什么是爱吗? “瑾哥哥你不必再说了,你要说什么我明白,但你有你的坚持,我也有我的坚持。”微微扬起下巴,慕容且歌眼睛一瞪,根本不想再听夙怀瑾说什么。 她知道,夙怀瑾接下来要说的话,会句句让她伤心,所以她宁愿不听! 盯着慕容且歌看了许久,夙怀瑾才轻叹了口气“或许吧,只不过有些感觉只是依赖,并非爱,而我们是被蒙蔽了而已,且歌,要懂得看清自己的心。” 说罢,夙怀瑾也不再说什么,迈开脚步急急去追走得已有些远的夏悦兮和凤颂儿。 停在了原地,这回慕容且歌没有追上去,也没有再开口与他争辩,只是望着黑夜中那抹雪白的身影,失神道“看清自己的心?我怎么就没看清了……我就是太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所以才着急,才落得如此下场,瑾哥哥,难道你真地一次机会,都不肯给我吗……” 说罢,慕容且歌轻叹了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 她不管那是依赖还是爱,说她执念也好,说她死皮赖脸也罢,她爱瑾哥哥,从小就爱。 第141章 熟悉的陌生人 从来未曾怀疑过。 有了慕容且歌,凤鸣山庄似乎就热闹了起来,几个人难得有悠闲些的时光,一时间也不知那些事该从何查起,所以也都看开了些,不那么急了。 “你此子一落,可就输定了。”夏悦兮看着对面摇摆不定,根本不知道要把自个儿棋子摆在哪里的凤颂儿,低声笑道。 凤颂儿拍了拍脑袋,一脸纠结“那我摆哪儿啊,这……这摆哪里都是死路一条啊!” 她错了,千不该万不该找夏悦兮下棋,简直是自找死路,两人从早上到现在已完了近十盘,没有一盘她赢的! “那便和棋吧。”微微一笑,夏悦兮也不咄咄逼人。 眼睛一瞪,凤颂儿连连摆手“那怎么行?输了就是输了,什么和棋嘛!” 说罢,拿着棋子的手正要落下,却一把被拦住了。 夙怀瑾站在凤颂儿身后,看了两眼棋盘,然后轻笑了一声,找到一个夏悦兮不曾布防的地方“子落此地,必不会死。” 院子里头一片热闹,原本凤颂儿与夏悦兮的棋局渐渐变成了夙怀瑾和夏悦兮的对阵,才用不了多久,夙怀瑾已将局势掰平。 看着院子里传来的笑声,站在院子外头的慕容且歌脸色一沉,轻咬着粉唇不知在想什么。 “主子,不进去吗?”她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女子,容貌上佳,但神色淡淡的,眸子如一潭幽水深不见底,但身材倒算是曼妙,值得让人多注意两眼。 狠狠扫了女子一眼,慕容且歌轻哼一声“若婉,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慕容且歌微微蹙着眉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怎么了?”微微抬了抬下巴,千若婉也很好奇。 慕容且歌想了想,好一会儿才摇头迈开步子“走吧,去看看。” “我也去吗,主子?”这几日,慕容且歌不都不让她跟着吗?今天倒奇怪了,要让她跟着了。 点点头,慕容且歌回过脸来,神色好了不少“怎么?你不想去?” 两人进院子的时候,率先发现她们的,是正对着院门的夏悦兮,见到慕容且歌后,她轻点了两下头,又见她身边的那个千若婉时,不由眉头微微一拧。 这女人是谁?为什么身上有一种她很熟悉的感觉,但却明明是她不认识的人…… 夏悦兮垂下眸子,努力在脑海里搜索这么个人,但却找不到关于她的丝毫印记。 见夏悦兮在看自己,千若婉微微福了福礼“小姐吉祥。” 说话的时候,千若婉也扫了院子了周,眼里闪过一丝不解,但很快就被她藏了起来。 这一声小姐吉祥,让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她们两人,慕容且歌目标也很明确,一下便往夙怀瑾的方向走去“瑾哥哥,听凤鸣山庄的下人说后山的桃花开了,你陪我一起去看看吧?” 说罢,慕容且歌的手一下子勾在了夙怀瑾的胳膊上,状态很是亲密。 见慕容且歌来,几个人也知道棋是下不了了,凤颂儿索性站了起来,不着痕迹地扫了慕容且歌一眼“主公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办呢,哪有时候看桃花呀?” “再重要的事,重要得过我吗?”慕容且歌目光挑衅地看了凤颂儿一眼,然后回头一脸甜笑地看夙怀瑾“瑾哥哥,你说是吗?” 夙怀瑾没有回话,只是轻轻拉开两人的距离,看了看夏悦兮“怜儿,你看呢?” 夏悦兮的注意力还全部在千若婉身上,听到夙怀瑾的话,这才回神扯了扯嘴角“你看着办吧。” 这个女人是谁呢?怎么到今天才出现?有这般花容月貌,却只甘愿跟在慕容且歌身边当个小丫环,倒也是奇了怪了。 “那便一起去吧。”夙怀瑾微微一笑,干脆迈步走在前头。 原本是不愿意让凤颂儿和夏悦兮跟着的,但无奈夙怀瑾已这样开了口,慕容且歌纵然再不愿意也没办法了,只得连忙跟上去。 凤颂儿和夏悦兮对视了一眼,也慢悠悠跟了上去。 后来,千若婉也脚步轻快地循着夏悦兮他们的脚步往后山走。 不同于凤鸣山庄的壮观,后山则显得清秀多了,满山的桃花都盛开了,一片桃花之色,配着青青的草地,如若人间仙境一般。 “瑾哥哥,这桃花真美,回到北安后,我们也寻个地方种片桃花林吧?”沉醉在眼前的景像之中,慕容且歌一心想着回去自己也要拥有这么一块地方。 凤颂儿则站在夙怀瑾身边,有些兴致缺缺。 她从来也没什么女儿情调,更不懂这些情致。 蹲下身子捡起落在地上的桃花,夏悦兮眨了两下眸子“拾些桃花回去酿酒吧,过冬的时候就能喝了。” “怜儿的说法有趣,我帮你。”总算找点事情做了,夙怀瑾也蹲下身子帮忙。 见两人都在忙活,一直站着的千若婉突然也蹲下了身子,冲着夏悦兮笑道“我来帮忙吧!” 夏悦兮怔了一下,摇了摇头“你叫什么名字?” “千若婉。”千若婉睁大眸子冲夏悦兮笑。 夏悦兮点了点头,又道“你不必帮忙了,我们缺个器具将桃花盛回去,你回去帮我们吧?” “好。”没有一丝迟疑,千若婉点了点头便起身往回走。 慕容且歌见夙怀瑾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自己身上,而是与夏悦兮有说有笑地捡桃花之时,不由怒火攻心,快速几步走到了夏悦兮面前“这落了地的桃花多脏啊,捡来酿了酒,怕是只有你这般粗人才喝得下口!” 这是没有丝毫掩饰的挑衅,夏悦兮动作一僵,仰起头冲慕容且歌笑“到时候也不要慕容姑娘这样细致的人喝,慕容姑娘不必担心。” 慕容且歌简直是要无是生非,难道她蹲在地上捡桃花也惹到她了? 爱,真是让人不可理喻,疯狂无比。 “那也不行,到时候你定要我瑾哥哥喝,瑾哥哥怎能喝这种酒呢?”轻哼了一声,慕容且歌有些不依不饶。 “够了!”原本一直不做声的夙怀瑾忽地冷冷喝了一声,手捧着桃花慢悠悠地站了起来,神色已是不好“且歌,不许无理胡闹!” 为何慕容且歌突然变得这般不可理喻,不论夏悦兮与她有什么恩怨,至少如今身份是花怜儿的她没有与慕容且歌有恩怨,为何她也要这样呢? 夙怀瑾的声音虽然不大,但语气极冷也极严肃,让原本面色高傲的慕容且歌一怔,咬着粉唇连泪也不敢掉下来。 “瑾哥哥……”许久,慕容且歌才轻挪了一步,语气柔软地唤了夙怀瑾一身。 瑾哥哥这是怎么了,当初为了夏悦兮,而如今为了一个连面目都不知的花怜儿也凶她,他还是当初爱护、保护着她的那个瑾哥哥吗? 慕容且歌觉得一瞬间,心都被捣空了。 “若是觉得无趣,便在林子里走走,不许再出言不逊。”夙怀瑾说罢,凤眸微微一眯,重新蹲下了身子。 可慕容且歌没有移动,也没说话,脸上的神色变幻了许多,只是一直咬着唇不说话。 一边的凤颂儿靠在树干上,脸上带着微微笑意,像在看戏一样看慕容且歌。 真不知少主打哪儿认识了这么个讨厌鬼,吃了亏真是大快人心。 “瑾哥哥,不要赶我走……”许久,慕容且歌才满是委屈地吐出这么一句。 一怔,夙怀瑾轻瞟了夏悦兮一眼,见她正专心低着头,连管都懒得管他们之间的事了,这才抬头看慕容且歌“且歌,我并非是要赶你走,我……” “如果不是,为什么为了她这样对我!”不待夙怀瑾说完,慕容且歌恨恨地打断夙怀瑾的话,眼泪毫无预警地掉了下来,纤手指着夏悦兮,表情愤恨“瑾哥哥,不管她是谁,至少她不是夏悦兮,不是你说非她不要的夏悦兮,为什么为了她你也这样对我。” 从小到大,没有人凶过她,更别提从来都对她很好的夙怀瑾了。 为了一个这样的女人凶她,她不能接受,不能接受! “且歌,不管她是谁,礼字为先,若是没了礼,如何与人相处?”夙怀瑾也有些烦燥了。 他突然觉得,不管手头有多么重要的事,都必需先将慕容且歌送回去,然后处理好关于她的事,再回来才行。 一边摇头一边后退,慕容且歌紧咬着粉唇一脸痛苦“你骗我,你根本不是爱夏悦兮,你只是不爱我,你想让我知难而退……” 如果他爱的是夏悦兮,又为何对这个花怜儿百依百顺,对她那样好? 当初对夏悦兮,他也不过如此。 “我不曾骗过你,我也的确是非夏悦兮此生不娶。”夙怀瑾眉头一皱,再好的脾气也被磨没了,将桃花放下,站起身来“看来我说的话,你依旧没听进去。” 摇着头,慕容且歌双手紧紧捂着自己的双耳,泪如雨下,看着夏悦兮又看着夙怀瑾,表情似笑又哭“爱她?那你告诉我,这个女人又算什么,你为什么对她那么好?为什么夏悦兮失踪了,你一点也不着急,没有去找她?” 第142章 以前不是这样的 终于,边上的夏悦兮眉头一皱,也忍不下去了,站起身来冷冷看着慕容且歌“慕容姑娘,我不管你与怀瑾是什么关系,我与怀瑾是什么关系也不必你关心,我想……你管好自己便可了。” “这里轮不到你说话!”回过头,红着眼睛狠狠瞪夏悦兮,慕容且歌一脸恨意“你告诉我啊瑾哥哥,你变了,这几年你为什么突然变了……我觉得我看不懂你了!” 以前的瑾哥哥不是这样的…… “悦兮她出游,已走了大半年,要找她不急这一时,如今我与怜儿有重要的事要办,悦兮的事可先放下。”见慕容且歌突然提起此事,夙怀瑾想了想,随口扯了个理由。 慕容且歌终于冷静了一些,冲过来拉住夙怀瑾的手,语气哀求“瑾哥哥,我们回北安吧,跟我回北安,你好好做你的瑾王爷,我也不必千山万水来找你,我们回去过从前的日子好不好,求你了……” 只要回去,回去了她的瑾哥哥就会回来了。 那个宠她爱她的瑾哥哥,就会重新回到她身边,她也不必再跟谁争来抢去了。 “且歌,我有要事在身,北安暂时回不去。”夙怀瑾不着痕迹地拉开两人的距离,又道“倒是你,出来有些日子了,先回去吧,我派人送你。” 才冷静下来的慕容且歌一听说要把她送回去,眼睛一瞪又猛摇头,止住的眼泪也重新落了下来“不!你不走我也不走,我不在你身边,你就不会回头,你不可能回到我身边的……” 到今天,她终于清楚了,她所有的卑微和哀求,都不过是枉然,夙怀瑾鬼迷了心窍,不会再回到她身边了。 他不会再回来了…… 一看情景已经超出了他们所有人预计的范围,夏悦兮和凤颂儿都后退了些,也不再开口。这毕竟是夙怀瑾和慕容且歌之间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是最好的办法。 “且歌,听我说,你先回去,我办完了事,一定回去给你个交代可好?”轻叹了口气,夙怀瑾压根也想不到慕容且歌会突然如此激动。 一步步后退,慕容且歌摇着头,嘴里不断喃喃“你不会回来了,我的瑾哥哥不会再回来了……” 后退再后退,慕容且歌只觉得浑身的力气像被抽空了一般,整个人跌在了地上,泪水再也控制不住了。 凭什么,她和夙怀瑾认识近二十年,在一起的时候比谁都多,她对夙怀瑾的了解,或者夙怀瑾对她的了解,也是最多的。 他们从两小无猜,走到差点谈婚论嫁的地步,凭什么区区一个夏悦兮就能把夙怀瑾给抢走了? 而如今,好不容易夏悦兮不见了,却又来一个花怜儿…… 为什么为什么?夙怀瑾是她的,她付出的所有一切,难道他看不到吗?为什么他一点也不曾动过心? “且歌!”见慕容且歌摔倒在地,夙怀瑾终是走过去将她扶起。 可慕容且歌却一下子扑到了夙怀瑾的怀里,声泪俱下“我不许你离开,我们回去难道不好吗?瑾哥哥……” 看到这样的场景,夏悦兮也只是轻叹一声,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不管慕容且歌为人如何,但她对夙怀瑾也许的确是真情真意吧,才这样不顾形象,痛不欲生。 “怜儿,这女人好不可理喻,主公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凤颂儿却瞪着眼睛看不过眼。 平时潇洒的夙怀瑾,怎么到她这儿,就满身狼狈了? 难道就因为她爱他,所以他就无论如何都得娶她,喜欢上别人就是错吗? 将手指放在嘴边示意凤颂儿不要说话,夏悦兮抿了抿唇“怀瑾心善,觉得不忍伤她,其实他不知道,这样才是最大的伤害。” 要么断,就绝情绝意,让再让她抱有任何想法,也不让她觉得有任何一丝可能。 要么就接受,好好在一起。 可惜,夙怀瑾从来心善,根本不能狠下心来。 前方,夙怀瑾不知低声跟慕容且歌说了些什么,原本激动的慕容且歌慢慢平静了下来,也是这时,夏悦兮才发现回山庄拿篮子的千若婉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 见夏悦兮在看她,千若婉嘴角一勾,脸色有些不好意思地走了过来,将篮子递给夏悦兮。 接过篮子,夏悦兮也不多说什么,将手中的桃花放进篮子里,而后重新将目光放回了前头的慕容且歌和夙怀瑾身上。 不知夙怀瑾是怎么安慰慕容且歌的,她已经被夙怀瑾扶起来,红肿着双眼,将头轻偎在夙怀瑾身上,一脸可怜兮兮。 “去扶你主子吧,看她似乎迈不开步。”夏悦兮微垂下眸子,轻声对千若婉道。 点点头,千若婉连忙跑了上去,站在慕容且歌身边,却尴尬地不知从何下手,只得着急地道“主子,你没事吧?” 此事的慕容且歌好不容易得了夙怀瑾的温暖,见千若婉不识相地来打扰她,不动声色地剜了千若婉一眼“没事。”说罢,便看向夙怀瑾“瑾哥哥,你扶我回去好吗?” 她如今这副模样,夙怀瑾是不可能任由她就这样回去的,所以不论如今在这里的是夏悦兮还是花怜儿,都一样,斗不过她。 回眸看了夏悦兮一眼,见她冲自己轻轻点头,夙怀瑾终是应了一声“走吧。” 主子回去了,千若婉自然也不可能继续留下来,于是便慢慢地跟在慕容且歌和夙怀瑾身边,也离开了后山。 一场好戏落幕,凤颂儿愤愤表示“哼,这个慕容且歌是什么来历,凭什么主公就处处让着她,真是惹人生厌。” 看着慢慢消失的三人,夏悦兮轻笑了一声,迈开步子一边捡桃花一边道“如她所说,她与你主公是从小青梅竹马的朋友,小时候,她为了你主公脸受了很重的伤,几近毁容,所以你主公一直觉得欠她的,对她万般的宠爱和护着,可是她却误会了……” 凤颂儿跟在夏悦兮后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有些好奇“既然她都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了,那你怎么不跟上去啊,还有闲心在这里捡桃花?” 她有时候真是有些看不懂夏悦兮,有时候她觉得该着急的时候,夏悦兮却淡定从容,像是根本与自己无关一般,有时候她觉得不必那么着急,夏悦兮却分分钟都要动手,但后来也证实,的确是夏悦兮对了。 “就算她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可她不是夏悦兮,夙怀瑾也不会爱上她。”夏悦兮手捏着一朵桃花,面纱下的脸满是自信。 夙怀瑾虽然并没有常常说那些充满爱意的话,但她相信,他们之间的感情,任何人都动摇不了。 听到这句话,凤颂儿轻笑了一声,似乎也清楚了“是呢,有些时候,就算再努力,人不是那个人,结果都一样会落空。” 终于将篮子给装满了桃花,夏悦兮起身的时候,却见两人不知何时已走到桃花林边缘了,而她心里很清楚,出了林子再走一小段,就是郝月灵被关着的地方了。 “捡完了吗,要回去了吗?”凤颂儿探过头来看了看篮子,又报怨道“这有些什么情致啊,着实无聊。” 夏悦兮怔怔地望着林子外郝月灵被关着的地方,不知为何还是迈开了步子。 如今她的身份有所不同了,郝月灵也不知道是她,只是她一去近一年,不知道郝月灵如何了。 “你去哪儿啊……”见夏悦兮走,凤颂儿也连忙跟了上去。 出了桃花林,沿着小道往前走了一小段,那个关着郝月灵的小屋终是出现在了眼前,里头静悄悄的,也没什么声响。 夏悦兮静静地看着那个小屋,没有开口说话。 “咦,这里住着人吗?”倒是凤颂儿,很是好奇。 夏悦兮垂下眸子,轻声道“嗯。” “这不是凤鸣山庄的后山吗,怎么还住着人呢,莫不是这也是凤鸣山庄的人?”凤颂儿手抚了抚下巴,不由猜测道。 正想回答凤颂儿的话,小屋的门却突然被推开了,郝月灵手里挎着一个篮子,里头不知装了些什么,看到站在不远处的二人时,也是一愣。 “有人出来了,咱们去看看吧!”凤颂儿拉了拉夏悦兮,脚步飞快地走了过去。 郝月灵还是那副模样,头发灰白,脸色有些憔悴,屋外的院子里,不知何时种了些花和一小块菜地,倒也像模像样。 “你们是什么人?”见两人来,郝月灵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她们。 “我们是……”凤颂儿刚想回答,后头的夏悦兮却提了提手中的篮子“是来桃花林捡桃花回去酿酒的,不小心迷了路才到这里。” 有些奇怪地看了夏悦兮一眼,凤颂儿突然清楚了,夏悦兮必定是认识此人,所以才不愿意透露身份的。 盯着夏悦兮的花篮子看了许久,郝月灵脸上才有一丝微微的表情,像是恍然大悟一般“桃花都开了呀……” 那她在这儿一年多了,山中无岁月,她竟都不知时日了。 第143章 道歉是你的事 “是啊,桃花很漂亮。”夏悦兮轻笑了一下,拉了拉凤颂儿道“走吧,趁着天色早,咱们早些回去吧。” 郝月灵盯着夏悦兮看了好一会儿,又看了看凤颂儿,突然道“你们是从凤鸣山庄来的吧?你们是……凤鸣山庄里的什么人?” 年轻漂亮的女人? 凤鸣山庄里没有的,她们是什么身份呢?也不可能是夏川为夏飞娶的老婆,夏飞还小呢。 要娶的话,大概也是夏川自己的老婆吧…… 想到这里,郝月灵暗暗叹了一声。 “是从凤鸣山庄来的自然是山庄里的人。”夏悦兮回头冲郝月灵微微一笑,回答得模梭两可。 她们回去的时候,郝月灵站着许久没动,就那样站在院门口,神色凄凄,没有再说任何的话。 甚至……没有再问一句山庄里的变化。 一路无言,直到过了桃花林,快回去的时候,凤颂儿终是忍不住了“夏姑娘,那妇人是谁?怎么你不说实话呢?” “她……曾是凤鸣山庄的大夫人,作孽多了,在这里静心。”夏悦兮若有似无叹了一声,以最简单的方法把郝月灵的一切告诉了凤颂儿。 这大家大院的,难免会发生许多事情,凤颂儿见夏悦兮不愿意多说,自然也不愿意再多问。 回了山庄,夙怀瑾不知去了哪里,夏悦兮却也淡然地没有想过去找他,反而是将桃花泡在水里,说明天要酿桃花酒。 第二天凤颂儿起的时候,果然见夏悦兮坐在院中鼓捣她的桃花酒。 “你还真要酿酒啊?”凤颂儿伸了个懒腰,在夏悦兮身边坐了下来。 点点头,夏悦兮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将桃花一一洗净捞了起来“这时节的桃花最好,最香,酒太烈,加入桃花多了丝甜味,也更香些,适合女眷喝。” 从前,她也酿,也去摘桃花,只不过后来重生之后,她一心想要报复,再没有了这份心思,而如今,偶然来了这个机会,倒让她有这份心思了。 听到夏悦兮这话,凤颂儿的眸子也亮亮的“那我也帮个忙,到时候酒酿好了,也让我喝些。” 说罢,卷起袖子便帮着夏悦兮洗桃花。 两人忙活了一阵,终是将那些桃花给洗净了,夏悦兮不知从哪里寻了好些酒坛,一边摆弄着一边道“若是师父在……他也能尝尝了。” 不知怎的,她突然就想起那个上善若水的男子了,他去远游,也不知去了何处,又何时要再来呢? 他送她的玉佩,她一直戴在身上,只不过他却从未出现。 “等酒酿好,指不定他就来了。”凤颂儿微微一笑抬头安慰夏悦兮。 两人正聊着天,外头忽地传一阵脚步声,接着夙怀瑾和慕容且歌便一同出现在了院中,慕容且歌今天心情似乎很不错,手轻勾着夙怀瑾的胳膊,一脸笑意地看着夏悦兮。 “怜儿……”轻唤了夏悦兮一声,夙怀瑾回过头看慕容且歌。 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慕容且歌轻轻放了手,走到夏悦兮身边笑道“怜儿姑娘,昨日是我失礼了,着实对不住,希望你能原谅我。” 说罢,慕容且歌还浅浅福了个礼,然后便站在夏悦兮身边等着她回话。 将手中的事忙完,夏悦兮才停下了手,淡淡回头“慕容姑娘既然来了,我又岂有不原谅之礼?” 说罢,夏悦兮轻扫了她一眼,回头继续忙手中的事了。 她一腔热情来道歉,却没想到落了夏悦兮不冷不热,慕容且歌一下子就有些下不了台,咬着粉唇,憋红了一张小脸回头看夙怀瑾“瑾哥哥,怜儿姑娘似乎……还是很生气呢。” 反正她装装可怜,夙怀瑾也不会再多为难她。 可没想到她话音才刚落,边上的夏悦兮却忽地重重将一个酒坛子摔在了地上,碎瓦摔了一地,她自己脚上许多,慕容且歌脸上也溅到了些。 “啊……”吃了痛,慕容且歌回头怒视夏悦兮“怜儿姑娘,我诚心来道歉,你不领情便算了,还拿酒坛子砸我……你……” 你了个半天,慕容且歌也没你出来。 “我这是失手,你没看到我脚上的碎片更多吗?”说罢,夏悦兮淡淡起身将脚背上的碎片轻轻抖落,然后挪了两步,一脸笑意“你诚心来道歉……我为什么非得领情?你且当我……心胸狭窄好了。” 说罢,夏悦兮一下收了笑容,冷冷地看慕容且歌。 她是看在这个女人曾经救了夙怀瑾一命的份上才对她一忍再忍,但绝不是是傻子,任她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了! “你……瑾哥哥!”奈何不了夏悦兮,慕容且歌只得回过头向夙怀瑾求救。 哪晓得夏悦兮冷冷斜起嘴角又道“我看你所谓的诚心来道歉,也不过是因为怀瑾要求你来,所以你不得不来罢了。像你这样以自我为中心的人,有何错可言?” 她的话,一半说给慕容且歌听,一半说给夙怀瑾听。 不是她不够气度,而是再一个女人也忍够了。 “我怎么以自我为中心了?就算是瑾哥哥要求的,但这样低三下四的话我也说了,原谅不原谅就随你吧,哼!”瞪着眼睛重重哼了一声,慕容且歌扭头便跑出了院子。 她一走,院子里忽地就只剩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凤颂儿暗暗砸舌,原来夏姑娘不是好欺负,只是不想发作罢了。 而夙怀瑾则急急走了两步到夏悦兮身边“你脚没伤着吧?” “无碍。”轻扫了夙怀瑾一眼,夏悦兮幽幽坐回了原位,慢条斯理地继续摆弄起了她的桃花酒。 在夏悦兮身边坐了下来,夙怀瑾神色也不好看,这几日被慕容且歌一折腾,他心绪也不好。 “悦兮,我先将她送回北安吧,否则她这般闹下去,只怕……”说到一半,夙怀瑾却没有再说下去。 他很清楚,夏悦兮定是忍不了了才这样发作的,他也很清楚夏悦兮是善良而好脾气的,但一旦她要整一个人,也绝不会手软和心软的。 手中的动作一停,夏悦兮点了点头“嗯,怀瑾,不论你对她存了什么样的心,但有些事,必须要果断而绝决,否则你以为的善良,只是更大的伤害罢了。” 她说得很模糊,但意思却很清楚。 “嗯,你和颂儿便在这里等我,我且去且回。”夙怀瑾轻抚了抚额头,扯了扯嘴角笑“你发脾气……好凶。” 但不知怎的,他竟觉得有些可爱。 一得到夏悦兮的同意,夙怀瑾便连忙回去告诉慕容且歌回北安国的事,一听提到回去,慕容且歌自然是很乐意的。 “你与我一同回去吗,瑾哥哥?”慕容且歌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欣喜。 夙怀瑾示意她冷静些,然后才道“我会送你回去,待几天便回来,我还有要事。” “瑾哥哥……”冲着夙怀瑾撒娇,慕容且歌企图以此让夙怀瑾不再回来。 轻轻摇了摇头,夙怀瑾眉头一蹙“且歌,在此的确有要事,我若将你送回去,你也切不可再胡闹只身一人回来了。” 抿了抿唇,慕容且歌似乎想说什么,但终是点了点头“那咱们先回去再说吧。” 见她好不容易听话了,夙怀瑾原本紧绷的脸色也终是松了下来,但他却没有注意到慕容且歌脸上闪过一丝莫名的笑意。 回去了要再回来,可不那么容易了。 回去的日子很快,稍做了准备,第三天便起程了,毕竟是走了便要回来了,也没什么想送的理由,夙怀瑾和慕容且歌便轻车快马地往回赶。 他们走了一小会儿,夏悦兮才到凤鸣山庄的最高点往下看,马车和马上的那人,都只剩一个点了,送走了慕容且歌她本应该开心的,可不知为何,却有些不安。 “怎么了?难道那惹人厌的人走了,你不高兴?”见夏悦兮神色担忧,凤颂儿有些不明白了。 夏悦兮摇了摇头,压下满腹心事“说不上来。” 两人下了楼,回到之前住的院子,院子里头,巧茹竟带着两个下人正坐着,见她们回来,连忙冲她们笑“二位姑娘回来了。” 扫了下巧茹,夏悦兮和凤颂儿也回礼“三夫人怎么过来了?” “今日做了些糕点,想着送些过来让两位尝尝。”说罢,巧茹接过下人手中的篮子轻轻放在了桌上,然后又指了指靠在墙边的酒坛子“这是什么?” “刚酿下的桃花酒,过两天便要封泥埋到地下了。”夏悦兮道了谢,回过头向巧茹解释。 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巧茹又轻笑了两声“两位姑娘真是手巧,就跟悦兮一样,好多年前,也见过她酿桃花酒。” 只是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竟一点消息也没有,好在听说夏川派人出去寻了。 “悦兮姑娘也会酿桃花酒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凤颂儿轻笑了一声,暗暗看了夏悦兮一笑,开始问巧茹。 “她啊……跟她娘一样,长得漂亮得很,心灵手巧乖巧懂事,是个好孩子。”巧茹的目光有些空洞,似乎夏悦兮就在眼前一般。 第144章 引起风波的悬赏令 凤颂儿一边听一边点头“是嘛,悦兮姑娘有这么好,难怪主公那么喜欢她呢。” “是啊是啊。”再次应和,巧茹也终是起身“糕点若是喜欢,改天我再送来,我还有些事,便先走了,不打扰二位姑娘。” 告了别,院子里只剩夏悦兮和凤颂儿,还有就是那个彩漆绘制,里头装着糕点的篮子。 “你们这位三夫人,倒是净挑好话讲。”凤颂儿笑着看了夏悦兮一眼,走到篮子边打开盖子,然后连连点头“这手艺真精致。” “她做的糕点是好吃。”夏悦兮点了点头,心里却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是哪里不对,她却怎么也说不上。 一回头,凤颂儿已经用手捏了块糕点开始吃了,看夏悦兮回头,连忙也招呼她“你也一起吃吧?” 摇了摇头,夏悦兮拧起眉头道“我想我们先查查那些事吧,等不到怀瑾回来了……” 他一走,她就觉得哪哪都不对,也不知是怎么了。 正吃得开心的凤颂儿一听要办正事,连忙将剩下的糕点解决了,然后抹了抹嘴角挪了过来“怎么了夏姑娘?” “说不上,先查总归是好的,我们两人依然在凤鸣山庄,你派冥月宫的人暗处打量,我让凤鸣山庄发悬赏令,若是能找到夏悦兮,有多少钱。”夏悦兮挑了挑眉头道“不管后头是什么人在搞鬼,他毕竟也只能暗地里来,而这张悬赏令则是明里的,只要饵够诱人,一定会把后头的人给逼急了的。” “这样一来,说不定他不会再假他人之手,而是亲自出手,到时候冥月宫一打听,也好动手了。”凤颂儿拍了拍手连声叫好,想了想又道“倒也可以放些风声,说冥月宫的人也对这事有兴趣,到时候各方面的压力一起压下,我想那人再大,恐怕也不敌。” 点点头,夏悦兮也赞同凤颂儿的说话,两人说办就办,兵分两头便去处理了。 先回书房将悬赏令写好,又画了自己的画像,夏悦兮将纸匆匆卷起,便去找夏川了。 “什么,发悬赏令?”夏川一听这主意,脸色有些犹豫“这……可会让你生命有虞?” 他已经亏欠她太多了,绝不能再让她去冒险了。 “自然不会,你想想,诺大一个凤鸣山庄,庄女的千金丢了,他却不闻不问,难道不会引人怀疑?”夏悦兮定了定神色又道“这样一来,不仅让我现在的身份更加安全,也有了平衡点,让那些打歪主意的人不敢轻举妄动。” 见夏悦兮分析得有道理,夏川这才点点头“你说得不假,你要是真失踪了,我不闹出点动静,的确不合适。” 来回走了好一会儿,夏川才一拍手道“这样!我让凤鸣山庄的几路人都去江湖上互相转告此事,而且江柏舟也能帮上忙,让他将悬赏令贴在各个城门口,那样就事半功倍了!” “好!”夏悦兮微微一笑,将画好的悬赏令拿了出来“悬赏令,就按这张来写。” “你都准备好了?”夏川一愣,不禁哈哈笑道“好好,不愧是我在夏川的女儿,不做没把握的事!” 接过悬赏令看了看,夏川连连点头“这样写好,只是这赏的东西……” 看到赏金之时,夏川一愣,连忙抬头看夏悦兮“可是写错了?” “赏金:龙脉秘密!”夏悦兮微微一笑,接过了夏川的话“没有写错,我就在这里,没有人能找到我,我要的,只是让江湖上再起风波,如今江湖上追杀我的人那么多,而我处处受险,若是发了这张悬赏令,我会安全很多……再说,如今我不叫夏悦兮了,我是花怜儿,又如今有人能找到我?” 凤鸣山庄的什么最吸引人?并非金山银山,而恰恰是世上都在争都在抢的龙脉秘密! 愣了愣,夏川似乎在下什么重大的决定,终是一咬牙点了点头“好!爹爹听你的!你的智慧可比爹爹高多了,相信不会出差子的。” 说罢,夏川将悬赏令往桌上一拍,对着外头道“来人啊,去把江柏舟给我叫来一趟。” 这头夏悦兮说服了夏川,那头凤颂儿也紧锣密布地回了冥月宫,把命令传了下去。 晚上回来的时候,两人交代了一下双方的工作,都算完成得不错,也都累极了,便都回去休息了。 第二日,原本表面还算平静的江湖,早已起了涛天大波,所有人奔走相告,许多门派都出动了,一时间,明的暗的,正的邪的门派,都纷纷忙了起来。 “哎听说了吗,凤鸣山庄的二小姐夏悦兮失踪了啊!那庄主夏川下了悬赏令,谁能找着夏悦兮,他把天下人都想知道的那龙脉秘密送给那人了!” 酒馆里头,几个走江湖模样的人士一边喝着酒,一边低声交谈。 “当然知道了,悬赏令昨天下午发出来的,哎呀这可不得了,江湖上得有多少人争破头了。”戴着黑头巾的大汉啜了口酒,啧啧着嘴。 边上拿大刀的人一拍肚子“哎兄弟也想找找,还听说了那夏悦兮可是美若天仙,咱要是找着了,指不定还能做凤鸣山庄的女婿呢……哈哈哈!” 一席话,惹得那几个大汉都纷纷笑了起来,大骂这个拿大刀的汉子贪心。 “你也得了吧,就你那斤两,我可听说了,从来神秘的冥月宫也放出消息了,说对此事有兴趣。”轻哼了一声,最早说话的汉子语气满是敬畏。 这一出声,众人都噤了声。 离大汉边上的桌边,坐了两个身着锦衣的男子,一男子相貌俊美,但神色不好,似乎遇上了什么烦心事,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烦燥。 另一个男子则平常了些,但脸色也不怎么好,只是一味地喝着酒。 听到冥月宫的名号,两个锦衣男子互视了一下,眼神都很深沉。 好久那黑头巾才摇了摇头“连冥月宫都动心了,那还轮得到咱呀,咱呀……充其量也就碰碰运气去。” “就是就是,碰碰运气去也好,哥俩指不定运气比那冥月宫还好呢!”哈哈笑着,拿大刀的又一碗酒下肚,丝毫没把冥月宫放在眼里。 当然了,说这些话的时候,所有人眼睛都雪亮雪亮的,只要知道龙脉的秘密的人,自然也知道这意味着些什么,所以谁能不动心,谁能不跃跃欲试。 那几个汉子依旧说着这个大家都在热议的话题,边上的锦衣男子似乎坐不下去了,往桌上丢了一块银子,冷冷地道“小二,收帐。” 于是,便匆匆离了酒馆。 眼看着江湖被翻成了一江浑水,而始作俑者的夏悦兮和凤颂儿两人却都卷着袖子在挖土。 “颂儿,来接上去。”将土装好,夏悦兮轻吐了口气,递给了凤颂儿。 接过土,凤颂儿看了看深度“差不多了吧,再深是要把自己给埋了吗?” 今日是她们约好要埋酒的日子,所以一大早两人便忙开了,五坛酒,需要个不小的地方。 “深些,到时候的酒香。”夏悦兮微微一笑,也不嫌累,只是一点点挖着土,然后递给凤颂儿。 凤颂儿站在上头,一点点接土,嘴里不由幽幽叹“主公去了这么几天了,大概也到北安了吧?也不知何时回来……” 到时候可别被那个慕容且歌给缠住了才好。 “该来的时候自然就来了!”夏悦兮轻笑了一声,将最后一桶土递给凤颂儿,然后才抹了抹额上的汗“差不多够深了,把酒放进来,再埋上便可了。” 将五坛酒一一摆放好,夏悦兮才爬了上来,重新将土填了回去,然后踩实,指着被她们翻了新土的地方道“可记得这里,往后要喝酒,便要上这儿来挖。” 说罢,夏悦兮拍了拍手,一脸笑意。 “为了这五坛酒,我们两个脏得跟什么似的,不行了,我得去梳洗一下。”说罢,凤颂儿连忙往自己屋里头跑。 见她走了,夏悦兮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寂静的凤鸣山庄与外头风波不断,众人争破了头一般地要找到夏悦兮的场面相比,简直如同一潭死水,而夙怀瑾刚到了北安国,便听到了南诏国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情。 “悬赏令……”夙怀瑾眉头一皱,有些拿不准这张悬赏令是不是真地是凤鸣山庄颁发的,这样一来,他就更加着急了,几乎想马上将慕容且歌送到,便马上回去。 转过头看了看跟在身后的马车,夙怀瑾暗暗叹了口气,轻踢了一下马肚子,加速往慕容府赶去。 到了慕容府,里头的人见是他们大小姐回来了,连忙来迎,又见是夙怀瑾送她回来的,连忙行了礼。 “瑾哥哥,一同进去坐坐吧,我父亲也很是想念你呢。”慕容且歌见夙怀瑾定定地站在门口,似乎在犹豫进不进去时,适时地开口了。 这一路,她心底已经产生了一个计划,若是成功,夙怀瑾就算是想离开北安国,也不成了! 而夙怀瑾心里所想的是,既然都来到了人家家门口了,不去拜访一下长辈似乎也不妥当,思来想去,只得点点头“走吧,我也得与慕容伯父请个安。” “嗯,走吧瑾哥哥。”见夙怀瑾同意,慕容且歌再高兴不过了。 两人并肩进了慕容府,早有人去通知了慕容安了。 第145章 拒绝 “宝贝女儿回来了,快让爹看看!”两人还未走到中庭,慕容安便急忙迎了出来,上上下下打量了许久慕容且歌,见她依然无恙,这才望向夙怀瑾“瑾王爷送小女回来的?真是客气了……” 慕容安的语气说不上是感谢,甚至还有些隐隐的怒气和嘲讽。 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跟什么似的,一直倒追一个男人,而且这一追就是从北安国追到了南诏国,如何能让人不生气,更可气的是,这男人简直是眼高于天,他这般如花似玉的女儿眼巴巴追着他,他居然无动于衷,可不知北安国的人都说成什么样子了。 “且歌要回来,自然要我亲自送回来。”夙怀瑾也不是不知道慕容安的意思,只不过他也为难。 并非是他求着慕容且歌跟他去的,而是慕容且歌偷偷去的,这他也毫无办法。 见两人就站在中庭说话,慕容且歌有些急了,连忙打断“爹、瑾哥哥,咱们进屋里说吧。” 说罢,一把拉着慕容安便往屋里走去。 在屋里头坐了下来,气氛有些尴尬,谁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他们不说话,夙怀瑾自然也没什么话讲了。 许久之后,慕容安才先开了口“瑾王爷此次去了南诏,可有要事?” “的确是有事才前去的。”夙怀瑾点了点头,心头又浮现出了南诏国的一系列事情,想回去的心更加迫切了。 “既然有要事,那且歌这一去,岂不是打扰你了,还让你亲自送她回来。”慕容安浓眉一拧,扫了慕容且歌一眼,眼神有些责备。 女大不中留,慕容且歌做的事,真是让他脸面挂不住啊。 “倒也不会,且歌生性好动,只不过一个女孩子家千里迢迢去了南诏国,下次是再也不可了,若是途中发生了什么事,那可如何是好?”夙怀瑾微微一笑,变着法子让慕容安把慕容且哥看严实了。 沉吟了一会儿,慕容安忽地抬头对一直静默的慕容且歌道“且歌啊,你娘这些日子想你想得都快病倒了,你去看看她吧。” “娘生病了?那……我先去了瑾哥哥。”听见慕容夫人生病了,慕容且歌连忙起身,匆匆离开。 慕容安将慕容且歌支开,显然有话是要对夙怀瑾说,但夙怀瑾却不知这慕容安到底要说些什么。 眼看着慕容且歌走远了,慕容安才眉头一拧,压低了声音道“瑾王爷,既然我也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你更是称我一声伯父,既然如此,有些事我便直话直说了。” 事情到了这个时候,他必须说些话了,否则他的傻女儿也不知何时才能如愿嫁给夙怀瑾。 “慕容伯父旦说无妨。”夙怀瑾扯了扯嘴角,心里却盘算着慕容安说的话他该怎么接。 “瑾王爷一表人才,我且歌也是花容月貌,瑾王爷虽是皇亲贵族,我慕容安不才,也算让小女能配得上瑾王爷了,怎么看起来,与瑾王爷也算是门当户对了,况且皇上也对此事大为赞成。”慕容安停了一下,继续道“小女三番两次去到南诏国寻你,这北安国人尽皆知,瑾王爷对小女是个什么意思,也说个清楚吧,小女傻,但老夫可不傻。” 慕容安倒也算是直爽,开门见山把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 夙怀瑾耐心等着慕容安说完,这才微微一笑,拱了拱手“蒙且歌对本王的错爱,只不过本王一来生性自由,还不想成家,二来对且歌不过兄妹之情,只怕会负了且歌。” 话虽简短,但拒绝得很是绝决,连一丝能够回转的余地都没有。 慕容安听着夙怀瑾说了这两句,一张脸都涨红了,重重地叹了口气“老夫都这把年纪了,还厚着脸皮为女儿说这些话,瑾王爷不为人父母不会知道,且歌是我们的心头肉,这世上的好男人多了去了,但她也不知怎么着了魔,非要嫁你,这……” 这下为难了,夙怀瑾的话说得那么明白,难道他女儿就一丝机会都没有吗? 他可是听说了,在南诏国,夙怀瑾十分中意一个叫夏悦兮的女子,他倒想知道那夏悦兮有什么好,难道比得过他的宝贝女儿吗? “就当是本王负了且歌,我与且歌一同长大,也希望看到她找到如意郎君,但此人不会是我……”夙怀瑾轻摇了摇头,绝不松口。 夏悦兮说得对,有些事当断不断,反而给自己和对方更大的伤害。 看来,他的确要狠下心来,否则日后的麻烦会更多。 “你……看来你的确是对且歌无心了。”慕容安轻叹了口气,终是摇了摇头“罢了罢了,回头我劝劝且歌,你这潇洒自在的瑾王爷……我们慕容家是攀不上。” 说不生气自然是假的,他不过区区一个有名无实的王爷罢了,但他慕容家是切切实实的北安国首富,若是慕容且歌嫁了夙怀瑾,那他给的嫁妆,自然会让整个北安皇室都为之一振的,可惜啊…… 一听慕容安话里负了气,夙怀瑾摆了摆手,表情却依然很淡“是我配不上且歌,让慕容伯父费心了。” 两人正说着,慕容且歌突然回来了,见夙怀瑾还在,脸上满是笑意“瑾哥哥,你还未走啊!天色也不早了,不如今日便在我们家用晚膳吧,谢谢你千里迢迢送我回来。” “且歌,你已是叨扰了瑾王爷了,不可再胡闹!”才刚刚被夙怀瑾明明白白的拒绝了,慕容安怎么可能再厚着脸皮让夙怀瑾留下来,又怎么可能让慕容且歌巴巴地继续往夙怀瑾身上贴。 眼看着慕容且歌要来拉他的手,夙怀瑾只得起身,轻巧地闪过,而后冲着慕容安拱了拱手“我路途疲惫,今日且不留下了,改日再邀慕容伯父与且歌一同到瑾王府一聚,告辞。” 说罢,夙怀瑾冲着慕容且歌轻笑了一声,扭头便往外走去。 “哎瑾哥哥……”站在屋里头,慕容且歌见夙怀瑾走得那么匆忙,脸色一沉,回头便瞪慕容安“爹,可是你说了瑾哥哥些什么他才匆匆离开的?去南诏国是我自己决定的,与瑾哥哥无关!” 这样一来,她的计划可就不好办了! “且歌啊,有些事勉强不得,你看那夙怀瑾到底有哪里好啊!”轻叹了口气,慕容安连连摇头。 看来他回头还得跟夫人商量商量要怎么跟且歌把这事说了,再给她找个好人嫁了,免得她再这样一厢情愿地跟在夙怀瑾身后被人笑话。 “瑾哥哥哪里都好,只有他最好!”蹙起眉头,慕容且歌有些不乐意地道“爹爹,难道连你也不肯支持女儿吗?” 她一个人坚持已经够累了,如果再没有一个人来支持她,那她怎么撑得下去。 如今,对于夙怀瑾的感觉,她已说不清是爱或者是别的什么了。 但夙怀瑾这个人,她势在必得。 “有些时候并非他好,便也是你好,有时候……落花有情,流水却、却无意啊!”慕容安重重摇了两下脑袋,一脸不知从何说起的神色。 神色一白,慕容且歌心底也多少知道了一点刚刚慕容安和夙怀瑾都说了些什么,只是她却扯了扯嘴角勉强一笑,心里暗暗做了打算。 既然回来了北安国,夙怀瑾也理所当然去了皇宫去向夙怀天请安了,夙怀天见他回来,也及为高兴地邀他留下,直到夜幕降临,夙怀瑾才迎着星辰回了瑾王府。 “王爷,回来了!”管家一见着夙怀瑾的马车,连忙迎了上来,看那模样,似乎在外头等了有一小段时间了。 “怎么了?”瞄了管家一眼,瑾王爷一抖袍子下了马车,迈步便往府里头走去。 管家处理好马车后,也一溜小跑进了府里头“爷,那位……慕容小姐,在府里头呢。” 一怔,夙怀瑾原本迈开的步子一下子停了下来,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了。 “爷,慕容小姐来有一会儿了,一直等着呢。”管家挠了挠脑袋,憨憨一笑。 说来也怪,这慕容小姐偏偏谁也看不上,三天两头就往他们瑾王府跑,这瑾王府都快成她家了。 抿了抿唇,夙怀瑾神色一暗,低声道“看看去。” 说罢,便悠悠进了屋。 屋里头,慕容且歌正一手托着脑袋,微闭着眼睛正养神呢,一听到有脚步声,连忙睁开眼睛,脸上勾起笑意迎了上来“瑾哥哥,你可回来了……” “有事?”夙怀瑾沉了沉气,心里盘算着怎么把话给慕容且歌说个明白,往后也省得多麻烦。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慕容且歌微微一笑,又接道“我呢,特地来谢谢瑾哥哥送我回北安,所以我带了些酒菜,瑾哥哥可不许嫌弃。” 轻垂下眸子,慕容且歌有些不好意思。 这是她第一次为一个男人做饭菜,若是被她爹知道了,又免不了要说什么了。 “且歌,其实……不用如此麻烦的。”夙怀瑾轻叹了一声,神色淡淡。 他送她咽来,也只不过是觉得在那里她会让夏悦兮受受罢了。 第146章 一场风花雪月 “那瑾哥哥就是嫌弃了?”粉唇一咬,慕容且歌说着就一副要哭的模样。 摆摆手,夙怀瑾终是摇了摇头“当然不是,走吧,去尝尝。” 罢了,也借这个机会,把那些该说的话说清楚,有些不好说的话,也许喝了酒便说得出口了。 “当真!酒菜在庭院里摆好了,来!”一听夙怀瑾愿意吃,慕容且歌眼眸都亮了起来,小脸立马换上了一副高兴的模样,拉着夙怀瑾便往庭院而去。 这瑾王府,当真如同她的第二个家一般,她很是熟悉。 跟在慕容且歌身后悠悠走到了庭院,里头有一副石桌椅,上头已摆满了酒菜,月光柔柔地洒进了院子里头,看上去颇为诗情画意。 “瑾哥哥,坐呀!”慕容且歌见夙怀瑾愣愣站在边上,不由拉了他一把,自己率先坐了下来。 替夙怀瑾倒上了酒,自己也倒了一杯,慕容且歌先敬了夙怀瑾一杯,然后道“这杯,是谢谢瑾哥哥送我回来的。” 夙怀瑾扫了她一眼,没有回话。 又满满给自己倒了一杯,慕容且歌勾起嘴角轻笑,一边拿起筷子给夙怀瑾夹菜“瑾哥哥,尝尝看呀……” “且歌,你的心意我感受到了。”轻轻将慕容且歌已经快递到他碗边的手给推了回去,夙怀瑾举起酒杯,一口将杯中的酒全都饮下,然后才道“这次在北安,有些事情我想要与你说清楚。” 满脸的笑容有些猝不及防地冷在了脸上,慕容且歌失落地缩回手,垂下眸子没回话。 说到这个,她心里已经很清楚夙怀瑾要说些什么了。 “且歌,感情的事不能勉强,你且当我对不起你也罢,配不上你也罢。你唤我一声哥哥,我也一直拿你当妹妹,我希望我们兄妹之情,长长久久。”说到这里,夙怀瑾自顾自倒了杯酒,又饮入肚中“你千里迢迢去寻我,为我做的一切我都清楚也明白,但且歌……这世上许多事,并非都能如愿,特别是情感之事。” 静静地听着夙怀瑾说完,慕容且歌眸里闪现点点星芒,好久才哽咽着苦笑道“瑾哥哥是想告诉我,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让我不要再自我作贱了,是吗?” 虽然这些话,她早就有所心理准备了,但为什么她的心还是这样难过这样痛。 “不,我与你并非没有感情,不过那不是男女之情,而是兄妹之情,从少时到如今,一直都是。”定定地看着慕容且歌,夙怀瑾语气坚决。 慕容且歌紧紧咬着粉唇,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嗯,我知道,瑾哥哥你的男女之情,你的心和情,都交给了一个叫夏悦兮的女人是吗……就算不是她,也绝不会是我,对不对?” 有些话,果然自己想的,与从他嘴里亲口说出来的,又差了十八千里,她都不知道,她原来还能这样心痛。 俊眉微蹙,夙怀瑾轻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花好月圆,原本的良辰美景,在此时却显得无比多余,慕容且歌低垂着脑袋强忍着不落下的眼泪,夙怀瑾沉重而坚决的神色,都让空气更加尴尬。 许久,慕容且歌才吸了吸鼻子,抬起脑袋重重吸了口气,扯了扯嘴角勉强笑了一下“我知道了瑾哥哥,这回我听得很明白了。” “且歌,你会找到真正属于你的人。”夙怀瑾点点头,也不好再接过其他的话。 平复了一下情绪,慕容且歌将杯中的酒饮下,而后自己夹了一口菜,吃了几口,然后道“那今夜,瑾哥哥能陪我多喝些酒吗,就当是……为了我们的兄妹之情吧。” 兄妹之情! 可笑的兄妹之情……她不可能,不愿意这样下去。 她不信,她就比不过一个夏悦兮。 见慕容且歌想通了,夙怀瑾的神色也微微一松,整个人轻松了不少,举起酒杯便道“且歌想通了便好。” 几杯下肚,慕容且歌又与他提起儿时之事,想到儿时无猜的事情,夙怀瑾觉得心里暖暖的,那个任性的慕容且歌仿佛不见了,坐在他面前的,依旧是当初可爱单纯的慕容且歌。 月色渐渐高升,虫鸣之声也慢慢多了起来,瑾王府里静悄悄的,只有庭院里偶尔传来的两人对话之声。 “那时候瑾哥哥真坏,躲着让我找不着,瑾哥哥你不知道,当时我可着急了。”慕容且歌眸子幽幽,脑子里满是回忆。 再看对面的夙怀瑾,平时酒量及好的他,不知怎的,已是眼神迷茫,连拿着酒杯的手也有些不稳了。 “瑾哥哥,你喝多了吧?我扶你去休息……”嘴角若有似无地勾了起来,慕容且歌的表情却很是急切,连忙起身走到夙怀瑾身边。 脑子晕乎乎的,夙怀瑾也不知道怎么今天喝没几杯竟撑不下去了,只觉得脑子乱成一团,看眼前的人也变成了两个影子。 脑袋一晃,夙怀瑾摇摇头想让自己清醒点,可却终是觉得自己更加晕了。 见夙怀瑾差点摔倒,慕容且歌连忙紧紧扶住夙怀瑾的胳膊“瑾哥哥……” 看来这药的效果还不错,竟然能让夙怀瑾连坐都坐不稳了。 慕容且歌暗暗扫了那酒瓶一眼,嘴角再次勾起。 “悦、悦兮?”摇了摇脑袋,夙怀瑾眯起眼睛看身边的人,又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你……你怎么来了?” 他的悦兮怎么来瑾王府了?她从没来过的啊。 一咬粉唇,慕容且歌静了好一会儿,终是强压下心中的怒气,轻抿起嘴角唤道“怀瑾,你醉了,我扶你去休息。” 就算是喝成这番模样,他心里想的,眼里看的还是夏悦兮。 她在他心里,果真一点地位都没有。 不过……没关系,过了今日,一切就都不同了。 “悦兮,我……好想你。”半站起身,紧紧搂着慕容且歌的脖子,夙怀瑾将额头轻靠在慕容且歌的额头,低声喃喃。 慕容且歌迟疑了一下,终是伸出手环住夙怀瑾的腰,轻闭上眼睛道“我也是。” 他的身上好暖,她一直都想这样靠在他身上,今天也算如愿。 “悦兮……”轻喃了一声,夙怀瑾微眯着眼睛,痴痴地笑。 悦兮在他身边,他很开心。 轻搂着夙怀瑾,慕容且歌看了看离这里不远,夙怀瑾的房间,又道“怀瑾,你喝醉了,我带你去休息。” “好,听你的……”微微一笑,夙怀瑾伸出手轻抚了慕容且歌的脸一下,然后跟着慕容且歌,慢慢回了房间。 扶着夙怀瑾,走过石桌的时候,慕容且歌顺手一打,那酒瓶子哗啦一下摔到地上碎了,里头还剩的酒流了一地。 看到这些,慕容且歌才放心了些,扶着夙怀瑾回了房间,可慕容且歌完全没注意到阴暗的角落里,管家刚好经过,可到酒瓶掉地的声音过来看看,见他们走了,才低低地喃道“奇怪,今日慕容小姐怎么称呼王爷名字了?” 平日里,不都叫他瑾哥哥的吗? 摇了摇头,管家心里默默想着,搞不懂这些年轻人的想法,便走了。 进了房间,慕容且歌好不容易将夙怀瑾扶到了床上,而后回身关了门,这才坐回床边,轻轻伸出手,一一抚过夙怀瑾的眼、鼻、嘴,眼里满是说不清的情绪,许久,所有的情感都化作一声轻唤“怀瑾……” “悦兮……”夙怀瑾迷起眼睛看她,伸出手一把将她的手拉住,然后将她带进了自己怀里,似乎安心了很多。 慕容且歌轻靠在他怀里,脸上没什么表情,好一会儿才微微仰起小脸,双手轻捧着夙怀瑾的脸,粉唇就凑了上去。 今天,无论如何要成功。 薄唇上突然而来的温润让夙怀瑾整个人一僵,迷茫地皱起眉头,想要抽离,可那人却不依不饶,他退她就进,似乎拼了命想点燃他的欲火。 “悦兮,你……会后悔的!”夙怀瑾觉得好累,根本睁不开眼,脑子里唯一的感觉就是不可以。 紧紧抱住夙怀瑾,慕容且歌眸子红红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脸上的笑凄苦而绝决“我不会……怀瑾。” 说罢,小手已缓缓摸进了夙怀瑾的胸口…… “悦兮……”低低吼了一声,夙怀瑾准确地一把将慕容且歌的手给捏住了,只停了一秒,便欺身而上,捧着慕容且歌的脑袋回应她的吻。 渐渐的,吻变了味道,屋子里一片旋旎,慕容且歌白皙的小脸红红的,眼神已经有些迷离了,而夙怀瑾则紧闭着双眸,不断地搅动着慕容且歌的粉舌。 “瑾……瑾哥哥。”她好难受,整个人像在火里一般,她好想要得到解脱。 忽地,夙怀瑾的动作猛地停了下来,整个人都僵住了,极其努力地眯起眼睛,想看清身下的人到底是谁,可最后还是无果而终,只是那种感觉不对! 她不是夏悦兮,她不是! “你不是悦兮……”压低了声音,夙怀瑾动作迅速地从慕容且歌身上翻了下来,几乎是扶着床沿下了床,可还没走两步,便一头栽倒在地,没了声响。 第147章 无可挑剔的计谋 静静地躺在夙怀瑾的床上盯着天花板许久,慕容且歌任泪水一点一点将身下的锦被打温,却也无动于衷,屋子里原本的温存,早已不见了踪影,只残留着凌乱的床单和她不整的衣冠。 纵是给他下了迷幻药,灌他喝了这么多的酒,甚至不惜勾【蟹】引他,可他却依旧知道,她不是夏悦兮…… 为什么,她一直到今天都不知道为什么。 就这样看着天花板,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慕容且歌才直起身子,走到夙怀瑾身边,用尽力气将他拉到了床上,然后动作迅速地将他完好的衣裳一一解下。 “瑾哥哥,过了今日,你我便不会再只有兄妹之情了。”站在床边看着夙怀瑾,慕容且歌脸上勾起一抹美艳的笑意,动作缓缓地将自己的衣裳也一一去除,然后轻轻躺在了夙怀瑾身边,环着他的腰,沉沉睡去。 这是第一夜,她在有他的夜里,睡得安心而沉稳。 第二日一大早,因为喝多了头痛的夙怀瑾皱着眉头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却突然感觉到身边有一抹温热,不由眉头紧紧一拧,不可思议地回头。 是慕容且歌!她正脸色微红,轻靠在他肩头,而更让夙怀瑾难以接受的是,他们两人都……都衣冠不整! 不,不可能,他不记得这些了,他根本不记得跟慕容且歌到底发生了什么…… 起身想先穿好衣服,可边上的慕容且歌似乎听到动静,也幽幽睁开了双眼,见夙怀瑾正半坐在床上,不由脸色一红,低声道“瑾哥哥……” 看夙怀瑾的脸色,她就知道她成功了,夙怀瑾深信不疑,他们一定是做了些什么。 “先将衣服穿好。”夙怀瑾阴沉着脸色,低声道。 不管如何,这样赤裸相对总归不好,还是先将衣裳穿好,有什么事也好说清楚。 其实这事,又如何说得清呢,他昨天怎么会喝得酩酊大醉?连事都记不得了…… 动作迅速地穿好了衣服,夙怀瑾依旧阴沉着脸,先走出了房门,而他才走出去没几步,管家便匆匆来了“爷,你可起了!” “怎么了?”昨天的事已经让他够头痛的了,今天又要来什么事呢?夙怀瑾心情不顺,自然脸色也越发难看。 管家抿了抿唇,回头看了看外头“那慕容府的人找上门来了,说慕容小姐一夜未归,来瑾王府讨人来了……” 还未等管家的话说完,外头已传来一阵喧闹,夙怀瑾抬起眸子,见慕容安正怒气冲冲地往庭院里头走,很快,慕容安也看到了夙怀瑾,连忙急走了两步“瑾王爷,一大早来叨扰着实抱歉,但小女昨夜一夜未归,可在瑾王府?” 慕容安的眼神,有怀疑,也有焦急。 “她……是在这里。”微微垂下眸子,夙怀瑾不免有些心虚。 昨天发生了什么,虽然他都记不得了,可两人醒来是那番场景,只怕…… 如果真是那样,那他如何对得起夏悦兮呢? “那快把她叫出来,也不知道回家,急死我了都……”慕容安稍稍安心了些,又连忙道。 两人正站在院着说着话,后头的门咯吱一声被打开了,慕容且歌正脸色红红地站在屋里头,见慕容安来了,连忙迈步出来“爹,你怎么来了?” “你还知道我是你爹啊!”慕容安刚想责备慕容且歌,可目光又望向了那房间,不由眉头一皱“那是谁的房间?” 一句话出,让庭院里的几个人都静了下来。 夙怀瑾神色阴沉没有说话,慕容且歌则红着脸低下了头,管家更是默默后退了几步,不敢参与此事。 看这情景,慕容安已猜出了个七七八八。 “好好!好!”一连说了三个好,慕容安怒极反笑,狠狠地瞪了慕容且歌一眼,然后道“爹平时是怎么教你的?你可知何为贞洁,可知何为女德……” “爹,瑾哥哥会负责的,他不会负了我的。”一把打断慕容安的话,慕容且歌下意识往夙怀瑾的身边挪了挪,语气柔弱却又坚定。 一见自己的女儿这副模样,慕容安更是怒气攻心“好啊你个死丫头,爹算是白养你这么多年了,说出去你丢不丢人啊你!” “爹……”秀眉一拧,慕容且歌一下就要哭出来了。 “瑾王爷,老夫就这么个女儿,如今走到这步田地,恐怕再不是流水无情了吧?”挑了挑眉,慕容安冷哼一声,显然是极为生气。 夙怀瑾紧紧拧着眉头,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此事我会查清,若真……我会给且歌和慕容伯父一个交代的。” 他根本什么都记不清了,又何来真地与慕容且歌发生了什么之说,他必须得查个清楚。 “什么?你说什么……什么叫查清此事?”原本冷静了些的慕容安一听这话,又爆了起来“我女儿昨天晚上可是实实在在在瑾王府,你的屋了过了一夜,你们发生没发生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吗?老夫敬你一声瑾王,但可不代表老夫就怕了你!” 说罢,慕容安一甩衣袖,已是不愿意再听下去。 他怎么说也是北安国首富,与整个北安皇室都交好,朝中不知有多少权臣与他是好友,难道这点事,他还怕了个没实权的王爷不成? 他的女儿,难道真就配不上他了吗? 他看未必! “爹,昨天晚上我和瑾哥哥都喝多了,发生什么根本就记不清了,你……你就给瑾哥哥一点时间,他也说了,查清了自然会给我们一个交代的。”慕容且歌见事情好不容易走到这个地步,但慕容安很有可能会将其破坏,连忙走到慕容安身边,低声道。 “你……你……”指着慕容且歌,慕容安举起手就要打,可手掌到了她脸边,却怎么也打不下去,只得恨恨地一甩手,痛心疾首道“你马上跟我回慕容府去,再也不能出门!” 说罢,拉着慕容且歌便走了出去。 庭院中,只剩下脸色越发难看的夙怀瑾还有不知能不能离开的管家。 “爷,昨天晚上……”管家见事情严重了,挠了挠头想说些什么,可话到一半却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就算昨天慕容小姐只是换了对王爷的称呼那也没什么好奇怪的,现在提昨天晚上的事,那不是找死呢吗? “说!”连头也未回,夙怀瑾语气冷得如同冰一般。 他怎么也想不通,昨天晚上那几杯小酒,竟能让他连事情都记不清楚了,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管家一哆嗦,连忙道“也……也没什么,就是昨天晚上我经过庭院,听到慕容小姐叫你名字,平日里,她不都叫你瑾哥哥的吗?” 说罢,似乎又觉得这事真地没什么用处,管家干脆退了两步,远离如今跟个火药似的夙怀瑾。 俊眉一拧,夙怀瑾轻喃了一声“叫我名字?” 似乎要想起什么,可怎么也想不想来啊…… 夙怀瑾只觉得头痛无比,揉了揉眉心,又道“还听到什么了?” “还有啊……就是见慕容小姐扶你回去的时候,把剩了点酒的酒瓶给打碎了,其他倒也没什么。”管家努力回想了一下,的确再没有什么特别的了。 把酒瓶子给打碎了…… 夙怀瑾眉头越拧越深,许久才低声道“昨天晚上的酒菜可还在?” 他想,如果他猜得没错,应该是那酒有猫腻,否则他怎么可能没喝个几杯就醉得不成样子了? “那自然是不在了,一大早就让人清理掉了。”管家摇了摇头。 难道王爷心情不好,还想就着昨天的酒菜再喝几杯? 夙怀瑾的心更为沉重了,干脆转身回房,看看能不能找出点什么痕迹来。 可是房间里,除了那凌乱不堪的床单之外,其他什么也没有改变,他根本就想不出还能有什么可能发生。 缓缓坐到床上,夙怀瑾低着头沉思。 假设昨天晚上,慕容且歌是有目的前来,她带的酒有问题,所以他喝了才会醉得不成样子……这也不是不可能。 再回想起昨天晚上跟慕容且歌提起那些事的时候,她难得地没有大吵大闹,只是安静地说她懂了。 看来,她早就有所准备了…… “且歌,你又何必呢……”夙怀瑾摇了摇头,觉得头痛不已。 可如今他无证无据,只有慕容且歌的空口白话,更表示不了什么,他该如何是好? 次日,还不待夙怀瑾做出什么反映,夙怀天便传旨让他进宫。 眉头一拧,夙怀瑾心中不由觉得疑惑,夙怀天找他有什么事…… 怀着不安的心情进了宫,才走过回廊,还未进正厅,夙怀瑾便见一抹黄色身影正直直立在那里,似乎是在等他。 “瑾哥哥!”见他向着自己走来,夙怀柔连忙冲夙怀瑾招了招手,迈开步子就迎了过去。 今天早上她来找夙怀天,没想到竟与慕容安碰了个正着,她偷偷在门边听他们谈话,这谈话的内容,更是让她觉得不安。 又听说夙怀天召夙怀瑾进宫,她便先蹲守在了这里。 第148章 给我些时日 松开了眉头,夙怀瑾抿了抿唇“怀柔?” 走到夙怀瑾身边,夙怀柔连忙拉过他的手,低声道“瑾哥哥,你可知道皇帝哥哥召你进宫所谓何事?” 轻摇了摇头,夙怀瑾没有接话。 “那就对了,今天早上我来找皇帝哥哥,你猜我碰到谁了?”夙怀柔说着,看了夙怀瑾一眼,然后继续道“我碰到慕容安了!” “是他……”这下,夙怀瑾知道夙怀天招他进宫的原因是什么了。 多半……是为了慕容且歌的吧。 见到夙怀瑾原本平淡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波澜,夙怀柔连连点头,又继续道“所以啊,我就偷偷听了一下他们的对话,慕容安说什么要让你娶他女儿慕容且歌,还说什么你们有了夫妻之实……瑾哥哥,这可不是真的吧?” 眨巴着眼睛,夙怀柔一脸不信。 夙怀瑾不是这样的人,他若是对慕容且歌有意,早就将她娶回瑾王府当瑾王妃了,可惜,他没有这个意思,所以才对慕容且歌总是客客气气的。 再说了,她可是听说了,夙怀瑾在南诏国有一个爱得很的女人,名叫夏悦兮呢。 瞟了夙怀柔一眼,夙怀瑾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反问“你觉得是不是真的?” 如果连夙怀柔都不肯相信,那他……真地没什么底气。 “当然不是。”摇摇头,夙怀柔语气很是坚定。 扯扯嘴角,夙怀瑾摸了摸夙怀柔的脑袋,然后轻拍拍她的肩头“好了,我先进去看看吧。” “那我在这里等你,我还有话没说完呢!”夙怀柔美眸一瞪,目送着夙怀瑾进了正厅。 里头,夙怀天正微微低垂着头批阅奏折,连夙怀瑾进来也没有发现,而夙怀瑾也不出声打扰,就站在厅里头静静地等着。 轻轻将手中的奏折一合,动作轻柔地将沾了朱沙的狼毫架在笔架之上,夙怀天这才抬起头来,冲着夙怀瑾笑“皇弟,你来了。” “臣弟参见皇上。”拱了拱手,夙怀瑾语气平静。 “免了这些俗礼。”朗声一笑,夙怀天心情似乎很是不错,起身从龙椅之上走了下来,夙怀天也没直接开口,而是慢悠悠在厅里头渡步一会儿,才将目光望向夙怀瑾“皇弟何时回来的,朕怎么不知呢?” 以往回来,他还知道进宫来露个脸,现在倒好,连脸也不愿意露了,看来是越来越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了。 “才回来,皇兄这不就知晓了吗?”夙怀瑾扬了扬下巴,语气依然没什么情绪。 有什么话便说,他最不喜欢夙怀天说句话得拐个十八九个弯儿的。 扯开嘴角笑了笑,夙怀天又走到夙怀瑾身边细细打量了他一番,这才又道“你可知我传你进宫,所谓何事?” 至少他觉得,对于此事他挺开心的。 “皇兄圣意,臣弟不敢妄加揣测。”摇了摇头,夙怀瑾心里头暗暗叹了口气。 夙怀天又笑了两声“是件高兴事,今日早上,慕容府的慕容安来见朕了,说是要把女儿许配给你,你……愿是不愿意啊?” 说罢,夙怀天又慢慢走回了龙坐之上,挑着眉头看下面的夙怀瑾。 “臣弟心本不愿。”夙怀瑾微微拧起眉头,摇了摇头。 他心里很清楚,就算他不愿意,夙怀天也不会同意,他会抬出很多关系,种种理由让他非得同意了不可。 这,就是他的皇兄。 点点头,夙怀天似乎也不准备生气,反而将手撑在案上,有些语重心长“你心里头不愿意,这朕不是不知,不过……慕容安说你与他女儿慕容且歌已有夫妻之实,这可是事实?” 本来慕容安前来提这个事,他还觉得成功的概率不高,可后头慕容安被逼得没办法了,说出了这个内幕,他就觉得,这事肯能成。 “臣弟不敢胡诌,此事……是否属实,尚未可知。”夙怀瑾依旧拧着眉头,语气不冷不热。 果然,慕容安还是连老脸都豁出去了,死也要为慕容且歌拼个机会。 话说到这个份上,夙怀天原本难得的好脾气和好心情也一下子都消失了,眉头一拧,低声道“什么叫尚未可知,你与那慕容且歌是否发生了什么,难道你不知道?” 他该不是因为不想娶慕容且歌,所以胡扯吧。 摇了摇头,夙怀瑾也平平淡淡地回答“当天晚上臣弟不知为何几杯下肚便醉了过去,实在不知。” 说实在的,事到如今,他还是觉得他与慕容且歌什么也没发生,否则他怎么可能连一丝记忆也没有了。 而且,他也想不通为何他会没喝一点就醉得不省人事。 “你……”夙怀天眼眸一瞪,似乎在想该如何回应夙怀瑾的话,好一会儿,他终是平静了下来“皇弟,我们身为北安国皇室,一举一动都牵扯极大,那慕容安所说,难道有假?估且那日你醉了,有与没有你虽不清楚,但人家姑娘一定清楚,此事怎能就此罢了?我皇室颜面何在?” 有些事,把结果往大了扯,未必不是好事。 静静地听着夙怀天讲,夙怀瑾好一会儿才道“皇兄……再给臣弟些时日吧。” 无论如何,夙怀天毕竟是皇帝,他如今也不过是个区区小王爷罢了,做不了些什么,还是先把事情的真相给查出来,否则,难道他真要娶个自己不爱的女人回瑾王府? 那夏悦兮……又该如何? 见夙怀瑾松口,夙怀天想了想,也点点头“当然,你瑾王爷与慕容且歌的婚事自然也马虎不得,一切繁复不减,这可是皇兄唯一能为你做到的了。” 一个王爷要娶王妃,这可是件大事,自然一切都要从细开始,那就需要不少时日,少则一两个月,多则半年甚至一年。 这样,可足够给夙怀瑾时间了。只是他也不允许到半年或一年,否则,夙怀瑾若是跑了可怎么办? “臣弟谢皇兄。”夙怀瑾点点头,抬眸看了夙怀天一眼道“皇兄可还有事,无事臣弟便先告退了。” “慕容姑娘听说也是才貌双全,嫁与你……也总不会委屈了你。”夙怀天看了看夙怀瑾,终是一挥手“想开些,去吧。” 纵她再美艳双绝,再才情兼并又如何? 也不及他心中夏悦兮的万分之一…… 迈步出了大厅,夙怀瑾心里已打定主意,若到时候还是找不到证据,那他就……逃走,抛弃这瑾王的身份,不要这荣华富贵又如何?他去找夏悦兮便可,有她比什么都重要。 想着,夙怀瑾也释然了不少。 走着走着便到了刚刚夙怀柔等他的廊上,夙怀柔依然坐在栏杆之上等着夙怀瑾,一见他来,连忙道“瑾哥哥,怎么样了?” “如你所说,皇兄要求我娶慕容且歌。”夙怀瑾的语气有些冷。 他素来喜欢自由,更不喜欢别人强逼着他做任何事情,而如今与慕容且歌的关系走到这一步,他已是说不出的厌恶。 瞪大眼睛,夙怀柔柳眉一皱“那怎么成?你难不成当真与那慕容且歌有些什么?” 她可不愿意相信,她一直就不喜欢慕容且歌,看上去单纯无比的模样,也不知道心底里有多少小九九呢。 “此事我也未知。”说罢,夙怀瑾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一一告诉了夙怀柔,然后才叹了口气“如今我百口莫辩,她一个姑娘家,我若真去强硬说些什么,又让她如何自处?” 其实他不愿意说不的原因,也一个是他不想直接伤害到慕容且歌,若真是有发生了些什么呢? 那他总要对慕容且歌负责的…… 听完,夙怀柔冷冷哼了一声“我看就是慕容且歌有心计把你给算计了,这事我帮你查,我就不信了她就什么马脚也没露出来。” “怀瑾,你还是留在宫中,不必卷进此事。”夙怀瑾摇了摇头,不愿意拉夙怀柔下水。 毕竟夙怀柔生活在宫里头,而夙怀天打心眼里希望他与慕容且歌结成联姻,这样对整个北安国都好,所以夙怀柔一旦扯进来,也许以后日子就不那么好过了。 摆摆手,夙怀柔甜甜一笑“有些话你不能问出口,但我是女人我可以,再说了,我打着与慕容且歌交朋友的旗号,皇帝哥哥才不会阻止,到时候有什么消息,我自然会通知你。” 想了想,夙怀瑾终是点了点头交代道“你小心些。” 两人说着,已走到了走廊的尽头,迎面而来的,是一个穿着紫红色长袍,打扮精致的女子,女子后头跟着两个宫人,后头拿着一个绘彩竹篮子,三个人脚步缓慢往这里移动了过来。 “那是谁?”夙怀瑾扫了那女子两眼,只觉得有些眼熟。 这副打扮,定是后宫的女人,只不过他没见过,但为什么会觉得眼熟呢? 夙怀柔也往那里看了过去,语气有些不屑道“她啊……是皇帝哥哥新召进宫的妃子,是个新宠,长得倒是美艳,只不过身份低微。” 说到这个女人,她就觉得这女人一定不简单,否则一个小小丫环,怎么能这么短时间内爬到这种地位。 第149章 不可小看的女人 心计不可谓不深。 “是吗……”夙怀瑾垂下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两人说话间,那妃子已走到了两人身边,见到两人,不则嘴角微微上扬“瑾王爷,柔公主万安。” 这下夙怀瑾总算看清楚这个女人了,的确是眼熟,但具体在哪里见过她,又说不上。 “你怎么会认识瑾哥哥的?”有些好奇地看着那妃子,夙怀柔不禁觉得纳闷。 她可记得,这女人才进宫没多久,而这短时间夙怀瑾从未进过宫,只有今天才来呢。 女子微微垂下脸,轻笑了一声“说起来,我与瑾王爷认识是有一段日子了,不过瑾王爷贵人多忘事,恐怕不记得我了。” “你我认识?”这下,夙怀瑾更加觉得奇怪了,把脑子里的人都搜索了一遍,却也没有想出来这个女人是谁。 肯定地点点头,女人终是张了张嘴“我叫千若婉,以前是……是慕容小姐身边的丫环。我想瑾王爷对于这样一个下人,定是不记在心了。” 千若婉扫了夙怀瑾一眼,美眸里头幽深无比。 千若婉……慕容且歌身边的丫环! 夙怀瑾眸子一眯,终是想了起来,是啊,难怪他觉得眼熟,这不就是这段时间一直跟在慕容且歌身边的那个丫环吗? 可是奇怪了,他们才回来这么几天,怎么这千若婉就当上妃子了,这身份的转换,不可谓不快。 见夙怀瑾一脸疑惑,千若婉勾起嘴角,动作柔媚地抚了抚额前的头发“瑾王爷一定觉得奇怪,前些日子我才在慕容小姐身边伺候着,今日怎么已经在皇宫了。其实之前我与皇上已经相识了,只是此次回来,才被召进宫而已。” 如今她身份已经大为不同,与夙怀瑾等人可谓是平起平坐了,甚至如果按辈份,这夙怀瑾还得喊她一声嫂嫂呢…… 想到这里,千若婉就不自觉觉得开心。 “是吗,那恭喜你了。”说罢,夙怀瑾一把拉过夙怀柔便道“我们不打扰你了。” 千若婉也不生气,只是冲两人一笑,抬了抬下巴,继续往前走去。 好厉害的女人,认识了堂堂一国之君,竟然还能冷静从容地继续当一个丫环,这种心性,实在值得一探。 “瑾哥哥,这女人以前当真是跟在慕容小姐身边的”被夙怀瑾拉着,夙怀柔还是忍不住回头去看千若婉。 怎么说呢,千若婉身上的气质和才情,根本不止是一个粗鄙的丫环能够作到的,这更像是长年的积累和练习,才有这样的气质才情的。 可这身份……说不过去啊。 点点头,夙怀瑾脸色平淡“她也不过是此次才与我们一同回来的,这女子,着实厉害。往后你离她远些。” 点点头,夙怀柔幽幽叹了口气喃道“这段时间美人怎么那么多,皇帝哥哥收了一个千若婉,听说还收了另一个女子,也是漂亮得很,还会武功呢……” 她就不明白了,后宫里头那么多人,夙怀天怎么照顾得过来? 还有那些女子又是怎么想的,为什么宁愿来这里忍受长年的寂寞,也不愿意去得一个人的专宠……若是她,她就不想嫁给一个帝王,否则以后她容颜老去,岂非一辈子见不到他了? “他是帝王,本该如此。”夙怀瑾终是扯了扯嘴角,应了一声。 呶起嘴,夙怀柔有些不满道“他的王位可是你让的……” “怀柔!此事不许提起!”夙怀瑾还想说些什么,可夙怀瑾忽地一瞪双眸,冷冷地喝道。 这里可是皇宫,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自从让了皇位,他从来都不曾提及,他也不希望任何人再提及,否则……他就会身处险境。 再者,他更不希望夙怀柔也掺和进这些事中,虽说夙怀柔也是夙怀天的亲妹妹,可有些时候,权力和欲望,远比亲情来得要动人。 到那时候,亲情又算得了什么? 被这么一喝,夙怀柔一下噤了声,连连点头,像犯了错一般“我知道了。” 她知道夙怀瑾是为了她好,可她就是这么一不小心脱口而出了。 看着夙怀柔这副模样,夙怀瑾眉头一拧,终是叹了口气“怀瑾,你身处皇宫,这本是个危险重重之地,你要小心些……保全性命,不要让为兄担忧。” 不管夙怀天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心里是真地疼爱这个唯一的妹妹的,他不希望她出任何的事。 点点头,夙怀柔也知道夙怀瑾是为了她好“我会的瑾哥哥,你放心些。” 都是哥哥,为什么瑾哥哥和皇帝哥哥就差那么多…… 有时候,夙怀柔也想不明白。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无关紧要的话,夙怀瑾才回了瑾王府,稍作了休息,慕容府里头的人便派人过来了,说是要请夙怀瑾过去谈谈成亲之事。 拿着手里的拜帖,夙怀瑾看也未看便道“请回复慕容伯父,本王是皇族,婚事自然以皇家规定来办,急不得,到时慕容府需准备些什么,瑾王府自会派人通知,不必着急。” “是。”来的人愣了愣,还是回去按实禀告了。 重重一拍桌子,慕容安显然很不乐意,涨红了脸站了起来“什么叫急不得?我女儿都是他的人了,这些什么礼仪还重要吗?他是不是想赖账?” 他就从没见过这么不识抬举的人了! 边上的慕容且歌脸色也不太好看,可最终还是咬了咬粉唇,低声道“爹,他说得也没错,他是个王爷,婚事自然要按皇家礼仪来,我们坐着等不是更好吗?” “你……你还没嫁呢就替他说话,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女儿?”指着慕容且歌,慕容安有些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还好他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否则他这张老脸还不知要丢多少回。 慕容且歌见状,连忙起身撒娇“爹,你也希望女儿找个好归宿,瑾哥哥他既然答应了娶我,自然不会负了我的,你放心吧爹。” 这一点她还是有把握的,夙怀瑾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心里清楚得很,如今夙怀瑾已是完全相信两人之间有了夫妻之实,说什么也会负起这个责任的。 她不怕多等些时间,毕竟这么久都等过来了。 “也罢也罢,皇上都开口下了旨了,也不怕他给跑喽。”慕容安想想倒也有理,便也安心了些。 怎么说他也是嫁女儿,不该生气的,这是喜事啊。 瑾王爷要娶北安国首富慕容安的女儿慕容且歌的消息很快便传了出来,而圣旨也下到了瑾王府,夙怀天还送来了许多贺礼,也替夙怀瑾准备好了聘礼,看起来很是上心。 看着一院子挂着大红花的箱子,夙怀瑾眉头一拧,轻挥了挥手“抬进去。” 他终是有些着急了,这件事弄得所有人都知道了,若是传到了夏悦兮耳中去,那他该如何是好? 到时候他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而南诏国内,夏悦兮和凤颂儿两人发出的消息,让整个江湖都忙了起来,可找来找去,也没人能找到失踪的夏悦兮,大家又纷纷猜测,不知夏悦兮是不是早已遇难了…… 而两个始作俑者,正悠闲地坐在院子里下棋。 “为何局局你都能赢……”摇着头,看自己已完全没有退路的棋子,凤颂儿语气很是懊恼。 夙怀瑾将手中的白子轻轻放下,不由笑道“棋只为局中之谋,何来输赢之分,尽了心便可。” 只不过凤颂儿的确不适合下棋,她静不下来。 摇了摇头,凤颂儿轻叹了口气,似乎坐得无聊了,想了一会儿眼睛一亮,拍了下手道“夏姑娘,咱们来比武吧?听主公说你天蚕银丝是江湖绝学,不如让我来领教一番?” 刚好她用的是白绫,两者都适合远战,对谁都很公平。 “在这里比试恐怕不妥。”夙怀瑾抿了一口茶,淡淡回绝。 好不容易想出点事情,却又被夏悦兮拒绝,凤颂儿不由哀号一声“为什么呀?” “我一使出天蚕银丝,不是都知道我就是夏悦兮了吗?”挑了挑眉头,夏悦兮不禁想笑。 的确,她们在这凤鸣山庄是有些日子了,而凤颂儿又一向自在惯了,难免会觉得无聊。 想想夏悦兮说的有道理,凤颂儿却越发无力“哎主公什么时候回来啊,这里太无聊了,我快撑不下去了……” “倒也是,怀瑾回去是有些时候了,怎么还未回来?”夏悦兮秀眉轻蹙,心里也满是疑问。 北安国里头,是否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把他给绊住了? 凤颂儿更是一拍桌子,眸子亮亮地道“要不咱们去北安国看看吧?我还未去过呢……” 那里可是主公从小居住的地方,一定很有意思,她总有一天要去看看。 轻摇了摇头,夏悦兮低声道“现在不适合,前几天有人来说,找到夏悦兮的下落了,我倒想看看是谁来说的。” “有人来说了?”凤颂儿一惊,不由轻呼出声。 这是何人说的话,好大的胆子,竟然敢骗人? 点点头,夏悦兮起身道“他与我爹爹约好下午带人前来,我们先去看看。” 第150章 全是漏洞的骗局 “嗯!”提到正事,凤颂儿一下子来了精神,连忙一跃起身,跟在了夏悦兮身边便离开了院子。 正堂之内,夏川已经坐着等了,见到夏悦兮她们进来,也是一愣,然后低声道“你们也坐吧,我倒要看看是谁有本事,把我女儿给找着了。” 这些个江湖人士,为了抢龙脉的秘密,真是疯了。 夏悦兮和凤颂儿才刚坐定没多久,便见几个长像还算斯文的男子进了屋里头,后头还跟着一个穿着一身白衣的女子,那女子一进厅里头,一下子便奔着夏川扑了过去。 “爹爹,女儿可算回来了……”一边跑,女子嘴里还一边喊着。 夏川脸色有些难看,夏悦兮和凤颂儿则是面面相视,都不由得有些想笑,但终是没有说话,几个人坐着看戏。 这女子虽然有些夸张,但不可否则,她的容貌的确与夏悦兮实为相似,若是不认识夏悦兮或者真地不知道夏悦兮就在原地的人,会把她当真的夏悦兮。 但她虽容貌与夏悦兮一样,但两人身上的气质与气场,却天差地别。 轻轻拉开女子,夏川轻咳了两声,对送她来的那几个男子道“坐。” “夏庄主,人送来了,我们也不多说废话,如今是不是该兑现把龙脉的秘密交给我们了?”为首的男子扯了扯嘴角,微微笑道。 夏川一愣,也不由笑“不急、不急。几位既然把小女安全带回来了,那承诺自然我会兑现的,先坐下喝杯热茶也不迟。” 说罢,夏川抬头示意边上的下人看茶。 几个男子面面相视,见似乎再不坐下有些说不过去,便都坐了下来,眼睛直直盯着夏川。 见几人都坐下了,夏川这才看了看眼前所谓夏悦兮的女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之后,微微一笑道“悦兮,你去了哪里?倒胖了些。” 女子一怔,脸色有些不自然,可还是慌忙掩饰好“爹,我被人掳了去,后来被关在一间不知何处的小屋子里头,若不是这几位公子救了我,我肯定也回不来了。” 这显然是之前就套好的说辞,女子说着,眼泪眼看着就要掉下来了,气氛悲痛,倒是有像模像样。 “是吗,被人掳去了……”夏川似笑非笑地点点头,也不反驳,拿起桌上的茶盏抿了口茶后,又望向几位男子“几位是出自何门何派?我不仅要把龙脉的秘密给诸位,还会厚礼相谢。” 不这样,怎么能探出他们的底细呢? 为首的男子眸子微微一转,连忙摆了摆手笑道“不不,悬赏令上写得十分清楚,找回夏姑娘便能拿到龙脉的秘密,除此之外,我们也不贪心,其他的不要。” 这夏川好生啰嗦,他如今只想快点得到龙脉的秘密,然后消失才是上上策。 “是这样啊……”夏川点点头,又笑了一下,一把将那个女人拉到了身边“悦兮,龙脉的秘密你知道,你告诉几位公子。” 一愣,女人扫了几个男子一眼,额头上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细汗,好一会儿才动了动身子,低声道“爹,可是女儿才回来,累得很,劳烦爹跟几位公子说,好吗?”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夏川会突然有这样一说,不由都紧张了起来。 这个女人是假冒的,他们心里清楚得很,龙脉的秘密,她是绝计说不出来的。 一边看戏的夏悦兮不禁都有些想笑了,看来她爹爹还是很机智的嘛。 “噗……”听到这里,凤颂儿已经忍不住了,勾起嘴角笑出了声“夏姐姐,没有这几位公子救你,你也出不来,你就受累跟几位公子说一声,他们也好去歇息呀。” 她真是忍不了了,这几个人连词儿都没串好就想来行骗,难道在他们心中,诺大一个凤鸣山庄里头的人,都是傻子不成? “我……我这段时间头痛得很,实在记不起来,爹,就由你来说嘛。”女子有些急了,咬着唇,连连跺脚。 夏川轻笑了一声,站起身来,扫了厅里头的人一眼,然后忽地转身,抓了女子的脸一把。 一时间,厅里头的声音都消失了,静悄悄的,有些吓人。 “哼……”轻哼一声,夏川手里不知何时已多了一声假人皮。 “啊……”尖叫一声,女子捂着脸连连后退,整个人倦在桌边,成了一团,怎么也不敢站起来。 而坐下的男子们见事情败露了,个个都跃了起来,准备来个鱼死肉破。 “随便弄个不知来历的女人,往脸上贴张人皮,就想说这是我夏川的女儿?”夏川冷冷哼了两声,将手皮面具一下甩到地上“简直可笑!我女儿岂是这等粗鄙女子能扮演得了的?” “好个凤鸣山庄庄主,这都骗不了你!”为首的男子有些紧张,连连后退了几步。 夏川不由冷笑“想走?” 那可没那么容易了,敢这么光明正大进来,今天他就要让这些人吃吃教训,否则往后还不知有多少人带着个假货来行骗呢! 说罢,夏川一挥手,门口已被围了个严严实实。 一场战斗在所难免,但胜负很快分了下来,夏川一个人便能把几个男子都给制服了,除了为首的男子厉害了些,其他的还未过两招,便七倒八歪,动也动不了了。 “你……”夏川进,那男子就退,几步之后,男子离夏悦兮越来越近,终是将主意打到了她身上,一个翻身就想抓住夏悦兮当人质。 可惜他骗骗算错了,今日在这厅里头的,哪个不是武功高强的人? “找死?”夏悦兮冷哼一声,一个旋身退了开来,反手一点,一压,男子已被夏悦兮按住脖子,动也不能动了。 一时间,原本热闹的厅里头又静了下来,只有后头桌边那女子的哭声,哭得人有些心烦。 “敢来就要想知有此后果……”夏川轻哼了一声,招手让外头的人来将几个人都带了下去,那女子也一并被押了下去。 一场闹剧也随之结束。 白看了这么一场戏后,夏悦兮也收了收心,对夏川道“我和颂儿两人想下山去看看如今的情势,那些人实着太有耐心,这么多天了,一点动静也没有。” “可山下如今也是不太平,危险得很……”夏川紧锁着眉头,不由有些担心。 摇了摇头,凤颂儿也凑了过来“不会的夏庄主,我们一同下去,谁也讨不了好的。” 她可是对自己武功很有信心呢。 “遇事要沉得住气,万事小心,快些回来。”夏川终是点头答应了。 与凤颂儿一同前行,一路上倒是热闹了不少,凤颂儿看看这个瞧瞧那个,似乎都挺有意思的,两人一路走一路看,倒也很快到了山下。 山下的客栈早就满了,原本宁静的小镇上,多了许多江湖人士来回走动,酒馆的生意红红火火,好得不成样子。 看来那张悬赏令,还造福了一方嘛…… 夏悦兮微微一笑,拍了拍不知在看什么的凤颂儿“走吧,打听消息去酒馆最好了。” “好啊,走走!”一听去酒馆,凤颂儿是一万个同意。 两人相携而进,一屋子的大男人,一下子突然进入两个美若天仙,娇滴滴的女子,原本划拳行酒令的声音一下子静了下来,大家都回过头来看她们。 “两位客官里头请!”小二连忙走了出来,一甩肩上的布巾将两人请了进去。 随着小二往里头走,夏悦兮和凤颂儿坐在了最里头,靠着窗子的一个角落。 “两位客官来点什么,咱们这里最出名的就是花雕了,那开一坛要香十天,喝一杯可胜过来人间一回了!”这小二口才伶俐,说得边上的男子们哈哈大笑。 凤颂儿也笑,转溜着眼睛一拍桌子“行,那花雕来一坛,菜挑好吃的上,快些啊!” “好勒,劳客官先等着!”小二笑了笑,一声吆喝,旋身便去了别的地方招呼。 点好了酒菜,凤颂儿回头,见夏悦兮正看着屋里头的人,不由也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这里头,可谓是三教九流,全都有,有打扮粗野的,也有斯文俊雅的,有执剑携伴的,也有孤身一人的,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有所不同,看上去倒像是个缩小了的世界。 “人生百态,倒也有趣。”收回目光,夏悦兮轻笑了一声。 凤颂儿也收回目光,喃了一声“这些人聚到这里做什么呢?” 难道在这里等着,传说中的夏悦兮就会来这里吗?但可笑的事,他们都想找到的夏悦兮,如今就坐在他们面前,他们却一点儿也不知道。 酒菜很快送来了,但酒送了两坛。 “等下,小二,这花雕我才点一坛呢。”凤颂儿说着,指了指桌上的其中一坛花雕。 回过身,小二这才点点头道“是是,另一坛是有人相请的,姑娘就慢用吧。” 说罢,小二也不再管凤颂儿,扭头就走。 有人相请,这倒是有趣了。 凤颂儿微微一笑,也不推辞,拿起一坛酒,便倒了两杯,自己与夏悦兮一人一杯。 第151章 惹人讨厌的苍蝇 “这酒倒是真地挺香。”凤颂儿将杯子放到鼻子下头闻了闻,不由点头称赞。 两人进来一小会儿,酒馆里头的说话声也渐渐重新高了起来,终是听到了些她们想听到的话题。 “哎你们说这悬赏令也出来有些时候了,这夏悦兮是找人给找着没有啊,可别别人都找着了,我们还瞎忙活啊!”靠夏悦兮她们这桌的一个大汉挠了挠头,低声道。 坐在他边上纹了青龙的汉子旋即表示不可能“老三你可别说笑,这人要是这么好找着,人家堂堂凤鸣山庄还至于发个悬赏令吗,把那个秘密都给拿来当条件了,这能好找着吗?” 青龙的汉子此话一出,便引来赞同。 “我看也是,说不定这夏悦兮,早就不知道死在哪儿了……你想啊,她身上带着这么重要的东西,能不有人垂涎吗?”与夏悦兮对面而坐的汉子轻哼一声,觉得自己分析得最为正确。 “有道理,有道理!”最里头的汉子连连点头,表示也有这个可能。 听来听去,青龙的汉子叹了口气又道“你们说,除了我们这些人在找夏悦兮,那些个大门派有没有也在找,我看啊那个秘密,谁不想要啊?” “肯定有啊,我就听说冥月宫,还有几个大门派,听说连……朝庭都派人偷偷加入寻找了!”坐夏悦兮对面的汉子说到朝庭的时候,声音压得很低。 听到这里,夏悦兮眉头一拧,不由扫了那几个人一眼。 “你说那些人说的是真的吗?”凤颂儿显然也听到了,眉头正拧着,低声问夏悦兮。 摇了摇头,夏悦兮想了会儿“现在我也不确定,得去查查。” 两人正说着,几个男子突然围了过来,为首的长的倒还算俊俏,穿着锦衣华服,看上去是个有钱的主。 夏悦兮和凤颂儿不由对视一眼,都抬头看那男子,等着他想干什么。 “两位小姐,在下王飞龙,那坛花雕是在下想邀两位小姐共饮的,不知道是否能与两位小姐是否介意在下坐下?”俊俏男子说着,一抖袍子就要坐到凤颂儿身边了。 伸出脚轻轻一踢,原本稳稳放在她身边的长椅迅速地往边上挪子,那王飞龙差点坐在地上,还好他的手下及时将他给扶住了。 边上喝酒的人显然也看到这一幕了,不由都哄笑了起来。 一片笑声之中,王飞龙脸色涨红但还算沉得住气“小姐真是……有个性,看来是不想让在下坐下。” 勾起嘴角一笑,凤颂儿抿了口酒幽幽叹道“酒是好酒,可地方嘛不是好地方。” “怎么不是好地方了?”见美人终于开口了,王飞龙挺高兴的,连忙接过话。 啧了一声,凤颂儿又笑“因为有只碍眼的苍蝇,怎么也赶不走啊。” 说罢,凤颂儿直勾勾盯着王飞龙看,显然苍蝇的意思指的就是他。 “啊哈哈哈哈……”边上的人又是发出一阵爆笑,有的还甚至给凤颂儿鼓了鼓掌。 着实好笑,也未见过这般不要脸面的人,人家姑娘都已是赶他走了,他还死乞白懒地想留着,可不是跟一头嗡嗡乱撞的臭苍蝇一样嘛。 “你……你可知,我是苍山派的大弟子,未来的掌门人,你竟如此不给我面子!”王飞龙眉头一拧,语气有些气结。 这两个女人看起来都是绝色美女,他不想放弃,他也自认为长得算是一表人才,对于泡女人这件事,他从来就没失过手,也没像今天这番狼狈过! 若是这女人真有天落到他手里了,看他怎么整她! “哦苍山派啊……”凤颂儿眨巴了两下眼睛,像是很敬畏的模样,旋即却又笑了“还真没听过呢!” “哈哈哈……”后头的气氛更加热烈了,更有一些好事者已是站在了她们桌的边上,等着看好戏了。 这男子估计是有那么点小势力,可惜了这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今儿要么被糟蹋喽! “你……不识抬举!”王飞龙重重拍了桌子一下,涨红了脸喝道“来啊,给我把这两个不识抬举的女人教训乖喽,让她们认识认识什么叫苍山派!” 他的话音一落,后头站着的几个男子就都纷纷准备动手。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但似乎大家都不准备帮忙,就想看看好戏。 夏悦兮扫了一眼人群,突然在最后头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可待她再细看的时候,那人却已不见了…… “是他吗……”夏悦兮喃喃了一声,微垂下脑袋。 在她看的这一瞬间,她边上已经打起来了。 凤颂儿的白绫起起落落,对付这几个男子根本不成问题,而夏悦兮干脆就不准备动手了,静静地坐在边上抿着酒,一边看凤颂儿动手。 王飞龙一下子注意到夏悦兮,见她连看也没看自己,瞬间觉得自己被轻视了,怒火中烧,抽起背在背上的剑,一下子冲夏悦兮冲了过来。 “哼……”冷哼一声,夏悦兮偏过身子,一把抓起桌上的筷子往王飞龙身上射去,接着趁着王飞龙躲的时间,迅速赶到他身边,一把将他的穴道给点了。 一招都没过,这自称苍山派大弟子的王飞龙就被夏悦兮给制住了,再看边上,凤颂儿也早已把其他男子都解决了。 一时间,围观的人都愣住了,好久才爆发出掌声“好,好啊!” “大快人心啊……” “两位女侠好身手啊……” 叫好声不断,夏悦兮却没有心思再呆下去,往桌上扔了个银两,便拉着凤颂儿走出人群。 她想去找找看刚刚看到的那个人,是不是她看错了…… 凤颂儿粉唇一呶,回头看了一眼那桌酒菜“酒菜都没吃呢……” “回头再请你……” 夏悦兮急急地一提裙脚,往外头走去。 可大街上人来来往往,根本没有那人的身影。 “难道看错了?”夏悦兮垂下眸子,喃喃道。 凤颂儿看了看她,也不由好奇“怎么了?你这么急匆匆的,看到什么了?” 摇了摇头,夏悦兮微微一笑“也许是我看错了。咱们在街上走走吧,许还能打听到什么。” “好啊!”凤颂儿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说罢,两人便慢悠悠在街头走了起来,街上没多少老百姓,都是带着武器的江湖人士,看上去俨然不像个小镇。 两人又走了一小会儿,也没能打听到什么,便往回走。 走到半路的时候,夏悦兮忽地觉得后头似乎有什么人跟着,便轻轻拉了拉凤颂儿的胳膊,用眼神示意她。 凤颂儿一下子也明白了,抿了抿唇微微一笑,脚步却没有改变。 后头的人武功应该不差,否则她们也不会到现在才发现他,可他跟着她们做什么?难道刚刚在酒馆里惹上什么人了? “怜儿,咱们在这里休息下吧?”走到半山腰的时候,凤颂儿终明些忍不住,偏过头对夏悦兮道。 点点头,夏悦兮也停了下来“嗯,休息会吧。” 很明显的,跟在她们后头的人也没了声息,似乎将自己藏匿了起来,以免她们发现了。 这人到底从什么时候起就跟着她们的? 她们竟到刚刚才发现,着实可怕…… 休息了一会儿,两人便起身继续往前走,要走的时候,夏悦兮和凤颂儿对视一眼,显然想法都很一致,要在回去之前,把这人给揪出来! 又走了一小段,很明显那人还是不紧不慢跟了上来,夏悦兮暗暗准备好天蚕银丝,而凤颂儿手中的白绫也紧紧握住。 “朋友,跟了这么久,是该出来了吧?”冷哼一声,凤颂儿的白绫率先出了手。 夏悦兮迅速返身往后头跑去,目光迅速地扫视了一圈周围。 后头的人见被发现,也没有再藏着的必要了,一个转身堪堪躲开了凤颂儿的白绫,落在了离她们不远处的地方。 一袭白衣,青丝散落在肩头,是个男子,这男子背对着她们,一动也不动。 “你是谁?”这身影,有些熟悉。 夏悦兮抿了抿唇,一点点接近。 男子没有回话,依旧这样静静站着,等夏悦兮快到他身边时,男子才突然转过身来。 他的脸上,戴着精致的白色面具,薄唇微微扬起,似乎是在笑。 “你是……公孙化?”夏悦兮一愣,竟不知该不该出手了。 公孙化跟着她们干什么啊? 点了点头,公孙化挪了挪步子“吓到你了?” 其实从他们走后,他就把古川教给交给了大长老管理了,他自己则离开了古川教,一直暗中跟着她们,原本在酒馆的时候,见她们有难想要帮助,可后来见她们自己处理得很好,所以他才又藏了起来,没想到还是被她们给发现了。 见公孙化没有恶意,凤颂儿也终是把白绫收了起来,走到夏悦兮身边,有些警惕地看着公孙化“你跟着我们干什么?” 抿了抿唇,公孙化扫了凤颂儿一眼,没回答。 “公孙公子,你……有事吗?”夏悦兮有些为难,其实他们之间的关系是有些奇怪,似敌又似龙,夏悦兮自己也说不清。 第152章 便一起同行吧 轻摇了摇头,公孙化微微仰起脑袋“我不在古川教了。”停了好久,公孙化才又自顾自说了一句“我一直跟着你们。” 除了他们回到凤鸣山庄,那时候他就没有跟进去,而是在山庄周围,等着她出现。 经过那一次,他突然就不知道他该做些什么了,复国大业似乎根本不可能,而龙脉的秘密关系到她……既然她不想给他,那他也绝不会去抢。 不知该做些什么,又该去向哪里,所以他一直茫然地跟着夏悦兮,似乎这,就是如今他唯一的目标了。 “你一直跟着我们做什么?”有些哭笑不得,夏悦兮有时候觉得要与公孙化聊些佬,难道在实很难。 他总是目光空洞,只说自己愿意说的,自己不愿意的,绝口不提。 公孙化瞟了她一眼,抿了抿唇,将目光望向远方,看到山上的凤鸣山庄,好久才道“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如今的他,很迷茫。 “你也不知道?”这就更为奇怪了,他为什么跟着他自己不知道,难不成,是没有目的地跟着的? 点点头,公孙化扯了扯嘴角算是给了个笑“你且当我不曾跟着你。” 如果她觉得不自在,那就当他不存在好了,他也无所谓的。 这下夏悦兮真是有些哭笑不得,明明有一个大活人在后头跟着,又怎么能当成没人跟着呢? “离开了古川教,我不知该去哪里了……”见夏悦兮不回话,公孙化许久才轻喃了这么一句。 夏悦兮微微一怔,终是点了点头“那你不必再这样偷偷跟着了,往后……你还是叫我花怜儿,也把我当成那个花怜儿就好,现在我的身份不便透露。” 她想来想去,公孙化这个人虽然神秘兮兮的,但既然一直这么跟着她,却又从来都没有害过她,那让他跟在身边也未尝不可。 “当真?”微微偏过脑袋,公孙化的语气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什么情绪。 如果能就像这样站在她身边,倒也是不错。 点点头,夏悦兮轻笑了一声“嗯,我们要回凤鸣山庄了,你一起吧。” 说罢,夏悦兮和凤颂儿便迈步往凤鸣山庄上走,而公孙化没有过多言语,也默默跟了上去。 见夏悦兮又多带了一个人回来,夏川倒也没说什么话,只是将他安排在了别的院子里,可凤鸣山庄里头,一下子就多了许多留言。 “夙公子也真是不客气,都还没成咱们凤鸣山庄的姑爷呢,就往山庄里带人,还是两个女人……” “那可不,咱们二小姐都还没回来呢,也不知后果会怎样。” “我看那两个女人也未必是什么好东西,长得这般水灵,早晚有天把夙公子给抢了……” 静静地靠在墙边,听着几个下人闲聊着他们这些主子的事,夏悦兮脸上不禁闪过一抹笑容。 她都还不着急了,这些人倒还挺关心她。 只是说到夙怀瑾……这一去都十来天了,也不见他回来,不知是在路上耽搁了,或是北安国有什么变动,着实让人担心。 下人的闲聊很快结束了,夏悦兮觉得无趣,便四处走动,正巧见到来山庄里找夏川的江柏舟,他还是一副书生模样,但衣着多了些贵气,脸色也挺严肃,脚步匆匆的模样,像是有急事。 江柏舟显然也看到夏悦兮了,但因她这一身打扮,他也没认出来,只是好奇地多看了两眼,然后礼貌性地点了个头,擦身便要走。 “江柏舟!”就在两人擦肩的同时,夏悦兮低声唤了江柏舟一声。 脚步一下子定住了,江柏舟俊眉一拧,回头扫了夏悦兮一眼,不解道“姑娘你怎么认识在下?” 他记得他不认识这个女子,怎么这女子倒认识他了? 回过身直直看着江柏舟,好一会儿夏悦兮才低声笑道“我是夏悦兮。” “你是……”一惊,江柏舟刚想大声说,夏悦兮却将手指竖在嘴边,示意他小声些。 连连点头,江柏舟压低了声音,略带怀疑地看夏悦兮“你是夏悦兮?” 这不太像啊!不论是衣着还是妆扮,还有声音都不太一样了。 轻咳了两声,夏悦兮轻笑了一声“自然,我行事不便,所以换了个身份,暂且叫花怜儿,往后你也这样叫我。” 江柏舟这才点点头,恍然大悟“我说呢!你看我这么急匆匆赶来,就是想问夏伯父关于你的消息,没想到你竟然就在凤鸣山庄!” 看来悬赏令不过是他们的一项计谋,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想来应该是有不得已的原因,否则谁愿意顶着一个假身份过日子啊? “嗯,我怕你着急,所以才告诉了你,你记得,不能再予别人说。”夏悦兮想了想,又道“此事事关重大。” “我知道。”江柏舟点了点头,又指了指夏川书房的方向“既然是这样,我便先去找夏伯父,否则也难免有人生疑。” 他心里头当然很清楚,当看到悬赏令上的东西是龙脉的秘密之时,他就已经打听过了,这东西可是凤鸣山庄世代守护的东西,会被拿出来这样做交换,定是事情很严重。 没想到这一切只是夏悦兮他们的一个计谋,但也许正是有关于这个所谓龙脉的秘密,所以才这样小心吧。 江柏舟去了书房,夏悦兮则继续在凤鸣山庄里头转悠,许久,只见江柏舟匆匆赶了过来。 “怜儿姑娘!”一边冲夏悦兮挥手,江柏舟一边跑了过来。 可能他找了夏悦兮不少的时间了,整个人因为走动而脸色通红,看上去有些狼狈。 “江公子,有事?”微微眯起眼睛,夏悦兮不禁好奇。 难道刚刚没有说清楚,所以江柏舟又找来了? 点点头,江柏舟看了看四周,这才指了指边上的凉亭“怜儿姑娘,到凉亭里头说话吧!” 两人进了凉亭,江柏舟才压低了声音道“我都听夏伯父说了,此事事关重大,我想如今这江湖这么乱,那些人也未曾浮出水面,看来很不一般。” “嗯,敢打这个主意,并且付诸行动的,定是不一般的人。”夏悦兮轻轻拧起秀眉,纤长的玉指在石桌之上轻敲了两下“江公子有何看法?” 多个人也多份力量,如今夙怀瑾不在,一时之间也没什么头绪。 “依如今的局势看来,着实乱得很。”江柏舟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一拍脑袋,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对了,江湖上所有的消息,有一个地方,一个人不可能不知道的。” 怎么如今才给想起来呢? “真有这样的人?”眯起眼睛,夏悦兮也有些好奇,敢自称所有消息都打听得到的,倒是也不怕风大闪了腰。 至少她是没听说过。 点点头,江柏舟见夏悦兮不信,神秘兮兮地道“她很低调,但其实来来往往有许多人都知道她,所有秘密她都知道,所以也根本没人敢动她分毫。你的事,如果能去找她问问,指不定会有眉目。” 目前他能想到的所有方法,最可行的就是这个了。 “那她……是谁?又身在何处?凭什么我们去了,她就一定会告诉我们?”这世上的人,统统无利不起早,她可不会相信江柏舟所说的这个人会大发善心把消息给她听。 不过,江柏舟所说的人若真有这番本事,倒也可以去试试,毕竟如今她和凤颂儿把江湖搅成一锅粥了那人也没出现,再等下去更不知要何年何月,还是从另一条路上试试看,这样也好。 想了想,江柏舟道“我也不知她会不会把消息给我们,但不去试试怎么知道?” “如果她是为钱,那倒是好办,怕就怕她为的不是钱……”一样米养百样人,样样都不同。有人喜欢钱,有人喜欢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癖好。 所以如果是钱,自然好说,若是别的东西,那还真是有些拿不冷了。 点点头,江柏舟想了一会儿,语气坚决“无论如何,我觉得这条线索绝不能放弃,如果万一她看我们顺眼,真地能说出点什么门道来呢?” “倒也是。”想来想去,江柏舟说的还算有理,夏悦兮只得点点头,表示赞同。 到时候带上凤颂儿和公孙化,然后江柏舟虽然是个书呆子,但书中自有黄金屋,他懂的事倒不少,也一并去,这样也有把握些。 “她叫素云,听说在一处叫绕音楼的地方,那地方是个酒馆,只是地方具体在哪里,我就不得而知了……”江柏舟说罢,轻耸了耸肩,表示自己知道的只有这些。 点点头,夏悦兮深思了一下道“这样吧江公子,你先回去,我让朋友一起查查这个素云,到时候要行动了,还得劳烦你一起去,多个人多份把握。” 说着,夏悦兮看了江柏舟一眼,冲他微微一笑。 他救了她一命,这份恩情还未报答完,如今又要用上他,夏悦兮心里暗暗想,该不是这辈子也还不完这份恩情了吧。 “那是自然。”江柏舟点点头,起身便离开了。 回到院子里,夏悦兮把这些事跟凤颂儿说了,凤颂儿想来想去,突然开口道“还是把公孙化也叫来吧,当初他们古川教遍布南诏,指不定他会知道些什么呢!” 第153章 素云姑娘与绕音楼 虽然这个公孙化有些神经兮兮的,但不可否认他是个厉害的人,否则怎么能在夙怀瑾手下游走这么多回,还差点让夙怀瑾失手呢? “你说得有道理!”夏悦兮想了想,连忙去把公孙化给叫来了。 三个人坐在一起,把这件事说了一下,然后说了说各自的想法。 “公孙公子,这个素云和绕音楼,你是否听过说……”夏悦兮抬眸看公孙化,心里还是有些期盼他能知道的,否则,这天下茫茫,她该如何去找这所谓的绕音楼呢? 眉头微微一拧,公孙想目光有些空洞,想了许久才点点头“似乎曾听过这个名字。” 但具体是什么情况,他还得想想,这些与已无关的事,他着实记不太得。 “知道便好,你慢慢想。”扯了扯嘴角,夏悦兮瞬间觉得放松了许多。 不管这个素云和绕音楼在哪里,若是真能找到什么线索,那她也一定会去的。 她就不信,背后那个人的手法如此之高明,竟然能一点风声、半点消息也不走露,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的。 “绕音楼位于南诏国边境,靠近北安国了,听说绕音楼常年有南来北往的江湖人士、商贾,甚至也有达官贵人,是个传说中的地方。”公孙化说罢,停了一会儿,又接着道“素云此人……是个绝色女子,武功了得,才情也极好,是个八面玲珑的女子。” 他所知道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那素云是否当真知道这天下所有消息?”凤颂儿听来听去也没听到重点,不由有些着急了。 点点头,公孙化轻扫凤颂儿一眼,低声道“据说是如此。” 但这一切也不过是听说,他也未曾真地去见识一下这个女人,所以到底她有没有天下所有的消息,他也不知道。 “有这些就够了,这些事情不会空穴来风,我想再等个几日,若还是没有消息,我们便出发去找这传说中的绕音楼。”夏悦兮下定了决定。 一直以来,她都被动够了,如今她不想再这样继续下去了,她想变被动为主动,好好地跟这背后神秘的人打一仗,让那人知道,她夏悦兮也并非好惹的! “那……那万一我们走了,主公就回来了呢?” 凤颂儿的心里,还是挂念着夙怀瑾,一脸担忧地看着夏悦兮。 主公也去了这么多天了,到底什么情况也不知,她难免要着急。 夏悦兮轻叹了口气,低声道“怀瑾这么些天还未回来,看来是北安国有事将他给缠住了,碰巧那绕音楼在两国附近,到时候可以顺道去南诏见他一面,帮他解决麻烦。” 微微一笑,夏悦兮把自己心里头另一份打算也说了出来。 她心里也着实挂念夙怀瑾,可这边的事情这么多,也不好去找他,还是先把这些事找个方法解决了,她才能安心去找他。 一听可以去见夙怀瑾,凤颂儿拍了拍手,当即点头“如此便好,我收拾收拾,万一过两天还没动静,咱们就起程去找绕音楼,否则,又该在这里等到何时呢……” 见凤颂儿答应了,夏悦兮又将目光望向公孙化,征求他的意见。 “你去,我便去。”公孙化扯了扯嘴角,算是给夏悦兮一个笑。 见所有人都同意了,夏悦兮也满意地点点头“这样便好,此外我还找了个书生,他上知天文下知地埋,对我们也有所帮助,到时候咱们四人结伴而行。” “好。”凤颂儿心里头还想着能去见夙怀瑾呢,所以一点异议也没有。 公孙化面无表情,也没什么意见。 做好了分配,三个人也都轻松了许多,各自便都回去休息了,养精蓄锐,好对付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两天过后,就在夏悦兮以为不可能有消息了,就要带着其他三人去找绕音楼的时候,突然冥月宫那里传来了消息。 “有消息了!”凤颂儿难得一脸严肃,也来不及打招呼便推开了夏悦兮的房门。 一听有消息了,夏悦兮连忙招呼凤颂儿坐了下来“怎么回事?” “冥月宫的人来报,今日有个人来与他们接头,以重金礼聘冥月宫找寻夏悦兮的下落。”凤颂儿挑了挑眉头,又道“冥月宫的人以宫主不在,稍后再议为由,把事情压下来了,你看什么情况。” 能找上冥月宫的,而且出手如此阔绰的人,还真不多。 轻垂下脸,夏悦兮眨巴了两下眼睛,这才抬头道“把此事接下来,既然接下来了,接触的机会肯定较多,自然也更有机会了解到是什么人,到时候顺藤摸瓜,恐怕不难。” 看来有眉目了,背后的人果然沉不住气了。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凤颂儿点点头,自己的想法与夏悦兮的不谋而合。 “如今外头的情势不知如何了,我看定是有什么原因把此人逼急了,所以他才这找上冥月宫的。”夏悦兮想了想,又想不通会是什么原因。 凤颂儿来回走了几步,低声道“外头找夏悦兮的人越来越多,甚至很多门派互掐了起来,这其中不缺些大门派,为了让戏看起来逼真点,我让宫里头的人也做了些动作,显得冥月宫似乎也在行动,我想有可能是因为这样,所以那人才沉不住气的。” “如果是这样,那便是最好不过了。”夏悦兮轻叹了口气,不由有些担心。 她不希望因为自己这些事,而拉一整个冥月宫下水,连累了夙怀瑾,凤颂儿他们已经够不好意思了,若是冥月宫因此有什么问题,那她又该如何自责? “你不必想这么多,这种千年大乱,依冥月宫的行事做风,肯定是希望乱上加乱的,所以加入是必然的。”像是看透了夏悦兮在想什么一般,凤颂儿微微一笑,又敛了敛眸子“我想把与那人接头的日子就定在明日,到时候我们一同前去,也好有个了解。” 她心里头清楚,看一个人她是绝对没有夏悦兮看得准的,到时候还是让夏悦兮去,这样恐怕是最妥当的。 两个女人而已,想来也不会有大问题的。 想了想,夏悦兮点了点头“好。” 第二日,夏悦兮和凤颂儿一早便离开了凤鸣山庄,公孙化则没有跟上来,留在了凤鸣山庄等消息。 这是第一次夏悦兮踏入了冥月宫,它不像古川教是个如同墓室一般的地宫,而是一幢木制建筑,位置十分隐蔽,不仔细看也不会注意,只会当是个大户人家而已。 进了冥月宫,里头静悄悄的,四周都有人站岗,看上去很是严肃。 “听说那人先到了,我们快走吧。”也许是将面临敌人,凤颂儿的脸上出现了难得的严肃,一身红衣映得她脸色俏嫩,但却也掩不住她有些紧张的情绪。 做为冥月宫宫主,她还是第一次觉得会有些紧张。 那是因为,来人没有任何背影身份,神秘得像凭空出世一般,所以她拿不准后头的势力,也猜不透后果会如何。 难免会紧张。 跟着凤颂儿进了几个院子,又拐了许多弯,凤颂儿轻车熟路,夏悦兮则一边走一边想着有可能发生的事,两人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也不知拐了多少个弯,凤颂儿终于在一间屋前停了下来。 看了夏悦兮一眼,凤颂儿暗暗吸了口气,也没有说话,迈步就进了屋子里。 “是谁这么好本事,竟找到冥月宫来谈生意了……”一进屋子,凤颂儿脸上便浮起一抹不羁笑意,眸子已暗暗扫了屋子里一圈。 跟在凤颂儿身后,夏悦兮没有说话,但也不动声色地打了屋子一圈。 这里头摆设十分考究,看得出主人下了心思了,上头两个大位,下面便是左右两排依次排开的太师椅。 而右边第一张太师椅上,一个身着黑衣,面容俊俏的男子脸上带着浅浅笑意,手里头拿着茶盏,抿了一口后便放了下来,起身冲凤颂儿拱了拱手“久仰宫主美名,今日一见,柳某……不枉此行。” 什么样的人,敢只身一人前来冥月宫,这样的胆识,让凤颂儿和夏悦兮都不由得觉得佩服。 凤颂儿也不回话,旋身坐上了主坐,而夏悦兮则不紧不慢在右边第一张太师椅坐了下来,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黑衣男子。 这男子天庭饱满,眼睛大而有神,鼻挺而唇薄,是个能说会道的人,若身在官场,必定官运亨通,若不在官场,此人运气也是极好。 这样的男子,到底会是什么身份? “你倒是不客气,先把我的底细都打探了一番啊……”凤颂儿挑了挑眉头,脸上笑意依旧,但语气却有些寒冷了“那不知这位柳公子,是什么身份啊?” 她不喜欢这种一眼被人看透的感觉。 非常不喜欢。 见凤颂儿语气突然冷了下来,黑衣男子只是稍稍一愣,但很快反应了过来,连忙拱手笑道“冥月宫宫主大名在江湖上谁人不知?柳某也是听来的,听来的……并无刻意打探。” 第154章 柳景修 解释了一番,黑衣男子顺理成章地把凤颂儿问他身份的问题给忽略了,这一忽略,自然也不可能再被提起,显然这男子压根儿不想让人知道他真正的低细。 “既然身份说不得……那名字留下总可吧,我总不能连个招呼都不知该如何打吧?”凤颂儿说着,默默扫了夏悦兮一眼,示意她想办法。 “自然是。”黑衣男子点点头,轻笑了一声,也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夏悦兮,然后才低声道“在下柳景修有礼了。” 听这口气,似乎还是个读书人。 夏悦兮暗暗打量着他,对于这个名字,她觉得可信可不信,既然连身份都不想让人知道,又怎么会说出自己的名字,好让人去查呢? 他说的,她最多信一个姓,其他的,且看着吧。 凤颂儿见也问不出什么,干脆就先谈事情,一会儿伺机看能不能问些什么吧“哦柳公子啊,我也听属下说了你找我们找凤鸣山庄二小姐之事,不知柳公子是怎么考虑的。” 柳景修眯起眼睛望向夏悦兮,迟疑道“不知这位姑娘……” 看来,他并不想有第三人在场。 听到这话,凤颂儿忽地咯咯咯笑了起来,将身子往椅背上微微一靠“柳公子把整个冥月宫打探得那么清楚,就不知道我有个军师叫花怜儿吗?” 这话显然是凤颂儿随意胡诌出来的,为了要让夏悦兮能留下来才说的,但也不知为何,经凤颂儿嘴里说出来,就听上去很像那么回事。 眸子一溜,柳景修似乎当真没听过这号人物,但也只是稍稍迟疑,便转身向夏悦兮拱手“居然是个女子当的军师,花姑娘定才智过人,柳某佩服。” “柳公子高抬小女子了,有什么事你便与宫主说吧,且当我不在便可。”夏悦兮倒是现学现卖,公孙化才说了且当他不在,她如今倒也学过来了。 既然她的身份也说清楚了,柳景修自然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微微一想,柳景修才重新坐了下来,轻声道“此事很简单,前些日子凤鸣山庄发出一张悬赏令,要找凤鸣山庄的二小姐夏悦兮,悬赏所得有东西是大家都想得到的龙脉的秘密,我想冥月宫既然表示出了兴趣,自然也有所耳闻。” 挑了挑眉眼,凤颂儿微微笑看着他“这件事,江湖人都知道。” “此悬赏令一出,江湖再现纷争,而夏悦兮却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怎么找也没人将她找着。”柳景修说到这里,又微微一笑“所以我想以冥月宫如此实力,想在区区南诏国找个人,恐怕并不难。” “所以柳公子就找上冥月宫来了……”凤颂儿幽幽叹了口气,“我倒是比较好奇,柳公子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冥月宫这个地方,可不好找呢。” 能找到这里来,这不得不说这人的厉害。 柳景修一下也没想到凤颂儿会没有接过他谈找夏悦兮的事情,而是问起了怎么找上来这件事,脸色有些不自然“偶然,一切都是偶然。” 对于解释不出来的事,偶然是再好不过的用词了,他一向很喜欢用这个词。 “那柳公子觉得,拿出什么样的条件会比龙脉的秘密更加诱人,让我找你找夏悦兮呢?”忽地,凤颂儿话题一转,一下又回到了夏悦兮的事情上来。 她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她完全看不透,也不知夏悦兮看出了些什么。 见回到正轨之上,柳景修脸上这才淡然了些,语气很是肯定“虽说这个世上没有人不想得到龙脉的秘密,但所有人也都很清楚,只有有实力的人拿到了这个秘密才有用处,否则……这个秘密一旦到手,恐怕到时候是祸,而绝非福了。” 听到这里,凤颂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语气有些轻飘飘的“柳公子这话我就听不明白了,意思是指冥月宫没有这个实力拿龙脉的秘密,还是说……你才有实力拿这个秘密呢?” 看来,柳景修有一定的实力,否则也不敢说出这样的话,再者,他又如何能做别人不敢做的事呢? 一怔,柳景修没想到凤颂儿字字都与他较真,这话问得他一时无言,许久才道“冥月宫自然是有此实力,但我想,若是能与我合作,那定是再好不过,冥月宫的实力,再加上我的实力,恐怕这世上,没有人敢说他还能拿了那秘密。” 说这话的时候,柳景修的语气有些自豪,显然是觉得自己有相当的实力,否则不敢轻易这么说。 “既然要合作,柳公子就得拿出诚意来。”忽地,一直没有开口的夏悦兮突然就开口了,声音低低的,语气有些冰冷“连身份都不愿意透露,谈什么合作?” 有时候,拒绝也是另一种谈判的手法。 “花姑娘说得对,在下一开始,的确是有些不放心……”柳景修想了想,却又微微一笑“不过现下,倒是放心了,两位的确是值得深交的合作伙伴。” “何以见得?”夏悦兮冷冷盯着柳景修,语气没有一丝变化。 柳景修虽然没想到她们会这样处处为难,但却也很快地一一变通,反映的速度已非常人能及,再者,他提出的合作……这让人不禁好奇了,怎么个合作法? “宫主勇敢而敏锐,花姑娘机智冷静,冥月宫实力庞大,这样的合作对象,有何不可?”柳景修微微一笑,又继续道“话到这里,不知二位觉得,此事如何?” 凤颂儿秀眉几不可见地微微一拧,却又很快松开了,语气懒洋洋地道“这样的合作,对冥月宫有什么好处呢?” 她还真想不出,这样对冥月宫有什么好处,找人的是他们,到时候江湖上所有人相对的也是他们,而柳景修做了什么?只怕到时候负责渔翁得利了。 还真是小算盘打得啪啪响的。 “当然,到时候打开了龙脉的秘密,金银宝,你我四六而分,你六我四。”柳景修微微一笑“而我若成就一番事业,其中好处自然不会少了冥月宫。” 好家伙,原来想的是称王称帝,让整个南诏国改朝换代,看来这柳景修的身份着实值得好好探究。 凤颂儿轻扫了柳景修一眼,又道“说到现在,你还是未把你的身世说出来,这样的合作,不谈也罢。” 说罢,凤颂儿直了直身子,那样子就像要离开了般。 “不不,我是还未来得及说。”柳景修连连摆手,示意凤颂儿不要冲动,见凤颂儿又重新坐了回去之后,才道“在下江南柳氏一门,家父为当朝大将,如今虽说还算安定,但眼看着整个王朝似乎也有衰败之势,我想,这个时候,是该易主了。” 说这些的时候,柳景修轻抬了抬眉头,语气冷冽,没有一丝感情。 似乎,一切他志在必得。 “是吗……那我且先考虑考虑吧,回头若有消息了,我差人送消息到你府上可好?”凤颂儿点了点头,也不说信与不信,更不说答应与否。 柳景修想了想,终是点头“那到时,就劳烦宫主了。” “来人,送柳公子一程。”凤颂儿微微一笑,也不再多说什么。 柳景修一出门,凤颂儿马上安排了一队人马前去打探江南柳氏的消息。 两人依旧保持着刚刚的姿势,但凤颂儿脸上已没了笑容,正了正神色,凤颂儿才低声道“看来,他不一定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 点点头,夏悦兮也道“我猜得没错,他果然是个官场中人,只不过野心太大,早晚得翻了船。” “夏姑娘,如今怎么办呢,是该答应他,或是直接拒绝他呢?”凤颂儿轻叹了口气,有些难过。 若是主公在就好了,她也能问问主公的意见。 夏悦兮深思了一番,终是慢慢开口“拒绝,这种浑水不能淌,况且冥月宫也不想让人看扁了吧?要拿到龙脉的秘密,又何须与人分一杯羹?” 柳景修,显然不是她要找的人,只不过因为那张悬赏令,而着急了的人罢了,这样说起来,那个人果然厉害,到现在都没一点动静。 “夏姑娘,你说我们要找的人,会不会……会不会他也在等着有人把夏悦兮给找出来,然后拿到龙脉的秘密,再从别人手中抢呢?”凤颂儿紧拧着眉头,不知怎的就突然想到了这种可能。 睁大眼睛,夏悦兮缓缓点了点头“倒是有这种可能。看来我们不能再坐等下去了,还是去找那绕音楼,也许会有线索。” “嗯,那我过两天安排人拒绝这柳景修,再把冥月宫转移到别处。”凤颂儿说着,脸上闪现一抹骄傲,“他以为这就是冥月宫的老窝吗,哼……冥月宫的真正所在,哪有那么好找到?” 冥月宫虽然实力强大,但在江湖上也有不少仇家,他们的居住之处也十分之多,否则的话,若是仇家抱团来对付他们,他们岂不是要遭殃? “不,也不必拒绝柳景修,把事情悄悄捅上朝庭,以绝后患,朝庭自然会替我们解决了后顾之忧的。”夏悦兮冷笑了一声,低声道。 第155章 寻找传说中的绕音楼 顾陌之的个性她还算有些了解的,他的江山,又怎能拱手让人,更何况,也许连顾陌之本人也在急着找到夏悦兮,好拿到龙脉的秘密,去掉一个柳景修,即可杀鸡儆猴,让朝庭里的人都安份了,又可以去掉一个对手,何乐而不为啊? 凤颂儿点点头,不由赞道“还是夏姑娘的计谋好,我得多学学。” 两人解决了柳景修,便离开了冥月宫,重新回到了凤鸣山庄,夏悦兮也派人去通知了江柏舟,然后便是拟定了行程,准备好东西,就等着出发了。 原本夏悦兮和凤颂儿想轻车从简,但又想到江柏舟不会武功,只得安排了一辆马车,一匹马,这样遇事也可变通。 看着夏悦兮细心地整理着行李,夏川不由有些担心“此一去山高水远,你们路上可定要小心啊!” 他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毕竟只有这么四个人,其中一个还是柔弱的书生,现下外头那么乱,若是遇到了坏人,可如何应对? “放心吧,我们并非他们要找的人,有什么好怕的?”夏悦兮轻拍了拍马背,微微一笑“你就在山庄里等着消息,若是怀瑾回来了,便告诉他我们去了哪里,让他赶来吧。” “好。”夏川点点头,也只能答应。 第二天一切准备好了,江柏舟也一大早赶了过来,四个人便出发了。 这一次不同于上一次离开凤鸣山庄的悠闲自在,这次行程很快,若不是累极了,都没有停下来休息。一人骑马,三个坐马车,这样轮番休息,也好赶路。 “从这里到我们的目的地,以这样的速度,至少还得三天的路程,这三天里,我想条件都很困难,客栈定是住不了了。”看了看手中的地图,夏悦兮眉头一拧不禁低声道。 凤颂儿坐在马车外头,一边赶着马车,一边回头冲车里头的两人笑,一脸不在意“这有什么的,咱们江湖儿女什么地方没住过,就是这江书生,能不能受得住啊?” 再看江柏舟,不知是速度太快,他不能适应还是怎么回来,他的脸色有些惨白,表情扭曲,显然很不舒服。 “柏舟,你没事吧?晕车了吗……要不歇息一会儿?”夏悦兮也注意到了,不由轻拍了拍他的背,低声问道。 摇摇头,江柏舟有些不好意思,好一会儿才勉强扯了扯嘴角“不……不用了,我就是……不必习惯,这马车摇得厉害。” 他本就很少出远门,那次从家乡到皇都来,也是一路跟着夏悦兮骑着小毛驴,慢悠悠的,可没想到这次出门,虽然是马车,但却跟飞起来似的,一路上很是颠簸,他只觉得胃里头的东西直往上涌,难受得不得了。 见江柏舟脸色着实不好看,夏悦兮不由眉头一拧,冲着外头的公孙化和凤颂儿道“柏舟晕车撑不了的,慢些吧,等他缓缓。” “吁……”凤颂儿拉了拉缰绳,不禁哈哈大笑“我就说嘛,江书生撑不住的,还是慢些吧,也等了这么些天了,再多等一两天去到那里,也没多大关系。” 听到凤颂儿的笑声,江柏舟原本青白的脸色忽地一红,极为不好意思地将脸转了过来“我……是实在撑不住了,抱歉了。” 这凤颂儿,人长得俏丽可爱,小鸟依人的模样,但怎么性格这般大咧咧的啊…… “没事没事,我们这些粗人呢,自然会多照顾你这个文人的。”自顾自说着,凤颂儿又笑了,惹得前头一直没动静的公孙化都回头来看她。 夏悦兮也不禁跟着笑“柏舟已经够难受了,你就不要嘲笑他了。” “既然速度都这样慢了,咱们也赶了半天路了,不如停下来歇歇,看着日头都晌午了,休息下再出发如何?”凤颂儿正了正神色,拼命压住声音中的笑意。 “也好,否则人疲马倦的,也走不了多远。”夏悦兮点点头,终是同意。 几人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停了下来,夏悦兮扶着江柏舟去休息,凤颂儿则从马车里拿出干粮,坐到了夏悦兮身边。 “这天真闷热……”将干粮分了一下,凤颂儿重新坐了回来,抹了一把额前的汗,低声喃喃。 休息了一会儿,江柏舟的脸色也好些了,拿起手中的水壶递给凤颂儿,语气轻柔“凤姑娘喝口水吧。” 定定看了江柏舟一眼,凤颂儿脸上没什么表情,接过水拧开口子仰头便喝。 看着手中的地图,夏悦兮往前方看了看,轻叹一句“柏舟会晕车,我们的速度要慢些,恐怕三天是赶不到了。”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有个江柏舟在,他们就多一分把握。 “我是一直不适应,到时候可以慢慢加速,我想……早晚也会适应的。”似乎因为自己为夏悦兮他们拖了后腿而感到不好意思,江柏舟挠了挠头嘟囔道。 喝完水,凤颂儿将口子一拧,勾起嘴角轻笑道“也不急,这路上我们刚好可以想想那个什么素云姑娘会出些什么奇怪的招数来对付我们,指不定还能给我们想到呢。” “到了绕音楼附近,也可向附近的人打听她的习性,如此一来,胜算也多些。”一直没有开口的公孙化这回倒是赞同凤颂儿的话。 见大家的想法都一样,夏悦兮收起地图也点点头“说得有道理,这路上我们也算是养养精神也好。” 四个人商量了一番,终是决定把速度放慢下来,在五天之内赶到绕音楼便可。 有了这个决定,几个人也不那么着急了,吃完了干粮,又坐着休息了一番之后,才重新整顿出发,这一切夏悦兮骑马,由于江柏舟晕车的缘故,所以赶车的就由公孙化来接替,凤颂儿去马车之内休息。 “沿着这条道再走近百里,往左走有个小镇,进了小镇,天也差不多要擦黑了,到那里咱们再看看去哪儿休息。”夏悦兮看了看地图,回头跟公孙化说。 点点头,公孙化低声道“你决定便可。” 几个人开始出发,这一次不像之前的速度那么快,略略放慢了些,江柏舟也许是晕车累极了,迷迷糊糊在马车里头就睡了起来,但睡着了也就不晕了,脸色也好看了不少,凤颂儿则坐在他边上,撩起车帘看外头的风景,不知不觉间,马车的颠簸使得沉睡中的江柏舟将头靠在了凤颂儿的肩头之上。 “哎江书生……江……”推了推江柏舟,凤颂儿低声唤了他两声,见他睡得沉,不由慢慢垂下手,没了声音。 江柏舟长像斯文,也许是书读多了,心里很是遵守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所以从来也不会跟谁接近些,倒是睡着了一点也不客气就把头搁凤颂儿肩头了。 他脸色白白的,身体纤瘦,身上套着一件绣了青竹的长袍,显得儒俊无比,长长的睫毛盖在眼睛上头,薄唇紧抿,看上去满满的书生味。 不知怎的,与他靠得这样近,让凤颂儿的脸色一下子红了起来,凤颂儿连忙扭过脑袋,重新撩起帘子看外头的风景,也顺便让风吹吹,免得脸上火辣辣的。 也许是路还很远,几个人都没怎么说话,夏悦兮手里头紧紧握着马缰,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睛冷冷盯着前方,一步一步往前走。 而夏悦兮也没有发现,后头赶马车的公孙化目光自始至终都牢牢地盯在她身上,面具之下的脸,是难得的温柔。 有她在……真好! 想到这里,公孙化不禁自顾自笑出了声。 听到笑声,夏悦兮一愣,回头不可思议地看公孙化“公孙公子,难得听你笑一声。” 噤了声,公孙化抿着唇等了许久才低声道“公孙化,我叫公孙化,你唤我化吧。” “化……这名字真奇怪。”唤了他一声,夏悦兮又低低笑。 很难想像是个什么样的人,会把孩子的名字取为化,这是个什么意思呢? 满意地听着夏悦兮改了对他的称呼,公孙化又扯了扯嘴角,若有似无地笑。 太阳越来越靠西,余辉染得大地一片火红,她的身影在柔光之中,显得犹如神明一般,美丽而不可侵犯。 终于,在太阳落山之前,按照夏悦兮的原计划到了那个小镇,原以为第一天就要露宿山野的几个人倒是意外地有地方住了。 进了小镇,速度更加慢了不少,江柏舟似乎也睡饱了,摇了摇脑袋坐直了身子,突然回想到之前似乎一直将脑袋靠在凤颂儿身上,不禁神色一怔,脸都红了“凤、凤姑娘……着实、着实不好意思,我我……” 话都说不完整了,江柏舟说来说去也没说出想说些什么。 揉了揉肩膀,凤颂儿摆了摆手,扯了扯嘴角掩饰心里头的尴尬“你晕车,我知道的。” “多谢凤姑娘体谅。”低下眸子,江柏舟不自在地别过脸。 一时间,车厢里头的气氛变得怪异非常。 终是忍不了这样的气氛,凤颂儿指了指外头道“我……我去看看外头什么情况。” 说罢,逃也似地离开了车厢。 第156章 路遇不平 外头,是久违的小镇,青石铺成的街道上头来来往往有几个人,两边的商铺都点了灯笼,看起来这小镇还算繁华,夏悦兮在一家客栈外头停了下来,凤颂儿也已经坐在了公孙化身边,一见到地方了,连忙跃了下来。 “呼,终于能休息了……”凤颂儿活动了下身子,抬头看了看客栈。 是幢及为普通的两层小木楼,外头挂着两盏有些破旧的灯笼,似乎生意并不怎么好,半天也没见一个客人进门。 一见有马车停在门口,原本闲着的掌柜的很是高兴,连忙迎了出来“几位客官辛苦辛苦!快进来休息!” “老板,有房吗?要两间!”凤颂儿想了想,又添了一句“好些的房。” 一听要住下了,掌柜的更加高兴了“当然有,快里头请吧,这马车我来处理……” 掌柜的往里头喊出来一个小二,让小二把马车牵去安置好,然后领着四人进了屋,里头虽然不算什么好地方,但还算干净整洁,一楼摆了几张桌子,但没有一张有人在吃饭的,看来这里的生意的确是很不好。 “上些饭菜,快些吧。”夏悦兮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 几人坐好,后头的厨房一阵阵响声,显然是在张罗着他们要的饭菜,四个人面面相视,都不由觉得轻松了不少。 也许今天晚上,是这几天里头能住到最好的地方了,所以也不能再嫌弃些什么。 “今天晚上咱们就要两间房,我和怜儿一间,江书生和公孙公子一间,这样有个照应也好。”凤颂儿喝了口水,说出了她的想法。 点点头,夏悦兮赞同“我同意颂儿的想法,出门在外,还是小心为上。” 她们都说同意了,公孙化和江柏舟自然也不会反应,但江柏舟目光扫到对面的凤颂儿时,显然一怔,而后颇为尴尬地移开了。 今儿下午着实太冒失了,怎么能靠在人家姑娘的肩头睡着了呢? 江柏舟心里越想越觉得不安。 而凤颂儿见江柏舟这模样,不禁有些气恼,是他靠在她肩头,他怎么还一副她轻薄了他的模样呢!着实不知轻重! “柏舟,你与颂儿这是怎么了……我怎么觉得你们……”夏悦兮看看江柏舟,又看看凤颂儿,不禁觉得好奇。 他们从下午开始就好像怪怪的,也不知是怎么的了。 摇摇头,凤颂儿一手撑着脑袋望向夏悦兮,语气懒洋洋的“哪有什么事,江书呆怕是觉得跟我同乘一辆马车,委屈了他!” 凤颂儿的语气有些酸溜溜的,还有着报怨的情绪。 “不不,凤姑娘,我没这个意思……”江柏舟有些不知所措,但却又不知怎么开口,只得黯然地低下头。 忽地,凤颂儿扑哧一声笑了“行了行了,跟你开个玩笑而已……” 见凤颂儿又恢复正常了,夏悦兮也放心了许多,这一路上最终要的是他们要够团结,否则若发生什么意外,那分裂的团体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很快饭菜上来了,几个人匆匆用了餐之后,便都到掌柜的安排好的房间去休息了,如凤颂儿的意思,凤颂儿和夏悦兮一间,公孙化和江柏舟一间,四个人就住对房,出什么事很方便。 一夜风清月明的,开着窗子,风徐徐吹了进来,凤颂儿早就睡下了,夏悦兮却不知为何,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直到后半夜才慢慢睡去。 第二天一早,几个人便醒来了,在客栈里头用了早饭,付清了银两之后,领了马车便继续整装上路。 接下去的地方,便都是山林了,江柏舟有了昨天的适应,今天的情况似乎好了不少,他决定出来马车外头透透气,所以今天的情况,便变成了他陪着凤颂儿坐在马车外头,公孙化在马车里头休息。 “外头……空气要好些。”缩缩脑袋,江柏舟扭过头冲凤颂儿一笑。 凤颂儿拧着眉头手里抓着缰绳赶车,没回头,但也回话了“嗯,马车里头的确是闷了些。” 夏悦兮则还是像昨天一样,在前面骑着马儿先探路,路上遇到有不少赶路的江湖人士,也不知他们都要去哪儿,但可以看得出,都急匆匆的,似乎在着急着什么。 又走了一程,忽地入了林子,林子不大,也就十来米就出了小林子,但在林子另一头,夏悦兮却见地上横七竖八躺了许多个人,看模样似乎刚刚这里发生了一场打斗。 “吁!”一勒缰绳,夏悦兮迅速翻身下马,跑了几步去看看躺在路边的人是否还有活人。 在他们身边,有辆还算精致的马车,马车前方的马儿不知是受了惊跑了还是怎的,已早就不在了,而马车边上躺着四五个青年男子,都穿着一样的衣着,像是家丁或是侍从的模样,夏悦兮眉头一皱,走近马车,刚想掀开车帘,后头一支大手却一把将她拦住。 “我来。”不知何时,公孙化已跟了上来,悄无声息地站到了夏悦兮身后,见她想掀开帘子,便拦住了她。 夏悦兮扫了他一眼,想说什么,但公孙化却将她挡在身后,目光警惕,迅速将帘子掀开,然后拉着夏悦兮躲到了一边。 “怎么样!”这时,凤颂儿和江柏舟也赶了上来,几个人都围在了马车边。 公孙化紧抿着唇没开口,见马车里头没什么动静,这才走到前头看了一下,这一看,脸色更加阴冷了,许久也没说话。 见这副模样,夏悦兮也连忙走了过来,但她一见里头的模样,脸色也不好看。 里头,是一大一小两个人,似乎是母女,穿着锦衣华服,不知是何身份,母亲紧紧搂着小女孩,不过两个人身上都满是血迹,看来是死了。 “怎么……”见两人表情都那么难看,凤颂儿也走了过来,话到一半便停了下来,站了许久才低声道“看来是劫财。” “不可能是劫财,你看她们包袱还在。”边上的江柏舟眉头一拧,先快看到了母女脚边的那个包袱。 是啊,包袱还在,一点也没有被翻动的迹象,到底这对母女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会引来这样的杀身之祸呢? 几个人都沉默了。 许久,公孙化才收回目光,轻轻将夏悦兮的脑袋搂向另一边“死者死矣,我们无能为力……走吧。” 这样的场景太惨,是人看了都会心疼,那小女孩看起来也才四五岁的模样,长得白白嫩嫩的极是可爱,可是也不知谁那般狠心,竟然下得了这样的毒手。 “你说得对,我们无能为力。”轻点了点头,夏悦兮迈步便要走。 而凤颂儿不知何时已窜了出去,走到了马车前头,瞪大眼睛低呼“等一下,小女孩在动,她没死!” 这一声轻呼,所有人都连忙围了上来。 她明明看到这个小姑娘眼睛动了一下,不可能看错的。 说罢,凤颂儿连忙爬上马车,一把将小女孩抱下马车。 “快,让她躺下我看看!”江柏舟急急跟在后头,急得脸都红了。 他跟周叔相识多年,多多少少也懂点医术,如今这荒山野岭的,他先看看说不定这小姑娘还能有救。 小姑娘最严重的伤,是在胸口的那一剑,那一剑很是狠辣,直接透过皮肉,没入胸膛,只是偏了一些,否则这小姑娘也必死无疑。 轻捏着小姑娘的脉门,江柏舟脸色很是凝重“伤得很重,失血过多,脉像极为虚弱,若是不快处理,恐怕也会随她娘而去。” “失血过多……”一听到这个,夏悦兮一拍脑袋连忙往自己马车里跑。 她记得出行之时,为了有备无患,她带了金创药,还有当初沐子羽给的药,她也让周常子重新调配了,她都带了,也许能够帮上这小姑娘。 找了好一会儿,夏悦兮匆忙忙赶了回来,将药递给江柏舟“快,青色的是金创药,白色药瓶的是我师父给的药,很有效。” 看了夏悦兮一眼,江柏舟接过药瓶,迟疑了一下便轻撕开小姑娘的破碎的衣裳,将药粉轻轻洒了上去。 “得把她衣裳脱了,我先给她做个简易的包扎。”说罢,江柏舟轻手轻脚地将小姑娘的衣裳脱掉,凤颂儿不知何时已从车里头找来了一件白色衣裳,撕成条状递给了江柏舟。 给小姑娘包扎了一下,又拿了水喂了小姑娘一些,这下四个人才重新商议。 “无论如何,也得先将这小姑娘安排好,既然有缘救了她,就不能够看着她出事。”夏悦兮轻叹了口气,看了看其他几个人。 小姑娘紧紧闭着眼睛,小嘴上头没有一丝血红,躺在草地之上,脸色显得更白了。 凤颂儿想了想,也点头“我也这么想,她母亲已经过世了,救也救不了,这小女孩无论如何也得救活。” “嗯,我也不希望她出事。”江柏舟看了看凤颂儿,点头低声道。 夏悦兮将目光望向公孙化,而公孙化也正望向她,只轻声道“你决定就好。” 他本就没什么目标跟在她身边的,她怎么样决定,他都觉得可以接受。 第157章 萧怀端萧大夫 “既然如此,我看过地图了,往前走便都是山野,我看这小姑娘受不了这样的折腾,我们还是原路返回,回到那个小镇之上,把小姑娘先安顿好再说。”夏悦兮看了看小姑娘,轻声道。 “好!” 没有人反对,于是,江柏舟轻轻将小姑娘抱进了马车里头,凤颂儿在里头照顾着小姑娘,公孙化骑马开路,夏悦兮赶马车,江柏舟也在马车里头时时看着小姑娘,怕她出事。 这一路上依旧没有人说话,但气氛却有些沉重。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半路之上竟然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夏悦兮也无法想像,若是小姑娘醒来之后,看不到母亲、家人在身边,又该是什么反应,若是知道了她母亲和家人已经不在了,又该是怎么样的难过和伤心。 坐在马车之上,夏悦兮想了很多。 她经历了太多事,这种灭门之痛,曾经她也经历过,所以她才有这样的怜悯之心,无论如何也要救小姑娘一命。 公孙化这回倒也体贴,放慢了速度生怕癫着小姑娘。 几个人用了小半天时间重新回到小镇之上,重新回到那个客栈,掌柜的一见又是他们几个,不禁有些好奇。 迎了出来,掌柜的疑惑道“几位可是落了东西没带走?” 那不可能啊,他清扫房间的时候,也没听说有什么东西在里头啊。 “掌柜的,请问这里有什么大夫,要医术高明些的。”夏悦兮没有下马车,而是坐在马车之上,语气焦急地问掌柜的。 掌柜的一看这情景,连忙道“几位可是受伤了?这这……这咱们镇上就一个大夫,医术也不知怎的,就是大家大病小病都往那儿跑……” 啰啰嗦嗦地,掌柜的一急似乎越说不清楚话。 一把将掌柜的打断,公孙化语气冰凉“大夫在哪里?” 愣了一下,掌柜的缩了缩脑袋,指了指前头“不远,就住在街尾,那间小药铺就是他的药馆了……” 话还未完,公孙化和夏悦兮便已赶着马车往前面去。 “这一群人,怎么乍乍呼呼的……”掌柜的看着速度飞快的马车,不由一摇脑袋,进了客栈里头。 沿着街一直往前走,终于在最后头看见一间没有挂招牌的小药铺,柜台里头,一个看上去颇为年轻的男子正看着书,也没注意到门外有人停了下来。 一停下,江柏舟连忙抱着小姑娘下马车,而夏悦兮、公孙化和凤颂儿已都先进了屋。 “大夫!”轻喝了一声,凤颂儿显然是个急性子“这里有人伤得很重,快给看看吧。” 轻放下手中的书,男子将头抬了起来,几人这才看见他的全貌,是个长得极为漂亮,甚至比女子还要漂亮上几分的男子,一见这么多人,又透过人群中看到江柏舟抱着的小女孩,终是起身低声道“到这儿来。” 几个一下子拥了上去,丝毫没注意到公孙化的表情有些阴冷和不自然。 小女孩被放到了床榻之上,男子为她搭脉了许久,才点点头道“还好血止得及时,来得也及时!” 说罢,也不再管其他几人,回到柜台之上便忙活开来,先是抓了几味药包好,然后冲几人道“把这副药煎了,十药水煎成一碗,文火煎成,要快。” 几人面面相视,夏悦兮有些为难道“我们路遇此地,没有地方煎药。” 男子抬眸扫了夏悦兮一眼,语气冷了几分“后头有药炉,还不快去!” 不知为何,这男子似乎有与生俱来的王者气息,轻飘飘两句话,但却俨然让人听了像是命令。 拿起药,夏悦兮要去煎药,凤颂儿连忙也说要一起,好搭把手。 男子也不在意,自顾自继续抓着药,不知要做些什么。 将药抓好,男子又拿起边上的石磨,轻轻地将所有药都研成了粉,然后表情才轻松了些。 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小青瓶,将瓶子里的液体倒了一点进入那些药粉里头,又将药粉装进了一个小木碗,从柜子里取出一捆纱布,男子这才重新走到小姑娘身边。 “大夫,这是?”江柏舟看了一下那些药粉,黑黑的,也不知是些什么,不禁有些担心。 轻扫了江柏舟一眼,男子难得耐心地解释“你们用的是止血之药,与我这药如何相比?我这药若敷上,必然好得极快。” 说罢,也懒得再管江柏舟和公孙化,慢条斯理地去了小女孩的衣裳,然后拆开江柏舟绑的伤口,用纱布将伤口清洗了一遍之后,重新为其上了他的药,然后又细心地为其包扎好。 “大夫帮了我们大忙,不知大夫尊姓大名?”不知为何,一向对什么都没兴趣的公孙化忽地开口问这男子。 男子抬头看了公孙化一眼,饶有兴致地道“你都戴着面具不想让人知道身份,我为什么就非得告诉你我叫什么名字?” 遮遮掩掩,像什么光明正大的男子汉? “我朋友不是这个意思,他是想问大夫个姓名,也好有个称呼,否则显得没有礼数。”江柏舟一见两人都不是说话客气的主,连忙打圆场。 男子轻哼了一声,低声一边整理柜台,一边道“萧怀端。” “萧大夫,在下江柏舟,失礼了。”江柏舟扯了扯嘴角,为小女孩盖好被子,又道“看萧大夫术数高明,为何要蜗居在这小镇,不去造福更多人呢?” 虽然他还不确定这萧怀端的药对于小女孩有没有用,但看萧怀端手段娴熟,看来并不是个庸才。 “在这小镇怎么就不是造福人了?这里只有我一个大夫,我走了,他们病了谁来看?”萧怀端轻飘飘看了江柏舟一眼,反问道。 对于一个没有家没有根的人来说,在哪里都一样,他在这里五年了,这里就像他的家。 一时间噤了声,江柏舟也不知该如何再与萧怀端对话下去了。 他总觉得萧怀端似乎心情很不好,语气冲得让人跟他无法沟通。 静了许久,后头终于有了动静,夏悦兮端着一碗黑黑的药汁走了进来,凤颂儿也跟着进来,脸上带着笑意看了萧怀端一眼,然后轻声道“多谢大夫了。” 萧怀端瞟了她一眼,没回话。 凤颂儿去给小女孩喂药,夏悦兮则去跟萧怀端聊聊小女孩的情况。 “大夫,不知大夫姓名,也好让我有个称呼。”夏悦兮微微一笑,轻声道。 萧怀端眉头一拧,似乎有些不耐“ 萧怀端。” “萧大夫,她的情况如何?还需要喝多少药才能好起来?”夏悦兮想了想又道“我们有急事在身,怕时间赶不上。” 挑着眉头瞪了夏悦兮一眼,萧怀端表情很是严肃“我的药是好药,但她的伤也是重伤,再急的事能有人命急吗?养伤需要时日,伤筋动骨还需一百天呢,何况是她伤成这番模样!” 这小女孩究竟是他们什么人啊,看上去似乎挺关心的,可说着就要走了! “那她是情况很不好?”夏悦兮看了小女孩一眼,心情有些沉重。 萧怀端说的没错,养伤需要时日,可他们又没办法在这里等太久,又该如何是好? 不知拿了药,且先将她带到马车上,行程慢些也可,一边走一边养伤是不是可以? 看到夏悦兮的表情,萧怀端连连摆手“你可别想着把她带上马车跟你们奔波,她身子弱,受不了的。” “我们的确是有急事。”夏悦兮垂下脑袋,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的确,萧怀端说的对,没有事情比人命更重要,但如果她不去把那些事情查清楚,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惹出更多麻烦事呢?也许死的人会更多也说不定。 “她究竟是你们什么人,你们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比她的命还重要!”萧怀端语气已是十分不好,一把将原本抓在手里的药称往柜台上一扔,压低了声音道“若你们赶时间,不如走到半道将她丢下,任她去死罢了,又何必带来我这里?” 真是世态炎凉! 咬了咬牙,夏悦兮抬头看了萧怀端一眼,终是将实情说了出来“不瞒萧大夫,这小女孩是我们走到半路上遇到了,她母亲和家人都被人杀了,只有她还剩半口气,她还小,我们不忍心见她就这样没了,所以才救她的。” 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景,萧怀端脸色虽然还是难看,但语气也终是好了不少“也……也没那么严重,若是服了药,再配上敷的药,我估计着五日左右也就能够与你们一同启程,但马车绝不能太过颠簸,你们要去何方,要多少时间?” 虽然他能让时间缩短到五天,但小女孩的身子太弱,如果路途实在太长,根本就撑不了。 “当真?我们算了算路程,要是放慢些速度,大概要到的地方,也是五日左右,怎么样,可以吗?”夏悦兮的眸子亮了不少,连语气都提高了些。 凤颂儿喂完了药也凑了过来“是嘛萧大夫,我们若非真有急事,又怎会眼睁睁看着小女孩受苦呢?这里连个熟人也没有,没有人托付小女孩,所以只能带着走了。” “我将药都准备好,到时候你们按我的要求按时给她服用,若是她伤口出血了,那就必须立即停止前进,等她好些了再前进,知道吗?”萧怀端神色严肃,说完了又像是自言自语道“五日……那应该坚持得了!” 第158章 多留五日 一咬牙,夏悦兮点点头“行,那我们就先多在这镇上留五日,这些日子,小女孩的伤势就有劳萧大夫费心了。” 说罢,夏悦兮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放在了柜台之上。 看了眼那张银票,萧怀端没说什么话,将银票收好之后,终是不再说话,低头继续忙自己的事。 几人决定还是回之前住的那间客栈里头先住下,由于小女孩也情况也好些了,所以几人便将她带着一同回了客栈,掌柜的一见又回来了,还要住五天,高兴得合不上嘴。 “怜儿,这一来二去,又得耽搁五天,到时候说不定主公都回来了。”坐在小女孩的身边,凤颂儿语气幽幽的。 她总是想着,他们这样走着,某一天夙怀瑾就赶上他们了,与他们一同去绕音楼那多好。 可是这一切只是她自己想想罢了,夙怀瑾始终都没来。 夏悦兮垂下眸子许久才道“这么多天过去了怀瑾也没来,我想定是有很重要的事走不开,我们去完绕音楼,便去北安找他吧。” 否则她也不放心,到底是什么样的事,让夙怀瑾忙得连个消息也没时间传递给她? “好啊,那只希望这小丫头的伤好得快些,这样我们就能快点去找主公了。”凤颂儿一下子高兴了起来,轻抚了抚小女孩的脸颊,语气又有些悲伤“哎,也不知这家人是得罪了什么人,竟这么狠,对这两个柔弱的女子下杀手……” “这世上,让人变得恶毒的原因有很多,为名、为利、为已,颂儿,有太多太多原因了。”夏悦兮走到床边,目光悲怜地望着小女孩,好一会儿才又道“其实我在想,我们救她到底是对是错,她若醒了,见她母亲家人都不在了,一夜之间家逢巨变,又该如何?有时候……活着远比死了,要痛苦很多很多。” 这一点,她深有体会。 眨巴了两下眼睛,凤颂儿静静听完夏悦兮的话,好一会儿才讪讪笑了两声“夏姑娘你怎么了?” 她记忆中的夏悦兮,不像是会说这样话的人啊,她生在凤鸣山庄,受万千宠爱于一身,守着世人都想要的东西,还有个爱她如命的夙怀瑾,难道她还不够幸福幸运吗? 是什么样的人,得有多悲怆,才说得出活着远比死了要痛苦很多这种话来呢? 至少她是想不出来。 收回目光,夏悦兮抿了抿唇“没怎么,就是替她悲伤。” “不是没看见她父亲吗,指不定她父亲还活着,看她衣着华丽,定是有钱人家的富小姐,到时候送她回家就是了,她不会很惨的。”凤颂儿想了想,轻声道。 至少小丫头还有个父亲呢,但她是从小连父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夏悦兮不置可否“但愿吧,总不至于所有人都这样悲惨。” “嗯。”凤颂儿笑了笑,又将目光重新放回小丫头的身上。 她很是喜欢这个粉粉嫩嫩的小女孩,觉得跟她好投缘啊,若是她醒来了,定是个活泼爱笑的小姑娘。 “今天我们轮流照顾她,你上半夜,我下半夜吧。”夏悦兮坐回桌边,轻声道。 点点头,凤颂儿也同意“好。” 两人轮流照顾着小女孩,第二天的时候,小女孩还是没醒过来,几人又带着小女孩去找萧怀端,萧怀端早就准备好了,连药也提前帮他们煎好了,替小女孩把了脉后点了点头“情况好些了。看来药对她挺有效,今日再服一贴试试。” 处理好小女孩,几个人这回倒没急着走,萧怀端似乎也不准备赶他们走,偶尔有人进来看个病,他也自如地抓着药,抓着脉,全当他们是透明的。 “哎萧大夫,这几个年轻人,是你朋友吗,面生得很啊……”来看病的老伯一动不动地打量着夏悦兮他们几人,语气里满是好奇。 也许是小镇好久没有外头来的人了,所以难免好奇。 萧怀端从鼻子里头哼了一声“是来看病的。” 朋友,还不到那个程度,也不过是些来看病的人而已。 “哦这样啊,咱们这儿可好久没来个面生的人了,哎……”抓好药,老伯给了萧怀端两个铜板,“萧大夫,这些银两够不?” 将其中一个铜板推了回去,萧怀端冷漠的脸上勾起一抹极为难看的笑意“多了。” 这老伯常年体弱多病,家里穷得连四面墙都快倒了,他又从来不肯不拿钱,所以收他一文钱,也算是个意思意思。 “哎……多谢萧大夫了,你对我们可真好。”老伯满是沧桑的眸子里充满感恩,却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提着药便出了门。 也许感谢的话已经说了太多,也许是他心里很清楚,他根本无法偿还萧怀端的恩情,所以索性不说,也许有天,真能还了这份恩情也说不定。 老伯一走,萧怀端又恢复了那副冷冷的模样,独自写了几张药方,又抓了好几贴药,然后才回头看夏悦兮他们“既然你们也要在这里照顾这小丫头,便替我看会儿药铺。” 说罢,也不管他们愿意不愿意,萧怀端提着药便出了门。 面面相觑了一下,夏悦兮和凤颂儿都不由得笑了。 “我看啊,这萧大夫是个冷面热心的人,你看那老伯来看病,他才拿了一个铜板,那顶个什么钱啊?”凤颂儿向外头张望了一下,笑嘻嘻地道。 夏悦兮也笑“的确,只是我好奇,他这样的药术和心肠,为何要留在这个人数不多的小镇,不求更好的发展呢?” 后头的江柏舟一脸郁闷,幽幽地接过话“我问过了,他说这里只有他一个大夫,若他走了,这里人病了谁来治了……” 停了一会儿,江柏舟又道“他说得好像也有道理……” “看来还是个有境界的人。”夏悦兮又笑,觉得萧怀端这个似乎很值得交个朋友。 凤颂儿则干脆大胆地走到萧怀端的柜台前台左翻翻右看看“这萧怀端长得比女人还要漂亮,又有一身绝世医术,心肠又好,哎呀我都有点心动了……” “他这样的厉害,你们不好奇出处吗?”终于,一直在一边不开口的公孙化突然说话了。 不管他们好奇不好奇,他是很想知道的,若是这些事情办完了,他一定还会回来这里,把这个萧怀端查个一清二楚。 轻轻一笑,夏悦兮点点头“好奇啊,可他不可能告诉我们。” “就是,人家都说了,咱们只是来看病的,连朋友都不是呢,凭什么他要告诉咱啊。”凤颂儿也笑,出声反问公孙化。 江柏舟看了看几人,又将目光锁定在公孙化身上,语气满是疑问“公孙公子,怎么好像你对这萧大夫很是好奇,可不是你认识他吧?” 幽静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波动,但很快又恢复了他一贯的空空如也,公孙化扯了扯嘴角,也不知那是个笑还是个什么“我不认识。” 若他认识,也不会想来查清楚了。 “我总觉得,这个萧怀端有些眼熟,但又明明记忆中有没一个长成这样的人,若有,我定会记得的。”夏悦兮轻敲了敲脑袋,思来想去也想不明白。 要么,就是她身边有谁与这个萧怀端长得极为相像,否则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记忆呢? 一边把玩着药称,凤颂儿嘻嘻笑道“你好好想想,指不定哪个女人长得跟他很像呢……” 几人正说着,出门有一会儿的公孙化忽地出现在门口,见凤颂儿正在把玩着他的药称,脸色一拉,几乎是从牙齿里挤出了几个字“你、在、干、嘛?” 他平生最讨厌别人动他的东西了,特别是有关于药物的东西,别人动了他更是气恼不已。 一惊,凤颂儿手一松,药称一下子从她的手中滑落出去,落在了地上,发出了刺耳的金属声音。 “对不起!”急急说了对不起,凤颂儿连忙去捡药称,起身的时候萧怀端已要站在她身边了,脸色阴阴地看着她,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萧怀端这副模样,夏悦兮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得定定看着凤颂儿,生怕萧怀端一个生气把她给掐死了。 “好玩?”萧怀端眸子一沉,声音低低的。 凤颂儿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手足无措地站在他身边,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 萧怀端看了那药称一眼,轻哼了一声“既然好玩,那你们留在这里这几天,你就帮我称药!” 说这话的时候,萧怀端的眼里闪过一抹邪恶,但很快就消失不见。 一见凤颂儿受了罚,江柏舟脸色也不好看,张了张嘴道“萧大夫,颂儿不是故意的……” 瞟了江柏舟一眼,萧怀端也不管他人,只是冷冷盯着凤颂儿,又问了一遍“你愿意不愿意?” 也许是出于愧疚,凤颂儿垂下脑袋点点头,心里哀叹道:她堂堂冥月宫宫主,何曾这么狼狈过,还像个孩子似地被罚了,真是让她觉得丢脸和想不通。 见到凤颂儿点头,萧怀端满意地点点头,拿起柜台上的笔墨,低头便沙沙沙地写着东西,也不知在写什么,许久才停了下来,手边已有许多药方。 第159章 身世迷离屈紫烟 将药方拿到凤颂儿面前,萧怀端将毛笔放下,语气淡淡地道“这二十副药方,每副各抓三十副,药必须称准确。” 张了张嘴巴,凤颂儿接过那二十张药方,一脸不可思议“二十副方子,每副各抓三十副?” 她没听错吧,这得多少副啊,这里头的药够吗? “这是最平常的药,我自有用处,药若不够,院子后头还有,药品柜子上都标着,万万不可出错。”萧怀端说罢,脸上继续露出那极为难看的笑容,似乎表达了他的好心情。 夏悦兮暗暗垂下脸,想笑又觉得不妥。 凤颂儿恐怕这辈子也没吃过这个亏吧。 交代了凤颂儿之后,萧怀端便往后院走去,似乎是忙晒药去了,而凤颂儿只稍稍失神了一下,连忙将药方放下,按着方子上的药开始抓。 这么多药,她五天内谁知道能不能完成,要真不能完成,她就把萧怀端打晕,然后她逃走…… 凤颂儿心里头,默默这样想着。 “颂儿,我来帮你吧。”江柏舟一见凤颂儿忙得手忙脚乱的,拧着眉头也想帮忙。 可后头院子里的萧怀端似乎洞察了一切,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了门口,声音低低地道“方子我有的是,若是你不自己好好抓,到时候要抓更多。” 这下,这个女人知道他的东西是不好动的吧。 此话一出,原本想着终于有人帮忙了的凤颂儿嘴巴一呶,负气地回过身,继续寻找她的药。 屋子里的气氛一时间怪了起来,主人自顾自不知干什么去了,几个连朋友都不算的人站着看凤颂儿忙着抓药,这实在……看上去也很是奇怪。 “娘……娘……”忽地,病榻之上传出两声极为微弱的呼唤声。 “醒了!”夏悦兮站得最近,所以最先听到的,一下子扑到了小丫头的身边,拉过她的手柔声道“小妹妹?” 小丫头依旧紧紧闭着双眸,摇晃着脑袋似乎在经历什么可怕的事,很快眼泪就下来了,扁着嘴巴不停地道“娘,娘……” “我在这儿,在这儿。”轻轻将小丫头拥进了怀里,夏悦兮神色沉重,什么也没再说。 一时间,屋子的气氛又陷入了沉重,后头的萧怀端听到动静也来了,拉起小丫头的手把了会儿脉,低声道“脉像不稳,大概是她心绪不宁的缘故。” “那有问题吗?”夏悦兮看了看小丫头,柔声道。 萧怀端静了一会儿“就算有问题也别无他法,也许她在经历常人无法想像的痛苦,自身的病痛,谁也代替不了。” 是啊,自身的病痛,又有谁能够代替呢,无论是肉体上的,还是心灵上的,都一样。 小丫头静静地流了会儿眼泪,忽地猛一睁双眸,提高声音喝道“不要,娘……” “别怕别怕,我在这儿,别怕……”一把将小丫头抱住,夏悦兮神色更加担忧了。 她身上的伤很重,这样激动对身体肯定没有好处,得想个办法,让她试着去接受。 小丫头泪眼迷蒙地看了看四周,见都是陌生的人,身上又痛,红着眼睛扁着嘴巴,许久才诺诺地道“我要娘……” 说罢,眼泪便直往上掉。 其实她心里很清楚,在路途之上,她娘已经永远离她而去了。 只是有时候,自欺欺人,是唯一一种让逝去的人留在心中的方式。 “小妹妹别哭,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夏悦兮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冲她一笑,柔柔问道。 小丫头虽然伤心,但也算礼貌,吸了吸鼻子,奶声奶气地道“我叫屈紫烟,我娘都叫我烟儿。” “烟儿,你看你身上受了伤,你娘也是,她的伤好重好重,所以被接去别的地方养伤了,烟儿要乖些,等伤好后,姐姐就带你去找你娘,好吗?”夏悦兮扯了扯几乎僵住的脸,轻声道。 定定地看了夏悦兮许久,屈紫烟垂下眸子,语气说不清的感觉“我知道,我娘被坏人杀死了。” 张了张嘴,一时间屋子里再也没人说话了。 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会说出这样的话,那这段经历对她来说,要多痛大慨就有多痛,也许一辈子也忘了不。 那一刻,夏悦兮的泪差点儿掉下来。 当初她经历过灭门之痛后,她心如刀割,痛得根本无法形容,所以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她才拼死了也要保护自己的亲人和自己在意的人,可惜,屈紫烟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烟儿乖,你替你娘活下来了,所以要活得更好,你娘才会开心对吗?” 点点头,屈紫烟没有说话,只是用粉嫩的手背抹了抹眼泪,没有再哭了。 谁也想不到,屈紫烟会安静地跟着一群陌生人,就连喝那么苦的药也不曾哭一声。 “烟儿,你记得你家在哪里吗,你爹爹叫什么名字?”夏悦兮看着身边的人儿,心里说不出的感觉。 这就好像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但又与她那样不同…… 屈紫烟微微皱起眉头想了许久“爹爹叫屈天元,家住哪里……我不知道。” “屈天元……”夏悦兮迟疑了一下,将目光望向屋子里其他人,可他们都纷纷摇头,看来都不认识这个人。 也许,这个屈天元不是什么有名的大人物,甚至不是混迹江湖的,所以他们才不认识。 三天过后,凤颂儿的药也抓了许多,可还有许多没抓完,萧怀端也没说要让她停下来,只是她抓好药,他就去送药,所以似乎他也忙得很。 而屈紫烟的伤势好了不少,只是小小的脸上总是充满不开心,似乎还沉浸在当初经历的事情当中。 五天过后,到了原定的日子,屈紫烟也能够跟他们一同上路了,虽然凤颂儿的任务没完成,但萧怀端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把屈紫烟的药准备好,尔后道“之前与你们说的,切要记得。” “多谢萧大夫了。”夏悦兮微微一笑,迈步出了药铺,而江柏舟抱着屈紫烟也上了马车。 一行人都准备出发了,凤颂儿才匆匆从药铺里跑了出来,嘴里还嘟囔着“我只差一副药方的三十贴了,眼看快成功了呢……” “这几日辛苦你了,我替镇上的百姓谢谢你。”冷不丁的,凤颂儿经过萧怀端的时候,他忽地开口。 震惊地回过头看着萧怀端,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就像刚刚那句话根本不是他说的一般。 好一会儿,凤颂儿脸上才露出一抹笑,冲他摆了摆手“他们该谢的是你。” 说罢,她便迅速上了马车,坐在马车车板上看萧怀端。 恐怕这辈子,凤颂儿都不会忘记,有个人让她在五天之内称出那么多药出来…… 重新上路,这些车速更加慢了,江柏舟已经被折腾得完全不晕车了,也帮着赶马车,四个人才能轮流休息和照顾屈紫烟,五天的路程里,有四天都是住在野荒里头的,快到目地的的时候,几个人都累极了。 眼看着前头终于出现的城镇和人流,凤颂儿高兴得喊出声来“我们终于见到人了!” 并不是说这五天路程有多远,而是流轮着驾马,又要照顾屈紫烟所以几个人都累得不成样子。 “找个地方先住下休息一番吧,烟儿也快支撑不住了。”夏悦兮回头看了一眼马车,一脸担忧。 点点头,凤颂儿缰紧了缰绳便进了城。 这在边境上的边远小镇,竟也热闹繁华之至,南来北往的各色人士谈笑风声,酒馆客栈似乎生意都很不错,夏悦兮他们问了好几家客栈,才终于找到个落角之地,但也只有两间客房,他们便也住下了。 “我先去安顿烟儿,颂儿你去让掌柜的准备饭菜,今天我们都好好休息一番,然后再打听打听绕音楼的事。”到了客栈里头,夏悦兮分配了一下工作,大家都觉得妥当,便都进了房间。 吃过晚饭,天色也黑了,夏悦兮和凤颂儿守着屈紫烟,也都累到了极点。 “颂儿,今天我来守,你去休息一天吧。”夏悦兮轻拍了拍在打瞌睡的凤颂儿,低声道。 这几日她们轮流照顾着凤颂儿,实在辛苦极了,原本她也该是累得遇到床就想睡着的,可不知为何,来到了这里,她竟有精神极了,一点也不想睡觉。 心里头的想法很多。 绕音楼里的素云当真能够给她一些有用的消息吗,背后暗杀她的人又是谁,知道了之后,她下一步该怎么办…… 心里头一点一点被这些想法所规程,夏悦兮越发地精神。 点点头,凤颂儿也许是真地累了,打了个哈欠便道“今天你守着,明天换我。” 说罢,便往房间里另一张床上躺了过去,一下子就睡着了。 守在屈紫烟身边,不知过了多久,外头的月亮蒙蒙胧胧的,夏悦兮靠在床边,有些失神。 “怜儿姐姐。”忽地,床上的屈紫烟低声唤道。 夏悦兮回神,不由好奇“烟儿,你怎么还没睡着?” “怜儿姐姐,你们来这里干什么?”垂下眸子,屈紫烟的脸色很白,似乎是因为这几天赶路,没办法好好休息所致。 第160章 到达目的地 虽然她一直在马车里头,不知道到底在哪里,但刚刚从马车到客栈的那一小会儿,她看了看四周,觉得有些眼熟,似乎是以前来过的地方。 “我们来这里啊……来找个人,想问清楚一些事。”轻抚了抚屈紫烟的黑发,夏悦兮轻笑一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快睡吧烟儿,你早些好起来多好?” 乖巧地点点头,屈紫烟笑道“我快点好起来,跟姐姐一起闯荡江湖好不好?” “好,那你快些好起来吧。”夏悦兮点头笑了笑,轻拍了拍她的肩头,让她能够安心入睡。 如果可以,屈紫烟好起来了,若能找到自己的家,那自然是最好的,若找不到,又没有人可以依靠,那她最希望的是,把屈紫烟送到凤鸣山庄去,而非跟着她闯荡江湖,累已一生。 百无聊赖地想着这些,夏悦兮目光看着屈紫烟,忽地看见她脖子上头不知何时挂着一条银色的长命锁,也许是之前一直放在衣裳里头她没注意吧。 那长命锁做工极为细致,看起来银光闪闪的,低下还镶了几个银铃铛,但没什么声音,长命锁上头绘着奇异的花纹,像是文字,但又不是文字,夏悦兮也说不上来那是什么。 不知为何,就这一瞬间,夏悦兮竟有一种感觉,这屈紫烟不会是平凡的小孩,她的身份一定很特殊。 但也只是想一想,夏悦兮又自己笑着喃道“可她不就是个平凡的小孩嘛……” 日头悠悠上升,夏悦兮也不明白自己为何竟真地一夜无眠,看着渐渐露红的东方,夏悦兮多日以来沉重的神色终是放松了不少。 揉了揉眼睛,凤颂儿也醒过来了,见夏悦兮站在窗前,一拍脑袋道“哎呀我昨天怎么真自己睡到天亮了,你快些去休息吧,否则怎么撑得住?” 回头看了凤颂儿一眼,夏悦兮扯了扯嘴角笑道“我不困。” “不困也得休息,你别忘了我们还得去找那什么绕音楼和素云,再说了,若是你累出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跟主公交代?”瞪着眼睛,凤颂儿一把拉起夏悦兮的手,便将她拉到床边。 两人谁也没注意,另外那张床上的屈紫烟似乎醒着,虽然闭着眼睛,但睫毛微微一颤,似乎听到她们之间的对话了。 原来她们是来绕音楼,找素云的…… “好好,听你的,那过了半日你叫我,我们商议下对策。”夏悦兮轻轻一笑,终是和衣躺在了床上。 屋子里又恢复一片宁静,凤颂儿下了趟楼似乎是去拿早餐,又到对面叫江柏舟和公孙化过来,然后几个人聚在屋子里吃早餐,夏悦兮竟也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等夏悦兮再醒来的时候,竟已是日过黄昏,快晚上了,屈紫烟正在换药,一见夏悦兮醒来便对她笑“怜儿姐姐,你醒了。” “烟儿也醒了,今天看上去气色好多了。”果然,生病的人根本无法长途奔波,只休息了一日,屈紫烟的气色就好了不少。 凤颂儿回过头看了看夏悦兮,也笑道“你的气色也好了不少,今天早上看你的气色也很不好呢。” 她心里头清楚,夏悦兮有太多心事和烦忧了,所以睡不着,是因为担心得睡不着的,可是她却也没办法为其分担些什么。 只能替着主公让她多休息。 “都傍晚了,柏舟和公孙化呢?”看了看四周,见两人都不在,夏悦兮不禁好奇。 凤颂儿已经帮屈紫烟换好了药,绑好了纱布,正在替她穿衣裳,一边回头回答夏悦兮“他们已经先去外头看看了。” 刚问完话,房门便被推开了,江柏舟和公孙化两人双双入内,神色都很一般。 “醒了?”公孙化看了看夏悦兮,轻声道。 点点头,夏悦兮起身活动了一下,这才问道“颂儿说你们出去打听情况了,如何了?” 江柏舟将手里头的东西放到桌上,然后轻叹了口气“是打听到了一些,可十分不具体,没多大用处。” 他和公孙化两人来来去去走了好几条街也没打听出什么,看来这绕音楼的确是很神秘而传奇,他们连找个地点都那么难,更别说真正进入绕音楼,去见那位素云姑娘了。 “说说都打听到了些什么吧,否则你们不是白出去一趟了?”凤颂儿将屈紫烟整理好,让她躺下后,这才起身走到桌边。 公孙化站在窗口,望着外头没说话。 见公孙化不说话,江柏舟摇了摇头,只能由他来说“我们去问了附近的酒馆和南来北往喝酒的人,听说过绕音楼的倒不少,想来找绕音楼的也有,但是真正进入过绕音楼的倒是一个也没遇着,后来我们要回来的时候,听人说,绕音楼只在每月十六有会客,那时候楼门大开,大家各凭本事去见那位素云姑娘了。” “每月十六……”夏悦兮轻点了点头,又道“那还得再过三日,还好我们赶来了,否则不是要再等一月?” 等三天,总比等一个月好。 有了这些消息,也算是多了一丝把握,夏悦兮决定明日再去打探一番,说不定也有新的收获。 第二日,夏悦兮起得很早,凤颂儿留下来照顾屈紫烟了,江柏舟留下来帮忙,而公孙化则跟着夏悦兮一并出门。 两人出了门,夏悦兮才发现,这里的确是与一般的边境小城有所不同,每天都有许多南来北往的人四处走动,生意十分红火,看来是个好地方。 “你们昨日都去了什么地方打听?”夏悦兮往前走了一小段,四处看了看,轻声问公孙化。 跟在夏悦兮身后,公孙化低声道“酒馆。” “那今日我们就不必去酒馆了。”抬起头四处一望,夏悦兮指了指“走,去前面茶楼看看。” 前头,有一个还算雅致的茶楼,木制的建筑,里头摆设考究,楼下设了个小小的说书台子,摆放了几张八仙桌,几乎算是满坐了,台上的说书先生很是年轻,穿着一件青袍,说得有声有色,听得下边的人时不时地鼓掌叫好。而掌柜的竟是个极为年轻漂亮的女子,正半依在柜台上,眯着眼睛,微微笑看那说书先生,似乎也被他所说的情节给吸引住了。 走进茶馆,夏悦兮四处瞧了瞧,只剩一个位置有空位了,上头已经坐了两个人,夏悦兮走了过去,冲两人微微一笑“二位公子有礼了,我们路途奔波,想进来喝口茶,不知二位介意我们坐下吗?” 来人见是位姑娘,还这般好声好气地说话,自然也都同意了。 落了坐,那女掌柜的眸子也随之而扫了过来,冲着里头唤了两声,一位拿着茶壶的小厮连忙跑了出来。 “来了来了,哟客官您辛苦,喝点什么茶,咱这里香茶无数,这个时节数雨前龙井最香了,客官来一壶?”小二一溜说了一大串,脸上赔着笑意,半弯着腰等夏悦兮的决定。 点点头,夏悦兮也不反对“那就来一壶雨前龙井吧。” “哎好勒,三号桌客官一壶雨前龙井!”小二点点头,又小跑着进去了。 公孙化看了看四周,都没说话。 倒是对面的那两个男子笑了笑,率先搭话。 “看来二位是富贵人家,这雨前龙井可名贵了,一般人哪喝得起?”蓝衣男子扫了一眼眼前的茶杯,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他边上那位黑衣男子也是一笑“是啊,这里的茶水算贵了,两人第一次来吧?该不是给小二忽悠了?” 听这两个男子的口气,似乎还算好说话,夏悦兮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倒也不是,他那般卖力地说,那我便尝尝也可,人生难得有几回啊,再者,也想请二位一同品茶,相逢便是缘。” 这一来二去,四个人也算是熟识了一些,公孙化一时目光空洞也不说话,那两个男子见他不说话,也不好冒失地搭话,只得憨憨地冲他笑。 “姑娘说得好啊,相逢便是缘。”蓝衣男子似乎更为圆滑健谈些,直盯着夏悦兮笑。 说话间,小二已将雨前龙井上了,夏悦兮给在坐的都倒了一杯,然后才道“这小城这般偏远,两位公子看起来像是江湖人士,来这里该是有事吧?” 蓝衣男子这回没回话,倒是黑衣男子嘴快道“咱们兄弟二人来这里能有啥事,都快十六了,就是来见识一下传说中的绕音楼的呗!” 说完蓝衣男子不动声色地瞪了他一眼,尔后才回过头来讪讪笑道“看姑娘和这位公子似乎也是远道而来,不知所谓何事。” “……”抿了抿嘴,这回公孙化终是将目光放到了这位男子身上,但依然没有开口。 夏悦兮一笑,轻声道“实不相瞒,也是来找传说中的绕音楼的。家妹缠绵病榻,听说绕音楼的素云姑娘无所不知,特来请教。” 随口一诌的话,夏悦兮却说得很是真城,就像她真有个妹妹病得很严重了,所以她不得已才来到这边关小城一般。 第161章 关于绕音楼的事 “原来如此啊……”连连点头,蓝衣男子似信非信。 但彼此都是过路人而已,也没有什么好多想的,这是不是事实,也不那么重要。 “其实我们前来,也不过只听了一点消息就来了,也不知绕音楼所在何地,更不知素云姑娘喜好如何,只怕到时候连面也见不上。”夏悦兮说罢,悠悠一叹,看上去万分伤感。 见她这副模样,一旁一直没有表情的公孙化都忍不住想笑出来了。 装得可真像。 抿了一口夏悦兮为其倒的茶,黑衣男子的话匣子似乎也打开了“咱兄弟二人也是听说的,听说这绕音楼十分神奇,似乎在阵法之中,平日里你很难找到它,只有在每月十六,它才开门迎客,而这素云姑娘嘛,更是有个奇怪的癖号,说是好酒,一般的酒她还看不上,定是要有些来历的好酒她才会喜欢。” 原来素云姑娘好酒啊…… 夏悦兮听罢,心里暗暗觉得失望,早知道便将那新酿的桃花酒给带来了,如今两手空空,空有银票又有何用,这地方,去哪里寻一坛有来历的好酒啊? 见夏悦兮的神情丧气,黑衣男子又于心不忍道“也……也不是说素云姑娘要每个人都这样,偶尔她心情好了,或是你与她对盘了,她指不定就愿意见你了呢。” 见黑衣男子已经说了这么多了,蓝衣男子眉头一皱,接过话“是啊,姑娘不必觉得伤怀,这世间也非只有素云姑娘一个人才能帮得了你妹妹,你听说过神医鬼手吗,如果见不到素云姑娘,你也可以去找他,他离这里也不远啊。” “多谢两位了,无论是谁,只要能救家妹,我定会试试的。”说罢,夏悦兮抿了一口茶水,便让小二过来收帐。 道别了那两位提供给他们不少消息的男子,夏悦兮和公孙化便出了茶楼,往前而去。 “他们说的,你信吗?”许久,公孙化才轻声道。 夏悦兮没有停下脚步,而是轻叹一声“也信也不信,至少要做些准备,否则到时候我们可真是一点胜算也没有了。” 点点头,公孙化道“她会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何所有人都对其趋之若鹜?” 夏悦兮刚想回答,眼睛却突然瞟见边上一间药铺,一抹纤瘦的身影正站在药铺前头,似乎跟里头的掌柜的说着什么,也没注意到这边。 “怎么了?”见夏悦兮定定地望着那边,公孙化不由得好奇。 夏悦兮思索了一下,便往药铺而去,边走边道“萧怀端也来了。” 为什么他也会来这里呢?若是早知道他也要来,为何又不跟着他们一同前来呢,到底是什么原因? 走近了,夏悦兮才听到,原来萧怀端是在与掌柜的讲价格。 “这红莲再便宜些吧,我买多些……”萧怀端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连声音也淡淡的。 掌柜的连连摆手,似乎已经做了最大的让步了“那可不成,这红莲我已经没赚你什么钱了,你看难道要我亏本?哎呀你也常在我这药铺买药,怎么就拧不清呢?” “……”静了一会儿,萧怀端也不再说什么,从怀中掏出银子准备付清“你得派人帮我把那药材先送回我那医馆。” 掌柜的点点头,又好奇道“怎么,你还不回去吗?” 这可不对啊,往日他一般都是买完了,随着车一并回去的,这次他还有什么事吗? 垂下眸子,萧怀端想了一会儿道“我还有事。” “那你医馆关着门,咱们送药材的人怎么进去得了?”这下掌柜的为难了。 摇摇头,萧怀端让他毋须担心“里头有人看着,去了就知道了。” 点点头,掌柜的这才去忙,而萧怀端交代完一切,刚回头想要走,夏悦兮便走上前去“萧大夫,又见面了,真巧。” 萧怀端眸子一扫,扫过公孙化,又落到夏悦兮身上,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是啊,真巧。” 竟然遇上了,这世界可真小。 “不知萧大夫原来也要来这里,否则便可捎萧大夫一段路了。”夏悦兮微微一笑,轻声道。 萧怀端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其实她还真有些说不准。 “我自己来也是一样。”萧怀端也不在意,她问一句,他就答一句,丝毫没有要跟夏悦兮多说些什么的热情。 公孙化在一边,面具下的脸色并不好看,但他却没有表现出来。 “既然萧大夫也来了,那我便再劳烦萧大夫去为烟儿看看,不知萧大夫有空否?”夏悦兮微微一笑,也不问他来干什么。 想了想,萧怀端才点头“好。” 于是,几个人便往他们下塌的客栈走,见萧怀端也来了,凤颂儿和江柏舟都表示很惊讶。 “萧大夫……你怎么也来了,怎么没继续在小镇看病?”凤颂儿为其倒了杯茶,不禁好奇。 萧怀端扫了她一眼,语气终于有了一丝波澜,也不知是喜是怒“还得多谢你称的药,让我能够出来补药材。” 虽然话说得很随意,但可以看出,萧怀端隐隐在解释自己为何出现在这里。 “原来你是来补药材啊,也不早说,否则可以与我们一路同行啊。”凤颂儿扯开嘴角微微一笑,与夏悦兮想到一个地方去了。 萧怀端这回没接话,而是走到屈紫烟身边为她把了把脉,而后才点头“恢复得还算不错,我看看伤口。” 一边的凤颂儿连忙去帮忙,看了作品之后,萧怀端的神色终于好了些“伤口恢复得很好,你们若是能在这里多停留些时日,对于她来说是很好的,在这伤口要愈合的时候,不宜周车劳顿。” “我们不会马上走的,会留几日的。”凤颂儿点点头,为屈紫烟整理好衣物,然后才回答。 看完了屈紫烟,萧怀端便说要走,但夏悦兮的意思是让他留下一起用个晚膳,但他却执意不肯。 “既然萧大夫执意要走,那这些银两,就当你为紫烟再奔波一趟的医药费了。”说罢,夏悦兮将银两递给了萧怀端。 定定地看着银两好一会儿,萧怀端面不改色地接了过来,轻声道“谢了。” 说罢,头也不回地出了客栈。 看着萧怀端远去的背影,夏悦兮目光里满是疑惑。 “要我跟上吗?”公孙化也走了过来,低声道。 摇了摇头,夏悦兮有些迟疑道“也许他是有自己的事吧,我们与他素无瓜葛,他不可能做出什么对我们不利之事,大概不必担心。” 公孙化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而是许久之后才低声道“也许吧。” 这个萧怀端身上有太多迷团,他实在很想解个清楚,看个明白。 萧怀端前来,也不过像个插曲一般,没有给他们几人带来太多感想,只是看着屈紫烟情况越来越好,几人心情都不错,而夏悦兮带来的消息,几人一经分析,也觉得有备无患,于是就决定留一个人在客栈里头照顾屈紫烟,其他三人出去找好酒,也顺便再打听打听情况,毕竟离十六也只剩下两天时间了。 “我看还是公孙公子留下,他连话都懒得说两句,怎么跟人开口要酒呢?”凤颂儿闷在客栈里好几天了,有些忍不住。 公孙化轻瞟瞟扫了她一眼,声音满是不屑“有银两,何愁没有酒?” “那……那柏舟留下,他一个书生,也做不了些什么。”凤颂儿想了想,又出了个主意。 夏悦兮摇了摇头,不同意“你也说了,柏舟是个书生,马上就要十六了,我看这附近乱得很,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外加一个受了重伤的小孩,留在客栈太危险。” “那可怎么办,不会又是我吧?”凤颂儿的声音有些委屈。 她实在是要闷疯了。 夏悦兮想了想,出声道“颂儿说的有道理,公孙化你不善言辞,又有武功,留在客栈里头较为适合,柏舟虽然不会武功,但什么东西都懂一些,也能与人正常交流,公孙化……你同意吗?” “你……决定就好。”声音有些闷闷的,公孙化看着夏悦兮,却依然没有反驳。 他是想跟着夏悦兮的,可也觉得她安排的有道理,只能答应了。 点点头,夏悦兮微微一笑“既然分配好了,今天晚上好好休息,明天就去找酒吧。” 其实她并不抱有多大的希望,因为这种关头上,一坛好酒千金难求,更何况还是一坛有来历的好酒。 第二天出发之前,夏悦兮将身上的银票分别分了些给凤颂儿和江柏舟,以备不时之需,若真有好酒,便那人出高价,也不至于买不下来。 分配好之后,三人便分头走了。 夏悦兮走了一小段,经过那天那个茶楼,正要走开的时候,里头却传出了一道极为温柔的声音“姑娘!” 止住脚步回头望,见正是那个女掌柜的,站在茶楼的台阶上望着她笑。 “老板娘唤我有事?”夏悦兮回过头,冲女掌柜的走了过去。 女掌柜的半椅在门框前,轻抚了一下散落在额前的发丝,勾起红唇冲夏悦兮笑“姑娘昨日可来过我的茶楼。” 第162章 酒坊旧事 “老板娘好记性,昨日我是来过。”夏悦兮笑了一下,走到她身边“不知老板娘有事吗?” 女掌柜的懒洋洋地一笑,语气有些嗔怪“我不叫老板娘,我叫叶醉柳,你也可以叫我醉柳姐。” “那……醉柳姐叫我有事吗?”夏悦兮也笑“今日我不喝茶,想喝酒。” “虽说我这是茶楼,但也不是没有好酒……”叶醉柳直起身子,往里头望了一眼,又看向夏悦兮“怎么,不想进来坐坐?” 明明与她也不认识,她怎么这么热情地要请她去坐坐呢? 但夏悦兮没说什么,只是抿了抿唇,跟了进去。 叶醉柳没有停下,只接穿过一楼的大堂,往二楼走了上去。 夏悦兮一语不发,也跟着往上走,二楼的布置显得更为雅致,上面是一间一间的小包间,看起来整齐极了。 随意推开其中一间小包间的门,叶醉柳站在包间门前对夏悦兮笑“怎么?你就不怕我有什么坏心思?” 还是说,现在的年轻人,都很容易轻信别人。 “你我非亲非故,也无怨无仇,你不会害我。”夏悦兮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嘴里头虽然这么说,但目光却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叶醉柳眸子里闪过一抹欣赏,扬了扬手示意夏悦兮进去,而自己也率先转身进了屋子。 小包间里头的摆设十分简单,一张楠木桌子,几张楠木椅子,后头一块长案,上面摆了几个花瓶,墙上挂着美人图,窗子半开,柔柔的阳光射了进来,显得很是温暖。 “坐吧。”叶醉柳先坐了下来,她才坐下来,外头便进来一个小厮,手里头端着些东西,放在桌上便离开了。 夏悦兮依言坐了下来,一言不发地看着叶醉柳。 也不在意夏悦兮的目光,叶醉柳将小厮拿进来的东西拉到自己面前,然后动作娴熟地泡茶,她本就长得十分漂亮,虽然有些年纪了,但保养得当,丝毫看不出真正年龄,这样的美人泡着功夫茶,在这么雅致的屋子里,的确有些醉人。 “我还未问问你叫什么名字。”叶醉柳的动作很快,将泡好的杯递到夏悦兮面前,眯起眼睛笑望着她。 夏悦兮盯着杯子里头清黄的茶水,低声道“花怜儿。” “怜儿妹妹啊……”叶醉柳点点头,捏起自己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后又想起什么似地一拍脑袋笑道“看我都忘了,怜儿妹妹说过了,今日是想喝酒,不想喝茶呢。” “醉柳姐开的是茶馆,习惯了泡茶也是自然。”夏悦兮低垂着眸子,心里头还在想不清楚为什么叶醉柳会找上自己。 连连摆手,叶醉柳脸带着笑意起身“你等我一会儿。” 说罢,便开门走了出去。 一个人坐在小包间里,夏悦兮的目光透过窗外,望到街上,明日就是十六了,街上的人越发地多了,来来往往的,好不热闹。 而在这么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一个陌生的女人找上她,这着实不得不让她觉得好奇和疑心。 不一会儿,叶醉柳回来了,手中还抱着一个赤色的酒坛子,酒坛子上的封泥还在,看来是新拿出来的。 “来来,既然怜儿妹妹想喝酒,就尝尝姐姐自个儿酿的千日红。”说罢,叶醉柳一把将封泥破了,去掉塞着的红布,将鼻子凑到酒坛子上闻了闻,才冲夏悦兮笑“味道还可以。” 说罢,拿起边上的两块碗,为自己和夏悦兮各倒了一碗酒。 “闻这味道,这酒似乎很烈。”夏悦兮秀眉不自觉一拧,轻声道。 不拒绝也不同意要喝,夏悦兮无非是想知道叶醉柳想干些什么。 见夏悦兮热情不高,叶醉柳愣了一下,终是放下手中的酒碗笑了一下“难道怜儿妹妹不是来找素云姑娘的?我看就是,而且怜儿妹妹还缺了一坛好酒。” 也不知怎的,叶醉柳似乎很清楚夏悦兮此行目的。 眸子一敛,夏悦兮沉声道“你怎么知道?” 她在这里没有别的朋友,除了之前与那两个同桌的男子说过之外,便再也没有向谁提过此事,而说的时候掌柜的又站得极远,根本不可能听到,所以叶醉柳会知道,她难免会觉得奇怪。 “傻呀妹子,你昨日与那两位小哥说的,我都听到了。”抿了口酒,叶醉柳眯起眼睛,声音低了些“你说你妹妹病重,所以来找素云,希望她知道些什么,能够帮你。” “看来醉柳姐都知道得很清楚。”夏悦兮语气没有高兴也没有不高兴,也懒得再这样下去了,干脆开门见山“你我素不相识,我不知道你找我来所谓何事,醉柳姐不如直说了。” 叶醉柳点点头,连说了两声“爽快。” 然后才手抚过那酒坛子,许久才开口道“如果我说,我能送你一坛有故事的陈年好酒,你信吗?” “南来北往那么多人,个个都想求一坛能让素云见他们的酒,为何你就偏偏送给了我?”不是她多疑,而是这叶醉柳不知是何目的,这么多年了,她练就了凡事要小心再小心的个性。 “为什么……”叶醉柳目光望向窗外,想了一会儿回头道“与你有缘,赠你你不想要?” “这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醉柳姐若是真有那样一坛酒,千金我也愿意买下来。”夏悦兮不是个爱贪小便宜的人。 盯着夏悦兮看了好一会儿,叶醉柳才笑着摇摇头“有些东西千金不换,但要这坛酒也很简单,你听我说个故事,我就把酒给你了。” “就这么简单?”有些不可置信,夏悦兮睁大眸子定定地看着叶醉柳。 叶醉柳笑了“就这么简单。” 点点头,夏悦兮还是同意了。 如果叶醉柳说的是真的,那也未尝不可以去试试,否则这漫无目的地,他们又该去哪儿找一坛酒呢? “很久以前,有家酒坊,这酒坊是祖祖辈辈流下来的,香醇可口,味道很好,所以也很受欢迎,酒坊里头常常有许多人来来去去,只为一杯美酒。这酒坊里,有个小女儿,长得很是可爱,从小就在酒坊里头帮忙打下手,见的人多了,个性十分开朗。眼看着女儿越来越大,越长越漂亮,夫妇两人都有心让女儿不再出来抛头露面了,但女儿却觉得没什么关系,帮着年迈的父母看酒坊要紧。”叶醉柳半椅在窗边,眼神有些迷茫“父母拗不过女儿,也就随她去了。两三年过去,女儿已是亭亭玉立,酒坊里头不止有喝酒的,还有提亲的,但都被一一拒绝了。直到有一天,那天到黄昏了,太阳斜斜照进来,酒坊里头难得没人,父母决定早点关门休息,就在要关门的时候,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 说到这里,叶醉柳停了许久,似乎在回想那个年轻人的模样。 “他背着一把剑,一身沧桑,似乎走过了很多地方,也似乎累极了,想讨口酒喝。女儿没忍心让他走,就由他坐了下来,年轻人点了一坛千日红,一个人对着夕阳,慢悠悠地喝了起来。”叶醉柳看了一眼桌上的千日红,眼睛有些红,但却继续说了下去“由于没什么人,女儿就观察那个年轻人,不知是不是因为经历了太多事了,他眼里头除了沧桑,还有一丝落寞。从没有对谁动过心的女儿,一下子就对这个与夕阳对饮的男子动了心。” “那……后来呢?”夏悦兮轻叹了口气,低声道。 不知为何,看叶醉柳的神情,她就觉得这个故事一定没有个快乐的结局。 否则,叶醉柳的神情,为何也如此落寞呢? “后来……后来男子在那个镇上停了许多天,与那女儿慢慢有一接触,两人便偷偷在一起了。当时那么年轻,女儿以前有了爱,便有了一切,什么也不怕了。可男子是个漂泊无度的江湖人士,身上似乎也背负着许多秘密,总有一天他是要走的。”叶醉柳白皙的脸上闪现一抹绝望,美眸轻轻瞌了起来“这一天终于来临了,女儿哭着要跟他走,可男子却很坚决,怎么也不带她走,只答应她,三年过后,她会回来这个酒坊,到时候若是事情办妥了,会风风光光娶了她的。” 夏悦兮看着叶醉柳的神情,不由开口“他来了吗?” “三年……一个女人最美好的时光,都用来了等待。但女儿没有动摇,无论说亲的人有多少,也绝不答应,气得夫妇差点病倒了。三年的时光多难熬啊,每天一到黄昏,女儿就站在门前等,想着那男子会像第一次来一样,踩着夕阳,进到酒坊冲她笑,说我来接你了。”叶醉柳轻轻笑了两声,沉醉在美好的想像里头“可惜,整整三年的时光,男子都没有出现,后来……后来他来了,不再是当年落魄那个年轻人,也没有对着夕阳独饮,他身边跟了一个俏丽的小丫头,那丫头喊他相公……而年轻人,就像把女儿忘得一干二净一般,连看也不曾多看他一眼。” 第163章 有些真相说出来太残忍 “怎么会……”夏悦兮怎么也没想到,男子回来了,竟然忘了那个女人。 “怎么不会?三年……足以让很多事情改变,能够让沧海桑田,也能够让一份感情消失殆尽。”叶醉柳猛地睁开眸子,脸上冷冷的“女人怎么也不相信,忍着痛将千日红放到他们桌上,问他一句你来了,却忘了我吗?可男子却抬头看她,满是不解,我不认识你。” 故事到了这里,也许就该结事了,叶醉红直了直身子,回头看夏悦兮“你说,他为什么忘了她?” 轻摇了摇头,夏悦兮许久才道“不知道。” 有些气馁地用手抚着额头,叶醉柳却失笑道“这么多年来,每年我都选一个有缘人,问他为什么会忘了她,可所有人都告诉我不知道。” “既然这么想知道,那为什么你不去问那个男子呢?”夏悦兮有些焦急了,想知道后来的事。 叶醉柳看了她一眼,又道“我为什么要问?把接下去的故事讲完吧……后来,女子伤心欲绝,老夫妻也算是知道为什么女儿执着地不肯嫁人了,过了两年,老夫妻过世了,女子把酒坊改成了茶楼,一辈子也没嫁人。” “这么多年了都没能问出一个结果,难道你不难受吗?”夏悦兮有些不明白,既然这么多年了,叶醉柳还是放不下,为什么就不能去找那个男子,问个清楚呢? 叶醉柳轻扯了扯嘴角,不知是哭还是笑了“当年的酒让他们都醉在其中,至少给过一段快乐的时光,三年的时光和执着,也是该喝喝茶,醒醒酒了。而那个问题……当年没有问,如今又何必问出口呢?” “既然这样,又为什么这么多年了放不下?”痴情的女子最傻。 “其实这一切,早就有了答案。”叶醉柳终于忍不住了,美眸一闭,两行清泪顺着脸颊缓缓滑过,但她的语气依旧冷冷的“他走了三年,心中什么也没忘记,可在三年里头,他娶了妻,爱上了别人。心里头又怕女子傻等着他,所以决定带着妻子前去赴约,这样一来,若是女子还在等他,他也很清楚地告诉了女子一切不可能了,若是女子已经不再等他了,那他更可以心安理得了。” 倒吸一口气,夏悦兮怎么也没想到叶醉柳会想得这般清楚。 有些真相,说出来太残忍。 “可是啊,男人又怎么会懂女人的心呢?女子的心,早在看到他妻子的那一刻,死了。”叶醉柳举起碗,狠狠将碗中的酒一口气喝了个精光,然后才又道“所以每一年,我都会找个人来喝酒,提起这件事,也狠狠地告诉自己,那个人已经不可能回来了,而当年的酒坊,也早已变成……茶楼了。” “醉柳姐,你又何必?”夏悦兮轻轻闭上双眸,叹了口气“在感情中折磨自己的人最傻,最傻。” 一时间,小包间里头静了下来,夏悦兮没说话,叶醉柳似乎是止不住眼中的泪,也没开口说话。 许久,叶醉柳才一抹脸上的泪水,轻笑了一声“我赠你一坛千日红,你把这个故事告诉素云,若她还未听腻,指不定你就能见上她一面。” 叶醉柳的话似乎别有深意,但当时夏悦兮没有深思,只是又陪着叶醉柳坐了一会儿,才抱着她赠的千日红,悠悠出了茶楼。 听她讲完这个故事,已经快晌午了,夏悦兮也不准备去别的地方了,干脆原路返回,直接回客栈看看其他人的情况。 而在路上,夏悦兮越想越不对劲,叶醉柳说了,她每年都找了一个有缘人来讲这个故事,也就是说,每年她都醉了一个人一坛酒,那会要酒的,一定是去找素云……所以这个故事,素云已经听过很多次了。 难怪叶醉柳说,若是素云没听腻,也许她还能进去见一面。 也许……素云与这叶醉柳,有什么关系也说不定呢…… 夏悦兮脸上轻松了不少,指不定这个叶醉柳,能为她带来好运,凭着这一坛千日红,她当真能够进入绕音楼也说不定。 抱着千日红回了客栈,江柏舟和凤颂儿都回来了,两人也各自带了一坛酒回来,一见夏悦兮回来了,也带了酒,连忙围了上来看。 “你这是什么酒,哪里弄到的?”凤颂儿左瞧瞧,右瞧瞧,似乎很是好奇。 将千日红放在桌上,夏悦兮微微一笑“一个有缘人相赠的,叫千日红。” “有缘人啊……我这个不是,我这是花银子在酒馆买的,这是最好的了。”凤颂儿轻叹了口气,双手一摊“总比空手回来强。” 江柏舟指了指自己身边的酒坛,微微一笑道“我这是巧遇了别人带了美酒要见素云,我高价买下的,说不定还能见上一面呢。” 夏悦兮点点头,不置可否。 “你说的有缘人,是谁?”公孙化忽地走到夏悦兮身边,盯着那坛酒看了一会儿,低声问道。 夏悦兮也看向那坛酒,把这其中的过程讲了一遍之后,几个人都颇为感慨,江柏舟连连摇头“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人生死相许啊……” “我看可不是这样,分明是那男人负心汉,哼……”凤颂儿瞪着眼睛,一脸气愤。 夏悦兮微微一笑道“我觉得这叶醉柳与素云似乎有什么关系,也许我们凭着这一坛千日红,能与她见上一面也说不定呢。” “说得有道理。”一旁的公孙化也点点头,表示赞同。 “素云与她……没有关系。”不知何时,屈紫烟已经醒来了,正偏过头看他们,小脸之上写满复杂,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走到屈紫烟身边,凤颂儿轻刮了一下她小巧的鼻子笑道“她们有没有关系你怎么会知道呢,小丫头?” “我就是知道。”一呶小嘴,屈紫烟想了想又道“你们为什么非要去找素云呢?她可不轻易见人。” 虽然,凭着那坛千日红,的确是能见到她。 夏悦兮微微一笑,轻声解释“我们有很重要的事,必须去问她。” “这样啊……那你们带我去吧?”屈紫烟说罢,小脸露出一抹笑容,眸子里头亮亮的。 摇摇头,夏悦兮没有同意“你伤还未好,绕音楼我们又不熟悉,到时候依然会留下一个人来照顾你,我们自己去。” “你们带我去嘛……”屈紫烟急了,小嘴一扁,似乎是要哭。 如果不去,那就没意思了啊。 可夏悦兮的态度却很坚决,怎么也不同意带屈紫烟前去。 “烟儿,我们也是为了大局着想,你还小,等长大了我们再带你一起好吗?”凤颂儿轻揉了揉她的脑袋,低声哄道。 最终,屈紫烟终是点点头,但小小的脸上却不禁流露出一丝担忧,停了好一会儿,才将胸口那个长命锁摘了下来,递给夏悦兮“怜儿姐姐,这个给你,这是我娘亲给我的,希望它能帮你们顺顺利利的。” 愣了愣,夏悦兮没有接过来,而是摇摇头“既然是你娘亲给你的,你命好好收着,我们一定会顺利回来的。”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屈紫烟虽然才那么点大,但似乎心事很多,眸子里幽深幽深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当我把平安符暂时借给你,你回来了再还我就行了。”屈紫烟人小,但很是执着,怎么也不肯收回长命锁。 拗不过屈紫烟,夏悦兮只得接过长命锁,正想放进袖袋里的时候,屈紫烟突然道“怜儿姐姐,你戴着吧,戴着才灵呢。” 有些哭笑不得地望着屈紫烟,夏悦兮却也没多说什么,只得依言把长命锁戴好。 这么大个人了,还戴着这长命锁,看起来有些滑稽可笑。 也罢,屈紫烟是个个性执着的人,她现下戴了,明日再趁她不在,偷偷摘下就行了。 “怜儿姐姐戴着真好看。”眯起眼睛笑,屈紫烟似乎松了口气。 第二天,天还蒙蒙胧胧的时候,几个人便都起来了,还是留了公孙化守在屈紫烟身边,江柏舟、凤颂儿和夏悦兮提了那坛千日红便悄悄出发了。 而出了门他们才发现,这路上早起的人很多,早已经有许多人往同一个方向而去,看起来那就是绕音楼的方向。 “跟着他们走,我们就能找到那里了。”凤颂儿伸长了脖子看了看前头,微微一笑道。 点点头,夏悦兮跟着其他人的方向也往前走“到了那儿也许就兼顾不上彼此了,都要小心,颂儿,柏舟不会武功,你要牢牢护住他。” “放心吧,也许并没有我们想像中的那般可怕呢?”江柏舟扯了扯嘴角,但脸上却是不可掩饰的紧张。 说句实话,他还是第一次有种闯龙潭虎穴的感觉,虽然激情,但也让人觉得十分紧张。 “无论如何,都要加心些。”夏悦兮不置可否,加快了脚步往前走去。 三个人跟着前头的人走了两三条街,这才发现来的人已是不少了,由于不知道位置,只能跟着其他人走,而原本普通的街道也不知是怎么一拐,忽地转了个方向,路的尽头,便有一幢五层楼的木式建筑伫立在了那里,一排排红灯笼在晨雾中显得有些诡异,门前没有半个人影,看上去说不出的奇怪。 第164章 神秘阵中的绕音楼 “这地方我来过,可怎么也没见过这样一幢楼啊?”凤颂儿看了看四周,不禁喃了一句。 她很确切地记得,昨天来找酒的时候,经过了这里,一辆马车险些刮到一个在路边玩耍的小孩,她扶了那小孩一把的,边上布庄的老板还出来骂了那个赶马车的人,所以她印象十分深刻。 江柏舟也四处查探,好一会儿才声音低沉“这里的确有个阵法,似乎是大阵,一时间我也看不透,要从高处往下看,也许会有发现。” “现在这些不重要,你们说为什么要进绕音楼的人,都不走进那条街,而是停在了这里呢?”相对于这里的拥挤热闹,正对面那空无一人的街道显得十分诡异。 摇了摇头,凤颂儿猜测“也许是有不成文的规定?” “我想是阵法的原因吧,既然大家都知道有阵,谁也不敢轻易上前。”江柏舟沉吟了一会了,突然道。 “说得有道理。我们也看情况动手吧。”夏悦兮眸子紧紧盯着那绕音楼“各自小心些。” 她最怕的并不是问不到消息,也不是见不到素云姑娘,而是怕因为这一趟,跟在她身边的人有了什么闪失,这是万万不可以的。 随着时间慢慢推移,清晨第一道曙光打到绕音楼楼顶之时,绕音楼原本紧闭着的大门,忽地缓缓被推开了,厚重的大门发出乌鸣,原本喧闹的人群忽地一下子都静了下来。 大门之内,是幽黑幽黑的一片,也许是背着阳光,也许是时间还早,竟一点也看不到里头有些什么东西。 “有人出来了……”不知谁先在人群中低低说了这么一句。 原本寂静的人群突然又嘈杂了起来。 夏悦兮抬起头目光望向绕音楼,只见绕音楼门的正中央,伫立着一位身着青衣的女子,距离太远看不清她的面貌,但不知为何,夏悦兮就是能感觉到她在笑,微微一冲着人群笑。 “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感觉阴森森,神神秘秘的……”凤颂儿秀眉一拧,低声道。 江柏舟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而夏悦兮的目光则一动也不动地盯着绕音楼的正大门。 那青衣女子在门前站了一会儿,忽地抬起手,轻拍了两下,然后转身重新回到了屋子里头。明明隔了那么长一段距离,也不知为何就能听得清清楚楚的。 而她拍了这两下声音才刚落下,原本都在街外的人群忽地像得了什么召唤一般,都拔腿往绕音楼的方向冲了过去。 “咱们也走!”江柏舟一咬牙,也准备冲上去。 一把将他拉住,夏悦兮沉吟了一下道“不急,我想既然总有机会的。” 于是,在急速前进的人群中,只有他们三个不紧不慢地走到了绕音楼前。 原本站在街的那头没有感觉绕音楼音那么精美,五楼的木楼,层层雕刻精美,绘着彩漆,看上去似乎是一件放大了的艺术作品。 夏悦兮只觉得对绕音楼越来越好奇了。 纵然他们这么慢走到了绕音楼里头,却也有人比他们更慢一些,踏进绕音楼里,才发现里头并不如他们之前在那边看到的一般,幽黑幽黑的,更是恰恰相反,诺大的大堂四周,点满了橘黄色的灯笼,大堂里头放着许多八仙桌,似乎就是让人坐的,桌上还放着美酒和瓜果,除此之外,桌子之上还有一个空碗和文房四宝。整体看起来非常富丽堂皇。 夏悦兮三人找了个角落一些的地方坐了下来,暗暗打量着四周。 进了绕音楼,似乎气氛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再没有人说些什么话,都默默地等着,也不知在等什么。 许久,突然从二楼下来一位女子,似乎正是刚刚站在楼门口的那位青衣女子,她面貌姣好,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就站在高于大堂一点的楼梯位置冲着众人浅浅福了个礼“绕音楼恭迎诸位伫临。” “……”回应她的,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夏悦兮则紧紧盯着那青衣女子,不知她接下来要做些什么。 接着,青衣女子依然眯着眼睛微微笑走下了楼梯,目光扫了一圈她周边的人和他们带的酒,然后道“本月规矩还是一样,谁有一坛让我们主子觉得喜欢的酒和故事,那他就有幸见到我们主子。” 原来这素云姑娘不是什么人都见的,一次只见一个人? 夏悦兮垂下眸子,忽地觉得没把握了。 这么多人,素云却只愿意见一个人,那她就凭着这坛千日红,能顺利去见吗? “现在请诸位将带来的酒拆开,倒一碗到桌前的空碗之上,再把故事的大概写到桌上的宣纸之上,然后呈上来。”青衣女子依旧带着笑容,语气轻飘飘的,听了让人十分舒服。 这一下,就让许多大字不识一个的人为难了,抓耳挠腮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只短短一小会儿,已是有人没有办法先走了。 夏悦兮也提起笔,将叶醉柳说的故事大概写了上去,然后倒好酒,正准备起身拿给青衣女子的时候,忽地发现不知何时大堂之内已多了许多女子,每桌边都站了一个,统一着了青色的衣裳,手中端了个托盘。 “有劳了。”将手中的纸和酒交到桌边的女子手中,女子浅浅福了个礼,也不多看夏悦兮,端着托盘便上了楼,转了两个弯便不见人影。 凤颂儿看了夏悦兮和江柏舟一眼,脸上有些担忧,似乎也很担心他们能不能去见到素云姑娘。 很快,在坐在许多人都写好了故事,交给了桌边的人呈了上去。 见也差不多了,青衣女子微微一笑,又柔声道“大家都写完故事了,现下就请诸位稍等,桌上的美酒和瓜果请各位随意,小女子失陪了。” 说罢,便又转身上楼了。 诺大的绕音楼里头,又恢复了安静,好一会儿,也不知谁先开口说话,接着便陆陆续续地开始有人谈天说地,接着便开始又变得嘈杂起来,在本神秘宁静的气氛也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这绕音楼神神秘秘的,进来到现在少说也有个把小时了,素云姑娘连个影子也没见着,而且说来说去都是那个青衣女子,当真是好奇怪。”凤颂儿最先撑不住,脑袋往前凑了一点便轻声道。 点点头,江柏舟也有些担忧地叹了口气“这么多人,而且素云姑娘连人也不愿意见一面,恐怕要过关并不容易,只希望那坛千日红真能帮我们顺利见到素云姑娘。” 原本还想着他来能帮点什么忙,结果人家根本就没有打算见你,纵你再巧舌如簧又如何,她也听不到看不到。 “不必丧气,我想叶醉柳会说那样的话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夏悦兮强压下心中的担忧,出声安慰道。 又过了半个小时,终于从楼上下来人了,这回来的并非那个青衣女子,而是一个紫衣女子,长得很是美艳,脸上的神情冷冷的,福了个礼便道“今日的事有结果了,主子请带来千日红的花怜儿姑娘上楼一聚,其他人请回吧。” 果然是她们,看来叶醉柳没有骗她,果然素云选择了她。 “哎呀又没见着……” “我都来五回了,回回也没见着她,哎……” “走吧走吧,也没办法啊!” …… 一阵阵短短的交谈之声响起,接着其他桌的人便都起身,慢慢离开了绕音楼。 很快,其他人便都走光了,只剩下他们一桌人,紫衣女子也不着急,等着所有人都走了之后,才往他们的方向走来,打量了他们一番,敛了敛眉低声道“请问哪位是花怜儿姑娘。” “是我。”夏悦兮往前挪了一步,轻笑了一声道“他们二位是我朋友。” 紫衣女子打量了她一下,点点头道“我们主子请花怜儿姑娘上楼一聚,既然二位是花怜儿姑娘的朋友,那且在此等候吧。” 说罢,紫此女子转身便往前走去。 “等我。”夏悦兮回头低低交代了一声,连忙跟了上去。 “哎怜儿……”凤颂儿有些不放心地想再说些什么,可是夏悦兮却没有回头,紧紧跟在那女子后头。 与江柏舟对视了一眼之后,凤颂儿脸色满是担忧地坐了下来。 这绕音楼这样神秘地方又大,也不知到时候夏悦兮会否出什么事,若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 “不会有事的,放心吧。”似乎是看出了凤颂儿的不安,江柏舟出声安慰着,却也回头不放心地看夏悦兮消失的方向。 跟在紫衣女子后头,紫衣女子一句话也没说,夏悦兮也没开口说话,只是暗暗打量着四周,和记着来时的路。 她们从大堂往上走,经过了二、三楼,目前在四楼了,到了四楼之后,紫衣女子没有再往上,而是往左拐去,带着夏悦兮顺着回廊走了一小段路之后,从其中一个路口走了进去,然后停在了一个房门前,轻扫了夏悦兮一眼“花怜儿姑娘,请吧!” “有劳姑娘了。”夏悦兮轻点了点头算是谢过她了。 第165章 美人如斯 性格偏激 紫衣女子抿了抿唇没回话,脚步轻快地离开了这里。 在门前站了一会儿,夏悦兮轻吁了口气,一把将房门推开,然后迈步走了进去。 里头的摆设十分讲究,地上铺着火红绣花的地毯,窗上挂着重重的帘幔,最里头放着一架古琴,案上还燃着说不出味道的熏香,两旁摆着兰花,墙上挂着山水图,房间很大,夏悦兮就站在前头,也不知后面还有些什么。 “呵呵呵……”忽地,从里头传来一阵极轻的笑声,是个女人的笑声,声音很好听,如同银铃一般,让人很舒服。 “在下花怜儿,久仰素云姑娘大名。”夏悦兮目光在屋子里扫了一圈,却依旧没发现素云到底在哪里。 她的话音落下,空气中又恢复了一片宁静,没有半点声响,夏悦兮几乎都要觉得是自己听错了,那人根本没发出任何声音。 “进来吧,怕什么……”忽地,素云又开口了,声音软软的,透着媚气,但又说不出为什么,就是让人听了觉得心情很好。 依言迈步往里头走,走到古琴边上夏悦兮才发现,右边竟然还有一道门,而门上放着帘子,帘子后头坐着个人,里头还散发出淡淡的酒香,夏悦兮知道,那是她带来的千日红的香味。 步步小心地靠近那道帘子,这期间素云什么话也没有说,也没有动,就坐在那里,看着她走进来。 夏悦兮敛了敛眉,伸出手轻轻挽起了帘子,走进了那个别间。 她想过素云姑娘有很多面目,却怎么也没想到她竟也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一身深紫色的厚重罗裙被她穿得很有韵味,头上梳着高髻,上头插了玉簪,额前缀了一块红玉,小脸很白,轻施粉黛,柳眉如烟,眼波流转,眸光楚楚动人,小巧的鼻子微微挺起,角度很美,两颊透着一抹淡淡的红晕,樱唇轻勾,整个人坐在布置考究的屋子里,如仙如画,就连夏悦兮都不由得倒吸一口气,被惊艳了。 素云也在打量着夏悦兮,在看到她的面纱时,柳眉一挑,轻笑了一声“坐吧。” “……”夏悦兮点了点头,在素云的对面坐了下来。 伸出纤纤细手,素云也没说什么话,轻轻抬起桌上的酒坛子就给夏悦兮倒了一碗酒,完了之后,才柔了柔开口“人活着当真是无趣……所以我喜欢听故事,你的故事,很合我的口味。” 说罢,素云一手轻托着香腮,微微眯起眼睛看夏悦兮,那模样,实在是好看极了。 听到素云的话,夏悦兮忽地笑了一声“同一个故事听多了,只怕素云姑娘也会腻。” 原本微微笑的神色忽地凝住了,素云愣了一下,很快脸上又浮起一抹更为探究的笑容“你知道啊……那你还托大敢拿着这个故事和这坛千日红来?” 也不知为何,虽然从进门到现在,素云总是在笑,但夏悦兮却觉得她眸子里有许多悲伤,那种悲伤是无法掩饰的。 “我不过是试试而已,否则空手而来,岂不是更无机会?”夏悦兮说罢,停了一会儿又道“若是素云姑娘这个故事听腻了,我还有另一个故事,素云姑娘想听听吗?” 这屋子的窗子被打开了,阳光柔柔地晒了进来,今天天气很好,风儿徐徐吹了进来,就连夏悦兮脸上的面纱也被吹了一点起来。 原本盯着夏悦兮看的素云,就在夏悦兮面纱吹起来的时候,忽地看见她脖子上戴着的长命锁,不由眉头一拧,紧紧盯着她的脖子,低声道“你……” “怎么了?”顺着她的目光,夏悦兮的手抚上了脖子,有些不好意思道“这……是有些失礼,是个小孩子送的,说希望我顺利平安见到素云姑娘,看来有奇效。” 原本就白皙的脸色更白了一些,素云紧抿着唇好一会儿没说话。 就这样静了一会儿,也不知素云在想什么,许久她才端起眼前的酒轻啜了一口“既然有别的故事,那讲讲别的故事吧。” “那就有劳素云姑娘听听了。”夏悦兮轻轻端起酒杯,冲着素云敬了一下,然后一口将杯中的酒一口饮尽。 她想,就算事到如今,她要讲起这些事情,还是需要一些勇气的,不是说酒壮人胆吗,她希望这杯酒能助她说出这些事。 思考了一下该如何说之后,夏悦兮才望向素云“你相信人死了,会复生吗?” “不信。”连思考都没有,素云抬眸肯定地回答了一句。 听到这个答案,夏悦兮忽地露出一个说不出什么样的笑意,笑完之后,才平静了下来“我要讲的故事,就是一个死而复生的故事。” “我只听真的故事,不听编的。”秀眉一拧,素云显然一点也不相信。 也不急着争辩,夏悦兮抬眸看了看窗外,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在对素云说“你不听怎么知道是真是假呢,而就连我……其实也不确定是真是假,也许我也只不过还在梦中罢了。” “你?这是你自己的故事?”素云似乎相信了一点,但却依然还有疑问。 但毫无疑问,夏悦兮的话,已经成功地引起了她的兴趣。 夏悦兮回过神,眯起眼睛微微笑看着她“每个人过人生,不论走过多少路,经历多少事,多多少少都会有遗憾,有恨……还有很多很多情绪,所以所有人都希望,如果生命从来一次,那么一定会不同,我不会走同样的路,也不会这样惨,素云姑娘是否也曾希望自己的生命重来一次呢?” “我……你说过了,是每个人,我在这茫茫世界,也不过是其中之一。”素云轻垂下眸子,语气很是复杂。 不知为何,她突然开始有些期待她即将要讲的故事了。 “故事的主角……且先用我的名字代替吧。”夏悦兮轻笑了一声,决定开始讲故事“怜儿出生在一个很大的家族,有钱有权,成了世人先羡慕的对象,她家里头还有个姐姐,其下有个弟弟,父母全在,甚至还有个青梅竹马的男子,看起来很是幸福,她也觉得自己幸福极了。” “幸福的,一定不是结局。”素云轻叹了一声,不再作声了。 “十来岁的时候,不幸一而再再而三地到来,守护她多年的娘亲忽然过世,大夫人和姐姐对她及其不好,但爹爹又看不到,年幼的她儒弱无能,只会哭。而她不知道,更大的灾难,还在后头。”夏悦兮自顾自轻笑了一声,脸上的表情不知是喜是苦“接着……接着便是她心爱的青梅竹马的那个男人,娶了她姐姐,她已经很痛苦了,就在同一时间,她家里惨糟灭门……一夜间,诺大的家族只剩下她一个人存活了下来,她无处可去,去投靠姐姐姐夫。” 说到这里,夏悦兮表情很是痛苦。 接下来,是她最不愿意回忆的,最痛的一切……没有接下来的事,也许她也不会做后来这所有的事。 “姐姐姐夫对她还算不错,姐夫更是娶她当了二房,她觉得似乎也没有那么不幸,于是慢慢平静了下来,还怀上了姐夫的孩子。”夏悦兮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表情显得有些狰狞“可他们是有目的的,所有人,所有好都是有目的的,就在她怀胎十月生下孩子的时候,姐夫去了远方,姐姐不顾刚临盆的她有多痛苦,强行将她关进了地牢之中,逼她说出了家族世代守护着的秘密,然后在她面前活生生将她连面也未曾见到的孩子慢慢掐死了……” 狠狠地砸了一下桌子,夏悦兮的眸子里血红血红的,满是恨意。 就算事到如今了,她依然不能原谅。 她所有的痛和恨,都是他们给她的,可笑的是,她却一再心软,甚至没有把他们整死。 倒吸一口气,素云张了张嘴有些震惊,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也许这时候,不打断她是最好的。 “姐夫回来之后,不仅没责怪姐姐,还骂那孩子是野种,该死,后来她被一把火活活烧死在了地牢之内。”夏悦兮重重吐了一口气,闭上眸子停了许久。 重新闭开眸子,夏悦兮斜斜勾起嘴“可世界上,有许多让人想不到的事,她没死……不不,应该说是死了,但也许是上天听到她的恨意和祈祷,所以竟然让她活了过来,重生在一切还未发生之前……” …… 这个故事很长,夏悦兮讲的时候,素云只是静静地听着,偶尔喝一口酒,并没有打断她,直到夏悦兮把一切讲完之后,素云还是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素云姑娘,这个故事,买几个消息,够本了吗?”夏悦兮自嘲地笑了一声,出声问道 这是第一次,就算连夙怀瑾,她也不曾讲过这些事,而她为什么会选择一个陌生人讲这样自己的这些事,她自己也说不清,只知道就那一刻,她就想把这一切说出去。 这么多年了,是该有个人来帮她承担这一切。 第166章 你知道为什么你不会死吗 轻轻举起手来,拍了几下,素云抬眸看她,眼神复杂“自然是值了。” “多谢素云姑娘赏脸听这个故事。”夏悦兮面无表情,心里头竟然无比平静。 讲的时候,她很痛苦难过挣扎,讲完了之后,却前所未有的平静。 “故事讲完了,说吧,你想知道些什么。”素云轻笑了一声,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看了夏悦兮一眼,然后开口。 夏悦兮垂下眸子,伸手将蒙在自己脸上的面纱一举摘了下来“我想见多识广的素云姑娘,应该不会不知道我是谁吧?” 她是……夏悦兮!凤鸣山庄的夏悦兮,现在全天下都在找的夏悦兮! “你很相信我吗?你可知道现下全天下都在找你,你知道你一露面,可是什么后果?”素云从原本的好奇,到现在的了解,再到欣赏。 夏悦兮,夏悦兮! 果然不同凡响,在这种关头,她竟然敢把这面纱摘下,出来露脸,甚至跑到了这里来,可知若是被江湖上的人知道了,她恐怕很快会被抓走。 “我当然知道,我的问题也与这个有关。”夏悦兮说罢,重新将面纱蒙了起来,然后笑道“我不知素云姑娘是否可信,但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不会错。” 她其实也是在赌,希望这一次能把事情给解决了,否则她一辈子都要过这样的生活。 “好一个相信自己的眼光。”连连点了好几下头,素云突然笑了“说吧,想知道些什么?” “除了这次因为悬赏令而出动去找夏悦兮的人之外,有谁在一开始就在找我,追杀我?”夏悦兮拧了拧眉头,低声道“我查了很久也查不出来,也许你能给我答案。” 起身渡了几步,素云走到窗口看了许久,才回过头来“我的确知道答案。” “还请素云姑娘指点一二。”夏悦兮一下子觉得有希望了。 也不知为何,这个素云给她的感觉还算不错,虽然她眸子幽深,不知在想些什么,但她相信,她绝对不会是个多坏的人! “你就不怕我也是想抢龙脉的秘密中的一员吗?你敢前来,难道不怕这绕音楼中,有天罗地网等着抓你吗,你也知道,那个龙脉的秘密,全天下的人都想知道,而我也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素云没有回答夏悦兮的问题,反而挑了挑眉头反问她。 夏悦兮轻抿了一口酒,轻叹了一声“如果是这样,那我便算是先找着了一个追杀我的人,除之而后快,也不亏。” 如果素云真地是那样的人,那她只能够一拼了,至少楼下还有两个她的朋友,还有一搏的希望。 不屑地轻笑一声,素云手指轻抚过酒杯的杯沿,一脸媚意挑眉望向夏悦兮“你可知绕音楼是什么地方,也敢说这般大话……你可知道,你这坛千日红送你来见我一面,也会要了你一命的。” 说罢,素云的手移到了千日红的酒坛之上,眯起眼睛定定地看夏悦兮。 身上一僵,夏悦兮额上冒出了细细的汗水,没有回话。 其实之前叶醉柳讲那个故事的时候,她就猜到素云与叶醉柳家是有什么关系的,说不定……说不定素云便是那个男子带回来的妻子,可因为某种原因,事情成了现在这番模样,而素云也愿意见带着叶醉柳故事前来的人,只不过……来了就回不去了! 暗自猜测了一番,再看素云,她却依旧是眯着眼睛看夏悦兮,什么表情也没有。 “那我想知道,是什么救了我一命。”夏悦兮抬起眸子,反问道。 素云轻哼了一声,拍了拍那个酒坛子,一个旋身转到了夏悦兮身边,俯下身子伸出纤手轻抚过夏悦兮的胸口,一把握住屈紫烟给她的那把长命锁“是它,你竟然不知道是这把长命锁保了你一条命……” “这把长命锁……”夏悦兮一怔,心里头有许多想不通的。 屈紫烟不过是个普通的小孩,怎么可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屈紫烟在哪儿?”素云轻瞟了夏悦兮一眼,秀眉一拧似乎有些不耐。 夏悦兮一咬牙,起身与她对望“你先告诉我我想要知道的事。” 不管怎么样,这个素云的脾气似乎很是古怪,之前还好好的,忽地就变了模样,她必须要先把答案问到手,否则也不知后面会怎么样。 “好,告诉你。”轻笑了一声,素云挑了挑眉看她“我猜你命中劫数不断,是个满身是煞的人,否则怎么会有那么多人追杀你,等着你死呢?” 轻咬着唇,夏悦兮脸上露出一抹惨淡的笑容“也许吧,我要的答案告诉我。” “追杀你的人很多,其中很大一部份是要龙脉的秘密的,还有嘛……就是你欠下的情债,那女人太恨你了,非得要杀了你,我猜你受了不少苦头。”素云定定地看着她,眼里头没有一丝感情。 一惊,夏悦兮扯了扯嘴角不相信地摇头“不可能,怎么可能……” 虽然素云没有把事情说得很明白,但很显然,她没有欠下谁情债,恨她的人只有慕容且歌一个,她……需要好好想想。 在她心里始终觉得,就算慕容且歌任性刁蛮,但终归是个大家闺秀,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的,可若这一切是真的,那…… “怎么不可能?你既然不相信我所说的,又何必来找我?”素云轻哼了一声,幽幽道“那人叫慕容且歌,生活在北安国,她与夙怀瑾青梅竹马,爱得有些疯癫了。” “那其他呢,还有谁在追杀我……”夏悦兮只觉得心里头根本不可能接受。 素云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迟疑了许久却道“其他的嘛,太多了,整个江湖的人都想把你弄到手,追杀你的也很多,难道你不想自己去弄清楚?” 说罢,素云呵呵笑了两声,便不再说话了。 “也罢,你说得对,整个江湖都在追杀我,知道与否又有什么区别呢?”夏悦兮将额上的冷汗一把抹掉,尔后看了素云一眼“既然故事讲了,我要问的事也问完了,那我便告辞了。” 夏悦兮迈开脚步就想走。 后头,素云的声音冷冷的不含一丝感情“站住!” 止住脚步,夏悦兮没有回头“怎么?素云姑娘想清楚了要把其他人也告诉我?” “不,我问你,屈紫烟呢?”素云说话间,已走了上来,走到了夏悦兮的面前,脸色阴沉不定,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屈紫烟到底与这素云是什么关系呢,为什么她提到屈紫烟就表情诡异。 “她与你是什么关系,你问我我如何能知道她去了哪里?”夏悦兮暗暗看了下四周,准备着逃跑的路线。 素云冷冷笑了两声“她是我女儿,既然她把长年不离身的长命锁都送给你了,怕你被我杀了,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在哪里?” “她是你女儿?”夏悦兮目光里满是怀疑。 不可能啊,屈紫烟的娘亲,不是那个死在马车里的人吗?怎么可能是眼前这个素云呢?素云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而屈紫烟都已经四五岁了。 “当然,她叫屈紫烟,我叫屈素云,她怎么不是我女儿了?”素云轻挑了挑眉头,一脸不耐“快说她在哪里?” 虽然这件事情她根本弄不清楚到底谁说的是真的,而真相又是如何,可她就是觉得素云有些怪怪的,说不上来哪里怪,但怎么看这表情也不像是找不到女儿的母亲会发出来的。 “既然她是你女儿,自然会来找你,知道我要来这里,她为什么不跟我来呢?”夏悦兮嘴里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头却突然想到当时她要来的时候,屈紫烟吵着要与她一同来的事。 可若屈紫烟是素云的女儿,也应该直说啊…… “她不喜欢我,不愿意来我有什么办法?”素云眸子一瞪,像是耐心失光了,神色越来越难快“我没有这个耐心与你说这些,快告诉我那个丫头到底在哪儿?” “没有母亲是你这样的,我不相信。”夏悦兮连连退了几步,背向门外就想走。 而素云则眸子里头满是寒光,冷冷哼道“想走?快说你把屈紫烟怎么了?把她交出来……” 说罢,素云速度十分之快地追了上来,几乎让人看不清她的身影,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把软剑。 “这些话,等我去问过她了,才知道真假。”夏悦兮压低了眉头疾步退后,一下子撞开门往外跑去。 可也不知为什么,原本她记得牢牢的来时的路,如今竟然已经不在了,横在她面前的,是一条长长的暗道,也不知通往何方,而两边都是建造一样的房子,看起来十分诡异。 一咬牙,夏悦兮来不及过多思考,随便选了间房子便跑了进去,而里头的摆设无一不是十分讲究,但都有好几个门,夏悦兮心一横,干脆随便乱走,反正原本也不认识路,若是随便乱走,说不定还有个出口。 “你休想逃出去!”也不知素云的声音从哪里传了出来,但有些阴冷冷的,与之前的温柔细腻完全不同。 第167章 事出变故 夏悦兮很是着急,素云突然发难,而凤颂儿和江柏舟不知如何了,江柏舟不懂武功,若是动起手来,凤颂儿要顾及江柏舟,定是要吃亏的。 后头,已经传来开门的声音,夏悦兮急急地再次乱走,而她根本不知道,绕音楼依八卦阵而阵,在阵中找不到阵眼的话,根本找不到出口,除非运气十分之好才能走得出来,否则依靠这样乱闯乱撞,根本找不到出口的。 素云的声音越来越近,夏悦兮干脆心一横,也不走了,就站在原地等素云。 素云常年生活在绕音楼,对这里再熟悉不过了,用不了一小会儿,便追了上来,半倚在门边冷冷冲她笑“怎么,知道跑不出去了?” “我说了,待我去问过烟儿了,若是你所说不假,我自然会把她带来的,你又何必着急?”夏悦兮拧着眉头,低声道。 素云伸出手轻抚了一下额头,摇了摇头道“怎么办,我不想等,我要你现在就告诉我她在哪里!” 还不等夏悦兮再说什么,素云的一把软剑已是直直冲她而来,夏悦兮险险地偏身躲开,天蚕银丝也一下子缠上了素云的纤手。 两人对侍间,素云的脸色异常难看“你竟然跟我动手!” “难不成我要眼睁睁看着自己死在你的剑下?”眯起眼睛,夏悦兮叹了口气“得罪了。” 说罢,用力一扯,想扯掉素云手中的软剑,可眼看着右手的剑掉了,素云一个翻身,迅速地用左手接过了剑,也不顾手中的天蚕银丝了,提着剑便又冲了过来。 她进,夏悦兮便退,后头的门也被夏悦兮撞开了,被素云逼着一路退后,夏悦兮竟冲出了房间迷阵,一下子冲到了四楼的回廊之上,一下子被素云抵在了回廊的栏杆之上,而下面,便是高达四层的高度。 “怎么,还不肯说?”剑尖直直指着夏悦兮的胸口,素云的脸上腾起一抹胜利的笑意。 不论如何,她都会赢,她从来就没输过。 夏悦兮收回天蚕银丝,冲她冷冷一笑“我也有我的坚持。” 说罢,夏悦兮竟然纵身一跃,冲出了栏杆,往下面跳。 而楼下的江柏舟和凤颂儿听到上面的动静,也抬头来看,一见这场景,不禁都惊呼出声“怜儿……” 夏悦兮却很冷静,看准了三楼的栏杆,冲冲地甩出天蚕银丝,定住了身影,而就在这时,一道白色的身影,不知从何处出现,一把将她稳稳地抱在了怀里,然后脚连连一蹬,一下子两人便稳稳落到了三楼的回廊之上。 “你可有受伤?” 有些紧张地看了夏悦兮一圈,见她并无大恙之后,公孙化才算稍稍定下了心。 “你怎么来了,你怎么会来?”着急地抓着公孙化的衣袖,夏悦兮很是紧张。 公孙化怎么可以把屈紫烟一个人丢在客栈里头,若是出事了怎么办? “我……担心你。”紧抿着唇,好一会儿公孙化才吐出这么一句。 她一来,他就坐立不安,后来就带着屈紫烟来了,没想到刚好见到这么惊险的场面。 还好他来了,否则她要是出事了可怎么办? 夏悦兮情急之下,拉着公孙化的手,急急地找楼梯往上走,一边走一边问“那……烟儿呢,她在哪?” 垂下眸子看着夏悦兮与他交握在一起的手,公孙化面具之下的脸,露出一抹极其温柔的笑意“我把她也带来了。” 能与她这样牵着手,真好。 一怔,夏悦兮猛地停住脚步,瞪大眸子连忙道“快,你先带她离开!” 还不待她的话收声,后头素云已经追了上来“哼,死到临头还有时间谈情说爱!” “谁死还有待确定。”公孙化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凝住了,回过身一把护在夏悦兮面前,冷冷地道。 有他在,他绝不允许谁对夏悦兮怎么样。 “哼。”冷哼一声,素云似乎怒到了极点,什么也不管了,也不再多说什么,提起剑就冲着公孙化刺了过来。 公孙化虽然空着手,但也没落了下风。 夏悦兮看他们两人打得火热,虽然着急,但更担心屈紫烟,一咬牙便往下跑。 她必须在素云找到屈紫烟的时候,先保证屈紫烟的安全,若真的屈紫烟与素云是母女关系,那且再说,否则她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屈紫烟怎么样。 跑到楼下的时候,凤颂儿和江柏舟也与人正打得火热,江柏舟不会武功,而人数又太多,凤颂儿照顾不到他,于是江柏舟已经被逼到了角落。 一见这场景,夏悦兮连忙冲了过去,帮着江柏舟清除了身边的人,然后护在江柏舟面前,一边保护他,一边急急扫视了大堂一眼“烟儿呢,哪儿去了?” 这诺大的地方,竟然没有那抹小小的身影,只有这些青衣紫衣女子与他们缠斗在一起,屈紫烟去了哪里? “刚刚她往里头跑去了,不知去了哪里?”江柏舟被刺了一剑,手臂都被血染红了,但还是纠着眉头回答道。 夏悦兮又找了一圈没见到人,不由眉头一拧“柏舟,一会儿你趁乱先走,我必须找到烟儿。” 江柏舟一手捂住自己被刺伤的手臂,想说些什么却又无力地点点头“好,你放心,我会平安离开这里的。” 他没有武功,若是继续留在这里,只怕会给他们添乱,还是离开得好,否则绕音楼那么诡异又那么多人,他们根本没有胜算。 看了一眼依然敞开的大门,江柏舟暗暗松了口气,至少门是开着的。 一路送着江柏般到了门口,夏悦兮低低道了声“走!” 江柏舟点点头“你们千万小心!”说罢,便连忙退出了门外,往外跑去。 而夏悦兮并没有马上离开门口,而是继续挡在门口把那些想要追杀江柏舟的人给挡住了,直到估摸着江柏般跑远了,才重新打入战圈。 这些青衣女子、紫衣女子虽然武功不高,但数量很多,像是打不完似的,来了一个又一个,凤颂儿显然也有些累了,看了夏悦兮一眼,牙一咬道“快去找烟儿,这里我先挡着。” “你小心!”夏悦兮点点头,解决了手边几个人之后,便往里头跑去。 屈紫烟能跑到哪儿去呢到?她又该去哪里找? 再看楼上,公孙化与素云的打斗已到了白热化的程度,两人难分难舍,没想到看似柔弱的素云竟然也这样厉害。 而公孙化的武功更是让她吃惊,在没有武器的情况下,竟然一点也没有落败。 这大堂一眼就可以望到尽头,所以屈紫烟不可能在这里,夏悦兮想着,便往楼上跑去,而就在她才刚到二楼的时候,却忽地听见一阵轻巧的铃铛之声回荡在整个绕音楼里头,也不知到底是从哪里发出的声音。 “叮铃铃……”一阵阵铃铛声不绝于耳,夏悦兮抬眸四处找了一遍却也没找到人,但不知为何,她就有种感觉,那是屈紫烟弄出来的声音。 “烟儿!”夏悦兮低低呼了一声,继续住上爬去。 而大堂里打得火热的人一听这声音,忽地都停了下来,就连素云,也一下子退出了老远,目光讶异地抬头看。 “死丫头,给我出来!”素云半跪在地上,脸色愠怒,语气有些恨恨的。 她顾着跟这些人打斗,竟然没发现那个死丫头已经溜进来了。 铃铛声没有停下来,但头顶之上却传来一道稚嫩的声音“你敢对他们动手,我就不出现。” 果然是屈紫烟的声音! 夏悦兮提了口气,连忙往上跑,屈紫烟的声音是从上面发出的。 “好,我停手,你出来。”素云语气似乎平静了一点,目光警惕地望着站在她不远处的公孙化。 而见她不发起攻击,公孙化也没有动手,只是那样不冷不热地看着她。 在两人对话间,夏悦兮已经一层层往上爬,到了五楼了,只见屈紫烟正坐在栏杆边,手里头摇着一个银色的大铃铛,铃铛外壳绘着奇异的纹路,看起来与屈紫烟送她的长命锁上的图案有些相像,上头还系着一块暗红色的布,拿在屈紫烟小小的手里头,显得更大了。 “烟儿!”夏悦兮轻唤了她一声,连忙跑了过去。 屈紫烟回头冲她一笑,脸色有些白“怜儿姐姐。” “我们快走!”夏悦兮上前一把将屈紫烟抱起,然后便往下跑。 其间,屈紫烟的铃铛一直没有停,她很沉默,没有同意离开,也没有拒绝说不能离开。 直到夏悦兮走到三楼的时候,屈紫烟的目光紧紧盯着素云,而素云也站起身子,牢牢地盯着屈紫烟看。 “怜儿姐姐,放我下来吧。”忽地,屈紫烟突然开口。 夏悦兮眉头一皱,有些不确定“烟儿?” “没事的,放我下来吧……”扭过头冲夏悦兮笑了一下,屈紫烟给了个放心的表情。 有些迟疑地将屈紫烟放了下来,夏悦兮的目光牢牢地望着素云。 素云没有动,脸上也没有过多的表情,就是这样看着屈紫烟,直到屈紫烟走到她面前,她才秀眉一拧,语气复杂地道“你受伤了?” 第168章 屈紫烟的真实身份 “被人暗杀,付奶娘死了。”屈紫烟轻挑了挑眼,低声道。 “谁这么大胆?”素云眸子里腾起一股杀意,压低了声音道。 屈紫烟没有回答,只是指了指夏悦兮道“是他们救了我,若没有他们,我早就死了。而你!看到我的长命锁,居然还想对他们下杀手!” 说罢,屈紫烟怒瞪着素云,一脸不可原谅。 看着屈紫烟与素云交谈的模样,还有她对绕音楼的熟悉程度,其实夏悦兮心里头已经算是清楚了,看来素云没有说谎,屈紫烟也许的确是她的女儿,只不过两人相处的方式怪了些而已。 “我以为他们对你怎么样了。”素云一脸淡然,瞟了夏悦兮一眼道“既然回来了,为何不回绕音楼?” “我不喜欢你,也不喜欢这里,为什么要回来?”微微抬起头,屈紫烟十分清楚地反问。 从小,她就连个朋友都没有,长到这把年纪,被逼着学了太多东西,她一点也不喜欢,素云的脾气也很怪,她更不喜欢,而这个地方一点也不好玩,她非常不喜欢。 素云似乎有点动容,想生气却又忍了下来“我是你娘,这里就是你家,你宁愿跟着一群陌生人也不愿意回来?” 她不明白,她那么疼屈紫烟,为什么屈紫烟却从来都不理解她。 “她们不是陌生人。”屈紫烟轻哼了一声。 素云眉头一拧,想了一会儿,抬头对夏悦兮冷冷道“你们走吧。” “……”夏悦兮没有回话,看了屈紫烟一眼,轻唤了声“烟儿?” 她有些弄不清楚了,素云真地是她母亲,那马车里头那位看起来继续只是她奶娘,那她们去了哪儿,又怎么会遇到杀手呢…… 有太多不解了。 “对不起,死的那位是我奶娘,并非我娘亲,我骗了你们。”屈紫烟微微一咬牙,看了夏悦兮一眼“你们快走吧。” “我知道了……”点点头,夏悦兮将脖子上的长命锁解了下来递给屈紫烟“说好的要还你的。” 虽然有太多迷团没弄清楚,但屈紫烟和素云似乎都不想说,她又何必逼她们呢。 看了那个长命锁一眼,屈紫烟忽地一笑“送给你吧怜儿姐姐,就当是个纪念。” 迟疑地将长命锁收回了袖袋之内,夏悦兮点点头冲她一笑“你在这里要乖些,外头的世界很险恶,你还小,长大了才能出去闯荡。” “我知道了。”垂下脑袋,屈紫烟的语气里有些丧气。 什么时候,她才能快点长大啊。 走到屈紫烟身边揉了揉她的脑袋,夏悦兮又笑道“天下的母亲都是爱自己的孩子的,你娘……她也一样。” 点点头,这些屈紫烟没有反驳,也没回话。 抬起头,夏悦兮见素云正在看她,也扯了扯嘴角冲她一笑,然后转身往楼下走去。 公孙化见夏悦兮走,他也走,几个人就这样离开了绕音楼。 也许,绕音楼还有更多秘密,但这都不重要,她身上有更重要的事,素云没把全部的人都告诉她,必须靠她自己去查。 还有就是,慕容且歌的事,她必须弄个清楚,慕容且歌在夙怀瑾心中有不同的地位,若是冒冒失失地对她做些什么,恐怕夙怀瑾也不会原谅她。 不知为何,夏悦兮一下子就想起了那次在小树林里头自己被刺杀之事,所有的追杀,只有那一次,才招招致使…… 也许按素云的话来说,那次真地是慕容且歌派来的人吧,所以不求龙脉的秘密,只为了杀她。 回到客栈,江柏舟的手包扎好了,几个人也算都平安的回来了,心情都不算很差,只有夏悦兮显得心事重重。 “接下来咱们去哪儿呀?去北安国找主公吗?”一手撑着脑袋,凤颂儿笑嘻嘻地问夏悦兮。 这边的事情也算是解决了,接下去应该就能去找主公了。 夏悦兮看了凤颂儿一眼,点了点头“嗯,咱们去找怀瑾吧。” 她想,有些事情还是要靠近了慕容且歌之后才好调查。 “柏舟,你跟我们一同前去吗?”凤颂儿显然很高兴听到这个消息,回头便问江柏舟。 点点头,江柏舟笑道“当然。” 经过商议,还是决定四个人一同前往北安国,没有了屈紫烟,几个也轻松了不少,夏悦兮提议大家就在这里休息两天,也得到了同意。 第二日,凤颂儿便拉着夏悦兮出门,说是都没有好好去逛逛,要去逛逛。 在街上,夏悦兮看着凤颂儿四处走动,多日紧绷的心情也松了些。 这个答案虽然让她觉得错谔,但至少也算个答案了。 “怜儿,你怎么了?”不知何时凤颂儿已经回到她身边了,手中拿着两串冰糖葫芦,将其中一串递给了夏悦兮。 接过冰糖葫芦,夏悦兮轻叹了声“想起一些事,觉得想不通。” “是不是素云跟你说了什么事?你说出来,我帮你一起想想。”咬了一口冰糖葫芦,凤颂儿抬眸看夏悦兮。 夏悦兮盯着手中的冰糖葫芦看了一会儿,才将目光移到凤颂儿身上“颂儿,你也知道在古川教这件事之前,我与怀瑾两人在一片小树林受袭,但我如今越想越觉得不对。” “怎么了?”凤颂儿的眸子暗了一些,低声道“我知道,那时候你受了很大的苦。” 难以想像那一身的伤…… 摇摇头,夏悦兮轻笑一声,迈开步子道“我是说,现在想来,当时袭击我们的人,分明是先把怀瑾引开了,专门对付我的,我只剩下一口气回来,而怀瑾却连一点受也没有。” “主公不可能做对不起你的事的,他一心只为了你。”听到这里, 凤颂儿急急地道。 她不知道夏悦兮心里在想些什么,但她却很清楚,夙怀瑾从来没有对一个人这样过,那样全心全意,倾尽全力地护着她。 “我知道。”夏悦兮示意她听完自己的话“素云告诉我,追杀我的人有很多,有些人是冲着那个秘密而来,有人……却是冲着我的命来的。现在想来,小树林里的人,就是冲着我的命来的吧。” 听到这里,凤颂儿也算明白了夏悦兮的想法了,低头喃喃道“冲着你的命,却又不伤害主公……那这人是怕主公会妨碍他呢,还是根本就不想伤害主公?” “嗯,我就是这样想的。”夏悦兮浅浅一笑,没有一下将慕容且歌的事说出来。 可是如今再一回想,的确若那些杀手是慕容且歌派人来的,是说得过去的,不想伤害到夙怀瑾,只想杀了她……目标十分明确。 “难道是……”凤颂儿似乎想通了什么,眸子睁得大大的,想说什么却又停住了。 夏悦兮没否认也没给她确定的答案,只是轻笑一声“我也是猜测,此番去北安,也是想把此事弄清楚。” 点点头,凤颂儿的表情严肃了些“我会帮你的。” “这件事就只有你我二人知道,其他人不必让他们知道了。”夏悦兮往前走了几步,看了看四周道“这两天不谈此事,既然说了要休息,便好好轻松一番。” 这件事两人心里都有了底,也不多说什么,凤颂儿还是四处走走逛逛。 两人走着走着,走到了叶醒柳的那个茶馆,夏悦兮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往里头看了看。 而偏巧的是,叶醉柳竟然也往她的方向看了过来,见到夏悦兮,明显愣了一下,脸色有些不自然。 “走吧。”收回目光,夏悦兮拉了拉凤颂儿的衣袖。 正当两人要走的时候,茶馆里头的叶醉柳忽地跑了出来,急急地叫住了夏悦兮“等等!” 止住脚步,夏悦兮看了看边上的凤颂儿道“颂儿,你去四处走走吧,我在茶馆等你。” 凤颂儿看了看后头追上来了叶醉柳,想了想点点头“嗯,你……自己小心。” 说罢,便迅速地离开了。 回过身,夏悦兮冲叶醉柳微微一笑“怎么,今日醉柳姐还有美酒相赠?” “你有空吗,我……想找你谈谈。”叶醉柳脸色有些不自在,对夏悦兮说话也有些迟疑。 夏悦兮神色淡然“有美酒,我自然就有空。” 说罢,夏悦兮便扭头率先走进了茶馆之中,而后头的叶醉柳愣了片刻之后,连忙追了上来。 还是上次那间小包间,这次没有酒,只有叶醉柳泡的茶。 “怜儿妹妹,你……是怎么离开绕音楼的?”叶醉柳将茶杯推到夏悦兮面前,想了想还是开口。 有些话总要说的,否则夏悦兮怎么可能先开口呢。 夏悦兮抿了口茶“怎么?你以为我没办法离开?还是……你一早就知道我无法离开了?” 她开始觉得好奇,看叶醉柳的模样,分明是知道带着千日红去了绕音楼会有什么后果,可为什么她偏偏又选中了她,让她去呢? 她不可能与这叶醉柳有什么过结的。 “若要说真话,的确我知道带着那坛满进了那里,是不可能出得来的。”叶醉柳停了一会儿,又抬头道“可我没想到,你竟然出来了。” “你没想到的事还很多。”夏悦兮拧着收头轻哼了一声“说说为何要这样对我吧,我记得我们无怨无仇。” 第169章 真正的故事 叶醉柳显得有些局促,低着头想了好久,才道“其实我并不想害你,你没有酒去见她,我送你酒让你去与她见面,有何不好?” “可你明明知道,那会要了我的命。”夏悦兮压低了眉头,语气有些愠怒了。 定定地望着夏悦兮,叶醉柳沉吟了许久才道“素云姑娘跟你说了些什么了吗?” 摇摇头,夏悦兮语气寒冷“她什么也没说,怎么?你不想亲自告诉我?” “其实我跟你讲的故事,是真的。”叶醉柳咬了咬牙,望向夏悦兮的眸子有些迷茫“只不过角色对换了,我是男人的妻子,而素云是那个等他三年的女人。” 一惊,夏悦兮怎么也没想到,她与素云竟然会是这样的关系。 自嘲地笑了两声,叶醉柳手抚弄着杯沿“这些事我都是后来才知道的,在我相公死前才知道的,而那个时候,素云已大为不同,不再是小小酒坊的女儿了,而是江湖上人人传说的绕音楼里神秘的女人,我不知道在我和我相公快乐幸福的八年里,素云经历了些什么,但后来……我发现有一次,我偶然让人拿了千日红去见她,她竟然答应了,只是我再也没见过拿着千日红去见她的人回来过。” 看叶醉柳的年纪,至少在三十岁往上了,而素云还是一副二十出头的模样,按叶醉柳的说法,素云当年十来岁,等了男人三年,之后又独自在江湖飘零了八年……算起来也至少也有三十岁了,可也不知是她驻颜有术还是怎么回事,看起来怎么会那么年轻?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年年要一个人拿着那酒去刺激她?”夏悦兮更为不明白了。 如果叶醉柳是当年苦等不到爱人的女子,而素云是那个男人身边小巧的女子的话,那叶醉柳年年拿着一坛千日红去刺激素云这倒还说得过去,可奇怪的是,她们之间的角色根本不是这样的。 “我很好奇,她明明知道我就在这里,也知道我年年都拿一样的故事让人去见她,可她为什么从来也不来找我,或者是讨个说法也好,大闹一场也罢……总之,我猜不透她在想什么。”叶醉柳迷起眼睛,轻轻叹了一声“她应该很恨我的。” 垂下眸子,叶醉柳似乎想起了很多往事。 夏悦兮心里头只觉得不能理解,叶醉柳是疯了吗,否则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难怪素云会性情如此古怪,经历了这么多事,谁能够还性情温和,温柔如水呢? “你一定觉得我不可理喻,可我也觉得不甘……纵然我成了我相公的妻子,在他余下的光阴里,眼里心里只有我,但我很清楚,他爱的仍是素云。”叶醉柳轻轻睁开眸子,露出一个报复性的眼神“到死了,神智不清了,还把我唤作她……就冲着这点,我也不让她好过。” “为了这个,你每年都要害死一个人。”夏悦兮眸子里冷冷的,语气一点也不客气。 她不知道叶醉柳为什么会认为她相公爱的还是素云,但因为这些,就害死那么多无辜的生命,着实是太可怕了。 女人,一旦疯狂起来,连一丝理智也再没有了。 颤抖着身子冷笑了几声,叶醉柳回过头来,眸子里满是绝望“我过得这么不快乐,凭什么别人就过得这么好,就如你,就如其他死的人!就算我给他吃了药,让他忘了那个女人,如我所愿娶了我又如何,打心眼里他还是爱那个女人的……还是!” 她与他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两个家族是世交好友,对于他们之间的感情都乐见其成。后来他四处去流浪历练,她就安心在家等着他回来娶她,可一走两年,回来的时候,他告诉她,他遇到一个深爱的女人,要去娶那个女人了,此次回来,就是要让她也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 她不能接受,心如死灰。 后来……她套出了那女人所在,然后给他下药,让他失去这两年的记忆,如愿两人成了婚,在她的暗示下,去了那女人所在之地。 当她看到那女人绝望的神色,她只觉得有种报复的快感。 可惜的是,直到他死时,拉着她的手,神智不清,还唤了她一声“素云……” 所以她怎能不恨? “最毒妇人心,恐怕说的便是你了。”夏悦兮起身,不打算再这样坐下去了,与这样一个女人,她没有什么好说的。 回过头来,叶醉柳狠狠望着夏悦兮,轻哼了一声“你不是我,不曾经历过我的痛苦,又怎么能说我毒呢?我与十几年的感,他与那个女人不过认识几个月,竟然想抛弃我忘了我,我怎能不恨!” “你丧心病狂,这世上比你还惨的多了去了,就是有你这种人,世上才有许多纷争。”夏悦兮轻瞟了她一眼,轻笑道“你就一辈子活在你的仇恨里吧,素云过得比你好,全天下的人都过得比你好,在你眼里,你最可怜了,谁也救不了你。” 说罢,夏悦兮转身推开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而小包间里,叶醉柳惨白着一张脸,慢慢地瘫坐在地上,白皙的脸上满是泪痕。 这么多年,她这么恨,这么痛,一个人日复一日地沉沦,永远忘不了他临死时叫别的女人名字的模样,她心如刀割。 难道她做的这些错了吗,她痛不欲生这么多年,每年只不过要素云回忆起一次,难道错了吗? …… 出了茶楼,久违的阳光复又打在夏悦兮身上,夏悦兮眯起眼睛,有些不适应地抬头看天。 “怜儿,怎么去了那么久,怎么了?”轻拍了拍夏悦兮的肩头,凤颂儿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一脸好奇地望着她。 夏悦兮摇摇头,指了指前方道“走吧,进去听了个故事,觉得有些可笑罢了。” “这地方真奇怪,有人爱听故事,有人爱讲故事……”凤颂儿摇摇头,跟着夏悦兮的脚步往前走去,边走还边说“前头我刚刚去看过了,有许多好吃的,咱们去逛逛。” “好。”夏悦兮点点头,没有否定。 只可惜,她没有办法再进到绕音楼,否则的话,她一定会去告诉素云,让素云不必那么悲痛,她等的男人爱的始终是她,只不过迫不得已才没来找她罢了。 想到这里,夏悦兮又觉得奇怪,既然素云等了那男人那么多年,一直也未嫁人,那屈紫烟是哪儿来的呢? “怜儿,这个面人给你,怜儿?”不知从哪里买了两个面人,凤颂儿轻拉了拉夏悦兮的衣袖,让她回神。 接过凤颂儿递来的面人,夏悦兮扭头冲她笑了笑“你说我们还有机会再去一次绕音楼吗?” “怎么?你想再去啊?我可不想了……那里的人跟疯狗似的,也没惹她们她们就冲我们打起来了。”轻哼了一声,凤颂儿显然不以为然“不像冥月宫,虽然有能力,但讲的都是道理。” “是吗……你也讲道理呀?”夏悦兮微微一笑,也不顾凤颂儿在后头瞪眼便往前走去。 两人又逛了一小会儿,直到快晌午了,天色阴沉才回了客栈,回去的时候,公孙化和江柏舟正在客栈下面喝酒,见她们回来了,连忙冲她们打招呼。 两人才刚坐下,外头便一阵雷鸣,大雨倾盆而下。 “还好回来得快,否则定是要被淋个透的。”凤颂儿看着外头越渐大起来的雨,不由感叹。 叹了口酒,江柏舟也叹道“这种天气,实在是适合叫上知已二三,带上美酒一壶,小酌一番才是。” 掌柜的见多了人,也很快给他们添了碗筷,几个人便聊了起来。 正聊着,忽地见外头冲进来一抹高瘦的人影,那人似乎在雨中找不到避雨之地,已是被淋了个透,脚步匆匆,跑进来一小段距离才停了下来,喘着气望向掌柜的“掌柜的,来一壶酒,再上两个小菜。” 这声音…… 一桌人都回头去看,显然大家都觉得这个声音很是耳熟。 那人扫了扫身上的雨水,又将袍角给拧干,然后才一抹脸上的雨水,坐在了与夏悦兮他们背对的地方。 “萧大夫?”夏悦兮秀眉一挑,有些疑惑地唤了一声。 那人的身形一僵,缓缓回过头来,正是几日不见的萧怀端,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似乎是淋了雨水冷着了。 “是你们……”萧怀端扫了他们一圈之后,语气低沉道“那个小丫头呢?” 他指的是屈紫烟。 “回家去了。”夏悦兮笑了笑,指了指边上的空位道“要一起过来喝一杯吗?” 萧怀端迟疑了一下,还是坐了过来,择了个与江柏舟相邻的位置坐了下来。 外头雷声轰鸣,客栈之中却静悄悄的,也不知是不是十六已过,所有人都离开了这里还是怎的,在这一刻,这里显得有些萧条。 “没想到萧大夫竟然还未回去,看来在这里是有重要的事了。”凤颂儿冲着萧怀端笑了笑,眸子里有些怪异,怕是想到了之前称了那么多药,还有些后怕。 第170章 前往北安国 很快,掌柜的把萧怀端点的东西也送上来了,见萧怀端坐到了这桌,也送到了这桌之上。 自顾自倒了杯酒,萧怀端喝了一口之后,才抬眸看凤颂儿,勾起唇邪邪一笑“怎么?你急着想跟我回去称药?” “呵呵……”听到这里,夏悦兮低低笑了一声。 这萧怀端,还真会挑事儿说。 凤颂儿一下子脸就红了,连连摇头,小声嘟囔“这辈子我都不再称药了。” 就算是从小开始练功,她也没觉得这么辛苦过。 “在这里的确是有些事。”萧怀端又喝了口酒,暖了暖身子之后,挑了眉道“那小丫头家在这里?” 很显然,虽然萧怀端承认了在这里有事,但怎么也不愿意说在这里有什么事。 江柏舟看了看萧怀端,出声道“嗯,是个身份特殊的人。” “身份特殊?”萧怀端眼里闪现一抹疑惑。 “她是绕音楼里,素云姑娘的女儿。”江柏舟也抿了口酒,轻声介绍。 “哦……”长长地哦了一声,萧怀端没有惊讶,也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看了公孙化一眼,便低下头继续喝他的酒。 他不过是想来躲躲雨,没想到竟然闯入了他们下榻的客栈,也糊里糊涂的竟与他们一起喝酒聊天起来。 “萧大夫到时候,还是会回那个小镇吗?”夏悦兮看了看萧怀端,总觉得他似乎与谁长得特别相像,但又说不出到底是谁。 点点头,萧怀端抬起脸,目光显得有些空洞,好一会儿才道“我在那里五年,那里就像我的家。” 像谁呢……特别是他这种模样,特别像谁! 夏悦兮紧拧着眉头,正想不透的时候,忽地看见了边上的公孙化,一下子就像是想通了什么似地,定定地望着两人好一会儿,才笑道“公孙化,再见萧大夫,没有什么想与他聊聊的吗?” “……”沉默了许久,公孙化才扯了扯嘴角“幸会。” 他不善言辞,纵然心中有许多疑问,但一时也问不出口。 这所有的事,都必须等他调查清楚了,才能问,否则现在也不知该怎么开口。 “幸会,你还是一样少言寡语。”萧怀端扫了公孙化一眼,勾起嘴角微微一笑,眼眸微微上挑,有一股别样的韵味。 他虽是个男子,但却如同一个姑娘一般,长得妖媚而风韵。 气氛一下子变得怪怪的,原本凤颂儿是个活泼的人,但不知是上次被吓到了还是怎的,竟也没什么话讲,公孙化本来话就少,而萧怀端又是个性格奇怪的人,也不怎么谈得来,席间也就没什么人再开口说话。 雨渐渐小了下来,萧怀端看了看外头,这才道“雨小了,我有事先行离开了。” 说罢,萧怀端起身走到客栈门口,又回过头来看夏悦兮他们“你们……过两天便会离开此地吧?” “后天便要离开了。”夏悦兮点了点头,回应道。 萧怀端没有再回话,只是扭头便往外小跑了出去,很快消失在蒙胧的雨雾之中。 “这萧怀端,怎么怪里怪气的。”凤颂儿一手撑着脑袋,一边感叹。 夏悦兮也笑“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脾气,或许他从来就是这样的呢,就如公孙化的少言少语,你的活泼俏丽,柏舟的书生气味啊。” “我也觉得萧怀端怪怪的,说不上来哪里怪,但总觉得他……似乎有些熟悉感。”江柏舟说罢,又摇了摇头,似乎觉得自己说的连自己都有些不信。 听到江柏舟的话,夏悦兮默默看了公孙化一眼,他正微垂着脑袋不知想着什么。 也许……是她想多了也说不定呢。 又在这里停留了一天,也算是大家都恢复了一番,直到第三天,夏悦兮一行人才正式起程,将干粮和车马都备好,带上为数不多的行李,出发往北安国的方向而去。 这里离北安国十分之近,但路程上也要一天时间,再从北安国的边境到北安国的皇都,恐怕又要四五日的时间,好在如今没有了屈紫烟,而江柏舟也算是习惯了车马生活,车速可以提快些了。 整顿了一番之后,夏悦兮几人终于迎着朝阳出发了,北安国,夙怀瑾的国度,她终于有机会见到了。 北安国瑾王府。 彩缎挂满整个瑾王府,金字招牌上头还挂了一块夙怀天御赐的牌匾,上头写着“百年好合”四个大字,可在夙怀瑾,乃至整个瑾王府里头的人看来,这都显得有些可笑。 毕竟……瑾王爷不愿意成这门亲事。 而里头,虽然张灯结彩,下人忙心碌碌,但气氛却很压抑,甚至显得有些惶恐,诡异极了。 “爷,这……织锦坊的人派人送来喜服,说让您试试身,不合适再重新改。”管家手里头捧着一件喜庆的衣裳,表情怯怯地站在夙怀瑾面前,语气也不禁弱了不少。 他心里头也明白,瑾王爷根本就不想娶那个慕容小姐,可如今木已成舟,全北安国的人都知道此事,而且夙怀天还召告天下,说什么普天同庆。 可夙怀瑾的神情,却像要杀人一般,一天比一天的脸色难看,皇宫里头已经看好日子送过来了,眼看着就剩下一月不足的时间,夙怀瑾脸色阴沉无比,所有下人皆是能不来见他就不来见他,生怕一不小心惹怒了他,牵连了自己。 抬起眸子,轻瞟瞟地扫了管家手中那件衣裳一眼,夙怀瑾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不合身,让人重做!” “是是!”连连应了几声,管家如释重负一般,逃也似地离开了夙怀瑾的面前。 只要不见到夙怀瑾,让他干啥他都愿意。 他伺候了夙怀瑾这么多年,就没见过他这么恐怖过。 之前的事,他查了近一个月,可证据已经完全没有了,他根本查不出什么了,夙怀瑾天又急切地想让他娶慕容且歌,一下子把婚事都定好了,全北安国都知道了此事,他想瞒也瞒不住了。 抬起手重重砸了一下楠木桌子,夙怀瑾神色阴冷,有些无力“到底要怎么样……” 到底要他怎么样,才能取消这场婚礼,这场一厢情愿,看起来像极了闹剧的婚礼。 而与瑾王府的诡异气氛不同,慕容府上上下下都很喜庆,北安国首富慕容安要嫁女儿了,自然是件大事,来送贺礼的人很多。 “大小姐,哎呦喂,你穿这身儿,可真真比那天仙下凡了还好看呀!”送来喜服的锦娘连连拍着手,嘴里头不停地赞美着,仿佛要出嫁的不是一个陌生人,而是她自己的女儿一般。 站在铜境面前,慕容且歌红着一张脸,左瞧瞧右瞧瞧,脸上带着不可掩饰的笑意,终是满意地点点头“这做工,倒也算不错。” “那是,这可是咱们整个织锦坊,费了一个月时间,二十个锦娘没日没夜绣出来的,您看这绣工,那全天下可都只有这一件儿了。”锦娘呵呵笑了笑,手抚过那喜服,显得很是满意。 新娘子满意,她就最高兴了。 “这上头的凤凰眼珠子,换了宝石吧,显得特色些。”又转了一圈,慕容且歌轻声道。 金线绣的凤凰,若是眼睛以宝石来点,那定是很漂亮,有贵意,也衫得她高贵。 锦娘愣了一下,又连连点头“好好,大小姐还有什么地方不满意,咱再给改改。” 只要有银子,没有办不到的事。 又看了一会儿,慕容且歌似乎在想还有什么地方要再改改的,就在这时,门忽地被推开了,一只绣鞋率先迈了进来。 “啧啧,哎呀慕容嫂嫂穿这身儿可身漂亮,我瑾哥哥看了还不得被你迷得找不着北儿呀?”来的是夙怀柔,这半月以来,她频频出入慕容府,也算是与慕容且歌小有交情了。 见是夙怀柔,又听她一口一个慕容嫂嫂,慕容且歌脸上笑意止也止不住,嘴里却嗔怪道“柔公主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我还未过门呢。” 是吗,看起来,她穿这身儿的确是很漂亮,漂亮到她都有些等不及成亲那一天了。 “那还不是个时日的问题了,这全天下,还能有谁有这资格配得上我瑾哥哥了?”夙怀柔笑笑地望着慕容且歌,嘴里不断地夸着。 见有人与她说一样的话,锦娘更为高兴了,两道眉毛都像要飞了似的“看看,看看!这不都说漂亮,大小姐身段儿好,脸也长得跟天仙似的,哎呀这身嫁妆就像绿叶似的,把原本就娇丽的花儿衫得更为娇丽了。” 也许是长年与新娘子打交道,锦娘很会说话。 又看了看,慕容且歌终于满意地点点头“就按我刚刚说的那样去改吧。” 说罢,走进屏风便要去换衣裳,锦娘见此情景,便要去帮忙,却被夙怀柔一把拦了下来。 “慕容嫂嫂,我来帮你吧,我这把年纪了也嫁不出去,沾沾你的喜服,好也沾沾你的喜气呀。”说罢,夙怀柔便也跟着进了屏风。 慕容且歌原本想拒绝,但一听这话,整个人开心得不得了,脸儿都红了,也只得点点头道“那有劳柔公主了。” 第171章 依然存在的守宫砂 喜服极为复杂,夙怀柔摸索了一阵之后,才将腰带解了下来,然后帮着慕容且歌将衣裳一件件褪去,眸子去紧紧盯着慕容且歌的手臂。 其实这整整一个月,她也跟着夙怀瑾东奔西走查那件事,可查来查去也没结果,结果,有一次她洗澡之时,看到自己手中的守宫砂时,才忽地想到,为什么不能来看看慕容且歌的守宫砂呢,所以才一次次接近慕容且歌,今天,也算终于有机会一看了。 “慕容嫂嫂真是好身段,这皮肤,当真比我还好许多呢。”夙怀柔眸子虽然紧盯着她的手臂,眼看着慕容且歌只剩下最后一件红衣了,但嘴里还不忘说些分散她注意力的话。 慕容且歌脸色一红,轻笑道“我哪能与公主相比啊……” 说着,慕容且歌将最后一件红衣也褪了下来,露出纤瘦而匀称的手臂,而夙怀柔却十分眼尖地一下子便在她手臂上看到了那颗守宫砂。 果然啊! 她是骗夙怀瑾的,没想到她竟这么大胆。 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原本手对着夙怀柔的慕容且歌忽地将脸对向夙怀柔,然后随手拿了一件里衣道披在了身上,语气柔弱道“刚刚喜服繁杂所以要柔公主帮忙,现下我自己就能行了,柔公主且去休息吧。” 既然看了自己想看的,夙怀柔只得迟疑了一下点点头,要出屏风的时候又回过头来不放心道“你一个人真地可以吗?” “柔公主放心吧,可以的。”得到了慕容且歌的再次肯定之后,夙怀柔才离开了屏风。 这一次,她就有办法让夙怀瑾不必娶慕容且歌了,没想到她看上去那么清纯,却是个心机如此之重的女子,着实让人觉得可怕。 夙怀柔笑着出了屏风,扫了一眼锦娘,觉得连锦娘也变得可爱起来了“这喜服做得这般好,往后若我出嫁,也找你们做喜服可好?” 见有主顾上门,还是皇亲,锦娘眼睛都瞪大了,连连点头“好好,自然是好,公主到时候要做喜服,那自然我们也是全心全意的,不会让公主失望。” “那就这样说定了。”夙怀柔心里高兴,也有心情跟她瞎扯。 两人说话间,慕容且歌已经换好衣裳出来了,锦娘去收拾那件喜服,而夙怀柔就跟着慕容且歌聊聊天,还说要到时候要送一份大礼给慕容且歌和夙怀瑾当贺礼。 而连着一个月来的接触,慕容且歌也只当这是个讨好嫂子的小姑子,只当夙怀柔是个没心机的单纯小丫头,根本没想到她是有目的而来的。 在慕容府陪着慕容且歌好一会儿,夙怀柔才说要去瑾王府看看夙怀瑾那边情况如何,也顺便去帮着慕容且歌看着点儿夙怀瑾。 慕容且歌笑了笑,也同意了。 于是,夙怀柔出了慕容府的门,顺理成章地去了瑾王府。 “是柔公主来了……”管家一见夙怀柔来,眸子一亮,连忙迎了上去。 他们这些下人这些天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可是见着一个有身份的来了,也许能劝劝瑾王爷也说不定呢。 “瑾王爷呢?”扫视了院子一周,夙怀柔的语气有些急切。 她可是有重要的消息要来告诉他的,听了保管他高兴得飞起来。 指了指里头,管家低声说“爷在里头呢,柔公主您去劝劝他,这事已至此,又何必为难自己,咱们这些做下人的也心疼啊。” 说着,管家还连连摇了摇头,似乎真地很难过一般。 “知道了。”点点头,夙怀柔脚步飞快地往院子里走了过去。 院子里,夙怀瑾正端坐着,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连夙怀柔走近了都未曾听见。 “瑾哥哥!”夙怀柔拍了拍他的肩头,见他回头了冲他一笑“想什么呢?” 扯起嘴角苦苦一笑,夙怀瑾摇了摇头“你怎么来了?” 他现在,谁也不想见。 “自然是有好事告诉你才来的呀。”勾起嘴角笑,夙怀柔见夙怀瑾兴致缺缺,又抗议道“这件事可与扭转如此局势有莫大的关系呀,你倒是想不想听?” 一听说可以扭转局势,夙怀瑾一下子来了精神“我如今就跟被囚禁在这瑾王府一般,外头的消息也听不到,你说说。” “这可不是什么外头的消息,这是我刚去探来的。”夙怀柔微微一笑,压低了声音道“今儿我帮着慕容且歌换喜服,瞧见了她手上有守宫砂!” “什么……”夙怀瑾一愣,俊眉几乎拧成了结。 他不是傻子,有守宫砂,那代表着她还是完好无缺的女子,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又与他有夫妻之实呢? 到底她还是骗了他…… 他单纯天真的慕容且歌,何时已经悄然变了模样啊。 “是我亲眼所见,我想这件事她还不知道,你去跟皇帝哥哥说,皇帝哥哥应该会帮你的。 ”夙怀柔出声提醒。 点点头,夙怀瑾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不知是笑还是什么的表情“我本也想去找他的。” “那我便先回去了,绝不能让皇帝哥哥知道我参与了这些事。”夙怀柔起身,又回头道“若是皇帝哥哥问起你什么怎么看见了,你怎么说?” “我自会告诉他,我安排了人在慕容且歌身边看见了,不会牵扯到你的。”夙怀瑾微微一笑,轻声道。 这下夙怀柔才算放了心,迈步快速离开了瑾王府。 夙怀柔离开之后,夙怀瑾又等了一段时间,然后才出发去了皇宫。 对于夙怀瑾来皇宫找自己,夙怀天表示还有些错愕,他来的时候,夙怀天正跟着千若婉两人在赏花,夙怀瑾就站在御花园不远处等他。 “爱妃且先在此等候,我去看看瑾王有何事。”夙怀天轻拍了拍千若婉的肩头,低声哄道。 千若婉似乎很是乖巧懂事,连忙点头“皇上忙正事要紧,臣妾在此等候便是。” “怎么,皇弟找朕有事?”夙怀天说罢,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夙怀瑾,见他还是一身墨紫色常服,不禁眉头一拧“都是要当新郎官的人了,怎么还这般没有喜气?” 虽说这门亲事不太合意,但也不该如此才是。 紧抿着唇,夙怀瑾听着夙怀天把话说完,然后才轻声道“这新郎官,恐怕臣弟是当不起。” 静静地打量了夙怀瑾许久之后,夙怀天才冷声道“怎么了?” 他没有爆怒,而是拼命地压抑怒火,在这个紧要关头,也就不足一月夙怀瑾就要与慕容且完婚了,他不能把夙怀瑾激怒了,否则又如何能得到其中利益? “慕容且歌手上的守宫砂依然在,可见那日我与她并无夫妻之实,我又如何需要娶她?”夙怀瑾轻笑了一声,开口问道。 “你说……她的守宫砂还在?”夙怀天明显一愣,怎么也没想到事实竟是夙怀瑾真地没有与慕容且歌做了什么。 点点头,夙怀瑾又道“既然没有,那婚事也该取消,还望皇兄成全。” 夙怀天有些不甘心,轻眯起眸子冷冷道“你说她还有守宫砂,这你又如何能见到她有没有,莫不是你为了逃避婚事,随口乱说的?” 这般时间,他与慕容且歌根本不能相见,怎么可能看见她手中的守宫砂呢? “我自有我的办法,皇兄若是不同意,那臣弟只得自行前往慕容府解除了婚约。”夙怀瑾抬起头,语气不疾不缓。 “你敢!”提高了音量,夙怀天脸色已是十分难看,但很快又冷静了下来“这桩婚事,整个北安国上上下下都知道了,如今你说要退婚,这天下如何看皇家?如何看慕容家,你让那慕容且歌往后如何嫁得出去?” 微微闭起眸子,静静听完夙怀天的话后,夙怀瑾忽地双膝一弯跪了下来“皇兄既然谈到天下,那臣弟便请愿,去了臣弟的爵位王位,封田封地也不要了,让臣弟当一个普通人,只要这门婚事取消了。” 做出这样的决定,是他想了很久的。 夙怀天个性狠辣,当了皇帝之后,一直想将夙怀瑾这个之前出让皇位的人除之以绝后患,可一来念及亲情下不了手,二来他深知夙怀瑾不是个头脑简单的人,只要王位封地还在,那夙怀天一时半会儿也不敢动他,可一旦他变成了个普通人……那情况可大为不同了,当天子的,想杀了个小老百姓,岂不是跟要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吗? 可为了取消这门婚事,为了他能与夏悦兮在一起,他愿意。 也没有什么不敢。 怔怔地望着夙怀瑾,夙怀天不知在想些什么,眸子幽深,许久才一咬牙,愤怒无比“就算去了王位封地,你也是皇家的人,你是夙家的人,从一出生便注定,当不了平头老百姓,也注意要为整个北安而做出牺牲!皇弟,难道这个事实,你还看不明白?” 的确,夙怀瑾提出的条件很诱人,但相比于慕容安富可敌国的条件,如今国库紧张的他更为需要银子,所以,夙怀瑾他还有的是机会慢慢处理点,而慕容安的银子,现在他极为需要。 “既然去了王位封地,我不过与普通人没有两位,只因为我姓夙,便要承担起一个北安国的责任吗?”夙怀瑾猛地睁开眼睛,表情前所未有的冷“皇兄别忘了,你……才是北安国的君王!” 他不是!他不过是个普通的王爷,想娶一个相爱的人而已,怎么就这么难。 第一次,他觉得这般无力。 “怀瑾你真是不可理喻,从前你不是这样的,怎么如今变了样了?”夙怀天显然已经十分生气,指着夙怀瑾说不出话来“你……你回瑾王府好好思过,这廿二的婚期,照常进行!” 事已至此,他不允许再生变卦! “皇兄!”夙怀瑾又唤了一声,可夙怀天却罔若未闻,径直往千若婉的地方而去,再也不看夙怀瑾一眼。 抬起眸,只见千若婉正定定地望着他,脸上似笑非笑的,粉唇紧抿,但眸子里的光芒,却说不出的让人不舒服。 缓缓地起身,夙怀瑾心里头已下了个决定,既然夙怀天不肯同意,那他便自己去找慕容安,去跟慕容府说,这件事,无论有多严重的后果,他都不允许成事,否则……他又如何对得起夏悦兮? 第172章 她绝不允许 回到了瑾王府,夙怀瑾思考了一整晚,终是决定第二天一大早去与慕容安讲清楚,也算安心了不少,连日的失眠,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而就在当天,偷着听完一切的千若婉马上派人送了消息去慕容府给慕容且歌,看完信件的内容,慕容且歌整个人瘫坐在了椅子之上,形如死灰。 “他怎么会知道的,怎么会……”紧紧捏住手臂上守宫砂的位置,以前引以为傲的东西,如今却像是烫手山芋一般,随时可能成为毁了她一生幸福的东西。 不不,她绝不允许! 慕容且歌狠狠将信件揉成了纸团,然后拿到烛火之上将其烧成了燃尽,看着纸灰缓缓洒落在桌上,慕容且歌的脸色也一点一点冷了下来。 是他逼她的! 既然一开始便做了这样的事,那便不要怪她太狠心了…… “轰隆……”门外,原本晴着的天,忽地打起了雷,没多少时间,便下起了大雨,慕容且歌的心情如同外头的天气一般,湿漉漉的。 在房间里头坐了许久,慕容且歌忽地起身推开门,也许是夜深了,外头已经是一片寂静,只有雨声哗哗地打在地上,除此之外,整个慕容府都没有声音。 一咬粉唇,慕容且歌也未撑伞,返身关上房门之后,便急急跑进了雨中,经过了小院,正要往前厅的时候,忽地一个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大小姐,你怎么没打伞一个人跑出来了!”一把伞很快把慕容且歌给稳稳遮住了,生怕她淋着半分。 回过头,慕容且歌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但脸上却满是悲伤。 给她打伞的,是三年前就调到这个院子里的守卫,名叫严华阳,长得高高大大的,肤色如同小麦一般健康,穿着一身侍卫的黑衣,手中常常握着一把长剑,看起来也算是潇洒俊朗,慕容府里,许多小丫头都想着嫁给他呢。 但慕容且歌很清楚,严华阳三年前一调到这里的时候,就喜欢她了,看见她会脸红,连话也说不出半句,像今日这般说了一整句的,算是少见了。 “严侍卫……”柔柔严华阳一声,慕容且歌眸子里满是泪水,似乎有什么悲伤的事。 就在此时,天空恰巧划过一道闪电,接着便是刺耳的雷声,吓得慕容且歌一下子瘫坐在地,缩成了一团“好可怕,好可怕……” “大小姐不必害怕,属下保护你……”看到慕容且歌这番模样,严华阳心疼得不得了,也顾不上结巴和害羞了,伸出手就想把慕容且歌拉起来“大小姐,地上凉,您又淋了一身,快回屋里头换身衣裳吧,免得着凉了。” 借着严华阳的力道缓缓起身,天空中惊雷不断,慕容且歌借势就躲进了严华阳的怀里头,嘴里念念叨叨说怕,身上冷的颤抖。 “大……大小姐……”这突如其来的温热,让严华阳愣住了神,连脚步也迈不开了。 他在这里当班三年,从未跟慕容且歌这般亲近过,这让他有些受宠若惊,不能相信。 可怜兮兮地抬头看严华阳,慕容且歌小嘴一扁,委屈得不成样子“华阳,你不是说会保护我吗……” 华阳!她叫他华阳! 严华阳眸子里亮亮的,心里头似乎什么被点燃了,坚定地点点头,轻轻伸出手将慕容且歌护在怀里头,然后陪着她迈开步子,语气轻柔“大小姐小心些,不必害怕,我……我会保护你的。” 纵然她被淋了一身雨,但身上还是透着幽香,白色的薄衣贴在身上,露出玲珑有致的身材,严华阳扫了一眼,脸红到了脖子根,便再也不敢偏过头去看。 而他的变化,慕容且歌早就看在眼里头了,嘴角斜斜勾起,整个人更是偎向了严华阳,几乎将胸都贴在了他的胸口,一把油纸伞两人也不够遮,便都被打湿了,湿漉漉的衣裳,透着温热的身子,就连慕容且歌也有些迷惑,这宽厚的胸膛,是夙怀瑾所不曾给予的。 小手紧紧纠着严华阳的胸口,慕容且歌的脸上闪现一抹放心的笑容“华阳,你都在这院子里三年了吧……真久。” “大小姐……一直都有注意到我吗?”轻吞了一口口水,严华阳暗暗吁了一口气,只觉得这样与慕容且歌贴在一起不太好,刚想拉开一点距离,慕容且歌却又贴了上来。 “华阳,这么多年了,我都不开心,连个能倾诉的人都没有,你能听我说说话吗?”眼看着到房门前了,慕容且歌忽地抬起脑袋,小心翼翼地看严华阳。 与大小姐……夜谈吗? 严华阳有些犹豫,他并不想破坏慕容且歌的名声,可慕容且歌的脸上,几乎写满了哀求,那他又怎能忍心拒绝呢? “当然,大小姐说什么,我都愿意听。”严华阳点点头,轻声道。 小脸终于勾起一抹笑容,慕容且歌的心情似乎也好了不少“那太好了,华阳,跟我进来。” 说罢,慕容且歌推开了房门,拉过严华阳的手,让他进了房门之后,才将门紧紧关了起来。 而也许是雨下得实在是太大了,也许是慕容且歌着急紧张了,她没看见,就在她和严华阳时房间的时候,对面的廊上,站着一抹粉色身影,惊讶地看着这一切。 粉色身影眼见着他们两人进了屋子,迟疑了许久,终是轻手轻脚冒雨走了过去,小心地将耳朵倾在慕容且歌的房门前听里头的动静。 燃起了烛火,屋里头显得温暖了不少,严华阳拘谨地站在门口,不知是该会还是该站。他一身都湿了,也不好坐下去弄脏了慕容且歌的地方,所以只能这般尴尬地站着了。 “华阳,你坐呀。”慕容且歌冲他轻轻一笑,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都湿了“我去换件衣裳,你等我。” 说罢,慕容且歌转身便往屏风后头走了过去。 而严华阳,整张脸都涨红了,立在原地,连眼睛都有了一抹血丝,鼻子里,满是这房间传来的幽香,与慕容且歌身上的一样,让人闻了,只觉得心情舒畅,整个人都高兴了起来。 可……那个人是大小姐啊,又怎能多想些什么? 严华阳摇了摇头,强行将一些不该有的想法压了下来。 屏风后头,慕容且歌一阵摸索,似乎缺了什么似的,忽地低声道“华阳,你帮我……帮我把床头的那件抹胸拿过来好吗?这都湿透了。” “什么……”原本才算冷静下来的脑子一下子炸开了锅,严华阳只觉得气血上升,整张脸火辣辣的。 “帮我把床头的抹胸递给我。”慕容且歌似乎有些着急,又说了一遍,未了还添了一句“好冷,你快些。” “哦……好、好!”严华阳的脑子里,此时已是什么也没有了,只得瞪着眼睛走到床边,拿起那件粉红色的抹胸,走到屏风外头,伸长了手递给了慕容且歌。 非礼勿礼,非礼勿听…… 严华阳只觉得自己快撑不住了,希望慕容且歌快些出来。 还好,慕容且歌没让他失望,很快就换好了衣服从屏风后头走了出来,只是……穿得有些清凉。 “天色晚了,一会儿便要歇息了,华阳不介意我穿着睡衣与你谈心吧?”挑了挑眉眼,慕容且歌率先坐了下来。 踌躇地站在屏风前头,严华阳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只得连连摇头“当然不会。” “你过来……你很怕吗?我又不吃人。”说罢,慕容且歌扑哧笑了一声,将一手支在了桌上撑住脑袋,歪着头看严华阳,那模样着实俏丽可爱。 顺着慕容且歌的意思走到了桌边,正当严华阳不知能不能坐下时,慕容且歌已是一把将他拉到了自己身边坐下。 “你怕些什么?我不过是邀你来谈谈心,若你觉得不愿意,我找别人就是了!”美眸一瞪,慕容且歌见他这副模样,似乎生气了,说着就要起身让他离开。 “不不!”连连摇头,严华阳一急,竟伸手就拉慕容且歌的手臂,而她本就穿得少,这一拉,竟将她如纱的外衣给扯破了。 严华阳惊呆了,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我……我不是故意的,大小姐……” 拉了拉那破掉的地方,慕容且歌不怒反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叹了口气道“没关系。既然你愿意留下来,那就听听我的心事。” “好好,大小姐你说吧。”严华阳点着头,可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去看慕容且歌那露出白皙胳膊的地方,只觉得根本无法专心听慕容且歌说话。 慕容且歌扫了严华阳一眼,然后才开口“我与瑾王爷快成婚了,可我并不快乐……那日若不是瑾王爷用强,我……我怎么可能与他会那样?华阳,这件事我谁也没说,只告诉了你,我心里好痛苦,我希望有个人能痛我!” “瑾王爷用强的?”严华阳一惊,心里头也不知是什么感觉。 点点头,慕容且歌似乎要哭了,整个人往严华阳身上偎了一点,抬起小脸可怜兮兮地看他“我只希望往后的夫君如你一般让我安心快乐,可是……再也不可能了,眼看婚事要成,而我也不能毁了慕容家的名声。” “且歌!”一急之下,严华阳竟失口叫了一声慕容且歌的名字,但当即他又觉得不妥,连忙低下头“不不,大小姐,我失礼了。” “不,你叫我且歌吧,许久也没人这样唤我了……”慕容且歌勾起唇微微一笑,眸子里带着点点泪光,整个人都偎到了严华阳怀中“若是下辈子有机会,我希望我不是慕容家的小姐,不过是普通人一个,而你……是我的夫君。” “且歌……”低低唤了一声,严华阳迟疑地伸出了手,轻环住了慕容且歌。 忽地起身,慕容且歌一把推开严华阳,轻笑了一声“你一身都湿了,我怎么还傻到往你身上靠,连带着我,不也衣裳都湿了?” “那……那我这就回去换。”说罢,严华阳起身就准备回去换掉身上的湿衣裳。 一把拉住严华阳,慕容且歌冲他微微一笑,小手攀在他的胳膊之上“这一来上去,不是又湿了吗?” “那……那可如何是好?”严华阳有些迷惑。 如今,他脑子里什么也思考不了了。 第173章 怎能拒绝? “这样,你把衣服脱下来,放在屏风上摊开,一会儿再穿回去。”慕容且歌说着,小手已经抚上了严华阳的胸口,媚眼一挑,似乎想动手帮着严华阳脱了衣裳。 严华阳俊脸已是红得不成模样,如今慕容且歌所说的话就像命令一样,他只会一步步去完成,于是,严华阳点点头,起身便开始脱了衣裳。 不过一会儿功夫,严华阳已只剩下一条里裤,上身露出精壮的线条。 “华阳,你坐。”慕容且歌轻拍了拍身己身边的位置,示意他坐下来。 严华阳迟疑了一下,虽然觉得别扭,可还是坐了下来。 慕容且歌抬起手就要帮严华阳倒水,可不知是受了寒还是怎么回事,忽地脑袋一晕,似乎就要晕的模样。 “且歌,你怎么了!”严华阳连忙伸手去扶,而慕容且歌,也顺势就倒在了严华阳的怀里头。 “我头……有些痛,华阳,你抱我去床上休息好吗?”慕容且歌微眯着眼睛,语气轻柔。 严华阳重重吁了一口气,点点头“好。” 说罢,便起身,一把将慕容且歌横抱了起来,脚步缓慢地往里头走去。 她的身材娇小,而他又本身就高大精壮,将她抱在怀里,严华阳觉得她软软的,小小的,透着幽香,让人着迷。 脚步纵然再慢,路程也实在太短,很快那张布置温馨的床便映入眼帘,严华阳停了一下,轻轻地将慕容且歌放在了床上。 当他转身要走的时候,慕容且歌忽地一把将他拉住,然后半坐起身,小手轻轻勾住了他的脖子,脑袋在他怀里头蹭了两下“华阳,你陪陪我吧……” “且、且歌……”他虽然憨了些,但也不是傻,事到如今,他很清楚慕容且歌要做些什么了。 想拒绝,但这日思夜想的事,又怎能拒绝呢? 听着外头不时想起的惊雷,严华阳回过头,轻抚了抚慕容且歌的发丝“外面雷打得厉害,你害怕啊?” “嗯……”点点头,慕容且歌的小手一圈圈在严华阳的胸口打着转,撩得严华阳浑身火热。 “且歌……”严华阳的声音已有些粗重,轻唤了她一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要么……今天就放纵一次,错也就错了,慕容且歌不也愿意吗? 慕容且歌没回话,忽地将小脸抬了起来,纤细的手捧住严华阳的脸,伸长了脖子在严华阳嘴边轻啄了一下。 这犹如一根导火线,将原本已处在爆炸边缘的严华阳点燃了,一把紧紧搂过慕容且歌,严华阳倾过身子,一手压着慕容且歌的手胸勺便重重回吻了过去。 原本有些冷清的屋子,一时间火热了起来,慕容且歌依着严华阳缓缓躺到了床上,严华阳隔着衣物,沿着慕容且歌纤细的脖子便往下摸。 雷一声一声响起,相对于里面那火热暧昧,外头那抹粉红色身影,已是心如死灰。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就算她已经在这里站到脚都麻了,里头的对话也尽收耳里,但她还是觉得这恍若一场梦一般,不可相信。 一咬粉唇,粉色身影迈开脚步,跌跌撞撞地往边院跑了过去,就连雨水打在身上,也不觉得冷了…… 这场雨,整整下了一夜,慕容且歌和严华阳,也在屋子里缠绵了一次又一次,直到天色微微亮的时候,严华阳才踏着雨水匆匆离开了屋子。 看着严华阳消失的身影,慕容且歌一个人呆呆坐在床上,面无表情。 而她白皙手臂之上,那点赤红的守宫砂,也已消失不见。 “瑾哥哥,是你逼我的,都是你逼我的……”狠狠咬住自己的粉唇,慕容且歌低头看自己一身欢【蟹】爱过后的紫青,泪如雨下。 这……就是她要的,她要让夙怀瑾百口莫辨,非她不能娶! 可她的心也很痛很痛,她从小到大,都只想做夙怀瑾的新娘,把自己所有一切给他,然后相守一世。 可没想到,竟阴错阳差,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她竟会把自己,给一个身份卑微的男人。 坐在床上失魂落魄许久,看着外头雨声渐渐小了,天色也慢慢亮了起来,慕容且歌终是吸了吸鼻子,起身为自己穿上衣裳,只是昨夜情浓,今天只觉得腰酸腿疼,泛得不行。 穿好衣裳之后,慕容且歌细心地将用银簪将自己的手割开了一道口子,然后包扎好,做完这些之后,她才倦缩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去。 踏着晨光,夙怀瑾骑着马,急匆匆便往慕容府赶了过去。 他要趁着木已成舟之前,去慕容府把事情解决了!既然连削王去封地的条件夙怀天都不能接受,那他便只能先去慕容府看看情况如何了,若是着实不行,那他就离开这里…… 再也不回来! 慕容府里。 “瑾王爷,你怎么来了?这新婚之前,你与且歌可是不能相见的。”慕容安见是夙怀瑾,笑呵呵地说了一句。 几日不见,他脸上满是红光,看来要嫁女儿,他的确很看心。 沉着一张脸,夙怀瑾眉头紧拧,轻声道“我不是来见她的,我有事与慕容伯父商量。” “哈哈哈!都快是一家人了,还叫什么伯父啊!”慕容安显然兴奋得没发现夙怀瑾神色不对,引着他便往大堂走去。 两人进了大堂,慕容安又道“眼看大婚的日子快到了,瑾王府准备得如何了?皇上对此事可是万分重视。” 说这些话时,慕容安心里难免有些骄傲,他是北安国的首富,身份不同,皇帝有求于他,所以自然态度好得不得了。 “慕容伯父……”夙怀瑾沉吟了一会儿,唤了慕容安一声“我此行来,是想与慕容伯父商量,将这门婚事……取消了吧。” 死一般的寂静,慕容安脸上的笑容甚至都还来不及冷动,夙怀瑾紧紧盯着他,也没有开口说话。 此事,慕容安应该爆怒的,可他没有。 慕容安挑了挑眉头,但神色与之前已然大有不同,压低了声音“我可是听错了?你意思是,取消了这婚事?” 点点头,夙怀瑾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我与且歌有缘无份,这件事我之前便已说得清楚,我不想彼此勉强,误了终生。” “好一个不想彼此勉强,误了终生!”冷哼一声,慕容安抬起手,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那桌子咯吱一声,像是要碎了一般。 “当日你说不想彼此勉强,我也随了你,毕竟儿女情长,又岂能左右?而如今可不同,你与且歌已有夫妻之实,你不想娶她,那便亲手杀了她,免得她留在慕容家,丢了整个慕容家的脸!”提高了音调,慕容安显然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抿了抿唇,夙怀瑾紧拧着俊眉,冷冷盯着慕容安“慕容伯父,我与且歌有没有夫妻之实,恐怕她最清楚,这件事就算是个闹剧,也该结束了。” 一想到原本单纯可爱的慕容且歌,竟然一步步地算计他,他的心就冷如寒冰。 “你说什么?”慕容安咬着牙,猛地起身来回渡了几步,忽地扭过头,神色狰狞“好好,我就把且歌叫来,看她什么说法,若你说的如实,那一切随你,就当慕容家的脸,给狗吃了去!” 说罢,慕容安冲着外头大声叫了几声,一个小厮慌忙跑了进来,也不知道为何近日都开开心心的慕容安会突然变了脸,但还是小心地伺候着。 “去,把大小姐给我叫来,马上!”慕容安瞪着那小厮,像要吃了他似的。 小厮连忙出去叫慕容且歌了,而慕容安则坐回了原位,冷着一张脸不说话,夙怀瑾自然也不说话,面无表情地等慕容且歌到来。 很快,慕容且歌脚步匆匆地来了,走到大堂的时候,见夙怀瑾在,脸上闪过一丝怪异的神色,但很快又勾起唇,笑得极为开心“瑾哥哥,你怎么来了?不是都说要成亲之前,我们不许见面的吗……” 看夙怀瑾的神色,她一点也不会认为是夙怀瑾太想她了,所以来看她来了。 大堂之中的气氛显得十分怪异,慕容安和夙怀瑾各怀心思,只有慕容且歌笑脸吟吟,像是什么也不知道一般,其实,她心知肚名,只是装傻罢了。 “且歌,你……坐下!”慕容安语气很重,想说些什么又不知从何提起。 毕竟小辈之事,又有关房弟之事,他也着实不好开口。 “怎么了爹?还有瑾哥哥,你们都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慕容且歌看了看慕容安,又看了看夙怀瑾,也有些笑不出来了,但还是依着慕容安的话,坐在了夙怀瑾的对面。 慕容安看了慕容且歌一会儿,才重重叹了口气“且歌,你老实告诉爹,你与瑾王爷,是否真有了夫妻之实?” “爹!”娇喝了一声,慕容且歌整张小脸都红了。 但她的眼眸,却暗暗地扫了一下夙怀瑾,里头是无尽地失望。 果然,她猜的一点也没错,夙怀瑾来了,就算是夙怀天不愿意退婚,他还是只身前来一博,他就那么不想娶她…… 宁愿削王去位,宁愿两败俱伤,也不愿意娶她吗? 第174章 陌生的那个你 “你明明白白告诉我,是不是真有其事?也好让瑾王爷听听,自己有没有做这些事!”哼了一声,慕容安一甩衣袖,微微扬起下巴。 他的女儿,绝不会乱说的!这点他很在把握。 夙怀瑾望向慕容且歌,一脸失望“且歌,从小我们便一起长大,何时……你已变得不是你了?” 何时,竟会撒谎骗人,使计算计人了? 这样的慕容且歌,他不认识,也不敢认识。 “瑾哥哥……你,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慕容且歌目光一闪,语气很是受伤。 她只愿是自己听错误会夙怀瑾的意思。 原来,夙怀瑾早已对她有所怀疑,已然不可能信任她了。 夙怀瑾定定地看着慕容且歌,终是轻叹了口气,放柔了许声“且歌,我早就与你说过,你我情同兄妹,若你愿意放下,我会一直将你当妹妹,你又何苦执着呢?” 情爱之事,又如何能够勉强得了? 若是能勉强得了,人世间也不会多那么多痛苦了。 静静地看夙怀瑾将话说完,慕容且歌小脸一白,两行清泪毫无征兆就落了下来,苍白着唇儿喃喃道“什么妹妹……什、什么执着?瑾哥哥,我们不是要成婚了吗,你、你又说这些做什么?” 说不心痛难过自然是假的,可就算如此,她还是要拼一拼,她的世界就由她自己来作主吧。 哪怕有一天,这再向前一步,会是万丈深渊,她也认了。 “且歌,我调查过了,你手上的守宫砂还在,那日喝醉,其实你我根本什么也没做,你又何苦自欺欺人?”夙怀瑾脸色已是有些难看了,低垂着眼眸,语气很冷。 而再看慕容且歌,已是满脸泪水,连连摇着头不肯相信“守宫砂……瑾哥哥你怎么可以这样?我何时骗过你?我……我们之间发生的事,怎么可能是假?” “且歌,把你手臂给我看看,若今日此事是真的,也当是慕容家的脸面喂了狗,若是假的……那这门亲事还真就成定了!”一见女儿如此伤心难过,慕容安一拍桌子,冷喝一声,指着慕容且歌的手臂就要她掀开看看。 “爹,你也怀疑我!”慕容且歌白着一张脸,语气已经在颤抖了,看看慕容安,又看看夙怀瑾,颤抖着身子连连点头“好!好……你们要看,我就让你们看个够!” 说罢,慕容且歌一把将自己的衣袖给掀了起来,露出白皙纤瘦的胳膊,那上面光滑滑的,什么也没有,更别说一颗守宫砂了。 “怎么……怎么可能?”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夙怀瑾喃喃着,不肯相信。 不,夙怀柔告诉过他,是她亲眼看到的,慕容且歌的守宫砂还在手上,她是个完好如初的女子,怎么一夜之间,她手上的守宫砂已经不见了? “瑾哥哥,你不想成婚我也理解你,你又何必冤枉我?我已是你的人了,你若不想娶我……那我死了也就罢了!”慕容且歌一抹脸上的泪水,露出凄凉的一笑,一下便要往柱子上撞去。 “且歌!”慕容安和夙怀瑾两人同事伸出手,一把将她拉了下来。 “傻孩子,他怎么会值得你为他而这般?”慕容安一把将慕容且歌拉在身边,低声叹道。 夙怀瑾神色依然难看,但也跟着点点头,轻声道“是啊且歌……我又怎会值得你这般?” “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你值得不值得!你怎么会知道从小到大爱着一个人,却被他拒绝的心情。”慕容且歌泪如雨下,嘴里哽咽,心里痛苦难当“夙怀瑾,你不是我,这些感觉……你永远体会不到!” 就算到今天,他们已经就差那么一步就要成亲拜堂,就要结为夫妻了,可是他还是闷闷不乐,想着那个女人,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了,他还希望能够把这门亲事消取了。 他不是她,又怎么能明白,他在她心里的位置呢? 还有……她深深的绝望。 “抱歉,我想……我的确给不了你想要的幸福。”夙怀瑾眸子一沉,紧抿着唇,转身便出了大堂。 “瑾哥哥……你别走,求你……”后头,慕容且歌哭得嘶心咧肺。 为什么她有一种感觉,那就是他转身了,就再也不会回头了…… 哪怕这满眼的火红,无一不在昭示着他们即将完婚的事。 她爱他呀,哪怕是机关算尽,也想留在他身边。 哪怕是卑微入了尘埃,也无怨无悔。 “且歌,傻丫头,哎你怎么这么傻呀……”慕容安动了动唇,不断叹息。 慕容且歌一点一点瘫坐在了地上,脸上的妆容都已残了,泪水不断落到腮边,看上去可怜之至。 最后,哭得累了,慕容安才派人把慕容且歌扶回房里头歇息,过了庭院的时候,严华阳见慕容且歌憔悴的模样,脸色一变,心里痛苦不已。 今日在大堂的事,他都听说了,听说慕容且歌心如刀割,而也听说了夙怀瑾毫不动容。 是一个怎样的人,才会舍得伤慕容且歌的心啊! 夜色慢慢降临,今日的严华阳跟人换了班,全天都守在院子里,夜色幽幽,他站在慕容且歌的房门许久,才看了看四周,确定无人之后,轻拍了拍房门“且……大小姐?” 里头没有一丝声响,严华阳有些不死心,又拍了拍房门“大小姐,你没事吧?” 依然没有回应,严华阳在门外踌躇了一会儿,就在他要离开的时候,门忽地咯吱一声被打开了,慕容且歌惨白着一张脸,借着月光看,有些阴森森的。 “你来干吗?”慕容且歌的语气冷冷的,不带一丝感情。 这个严华阳不会是以为,他们有过一夜温存,就真地能发展出什么感情吧? 傻子才看不出,那是在利用他而已。 严华阳颇为心疼地看了慕容且歌一眼,抿了抿唇“且歌,今天看你很憔悴,我怕你有事。” 看着她为另一个男人这样,他的心里,堵得慌。 不知为何,虽然他心里也知道昨夜虽然有过些什么,但却其实什么也不算,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去想她,觉得她只属于他一个人的。 慕容且歌扫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外头,终是抿了抿唇“进来吧,外头人多。” 无论怎么了,她还是希望能跟严华阳把一些事情讲清楚,否则的话,严华阳再来找她,很容易就会被人发现的。 点点头,严华阳动作迅速地进了屋子,慕容且歌顺势也就关了门。 “且歌!”严华阳进了屋子,定定地站在慕容且歌身边,低低唤了一声。 扯了扯嘴角,慕容且歌勉强冲着严华阳露出一个笑容“华阳,我没事……你抱抱我吧。” 此时此刻,她忽地觉得很冷,需要一个人抱一抱。 依着慕容且歌的意思,严华阳伸出手,紧紧将慕容且歌抱住了。 微微仰起头,慕容且歌忽地就在严华阳的唇上落了个吻,引得严华阳一把将她抱起,急匆匆地往床上而去。 红烛摇曳,闺帐轻暖,慕容且歌半依在严华阳的胸口,轻声道“华阳,往后我若不叫你,你不要轻易来找我……” “怎么了?”嗅着她发丝的清香,严华阳心里却有些失落。 终究,她是大小姐,是一个已经要嫁为人妇的大小姐,而他却是个小小侍卫,永远没有可能。 “我怕……被人发现。这段婚事再不好,毕竟也是圣上赐的,瑾王爷无法说不,慕容府更无法,所以我们之间的感情……就只有我们二人知道就好,好吗华阳?”慕容且歌沉吟了一下,终是将她真实的想法说出来。 “且歌,我们离开这里吧,我能工作会赚钱,不会让你过苦日子的,你跟我走,咱们走吧!”严华阳有些激动,半坐起身,紧紧盯着慕容且歌。 如果她点头说愿意,那他也会义无反顾的。 轻捧过严华阳的脸,慕容且歌轻笑了一声“华阳,你……什么都愿意为我去做,是不是?” 严华阳的性格,她还是摸得准的。 这个人,这辈子都会听命于她。 连连点头,严华阳没有丝毫迟疑“当然了,且歌,你是我的人,我会保护你一辈子的,哪怕用命。” “那就够了华阳。”慕容且歌说着,小脸有些失望“我们恐怕今世是无法名正言顺在一起了,但如果有来世,我们一定在一起好吗?” “那……你会来找我吗?”严华阳有丝迟疑,语气满是不确定。 他不知道慕容且歌嫁过去之后,几时才能回一次慕容府,他又要在这院子里等多久,才能见上她一见。 他怕自己,会想念她,很想念。 “我会的。”轻轻吻了严华阳的脸颊一下,慕容且歌放心了不少。 严华阳绝对会听她的话的,这样一来,她就放心了。 到时候一嫁到瑾王府去,那何时能回来见到这个人,可就说不定了,严华阳也会慢慢淡忘,他们之间的事,也会如同尘埃一般,消失不见。 “那这便是你我之间的秘密,在外人面前,你还是侍卫严华阳,我还是慕容府的慕容小姐,好吗?”慕容且歌轻轻吐气,看着严华阳。 严华阳有片刻失神,但很快点点头“好!” 就算是再多年,他也愿意等下去。 第175章 不顾一切离开 又躺了一会儿,眼看着夜渐渐深了,严华阳才起身悄悄出了门,而慕容且歌瘫软在床上,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她心里不断想着今天夙怀瑾说的话。 他说,慕容且歌何时你已变得不是你了…… 是啊,何时她已经变得连自己也不认识自己了! 其实若不是千若婉的信来得及时,也许今天,这门婚事真要被消取了。 可是,她为他说的话,难过心痛,却又不由自主一步步深陷。 “夙怀瑾,就算是用尽一切办法,我也会让你陪在我身边一辈子的……”许久,慕容且歌才轻叹了口气,幽幽说道。 她爱他,就算用尽一切办法。 回了瑾王府,夙怀瑾一个人静静在书房坐了许久,书案上还放着他的金印和当时的绶书,只是如今这些东西,在他看来都飘渺无比。 许久无言,夙怀瑾终是伸出手,拿起自己的金印看了看,脸上忽地露出一抹笑意“本就不该有的,如今也是时候放下了。” 说罢,夙怀瑾重新将金印放下,拿起边上的狼毫,摊开一方宣纸,极为专注地不知写了些什么,未了下笔时,夙怀瑾也没有一丝犹豫,几乎是一气呵成,然后重新拿起来看了一遍,最终才在宣纸的右下方按上他的金印。 做完这一切,夙怀瑾才起身推开门走了出去,甚至连头也不曾回一次。 他下定了的决心,便不会更改变,哪怕如此功名,如此富华,在他眼里也不过尔尔。 出了书房,夙怀瑾趁着夜色去了马棚将赤焰牵了出来,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只身一人离开了瑾王府。 他面对夙怀天的天下苍生论,无法辩驳,面对慕容且歌的各种计策,看在儿时情份上,他也不愿意再多追究,只是这桩婚事,恕他当真不能完成。 不为别人,只为了他自己。 这么多年,他不求功名,甚至将原本属于自己的皇位拱手相让,可还是没能让夙怀天放心,而他漂泊无度,又怎会甘心为了江山社稷而将自己捆绑。 他有自己的追求和目标。 第二日,夙怀瑾失踪了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夙怀天的耳朵里。 在金殿之上,夙怀天冷着一张脸,死死盯着下方来报的人,许久才压低了声音道“他不见了?不知所踪?” “是……是的。”见夙怀天心情极度不好,来人也不敢多说什么。 “下去吧。”出乎意料的,夙怀天没有生气,也没有责备谁,只是轻挥了挥手,示意来人退下。 很快,金殿之上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夙怀天默默伫立了许久,忽地一把将案桌上的折子全部扫落在地,眼神阴冷“夙怀瑾,你竟敢一走了之!” 看来如今是一点也不将他放在眼里了啊! 当初让他去取龙脉的秘密他不愿意,如今让他娶慕容且歌他也不愿意,难道他觉得拱手让出皇位,就能天下独尊,连帝王都要让他三分吗? “来人!”冷喝了一声,金殿之上不知何时已出现一抹黑色身影,正屈膝而跪,微低着头。 夙怀天轻扫了来人一眼,声音冷冰冰的“去……把天下给翻过来,也要把瑾王爷给朕找来!” “是。”黑影点了点头,很快消失了。 夙怀天这才重新坐回了位子之上,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 “皇上!”一道轻柔的声音忽地出现,夙怀天抬眸,只见金殿门口,不知何时已站了一位身着紫色衣裳的女子。 夙怀天的神情动了动,终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如霜,你怎么来了……” 说罢,夙怀天冲着女子招了招手,示意她走过来。 女子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笑意,迈步缓缓走了进来,烛光下的她很是漂亮可人,这……分明是当初突然离开落雁山的云如霜! “皇上,脸色这么难看,有心事?”云如霜停在了夙怀天身边,冲他轻笑了一下,但眼里更多的是落寞。 夙怀天摇了摇头,一把将云如霜拥入怀中,嗅了一下她发间的香味之后,才开口问道“如霜,你在朕身边有多久了?” 说起云如霜,两人相遇也算是缘份,当初他微服私访遇上打劫,还不待他做出反应,一身英气的云如霜已是将他救了下来。 之后云如霜就跟着他到了宫中,成了他后宫一员。 “有小半年了吧,怎么了?”抿了抿唇,云如霜有些不自然地拉开与他的距离。 她虽说已经是夙怀天的妃子,但来此的目标也很明确,没有办法真正把身心都交给他。 感受到云如霜的不自然,夙怀天轻笑了一声也不在意,大手状似无意地拨弄着她的发丝,语气懒洋洋的“你想查的事,如何了?” “她就如凭平消失一般,我还在找。”云如霜垂下眸子,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要我帮你吗?”夙怀天语气依然平平。 如果那个女人死了,也许一切就好办多了。 摇摇头,云如霜停了一会儿道“我来……便是想要让你帮我查查,南诏国下了一张悬赏令,找的就是她,而那些人都快把南诏国翻个个儿了,也没把她找着,也许……你能找到她。” “我不明白,你与她有何深仇大恨,一定要置她于死地。”夙怀天轻哼一声,眉间写满不解。 虽然他知道云如霜就在找夏悦兮,也想除掉夏悦兮,可他也猜不透到底为什么。这夏悦兮还真会跟女人结仇,据他所知,慕容且歌也恨她入骨。 “将她除掉,难道不也是你希望的吗?至少为了什么,你又何必多问呢?”云如霜勾起唇微微一笑,似乎并不准备说。 虽然夙怀天是君王,但又如何?她的心早就在落雁山的时候死了,活着与死了,区别也不大。 点点头,夙怀天敛了敛眉“你说得倒也对,我会帮你查查的,放心吧。” “那我先走了。”得到肯定的答复,云如霜点点头,起身便离开了金殿。 出了金殿走了一小段路,云如霜却忽地发现前头一抹暗红色身影站在那边,似乎在等她。 见云如霜缓缓走来,千若婉脸上浮起一抹笑意,也迈开步子向她迎了过去“早就听说过宫里头有位霜妃,美若天仙英姿飒爽,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呀。” “我不认识你。”云如霜抿了抿唇,偏过身子就要走。 后头,千若婉的声音幽幽的“你跟皇上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想对夏悦兮动手,何不也算我一份呢?” 她……她是谁?为什么也想要杀了夏悦兮? 止住脚步,云如霜回过头,千若婉正微微笑盯着她看,似乎早就知道她不会走一般。 “你……为什么也想对她动手呢?”迟疑了一下,云如霜还是问出了口。 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量也多一点把握,自然是要先看看适合不适合拉拢过来的。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看你年小我几岁,且我先唤你一声妹妹。”千若婉笑了一下,十分自然地拉过云如霜的手,然后往前走“我们去我宫里头,好好聊聊天。” 跟着千若婉进了她住的宫殿,云如霜才轻轻挣开千若婉的手,正了正神色道“既然你把话都说明了,那且也说说,与夏悦兮有什么仇恨。” 坐了下来,千若婉面带微笑地替云如霜倒了杯茶,然后才幽幽开口“与她的仇恨……哼,那定是她不死,我不痛快,若是她能死了,赔上我这条命也是值了。” 千若婉脸上的笑容忽地僵住,脸色变得极为阴沉。 她一直在寻找机会和办法杀了夏悦兮,只是苦无办法,而如今倒是平白来了个好时机,她如何能不珍惜? “与她有这么大的仇?”云如霜挑了挑眉,看了千若婉一眼。 千若婉目光望向前方,也不知在看些什么,许久才道“与她的深仇大恨,不死不休。她害得我如此之惨,我又怎能让她逍遥快活呢?” 千若婉眼中的恨意,就连云如霜都不由得起了一身寒意。 这样的眼神,只有恨极了才会有。 “你到底是谁?为何会与她结下如此之大的仇?”云如霜看着眼前这张绝美的脸,怎么也想不出还会有谁这样恨夏悦兮。 至少……有她看来,夏悦兮是讨人喜欢的,若不是为了沐子羽,她应该会与夏悦兮还是好朋友吧! 而这样的夏悦兮,又怎么会惹上这样的女人呢? “我如果说我是夏悦兮的姐姐,你会信吗?亲姐姐!”说到亲姐姐这三个字的时候,千若婉脸上浮起一抹极为可怕的冷笑。 云如霜倒吸了口气,有些不可置信地道“你……你是夏悦兮的亲姐姐,那你不就是夏纤云?怎么可能?她已经疯了,失踪了许久!” 在她来这里之前,她曾去调查过夏悦兮,也知道她有一个叫夏纤云的姐姐,曾经贵为南诏国逸王府的王妃,可是后来不知怎的就疯了,不知去向了。 云如霜万万没想到,她竟是上这里来了。 “你倒是知道得不少!”千若婉轻哼了一声,点了点头“我的确是曾经疯过,但可惜的是,夏悦兮当时没有一不作二不休杀了我,才让我翻身复仇的机会!” 第176章 千若婉 微微闭上眼睛,千若婉的心里痛不欲生。 谁又能知道她经历了些什么呢? 当初她因为孩子的事成了疯子,四处流离,被人捡了,因为容貌姣好,被送到了妓院。可一个疯女人,纵然再漂亮谁又愿意常来呢?后来,她又被妓院一顿毒打,扔了出来,也是这时,她忽地就不那么痴傻了。 后来流浪过许多地方,也不知到底走了多少路,终是从南诏国流浪到了北安国,而地这里,遇见了她生命中很重要的人,他治好了她的病,为她重塑容颜,成了如今千若婉的模样,她才有机会手刃仇人。 只是为此,她也负出了常人难以想像的代价。 “你倒也厉害,竟然还能飞上枝头变凤凰,成了北安国皇帝的妃子。”云如霜冷笑了一声,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不管夏悦兮与之发生了什么,她清楚地感觉到了千若婉对夏悦兮的恨意,这就够了,她成为了合格的战友。 千若婉轻敲了敲桌子,勾起唇露出绝美一笑“只要能杀了她,又有什么不能做的呢?所以,你和皇上想的,与我是一样的,不如我们合作,人多力量也大些不是吗?” 她现下的确是需要些人来帮忙,而云如霜能与夙怀天直接商量此事,看来是有足够的能力帮忙。 沉吟了一下,云如霜点点头“我们的目标一样,自然是能够合作的。” “太好了,真是个好妹妹。”千若婉很是高兴,连语气都变得轻快了起来“你们可查到她在哪里了?” “没有,南诏国发了悬赏令,所有人都找不到她,包括我们。”云如霜低低叹了一声,纠着眉头有些烦闷。 想着对付敌人,可首先连敌人在哪儿都不知道,这场仗该如何打下去呢? 千若婉拨弄着置于胸口的发丝,微眯起眸子冷笑道“不必担心,北安国王爷要成婚这样的大事,一旦落入她耳里,她还不得眼巴巴该过来阻止吗?” 别人不清楚,她心里可清楚得很呢,夏悦兮与夙怀瑾早已是两情相悦了,怎么可能容他再另娶她人呢? “可我收到消息,夙怀瑾走了,不知去向。”云如霜看了千若婉一眼,轻声道。 果然,千若婉的神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静了好久才道“不要紧,我想皇上不会对外宣布此事的,婚事在即,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不可能取消的,这场婚事一定会如常举行,就算不行,我也会促成的。” “你?你有什么办法?”云如霜打量了千若婉一下,觉得不可相信。 她也不过一个小小后宫妃子罢了, 还能怎么样? 千若婉挑眉看了云如霜一眼,忽地一笑,语气娇媚“吹吹枕头风啊,还能怎么样?” 虽然她无权无利的,但吹吹枕边风还是可以的。 “那便靠你了。”云如霜轻眺了她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这种吹吹枕边风的事,还是交给千若婉好了,至少她做不到。 就算到现在,她还在为千若婉的身实身份而觉得震惊。 “霜妃,如今我们可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我的身份你可得帮我保密呀。”千若婉说罢,咯咯咯笑了两声,又自顾自道“你不愿意也没事,如今我这副模样,谁又看得出我是当年的夏纤云呢?” 那个疯子夏纤云,早已经死了! 张了张嘴,云如霜想说些什么最后却没有说出口,只要临了道“我会帮你保密的。” 两人谈完了这些事,云如霜便离开了,千若婉稍做整理,便去找夙怀天了。 找到夙怀天的时候,他正在御花园里头赏花,见是千若婉来了,心情似乎不错“婉妃,过来陪朕看花。” “皇上!”柔柔唤了夙怀天一声,千若婉抿起唇走了过去,轻偎在夙怀天身边,然后道“臣妾还煲了汤要给皇上喝呢。” “爱妃辛苦了。”轻抚了千若婉的发丝一下,夙怀天低声道。 千若婉抬头看了看夙怀天,小嘴一呶,有些不悦“皇上,您有心事!都也不肯给臣妾说!” 扫了千若婉一眼,夙怀天失笑道“朕有什么心事呢,爱妃且说来听听?” 他倒是好奇了,千若婉打哪儿听来什么消息了吧? “臣妾听说了,瑾王爷失踪了,皇上您不正为此忧心吗?”抬起头,千若婉的语气有些小心,生怕踩着夙怀天的雷点。 原本轻快的神色一沉,夙怀天似乎瞬间就失去了兴致,低哼了一声“你打哪儿听来的?” “宫里都传遍了,臣妾想不听也不行啊。”千若婉想了想又道“皇上,臣妾觉得呀,这婚事北安国上下都知道了,可认识瑾王爷的不多呀,不如先让人顶替一下瑾王爷,把这事儿给成了,再好好想办法吧?” 千若婉的主意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夙怀天扫了千若婉一眼,目光幽深“倒看不出,爱妃也有些小心计。” “臣妾这是乱出馊主意,这大主意好主意,还不得靠皇上拿吗?”千若婉又重新偎了上去,轻轻抚了夙怀天的胸口一把。 也许她说的有道理,他应该先把夙怀瑾失踪了的事情压下来,跟慕容府商量好,然后把婚事先完成了再说。 轻点了点头,夙怀天迟疑了一下道“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好计策。” “臣妾是随口乱说的,用不用,皇上说了算。”千若婉似乎很快将这件事给抛到脑后了,折了朵花儿追着蝶玩。 思来想去,夙怀天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于是便派了人去慕容府做洽谈。 慕容府。 “什么?你说他不见了!”慕容安重重拍了一下桌角,整张脸怒得都涨红了。 夙怀瑾实在是好胆子啊,竟然敢就这样消失了。 一边的慕容且歌听到这话,也是身子一软,脸色一下子就白了。 他终究还是走了,不顾一切地离开这里…… 被派来的,是夙怀天的随身太监福安,福安轻瞟了两人一眼,捏着兰花指摆了摆手“可不,咱们瑾王爷就是这般来去自如。” “他倒是来去自如了,我们可怎么办?”慕容安双手一摊,表情迫为无奈。 如今他已被这门婚事折腾得筋疲力尽了。 福安也不着急,勾了勾唇色笑道“哎呀慕容老爷,您也别着急,皇上这不是让咱家来给您解难题来了吗?” 慕容安打量了福安一眼,目光有些不屑。 他?一个太监能解个什么难题? 而慕容且歌的脸色依旧惨白,心里不断地回想为什么夙怀瑾这般绝情。 “慕容老爷,这婚事可整个北安国都知道了,这皇上赐下的婚,可非同一般,而且您爱女还是嫁给堂堂瑾王,此事可是风光无限啊。”福安说罢,轻捂着嘴角笑了。 也真是够倒霉的,竟让他摊上了这么件事来劝说慕容父女,他都有些没把握了。 “风光又如何?他……已经走了。”慕容且歌愣愣地看着远方,语气飘忽不定。 福安扫了一眼慕容且歌,脸上笑容不减“所以咱家来帮你们了。这婚事既然已经准备得妥当,也只差个日子了,咱家看啊,到了成亲的日子若是王爷还未回来,不如……不如且先让个人替了王爷,到时候委屈慕容小姐,回头王爷回来了,您还是瑾王妃,一切如旧。” “什么?你是说随便找个人让我女儿嫁了!”慕容安瞪大眼睛,连连摇头“我决不同意。” 他宁愿将婚事推后,也不愿意这样。 万一夙怀瑾回来了不认帐,那慕容且歌怎么办? 见慕容安拒绝得这般快,福安眯起眸子,似乎有些失掉耐心了“皇上说了,瑾王爷不在,那人也只是充当瑾王爷罢了,慕容老爷不必多心。此一来,既能保全了皇家与慕容府的颜面,又不失错了好时辰,也让慕容小姐正式成为瑾王妃,一举三得,多高兴呀!” 这慕容安实在不好搞定,难怪夙怀天会觉得棘手。 “这……”被福安这么一说,慕容安忽地有些心动了。 说句实在的,福安的主意的确不错。 只是怕就怕到时候夙怀瑾回来,不愿意承认,那怕慕容且歌吃了亏。 慕容安在思考,福安也不催,大堂里头静悄悄的。 许久,一直没有说话的慕容且歌才忽地抬起眸子,语气坚定地道“我答应。” 不管怎么说,也不管那个人是谁,反正全天下的人都只会以为他是夙怀瑾,而她,过了那一天,也将成为真正的瑾王妃,谁也无法改变了。 她等不了更久了,她怕再生变故。 “且歌,你可要想清楚!”慕容安叹了口气,想劝,却又失落地摇了摇头。 他心里头清楚,这个女儿,早已经沦陷在夙怀天的世界里了。 “清楚,我想清楚了。”低低应了一声,慕容且歌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 不然她还有别的选择吗?她没有办法再继续等下去了,夙怀瑾的心她抓不住,他的人……她也抓不住。 福安听了慕容且歌的话,不禁满意地点点头“好好好,还是慕容小姐懂事理,不至于让皇上也为难!” 第177章 夙怀瑾要取妻了 “公公见笑了。”慕容且歌语气轻柔地回了一句。 她已没有更多的力气说些什么了。 “行了行了,咱家回去了,皇上交代的差呀,好不容易才完成呢。”说罢,福安轻飘飘瞟了慕容安一眼,扭着小碎步便出了大厅。 见此情景,慕容安连忙追了上去送福安出门。 这边夙怀瑾的离开,让夙怀天他们方寸大乱,但这个消息始终还是被压了下来,而夏悦兮他们一行人,也慢慢地接近了北安国的皇都。 马车摇摇晃晃,江柏舟和凤颂儿坐在车板之上,夏悦兮坐在马车里半微闭着双眸,大家心情似乎都不错。 “江书生,你以前来过北安国吗?”凤颂儿偏过头看了一眼江柏舟,微微一笑问道。 摇摇头,江柏舟脸色有些不自然“没有。” 他早说过了他真正去过的地方很少。 凤颂儿也不以为意,晃了两下脑袋,语气有些骄傲“我们家主公在北安国呢,马上就能见着他了。” “就你们家主公好。”江柏舟暗暗叹了口气,喃喃道。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凤颂儿一提到夙怀瑾就那么高兴,他还真想见见夙怀瑾其人,看他有什么魅力让她这样。 “当然了,我们主公最好了,不信你问怜儿呀!”凤颂儿轻哼了一声,显得很是高兴。 只要能见到夙怀瑾,她就觉得值了。 听着外头你一言我一语的谈话之声,夏悦兮也觉得心情好极了。 如凤颂儿所说,能见到夙怀瑾了,有些事情也能讨论一下。 “咱们今天便能到达皇都了,过了这片林子大概就能看到了。”看了看手中的地图,江柏舟抬头扫了四周一眼道。 凤颂儿也凑了过来,看了两眼又别过脸去“那我们加快点速度。” 说罢,凤颂儿用缰绳狠狠甩了马背一下,马儿吃了痛,便拖着马车加快了速度。 果然如江柏舟所说,四个人在黄昏的时候到达了北安国皇都。 随便找了间客栈下榻,四人安顿好后,用了晚饭便早早睡下了,这连着几日来的奔波,都累了。 第二天一大早,夏悦兮就醒了,回头看看凤颂儿还在熟睡,便也没有叫醒她。 走到窗边,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夏悦兮轻弯了眼睛,轻手轻脚下了楼出了客栈。 既然所有人都未醒来,那她便先四处逛逛,看看哪里有意思些,哪里的饭菜好吃些。 走着走着,夏悦兮忽地发现,所有的百姓都往一个地方赶,不由眉头一皱,好奇极了“这些人,都去那儿干嘛呀……” 夏悦兮看了看四周,干脆也跟着人流走,前方已有许多人了,只见所有人包围着一个人,那人不知在说些什么,人群太吵,夏悦兮也听不明白。 “大娘,这里这么热闹,是不是有什么事啊?”夏悦兮终是放弃了,冲着身边的大娘笑了笑,轻声问道。 大娘扫了夏悦兮一眼,笑眯眯道“是啊是啊!咱们北安国的瑾王爷要大婚了,每个人都可以领到五斗米啊,这可是从来没有的好事啊……” “大娘,你说什么?”她、她说什么?是不是人群太吵,她听错了? 夏悦兮怔怔地望着大娘,整个人都僵住了。 又看了夏悦兮一眼,大娘有好处领也不嫌烦“咱们瑾王爷要大婚了这事你不知道呀?这全北安国可都知道呢,每个有五斗米领,哎呦娶了首富家的女儿可真就不一样啊。” 夏悦兮身子一晃,好不容易稳往了身形,而人群又往前挤了一点,大娘也往前了一点,夏悦兮见状,也连忙往前挤去,不依不饶地问大娘“大娘,咱们北安有几个瑾王爷,有几个?” 不是他,一定不会是他的! 他不可能留在北安国,只留了成婚的,一定是这个瑾王爷是另有其人! 像是看神经病一样看了夏悦兮一眼,大娘又看了看领米的人群,终是道“哎呀不才那么一个吗?谁不知道呀?小姑娘不是北安国的人吧?” 只有一个…… 是他……当真是夙怀瑾要娶妻了? 夏悦兮失魂落魄,没有回答大娘,只觉得眼眶酸涩,连呼吸都几乎忘了,也更不记得自己是如何挤出人群的。 他怎么可以留在这里只为娶妻? 他怎么可以弃她而去不顾誓言? 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夏悦兮瞪大眼睛,整个人止不住的颤抖,努力不让眼泪从眼眶里滑落。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如今游走在何方,只知道她好累……这样千山万水寻他而来,他却给了她这样一个措手不及的消息。 大娘说,他要娶首富家的女儿,大概就是慕容且歌吧? 是她自欺欺人,想骗自己北安国不止有一个瑾王爷,可惜,北安国只有他一个瑾王爷,绝无分号了。 她的夙怀瑾啊,竟要娶别的女人了…… 夏悦兮独自一个跌跌撞撞走在街上,哪怕再努力忍着泪水,泪水却也不听话地顺着两腮滑落,打湿了她的面纱,显得她狼狈无比。 前方,一辆马车疾速而来,边上的人都一一躲开了,可夏悦兮如今的眼里,根本什么也没有,更别说马车了。 “快让开,让开啊……”驾车的人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有人不让,神色紧张地拉紧了缰绳,死命地让马儿停了下来。 终于,马车在离夏悦兮只有一人距离的时候,稳稳停了下来。 “你没长眼睛想死啊?看到马车来都不会躲?”赶车的瞪着眼睛,语气很是凶恶。 微微垂下眸子,夏悦兮一动不动站在马车前方,也不回话,对赶车人的骂声充耳不闻。 一个人吵不起来架,赶车的瞪着眼睛又骂了一句“疯子!”然后就想走。 可夏悦兮依旧站在前方,连动也不肯动。 “你……你还不快让开!”赶车的指着夏悦兮,气急败坏。 可夏悦兮还是没有回应,依旧站在马车前,一动也不动。 马车里头的人终于也按按捺不住了,压低了声音问道“怎么了?” “老爷,前头有一个女人不知道是不是疯了,就站在咱马车前头,也不让路也不走的。”赶车的一见连主人都出来问话了,连忙又冲夏悦兮喊“你倒是快走开啊你。” “……”回应他的,还是一串长长的沉默。 似乎是觉得有趣,马车里的人终是掀开了帘子,走了出来。 是一个长像颇为俊美的男子,一身蓝色长衫,手中拿着一把折扇,上头还系着一块精美的吊坠,男子微眯着眼睛,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就站在马车板上看了夏悦兮一眼“姑娘因何故拦住我的去路啊?” 好温暖的声音! 也不知怎的,这男子的声音,让人听了便觉得温柔无比,整个人的不开心也少了些。 夏悦兮抬起泪眼迷蒙的脸,红着鼻子想看清楚马车板上的人,却怎么也看不清。 “你……你别哭啊!”男子眨巴了两下眼睛,神色有些慌了,拿起折扇就敲赶车小厮的脑袋“说,是不是你冲撞了人家姑娘?” 或者是……真如赶车小厮所说,她是疯着的? “我没有啊老爷,你看她不都好好的吗?咱马车一路来,人家都知道要躲闪,就她不知道,闷着头走,要不是我停得快,也该撞上去了。”赶车小厮瞥了夏悦兮一眼,口气满是无奈。 他赶了这么久车,就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人。 蓝衣男子脸上闪过一抹不解,沉吟了一下,终是下了马车,走到夏悦兮身边打量了她一下,然后轻笑道“姑娘有心事?不开心?” “……”夏悦兮扫了他一眼,没有回话。 “在下墨影翎,与姑娘也算有缘相见,这里离我开的酒楼不远,眼看日上正午,不如我作东,请姑娘赏脸吃个午饭?”墨影翎说罢,展开折扇轻扇了两下,一脸笑意。 不知为何,他觉得这姑娘极为眼熟,也许是遇了个有眼缘的人吧。 不知不觉间,她竟游走了快一上午了! 终于夏悦兮回了神,轻喃了一声“墨影翎?” 这名字好耳熟,似乎曾经在她的脑海里存在过,可是年岁太久,又记不得了。 墨影翎眼前一亮,脸上的笑容也更多啊“啊……姑娘听过在下的薄名啊?如此甚好,走走,在下请你一聚。” 看着墨影翎跟夏悦兮说得高兴,赶车小厮摇了摇头,心里默默想:可别让夫人给知道了,否则到时候,有他苦头吃。 迟疑了一下,夏悦兮终是轻点了点头“好。” 于是,夏悦兮便与墨影翎两人一路走到了酒店,夏悦兮的心情似乎也一点点好转,至少不再掉泪了,而赶车小厮便不紧不慢地跟在了后头。 墨影翎开的酒楼并不小,人来人往的,生意十分火爆,一见老板来了,酒楼里的人纷纷向他打招呼,又见他身边带了个姑娘,不由都有些好奇。 而墨影翎似乎并不在意,带着夏悦兮便上了楼。 两人坐了下来,墨影翎又点了一桌子酒菜,这才望向夏悦兮“姑娘,这天大的事都可以容后再说,总该吃些东西。” “听说……你们瑾王爷要大婚了,真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没头没脑的,夏悦兮忽地一笑,扯了扯嘴角道。 她现在心里很难受,只想有个人来陪她说说这件事,让她消化消化。 第178章 别样熟悉的墨影翎 轻瞟了夏悦兮一眼,墨影翎心下觉得有些奇怪,但终是没有说出口“嗯……听说瑾王爷快要成婚了,是皇上赐的,倒是个件喜事。” 点点头,夏悦兮轻笑了一声应和“喜事……是啊,不知哪家的姑娘有福气,能嫁给瑾王爷?” 她只是想求证,她要把一切都弄清楚,然后去问夙怀瑾,问他到底为什么。 “是北安国首富,慕容府的慕容小姐。”墨影翎微微一笑,一脸不同意“但也非是人家姑娘有福气,我倒觉得是瑾王爷有福气,毕竟瑾王爷长得丑,却听说慕容小姐是个大美人呢。” 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一个美人偏要嫁给一个丑男,难道只因为他是个王爷? “丑、丑男?”这下换夏悦兮不解了,夙怀瑾那模样,怎么还能算上丑男呢,若他丑,天下还有谁俊? 一脸差异地望着夏悦兮,墨影翎点点头“你不知道?坊间都流传,说瑾王爷是个丑男,因此从来不见人,这北安国上上下下,见过他的没几个人啊。” 不由得扑哧笑出声来,夏悦兮心里头矛盾得很,不知到底该哭还是该笑“他丑……是吗?也许吧。” 也许,她从未真正了解过他吧。 “姑娘问了这么多关于瑾王爷的事,莫不是与瑾王爷相识?”墨影翎扫了夏悦兮一眼,柔声道。 看她这副打扮,应该也是一个美人,该不会身为丑男的瑾王爷竟然这般有桃花缘,惹上了许多风流债吧? 夏悦兮没有一丝迟疑地摇了摇头“只是初来北安国,我好奇罢了。” 点点头,墨影翎也不再追究。 两人说话间,饭菜也一一上来了,墨影翎极为热情地为夏悦兮介绍,然后道“姑娘与在下有缘,来了便先把肚子吃饱,有什么事再说吧。” “萍路相逢,你常常请人吃饭?”夏悦兮没有动筷,而是反问道。 她着实没有胃口和心情。 如今的她,只觉得心里堵得很。 勾起唇微微一笑,墨影翎摇了摇头“倒也不是。我说了……与姑娘有缘。” “你……的名字我倒是觉得耳熟,许是在哪里听过吧。”夏悦兮脸色有些疑惑,却还是想不想来到底在哪里听过。 墨影翎也不着急,自顾自倒了一杯酒,然后啜了一口,见夏悦兮盯着那酒瓶,不由一笑“姑娘家出门在外,少喝些酒为好。” 说罢,也不管夏悦兮的想法,便又喝了一口,然后道“要是姑娘想不起来,便不想吧,就算我们曾经相识也不要紧,此番相遇,只当是遇了故人便可。” “墨公子倒是潇洒。”夏悦兮轻叹了口气,终是开口“说得对……既然墨公子把我把成故人,那我也与墨公子交个朋友,我叫花怜儿。” “怜儿姑娘。”墨影翎举起酒杯敬了夏悦兮一杯之后,眉头不经意一蹙,不知在想些什么? 虽然只是很快地一蹙,但夏悦兮还是看到了,不禁好奇“墨公子怎么了?” 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墨影翎扫了夏悦兮一眼,迟疑道“不瞒怜儿姑娘说,你与一位故友个性十分相似,只不过在下与她多年未见,也许……也许是在下认错了。” 算起来,少说也有十来未年未见了吧,当年都是小孩子,而如今却都已长大成人了,就算再次出现,认错了也是正常。 “是吗……墨公子其实有些熟悉感,但似乎我与墨公子是初次相逢。”夏悦兮微微一笑,有些不解。 连墨影翎也有这种感觉,那可真是奇怪了。 “也许这便是缘份吧……”墨影翎哈哈笑了两声,动作优雅地扇了几下扇子。 也许是开了酒楼,见多识广的原因,墨影翎十分善于交谈,天文地理,都可以说些皮毛出来,而他也是多年前,从南诏国辗转来到北安国,所以多少也对南诏国有些认知。 当得知夏悦兮来自南诏国时,不由觉得十分想念那里。 也许曾经真是缘份使然,两人竟没有一点生疏感,墨影翎是个让人感觉很舒服的人,渐渐的,夏悦兮心中那件事,也压了下来,总不至于失礼于人。 用过了午饭,夏悦兮也不便多留,只说了以后会再来,便匆匆离开了,回客栈去找凤颂儿他们,毕竟她离开一上午了,也怕凤颂儿他们找不着她着急。 回客栈后,果然凤颂儿他们已经有些着急了,见她回来了,连忙问她去哪儿了。 扯了扯嘴角,夏悦兮暗暗叹了口气“出去逛逛走走了,毕竟这里是怀瑾的故乡,我……想多认识认识。” 想来想去,她觉得还是把夙怀瑾要成亲之事给先瞒下来,否则先不管凤颂儿会如何,大概江柏舟和公孙化会立马要求回去吧。 她既然来了,就想着要查清楚慕容且歌,不可能就这么回去的。 “你要出去走走也不叫我,回头咱们再一起去看看哪里有好玩的。”凤颂儿转溜了两下眼睛又笑道“过两天咱们就去见主公,让他惊喜一番。” 轻点了点头,夏悦兮看了看楼上道“逛了一早上了,我有些累,先去休息,你们要是觉得无聊,也四处去逛逛吧。” “怜儿?”江柏舟有些好奇地叫住她,夏悦兮回头,他又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看公孙化则看着夏悦兮的身影消失在楼梯,目光有些幽深。 夏悦兮似乎有心事,闷闷不乐的模样,是否出去外头,遇见了谁或听到什么事了? 公孙化面具下的眉头一拧,心里默默想。 “江书生,咱们一起去转转吧,都在客栈里待了这么大半天了,闷得慌。”凤颂儿抿起唇一笑,冲江柏舟招招手。 既然再等两天才要去找主公,那她就得先去四处走动走动才好。 江柏舟迟疑地看了公孙化一眼,终是点了点头,又问公孙化“公孙兄弟去吗?” 垂下眸子,公孙化这回倒是识趣地摇了摇头“不去。” 看着江柏舟和凤颂儿离开,公孙化又在楼下站了一小会儿,才上楼去。 走到夏悦兮的房门前,迟疑了许久,终是抬起手敲了敲房门“你睡了?” 夏悦兮收回远眺的目光,正了正神色走去开门“怎么了?” 目光愣愣地盯着夏悦兮,公孙化紧抿着唇没有回话,只是看了看夏悦兮的身后,示意要进去。 两人进了屋后,夏悦兮坐在公孙化对面,冲他扯了扯嘴角,又问了一遍“怎么了?” “你有心事。”目光有些空词,公孙化依旧看着夏悦兮,许久才回道。 她的双眼似乎有些红肿,偶尔还走神,这不像平时的夏悦兮。 所以早上出去,她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他猜不到。 “是啊,有些担心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夏悦兮避重就轻,极为笼统地回答了一句。 她还在想着,要怎么要告诉他们夙怀瑾要成亲的了事,而告诉了他们之后,他们又会有什么反应? 是觉得无所谓,或是劝她回去,更或者,是祝福夙怀瑾? 她……不知道。 公孙化斜斜勾起薄唇,目光幽深地看了夏悦兮一眼,没有回话。 他不说话,不代表夏悦兮说的话他就相信了,相反的,他一点也不相信。 “到底怎么了……”夏悦兮讪讪一笑,只觉得自己脸上的笑容快维持不住了。 其实她也承认,她是有意无意在逃避夙怀瑾要成亲了这件事,她也经不起公孙化这样活生生地逼她把这么残忍的事给说出来。 许久,公孙化才收回目光,走到窗边看了看风景,轻飘飘道了一句“你很久没有这样过了。” 已经很久没有看过她这样的表情了,从前看过,在古川教的时候,她偶尔会露出这种表情,但至少不那么痛苦,如今,多了一丝痛苦的成份。 垂下眸子,夏悦兮也起身走到他身边,扯了扯嘴角“我很久没过样过了?意思是,以前你看到我这样过?” 她有些想不通了,若非他们一同去绕音楼,一同来北安国,说句实在的,她与公孙化的交情与了解,并没有她想像中的深。 她不明白,公孙化怎么会突然这么说。 “以前……在古川教见过。”公孙化喃喃开口,像是对自己说,又像是对夏悦兮说“很早我便知道,你在古川教是有目地的。” 一惊,夏悦兮不是没有猜到过这种可能,可是她后来又一一否定了。 如果说公孙化知道她是有目地的留在古川教,那从他发现的时候,就应该把她给除掉,也许这样一来,就不会给古川教带来那么大的伤害了…… 可是他没有……这,她不明白。 “不过无所谓,古川教并没有太重要。”轻笑了一声,公孙化脸色连自己都没有察觉是那样的温柔。 本来,他是本着要观察一下夏悦兮留在古川教的目的的,后来……他就觉得,其实古川教并没有那么重要。 也许,有更重要的东西。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我还以为……”夏悦兮垂下脑袋,轻笑了一声“你比我想像中的还要敏锐和谨慎。但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第179章 又见萧怀端 这就让她更想不明白了,明明她也算得上是毁了古川教的人,为什么他还非要跟在她身边。 或者,是他想要趁机杀了她报复,或者是别的? 可夏悦兮总觉得,不太像。 “你不知道?”眯起眼睛,公孙化微微一笑,语气依然很轻。 摇了摇头,夏悦兮表示自己猜不到。 “你的眼里,只是他。”那倒也是,她心里想的念的的,只有夙怀瑾,又怎会看见一个追随在她身后的人,看她的眼神呢? 夏悦兮笑容一怔“我的眼里不止有夙怀瑾,还有你们……” 话到一半,夏悦兮却没有再说下去。 不知该如何说下去,他们之间的回忆有很多,他为她付出过很多,可是越想到这些,她越是心酸难过,心里堵得很难受。 “我们与他又如何相同?”忽地,公孙化收起笑脸,语气很重。 这是第一次,他用这般重的语气说话,而且是对夏悦兮说的。 从来都都很是淡泊,就连古川教遭遇那样的事,他也不冷不热,可是她说这样的话,他却觉得心里没来由的烦燥。 夙怀瑾在她心中是何等的地位,又如何与他们相同呢? 他们是朋友,也许早晚有一天会各奔东西,而在她心里,夙怀瑾是相守一生的人。 怎么会相同,如何会相同? “公孙化,你怎么了?”皱起眉头,夏悦兮不禁愣住了。 有些颓丧地垂下脑袋,许久公孙化才将脸重新别向外头“你的不开心来自他。” 夏悦兮轻退了两步,没有回话。 她该怎么回答他呢,早晚有一天他们都会知道的,她瞒着的意义,似乎也不大。 “不肯说,便不要说。”最后,还是公孙化选择了妥协。 从来他也没有逼过她什么,以前是,现在也是。 说罢,公孙化转身往门外走去。 “他要和慕容且歌成亲了!”紧紧闭上双眼,夏悦兮在公孙化迈步出门的时候,用尽全身的力气喊了出来。 袖下的双手握成了拳,这句话自她嘴里头说出来,她怎能不痛? “你说什么?”猛地回头,面具之下,公孙化的脸色变得十分狰狞狠厉。 夙怀瑾吗?怎么可能…… 颤抖着身子,夏悦兮依旧是闭着眼睛,一步一步慢慢退到墙角,许久才重复了一遍“他……要和慕容且歌成亲了。” 原来她以为他在北安国有什么急事才逗留如此之久,没想到竟然是这等喜事。 她……难以接受。 “你想去找他吗。”公孙化平静了一下,冷冷开口。 点点头,夏悦兮轻叹了口气,睁开眼睛“总得去问清楚,否则我怎会甘心?” 这下公孙化才放心了些。 其实若是夏悦兮不准备去找他,那公孙化自己也会去找夙怀瑾的,夏悦兮千山万水而来,竟收到这样一个消息,真是可笑之至。 看着她痛彻心痱的神情,他忽地觉得心也很痛。 “这件事先不要跟颂儿和柏舟说,我还没想到接下去该如何。”夏悦兮轻咬着粉唇,望向公孙化。 看了夏悦兮一眼,公孙化才道“多休息两天再说。” 说罢,公孙化默默退出了房间,留得夏悦兮一个人,让她静一静。 房门被关上,夏悦兮依旧偎在墙边,没有落泪也没有崩溃,她忽地觉得冷静极了。 也许,她不该这么快就对夙怀瑾有所情况,或者他有什么苦衷也说不定。 还是等她去确认了,才能够确定。 若他是真心想娶慕容且歌,那她也要让夙怀瑾知道慕容且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再看夙怀瑾是否依然愿意娶慕容且歌。 否则,她怎么也不甘心。 思来想去,夏悦兮终是决定,先不去找夙怀瑾,先不露出身份,暗中把慕容且歌的事查清楚了,再做决定。 第二天,夏悦兮的心情似乎恢复了不少,凤颂儿和江柏舟昨日逛了一下午,听说了今天是北安国一年一度极为热闹的昙花节,到时候,会有许多昙花出展,而男男女女也趁机出来游玩认识,总之热闹非凡。 “怜儿,今日咱们就出去也见识见识他们的昙花节吧?”凤颂儿撑着下巴,显得极为有兴趣。 只要是有趣的好玩的,她统统觉得有兴趣,都想去试一试,看一看。 她也想更为接近主公的生活。 夏悦兮扫了公孙化一眼,回过头来冲凤颂儿笑“好,出去逛逛免得闷坏了。” 公孙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目光依然显得有些空洞。 “昙花一现极为难得,晚上我也与你们一起去。”江柏舟也笑。 他是个书生,对这些文雅之事自然很是喜欢的。更别说到时候会看到许多难得一见的昙花花开,这是一定不能错过的。 “公孙公子到时候也一起吧,总一个人闷着也不好呀。”凤颂儿见江柏舟也要去,连忙也冲公孙化笑。 轻轻看了凤颂儿一眼,公孙化没有回话,既没说要去,也没拒绝说不去。 几个人都说定了,早上便都没了出去,留在客栈里头养好了精神,直到夜幕降临才出来会合。 掌柜的一见几人要出门,便知道是要去看昙花的,笑呵呵地给了几人几盏灯笼,说是照个亮。 提着灯笼出了门,倒也别有一番情趣,只有公孙化依旧目光空洞地看着掌柜的,盯得掌柜直冒冷汗,终是没敢把灯笼给公孙化。 “昙花在庙里头展出,咱们一路走走看看,到了那里时间也差不多。”凤颂儿看了看四周,心情好极了。 原本平静的街道被打扮得极为漂亮,许多灯笼在街上点了起来,出来的人手上都拿着一把灯笼,后来夏悦兮他们才知道,这也算是为定情提个方便。 因为这里各家的灯笼都写了名字的,若是男女都有意思,就交换了手中的灯笼,到时候男方看了灯笼上的地方,便可以上门去说亲了。 无数的灯笼把黑夜照得亮亮的,男男女女熙熙攘攘的,嘻笑之声不绝于耳,街边有杂耍的,也有唱戏的,好不热闹。 “哎来看看,这里的手镯好漂亮啊。”凤颂儿拉着夏悦兮,左看看右看看,终是被一个卖手镯的摊子给吸引了过去。 “姑娘真是长得俏,眼力也好啊!咱们这的镯子,嘿那不是吹的,那是天下绝无仅有,都是师博们手工慢慢打磨,玉石也用的是全北安国最好的。”老板笑呵呵地为自己竖了个大姆指,然后又指了指摊上的镯子道“两位姑娘就尽管看看,看中了也是缘份,价钱嘛也好商量。” 这老板长得三大五粗的,倒是会说几句玲珑话。 看着这个在手上比划比划,又拿了那个在手上比划比划,凤颂儿选了两个长得颇为相像的镯子在夏悦兮面前晃了晃“咱们一人一个好吗?你看我们一起走过这么多地方,经历这么多事,也能称得上是姐妹了吧。” 说罢,凤颂儿将其中一个递给了夏悦兮。 两人相处的这段时间里,凤颂儿早已将夏悦兮当成了准主公夫人,也将她看成了朋友和姐妹,自然是也对她有一份感情了。 接过镯子,夏悦兮笑着点点头“我买了送你吧,你帮过我这么多忙,而我从来就没有送过你什么东西。” 说罢,夏悦兮便要付钱,却被凤颂儿一把拦住了“既然我帮你很多忙你一时半会儿也算不清,那且就先不要算了。这我的恩情嘛……就一个镯子你也还不清呀!” 凤颂儿说完自顾自笑了,问了老板价钱便把银子给付了。 一行人慢慢往前走,还看到了许多好吃的东西,凤颂儿也要求一一试一试,等四个人来到庙里的时候,人已不少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显得有些拥挤。 凤颂儿拉着夏悦兮往里头挤,公孙化则默不作声地将夏悦兮与人群隔开,免得她被撞到了,而江柏舟则左看看右看看,不紧不慢跟在后头。 好不容易挤进了人群,夏悦兮这才看见,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的栏杆之上都摆满了一坛坛昙花,昙花的花骨朵都很饱满,像是马上要绽放了一般。 “怜儿快看,那有一朵要开了!”凤颂儿眼尖,立马瞟见边上有一朵昙花就要开了,拉着夏悦兮便往那里跑了过去。 而人着实太多,夏悦兮也没有发现,在后身后不远的地方,有一抹目光,始终追随着她,很是不解。 “如霜,你在看什么呢?”夙怀天的语气有些不佳。 想来参加昙花节是云如霜非要来的,他好不容易将朝政都忙完了有空陪她来了,可刚刚她却一直盯着一个方向看,也不知在看些什么。 收回目光,云如霜收回目光,脸上露出一抹仓皇的笑意“没事,好像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人了,我想知道是不是看错了。” 是她吗?那身段很像,可衣着打扮不太像,她身边还跟了个红衣小姑娘也是没见过……看来她得回去查查。 或者……她去试探一番。 “遇到故人了?”夙怀天眸子一转笑道“那去问问便知是否认错了,走,我陪你去。” 他一直很好奇,云如霜从来没有提到过家人、朋友,他也一直认为云如霜没有家人朋友,而如今突然听她听到故人,他觉得生了兴致了。 第180章 偶遇故人 “好。”心中才想着怎么样去试试,没想到夙怀天倒先提了,这不失为一个好机会。 于是,两人便往刚刚夏悦兮他们出现的方向走了过去。 “果真是昙花一现啊,那么快就没了!”凤颂儿瞪大眸子看那花一下子开了又谢了,不由觉得有好神奇。 夏悦兮微微一笑,指了指边上“这里不是还有很多吗,可以一饱眼福了。” “虽然摆放在这里的昙花多,但不一定盆盆都开,有些昙花开是要等些时日的。”江柏舟语调轻快,一扫连日来的疲惫。 从前他就喜欢赏花,今天有幸看到如此之多的昙花,如何能不开心啊。 正与凤颂儿他们背着身子看那些昙花,后头忽地出现一道轻柔的叫声“悦兮!” 身子一僵,夏悦兮脸上的笑容瞬间凝住了,暗暗与凤颂儿对视了一眼,慢悠悠回头“姑娘你认错……如、如霜姐?” 话还未说完,夏悦兮便傻眼了。 她……她不是云如霜吗?自落雁山突然离开的云如霜吗? 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她。 “果真是你!”云如霜眯起眼睛轻笑了一声,完全确认了。 看来夏悦兮依然是很厉害啊,南诏国闹得鸡犬不宁了,便改头换面来北安国了,可惜的是,迎接她的,会是一个美好到让她措手不及的消息啊! 她还真想看看到时候夏悦兮脸上的表情。 看了看四周,夏悦兮只觉得故人能相遇不容易,一把拉过云如霜的手,低声道“这里不方便说话,走,我们找个地方说话吧。” 而也是在这时,夏悦兮才忽地看到了一直站在云如霜身边的夙怀天,不由一愣“这位是……” 这男子长得英俊非凡,就算往人群中一站,也能立马把他认出来,他身上有种光芒四射的感觉,可吸引夏悦兮的,却不是这个,而是她不知为何觉得,这男子有些眼熟…… 似乎在哪里见过? “在下周天怀,是如霜的相公,幸会。”夙怀天眸子黑黑的,冲着夏悦兮一笑,拱了拱手显得极为自然。 周天怀是他随口掐来的名字,因为站在他面前的人是夏悦兮,听说,她是个厉害的角色,他不得不多长点心。 脸色一惊,夏悦兮似乎不敢相信“如霜姐你,你嫁人了?” 不可能啊,她记得云如霜对沐子羽的感情十分执着的,怎么可能消失了才这么些时间,竟然就已为人妇了? 到底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怜儿,你认识他们?”见几个人聊天了,凤颂儿三人也连忙凑了过来,一脸紧张地道。 他们心里可很清楚,夏悦兮身份特殊,不能轻易暴露身份的。 点点头,夏悦兮示意他们放心“她是我一位故友,叫云如霜,武功高强。这位嘛……是她夫群,叫周天怀。” 几人算是见过了面,夏悦兮与云如霜又才相逢,有许多话要讲,周天怀便建议大家找个地方吃顿饭,也好叙旧一番。 想来想去,夏悦兮忽地想起了墨影翎的酒楼在这附近,便道“这里有间酒楼不错,也安静,我们上那儿去坐坐。” 几人都没什么意见,便往墨影翎的酒楼而去。 进了酒楼,夏悦兮才发现墨影翎今天不在,但倒也不要紧,她是来与云如霜叙旧的,也不是来找墨影翎的。 上了楼上的雅间坐定后,夏悦兮又点了不少酒菜之后,才笑道“没想到竟然会在此相遇,着实是缘份。” “我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看到你。”云如霜脸上始终带着笑意,但笑意一直未达到眼底。 若不是眼前的夏悦兮,那沐子羽又怎会对她这般无情?也许她还会有机会。 “这么久你去了哪里?或者,是直接来了北安国……”夏悦兮轻叹了口气,只觉得往事历历在目。 她还记得,在落雁山上,他们几人也算开心无比,还记得,云如霜与她共同对付那两个暗算想杀了她的黑衣人…… 而如今再见到云如霜,她似乎已经很不同了,觉得比起往时活泼的她,似乎安静了不少。 她不知道,这些日子,云如霜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对沐子羽的感情是否放下了。 云如霜暗暗扫了夙怀天一眼,见他正与江柏舟他们说着些什么,才回过头来看夏悦兮“四处漂泊过一段时间,后来就来北安国,遇到天怀了。” “那你……曾经回去过吗?”迟疑了一下,夏悦兮还是问出了口。 摇了摇头,云如霜的笑容有些掩饰不住的凄凉“我有新的生活了,也不必再回去。你……你师父呢,还在那里吗?” 终究,她还是忍不住想问问他的情况。 其实在她心底最深处,还是很爱很爱他的,只不定这份爱不能实现,被她所扭曲,所以她想杀了夏悦兮,觉得夏悦兮是阻碍她的绊脚石。 “你离开之后,我们也走了,师父说要去远游,如今我也不知他身在何方。”夏悦兮微微一笑,轻声道。 说话间,酒菜已上,夙怀天也与江柏舟他们熟络了起来,几个人都很有默契地没有打扰夏悦兮和云如霜叙旧。 “他去远游了……”点点头,云如霜又笑道“这样对他未必不是好的。” 只是她做不到像沐子羽那样大方,那样淡然,和那样平常心。 竟然能够眼睁睁看着夏悦兮和夙怀瑾在他面前,而他无动于衷,掩饰得那么好。 “只是想见他,就无法轻易见到了。”夏悦兮微微一笑,不由有些惆怅。 往事似乎还在昨日,可如今他们却已各奔东西,早有不同了。 “你呢,为什么你蒙着面纱,大为不同的模样?”云如霜似乎想换个话题,打量了夏悦兮一番后,笑着问道。 她需要尽可能地了解夏悦兮的一切情况,才有机会对她下手。 抚了抚脸上的面纱,夏悦兮轻笑了一声,有些苦涩“这……是有原因的,当初你与我结伴的时候,便知道有人处处在追杀着我,原因你也清楚,而如今变成这样,也多半是那个原因。” 说出来可笑,她有时候想想,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何会沦落到这个地步,也许……这生来就是她的命吧。 “那些事,还未解决?”云如霜心里头有些复杂,也曾有那么一闪而过的感觉,是放下过去那些,不必再为难夏悦兮了,可下一秒却又十分不甘心…… 点点头,夏悦兮又摆了摆手笑道“今日与你重逢值得开心,不说那些不开心的事。”说罢,夏悦兮举起一个酒杯“我敬你一杯。” 两人喝了杯中的酒,各怀心事。 云如霜既然在北安国,应该也知道夙怀瑾的事吧,只是,夏悦兮有些好奇,为什么她不向自己提起…… 也许,她是怕自己难过尴尬吧,夏悦兮暗暗安慰自己。 “悦兮,你住在哪里?要是过了今日我得了空,也好过去看看你,找你聊聊天也好。”云如霜把玩着酒杯,没有看夏悦兮。 她能感觉得到,夏悦兮遇见她,是真的挺开心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越是这样,她越是讨厌她! 将自己客栈的名字说出来之后,夏悦兮才道“我们会在那儿住上一小段日子,若是得了空,你便过来看看我。” 既然云如霜没提自己的住所,也没那个意思请夏悦兮去,夏悦兮很有自知知明地没有提到此事,而是顺着云如霜的意思,让她去客栈看她。 一直聊到深夜之后,几个人才散去。 回去的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公孙化忽然道“周怀天,并非凡人。” 虽然全程他没有与周怀天说过一句话,但他却很明显地觉得,周怀天不一般。 “我也觉得,他身上有一股王者之气,也许是位大人物吧。可如霜姐没有与我们提到,自然我们也不便多问。”夏悦兮眯起眼睛笑,轻叹了一声“时光如白驹过隙,当初的场景如今历历在目,可人早已天各一方。” “人生聚散本无常,就算到如今的我们身上,也是正常。”江柏舟微微一笑“不必为此伤感。” “是啊,能相伴着走过一程已是不易了。”凤颂儿也应和着点点头,表示赞同。 忽地,几个人都有一些伤感,若是等他们要分别,各奔东西的那一天,也许他们也会觉得不舍吧,来年再相遇,是否也会感慨万千? 也许……到时候已经看开了也说不定呢。 是夜。 夏悦兮一个人站在窗边,外头的月亮被乌云遮去了,天空灰蒙蒙的,看不到一丝星光,风吹过树梢,呼呼作响,显得有些吓人。 “悦兮,你怎么还不睡?”凤颂儿不知何时站在了夏悦兮身边,轻拍了拍她的肩头,轻声道。 她其实这两天都感觉到了,夏悦兮的心情似乎很沉重,平日里总是掩饰着,到了现下夜深人静,她却忧心得睡不着。 回过头来冲凤颂儿微微一笑,夏悦兮挑了挑眉又望向窗外“没什么,在想今天遇到的那个人。” 其实现下她心里头乱极了,根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181章 谁能相伴到老 “云如霜?她怎么了?”凤颂儿扒在窗棂之上,抬起眸子看夏悦兮。 觉得云如霜似乎总是不自然,但又说不出到底哪里有问题。 摇摇头,夏悦兮眯起眼睛道“对了颂儿,咱们先不去找怀瑾了,先把慕容且歌的事调查清楚再去吧,到时候……也算给你主公一个惊喜。” 说罢,夏悦兮微微垂下眸子,眼神幽幽,有些痛苦的神色。 凤颂儿迟疑了一下,却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听你的。” 连夏悦兮都不急着去见主公,她急些什么? 早晚有一天,她也得把心里头一些想法给压下来,然后让它们慢慢散风而去,而她如今就要先学会放开,淡然。 “颂儿,你说真有人……能相伴到老吗?还是如柏舟所说的,人生聚散无常,总有各奔东西的一天?”如今的她,有太多太多不确定,甚至觉得没有人可以伴她一路走到底。 也许真正能伴着自己的,永远只有自己。 凤颂儿轻笑着点了点头,缓缓道“当然了,就像你……与主公,一定会相伴到老,不离不弃的。你们与我们,又如何一样呢?” 将脸上的酸涩掩饰而去,凤颂儿轻垂下脑袋,说话的时候,语气很轻。 虽然她与主公没有可能。但她还是相信,夏悦兮与他会一直相伴到老。 一怔,夏悦兮许久才点点头,“但愿吧。” 许久无言,两人吹着夜风,似乎都没有要去睡的意思,也许,是两人心中都有各有所思,难以入睡吧。 而此时的北安国皇宫之内。 云如霜回了宫稍作休息,便找到千若婉,将今日的事情都跟她说了一遍。 “什么?她……她怎么可能就是夏悦兮!”千若婉瞪大了眼睛,一脸不相信。 不可能不可能,她曾经那么近距离地见过这个叫花怜儿的女人,而听云如霜的描述,夏悦兮就是她见过的那个花怜儿。 她怎么可能没有认出来? 夏悦兮伪装得太好了。 “怎么不可能?她承认了,她就是。”云如霜面无表情,许久又添了一句“我不可能认错的。” 虽然当时她是本着试一试的心态,却没有想到歪打正着,她当真是夏悦兮。 “她是真悦兮,那为什么要装成一个叫花怜儿的女人呢?”千若婉有些想不通。 云如霜轻哼了一声,挑了挑眉头“她身怀那个秘密,四处被人追杀,用夏悦兮的身份活着未免也太累了,还是用花怜儿的身份活着,无论如何别人也不会想追杀一个没有来历的女人的,所以,你说她会选择用哪个身份?” “那接下来,你觉得怎么办好?”听完云如霜的话,千若婉也表示赞同,急切地问道。 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着夏悦兮惨死的模样了,那样她的大仇就报了,心里的恨,也可以少一些了。 “不着急,皇上也知道这件事了,我必须先与他商量,若是他不想插手,我再来与你做商讨。”云如霜停了一会儿,又道“毕竟他是个君王,有些时候,还是得以他为首。” 夙怀天是她手中极为重要的一颗棋子,不到不得已,她不会让夙怀天出手,但这颗棋子太过厉害,她也要十分小心。 点点头,如今的千若婉已不再是当初空有样貌没有脑子的夏纤云了,她也很清楚此事急不来,要想夏悦兮更惨一点,还是需要一些时间的。 “既然如此,我便先走了,有消息来通知你。”说罢,云如霜也不再说什么,起身便离开。 云如霜离开之后,千若婉都没有回过神来。 而不知何时,她的房中,已多了一个男子,那男子披散着头发,长像俊美,一身青色长袍,显得风雅无比。 “怎么?找到仇人了,反倒不开心?”男子靠近千若婉,大手极轻地抚过千若婉的青丝,语气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 一个激灵,千若婉回过神来,扯了扯嘴角低声道“你怎么来了?” “我来不得了?”眯起眼睛,青衣男子的语气虽然依旧冰凉,但却可以听出里头有一丝不悦的成份。 这天下,没有他想去去不了的地方。 摇摇头,千若婉轻笑了一声回身道“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别人看见了。” 说摆,千若婉欺身往青衣男子的方向靠了过去。 “会看见的,就会死,所以不必怕……”青衣男子动作优雅地搂过千若婉,凑近她的耳边轻嗅了一下,然后低低道“在这里,还习惯吗?” 千若婉来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而他也很长时间没见过她了。 说话间,青衣男子的手已滑进了千若婉的衣裳里头。 “阎空,这里是北安国皇宫,我们……小心些为好。”千若婉轻咬着粉唇,一把将阎空的手按住,语气有些迟疑。 阎空的身子一僵,但很快手恢复了动作,脸上的笑意更为温柔,但语气却更为冰冷“怎么,来了这里,就想甩掉我了?” 他的手上,总是冷冰冰的,不,是他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是不冷的,摸着她的时候,她总是觉得很不舒服。 她不喜欢阎空碰到她,可是却依旧毫无办法。 “当然不是,我怕出事了,我们的计划前功尽弃。”千若婉有些着急,生怕阎空不相信她。 若有似无地哼一声,阎空的手已是肆无忌惮,将千若婉的衣裳扯得不成样子了,也不回答千若婉的话,只附在她的耳边低声道“今夜,你伺候我。” 没想到这段日子不见,他竟还有些想念千若婉,也许……他也是疯了吧。 “现在时辰还早,我怕……”千若婉话未说完,已被阎空一把吻住,未完的话,消失在嘴里头。 阎空将千若婉横空抱起,快步往床上而去,脸上带着丝丝笑意,轻抚了她的脸颊一下“你的心思我很清楚,但……你想耍什么花招,得先看看能不能入了我的眼。” 心下一惊,千若婉别开眸子,有丝慌张。 她千若婉这张脸是阎空给的,身份也是,就连名字也是。可是阎空是个令人觉得可怕窒息的男人,她无时无刻不想逃离他的身边。 原以为来到了这里就能够与他断了联系,可她怎么也没想到他还是找来了…… “你还是很怕我啊……”轻呵了一口气,阎空侧身撑着脑袋,细细地盯着千若婉,宛如在欣赏一件从自己手底下创造出来的艺术品一般。 压下眼底的恐慌,千若婉妩媚地勾起唇角,挑着眼眉看阎空“我在慢慢试着,不那么怕你啊。” 说罢,千若婉小手一伸,轻轻勾住了阎空的脖子。 一番温存,千若婉整了整衣裳,仔细地听外头的动静,见没有人经过,才回头对阎空道“你快走吧,否则该被人发现了。” “你好好在这里待着,我会再来的。”阎空抿唇眯起眼睛笑了一声,很快消失在了房间里头。 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千若婉的神色一冷,有些力不从心地坐在了椅子上。 如今云如霜那边还没有消息,恐怕还得再等,而她又怕被阎空一直缠着,必须想一条万全之策,到时候解决了夏悦兮,能安稳过日子。 而这个安稳,就是要没有阎空,没有人知道她过去发生的一切。 千若婉目光阴沉地想着。 第二天,云如霜一脸轻松地来找千若婉,进门就示意千若婉让闲杂人等都离开。 “怎么样,皇上怎么说?”千若婉一脸着急,紧张地盯着云如霜。 她的机会并不多,只希望一举成功。 要让夏悦兮死吗?她觉得太便宜她了,还是把她活生生抓过来,好好折磨才是。 云如霜看了千若婉一眼,被她眼中的寒意吓了一跳“我与皇上商量过了,我先动手,若到时候不行,他再帮我。” “你?就你一个人?”千若婉提高了语调,显然很是怀疑。 就她所知,夏悦兮如今可是厉害得很,武功说不上数一数二,但普通人也对付不了她。 云如霜倒是冷静多了,抿了抿唇,冷笑了一声“虽然她武功厉害,但也不一定敌得过我,再说了,皇上会让我带几个高手过去。双拳难敌四手,她的命,我要定了!” 只要她死,一切就结束了,她的恨,她的爱…… 一并而去。 “你就要那样把她杀了?”千若婉垂下眸子,声音有些闷“那岂非便宜了她。” 若不是她没有武功,一定要跟着云如霜去,狠狠地折磨夏悦兮。 轻瞟了千若婉一眼,云如霜眉头一拧“此一去,也是危险重重,能拿下她的命自是好事,若是不行也属正常,要快速了结她,才以免再生事端。” 她的身边还有几个人跟着,看起来似乎也武功高强,她不得不小心一些。 “倒也是,她只是想想有些不甘心,她折磨了我们那么久,我们只能轻易地送她上西天了……”轻叹了一声,千若婉起身来回走了两趟,语气有些可惜。 云如霜紧抿着唇,没有回话。 第182章 信任是最可怕的东西 她的心思就是让夏悦兮死,没有更多的想法。 “对了,你准备什么时候行动?”千若婉终是不再念叨可惜的事了,回过头来,冲云如霜一笑,语气柔柔的。 云如霜沉吟了一下“此事拖越久,怕是会有变数,我想……就今晚吧!” “好啊,就今天。”轻拍了两下手,千若婉十分高兴,又感慨到“恨了那么久,想到今日她就要死了,心里头……还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呢,有点失落,有点畅快!” 就好像,一块压在她心里很久的石头,她都已经习惯了那样的重量,有一天这块石头却突然不见了,她觉得畅快极了,轻飘飘的,可是又觉得失落无比,空有那份力量,再也显现不出来了,再有的感觉就是后悔,没有报仇那块石头,将它砸成碎片…… 如今,千若婉就是这种感觉。 “只是今天动手,最有可能便将她除去,若没有成功,也只能再想办法。”云如霜说话的时候脸上没什么表情。 在她看来,与千若婉合作,没有十分大的利益,只是像有个同伴一样,到时候失败成功都有人分享。 “没有成功……”轻咬粉唇,千若婉眸子一亮,回身走到梳妆台上,从里头找出了一个小瓶子,将它放在了云如霜面前“你别忘了你与她的朋友身份,你想想,若是她被围攻,你去救她,她又怎能不信任你?” 哼,有时候,信任就是最可怕的东西。 你以为不会害你的人,却恰恰是那个想尽法子也要让你死掉的人,可你却不知道,还以为他处处帮着你。 这种感觉最可怕。 “你是说……到时候若我带的人快失败了,我就现出真面目,然后帮夏悦兮,再给夏悦兮下药?”云如霜扫了一眼桌上的小瓶子,语气有些轻飘飘的。 如果她蒙上脸,去暗杀夏悦兮,那她至少带着那份恨意,不会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可如果让她利用夏悦兮的信任,去杀了她…… 她终究觉得有些不忍。 “怎么?觉得这样就不忍心了?其实你一早就利用自己的身份想伤害她了,遇见她的时候,你利用你是云如霜,让她无条件相信你,把什么都与你说了,这不就叫利用吗?”千若婉冷哼一声,及时打断了云如霜的想法。 这世上,又有谁不是互相利用呢? 云如霜手轻握着那个小瓶子,没有回话。 她又能说些什么,千若婉说得对,她其实一开始就利用了夏悦兮,如今又装什么清高,不愿意以自己的身份来害夏悦兮呢? 只不过,她终究觉得,这有些不忍罢了。 也许,是为了她一声如霜姐,也为了当初那一段快乐的岁月。 “行了,既然下定决心了,那便去做。”千若婉见云如霜动摇了,不由又催道“你想后退的时候就想想,她是怎么害得你多惨的,而她,又是多快乐地活着的。” “你说得对,我不该心软。”云如霜拧着眉头,起身道“晚上既然还有这么重要的事办,那我……就先走了。” “霜妃辛苦了,我等你的好消息!”千若婉勾起粉唇,笑得妩媚。 连日以来,发生了许多事情,无论是云如霜还是夏悦兮他们,都有些措手不及。 云如霜也没有想到,这么快,她就要除去夏悦兮了。 休息也休息够了,几个人开始讨论如何把慕容且歌真正的目的和她做过的那些事给查出来。 江柏舟抿了口茶,低声道“现下,我们该怎么去调查慕容且歌?” “要么,我去把她绑过来,看她招不招。”美眸一瞪,凤颂儿语气之中免不了有些怒气。 这样的女人心机太为深沉可怕,一直以来,恐怕主公也是被蒙在了鼓里,如果不是他们及时知道了,不知道她还要祸害多少人。 夏悦兮迟疑了一下,垂下眸子“主要是我们都是面熟之人,不可能混进慕容府或是哪里打听情况,不过,我想今天晚上我去慕容府看看情况再说。” 她也想知道,慕容且歌与夙怀瑾订婚之后,过得有多好。 “我与你一起!”几道声音同时响了起来,其他三人都望向她,显然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去。 看了看几人,夏悦兮微微勾唇一笑“这样吧,公孙化和我一起去,颂儿你和柏舟留在客栈里等消息,毕竟是潜进去的,那么多人,怕会打草惊蛇。” “每次都是你和公孙公子去……”凤颂儿眉头一压,似乎有些不高兴,但很快又笑道“那我和江书生可出去走走逛逛了。” “嗯,去吧,留在这里也无事可做。”夏悦兮点点头,苦笑了一声,却没有过多解释。 若是让凤颂儿跟她一起去慕容府,那看慕容府那个模样,岂不是马上就知道了慕容且歌要嫁的事了?那到时候,她一定会一再追问,就会知道夙怀瑾与慕容且歌之事了…… 商量完后,夏悦兮又下了楼,去打探一下慕容府的所在。 “姑娘又要出门呀!”走到门口的时候,掌柜的笑嘻嘻地问她打招呼。 这四个人都在这里住了好多天,是大客户啊。 点点头,夏悦兮原本迈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来,冲掌柜的一笑“是啊,想去转转,可也不知道哪儿好玩些。” “咱们这地儿,就是热闹,要说好玩的嘛……那也不多。”掌柜的想了想,冲夏悦兮摇摇头。 毕竟这里不是风景区,也没什么有趣的地方。 “哎不是听说这北安国首富慕容家就住在这片儿吗,我逛了几天了,也没看到个慕容家呀。”夏悦兮坐了下来,找掌柜的要了壶茶,轻笑一声问道。 给夏悦兮上了茶,掌柜的见客栈里头也没什么人,干脆半依在柜台与夏悦兮聊了起来“这可不是吹的,慕容家确实是在咱们这片儿,那大门大户的,岂是咱们小老百姓可以进去的?” “是吗?有钱人家门院儿大也正常,就是不知道在哪里啊,我也想见识见识。”夏悦兮微微一笑,纤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在木桌之上轻敲着。 这掌柜的是个话唠,平时跟他讲话聊天的也不多,今日突然有个人要跟他聊天,他可开心了。 掌柜的笑了笑,指了指外头道“从咱们这条街往北走三个路口,拐上去,那里可都是高门大户,当时听说那里风水好呀,不是大官就是有钱人的地盘,一般老百姓都不太去那儿,也莫怪你没见着了。” “还有这么一片地呀,那的确是我没注意。”夏悦兮笑了一下,抿了口茶又道“慕容家听说有个美若天仙的小姐,他们可是首富,就这么个女儿,要嫁了岂不是没人继承家业了?” “哎呀什么继承家业,人家要嫁的也不是普通人,那是皇族,是咱们瑾王爷!”掌柜的笑呵呵地摆手,又一脸羡慕“你说,都嫁给皇族了,那些家业啊,也不那么重要了,皇族还能亏了她不成?” “倒也是。”夏悦兮点点头,压下心中的酸涩,告诉自己要理智,否则定会坏事“对了,之前也没听说慕容小姐与瑾王爷有来往啊,怎么突然就要嫁了?” 她必须把一些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否则怕有疏漏。 “怎么没来往了?听说瑾王爷人长得不怎么的,而且神秘极了,咱们整个北安国,就没几个人见过他。”掌柜的想了想,又道“他与慕容小姐似乎是从小就有交情了,一起长大的,后来也许就顺理成章在一起了,这咱哪管得着啊。” “青梅竹马在一起了……也是合情合理。”夏悦兮点点头,不断应和。 掌柜的说罢,又看了看夏悦兮“姑娘怎么对慕容家的事这么有兴趣啊?” “慕容家可是北安国首富,女人嘛,总爱打听些小道消息,我也是个女人,也喜欢听这些。”夏悦兮笑了笑,起身将茶钱留在了桌上“多谢掌柜的陪我讲话了,我还是出去逛逛吧,闲得无聊。” “那姑娘玩得开心啊。”掌柜的也知道还是得以客人的意思为主,没有多留,就笑了笑让夏悦兮走了。 离开了客栈,夏悦兮脸上的笑意收了收,按着掌柜的说的路线走了过去。 为了确保晚上的行动,她还是先去找找看慕容府到底在哪里吧,否则晚上若是找不到,岂不是白忙一场了? 这条路极好认,沿着北方一直走,而原本热闹的街区也慢慢冷清了下来,夏悦兮还看见几辆华丽的马车从她身边经过,往前方的一个路口拐了进去。 大概那就是掌柜的所说的地方了。 夏悦兮停住脚步看了看,最终还是迈开脚步继续往前走。 很快,夏悦兮也到了那个路口,一切都如掌柜的所说,这里显得有些冷清,道路宽阔,却没有几个人在走动。 往里走了进去,夏悦兮抬起头,慢慢地一座座院子走过,找慕容府三个字。 这里的院子都很大,青石铺地,白墙红瓦,门楣上挂着金字牌匾,看起来十分大气。 第183章 夜探慕容府 一跟往下走到最后,夏悦兮才看到了慕容府三个大字,门边摆着一对石狮子,还站了两个侍卫在守护着,见夏悦兮站在门边看,他们也往夏悦兮的方向看。 找到了位置,夏悦兮怕生疑,也不再多留,转身便往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往回走的时候,夏悦兮心里盘算着晚上的行动,竟一不留神,撞着了前头的人。 “不好意思……”回过神,夏悦兮慌忙地道歉,可是抬头看那人,却不由一愣。 怎么会是……萧怀端? 萧怀端显然也没想到会这么巧,这次又被夏悦兮碰到,眸子里闪过一道光芒,低声道“你怎么也在这里?” 轻笑了一声,夏悦兮打量了他一下“真巧,我也想问这句话。” 如果说当时在那里,萧怀端说是买药,所以碰巧了,那么她也觉得情有可原,相信了。可一而再,再而三地碰巧,她就觉得可疑了。 “你自己一人?”萧怀端看了看夏悦兮的边上,见只有她一个,不由眉头一皱,低声道。 她身边不是还有其他人呢,都去哪里了? 摇了摇头,夏悦兮抿唇道“没想到,竟有机会再碰到萧大夫,这不可谓不是缘份。” 萧怀端究竟是何身份,有何目的? “若不嫌弃,一起喝杯酒如何?”萧怀端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扭头找了找酒家,指了指不远处“那里有间,走吧。” 也不管夏悦兮答应不答应,萧怀端迈步便走在前头。 既然他敢邀她,她有何不敢赴约的? 夏悦兮想着,也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酒馆,萧怀端叫了一坛竹叶青,又要了点小菜,然后才望向夏悦兮“我知道,你怀疑我。” 的确,一次意外可称为巧合,两次嘛,就有些可疑了。 “我不否认,但我也知道,北安国不是我一个人的,我们能来得了,萧大夫自然也能来得了。”夏悦兮抿起唇看萧怀端“只是……难免会让人多心。” “你很聪明。”萧怀端的脸上闪过一丝欣赏,脸色带着笑意“我的确是跟你们来的。” 确切地说,是他跟着他们的脚步,一路到了这里的。 一惊,夏悦兮却不动声色地笑“那萧大夫好功夫,我们一行人,竟然无人发现。” 若不是今日她意外遇见萧怀端,恐怕萧怀端要在他们背后做些什么,他们都不知道。 挑了挑眉,萧怀端面无表情,一点也没有被抓住之后的恐慌“我只不过觉得有趣。” “什么有趣?”她不明白,这个医术那么好的人,一直跟着他们干什么。 微微勾起唇,轻笑了一声望向夏悦兮“你们有趣。” 他们一定有特别的身份,这般长途跋涉又为了什么,他都觉得很有意思。 “这世上有趣的人多了。萧大夫不是还要留在那小镇造福一方百姓吗,这么说起来,是我们害得那些百姓们失了他们的大夫。”夏悦兮咧开嘴一笑,语气不冷不热的。 对于夏悦兮的话,萧怀端似乎没什么感觉,只是轻呵了一声“不管怎么说,我是个大夫,不会害人。” 至少现在,他不会,也没有理由害他们,以后嘛,也就说不定了。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夏悦兮也就不再拐弯了“萧大夫治好了烟儿,我们不胜感激,但就如萧大夫所说,为了造福一方百姓,萧大夫还是尽早回去吧!” 被人这样一直跟着,着实不是件值得开心的事。 “你可以不相信我。”萧怀端也不生气,只是微微一笑“我的确不一定值得你相信。” 但留与走,也不是她说了算。 向来他自由自在,喜欢在哪儿出现就在哪儿出现,这天下,没有他不能出现的地方。 “如果萧大夫执意如此,那我也没有办法,只希望不要有刀刃相向的一天。”说罢,夏悦兮起身,浅浅福了个礼,迈步离开了酒馆。 萧怀端的话,似乎有很深的涵义,但夏悦兮无心去多深究,既然萧怀端说他不会害人,那她也且先信了。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回了客栈,夏悦兮跟其他人说又遇到萧怀端了,大家都沉默了。 许久,凤颂儿才抬起眸,疑惑道“他是在跟踪我们?” 如果真是这样,那到底他目的何在? “既不知其目的,我们各自小心些才是。”江柏舟说罢,看了看凤颂儿。 夏悦兮坐了良久,才轻叹一声“只要他不做对我们不利的事,就没事了。” 点点头,几个人又都沉默了,没人注意到公孙化紧拧着眉头,脸色很是阴沉。 他……到底跟着他们干什么呢? 遇见萧怀端不过是偶然,也只是个插曲,很快大家便都定下心来,专心对付晚上的事了。 是夜,夏悦兮和公孙化两人换了一身夜行装,静静地等到街上几乎没什么人了,才从窗户离开。 一路沿着白天探到的路找到慕容府,两人挑了个隐蔽的地方,先做歇脚。 “进慕容府后,我们兵分两路,找到慕容且歌之后,记往她所居住的屋子,若是可以,便听听有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夏悦兮用极轻的声音,凑得近近地对公孙化道。 点点头,公孙化表示明白。 “若是平安无事,月上中空时,依旧在这里汇合,若是出事了,不论如何,能走先走。”夏悦兮眉头一拧,说了最后一句。 既然来了,就什么危险都可能发生,还是先把预防的对策想好再说。 公孙化停了好一会儿,才低低道“我不会留下你一个人的。” 就算是出事了,他能逃出来,他也绝不愿意。 他……不会让夏悦兮只身一人,被慕容府所擒。 “什么?”夏悦兮回过头,没有听清公孙化的话。 轻摇了摇头,公孙化没有再说了。 安排好后,两人对视了一眼,便双双跃上高墙,顺利地进了慕容府。 慕容家毕竟是北安国首富,其院子大得可想而知,布局很规整,物品摆放考究,四处都有夜巡与侍卫,每道廊前都点着红红的灯笼,院子里种了许多名贵花草,一看便是富贵人家。 进了院子,夏悦兮脚步轻快地往里头走。 一般来说,大家闺秀的房间不可能在前几进的院子,在经过一个别院的时候,夏悦兮忽地听到里头传来说话的声音,侧耳听了一会儿,似乎是慕容且歌和家里人在说话,内容很平常。 既然她在这儿,那便放心多了。 夏悦兮暗暗想着,扭过身脚步飞快地往别处寻去。 经过一处别宛的时候,夏悦兮忽地听到说话的声音,连忙脚步一点,藏到了廊梁之上。 一个身着绿衣的小丫环手里头端着一个玉制的小香炉慢悠悠地往前走,小丫头面貌姣好,看上去聪明可爱。 “湘儿姐姐,你这是去哪儿呀?”说话间,后头追了个一样穿着绿衣的小丫环,打量着湘儿手里的小香炉,好奇地问。 湘儿微微一笑,看了眼那小丫环之后又看手中的香炉“是采儿啊!小姐屋里头的香炉前些日子摔坏了,原本我去找总管拿,正巧小姐常用的徐州玉炉没有了,今儿才到呢!刚才总管派人通知我去取回来,现下要送去呢。” 果然是首富,出手就是不同,徐州玉炉,谁都知道这多半为皇室贡品,没想到慕容且歌也能用得上…… 梁上的夏悦兮眯起眼睛,暗暗一笑。 原来是送到慕容且歌的屋子里啊,那跟着这两个丫头,也就能找到慕容且歌了。 有些羡慕的看着那个香炉,叫采儿的丫环幽幽叹了一声“哎……都是女人,命怎么差那么多?湘儿姐姐,咱这辈子,可是用不上这种炉子了。” “咱呀,能用得上个铁的就不错了。”湘儿也笑,脸色淡淡的,似乎不如采儿那般羡慕。 采儿想了想,又道“还是湘儿姐姐好福气,跟在小姐身边也能得到些小姐平日里不喜欢的小玩意儿,像咱们哪里有这个福气呀?” “那是小姐厚爱,有些事情求也求不来。”湘儿微微一笑,倒也不因为自己是慕容且歌的贴身丫环就觉得高人一等。 两个小丫环一路都在谈论这些事,夏悦兮便跟了一路。 走过了好几个回廊,终是进了另一个别院,里头很是悠静,有两个侍卫守在院子门前,夏悦兮止住脚步,往另一条道上走了一小段,然后才翻墙进了院子。 再看那两个小丫环,已经到屋门口了,湘儿进屋放下了玉炉之后,关上门便跟采儿走了。 院子里又恢复了一片平静,经过侍卫的时候,湘儿与其打了声招呼,然后便离开了。 夏悦兮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确认无人之后,脚步飞快地跑到屋前,一边紧张地盯着侍卫,一边动作极轻地开门,生怕发出一丁点儿声响。 也许是这院子大,离的距离有些远,夏悦兮安然入了屋子里,又轻巧地将门关上了,这期间,两个侍卫都没有回过头来,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 慕容且歌的屋子很温馨,地上铺着编花的红地毯,桌上放着一套精致的玉制茶具,边上还有个小玉炉,就是湘儿刚刚送进来那个,看来慕容且歌很喜欢玉制的东西。 第184章 撞破情事 再往里头,便是几扇画着梅花的屏风,后头是慕容且歌换衣裳的地方,屏风对面是梳妆台,诺大的铜镜映出夏悦兮的身影,桌上摆放着许多首饰和胭脂盒,里头便是床了。 夏悦兮四处看了看,都没发现什么问题,又走到梳妆台前,将首饰和胭脂盒一一打开看了一遍,也没问题,再打开抽屉,还是一无所获。 这屋子里头,就剩一张床没有翻找了! 夏悦兮扫了门口一眼,又半俯在床上翻了翻锦被,再者便是枕头下了。 “真地没有?”夏悦兮喃喃了一声,有些失望地抓起枕头。 可就在同一时间,外头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夏悦兮回过头看了一眼枕头下,发现似乎有个地方高出了一小点,可来不及细究了! 就在慕容且歌推开门的时候,夏悦兮一个翻身,稳稳地躲在了床下。 站在屋门口扫了屋子里一圈,慕容且歌并没有关门,而是脚步缓慢地进了屋子,拿起桌上的小玉炉,轻笑道“质地温润,品色上乘,比上次那个还要美上几分……” 说罢,慕容且歌有些迫不及待地走到边上,拿出一小块东西放进了玉炉,然后拿出火折子将其点燃,再动作轻柔地盖上盖子。 “徐州玉炉配上西域香料,真是绝配……”又喃喃了一句,慕容且歌便不再管那玉炉了。 那西瑾香料很是厉害,不过片刻功夫,就连躲在床下的夏悦兮都闻到了,很沉重的香料,让人闻了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慕容且歌似乎换了件衣裳,又走到梳妆台把头饰都拆了下来。 床底下的夏悦兮看着这一切,心里很是着急。 慕容且歌似乎是要睡了,那她今天晚上就出不去了吗?在这里,她床底下躲一晚上躲一晚上倒不算什么,到时候公孙化他们见她一夜未归,万一以为她出事了,都找上来了,岂不是糟糕了。 其实夏悦兮根本不知道,她从进屋开始到现在,已有些时间了,慕容府的人也大多歇下了,原本点了许多的灯笼都暗了下来,显得慕容府很静谧。 该怎么样才能出去呢? 夏悦兮缩在床底下,一边观察慕容且歌,一边暗暗想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地慕容且歌的房门被叩响了,声音很轻,只叩了三声。 原本坐在梳妆台的慕容且歌迅速起身走到房门前,动作轻柔地为来人开门,还柔声道“来了?” “且歌……”是个男人的声音,低低唤了慕容且歌一声,迅速地偏过身子进了房间。 夏悦兮瞪大眼睛,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男人是谁?三更半夜的来找慕容且歌做什么?看那模样似乎经常来,慕容且歌也很愿意的样子? 关上房门,慕容且歌迈开步子走到严华阳面前“今日又到你夜班了?” “嗯。”严华阳轻轻点点头,目光望向桌上的玉炉,不由好奇“这……不是那到摔碎了吗?” 慕容且歌脸上腾起一抹红晕,语气娇嗔“要不是你非要在那里,能摔碎了吗?” 看着严华阳,慕容且歌脸色姣红,自从与严华阳有关系以来,她根本就无法断了联系,严华阳每天都在她的院子里,而她孤身一人,每到夜里头,想到夙怀瑾的绝情,她就痛苦又寂寞,只想找严华阳来,让一切的不快都消失。 “且歌,我好想你……”严华阳似乎很着急,听到慕容且歌那句话,一把紧紧将她搂在了怀里头。 慕容且歌没有挣脱,反而反手将他抱住“华阳,我也想你。” 床底下,夏悦兮紧抿着嘴巴,根本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慕容且歌不是要嫁给夙怀瑾了吗?怎么会在这里偷【蟹】情呢? “且歌,今日在外头看到你,我我……就一直在等晚上。”严华阳长得高大,将慕容且歌搂在怀里绰绰有余,而他的手,已伸进了慕容且歌的衣裳里。 原本慕容且歌的衣裳就十分单薄,严华阳很轻易就伸了进去,慕容且歌没有拒绝,只是往他怀里缩了缩,轻笑一声“今天……我也在等晚上。” “且歌……”低吟了一声,严华阳的声音有些粗重,一把将慕容且歌抱到了桌子上,拉着她的腰带便扯开。 慕容且歌依着他的意思坐到了桌上,却低声道“把茶具和玉炉拿到边上,再摔坏了可不行。” “好、好!”这个时候,严华阳什么都好了…… 急匆匆将茶具和玉炉拿到了墙边的案上,严华阳回到桌前,三下两下地将慕容且歌原本就少的衣物去了个精光,然后动作轻快的把自己的衣物也去掉。 “华阳……”似乎是空气中有寒意,慕容且歌浑身一抖,极尽妩媚地唤了严华阳一声,听了让人酥入骨头。 对面的两人已经无衣遮蔽,严华阳正在努力地取悦着慕容且歌,慕容且歌双腮通红,轻咬着粉唇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来。 床低下的夏悦兮脸红到了脖子根,连忙移开双眼。 她……她这是第一次见人家这样,简直…… 可慕容且歌和严华*本不知道这屋子里还有另个一个人,已经结为一体,规律地动作了起来,慕容且歌死死咬着粉唇,努力不发出一点声音,白皙的额头上布满了细汗,看上去活色生香。 许久,忽地传来一声娇喝“啊……” 夏悦兮以为出事了,连忙抬头看,却见慕容且歌和严华阳抱在一起,双双颤抖着,什么事也没有。 运动完,两人一身的汗,可是似乎都精力还很好,严华阳似乎不畅快,一把将慕容且歌抱了起来,脚步飞快地往床的方向走来。 “别,别啊……”夏悦兮心里暗暗叫着,可是两人却也听不到,依旧还是爬上了床。 刚刚太靠近门边了,所以慕容且歌一直都忍着没有节出声来,这次在这里,她似乎没什么畏惧,一声高过一声。 “唔……”忽地,慕容且歌的声音被捂了起来,严华阳哑着嗓子道“且歌,太大声了!” 慕容且歌没有回应,而床上的动作并没有停。 夏悦兮整张脸红得不成样子,只想快点想办法出去,可她心里很清楚,根本不可能的。 如今这件事,也算是慕容且歌的一个把柄,到时候自有用处,她不想就这样破坏了。 忽地,严华阳下了床,夏悦兮心里头松了口气,暗暗道“总算要走了。” 可接着,慕容且歌也下了床,夏悦兮一惊,脸色更红了。 慕容且歌半个身子趴在床沿,伸直了腿,一下一下配合着严华阳,这……一切就在夏悦兮面前发生了。 “华阳,用力……”紧咬着唇,慕容且歌伸出手抚摸严华阳的腿根。 受了刺激,严华阳速度更快了,不断发出声音。 空气中,弥漫着*的气息,夏悦兮只觉得时间太过难熬。 许久,那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和动作终于停了下来,慕容且歌瘫倒在床上,喘着粗气。 屋子里重归一片宁静,严华阳没有停留下来,走到桌边,捡起地上凌乱的衣物,很快收拾整齐了,接着,他拿起慕容且歌的衣物,往床上看“且歌,我……” “华阳,你过来。”声音里没有太多情绪,慕容且歌也没有动。 依言走到床边,严华阳站了一会儿,终是将衣物放到床上,慢慢帮慕容且歌穿衣裳。 “华阳,今天晚上……你不要走好吗?”将脑袋靠在严华阳的胸口,慕容且歌轻闭着眸子,语气似乎很是疲惫。 动作一顿,严华阳好一会儿才低声道“别人……会发现。” “有时候我会想,我走这条路到底对不对,我是不是该继续坚持下去?”慕容且歌似乎心情很差,难过极了。 很快,慕容且歌的衣裳也算整齐了,严华阳坐在床边,轻搂着慕容且歌安慰道“你想怎么做便怎么做,全世界都抛弃你,我严华阳,也不会。” “我知道你不会。”慕容且歌眉头一拧,没有继续说什么。 严华阳也静了好久,才低声道“且歌,要不我们一起走吧,管他什么瑾王爷,什么皇上赐婚?只要我们在一起,一切就够了不是吗?” 在他心里,这是对他来说最好的结果。 可是他其实也很清楚,这并不是慕容且歌想要的,只是他总是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跟慕容且歌提。 他希望有一天她会动心,至少,在嫁给夙怀瑾之前动心。 “严华阳,你又提此事做什么?我说了不可能的!”虽然声音不大,但却很明显,慕容且歌不开心了,顿了顿,慕容且歌似乎很懊恼“你先走吧,我想静一静。” 最近几次,严华阳总是这样说。 明明知道不可能,还老说有意思吗? “且歌,以后我不提了,你不要不开心……”严华阳有些慌张,可慕容且歌却没有理他,严华阳在床边站了一会儿,终是有些失落“那……我先走了。” 说罢,便迈步往外走去,路过那张桌子时,还细心地将桌布摆好,将茶具和玉炉放了上去,这才打开门缝,见外头没人,迅速地离开了。 第185章 来不及看的秘密 屋子里重新平静,慕容且歌轻哼了一声,看着那紧闭的门,语气嘲讽“一个小小的侍卫也妄想与我双宿双飞?难道我慕容且歌,当真就这般不值钱?” 夏悦兮在床下,也暗暗叹了口气。 她根本不明白,为什么慕容且歌会与一个叫严华阳的侍卫有了夫妻之实,也不明白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 她只知道,慕容且歌背叛了马上就要与她成婚的夙怀瑾。 她也明白,慕容且歌这是在利用那严华阳。 只是目的,她就不得而知了。 可如今,她没有再多的心思想这件事了,她只想找个方法,快点离开这里! 估摸着时间,应该已经过了月上中空的时候。 慕容且歌似乎准备睡下了。 外头,忽地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接着,一道浑厚的声音响了起来“且歌,且歌!” “爹?”慕容且歌喃喃了一声,起身从屏风上头随手拿了件衣物便去开门。 外头,慕容安脸色焦急“且歌,你还好吧?刚刚有人闯进来了,爹怕你出事。” “没事,我一直在屋里头呢。”慕容且歌摇了摇头,心里头一惊。 还好刚刚严华阳没有留下来,否则不是糟糕了。 “快,去与你娘一起,这儿也不知安全与否,待爹先确认了你再回来。”慕容安叹了口气,拍拍慕容且歌的背,带着她离开了。 好机会! 夏悦兮看了看空荡荡的屋门,连忙出来,脚步轻快地离开了慕容且歌的屋子。 回到与公孙化相约的地点时,公孙化已经在等了,一见她来,语气难得着急“你可有事?” “先走再说。”夏悦兮摇了摇头,低声道。 两人迅速离开了慕容府,安然回到了客栈。 回到客栈,凤颂儿和江柏舟早已回来了,见他们回来,连忙围了上来。 “怎么样,找到慕容府了吗?”凤颂儿给每个人都倒了茶,睁大眼睛看夏悦兮。 点点头,夏悦兮想到慕容且歌和严华阳,脸色不禁一红“有些收获。” “你久去未归,怎么回事?”公孙化看了夏悦兮一眼,不由好奇。 他进了慕容府后,找到了慕容且歌所在,她正与家人在一起,聊些没什么用的话,他听了一会儿,想再去找夏悦兮,已找不到了。 后来他在慕容府里打探了许久,找到慕容且歌的住所,却发现慕容且歌早已回去,他不能进房了。再后来,便是与夏悦兮约定的时间到了,却不见夏悦兮回来,他怕夏悦兮被什么给缠住,便故意发出点动静好吸引所有人注意。 还好,夏悦兮顺利出来了。 “被困在慕容且歌的房里了。”夏悦兮双手握着杯子迟疑了一下“在她床的枕头底下,我发现一个凸出来的东西,也不知是何物,来不及细看,她便回来了。” “说不定,那里藏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江柏舟一双俊眉紧皱着,低声道。 一般有秘密的人,都不愿意别人发现,所以想藏在自己最常在,也觉得最安全的地方。 而枕头下,便是她一天要躺好几个小时,就算离开了房里,一般人也不会去翻动的地方。 点点头,夏悦兮赞同“有这个可能,所以要再找个机会去查个清楚。” “除了这个呢,还有什么收获?”凤颂儿显得很兴奋,未能亲身去体验一番,是她的遗憾啊。 神色一红,夏悦兮沉吟了许久,终是抬头扫了众人一圈缓缓开口“有件事,我想到现在,我应该告诉你们。” “什么事这么重要?”凤颂儿看了江柏舟和公孙化一眼,表示不明白,他们天天都在一起,夏悦兮还有什么秘密他们不知道呢? 秀眉一拧,夏悦兮想了想道“我们来北安国皇都的第一天,也就是我独自出去逛的那天,便已经知道了此事。夙怀瑾……要与慕容且歌成婚了。” “什么?”凤颂儿一口到嘴的水差点儿喷了出来,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夏悦兮的话。 怎么可能呢?主公怎么会娶慕容且歌呢? 他与夏悦兮不是两情相悦,好得很吗?怎么会娶那个不可理喻的女人呢? 她突然就想起那天夏悦兮问她,是否真地有人能相伴到老…… 那个时候,夏悦兮就已经痛苦不堪了吧?只不过,她掩饰得太好。 “整个北安国都知道,瑾王爷与慕容家的千金要成婚,日子也很快就到了。”夏悦兮抿了抿唇,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也许其中有我们不知道的原因吧。” “那我们现在……是不是该回去了?”江柏舟思索了一下,接着道“事已至此,我们留在这里又有何用?” 与其留下来这里眼睁睁看着夙怀瑾与慕容且歌成婚,还不如离开这里,他就不相信凭他们之力,没办法查出后头的人到底是谁? “其实告诉你们这件事,一来是婚期逼近,早晚你们也会知道。二来,便是此行,我发现慕容且歌……与她院子里的侍卫有染,我想,其中必有原因吧。”夏悦兮站起身来,在窗边站了许久,才回头道“这样吧,只要弄清楚了慕容且歌枕头下藏着的秘密,我们便离开这里……” 其实她心底还隐隐地期待着夙怀瑾会在成婚那天消失不见,回来找她。 或者,至少给她一个能说服她的理由。 抱着这些希望,她不愿意马上离开。 “既然来了,便不能就此回去。”公孙公定定地看着夏悦兮“我同意悦兮所说的。” 忍了许久,凤颂儿一拍桌子,小脸气得红通通的“我去问问主公,为什么要跟慕容且歌成婚,他可知道慕容且歌背着他都做了些什么吗?” 说罢,凤颂儿迈步便要走。 “颂儿,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想……我们还是从长计议,不要冲动。”江柏舟一把将她拉住,说什么也不让她离开房间。 当然了,这里所有人都表示不能够理解夙怀瑾所做的决定,但这又能如何? 他们还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和处理这些事,毕竟这是夙怀瑾所做的决定,他们并不能否认和左右。 “柏舟说得对,不要冲动。再说,如今你有慕容且歌做坏事的证据吗?”夏悦兮抬眸看凤颂儿,冲她微微一笑“不论如何,他还是你的主公,你忘了?” 她很清楚主公二字在凤颂儿心中不同寻常的地位,所以,她也不怕凤颂儿真地去了。 若是去了,她也不会真对夙怀瑾如何的。 神色有些失落,凤颂儿扫了夏悦兮一眼,闷闷地坐了下来“我只是太想不通了。” 原来很多话,昨天说过了,今天就不一样了,也不做数了。 明明那次在凤鸣山庄,夙怀瑾和夏悦兮还那样好,可如今却已大为不同。 显然这个消息对于大家来说,都不算是个多么喜人的消息,屋子里一时静了下来。 许久,凤颂儿才低声道“慕容且歌怎么会跟别的人有染呢?主公那么好,至少她马上要当瑾王妃了,怎么能不珍惜呢?” 她想不出,慕容且歌那俏丽又单纯的表皮之下,怎么会掩藏着这样一颗肮脏的心呢? 尽做些恶心人的事。 “也许是有原因的,我们得查一查才知道。”夏悦兮轻吐了一口气,回眸看了几人一眼“都各自回去睡觉吧,昨日起来再想想其他的事,今天夜也深了。” 江柏舟和公孙化离开房间了,夏悦兮见凤颂儿还是闷闷不乐,似乎也不想睡,不由一笑“怎么?你的主公要成亲了,你还不开心?” 说实在话,她每一句谈笑风声,都是往心里划一刀,已经痛得不能呼吸。 “悦兮,你……我不懂得怎么安慰你,但你要知道,我是绝对支持你的,不是每个人都配得上主公,至少她慕容且歌配不上。”凤颂儿看着夏悦兮,冲她微微一笑“你就可以。” 自始至张终,她就没有觉得夏悦兮与夙怀瑾在一起有什么不好。 就算到如今也一样。 点点头,夏悦兮伸出手轻拍了拍凤颂儿的肩头“我知道了,快睡吧。” 两人都躺下了,可夏悦兮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与夙怀瑾有过的往事一幕一幕地重回脑海,有快乐有悲伤,面对她时,他总是微微一笑。 到了如今,她都还记得,他救她时,怀里暖人的温度,也还记得在凤鸣山庄里,他说他叫夙怀瑾的模样。 可是往夕已过,她留念的不过是如同梦一般的过去,终究抓也抓不住。 再多的甜蜜和温馨,也抵不上他要娶他人为妻的噩耗。 夙怀瑾啊夙怀瑾,难道你连一句解释也不肯给吗? 一个人静静地望着天花板许久,久到夏悦兮眼睛酸涩泛红,却一点睡意也没有。 许久,一边的凤颂儿忽地低声道“悦兮,你睡了吗?” 抿了抿唇,夏悦兮往凤颂儿的方向轻瞟了一眼,没有回话。 又停了一会儿,凤颂儿才道“你睡了吧……也是,这么多天你也是累极了,好好睡一觉也好。” 凤颂儿说罢,脸上泛起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翻了个身,面向夏悦兮的方向“悦兮,其实我想来想去,又都觉得主公不会这样丢下你的,他明明那样爱你。” 她从来也没见过夙怀瑾对哪个人那么好,从她认识他的那天起,就很清楚地知道,夙怀瑾虽然慈悲善良,对天下对苍生都有一股怜悯之情,可同时他性子里又有些冷漠,对谁都好,但又对谁都热情亲切不起来。 第186章 他定不会负你 唯有夏悦兮,就这样走进他心里头,他每一次为夏悦兮而失控疯狂难过,她都不禁怀疑那不是她所认识的夙怀瑾。 而后来慢慢地,她明白了,这就是爱。 夙怀瑾爱夏悦兮,很爱。 “就算……就算是他有别的原因和选择,他也一定会告诉你的。”凤颂儿轻轻叹了一声,扯了扯嘴角“他怎么会舍得让你空等他一生呢?” 夏悦兮轻闭着双眸,静静地听着凤颂儿的话,不知不觉中,湿了眼角。 “等我们忙完了,我一定帮你问问主公为什么要这样。”凤颂儿自顾自又道“我相信他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他……定不会负你。” 翻了个身,夏悦兮紧紧咬住粉唇,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愿如凤颂儿所说,他爱她入骨,娶慕容且歌,只不过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罢了。 同样的夜色,云如霜也一样辗转反侧。 今日原本计划好了去暗杀夏悦兮,可惜的事,夏悦兮他们竟空无一人,客栈里头四处找不到他们的身影,唯有暗暗又退了回来。 “夏悦兮,你是不是发现我的目的了?”枕着手,云如霜秀眉紧紧拧成一团,不禁自言自语。 找不到夏悦兮他们,有两种可能,一是夏悦兮他们有事都离开客栈了,二是夏悦兮根本 没有告诉她真正的住所。 如果是第二种,那要杀了夏悦兮恐怕就有些难了,因为她早有防范。 思来想去,云如霜还是决定,明天晚上再行动一次,若是再扑个空,那便说明,夏悦兮的确对她有所防范了。 第二日,夏悦兮一行人便四处去打听有关慕容且歌和夙怀瑾的事,她总觉得,对于慕容且歌,她对其了解只不过只言片语。 知已知彼,百战百胜,她希望她不会输给慕容且歌。 在街上走动,夏悦兮心里头暗暗想着。 “怜儿姑娘!”后头,忽地传来一道极为温柔的男声。 回头,只见墨影翎正摇了摇手中的折扇冲她打招呼,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位面容姣好,长像甜美的女子,也正冲她浅浅地笑。 “墨公子!”夏悦兮扯了扯嘴角笑了一下。 走到夏悦兮身边,墨影翎带着那女子便走了过来。 “这位是?”夏悦兮打量了那女子一番。 她虽然年纪不大,但那打扮和模样,应该是已为人妇了,笑起来甜甜的,给人印象很是不错。 墨影翎满眼爱意地看了那女子一眼,轻笑道“这位是我夫人,上官佳期,我觉得怜儿姑娘与我夫人,定能合得来!” “如果怜儿姑娘不介意,就叫我一声佳期吧,也没那么多规矩。”上官佳期冲夏悦兮笑了一下,似乎对她的印象也不错。 “那你也就叫我怜儿吧。”夏悦兮也笑“真是巧了,竟在街上也能碰到。” “我和夫人正要回酒楼,怜儿姑娘要一起吗?”墨影翎摇了两下扇子,颇为热情地邀请道。 夏悦兮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不了,我还有事,改天再去拜访墨公子和佳期。” 见夏悦兮拒绝了,墨影翎也不再多说什么,告辞了夏悦兮便要走,可就在他迈开步子的时候,夏悦兮却突然发现,从他的袖袋之下,掉出了一块精美的玉配。 见玉配就要落地了,夏悦兮一个翻身,急急地接过玉配“墨公子,你的玉配掉了!” 将玉配拿在手里头,夏悦兮不经意看了一眼,不由愣住了。 这块玉配好眼熟! 记忆中,似乎她在哪里见过。 “多亏了怜儿姑娘,否则这玉配掉了可再没有第二块了!”看了看夏悦兮手中的玉配,墨影翎连忙来接,满口感谢。 “听墨公子的话,这玉配似乎还有故事?”夏悦兮好奇极了。 明明与墨影翎才相识没多久,也才匆匆看了一眼玉配,可她就觉得很眼熟,似乎曾经见过,还很熟悉的模样。 抚摸了一下玉配,墨影翎勾起嘴角,语气轻柔“小时候,我长得比同龄人小,大家爱欺负我,不过有个朋友就不这么做,某天我爹爹送了我一块这样的玉配,别人就想抢,若不是我那个朋友帮我,也许这玉配就再也不在了。说来好笑,帮我的人,竟是个小丫头……” 夏悦兮张了张嘴巴,脑海里忽地回忆起来了。 是了,她小时候是有个朋友,长得比同龄人小些,总受人家欺负,她也常常被夏纤云欺负,所以总想帮这朋友…… 难道他就是玉清山庄的那个小少爷? “你……你是玉清山庄的小少爷?”夏悦兮眉头一拧,语气有些不肯定。 难怪觉得他有种熟悉感,原来他就是那玉清山庄的小少爷。 抬眸看夏悦兮,这下换墨影翎不解了“怜儿姑娘怎么会知道?” “我不仅知道你是玉清山庄的小少爷,我还知道,自从玉配事件不久,你们便举家离开了南诏国,迁至北安,我说得可对?”夏悦兮笑了一下,语气很是肯定。 “怜儿姑娘怎么也知道?”瞪大眼睛,墨影翎一脸不可置信。 上官佳期在边上看了好一会儿,突然道“莫不是,这位姑娘就是当初帮你的那个小丫头?” 否则,怎么有谁会知道得那样清楚呢? 摇了摇头,墨影翎很确定地道“不可能,她的名字叫夏悦兮,怎么可能是叫花怜儿呢?” 忽地垂下脑袋笑了,夏悦兮凑近了些,轻声道“谁说花怜儿就不能是夏悦兮呢?” “你……你是夏悦兮?”一怔,墨影翎不禁提高了些音量,一脸不敢相信。 将手指竖在嘴上,示意墨影翎小声点,夏悦兮脸上泛起一抹苦笑“如今这副模样,是有难言之隐,但我的确是你儿时的玩伴,原还想着怎么会有一个人,第一次见面便那样的有熟悉感,看来上天早已注定了。” “原来如此,难怪了!”墨影翎一拍手,连忙望向边上的上官佳期“夫人,这便是我常向你说的凤鸣山庄的夏悦兮,近几年来,江湖上无不是你的名号,而如今我不过是个满身铜臭的商人,实在是惭愧,从小到大都输给你了!” 虽然两人十来年不见了,但一认出对方是小时玩伴,墨影翎还是十分激动和高兴。 “你们两个难道就要站在这里叙旧吗?”上官佳期美眸一弯,指了指他们家酒楼的方向“上家里头说去,这里人多眼杂的。” 夏悦兮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原本觉得会打扰他们夫妻二人,但如今既然是旧友,又由上官佳期相邀,她不去倒显得矫情了。 “对对!瞧我都傻了,快走快走。”墨影翎一拍脑袋,连忙示意夏悦兮一并走。 三人一路到了酒楼,还是上次那个雅间,酒菜便由上官佳期做主了,墨影翎坐在夏悦兮对面,一脸高兴“竟然还能遇到十几年未见的友人,悦兮你看,一转眼都十几年了啊……” “你我都不再是当初的小毛孩了,你事业有成,而我也为活着而奔波。”夏悦兮笑着点点头,表示赞同。 “影翎总说起小时候的事,说很希望回到南诏国,找找昔日旧友,没想到竟会在此遇上故人,真是缘分使然。”上官佳期看着夏悦兮,语气轻快。 难怪了,上回墨影翎回家,跟她说遇上了一个感觉很熟悉的人,原来竟是昔日的旧友啊。 “的确是缘份。”夏悦兮点了点头,轻笑道。 墨影翎搓了搓手,有些犹豫道“对了悦兮,我这段日子,早就听说南诏国发出了悬赏令,悬赏你的下落了,这是怎么了?还听说这一切,与一个什么秘密有关?你何时与这些东西扯上关系了?” 他也是才知道,原来看上去柔弱无比的夏悦兮,竟如此厉害,能把整个天下都给搅乱了。 “影翎,这些事……我想知道得越多,对你越不好。”夏悦兮看了墨影翎一眼,语气难得严肃“并非我不肯相告,只不过这关乎你的性命,你有家有业在此,还是不知道得为好。” 她不说自有她的道理,若是有人知道了墨影翎知道这些事,那一定会找上门来的,到时候墨影翎和上官佳期恐怕会成为众矢之的,没有人会帮他们的。 怔了一下,墨影翎想了想,点点头“我知道了。你说得对,知道得越对,也许对我们来说并非好事,否则你也不必说自己是花怜儿,还来到了北安国。” “嗯,若是有一天事情解决了,而我们有缘再见面,你若还有兴趣,我会将这些事,当成故事一般讲给你听。”夏悦兮微微一笑,举起桌上的酒杯,冲着墨影翎和上官佳期敬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墨影翎也跟着喝了一杯,然后又道“既然如今你来到北安国,我也算是半个主人了,有什么事能帮得上忙的,你尽管开口,我定会全力以赴的。” “我也会支持的!背井离乡不容易,特别是一个姑娘家。”上官佳期也连忙点头。 “两位的心意我收到了,到时候有两位帮得上的,我自然不会客气。”难免有些感动,这么多年再相见,他还愿意鼎力相助,如何能说不是个重感情之人? 第187章 原来是旧识 “对了悦兮,之前你向我打听瑾王爷的事,可是你与他相识?”墨影翎忽地想起之前夏悦兮向他打听夙怀瑾的事,不禁好奇。 夏悦兮垂下眸子微微一笑“也算是相识,只是未曾听说他要成婚,有些惊讶罢了。” 墨影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道“他与慕容且歌也算是纠缠这么多年,有个结果了,这慕容且歌生来富贵,连她身边的小小丫环,都能让皇帝看上去当了妃子,这样的人,配瑾王爷,也算得当了。” “你说什么?”眯起眼睛,夏悦兮有些惊讶。 慕容且歌身边的什么丫环被皇帝看上去当妃子了? 这件事,怎么她不知道? “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听说那丫环长像绝美,也不知怎的就被皇上看上,去当妃子。”墨影翎又笑了一下“也许这其中还有什么不可告人之处,我们这些平头百姓便不得而知了。” “丫环……那丫环叫什么?是不是叫千若婉?”不知怎的,夏悦兮忽地就想起了之前在慕容且歌身边的那个千若婉。 她长像很美,而且看那模样,似乎极有心计。此次夜探慕容府,也没看到千若婉的身影,看来十有八九是她了。 “叫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墨影领摇了摇头,又道“看来,你与慕容小姐和瑾王爷似乎都很熟啊!” 话音才落,上官佳期已是狠狠踩了他一脚,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同是女人,上官佳期自然看得出夏悦兮眼神里那抹不自在。 “悦兮,多吃些菜吧!那都是别人家的事,与我们又何干?只要我们过得好就成了。”上官佳期说罢,还狠狠瞪了墨影翎一眼。 夏悦兮微微一笑,原本紧绷的脸终于松了“谢谢佳期。” 如墨影翎所说,若是他们相识得早些,肯定她与上官佳期会是好友的。 这一顿饭,夏悦兮吃得心不在焉,吃过了饭,便连忙赶回了客栈。 而其他三人也都陆续回来了,几个人聚在一起,把收集起来的消失做了分析。 “我这边没什么关键的资料,有也只是说了慕容且歌将与夙怀瑾成婚,两人青梅竹马,自小就有婚约之事。”凤颂儿摇了摇脑袋,显然有些失望。 江柏舟也双手一摊“我也差不多是这样,还有说什么夙怀瑾与慕容且歌是因为皇上赐婚,逼不得已才成婚的。” “夙怀瑾本是皇族,而慕容且歌又是首富之女,原本他们的生活与动向,普通百姓便难以看到,而我们向普通百姓问这些,他们又如何知道?”公孙化沉默了许久,终于道。 点点头,夏悦兮微微一笑“说得没错。但我倒是有意外的收获。” “什么?”见夏悦兮有收集到有价值的东西,几个人显然都十分有兴趣知道。 “可还记得当初去凤鸣山庄之时,跟在慕容且歌身边的那个小丫环千若婉?”夏悦兮双眸一眯,似乎努力在回想千若婉的模样。 点点头,凤颂儿轻哼一声“自然知道,她也算长得很漂亮了,粗衣布服,不施粉黛也丝毫没有挡住她的光芒,这样的人去当个小丫环,倒也少见。” “不必为她而感到可惜,因为如今,她已是北安国皇上的妃子,过上锦衣玉食,也对得起她的那张脸了。”夏悦兮轻笑了一声,低声道。 “什么?她当上妃子了?”凤颂儿一脸不解。 这都什么跟什么?一个小小丫环也能当上妃子?虽然她长得的确好看,可这过程是否也太快了。 江柏舟也有些纳闷“是啊,按理说,一个小丫环,如何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呢?” “有趣便有趣在这里了,为什么呢?”夏悦扫了三人一眼,反问道。 所以说,这个千若婉绝对是个心计深沉之人,也许这中间有慕容且歌的帮忙也说不定。也许……她们之间有某种交易与联系也未可知。 这慕容且歌,倒是让人越来越好奇了。 “看来,一切的源头还在慕容且歌身上。”凤颂儿轻叹了一声,有些懊恼“我真想把她抓过来,一下子问个清楚!” 这些天她都快被这些问题给折磨疯了。 “这事急不来,我们昨日才去慕容府,还闹出动静了,这两天都不宜再做行动,且当休息两天吧,过了这两天,再做决定。”夏悦兮来回走了两趟,语气轻松。 一直站着目光空洞的公孙化忽地望向夏悦兮,声音低低地道“离他们的婚期,还有八天。” 八天,足够来改变很多事。 可是夏悦兮知道,很难。 点点头,夏悦兮走到窗前,许久才道“那么……一切就在这八天之前,做个了结吧。” 是夜,既然有了决定,几个人也稍稍安稳了些,连日来未曾休息的夏悦兮也难得入了眠。 一群黑衣人动作迅速地爬上了客栈的屋顶,踩着瓦片轻快地前行。 其中一个黑衣人先去打探了下情况,确认所有人都已睡下时,才一挥手,所有黑衣人立马进了客栈,直冲夏悦兮和公孙化他们居住的两间房。 这些黑衣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连一点声响也不曾发生,便已经立于两间房的门口。 云如霜也穿了夜行衣,手中提着一把宝剑,立于黑衣人之中,稍稍停了一会儿,便双手一挥,低喝了一声“行动。” 话音一落,黑衣人们便迅速开始了行动,两间屋门被顺利地打开。 云如霜提着脸,首先冲进了夏悦兮所住的屋子,看着夏悦兮有些苍白的睡颜,她有些心软,可却又想起当初种种,不由一咬牙,那剑尖只不过一眨眼便落到了夏悦兮的胸口。 忽地,夏悦兮猛睁开双眼,天蚕银丝已缠上了云如霜的剑,轻巧巧地将原本原准了她胸口的剑尖移走,夏悦兮一个翻身,躲到了安全的地方,连忙抬眸看凤颂儿的地方“颂儿!” 凤颂儿似乎也早知道了,早已化解了身边的危险,拿起自己的武器,冷冷看着那些黑衣人了。 “你们是何人,为何要对我们动手?”夏悦兮压低了声音,警惕地盯着眼前的人。 不可能,怎么可能有人能找到这里来呢? 知道她身份的就四个人,一个云如霜和周天怀,还有便是墨影翎和上官佳期!而墨影翎什么也不知道,不太可能是他找人动的手,那就是……云如霜? 夏悦兮抬起头,死死盯着眼前的黑衣人,心中怎么也不敢下这样的定论。 “将死之人,不必再多问!”其中一个黑衣人冷喝一声,提着剑便向夏悦兮冲了过来。 迅速地将这黑衣人解决了,云如霜见状,提起剑便追了上去,一刺一挑,丝毫没有拖泥带水,她本就武术高超,虽然天蚕银丝能制她,但人一多,天蚕银丝例处于弱势,云如霜便有机会了。 匆匆躲过边上人的剑,夏悦兮一回身,只见云如霜的剑已到了胸口,一咬牙,夏悦兮的天蚕银丝瞬间将她的手腕缠住,然后用力一拉,两人离得很近。 这人拿的剑绝对不是凡物! 看来,他才是黑衣人的首领! 夏悦兮死死盯着云如霜,冷哼一声“还想要你的手吗?” 她只要巧力再上三分,云如霜的手就会就此作废。 脸色一白,云如霜不是没见识过天蚕银丝的厉害,只得右手松开宝剑,左手去接,然后一个翻身,又向夏悦兮刺去。 “哼!”冷哼一声,夏悦兮收回天蚕银丝,借着桌面处于高处,微微矮下身子,天蚕银丝眼看就要往云如霜的脖子之上缠过去了,可边上的一个黑衣人,却急急冲了过来,替云如霜受了这一下。 见次次反击都失败了,夏悦兮怒极,一提一收,那替云如霜的黑衣人瞬间便软下了身子,夏悦兮一不做二不休,又追了上去。 而此时的云如霜心里很清楚,他们胜的机会几乎没有可能了,因为那边凤颂儿也已是占了上风。 “走!”压低了声音,云如霜顾不得其他了,一罢脱了夏悦兮的天蚕银丝,转身便往外跑去。 收到云如霜的命令,所有黑衣人迅速地撤退。 凤颂儿要追,夏悦兮却将她叫住了“不要追颂儿,这里是北安国,他们人多势众,也不知还有多少人,万一你被发现,终归要吃亏。” “便宜他们了。”轻哼一声,凤颂儿却也听话,没有再去追了。 “去看看公孙化那边的情况。”夏悦兮说着,刚要出门,却见公孙化和江柏舟进来了,两人脸色都不好看。 “你们没事吧?”公孙化率先开了口。 摇了摇头,凤颂儿看了眼江柏舟“江书生,你没事吧?” 挠了挠脑袋,江柏舟轻笑道“多亏得公孙公子帮我,否则我早成剑下亡魂了。” “大家都没事就好。”夏悦兮点点头,又转过脸看那个被她勒死的黑衣人。 蹲下身子,夏悦兮迟疑了一下,轻轻拉开他蒙在脸上的黑布巾。 “很面生。”凤颂儿看了一眼,眉头紧皱“这种送死的,一般都是小罗罗,也不知这些人什么来历,怎么找上来的!” 第188章 黑色的令牌 夏悦兮沉吟了一下,又望向江柏舟“柏舟,你和公孙化两人把他衣服都脱了,看看他身上有没有什么记号或是别的什么?” 点点头,刚刚受人保护的江柏舟连忙上前,而夏悦兮和凤颂儿也离开了房间。 好一会儿,才听到里头江柏舟道“好了,进来吧。” 进去的时候,黑衣人的衣物已又被穿好了,只是公孙化的手上,多了一块乌黑色的令牌。 “这是什么?”接过令牌,夏悦兮眉头一蹙,不禁有些好奇。 这翎牌通体乌黑,拿在手上有些沉,上头刻了许多奇异的纹路,中间写了一个令字,下面吊着红穗,其他便什么也没有了。 这大概是什么门派或地方独有的令牌,一定是独一无二的,否则怎么可能会什么都不写,就让人认得出来呢? “这些黑衣人普遍武功高强,并非泛泛之辈。”公孙化停了一会儿,又道“这令牌,材质奇特,也很罕见,绝非一般人所能得到。” “我们行踪隐密,身份也算是不为人知,这些人是怎么找上来的?”江柏舟看了眼黑衣人,不禁好奇。 夏悦兮垂下眸子,之前在看到黑衣人时,那个想法又重新浮上了心中。 难道,真的是她? 可是没理由啊……一点理由也没有! “看来这里不安全了,我们明日换个地方居住,今天他们既然来了,自然不会再出现。”夏悦兮没有将心中的猜测说出来。 她希望,猜测只不过永远是个猜测,否则,那样的真相也太不堪了。 一路撤退回皇宫,黑衣人也回了自己该回的地方,云如霜回到自己居住之地,夙怀天已经在等了。 见她回来,连忙起身“怎么了?” 一手将蒙在脸上的黑布拉开,云如霜脸色很差,面色有些苍白。 “你受伤了?”见她这副模样,夙怀天眸子一眯,低声道“哪里受伤了?” 不管怎么说,云如霜在这后宫之中,是个很特别的存在。 她有后宫里头所有女子不懂的武功,她似乎生性很少语,也从来不会媚言媚语地哄他开心,更不会求着要争宠,这样的女子,难免会有些吸引他。 伸出手,云如霜解开绑紧的袖口,忍着痛苦,缓缓将衣袖拉了起来。 那一圈被天蚕银丝所勾住的地方深入肉里,不断冒出血来,看上去有些恐怖,而云如霜一路支撑到这里,已是很辛苦。 “我去叫御医!”眉头一拧,夙怀天起身便要开口。 一把将夙怀天拉住,云如霜连连摇头,语气虚弱“不要,大半夜的受了这样的伤,如何解释呢?我柜子里有止血药,先拿来把血止住了。” “好。”夙怀天点点头,转身便去找止血药。 找到止血药后,夙怀天难得细心温柔地帮云如霜处理伤口,一边轻声道“若知道这般凶险,我便不会让你前去。” 其他那些黑影,死了还可以再培养,而云如霜就只有这么一个,死了上哪儿找第二个去? “是我低估了她身边的那些人。”云如霜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语气也冷冷的。 没有想到,她竟然还是败给夏悦兮了。 夙怀天扫了云如霜一眼,也不恼,只是轻笑了一声“今日她对你做的伤害,明日我便加倍要她还回来,伤在你身,何不是痛在我心?” 看了夙怀天一眼,云如霜垂下脸,他正为她细心地绑着纱布。 今日夙怀天穿了一袭淡青色长袍便服,这样微微低着头,身上少了穿黄袍那时的锐气,不由让她有些晃神。 她竟觉得,夙怀天有些像沐子羽…… 可却又很快清醒过来。 怎么可能,夙怀天是个阴沉而多计谋的男人,他是帝王,对每个人好与不好,都有他的目的。 而沐子羽不同,他生性寡淡,从来不喜不哀,是个让人容易动心的人。 “怎么,还痛?”抬起头,见云如霜失神,夙怀天不禁微微一笑,轻抚了抚她的伤口,似乎那样做,就能缓解她伤口的疼痛。 摇了摇头,云如霜有些不自在地收回手,别开眼睛道“我累了,也受伤了,今天不能伺候你了。” “我知道。”说罢,夙怀天轻轻搂过云如霜。 就那一刻,云如霜忽地觉得有些心酸。 也许有些事情是命里既定了,如果她早一些遇到夙怀天,或者遇到谁都好,只要不是沐子羽,是一个能够与回应她的人,那便够了。 可惜,如今的夙怀天变不成沐子羽,她的心结,也永远无法放下。 “好好休息,今夜我陪陪你。”夙怀天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若是那夏悦兮你解决不了,我去帮你。” 云如霜怔了怔,默默摇头“需要时,我会告诉你的。” 这一夜,云如霜竟难得地睡得很踏实,第二天醒来之时,夙怀天早已去上早朝了,她半坐起身,有些迷茫。 有时候她觉得,夙怀天的温柔,就像梦一样。 “娘娘,婉妃娘娘来了。”外头,伺候她的人来通报。 云如霜起身披了件衣裳往外走去,千若婉正坐在椅子上,见她起来连忙笑着迎了出来“霜妃,一大早来打扰你了。” “坐吧。”云如霜脸上没什么表情,示意千若婉坐下之后,又示意身边的宫女都退下,然后才道“有事便说吧。” 其实不说,她也知道千若婉为何而来。 但可惜的事,抱歉了,事情并不如她所想的那般顺利。 “你昨天晚上去办那件事了吗?怎么样了?”千若婉眯起眼睛,也不多拐弯抹角,停了停又说“昨天晚上我等了一夜也不见你回来,我很是担心。今儿早上听说你回来了,我才连忙赶过来看看。” “她已经比之前我见到的那个她更为厉害了,我想……我们还得从长计议。”云如霜垂下脑袋,淡淡地回了一句。 不经意间,她撇到了自己手腕上的伤,若不是这个伤,她都几乎要觉得昨天那是一场梦了。 梦中她与夏悦兮刀剑相向,梦中夙怀对如沐子羽一般温柔。 轻锤了一下桌子,千若婉表情很是愤恨“怎么会失败了呢!夏悦兮……我还真是小看了你,这些日子不见,你的功力可又长见了啊。” “如今已经打草惊蛇,我想,夏悦兮他们也许会换地方,这样一来……我们也就不知到底她在哪里了。”云如霜轻叹了口气,手不自觉地抚上手腕上的伤口。 千若婉想了一会儿,眸子忽地一亮“让皇上去查,查完了后,你以朋友的身份去接近她,用我给你的药,这样既安全,又不会有什么大动作。” 如果夏悦兮与云如霜真是朋友,那这一招简直是再好不过的办法了。 “我考虑一下吧,若是她没有怀疑到我身上,也许……她会留下什么线索给我,让我去找她也说不定。”云如霜别开眸子,心底终归有些不乐意用这样的法子来对付夏悦兮。 听到这话,千若婉很是高兴,原本从她脸上消失了的笑容又重新回来了,轻拍了两下手道“夏悦兮一向自诩重感情,你若与她是朋友,这件事十有八九便能成功了。” 她可很是期待夏悦兮死的那一天呢。 两人进行了谈话之后,云如霜表示自己身子不舒服,便让千若婉离开了。 千若婉离开之后,她又一个人静静坐了许久,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此时的夏悦兮他们,已经收拾好了行囊,准备再找另一个地方投宿了。 “我想,再找个住的地方,恐怕要找个稳妥些的。”江柏舟看了看四周,努力想找个看起来隐蔽些的客栈。 凤颂儿坐在马车上,轻叹了一口气“我到如今还想不通,那些人到底从何而来。” “也许我们走漏了心声,找到新的地方,我便要修一封书,让我爹爹把悬赏令去了,免得我身份被揭穿,惹来更多事情。”夏悦兮忧心仲仲,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昨天晚上她几乎一夜未睡,把好多种可能都一一想了一遍,想来想去,也不敢下定论。 昨夜来袭之人究竟是谁? 那手拿宝剑的又是谁?那宝剑一看便非凡物,普通杀手哪里可能拿? 还有,那些人是如何得知他们的身份的? 这每一个问题,夏悦兮都想不透,而唯一让她怀疑的人,她却又不敢多作怀疑。 “那我们现在住哪儿?”凤颂儿坐在马车上四处张望,也看不到个好一点的地方。 几人正走着,忽地对面一辆马车也向着他们而来,道路不大,两辆马车要同时经过,便要小心闪躲,那马车也明白,便慢了下来。 “先去前头看看再说吧。”夏悦兮探出头来,轻声道。 而另外那辆马车里头,帘子一动,也探出了个头来,正是墨影翎。 “刚刚听到声音,我便猜到是你!”墨影翎示意马车前进些靠边停下来,然后下了马车,走到夏悦兮他们身边笑道“我想,这便是你的朋友们吧?” 夏悦兮也连忙下车,冲他轻笑“嗯,没想到这么巧,次次都能偶遇。” 第189章 玉清山庄 “这不可谓不是缘份嘛!”哈哈笑了两声,墨影翎扫量了一下他们,眉头一拧道“这……你们这是要离开这里了?” 才来便要离开,人生的相聚总是短的。 摇了摇头,夏悦兮迟疑道“不,只是我们准备换个地方居住,还在找地方呢。” “找什么地方?走,我玉清山庄里头什么没有,空房子可多得是!你与佳期也算合得来,前两日她正向我念叨也没个人跟她做伴呢,这巧你去了,她肯定高兴。”墨影翎一拍脑袋,显得很是高兴。 夏悦兮有些迟疑,扫了眼其他人,意思是征求他们的意见。 “这人……可靠不可靠?”凤颂儿就在她身边,凑到她耳朵低声问道。 夏悦兮垂下眸子“他是我幼时的朋友,目前看来可靠。” “我们也缺个隐蔽的地方住,我想去看看也未尝不可,毕竟我们都有武功,不怕。”凤颂儿似乎也觉得墨影翎挺可靠的,很快点头赞同。 墨影翎似乎也明白夏悦兮的顾忌,等着他们商量,并没有催。 江柏舟在边上也听到凤颂儿他们的谈话,不由凑了过来“是啊,去看看吧,他不像是坏人。” 既然他们都同意了,公孙化虽然没表态,但一般是她什么意思,他也都同意的。 所以,也算是都同意了。 “不瞒你说,我们的确有些难处。”夏悦兮微微一笑,冲墨影翎道“既然你话已至此,我再多推辞也显得矫情。” 见夏悦兮同意,墨影翎连连点头称是“当然当然,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走,咱们先回玉清山庄去。” 说罢,便上了自个儿的马车,而夏悦兮他们也赶着马车跟了上去。 玉清山庄地处也不算太偏,只不过在北安国帝都的郊区,是个不大不小的山庄,看上去倒清雅别致。 到了山庄,墨影翎在前头一边引路一边笑“这便是玉清山庄了,比不上凤鸣山庄,不过也凑和着过了。” “这里清雅别致,很适合居住,比起凤鸣山庄来,雅致多了。”夏悦兮笑了笑,跟了上去。 而凤颂儿一行人,也暗暗警惕地跟着往前走。 一行人进了内厅,上官佳期也迎了出来,见夏悦兮他们来了,不由一笑“是悦兮啊,这几位定是你的朋友了!” “是啊,今日可把悦兮请过来了,你也不必再跟我劳叨了。”墨影翎哈哈一笑,颇为宠溺地看着上官佳期。 瞪了墨影翎一眼,上官佳期回头冲几人笑“快进来吧,这里好久没什么客人来了,我招待不周,但你们可千万要多留些时日。” 一番寒暄之后,夏悦兮简单地表明了如今的处境,然后又谢过了墨影翎和上官佳期,这期间,几人的房间也被安排好了。 “虽说玉清山庄不是什么多好的地方,但来人甚少,应该也算安全。”墨影翎很明白昨天晚上那场刺杀对于夏悦兮他们的意义。 他们来北安国不久,一路都很安全,就是住在客栈之后出了问题,虽然夏悦兮没有说是什么原因,但墨影翎也知道怕是有人漏了密,这人不是他,那是谁他也不知道,他只想尽力帮夏悦兮。 “嗯,那这些日子就麻烦影翎了。”夏悦兮点点头,稍稍放下了心。 墨影翎手一挥,爽朗地笑了几声“客气些什么?就当这里是自己家一般,还有你的朋友也是我墨影翎的朋友,既然见过了,也不必拘束!” 墨影翎是个十分豪爽之人,凤颂儿他们也并不多么内向,自然而然地也算处得来。 在玉清山庄待了半天,夏悦兮独自一个骑马去回了街上。 有件事情,她必须一试,否则,她不能安心。 随意找了间客栈,定了两间屋子之后,夏悦兮放了银两之后,便告诉老板“若是有人来找,你便说我们这几日都不怎么见人,也不知我们去哪里了,但如果我们回来了,你可以替我们传话。” “这……那你们这地方还住吗?”掌柜的搓了搓手,有些好奇。 又往柜台上放了一锭银子,夏悦兮表情很是严肃“你不用管我们住不住,就算我们人不在,你也不许再给其他人住。还有,若是那人来了,你就说若看到我,会帮她传话,让她过两日再来。” “那我上哪儿跟您传话呢?”看到那锭银子,掌柜的眸子里满是光彩,连语气都热情多了。 夏悦兮微微一笑,轻声道“要记得,要是去传话了,只能你一个人亲自去,谁也不能告诉,那地方在玉清山庄。” “哎好好,我明白了明白了。”掌柜的连连点头。 夏悦兮满意地一笑,又看了看掌柜的,轻声道“若是事情成了,你办得好的话,银子还会有。若是不成,反而因你的问题而出事,那你可得先惦惦你脖子上的脑袋有多重了。” 掌柜的脖子一缩,似乎有些害怕地点点头。 交代完,夏悦兮走到客栈门口,又怕掌柜的不相信,回头一甩天蚕银丝,牢牢地缠住他的脖子,然后冷声道“记住这种感觉,只能成,不能败。若是他人没来,银子我也不会找你要了。” 收回天蚕银丝,夏悦兮跃上马,飞快地消失在了客栈门口。 柜台里,掌柜的已是双腿一软,整个人差点站不稳,吓得出一身冷汗。 这年头,要争点银子真不容易! 离开了那个客栈之后,夏悦兮又找到之前他们居住的客栈,一进门,那掌柜的便连忙冲她打招呼“哎呀是姑娘回来了,怎么就您一个人?” “掌柜的,今日我来,是想请掌柜的帮我办件事的。”说罢,夏悦兮将一锭银子放在了桌上,然后冲掌柜的微微笑。 掌柜的一愣,显然也想要那银子,但又有些顾忌“这……什么事儿您说就是了,这银子嘛……” “银子你便先收下,我想写一封信留在你这儿,若是有人来找我,你便把信交给她。”夏悦兮将银子推到掌柜的面前,轻声道“这信,只能由那人来开。当然了,若是没人来找我,你便把信烧了,银子也归你了。” “就这点事?”掌柜的一愣,迟疑了一下点点头“就这点事也费不了多少力,银子姑娘也收走吧,这姑娘在咱们这儿也住了不少日子了。” 摇了摇头,夏悦兮道“掌柜的不必再推辞了,把笔纸拿出来,我把信先写好。” 掌柜的听罢,连忙拿了纸笔和信封给夏悦兮,夏悦兮将笔纸移到其中一张空着的纸子,俯身仔细写了一会儿,然后吹了吹,完了装进信封里头,又在上头写了署名之后才拿到柜台,而掌柜的已准备好浆糊,夏悦兮将信封糊好,然后交给掌柜的。 收下信封,掌柜的有些不确定自己能否完成任务,又道了一遍“有人来找你便把信封给他是吗?” “嗯,这样就行了,他再问你些什么,你也不必与他多说。”夏悦兮点点头,然后出了客栈。 做好了这些事,夏悦兮又在街上逛了一小会儿,看见一家玉器店,这才下马进了店。 她寄住在玉清山庄,总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上官佳期为人也算不错,送她点小东西算是心意了。 “哎姑娘看看要些什么,咱们品玉阁最新到了一批货,有兴趣来看看。”老板见夏悦兮进门,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夏悦兮点点头,走向了老板示意的那些新货面前。 看来看去,挑了一支颜色纯正的簪子,拿起来看了许久,才道“这个我要了。” “姑娘好眼光,这是新货,就此一把,才刚来呢!”掌柜的见夏悦兮连价格也没问,高兴得不得了,又连忙道“咱们这里还有别的好东西,姑娘再看看!” 夏悦兮又逛了一圈,看见一对透通的玉如意,终是嘴角一勾“老板,那对玉如意拿下来我看看。” “这个吗?”老板手抚上那对玉如意,有些激动“哎呀这玉如意是我们的镇店之宝,也是只有这么一对,想当年打磨这对玉如意的师傅如今早在皇宫里了,我也一直舍不得卖啊。” 将其中一支玉如意拿在手里头,一股温润清凉的气息便传入掌中,这玉如意质地温润而清凉,是上品。 又仔细看了一番之后,夏悦兮才道“就要那根簪子和这对如意了,帮我包起来。” 老板很是高兴,帮着夏悦兮处理好,夏悦兮付了银子之后,拿上东西便离开了。 连着奔波了一下午,也是该回去了,她还得回去修封书给夏川呢。 回到玉清山庄,凤颂儿和上官佳期正在聊天,一见她回来,连忙冲她招手“你去哪儿了?一声不响就走了。” “有点事出去了,现下回来了。”提着东西进了屋,夏悦兮轻笑着把东西放在桌上“路过品玉阁,看见里头一对玉如意十分精美,想着很适合你们这对玉人,便买回来了。” 说着,夏悦兮将那装着玉如意的盒子轻轻打开,红色的锦布上,两支玉如意显得温润而雅致,看起来十分惹眼。 第190章 把有些事情弄清楚 “不不,品玉阁的东西可都是上品,这对玉如意许久我便见过了,是品玉阁的镇店之宝,这番贵重的东西我可不能收。”上官佳期连忙起身拒绝。 她让夏悦兮他们住下来是本着喜欢他们的心意,并非要夏悦兮做些什么来回报的。 “你别多想,我与影翎十来年不见,能再次相遇我十分高兴,也许过不了多久我也要离开这开这里了,这玉如意权当留个念想。”夏悦兮将盒子合上,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上官佳期秀眉紧拧,似乎不知该怎么回应,只得胡乱地摇头“这十在太贵重了,使不得。” “怎么,难道你连个念想也不肯留下?”夏悦兮笑意一下收住,似乎有些失望。 “不不,你们能来这里我十分高兴,只是我万万想不到你会去买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和影翎都不是什么高雅之人,也不懂赏玉鉴古,这玉如意留在这里着实是浪费了。”上官佳期脸色有些红,似乎想不到更好的理由来拒绝了。 夏悦兮也不恼,轻笑道“收下吧,东西都买来了,难道你让我带回南诏国吗?再推辞下去,便显得生份了。” “是啊墨夫人你就收着吧,这些身外之物其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悦兮所说的,一个念想。”一边的凤颂儿看了看,也凑上来。 见两人都这么说,上官佳期也不再说些什么了,她不是个很善于言辞的人,更不会推辞,只能任着夏悦兮来了。 看上官佳期静了下来,夏悦兮微微一笑,又从玉如意边上拿起一个小小的锦盒递给上官佳期“在买玉如意的时候,觉得这玉簪与你很配,便顺便买下了,你看看喜欢不喜欢。” “悦兮,你……”上官佳期有些为难,看着眼前的锦盒不知该不该接过来。 夏悦兮突如其来的这一出,着实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夏悦兮见她不接过去,便收了回来,自顾自打开,从里头将玉簪拿了出来,走到上官佳期身边为她戴上“美人如玉,你如兰,清雅而不腻人,真实而不作做。我想影翎说得对,我们的确会成为好朋友。” “这玉簪与你很相配啊墨夫人,你收下吧,悦兮大中午的去买回来了,你不收下她该多伤心啊。”凤颂儿笑了两声,打从心底里佩服夏悦兮。 在这乱成一团的关头,她竟还有心思去买这些东西。 也是,寄住在别人家里头,这么空手而来空手而去,的确是有些不好意思,若是忙得抽不开身了,那倒也就罢了,特意去买显得太过生份,可若按夏悦兮的话说,她是顺路去买的,就不由得主人家拒绝了。 “那我便收下了,你们说得对,再客气显得生份。”上官佳期笑了一下,抚了一下发上的玉簪,眼里很是高兴。 上官佳期收下了东西,夏悦兮也算是松了口气。 买玉如意的确是意料之外,但她又觉得这两样东西的确都与他们很相配,买回来送给他们,不算是暴殄天物。 “刚刚你们说什么呢?我回来打断你们了。”夏悦兮似乎有些累了,寻了块椅子便坐了下来。 见夏悦兮坐下,凤颂儿和上官佳期也都坐了下来。 “没什么,柏舟和公孙化见院子里的棋,便去下了,我们无聊,便在这里聊天解闷。”凤颂儿一手撑着脑袋,微笑着回话。 “影翎不在?”夏悦兮看了看里头,有些不解。 上官佳期轻笑了一声,似乎早就习惯了“他啊,要四处去照看生意,早上在这里,下午在那里,一般也只有晚上才能回来,所以我才说,我太需要有个人陪陪,做个伴儿聊聊天,也好在你们来了。” “想不到当初小小的影翎,如今已那般厉害,在这里做了那么大的生意。”夏悦兮有些惊讶。 原来墨影翎他们不止有那一家酒楼的,还有许多生意啊,难怪每次见他总是在路上,原来他都是在赶往下个地点的路上。 点点头,上官佳期轻叹了一声,表情有些苦闷“生意再大又如何?他不陪我,我又独孤,我不想总缠着他,显得我小气又不理解人。” 其实,她也很希望墨影翎能够多陪陪她,可是她又很清楚地知道,墨影翎有那么多生意,必须去打理。 她不想做个缠着男人,让人讨厌的女人。 “既然你是他的妻子,嫁给了他,又有什么不能够做到呢?”夏悦兮微微一笑,轻挑了挑眉“或者,你可以坦白告诉影翎。” 两个人,总要沟通的。 想了许久上官佳期才微微摇了摇头“不了,还是继续等下去吧,他也是为了我和这个家。” 上官佳期的脸上浮现一抹安稳的笑意。 幸福中带着一丝安逸。 也许这便是女人到了一定程度上,最大的让步吧。 与上官佳期谈完话后,夏悦兮和凤颂儿也回去休息了,回去的路上,凤颂儿问夏悦兮去了哪里。 夏悦兮望着她一笑,轻声道“我只是有些事情弄不清楚,却做了个实验罢了。” “那结果呢?弄清楚了吗?”凤颂儿回头看她,有些好奇。 抿抿唇,夏悦兮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转而问凤颂儿“离怀瑾与慕容且歌成婚还有多少日子?” “算下来,还有五日左右。”凤颂儿说罢,有些担忧地望向夏悦兮“这个问题,我一直没能好好与你聊聊,对于主公要成婚的消息,我也觉得很突然。” 点点头,夏悦兮脸上始终带着笑意“还有呢?” “悦兮,主公不是那样的人!”忽地止住脚步,凤颂儿脸上少有的严肃,停了许久又缓缓道“我认识他那么久,我明白他的,从来没见过对待一个人,像对你一样……” “颂儿,这些我都知道了,也许你的主公有不得已的苦衷,我等他给我一个解释,如今的我,还不怪他。”夏悦兮轻笑了一下,拍了拍凤颂儿的肩头,独自往房间走去。 她说的是真话。 她在等夙怀瑾给她一个解释,一个不怪他不恨他的理由。 她不想一次次对他敞开心痱,却一次次受伤而回。 而冥冥中,她也相信夙怀瑾不会是第二个顾逸之,不会让她再经历一次那样的心碎难过。 时间稳稳又过了一日,这天下午日近黄昏了,夏悦兮正跟江柏舟对弈,忽地外头说有人要见她。 夏悦兮点点头,心下了解,连忙放下棋子跟了出去。 “哎呦姑娘您可算来了。”外头站着的,正是他新找那间店的王掌柜,一见夏悦兮来,王掌柜便连忙迎了上来“姑娘,有人找上来了。” 夏悦兮微微一笑也不着急,示意王掌柜坐下,然后才道“那怎么样了?” “我按姑娘说的,跟她说你们这几日都不在,让她有事过两天再来,我见到你会替她传达的。”王掌柜的脸色一松,似乎做得不错,所以说话也有底气。 夏悦兮满意地点点头,又道“然后呢?” “然后那姑娘有些迟疑,但没有多说话,坐在那里点了壶茶,许久才说她两日之后再来。”王掌柜的嘿嘿一笑,挠了挠脑袋道“我看她走远了,我这就赶来给您报信儿了。” “去找我的人,长什么模样?”夏悦兮垂下眸子,低声道。 她还是找过去了…… 看来,有些事情,你以为不可能是那样的,可偏偏就是那样的,难免教人失望。 王掌柜想了想,然后才道“长得可漂亮了,脸儿白白的,红唇齿白的俏丽模样,只是似乎心情不好,总冷着一张脸。” 是了,果真是云如霜…… 夏悦兮在心里头暗暗叹了口气,然后道“我知道了,接下来的事情你不必管了。” “哎哎好。”见事情办当了,王掌柜也很高兴,如今那银子可稳妥妥地进他口袋里了。 送走了王掌柜,夏悦兮独自一人在厅中坐了许久直到夜色降临。 云如霜…… 为什么要这样呢?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她想不到的东西了。 想着想着,夏悦兮摸出一直挂在腰间的香包,从里头拿出沐子羽临别时赠她的那块玉配。 玉配透通,玉质温润,多少往日今尤在,可人心早已变了。 人一旦有了感情,一旦相处久了,就有许多猜不透的心思,就算是面上再好再亲的人也一样。 手里紧紧攥着那块玉佩,夏悦兮轻喃道“师父,如果你看到今日的一切,又该怎么办?” 她多想问问沐子羽,如果换成了是他,他会怎么做? 也许淡泊如沐子羽,会消失不见,任她去满世界折腾吧。 可惜了,她不是沐子羽。 正想着,公孙化从内堂走了出来,站在夏悦兮身边好一会儿,才冷不丁地道“想什么?” 一个激灵,夏悦兮回过神来,慢条斯理地将玉佩收了起来“你什么时候来的,我都没发现。” “有一会了。”公孙化没有再追问夏悦兮在想些什么,而是抬眸看了她一会儿“离上次去慕容府有些日子了,还去吗?” 他算着时间,夙怀瑾也快要跟慕容且歌成婚了,如果再不去,恐怕时机都不对。 第191章 慕容且歌床头的秘密 慕容且歌要成婚了,要嫁到瑾王府去了,自然会将她床头的东西给毁了,岂会再留下什么呢? 所以,他们需要快点行动。 “也对,离上次有些日子了,我想慕容府也放松警惕了,今夜再去看看吧。”夏悦兮垂下眸子,想了一会儿道“慕容且歌一般不轻易离开房间,今日我想大胆些,早些过去,趁着她与其家人相聚的时候,我们潜入屋内。” 这样一来,慕容且歌不在,而且吃饭的时间应该也要不少,他们有足够的时间,而他们其中一人,去监视着在吃饭的慕容家人,一旦发现慕容且歌回屋,便赶在慕容且歌之前通知另一个人,然后两人迅速离开。 有了规划,今天就不显得那样乱了,两人都有了心理准备。 “那算起时间,我们现下就得去。”公孙化沉吟了好一会儿才闷声道。 点点头,夏悦兮扫了公孙化一眼“现下天色还早,不宜穿夜行服,我们各挑黑色的穿吧,不显眼些,把布巾带上,到时候进府用。” 说罢,两人便去准备了。 不多时,两人换了黑色的衣裳,跟凤颂儿他们说明了一下去向,然后各牵了一匹马,迅速地离开了玉清山庄。 路上,夏悦兮又道“到时候若是不慎被发现,那你我二人分开跑,万不可跑回玉清山庄。我不想给他们夫妇惹来麻烦。” 怎么说慕容家也是北安国首富,若是惹了慕容家,一般都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的吧,特别是墨影翎还是个生意人。 “嗯。”公孙化点点头,表示同意。 夏悦兮很舍得设身处地为别人着想。 讲完这些话之后,两人加快了速度,不多时便赶到了那条街附近,两人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将马儿系好,然后才轻装猫到了慕容府边上,此时正是晚饭时分,万家灯火齐亮,他们做了这样一个决定,的确是很冒险的,但为了争取时间多点,没有更好的办法。 找了个空档,两人迅速地进了慕容府。 夏悦兮与公孙化如约定的一般分头行动,公孙化没有迟疑便去了之前他去过的那个饭厅,而夏悦兮则往慕容且歌房间的方向而去。 路上,夏悦兮见一个穿着绿衣的小丫环正独自走着,夏悦兮勾起一抹笑,冷不丁从后头给了小丫环一记手刀,小丫环一声闷哼,软软昏了过去。 一把将小丫环拖到了阴暗处,夏悦兮动作很快地换好小丫环的衣裳,然后将自己的衣裳抛出了院墙,这才光明正大地往慕容且歌的房间走了过去。 到慕容且歌院子的时候,门卫不由多看了她两眼,夏悦兮也报以微微一笑,准备走进去。 “怎么没见过你呀,面生得很?”其中一个侍卫似乎有些好奇。 夏悦兮纠着嗓子,嗲嗲地道“我是才新来的,是饭厅里伺候的丫头。” 夏悦兮下意识地四处看了看有没有那个叫严华阳的,可惜没有看到,看来今天不是他的班。 “饭厅里的丫头来小姐房间里干什么?”侍卫更加好奇了,走近了两步,语气有些怀疑。 夏悦兮表现得极为自然,嘴色一勾,轻笑道“小姐说有个东西要送夫人,让我回来取。” “怎么会让你回来?湘儿姐姐呢?”侍卫还是不信,又问道。 夏悦兮扑哧一笑,眼里盛着盈盈笑意看那侍卫“湘儿姐姐要伺候小姐用膳呢,只能由我来了。” 完美的回答,甚至没有办法在夏悦兮脸上找到一丝慌乱和不自在。 又看了夏悦兮一眼之后,侍卫才一挥手“既然是小姐让你来的,便进去吧。” “谢谢小哥了。”夏悦兮点了点头,脚步平稳地往里走了进去。 走了几步之后,夏悦兮还听到后头侍卫的喃喃自语“这饭厅里的小丫环都这么漂亮了啊,也不调到这里来,看来能见面的机会不多啊……” 夏悦兮冷冷一笑,极其自然地推开了慕容且歌的房门,然后慢慢关上了门,接着脚步飞快地奔向床边。 她的时间不多,需要动作快一点! 一把将枕头给扫到一边,夏悦兮面无表情地将制作精美的床罩也一把扯开,里头,果然露出了一个盒子模样的东西,只是这盒子镶在了床板上,似乎是拿不了,而盒子盖上没有一个可以抠开的东西,夏悦兮看了许久,也不知到底该怎么打开。 “怎么弄开呢?”夏悦兮心里暗暗想到。 在这里的时间越久,她就越着急。 整个人在床上看了许久,这里摸摸那里看看,却依然一无所获,夏悦兮有些气恼地轻拍了一下床沿,可这一拍,那盒盖却缓缓升了起来,露出了边角,然后自个儿往边上推开了。 好巧妙的机关! 夏悦兮惊讶地看着这一切,然后伸出手去拿里头的东西。 里头,是一封封信件,也不知是谁写的,或者到底是什么东西,夏悦兮只是觉得,既然慕容且歌地放到这个地方,定然是重要的东西。 外头,忽地响起一阵极低的鸟叫声。 夏悦兮脸色一变,心里很清楚,那是公孙化发出的暗号,证明慕容且歌快来了! 将所有东西拿了起来,夏悦兮又看了看那个盒子,里头没有东西了,稍稍思索了一下,夏悦兮又匆匆从屋子里找了一些空白的纸张了信封放下进去,然后又轻拍了一下床沿,那盒子又缓缓归了位。 做完这一切,夏悦兮终是松了一口气。 今天的行动,真是顺利,现在她必须快点离开,否则慕容且歌也马上要到了。 “小丫头,你好了没?小姐让你找什么东西你找那么久?”外头忽地传来侍卫的声音。 夏悦兮一急,随手从梳妆台上抓了支簪子,又随手从边上拿了个锦盒,一边往外头跑,一边道“ 来了来了,小姐藏得好严实,让我好生找。” 说罢,迅速拉开了门。 侍卫打量了夏悦兮一眼,似乎觉得有些疑惑,夏悦兮却扬起笑脸,有些得意地举起手中的锦盒“看,我还是找着了吧?我得先把东西送去给小姐了,回头再说哦。” 说罢,夏悦兮也不再理那侍卫,脚步匆匆地往院子外头奔了过去。 她现在,需要快点离开慕容府这个鬼地方。 而就在她出院子门的时候,慕容且歌却迎面而来,她还是一样,穿着一件粉红色衣裳,脸上没什么表情,看见她的时候,眉头一拧,忽地道“站住。” 这是个背光处,慕容且歌根本看不清夏悦兮的脸,只是觉得疑惑,这小丫头怎么似乎是从她院子里出来的。 “你到我院子里干什么?你是伺候谁的?”慕容且歌没有再靠过来,语气轻飘飘的,但却让人听了很不舒服。 纠着嗓子,夏悦兮福了个礼,死死低着头道“大小姐,我是后头厨房的,来找相熟的侍卫说句话,这就走了。” 有些嘲讽地看着夏悦兮,慕容且歌许久才轻哼了一声“我的院子,什么时候成了打情骂俏的地方了?” “奴婢该死,奴婢这就去向总管请罚。”夏悦兮依旧低着头,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慌张。 听到这个结果,慕容且歌似乎颇为满意,迈开脚步就往夏悦兮的方向而来,似乎要进院子。 可是走进了,她一定会发现的,夏悦兮连忙退了两步,低声道“那奴婢先走了,不在这儿污了大小姐的眼。” 说罢,夏悦兮又低着头退了两步,接着脚步飞快地离开了原地。 慕容且歌没有再理她,只是拿余光瞥了她一眼,可这一瞥,慕容且歌却大惊失色,整个人都往刚刚夏悦兮消失的地方走去。 “你给我站住!”慕容且歌语气带着一丝狠戾,脚步飞快地追了上来。 夏悦兮却没有一丝停留。 她心里清楚,要是被慕容且歌追上了,这件事可就不是小事了。 见夏悦兮跑,慕容且歌知道自己心中所想是正确的,可耐何自己不会武功,根本追不上夏悦兮,再进另一个院子的时候,慕容且歌发现,夏悦兮早已不见了。 “好好!好啊!”慕容且歌似乎气极了,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立马脚步飞快地回了自己院子,也不管侍卫的眼光,一下就冲进了屋里头“你们都在外头等着!” 见慕容且歌忽地就发脾气了,下人们也不敢进去,只得面面相视地留在了外头。 而侍卫心里更为好奇,不是才刚刚让那小丫头送东西过去吗,怎么那么快就过来了? 慕容且歌连房门都来不及关,迅速地跑到床头,拿到枕头和被罩,一拍床沿,看着盒子升起来,里头有那一堆白色的信封,她终是轻吁了一口气,将盒子归了位“夏悦兮,我倒是小看你了,你竟跑到这里来了?” 在床上坐了一小会儿,慕容且歌脸色越发阴冷,嘴角微微勾起,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一会儿,慕容且歌才出了房门,压低了声音道“家里来了贼,快去通知老爷,去抓贼追贼啊!” 第192章 写给自己的信件 而夏悦兮也来不及换了那身丫环的衣裳,出了慕容府的门,便奔往两人系马儿的地方,公孙化已在原地等着了,夏悦兮轻跃两步,飞身上马,然后一把抓住缰绳,低声道“被发现了,快走!” “走!”公孙化没有一丝迟疑,一踢马肚子,迅速地往前奔去。 而夏悦兮也紧随其后。 两人走了没多久,一条慕容府的侍卫便追了过来,但什么也没看到,只得又原路返回。 夜风徐徐,星辰绚丽,可在马背上的两人表情却十分严肃,没有对话,也没有停留,在镇上绕了一圈,确定没有人跟踪之后,夏悦兮和公孙化才往玉清山庄的方向奔了过去。 到玉清山庄的时候,已是午夜时分,两人一身疲惫地进了院,而凤颂儿等人都没有睡觉,见他们来了,连忙道“回来了,没事吧!” 公孙化还好,依旧是去时的模样,而夏悦兮却是一身丫环模样的绿衣,看得江柏舟一阵疑惑“悦兮这是怎么了,去了趟慕容府还换了衣裳了。” 而墨影翎和上官佳期虽然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但似乎也怕他们出事,连忙围了上来“你们去慕容府了?怎么回事啊……” 夏悦兮拧着眉头没有坐下,而是说“我先把衣服换了,这身衣服并不安全,还有影翎,如今已是午夜了,快把灯火灭了,就当成都睡下了的模样。” 简单交代了这两句,夏悦兮也等不及回答众人的更多问题,一个闪身便回了房间换衣服。 换好衣服的时候,夏悦兮看了一眼桌上放着的那些,拿回来的信件。 这些东西,连她也不知道写的是什么,是否有价值,要拿去与他们一同看吗? 迟疑了许久,夏悦兮还是一咬牙,将那套衣服藏好后,将信件带了出来。 回大厅的时候,几个人依旧坐着,大家都在,夏悦兮极为自然地迈步进去,轻声道“今晚让大家担心了。” “我们听公孙化讲了个大概,但也不知道你那边发生什么事了,他说你被发现了,怎么回事?”凤颂儿性子急,连忙问开了。 夏悦兮也不急着说,而是望向墨影翎和上官佳期,两人脸上满是疑惑,似乎有很多问题要问,看了他们一眼,夏悦兮轻笑道“影翎,佳期,你们想听吗?要知道,知道了这些事,就等于你们也卷入了这场风波,我并不希望你们因为我,而打破平静的日子。” 两人相视了一眼,上官佳期微微笑道“不怕,我与相公也平静太久了,是时候过得有意思些了。” “既然你们都能承受,我与佳期也可以,为了朋友,什么风波不风波的,我们不那么怕死。”墨影翎也点点头,似乎一点也不畏惧。 见两人都表明了心思,夏悦兮也不再多说什么,而是坐了下来,从袖袋里拿出了她从慕容且歌那里拿来的信件,将信件放到桌上,夏悦兮柔声道“她床头上的机关里,放的便是这些东西。” “这是什么?信吗?”凤颂儿凑了过来,仔细地打量了一会儿,又道“可没有署名啊。” “我也不知道,我也还未曾看过,也许……这只是些没有用的东西。”夏悦兮轻叹了一声,心里也很怕今天晚上只是白忙一场。 所有人都凑了过来,夏悦兮却道“如今慕容府一定派出了许多人找我和公孙化的下落,说不定会找到这里来,保险起见,我想我们换个地方看。” “你心思一向缜密,听你的。”墨影翎点点头,没有异议。 在夏悦兮的要求下,几个人灭了大厅里的烛火,又让所有下人跟平常一样去休息,然后他们几人,到了上官佳期安排给夏悦兮的屋子里,这才都找了地方坐下来。 江柏舟想要开灯,却被墨影翎给阻止了,从袖袋里拿出了一个小木盒子,然后轻轻打开,里头,一颗泛着耀眼光芒的夜明珠映入眼帘“用这个,看不到烛火的光,但却能看到信上的字。” “嗯。”夏悦兮点点头,坐到了桌子边上。 墨影翎将夜明珠放在桌上,然后在夏悦兮身边坐了下来,等着夏悦兮看那些信件。 拿出信件,夏悦兮将第一封拆开,然后抖开里头的纸,看了看道“这……这似乎是慕容且歌写给自己的信,你们想听听吗?” “想!”所有人都没有一丝迟疑。 点点头,夏悦兮将目光重新放到纸上,然后道“看起来,这封信的年代最久远了。现在读的,是慕容且歌写的。” ‘今天瑾哥哥又离开瑾王府去游玩了,我很想他,但我知道他若回来,一定会来看我,所以我愿意等他。’ 这封信,就这一句内容,念完后,夏悦兮轻声道“这是慕容且歌记录着与夙怀瑾之间的事。” 心里头有些感触。 其实,慕容且歌也许真地是爱惨了夙怀瑾吧,才这样义无反顾,不管用尽什么办法,都想嫁给夙怀瑾,留在他身边。 “继续念吧,还有许多呢。”江柏舟轻叹了一声,低声道。 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人生死相许啊。 爱能让一个人变善良,也可以让一个人变得丑恶无比。 又拿起一封信,夏悦兮轻声道“‘瑾哥哥回来了,可他似乎有些不同,从他口中,我认识了一个叫夏悦兮的女人,瑾哥哥似乎很欣赏她,但我讨厌他,我有种预感,她会抢走我的瑾哥哥。’” “女人的预感,真准。”凤颂儿一手撑着脑袋,轻笑了一声道。 这样的场景难免有些奇怪,一个没有烛火的屋子里,一群人读着一个女人的心事,怎么看怎么觉得很是玄妙。 信一封一封读下去,里头,都是慕容且歌在写夙怀瑾每次回来有了什么样的变化,有了什么不同,也开始慢慢地对夏悦兮充满了敌意,接着又写到她不远万里去了夙怀瑾口中的凤鸣山庄里找夙怀瑾,也正式认识了夏悦兮。 信中,慕容且歌无所不言,将自己做过的好的坏的事,全都写在了上头,但她把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归为因为爱夙怀瑾而做的一切。 ‘我派了人去杀夏悦兮了,但你没事的瑾哥哥,没人敢伤害你,只要她死,只要她死得干干净净的,你就会重回我身边了,我们还像从前一样,多好? 今天杀手回来了,听说刺杀得很完美,夏悦兮只剩一口气了,她不可能再出现在你身边了瑾哥哥,你回来吧!’ 看到这里,夏悦兮终算是神色一阴,冷冷道“原来她真地对我动手了。” “看来慕容且歌这时候,已经变成了一个很可怕的人了。”凤颂儿沉默了许久,才说道。 她真地不知道,爱会让一个人变成这样。 为什么她心里头也喜欢着主公,可是就不会做出像慕容且歌这般恐怖的事? 她想,也许在慕容且歌心中,这已经不止是对夙怀瑾的爱了,是一种一定要得到的占有。 不肯输给别人,觉得夙怀瑾一定会是她的的那种心理。 很快,一大叠信件拆得剩下没几封了,而慕容且歌的陈述也到了近期,也就是夙怀瑾回到北安国之后的一切。 ‘为什么瑾哥哥还是想要离开?难道我真地那样不好吗?不,我不会再让他走,就算是不要这张脸了,我也要让他娶我。夏悦兮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瑾哥哥要去娶她? 今天我不顾爹的意思,带了下好药的酒去找瑾哥哥,骗他喝下了酒,然后让他误以为与我有了夫妻之实,而那一刻,我多希望不是误以为,他是真正愿意与我在一起。可是,他就算是被下了药,醉得不成模样,他心里还是心心念着夏悦兮,为什么为什么! 不过没关系,从今天起,我的瑾哥哥,只能是我的了!’ “好个坏女人,竟然用了这样的手法把夙怀瑾夺到手,简直不可理喻!”上官佳期听到这里,已经从一开始的怜悯,到如今的气愤了。 一个女人,必须要有什么要的心思,才会做出这样的事啊。 凤颂儿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悦兮,指不定是因为这件事,主公以为自己真地跟她有些什么,所以才会娶她的呢!” 夏悦兮抬起头看了他们一眼,没有接话,而是面无表情地又拆了下几封信。 其中一封上头写道‘今天瑾哥哥来了,他怀疑我与他是否有过关系,还说这场婚礼不要举行了,可惜的事,我早就知道他要来了,所以我不惜与一个小侍卫在一起,也不愿意让他退了婚礼。 瑾哥哥,我做了这么多事,难道都不足以让你回头看看我吗?你当真宁愿如千若婉所说的,削位去封,也不娶我吗?你可知我得到了这个消息有多心痛? 你怎能体会,我在一个陌生男人身下,把一直为你守着的一切亲手摧毁有多痛苦?瑾哥哥,我想你不会明白的,但没关系,我不会让你离开,一定不会。’ “她怎么能这样呢……”脸色一红,凤颂儿完全没想到慕容且歌会用这样的方法来让夙怀瑾相信。 夏悦兮轻轻将读完的信件重新折好,然后道“难怪我看到他与严华阳有染,原来是这个原因。” 第193章 有些责任不在爱 说实在的,知道了夙怀瑾为她所做的一切,她不能说不感动。 名和利,对于一个人来说,已经是最大的追求了,而夙怀瑾可以名利都不要,只为了与她在一起,如此的男人,她还有什么可求的,有什么可怀疑和不原谅的呢? “还剩下两封了,读一读吧。”墨影翎沉默了许久,才催道。 他是猜不透一个女人的心了。 一个女人若是发起狂来,到底会做些什么样的事情呢? 他不敢想像。 信到这里,一屋子的人,屋子里的气氛,已是说不出的沉重和凝重了。 虽然这些信,是一个个证据,能让慕容且歌在众人面前无所遁形,可是也同样说出了慕容且歌对于爱和情的误会对待,让她痴狂而疯狂。 又拆开一封信,夏悦兮看了一眼信的内容,轻声道“这封内容少了些。” ‘为什么为什么?到了这个地步了,为什么你还要这样?为什么要一次次伤我的心?’ “慕容且歌的情绪似乎很不好,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江柏舟眉头一拧,觉得很是不解。 前头她都还有说一些自己的感受,也说出了相对应的做法,可到这里,她只是单纯地痛苦地质问。 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 摇了摇头,夏悦兮反反复复看着那封信“不知道,但写这信的时候,慕容且歌心情应该极差,字不如之前的秀绢,笔迹很重,似乎还在颤抖。” “一定发生很重要的事了,另一封快看看。”凤颂儿一拍桌子,显得有些激动。 桌子上没有拆过的信,只剩下最后一封了,在一堆拆过的信边上,显得有些孤独。 迟疑了一下,夏悦兮拿起那封信,轻轻打开。 ‘婚礼还将继续,可我的心好痛啊!事到如今,我心里很清楚,我的瑾哥哥回不来了,而我,也如他所说,已经变成了他很陌生的那个慕容且歌,其实何止是他,连我自己也对自己觉得陌生了,我到底怎么了,夜夜觉得孤独万分,竟然夜夜都要严华阳来陪我…… 离婚礼只剩那么几天了,我想拒绝严华阳的陪伴和温暖,可我又很迷恋,我该怎么办?’ 一封信,显然是才写没多久,与夏悦兮看到的慕容且歌很像。 她看到的慕容且歌就是这样,似乎很讨厌严华阳,可是又奢望着他的陪伴。 信,终于读完了,可一屋子里的人却没有人先开口说话,夏悦兮满脑子都是慕容且歌的想法和所做所为,脑子里乱得很,所以也没开口,只是默默地整理着那些信件。 许久,凤颂儿终于轻咳了一声打破这奇怪的沉默“信都念完了,那……那现在怎么办?” “原来这中间有那么多纠葛和恩怨,我还单纯地以为你们与他们什么关系都没有呢。”墨影翎有些尴尬地笑了一声。 还记得他初次与夏悦兮重逢的时候,她哭得很痛苦,就算那时候,她还不忘问他关于瑾王爷的事,原来是有这层关系,难怪她会如此痛苦。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啊。”上官佳期轻叹了一声,又道“只不过这个慕容且歌做了很多错事,有些事,又怎能把责任都推给爱来承担呢?” 在她看来,爱一个人是很美好的事,怎么会让人做出那么丑恶的事情来呢? “这是真理,只不过有些人被蒙了心,怎么还能分得清好与坏呢?”江柏舟也叹了一声,似乎颇有感慨。 几个人讨论了一番,可夏悦兮始终没有说话,许久,夏悦兮才道“信也都看完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其他事情,等明日再做商量。” 夜也很深了,几个人便都各自回去了。 很快,屋子里只剩下夏悦兮一个人,还有那堆信件。 拿了一块手绢将信件系在一起,夏悦兮轻抚过那叠信件,幽幽叹了口气“真傻,爱一个人,难道不是只要他快乐,就算放手也舍得吗?又何必让自己和对方都痛苦呢?” 走到窗口,夏悦兮抬起头看月亮,今天的月亮被乌云遮了个精光,整个天空除了几颗孤独闪烁的星星之外,便什么也没有了,偶尔树枝随着风摆动,而微弱的光洒到窗前,打在夏悦兮身上,显得她十分的独孤。 夙怀瑾,慕容且歌已经替你把一切都解释了,那如今你呢?是否还被困在瑾王府里头? 夏悦兮轻叹了一声,转身将信件找了个稳妥的地方放好,然后躺在了床上。 第二天,几个人都有些无精打采的,毕竟昨天晚上太晚睡了,而夏悦兮却依旧精神,见大家都这样,不禁觉得好笑。 “既然都困了,便都好好休息吧,今日我有事要先离开这里,中午不定回来,大家就别等我了。”夏悦兮说罢,起身便要走。 凤颂儿一下也蹦了起来,有些着急道“悦兮,你有什么事啊,我跟你一起!” “不用了,不是什么在事,我回来会把事情告诉你的,现在,就当做一个秘密吧。”夏悦兮轻笑了一声,出了门往马棚的方向走去。 凤颂儿定定地望着夏悦兮的身影,有些颓丧地叹气“她一定是去做很重要的事了,一定是这样,所以她才不让我们跟着。” “放心吧,她有分寸的。”江柏舟轻拍了拍凤颂儿的肩头安慰道。 这段时间,夏悦兮承受了许久常人难以承受的压力和痛楚,他们有时候也没办法帮上忙。 有时候,只能听夏悦兮的安排,她有掌握大局的能力。 离开了玉清山庄,夏悦兮难得悠闲地不赶路,顺着小镇的道儿慢悠悠地往前走。 就在她要到客栈的时候,却突然看见了萧怀端,他还是一个人,今天他穿了一套青灰色的袍子,原本梳起的长发今日都放了下来,原本脸就娇媚,这样一来,更让人觉得妖媚无比,移不开眼了。 而萧怀端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整个人看上去冷冷的,与之前看到的那个萧怀端,似乎有所不同。 “萧……”原本想要叫住他,可夏悦兮想了想,却又做罢。 叫他干什么呢?连他是什么身份什么人要干什么都不知道,萧怀端是个神秘的人,有些事,还需要弄清楚了才能办。 想罢,夏悦兮也不再管萧怀端,而是骑着马儿往客栈而去,她却没有发现,萧怀端在她移开目光的那一刻,回过头来看她了。 到了客栈,夏悦兮下了马,那掌柜的一下子就认出她了,连忙迎了上来,示意小二去把马儿栓好“哎呦姑娘来了,快快里头请。” “找我的人来了吗?”夏悦兮微微一笑,拍了拍身上的皱纹。 摇了摇头,掌柜的也有些郁闷“还没呢,不过她是说了今天来的。” “我知道了。”夏悦兮扯了扯嘴角,在客栈里头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既然知道了云如霜会来找她,那她就该有些耐心,在这里等等看云如霜到底想要干什么。 叫了壶茶,夏悦兮一边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一边品茶和等云如霜。 一直到快中午,一身紫衣的云如霜才脚步匆匆地进了店,也没四处看,直接就问掌柜的“掌柜的,今天我要找的人在吗?” “姑娘你可来了,她等你好久了。”掌柜的指了指夏悦兮所在的地方,轻呶了呶嘴。 云如霜一怔,转过身顺着掌柜的指的地方看去,那里,夏悦兮正微微笑望着她。 云如霜微微正了正神色,脚步平稳地走了过去,在夏悦兮对面坐了下来“悦兮,等很久了?” “没有,掌柜的夸张了,我也闲来无事,在这里喝杯茶看看风景。”夏悦兮轻笑了一声,又道“这几日我与朋友们有些事忙,不怎么在客栈里头,害你来扑了场空。” 说这话的时候,夏悦兮微眯起眼睛,紧紧盯着云如霜,想从她的眼底里看出点什么。 云如霜勾起嘴轻笑了一下,然后摇摇头“怎么会?你有事忙也是正常,还是你想的周到,留了信给我,否则我们要再次失散了。” 云如霜终究有些心虚,但面上却装得很是平静。 毕竟她也在皇宫里头待了这些日子,至少她这些表面功夫还是会做的。 “那如霜姐来找我,可是有事?”夏悦兮倒了杯茶,将茶杯推开云如霜的面前。 云如霜盯着面前的茶杯看了有那么一会儿,然后才又笑“能有什么事?我整日在家闲得慌,想着你也在北安呢,就想来找你坐坐,就算是……谈谈往事也好。” 看到夏悦兮,她就止不住地会想起沐子羽,想起从前的重重。 那种痛苦的感觉又再一次卷土而来,而也是因为这样,她才会对夏悦兮愈加地恨。 “如霜姐嫁人了,多少会闲些的,也是正常。不像我,还在随风飘零……”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跟云如霜说话,夏悦兮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但语气却有些苦涩。 如果他所猜测的都是真的,那谁来告诉她,她如何去面对呢。 云如霜似乎没想到夏悦兮会忽然与她说这么感性的话,稍稍愣了一下,旋即道“有一天,你也会有一个归宿的。你……不是与夙怀瑾好得很吗,或者……其实你师父对你也不错。” 第194章 回不了头了 她承认,她说这些话有违本心,可是她心底却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叫嚣着,让她试一试夏悦兮的心,试试她与沐子羽的可能性。 “如霜姐一直生活在北安,难道不知道夙怀瑾他……快要与慕容府的千金成婚了吗?”夏悦兮心里难过,心情很是复杂,但还是轻笑了一声,继续道“师父……你都说了他是我师父,对我的疼爱也不过是师徒之间的,怎么会是这种喜爱呢?” 她心里难过,是难过云如霜明明知道夙怀瑾的事,却又偏偏装做不知道,拿这件事来对她进行试探,丝毫不顾她心里痛苦与否。 也许……她们都回不去从前了吧。 那时候,云如霜单纯直爽的模样,也在她心里头渐渐模糊了。 似乎没想到夏悦兮会说得那么直接,云如霜眼神一闪,有些难堪“我……不知道他就是瑾王爷。悦兮,天下男人那么多,不差他那一个。” “如霜姐说得对。”夏悦兮暗暗叹了口气,转了个话题道“难得我们能单独相聚,不如喝杯酒,一起再吃个饭吧。” “我请客。”云如霜笑了笑,冲掌柜的招了招手。 掌柜的很快跑了过来“两位姑娘来点什么?咱们这里的菜出了名的好吃,酒也香得很呢。” “什么都来点吧,好吃的要,不好的不要,上两坛女儿红有吗?”云如霜想了想,又道“不要渗水假酒。” “姑娘说得什么话呢,咱们这里可不会有那种东西!”掌柜的连连摆手又笑“两位先等着,我这就准备去。” 说罢,掌柜的很快便走了。 “如霜姐还是一如从前的豪爽。”夏悦兮脸上带着笑意,心里头却沉重无比。 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她心里头堵堵的。 就算是发生了什么,她宁愿相信云如霜不会对她怎么样…… 她们曾经,也那样好过啊! 很快,酒菜便上来了,夏悦兮先倒了杯酒敬了一下云如霜“如霜姐,再次相逢,我很高兴,这杯酒,庆相逢。” 说罢,夏悦兮连眸子也没再抬一下,便将酒给干了。 “既然你这般爽快,我其实也很高兴,那我也喝一杯。”云如霜给自己倒了杯酒,低下头的瞬间,只觉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再仰头,努力让眼泪不掉下来,被酒呛了一下,辣得生疼。 看着昔日的好友坐在面前,两人这模样,还是很好的样子。 可是……她已经回不了头了,也不能回头了! 如今的她,如今她想做的事,也不再是她自己的事了。 看着云如霜将酒杯放下,夏悦兮为云如霜夹了口菜,然后轻声道“离开落雁山之后,我很怀念那里,也很怀念曾经一起过的日子。如霜姐,你呢?” 你呢,可曾想起过从前? “我……我也很想念,想念那里,也想念你……你们。”云如霜怔怔地看着夏悦兮,几乎要觉得夏悦兮是否察觉到了什么,否则她怎么可能会突然提起这些事呢。 可再看夏悦兮,却只见她眼底的笑意,什么也没有。 错只错在,她爱上了不该的人,而那不该的人,却深爱着夏悦兮…… 一段情,让两人伤,可夏悦兮却依然快乐地活着。她觉得是那样的不公平。 想念又如何?都回不去了。 她……也回不了头了。 夏悦兮笑了笑,有些漫不经心地道“如霜姐,等以后师父若来找我,我们再一起来找你可否呢?” “当然了。”云如霜点点头,心里却犹如刀刺一般。 就算真那样了又如何,又都回不去了。 既然这样,又何必再记起呢? 见云如霜答应,夏悦兮垂下眸子笑,将眸子里的伤感掩下,然后起身道“我去解个手。” 说罢,夏悦兮转身便往客栈里头走了过去。 云如霜定定地看着云如霜的身影消失,然后掏出随身带着,那个千若婉给她的药瓶,将瓶口对着夏悦兮酒杯的时候,云如霜迟疑了。 真地要这样做吗…… 可是,她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一咬牙,云如霜轻轻抖了两下,白色的粉末迅速地溶于酒中,消失不见。 而就在她收好药瓶的时候,夏悦兮也刚好回来了,见她正定定望着自己,不由笑道“如霜姐,你怎么不先吃呀?” “我……等你回来。”躲开夏悦兮的目光,云如霜轻扯了扯嘴角,这才拿起筷子。 夏悦兮似乎没发现什么异样,拿起筷子夹了两口菜,慢慢地咀嚼着。 其实,夏悦兮心里已是一片哀伤,云如霜闪躲的神情,她看得一清二楚。 比前的云如霜,不会这样闪躲,而也只有做了亏心事的人,才会这样。 将菜吃下,夏悦兮用手轻轻捏起桌上那杯酒,看了云如霜一眼,冲她轻轻一笑就要喝。 “……”云如霜似乎有些着急,想制止,可却终究什么也没说。 眼睁睁看着夏悦兮将酒杯举到嘴边,云如霜的手都有些颤抖。 她想过把夏悦兮杀了的很多方法,但却从来没有想过夏悦兮会因为这种方法而死…… 不光采,一点也不光采。 酒杯到了嘴边,眼看着就要喝下去了,夏悦兮却突然一顿,挑了挑眉将酒杯放回桌上“对了如霜姐,不如找个时间,我们一起回落雁山看看吧,指不定师父已经回去了呢。” 看着夏悦兮没喝下的酒,云如霜心里很是复杂。 有庆幸,有痛苦,有挣扎,也有不甘。 她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否则怎么又没把酒喝下? “如霜姐?”伸出手在云如霜面前摆了摆,夏悦兮示意她回神。 “啊?”回过神,云如霜有些不好意思道“对不起,我……走神了。” 夏悦兮轻笑了一声,又帮着云如霜夹了一口菜“不要紧,人嘛,难免这样。我是说,我们找个时间一起回落雁山看看,说不定师父已经回去了呢。” “回去……”云如霜声音轻飘飘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而她的目光也飘向远方,似乎回到了落雁山一般。 回去吗? 也许她这辈子也不能做到了。 “怎么?如霜姐不愿意?”夏悦兮纤瘦的手指一下下叩着桌面。 摇了摇头,云如霜点点头“不,如果有机会,我们便一同回去。” 说这样的话多少有些心虚和哀伤。 她是那样想让夏悦兮死,可夏悦兮却不断地提着曾经快乐的感觉和日子,想要与她一同回到过去。 可惜的事,过去就是过去,回不去了。 “这样便是最好了。”夏悦兮轻笑了一声,拿筷子夹菜的时候,却一不小心将置于桌面的酒杯扫落到了地上。 那小酒杯在碰地的一瞬间四分五裂,而留在地面上的酒,不断冒着泡沫。 有毒…… 夏悦兮袖下的手紧紧握成了拳,脸上是掩不住的失望之色,静静盯着桌面许久,才平静了下来。 回过头来看云如霜,她也是一脸惨白,似乎知道夏悦兮已经知道了她酒中下毒的事。 “我太不小心了,把酒杯都打落了,我让掌柜的换一个。”夏悦兮扯了扯嘴角,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与之前一样。 她一向喜爱的如霜姐,在重逢的时候,不顾自己的安危,将自己的身份给透漏给她,没想到换来的,却是一杯毒酒…… 这一切,真是给她的惊喜,她始料未及。 这一趟北安国,的确没白来。 新的酒杯很快换了上来,夏悦兮自顾自倒了一杯一口饮尽,闷着声没说话,又倒了一杯喝掉了之后,才低声道“如霜姐,其实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们也都回不去了,是吗?” 就算是回不去了,她也想继续与云如霜做朋友。 可惜,云如霜显然不那么想。 “……”对于这样的话,此时的云如霜,不知该如何回答。 夏悦兮,她明明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要装,为什么还要装做什么也不知道? 为什么还要提那些过去? “回不去了的话,难道连以后,都不能继续了吗?”幽幽抬起眸子,夏悦兮扫了云如霜一眼,眼里满是哀伤。 云如霜依旧没有回答夏悦兮的话。 而夏悦兮,则是又自顾自倒了一杯酒,一口喝了个精光。 这陈年的女儿红很辣口,可她却一点感觉都没有,心里头满满的酸涩。 为什么会走到这个地步呢? 到底……她做错了些什么? 看着夏悦兮一杯接一杯,半坛酒都下肚的时候,云如霜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你……明明都知道了,为什么不问我?” 明明她什么都知道了,又为什么要像自我折磨一般这样呢? 她大可以大声地提出来与她对质的。 “知道?知道什么?”夏悦兮扯起嘴角苦苦一笑,冲云如霜摆了摆手“如霜姐,我朋友不多……能不失去一个,就不失去一个,难道这不是好事吗?” 云如霜轻扫了夏悦兮一眼,语气有些哽咽“那我要你的命,你也不在意吗?” 为什么?为什么她总是那么好? 她豁达,她聪慧,她机智,她什么都好。 就连自己拿了毒酒给她喝,她都能巧妙化解,绝口不提。 第195章 一定要刀刃相向吗 “想要我命的人多了,又怎么差你一个呢?”夏悦兮手轻抚着杯沿,眼神有些迷离“你看,这个闲暇的光景里,有酒有菜,有知已,就要了我这条命,又如何呢?” 说罢,夏悦兮静静地看着云如霜,许久,才添了一句“别人为什么要杀我,我都很清楚,只有你,我不知道。” 她不知道,她做了什么让云如霜恨她入骨。 “你就且当,我要杀你的理由,与那些人无二吧。”云如霜面无表情,语气有些生硬“用这样的方法杀你,的确是不光彩,我想,以后我会光明正大把你杀了。” “我们……一定要刀刃相向吗?”夏悦兮正了正身形,眼里很是复杂。 云如霜挑着眉盯着夏悦兮看了许久,才轻点了点头“我那么恨你,你怎么能在我眼皮底下,过得那么好呢?” 说罢,云如霜淡淡起身,往桌上丢了一锭银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看着云如霜离开的身影,夏悦兮往椅背一靠,表情很是颓丧。 她拼命珍惜的过去,他们却拼命地想要忘掉。 也许……是她做错了什么而不自知吧。 独自坐在客栈里头,慢悠悠地倒酒,就着满腹心事慢慢喝掉。 眼看着,一坛酒都喝光了,夏悦兮又伸手去抬另一坛酒的时候,掌柜的都看不下去了,连忙来把酒抱到了一边,叹了口气道“哎呀姑娘,你就别喝了,这女儿红后劲大,你这都喝一坛了,可不能再喝了。” 他怎么也不明白,明明刚刚还谈得好好的两个人,说翻脸也就翻脸了。 而且一个姑娘家,怎么那么能喝呢,一大坛女儿红都给喝掉了。 抬眸看了眼掌柜的,夏悦兮扯了扯嘴角,却又很快放下“后劲有多大?能……让人忘了所有的忧愁和烦恼吗?” “那醉起来保是不醒人事。”掌柜的点点头,似乎丝毫没有说得夸张了。 能让人醉得什么都忘了吗? 夏悦兮满意地一笑“那就好,能什么都忘了,那就好。” 她心里太苦闷了,就算是放纵一回也罢,只要一回就够了。 让她忘了一切,忘了自己每天要面对的追杀,忘了夙怀瑾要成婚,要忘了昔日好友要她命的事…… 什么都忘了,对如今的她来说,最好不过。 “姑娘你这又何必,人生没啥过不去的,过不了大富大贵,咱小日子也不错,这酒断人肠,醒来只怕会更苦。”掌柜的说罢,回看头夏悦兮,却见夏悦兮已然趴在了桌子上,醉得不醒人事了。 “姑娘,姑娘?”掌柜的慌了。 他还没见过一个姑娘醉成这样的呢!这下可怎么办? “她是我朋友,我……带她走。”忽地,掌柜的后头传来一道轻柔的声音。 回头,掌柜的一愣。 是个身着青衣的男子,长像俊美,表情冷冷的却不会让人害怕。只是他似乎有种与生俱来的冷漠。 “你是她朋友?你也是来找她的?”掌柜的挠了挠脑袋,不确定此人是否真地是夏悦兮的朋友。 男子定定地看着掌柜,又扫了一眼夏悦兮,许久才道“我……是她师父。” “那您可赶紧了吧把姑娘带走,这喝了酒着了凉可容易生病。”掌柜的一听是师父,知道应该差不了什么了,连忙答应。 沐子羽点点头,走到夏悦兮身边,动作极为轻柔地轻抚过她散落的发丝,然后才撑起她,一把将她横抱了起来。 她怎么那么傻,只身在外,喝成这样若出事了又该怎么办? 将她带上马背,沐子羽坐在后头,双手轻环住她,慢慢地催着马儿悠悠往玉清山庄而去。 “悦兮……”沐子羽坐在后头,闻着她发间的味道,轻轻闭上双眸,语气有些留恋和思念。 不是说时间能冲淡一切吗,为什么……为什么明明那么久过去了,他心里她的模样,却越来越清晰。 清晰到他容不下别的东西,只剩下她了。 就算她满身酒气,蒙着面纱,就算她变幻了模样,就算她只留给他一个背影,他也能一眼将她认出。 从镇上到玉清山庄的路不短,沐子羽走得也慢,两人玉清山庄前口的时候,已是黄昏了,沐子羽在玉清山庄门前迟疑了许久,才进了山庄。 见夏悦兮醉成这样,被陌生男人带回来了,一屋子的人都很是诧异。 “悦兮怎么了?你……你又是谁?”凤颂儿率先冲了过来,满眼震惊。 她可算是遇上一个与主公一样俊美又潇洒的男子了。 他出尘得如同仙人一般,可身上却又透着一股冷漠。 沐子羽目光始终在夏悦兮身上,听到凤颂儿的话,才眼眸一动,轻声道“她醉了。” “怎么可能?她说有事出去,就是去卖醉的?”这下论到江柏舟诧异了。 要是知道是这样,他就不会阻止凤颂儿跟上去了。 这回沐子羽没回话,只是定定地抱着夏悦兮,就站在大厅中间,犹如一座塑像一般笔直而淡然。 公孙化看着沐子羽,面具下的脸闪过一丝疑惑,但也没有开口说话。 最终,还是上官佳期先开了口“站着算怎么回事,快把悦兮带屋子里去,我让下人熬碗醒酒汤。” “我带路。”凤颂儿一听这话,连忙走在了前头。 沐子羽一路抱着夏悦兮,离她房间越近一点,他的心便紧一些。 他多希望,这样的温度一直不会离开…… 可他也很清楚,那不可能。 很快,到了夏悦兮的房间,沐子羽将夏悦兮轻轻地放到床上,然后又极为细心地为她盖好被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夏悦兮。 而一边的凤颂儿只是有些好奇,却也没有出声打扰。 许久,沐子羽才收回目光,起身道“好好照顾她。” “你……不照顾她吗?” 凤颂儿觉得这人神秘极了。 从来没听夏悦兮提过这样一个人,也从来不曾见过夏悦兮身边有这么一号人物,怎么突然就这样出现了? 他刚刚看夏悦兮的目光,绝对是深深的爱。 沐子羽回头又看了夏悦兮一眼,然后回头有些痛楚地摇了摇头,接着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间,足下一点,迅速地离开了玉清山庄。 “这到底是谁啊……”看着沐子羽消失的背影,凤颂儿觉得他好像就像一场梦一样。 如风而来,又随风而去,竟什么也没留下。 “忘了问他名字了!”许久,凤颂儿才一拍脑袋,有些懊恼道。 很快,上官佳期端着醒酒汤来了,一见凤颂儿在这儿傻站,不由有些好奇“那位公子呢?你怎么站在外头?” “他走了。”凤颂儿指了指外头,语气有些闷闷的。 就那么走了,着实让她想不透来路。 上官佳期也是一愣,好一会儿才道“走了就走了吧,我想等悦兮醒来了,一定会知道那是谁的。” 说罢,端着醒酒汤便进了屋。 夏悦兮似乎醉得很厉害,梦中,她不断地皱着眉头,一脸不安,似乎梦到了很不好的事。 上官佳期和凤颂儿在里头等了一会儿,见似乎她一时半会儿也醒不过来,便都退了出来,让夏悦兮好好休息。 这一醉,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夏悦兮才悠悠醒来,宿醉之后,留下了剧烈的头痛。 夏悦兮伸出手,揉着太阳穴,一边打量四周。 她回来了?她是怎么回来的?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了呢? 正想着,房门被推开了,凤颂儿笑吟吟地走了进来。 “醒了呀?”凤颂儿手里头端着新熬好的醒酒汤,将醒酒汤放在桌上,这才走到夏悦兮的床边笑着道。 夏悦兮用手揉着太阳穴,摇了摇脑袋,有些迷茫“我……我怎么回来了?” 她记得当时云如霜先走了,她也不记得自己一个人喝了多少酒,喝到最后什么都忘了,只记得掌柜的似乎来跟她说过什么,但接着,她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竟然喝到断片了…… 这不像是她的作风。 “怎么?你想不起怎么回来的呀?”凤颂儿依旧笑眯眯地看着夏悦兮,像是有心要逗她一般。 其实凤颂儿心里也觉得好奇极了,那如同谪仙般的男子到底是谁呢? 为何默默地将夏悦兮送回来之后,又默不作声地离开了呢? 如果是朋友,为什么不肯等夏悦兮醒来再一聚呢? 好多的问题啊。 摇摇头,夏悦兮有些失神地望着外头刺眼的阳光,喃喃道“天都这么晚了?” “是啊,昨天晚上你可喝到了天快亮才回来的,还是一个陌生男人把你送回来的,你自己说,你去哪里潇洒去了?”凤颂儿哈哈笑了两声,语气有些质疑。 其实她心里很清楚,当时夏悦兮出去,必然是有要事才离开的,只是不知道后来究竟怎么了,她为什么会喝成那个样子回来。 “我哪有去哪里潇洒?还有什么陌生男人送我回来的?我一点印象也没有……”这下论到夏悦兮疑惑不解了。 她是一个人喝酒的,如果送她回来的,也只有可能是那个来过玉清山庄的掌柜的,在北安国之内,她也不认识其他的男人了,怎么会有其他男人送她回来呢? 第196章 能再见你真好 凤颂儿见夏悦兮似乎真地不知道,就抿了抿唇道“那男子可绝非凡人,一身青衣飘飘,乌发披肩,长像俊美,脸上嘛……没什么表情,但他似乎很关心你。” “青衣飘飘……”夏悦兮眉头一拧,将自己认识的人一一回想了个遍。 喜欢穿青色衣服的吗? 难道是……师父? 凤颂儿见夏悦兮想得认真,不由催道“想起来了没?” “是……是师父吗?”夏悦兮回过神望向凤颂儿,连忙道“他在哪里?快带我去找他!” 大概是师父无疑了,只有师父才跟他们都不认识,若是夙怀瑾,他们都会认识的。 “师父?你说他是你师父?哪有那么年轻的师父啊?”哈哈笑了两声,凤颂儿一脸不相信。 那男子看起来,最多大夏悦兮五岁,怎么可能会是她的师父呢。 “你告诉我他在哪里?”夏悦兮说罢,一掀被子就要出去找沐子羽。 既然来了,为何不相见? 难道,那次一别,他们师徒二人,就不可以再相见吗? 指了指外头,凤颂儿见夏悦兮着急,也不再逗她了,连忙道“他走了,连夜就走了。” 现在想来,他是走得很着急,也不知为什么。 “走了……”失望地垂下脑袋,夏悦兮心里十分复杂,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原本以为,她的师父又回来了,可是为什么他送她回来之后,又要离开呢? 还有,怎么会那么巧遇上他呢? 难道……他一直都在她左右? 走到桌边将醒酒汤拿到夏悦兮面前,凤颂儿拉了拉夏悦兮的衣裳,低声道“无论如何,先把醒酒汤喝了吧,既然他来过这里,肯定会再出现,现不然,咱们把正事儿办了,再去找他也行啊。” 很少看到夏悦兮这般沮丧,也许是这段时间经历的事情太多了吧。 接过凤颂儿递来的醒酒汤,夏悦兮道了声谢,然后喝了几口,又拿在手上望向凤颂儿“公儿,那师父他有说些什么呢?或者,他有告诉你,要联系他该如何联系吗?” 她就不相信,沐子羽竟然那么绝,什么也不留下。 “有啊,他让我好好照顾你了。”眨巴了两下眼睛,凤颂儿如实道。 夏悦兮目光流转,有些说不出话来。 沐子羽还是一样,少言少语,连话也不肯多说一句。 可他为什么要急着离开呢…… 莫不是,他有重要的事? 想着这些一个也解不开的问题,夏悦兮有些惆怅。 “悦兮,不必多想了,我想你师父急匆匆离开,肯定有他的原因,有些事情,不如随它去了。”凤颂儿轻笑了一声,宽慰道“有些人,有缘再见的时候,定然会再见到的。” 听着凤颂儿的劝说,夏悦兮忽地勾唇一笑点点头“我知道,我只不过觉得……许久没见了,他却不肯留下来让我看一眼,有少许遗憾罢了。” 也许,是他心里那个结还未解开,所以他才不肯现身吧。 凤颂儿说得对,有些人有缘再见的时候,自然会再见到的。 “好了,现在可以跟我讲讲你去了哪里,怎么会喝成那样吧。”凤颂儿见夏悦兮对沐子羽的事打开了心结,不由开始问昨天发生的事。 夏悦兮将手中的醒酒汤喝完,然后将背靠在床栏之上“我告诉过你了,我昨天是去把一个未曾确定的事确定下来,事实也正如我所猜测。” “那是好的事实,还是坏的?”凤颂儿心里头暗暗叹了一声,看夏悦兮的表情,已经知道也许不是什么好事吧,否则她也不会这般表情。 摇了摇头,夏悦兮望向凤颂儿“很让人失望,是坏的事实。” 凤颂儿轻咬粉唇,好一会儿才点点头,接过夏悦兮手中的汤碗起身道“你昨天喝成那样,今天身体一定不会太舒服,就在这儿休息休息吧。” 说罢,凤颂儿便离开房间了。 屋子里,又重归了一片宁静,夏悦兮半倚地坐在床上,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乱极了。 她一直以为,在南诏国发生的一切已经够乱了,没想到原来北安国还能超越南诏国的极限,北安国会见到许多挚友,可这些人要么背叛她,要么离弃她…… 这让她的心里,一而再,再而三地痛苦。 她想不通,为什么云如霜会对她刀剑相向,也想不通为什么沐子羽会连与她说句话也不肯就离开,好多好多事她想不明白…… 脑子里想着这些事情,夏悦兮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 日渐西下,夏悦兮所住的屋前忽地闪过一抹身影,身影很快地窜进夏悦兮的屋内,然后停在了夏悦兮的床前。 “悦兮……”张了张嘴,沐子羽哑着声音唤了她一声,却一点也不敢惊动她。 昨天他离开之后,心里一直放心不下,今天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再来看看她。 她还是那个她,只不过眉间似乎有了更多的忧愁。 他在北安国晃荡有些日子了,也听说了夙怀瑾要成亲之事,莫怪夏悦兮会痛苦和难过了。 那样深爱的人,却要娶他人为妻,如果能让人不难过呢? 往里迈了两三步,沐子羽站在床前,轻轻俯下身,伸出手想将夏悦兮额头微微凌乱的发丝拨开,可是手却一僵落了空。 他想离开,并且也离开她有段日子了,可再见到她,思念如潮水一般汹涌而来,瞬间将他原本自以为坚固的意识给摧毁。 “能再见见你,真好……”心里头暗暗道了一声,沐子羽的表情前所未有的温柔。 睡梦中的夏悦兮容貌舒展,似乎心情不错,粉唇微微抿起,看起来有些委屈的模样,很是惹人心疼。 沐子羽就那样微俯着身子,细细地打量着夏悦兮,许久,才直起腰了往后退了两步。 “悦兮,你要开心些,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有些不舍地又看了夏悦兮两眼,沐子羽这回再没有一丝迟疑,脚步飞快地离开了屋子。 可他却浑然不知,他一直随身的一块玉佩在他离开的时候,落在了夏悦兮的屋子里。 等夏悦兮醒来的时候,已快晚饭时分了,喝了醒酒汤之后又睡了一觉,精神好多了。 “悦兮醒了吗?要起来吃些东西了。 ”还是凤颂儿的声音,凤颂儿进了屋,见里头黑漆漆的,便燃了烛火。 往夏悦兮床边走去的时候,脚一下踩到了沐子羽掉在屋子里的玉佩,便弯下腰捡了起来,有些不解地望向夏悦兮“好精致的玉佩,是谁的呢?” “我看看。”伸出手接达凤颂儿手中的玉佩带,夏悦兮秀眉一蹙,缓缓道“是……我师父的。” 他又来过吗?怎么她一点也不知道呢? “你师父?不可能吧,他没有再来过啊……”凤颂儿看了看屋外,又看了看夏悦兮,觉得似乎不太可能。 坚定地点点头,夏悦兮轻声道“这玉佩的确是我师父的,不会弄错。” 她记得,是他一直戴在身上的那块。 与他赠予自己的不同,他赠予自己的那块显得更为珍贵,这一块却显得有些普通了,但作工精细,再加上沐子羽一直戴着,他似乎很喜欢。 “他来了,你却不知道……” 凤颂儿轻吐了口气,笑道“你师父真有趣。” 那天她看沐子羽看夏悦兮的神情,那样深切,充满爱意。 也许,就是因为这份不可能的爱,所以他宁愿选择在夏悦兮休息的时候来,不想让两人陷入困境吧。 “总有一天,我总会见到他的。”夏悦兮将玉佩握在手里头,掀开被子下了床“走吧,昨天说了今天要商量慕容且歌的事,但因为我的原因搁下了,如今时间也刚好,顺便去看看这件事该如何吧。” 点点头,凤颂儿道“我也真要说此事。既然你也要一起去,便走吧。” 等夏悦兮梳洗了一下,两人便往前厅而去,大家都聚在了那里,就差她们两个了。 进了大厅,夏悦兮就冲大家笑“昨天喝多了,实在抱歉。” “悦兮不够意思啊,有美酒竟不叫上我!”墨影翎哈哈一笑,只顾着调侃。 夏悦兮也笑,坐在了凤颂儿身边“下次一定叫上你。” 见人都到齐了,便开始上菜,大家决定一边吃饭,一边讨论慕容且歌之事。 “我想,慕容且歌毕竟是慕容府的千金大小姐,也许我们应该谨慎点,至少墨公子你们不该参和其中,毕竟你们有生意和家在这里,我们则不同,我们这些走江湖的说,说走就走,没什么牵挂。”凤颂儿望向墨影翎和上官佳期,轻声道。 他们一家收留他们这些人,已经是莫大的恩情了,若是因为他们的事,再让墨家遭受些什么,那他们一定过意不去的。 墨影翎正了正神色,沉吟了许久才道“说句私心话,的确我的家业全在北安国,可惜了不能与你们一同闯荡,但我们可以在后头帮着出出主意,这样不会有事的。” 他心里头也很清楚,其实有些事不能逞能,毕竟家和业都在这里,慕容家又是北安首富,若是真出了什么事,他一定不能够再在北安国立足了。 第197章 我都不怪你 他若是独身一人倒还不要紧,可是他还有个妻,不能如此草率。 对于墨影翎的话,大家都表示理解。 江柏舟轻叹了口气,皱起眉头道“我认为最主要的,是把那夙怀瑾找出来,眼看着这成婚的日子就快到了,难道……他就甘心真地娶一个不爱的人吗?” 说到最后,江柏舟又喃喃地添了一句“若是我,我定不会的。” 若换了他,他一定拼死拼活也要争一回。 人一生才短短数十年,独身过那一二十年,已是够孤单了,若是往后的日子再不能与相爱的人相伴,那该多痛苦。 “要么,我就潜进瑾王府去一趟,去问问主公到底有什么想法。”凤颂儿说着,又看看夏悦兮“我相信若主公知道我们都在这里,一定不会就那样留在瑾王府的。他从来不是个听天由命的人。” 她希望,一切都能顺利,否则,夏悦兮定是要伤心很久,而主公也不会知道,自己到底娶了个什么样的人。 “是啊,至少得把慕容且歌的真实面目告诉给夙怀瑾知道。那样的女人,要处处小心才是。”上官佳期也应和道。 几乎是大家一人说了一句,只有向来少言少语的公孙化目光空洞没说话,还有就是夏悦兮,她微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说完个自的意见,大家便都望向夏悦兮,等着她说些什么。 毕竟这件事的当事人,是她。 许久,夏悦兮才抬起眸子,看了看在坐的众人,轻笑道“离他们成婚,还有两日,我想用这两日来把一些事情想清楚,慕容且歌的信还在我手上,而她也许还没发现,有些事情,不会晚的。” “可是悦兮,若是慕容且歌发现了怎么办?她会不会早已想好要对付咱们的方法了?”凤颂儿有些着急,她不明白为什么夏悦兮可以这样不紧不慢的,毕竟慕容且歌虽然只有一个人,但心机深沉,不可小视。 见凤颂儿如此着急,夏悦兮轻笑了一声,安慰道“不必着急。其实我们此次前来的目的,只不过为了查清楚慕容且歌到底是不是那样的人,如今查清了,事情也算告一段落,而夙怀瑾与她的婚事,是后来的事,也是……我与他之间的事,我想我还需要一点时间,来想想要如何面对接下来的一切。” 夏悦兮话说到这里,大家也都不好再说些什么了。 也对,夏悦兮才是当事人,只有她才知道自己真正要些什么,需要什么,也只有她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夙怀瑾,面对他的婚事。 晚饭过后,夏悦兮只身一人游走在玉清山庄。 自从来了这玉清山庄之后,她似乎一天下没有闲下来过,所以从来没有细细地看一看这玉清山庄,倒是今日,夜风徐徐,虽然满腹心事,但终是有那个闲心出来走动走动了。 玉清山庄的小巧雅致与凤鸣山庄的端庄大气不同,玉清山庄宜情宜居,而凤鸣山庄其实则更适合当一个门派或者是什么的。 往前有一排水上迷宫,湖里头种满了荷花,正是荷花盛开的季节,就算是在夜色下,也能看得一清二楚,坐在迷宫的栏杆之上,夏悦兮看着水中的荷花,感受徐徐而来的晚风,心里也平静了些。 她忽地有些想念夙怀瑾的长笛了,有些想念他微笑的脸,也有些想念他总是温柔的声音。 夙怀瑾,如果两过两天,我出现在你面前,你会不会选择放弃一切,与我走? “怀瑾,不论你怎么做,我都不怪你……”喃喃了一声,夏悦兮脸上的表情有些哀伤。 她知道,夙怀瑾是尽了力的。 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爱,才能让一个人把名利和声誉都放下,一心只求能够娶她呢? 将心比心,若换成了是她,她是否做得到? 所以,不管夙怀瑾做了什么样的决定,她都不会怪他。 在水上迷宫坐了一会儿,夏悦兮又往前走去,出了水上迷宫,便是一个小小的凉亭,凉亭上放着一盘瓜果和一具古琴,还有一炉香,似乎是墨影翎和上官佳期他们常来这边坐。 “弹一曲相思无尽,一弦倾相思,再一弦断相思……”轻抚过琴弦,夏悦兮嘴角一勾,坐了下来。 琴声缓缓自夏悦兮的指下流出,飘在玉清山庄的上空,曲调虽然很是欢快,但不知为何,总让人听了觉得有些哀伤。 一曲弹罢,后头忽地传来一阵拍手声音,夏悦兮回过头,只见公孙化正立于不远处,微微勾起唇角冲她笑。 “是你啊……怎么不过来坐。”夏悦兮也冲他一笑,招呼他进凉亭。 公孙化迈步进了凉亭,这才回话“怕打扰了你。” “怎么,你也睡不着?”夏悦兮望向公孙化,轻声道。 点点头,公孙化看了看夏悦兮,又看了看那古琴,这才笑道“以前我想让你弹一曲赏玩,可你总不愿意,没想到今日有幸,还能听到你的琴音。” 其实他是怀念当初在古川教两人的生活的,那时候,只有他们两人,纵然她是带着目的存在在那里的,但也的的确确她是在他身边的。 那样真实,也那样……让他快乐。 “哪里能及你的一二呢,我还记得你的琴音,很美。”夏悦兮轻笑了一声,将古琴捧到公孙化面前,看着他道“你弹一曲吧,就当今日是……以琴会友了。” 公孙化稍稍迟疑了一下,接过古琴放于面前,却并没有马上开始弹,而是望向夏悦兮,语气轻飘飘的“你……始终不好奇我的模样吗?” 他知道,从前她是好奇的。 只是她是个奇怪的人,从来也没有打出要让他打开面具让她看看的要求。 她不知道,若是她要求的,他……一定会顺从。 “好奇。但我想……你既然选择戴面具,就是不想别要看到你的容貌,我又何必强求?”夏悦兮目光扫了一眼公孙化,又望向远方,久久才道“强求来的,都不会快乐。” 从前她不懂,如今她懂了。 万般随心,万般随缘,强求来的又如何,那毕竟不会快乐。 “快了,也许你很快就能看见我的容貌了。”没有说要不要让夏悦兮看一看,公孙化只是低低应了这么一句,便垂下脑袋,专心地看琴弦。 公孙化似乎是个很有教养的人,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又是个很神奇的人,总是像没了魂魄一般,目光空洞,可是明明为人又那样精明锐利。 月儿悠悠挂在空中,晚上吹过两人的脸庞,公孙化和夏悦兮都没有说话,一个弹琴,一个便倾耳聆听,一切都显得宁静极了。 一曲罢,公孙化双手放在古琴之上,许久才道“生疏了。” “公孙化,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有一天我们分开了,你要去哪里?”不知怎的,夏悦兮忽地想问一问公孙化这个问题。 如今的公孙化就像是个迷了路的孩子,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也许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总是傻傻地跟着她吧。 “我……们不能一直相伴?”偏过头,公孙化的眸子里没有一丝光华,面具下的脸闪过一抹痛苦的神色。 他不喜欢别离,更不喜欢,与夏悦兮别离。 勾起唇轻笑了一下,夏悦兮想了想道“倒也不是说不能够一直相伴。只是你不想有你自己的生活吗?你以后会娶妻生子,会有自己的人生的,而我……也会有的。” 终究每个人都要过自己的人生,又有谁能陪着谁走完一生呢? 既然有些夫妻都做不到如此,更何况是朋友? “我不许。”公孙化眉头一拧,迅速起身,看也不看夏悦兮,便出了凉亭。 他不会娶妻生子,也并不想娶妻生子,他……不希望有离开夏悦兮的那一天。 对于夏悦兮的感情,是很奇怪的。 他并不奢求能与夏悦兮在一起,只是他愿意这样时刻看着她,那他就满足了。 其实他从来都是个知足的人,只要这样,难道……也不可以吗? 看着公孙化愤然离开的背影,夏悦兮愣了一下,许久才收回目光,有些失落地将目光落回古琴之上。 好久好久,夏悦兮忽地轻笑了一下,张了张唇喃喃道“怀瑾,我去找你可好?” 第二天,夏悦兮终于应了凤颂儿一直以来的要求,便是与她比武。 两人择了玉清山庄的小广场,便开始动起手来,而这一打,便吸引了大家都来观看。 凤颂儿使的白绫和夏悦兮用的天蚕银丝有异曲同工之妙,那便是都很适合远战,于是,两人便相离远远地,一路由远打到近了。 “好身手……”墨影翎看得呆了,不由喃喃一句。 可惜可惜,他不是个习武之才,当初他爹叫了许多武学老师来,也没能把他教会个一招半式。 如今看这两个小姑娘的武功竟然如此之高,不禁觉得好羡慕。 “是啊,所以千万别惹她们,动动手指头把我们杀了跟挰死一只蚂蚁一样。”一边的江柏舟笑了笑,又将目光望向了场中的二人。 第198章 夜潜瑾王府 他虽然与夏悦兮是好友,但私心里……还是希望凤颂儿赢的。 而公孙化则默默地站在凉亭之中,目光看着场中的人,并没有开口说话。 好一会儿,上官佳期带着下人送了些瓜果过来,也留下来看了。 “想不到啊,今日还能免费看一场表演。”吃了个葡萄,墨影翎哈哈笑了两声,看到精彩之处,不由得拍起了手叫好。 只见夏悦兮天蚕银丝使得极为顺手,她已从当初那个连轻功都不会的小姑娘,变成了如今能与凤颂儿一较高下的女子了。 “好!”勾起唇笑,凤颂儿白绫迅速地向夏悦兮的脖颈缠了过去,而夏悦兮似乎早有防备,一下偏身便闪了过去,落了空的凤颂儿不甘心,又顺势要缠夏悦兮的右手,可夏悦兮已是微微一笑,天蚕银丝差点就碰到了凤颂儿。 场中两人时而跃起,时而互相钳制,看起来似乎不较高下。 这一场打斗,时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用了将近两个时辰,可似乎越打越烈,而边上看的人也都兴致勃勃。 许多玉清山庄经过的下人也都停下来看,而墨影领和上官佳期也没有多说什么,似乎默许了。 “我倒是小看你了,你比我想像中的要厉害!”凤颂儿见迟迟攻不下来,有些急了。 夏悦兮微微一笑,手中的天蚕银丝招招做到滴水不漏,严防死守“你也不差,莫怪怀瑾要重用你了。” “看来你那俊男师父的武功当定也好得不成样子,能把你教得那么厉害。”凤颂儿轻笑了两声,又再次发起攻势。 两人在打斗的时候,竟都有那门心思聊聊天,看得场下的人一片笑声。 也许,这算是这些日子以来,他们的唯一乐趣吧。 许久没有这么开心地笑过了。 打了两个时辰也没打出个结果,最后,夏悦兮和凤颂儿两人都累了,各自收回武器,失笑地望向对方。 “终于圆了你的梦了,与我比试一番有何感想?”夏悦兮往凤颂儿的方向走去,嘴角勾起,心情很是不错。 有些事情下了决定,果然会轻松多了。 凤颂儿也将武器收起,轻撩了一下额头的秀发,挑了挑眉道“感想嘛,便是什么时候你把那俊男师父介绍给我,我向他讨教一二,指不定我的武功能更上一层楼呢。” “好,改日若我见着他,必定向他引荐你。”夏悦兮轻笑了一声,拍拍凤颂儿的肩头,两人一同走向那群看好戏的人。 “想不到啊,你们竟有如此武功,看不出来,真看不出来!”墨影翎一脸膜拜。 上官佳期也跟着笑“影翎一直想学武功,可惜不是那学武之才,从小换了无数武学老师也未能将他教好,他呀……这辈子只有羡慕的份儿了。” 此话一出,大家都笑了。 而公孙化在凉亭之上,看着夏悦兮的身影,也浅浅勾起了嘴角。 这一场比试之后,大家都累了,中午各自回去休息,夏悦兮也稍稍休息了一下,她已经做好决定了,今天晚上只身去瑾王府,她要看看夙怀瑾那边的情况。 她也要让夙怀瑾知道,无论他做什么决定,她都不会恨他怪他。 也许是心里有了等待,时间便过得飞快,一转眼便到了晚上,一群人又哄闹闹地过了晚饭,聚在一起聊了许久的天,直到天色很晚了,才各自回房。 回到房间夏悦兮稍稍做了准备,便将烛火吹灭。 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今天晚上的行动,否则大家也会担心,所以她决定一个人悄悄地去。 等了许久,直到玉清山庄一片安静,再没有声响了之后,夏悦兮才打开房门,轻手轻脚地出了屋子,又将房门关手,然后足尖一足一跃,迅速地离开了玉清山庄。 前些日子,去见云如霜的时候,夏悦兮便打听好瑾王府的所在,只是一直没有下定决心去,如今既然要去了,又有了地址,便方便多了。 一路顺着打听到的消息到了瑾王府,夏悦兮躲在暗处,看着瑾王府那三个金字牌匾,心里百感交集。 她终于来到夙怀瑾成长的地方了…… 这个地方,夙怀瑾曾多次说过要带她来,可都因为种种原因错过了,没想到她第一次来,竟是会这等光景。 夏悦兮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收回了思绪。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瑾王府外头,有许多官兵来来回回地巡逻,将整个瑾王府包了个严严实实,夏悦兮眉头紧皱,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想找个漏洞好进去。 许久,终是让夏悦兮等来了机会,两队官兵交接时,出现了空隙,夏悦兮便飞身一跃,上了围墙,然后猫着身子前进,找了个隐蔽的地方便进了瑾王府。 瑾王府地方很大,初次前来的夏悦兮有些迷茫,在原地稍稍站了一小会儿,便开始四处寻找。 明日便要成婚了,瑾王府里头张灯结彩,进门的大堂里挂着大大的喜字,看得夏悦兮鼻子一酸,心里很是难受,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夏悦兮穿过大堂,往内院而去。 里头,瑾王府的人还在忙活着,来来往往的下人似乎都很着急,脸上也没什么喜悦的表情,也不知是为什么。 “哎呀你能不能不老出错?这彩球赶紧拿到爷屋子里头去,明儿个一大爷要用的!”进了内院,夏悦兮一下子便听到了一阵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是是是,总管,我这就去。”只见一个青衣小厮连忙往一个方向跑了过去。 而那总管满意地看着青衣小厮,嘴里念念叨叨地,不知又去忙些什么了。 拿到爷屋子里去…… 是拿到夙怀瑾屋里头? 夏悦兮眸子一亮,迅速地跟在了青衣小厮后头,又进了另一个院子,只见青衣小厮手里抱着那彩球,便立在了一间里头烛火亮堂的屋子外头“爷,总管让小的把这彩球给您送进来。” 里头的人没有出声,许久,才传来一道从鼻子里头哼出来的声音“嗯。” “那爷,我进来了。”青衣小厮不敢怠慢,又问了一句,然后才推门进去,进去之后,又很快退了出来。 夏悦兮整个人倒吊在梁上,一直等到青衣小厮离开了,才轻松跃了下来,扫了一眼那屋子,脸上勾起一抹笑意,迅速地往那屋子跑了过去。 他在里头吗…… 夏悦兮手轻轻推了推门,雕花木门应声而开,夏悦兮警惕地看了一眼外头,然后迅速进了屋子。 里头的椅子上,坐着一个身着墨紫色长袍的男子,男子手中拿着一本书,正专注地看着。 夏悦兮往里走了两步,轻声喃道“怀瑾……” 男子动了一下,没有回过头来。 可夏悦兮却已发觉不对了,眉头紧紧拧了起来,连连摇头“不,你不是夙怀瑾!” 他比夙怀瑾更胖些,而且,夙怀瑾听到她的声音,一定会先回头来看她的,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后头,忽地传来一道咯咯咯,轻脆无比的笑声,夏悦兮一个激灵回过头,只见慕容且歌正依着门框,半眯着眼睛冲她笑。 “别来无恙啊夏姑娘……”慕容且歌一身暗红色束身衣,整个人少有的干练和精神,正眯着眼睛,语气有些懒洋洋的。 看这情况,夏悦兮已明白了个大概。 慕容且歌早就做好了陷阱等她跳了! “夙怀瑾呢?”夏悦兮往后退了两步,冷冷地看着慕容且歌。 不可能,夙怀瑾若是在这里,慕容且歌怎么可能光明正大地带了人来抓她,而且布下这个陷井,显然不是今天才有的事了。 “我可算等到你了。”慕容且歌轻哼了一声,直起身子往屋子里头走了两步,但也就停在了门口附近,笑笑地看着夏悦兮“还想着我夫君呢?过了明日,我可是瑾王妃了,他不会来见你的。” 其实在这件事上,她至少应该感谢夙怀瑾的,还好他不在,若是他了,那么她也不可能这么顺利地让夏悦兮落网。 “夙怀瑾不在这里?”拧起眉头,夏悦兮有些好奇。 夙怀瑾不在这里,那他能在哪里呢? 摇摇头,慕容且歌扑哧笑了一声“才不是,他只不过不想见你,让我来把你处理了而已。” “你何必自欺欺人?若是他爱你喜欢你,你们早就结成良缘了,又何必走到今天这一步?”夏悦兮冷冷哼了一声,目光四下找一个可以离开的地方。 “你不必看了,这里是内院,一般人都不敢来,而且我早通知了瑾王府的人,说不让人打扰,就算你今天死在这里了,也没人知道。”慕容且歌似乎看透了夏悦兮的目的,悠悠道了一句后,又道“看来你还是很想跟我聊聊的,那我就带你去一个地方,咱们好好说说话啊……” 说罢,慕容且歌举起手,轻拍了两下,门口忽地就出出一二十个黑衣男子,慕容且歌也不再说话,冲着夏悦兮一笑,便退出了屋子,在经过那群黑衣人的时候,低声道“去吧。” 第199章 死人有什么乐趣 黑衣人的动作很快,一下子便冲进了屋子,而夏悦兮回头,那个假扮夙怀瑾的人,也已经拿起武器冲她而来。 看起来,今天晚上她是凶多吉少,多半是出不去了。 一咬牙,夏悦兮天蚕银丝出手,先发制人,而这些黑衣人武功十分高强,并不准备一拥而上,而是四个人成为一个四方阵将夏悦兮牢牢锁住,而另四个人又将他们包围住,这样里三层外三层,夏悦兮被锁在了中间。 黑衣人似乎很了解夏悦兮的招数,一边打斗一边缩小战斗范围,一下子夏悦兮的天蚕银丝已经十分难以施展了。 而黑衣人的剑一下接着一下,下手毫不留情,挑、刺、劈,根本不给夏悦兮还手的机会。 “哼……”闷哼一声,夏悦兮只觉得背部一阵火辣辣的痛,接着便是整个背都麻了。 不知怎的,夏悦兮忽地想起了那次在小树林里的那一场战斗,那些黑衣人也是全部拿剑,招招要她的拿,而也是那一次,她落得全身满是伤痕。 受了伤,夏悦兮也发狠了,天蚕银丝一下缠住离自己最近的人的脖子,用力一收,那血便喷射而出,染了夏悦兮一身,而夏悦兮瞪大眼睛,又转向另一个人,她红着眼睛,已不知身上被刺了多少剑,整个人已痛得麻木了。 原本打扫得很是洁净的青石砖地上还铺着缀花的地毯,可如今那地毯上,全是血迹,看上去可怕极了。 “啊……”腰部又中了一剑,几乎贯穿,夏悦兮脚一软,一下子半跪了下来。 双眸充满恨意,夏悦兮狠狠抬起头,手中的天蚕银丝却没有一丝停留,又往身边的人而去。 要么他们就给她个痛快,杀了她。 要么如果留她一个活口,来日她定要他们千万倍还回来! “够了,我要活的,一个死人……就没什么乐趣了。”许久,门外才悠悠飘来一道声音。 夏悦兮抬起头一看,原来慕容且歌一直都站在门口像看戏一样看着屋里的场景。 好恶毒的女人…… 她如今已伤成这番模样,是再也没有伤害能力了,她只是怕,怕慕容且歌这样的女人,会对夙怀瑾做些什么,否则夙怀瑾为什么不在这里呢? “你痛快杀了我……否、否则来日你一定……比这……更、更惨。”夏悦兮轻碎掉嘴里冒出来的鲜血,眼里含着血丝,死死盯着慕容且歌。 咯咯笑了几声,慕容且歌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哎呦我等着你说的那天,只是如今嘛……我让你变成一条狗,你就必须得是一条狗。” 说到最后,慕容且歌的声音已是很狠了,看了一眼黑衣人便道“来,把这重伤的狗给我牵出来。”说完,慕容且歌转身之迹,又添了一句“哦对了,她手上那条东西,给去了。” 她可很清楚,那东西的厉害。 “是。”黑衣人们应了一声,一把抓起夏悦兮的头发,便将她拖了出去。 而另一部份黑衣人,动作十分迅速地将房间打扫好,也悄然地退了出去。 嘴里不断冒着鲜血,夏悦兮满身都是血污,已是濒临死亡,她紧紧闭着双眼,只感受到了他们似乎赶了一断不短的路,最后停了下来,由一个黑衣人把她扛了下来,又走了一小会儿,便将她往地上一扔,接着一阵锁门声响起,重归平静。 痛,好痛,锥心的痛。 “咳……咳咳。”不知过了多久,夏悦兮双眉一皱,终是极为困难地睁开了双眼。 原本喷到她眼上的血丝早已凝固,所以她连睁开双眼都不容易了,而她睡了多久她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她也不知道,只觉得全身上下,似乎被人开了无数个口子,痛得不知东西南北。 “咳……”夏悦兮咳了一声,极为困难地扭过头看四周的环境。 这里,是个阴暗又潮湿的地牢,地上散落着几根稻草,但也都潮透了,四处散发着一股霉味,关着她的地方用很粗的锁给锁住了,再往外望去,有一堆火,幽幽燃着,散发着点点光芒,顺着那光芒望去,门口隐约有几个人在看守。 这里,真像前世夏纤云关她的那个地牢…… “呵……哈、哈哈哈……”不知怎的,夏悦兮忽地很想笑,哑着嗓子就咯咯笑了出来,那声音极为难听。 她好口渴,渴得嘴唇都脱了皮,连声音都发不出了。 世道轮回,难道又到了她受苦受难的日子吗?这世上的人,要轮流来折磨她一遍是吗?当初是夏纤云,如今是慕容且歌,哈哈哈,真是可笑之至。 可笑在,她还以为自己那样努力,已经改写了历史,一切不会再重来,她不会再受那样的痛苦。 但人算不如天算,她终归还是落到了如此下场。 听到里头的笑声,看守的几个黑衣人不由面面相视,都表示不理解,也许……是她受了刺激,疯了吧。 “为什么,为什么……”用极低的声音喃喃了两声,夏悦兮想哭,可眼底却挤不出一滴的泪水。 其实……她好怕啊。 她原本以为,这一世的自己够强大了,什么也都不怕了,可如今重回一样的地方,她才发现,她还是好害怕,所有已经快要忘记的回忆统统都回到她脑子里来了。 她好想抱抱谁,谁能救她出去…… 难道她又要死在这里吗? 为什么…… 她也好想问问苍天,为什么一次又一次捉弄她? 如果早知道有今天这种日子,当初让她死了便死了,又何必再重生? 脑子里浑浑噩噩的,夏悦兮也许是伤得太重,也许是太累了,又沉沉睡了过去。 而地牢外头,天色一片晴好,今天是北安国上上下下的大日子,瑾王府要与慕容且歌成婚了,皇帝亲自主婚,但似乎并不准备有许多人参加。 玉清山庄里头,一群人围在一起,个个面色凝重。 许久,凤颂儿才率先开口“你们说,悦兮会不会……会不会是去找主公了?” 今天是主公大婚,夏悦兮虽然一直表现出不在意的模样,可她心里很清楚,那是夏悦兮要求和倔强,其实也许在多少个夜晚,她都偷偷哭过。 “可她不是说,她还要再多想想吗?”江柏舟搓了搓手,面色着急。 “我觉得多半也是去找夙怀瑾了,毕竟今天都到婚期了,再想下去,夙怀瑾已经是别人的夫君了,夏悦兮不可能不去争取的。”墨影翎重重叹了口气,心里十分担忧。 再怎么说夏悦兮突然这样失踪了,他心里也过意不去,因为她是在玉清山庄里失踪的。 凤颂儿觉得不能再等下去了,一下子站了起来“我要去瑾王府找主公,不管怎么说,悦兮与我情同姐妹,我不能就这样干等着。” 不知为何,她心里总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而女人的预感一向很准,她只希望这一次,是她预感出了错。 “我也一起去,悦兮与我是好友,我有今日,也因为她,我们一同来到北安国,不可能让她在这里出事。”江柏舟也站起身来,望向凤颂儿,语气坚定。 “你们这是干什么?江公子你也不会武功,而且凤姑娘你也没有请贴,怎么能进瑾王府呢?”上官佳期摇了摇头,一脸不赞成。 许久,一直没有出声的公孙化道“我去。” “你?”几个人都有些诧异。 “你也没有请贴,怎么进得去。”墨影翎看了他一眼,连连摇头。 现下大家都想去瑾王府,可他们这群三教九流,怎么可能混进去皇族的婚礼呢? “我不需要。”公孙化轻瞟了几人一眼,迈步便往外走。 “公孙公子,我跟你一起!”凤颂儿一下也追了出来。 既然公孙化能去,她也一定可以。 见状,江柏舟也要跟去,墨影翎去一把将他拉住“他们两个武功高强,去了至少能保全身而退,你一个书生,去了只会给他们添麻烦,咱们几个在在这里再想想办法。” “你们要小心些,若是找不到人,有危险的话,千万先回来,我们可以再做打算。”上官佳期已经追了出去,交代了两人一句之后,两人点点头,脚步飞快地往马棚走去。 愣愣地看着公孙化和凤颂儿离开,江柏舟许久才喃喃道“现在我真恨我自己不会武功。” 若是他会武功,他也可以去了。 墨影翎站起身子来回渡了几步,想了又想“哎,可惜我没什么门路,咱们怎么才能混进去呢?” 这下,倒是上官佳期要冷静些,轻声道“既然公孙公子和凤姑娘去了,那咱们几个不会武功的也不能去添乱,若悦兮真在瑾王府,我想他们两个足够力量把她带回来了。” “那我们就这样干坐着等?”双手一摊,墨影翎的语气很是无奈。 他只是个满身铜臭的商人,若是现下是需要银子,他倒还能使一点力,可现在这种事,他是半点办法也没有。 “也不是,我们可以发动所有认识的人,打听悦兮的下落,万一她不是去了瑾王府,而是在外头遇上麻烦了,我们也好及时知道。”上官佳期想了想又道“咱们家那么多酒楼,你就发个消息,说如果有悦兮下落的,咱们免费请人家吃一顿。” 第200章 瑾王大婚 把所有人都发动去找,比起他们自己三个人毫无头绪地乱闯,显然要有效率得多了。 听着上官佳期的话,墨影翎连连点头“好好,我这就去。” “我跟你一起,墨夫人你留在这里等消息!”江柏舟连忙跟了上去。 “你们小心些!”上官佳期看着连走带跑的两人,脸色也很沉重。 之前夏悦兮他们便是被黑衣人所袭,所以来到玉清山庄,而如今她又无故失踪,如何能让人放得下心啊? 瑾王府内。 “哎哎吉时快到了,还不快去外头帮个忙!”总管忙得不可开交,下人们也跑来跑去的,宾客们都陆续到齐了,虽然说不请很多人,但来的皇亲贵族也不在少数。 而且皇上这回来要来,这可是大事,不能有一丝怠慢。 屋子里,一个身着新郎服的男子正静静坐着,而他边上,一个男子正细心地往他脸上抹些什么,两人都没发出什么声音,屋子里的宁静与外头的喧闹相比,显得有些诡异。 “动一动看看。”许久,那男子终于收了手,低声道。 穿了新郎服的男子听话地动了动嘴巴和脸颊,然后点点头“不错。” “行了。”男子双手一拍,脸上没什么表情地开始收拾东西。 新郎服男子起身扫了扫衣服上的皱褶,然后轻哼了一声“这辈子我也没想到,竟能当一回王爷。” 这还得多亏了边上这千面公子的一双巧手,否则,如今他还是个低下的侍卫呢。 他正是严华阳,在慕容且歌的要求下,他不得已来扮演夙怀瑾。 虽然不愿意,但心里终究还是有一丝期待的,毕竟他会经历与慕容且歌拜堂的事,那是他一辈子都不敢想的事。 哪怕是顶着夙怀瑾的容貌,他也十分高兴。 “假的,终究是假的。”收东西的千面公子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将新郎服男子的热情一下子打击得一点不剩。 男子不满地抿了抿唇,轻哼了一声道“你去外头,自然有人送你走。” 千面公子没有说什么,也没搭理严华阳,收好东西自顾自地离开了房间。 严华阳对着镜子看了又看,终是叹了口气喃喃道“且歌,这就是你爱得几乎疯狂的人……” 他虽然与慕容且歌有了夫妻之实,甚至可以说,慕容且歌暂时离不开他,可他心里十分清楚,慕容且歌并不喜欢他,他喜欢的,深爱的,只有一个夙怀瑾。 可惜,他变不成夙怀瑾,他只能是严华阳。 又看了许久,外头的门被拍开,管家急匆匆地走了进来“爷,宾客都到了,新娘的子的花轿也到门前了,咱该出去了。” “咳……好。”严华阳压低了声音,迈步走了出去。 管家跟在后头,不禁有些疑惑……这王爷的声音,今天听起来怎么那么不一样啊? 可是旋即,他又摇了摇头,表示也许王爷这只不过是嗓子不舒服。 出了院子,严华阳进了大厅,厅里头人很多,一见他出来,都站起身向他说恭喜,严华阳袖下的手握得紧紧的,他……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还是有些怕的。 坐在这里的人,哪个不是出了这个门,一抬手杀个人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的啊,可如今他也成了这样的人,虽然只是假的。 一一回应了一番,花轿就到门前了,严华阳赶紧出门,按着喜娘的话踢了轿门,严华阳背着慕容且歌便往屋里走。 “且歌……”严华阳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是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不要说话。”冷冷地回了一声,慕容且歌便不再出声了。 她好不容易等到这一天,她不要出一点点错,她要风风光光,完完美美地成为瑾王妃! 见慕容且歌不高兴,严华阳也噤了声,背着慕容且歌便往里走。 新娘虽然到了,可夙怀天还未到,要等着夙怀天证婚,所以还未能拜堂,新人便在一边先等着,好在夙怀天没有让他们等太久,便带着千若婉和云如霜走了进来。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一进门,从人便行礼。 夙怀天打量了一眼严华阳,脸上不知是喜是怒,但还是轻扫了一眼众人“今日瑾王爷大婚,众位不必拘礼了。” 说罢,夙怀天便坐了主位,而千若婉和云如霜一左一右坐在了他身边。 既然皇帝来了,也可以正式拜堂了。 而事情顺利进行到这里,瑾王府里的众人也松了口气,王爷终于成婚了! 就在这时,凤颂儿公孙化两人赶了过来! 悄悄潜入了瑾王府,凤颂儿打晕了个丫环,学着夏悦兮换了人家的衣裳,往前厅去查探,公孙化便去四处找找看有没有夏悦兮的身影。 大厅里头,已经到了夫妻对拜,两人都没怎么迟疑,严华阳脸上带着满满的笑意,手紧紧拽着那彩球,兴奋得说不出话来。 若不是夙怀天还坐在那里,他几乎已经要忘记自己是顶着夙怀瑾的容貌在与慕容且歌拜堂,他几乎要以为,慕容且歌就要成为他的妻了。 “礼成!”随着这一声响,外头的礼炮也响起来了。 凤颂儿窜进了大厅,先是看到云如霜和夙怀天暗暗吃了一惊,看到他们坐着的位置,已然明白了他们的身份,然后再看到夙怀瑾,整个人已有些搞不清楚了。 这个夙怀瑾……怎么看上去有些怪怪的? 说不出来的感觉,似乎……似乎不像她主公! 凤颂儿就躲在角落看,而大厅之内,几乎没人发现她这样一个小丫环,严华阳要送慕容且歌回房间再来喝酒,所以也很快离开了。 “你躲这儿干什么呢?开席了,快去帮忙端盘子啊!”不知是谁发现了她,重重地拍了她的肩头一下,似乎很生气。 连忙垂下脑袋,凤颂儿连连点头“好好,我马上去马上去!” 说罢,便逃也似地离开了大厅。 这里根本没有夏悦兮的足迹,但是她却发现了别的有线索的东西。 她要去试一试那个夙怀瑾,看他到底是不是他主公! 想罢,凤颂儿脚步飞快地往外走,很快跟上了走在前头的那对新人,勾起嘴角,凤颂儿低下头,择了另一条路,然后飞快地走了过去。 “哎呦!”一下子,凤颂儿就撞到了夙怀瑾身上,然后连连往后退“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严华阳只是抬眸有些扫了凤颂儿一眼,然后表情生冷地道“下次小心些。” 说罢,便带着盖着盖头的慕容且歌离开了。 而低着脑袋站在原地的凤颂儿觉得整颗心都凉了一半。 他根本不是夙怀瑾! 她刚刚撞他的时候,他明明有看到她的脸,若他真是夙怀瑾,不可能认不出她来的,可是如今他那冷漠而陌生的眼神,无一不在告诉她,他们根本不认识! 既然他不是夙怀瑾,那他是谁呢? 一咬牙,凤颂儿有些搞不准了,也许,她应该要留下来弄个清楚。 可公孙化还在这里呢…… 想了想,凤颂儿还是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迅速地离开了瑾王府,到了和公孙化约定地的点时,公孙化晚了些才来。 “怎么样?”一看到公孙化,凤颂儿便有些着急地道。 公孙化脸色并不好看,看了凤颂儿一眼摇了摇头,表示没有消息。 “我也没找到悦兮,可我发现了两个秘密。”凤颂儿压低了声音,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你还记得当初悦兮的那个朋友云如霜和她相公周天怀吗?” “记得。”公孙化不明白,这个时候凤颂儿提这事干吗。 点点头,凤颂儿冷哼了一声“哼,那就对了,你绝对想不到,那周天怀,其实是北安国的皇帝夙怀天!而云如霜是她的妃子!” “……”公孙化眼神有些惊讶地看了凤颂儿一眼,没能回答出话来。 既然这两人身份如此特殊,为什么要接近夏悦兮呢?他不明白。 “还有一个秘密,那便是,今日在瑾王府的夙怀瑾,不是我的主公。”凤颂儿说罢,有些气恼地一把靠在墙上,语气闷闷的。 她不知道那人是谁,也不知道这些人搞什么鬼,更不知道她主公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事。 总之她如今很乱。 “不是你主公?”公孙化愣了一下,又道“你是说,这个夙怀瑾是人假扮的?” 点点头,凤颂儿想了想又道“我今日扮成丫环没人发现,我想再去瑾王府,把那人的身份弄清楚。” 她可不允许有人随随便便扮她的主公。 公孙化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你一个,太危险。” 瑾王府如今是非常时期,凤颂儿虽然会武功,但若是被发现了,肯定是必死无疑的。 “难道明明秘密就在眼前,我们不去看看迷底?”凤颂儿一咬唇,也有些拿不准主意。 公孙化一下也没了声音。 他承认他也想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他也着急地想找回夏悦兮,可是让凤颂儿一个人去冒险,他做不到。 若是凤颂儿出事,夏悦兮回来了定然不会原谅他的。 第201章 相识晚了 “我与你一同去。”想了许久,公孙化才低声道。 凤颂儿扑哧一声笑了,脸上却依旧严肃“你?你戴着个面具,怎么啊?一下被人发现了。” “我躲在暗处,以猫叫为暗号,你出事了便学猫叫,我救你。”公孙化想了想又道“若是发现什么重要情况,我也学猫叫。” 就算是两个人一同栽在里头了,也比凤颂儿一个人栽了好,至少他问心无愧了。 凤颂儿迟疑了一下,然后才点点头“现在时间还在,那些宾客都在喝酒,我们晚上再去就可以,只是有个丫环被我打晕了,我想我们得把她扛出来,否则会被人发现。” “在哪?我去。”公孙化说罢,起身望向凤颂儿。 告诉了公孙化地点,凤颂儿帮着公孙化把风,公孙化先快消失在了瑾王府里头。 不多时,公孙化脚步飞快地出了瑾王府,望上还扛着个只着了里衣的姑娘。 “快。”两人迅速地将那小姑娘拉到了隐蔽的地方,然后凤颂儿给姑娘点了穴道,看了看天色才望向公孙化“我去客栈找个地方把她安置了,否则别人发现了问题就大了。” “可是她……”打量了那姑娘一眼,公孙化有些不自然地别开眼。 这姑娘只剩了件里衣,去客栈大家会怀疑的吧? 凤颂儿这也才发现,连忙将藏在暗处自己原本那套衣裳给那姑娘穿上,然后才骑着马儿去找客栈。 不多时,凤颂儿便只身回来了,冲公孙化笑了笑道“我跟人家说她病了要休息,然后我偷偷溜出来了。” 公孙化扯了扯嘴角没回答,整个人隐蔽在黑暗中,双眸死死盯着瑾王府。 如今离散席还要许久,也代表着他两要在这墙角喂蚊子喂上一段时间了。 “你主公……与悦兮很好?”不知过了多久,公孙化才突然闷闷地道。 看了公孙化一眼,凤颂儿幽幽叹了口气“嗯,我从未见过主公对待别人像悦兮那样。” “怎样?”公孙化回头看了凤颂儿一眼,语气更闷了。 他虽然认识夙怀瑾,但并不知道他与夏悦兮的感情到底是如何的。 只知道,夙怀瑾是为了夏悦兮才把古川教整锅端了的。 微微仰起脑袋,凤颂儿似乎在想该怎么跟公孙化表达才更清楚,许久才道“可以说,主公是愿意为悦兮生为悦兮死的,当初他们发生误会,主公马不停蹄地去找她,后来灭了你们古川教,也是因为她……主公做了很多也许对,也许错的事,都是为了她。” 以前她不懂为什么夙怀瑾要为夏悦兮做那么多事。 后来她慢慢懂了,也许这就是爱。 爱一个人,要成全他的所有,尽自己的全力去成全他的所有。 “只是我们相识晚了。”许久,公孙化才幽幽叹了口气。 如果是他和夏悦兮相识在前面,也许事情就不是那样了。 他喜欢夏悦兮,也愿意像夙怀瑾那样,不顾生死为了夏悦兮什么都肯去做。 可惜的是,他出现得比夙怀瑾晚。 始终跟夏悦兮有缘无份。 听到这话,凤颂儿忽地笑了“有些事情,与早晚并没有关系,就像慕容且歌和主公,他们相识得多早啊,却依旧得不到主公的心,而悦兮与主公才相识多久,偏偏就可以。” 有些事,并不是,也并不可以用早和晚来衡量的。 就像她,不也很早很早就认识了主公吗,为什么主公从来只把她当成个朋友,当成个妹妹一样,从来就未想与她发展成情人。 所以,这些东西根本无法用早晚来对比。 “我只是觉得,若我在前,未必输你主公。”公孙化有一丝执着,望着黑漆漆的天空,冷冷地道。 也许是夙怀瑾在夏悦兮最最需要的时候出现,所以夏悦兮对他死心踏地吧,可惜,再没有这样一个机会了。 凤颂儿轻笑了一声,扫了公孙化一眼“你执着些什么呢?喜欢一个人,不是只要他快乐就行了吗?哪怕……哪怕他喜欢的是别人。” 说这话的时候,凤颂儿的眼神有些痴痴的。 她是打心眼里这样觉得的。 公孙化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瑾王府那头忽然热闹了起来,似乎是散席了,大家都出了门,乘了马车要走。 凤颂儿和公孙化两人对望了一眼,便不出声了,努力隐蔽在黑暗之中。 管家和严华阳在外头送客人,有些喝多了的,便由家丁送了出去,很快,原本热闹的门庭便安静了下来,两人也进了屋,瑾王府的大门关了。 见到这情况,凤颂儿又稍稍等了一下,然后才低声道“我先去。” 公孙化看了看她那一身打扮,终是点了点头。 如今她的身份就是瑾王府里的小丫环,在里头走动也正常。 凤颂儿小心地看了看四周,然后翻进了瑾王府里,不多时,里头传来了几声极轻的猫叫声,公孙化扯了扯嘴角,脚步迅速地跟了上去。 接下来,两人一明一暗,便开始分头行去。 凤颂儿跟着几个似乎是要去似乎新人睡觉的丫环进了那院子,然后稍做了等待,才进去,只是几个人将东西放下之后,严华阳便说不需要他们伺候,让他们统统都出来了,还让所有人今夜不许踏入这个别院。 大家都以为是王爷新娶了妃子高兴,便也都听从了命令。 所以很快,原本有侍卫的院子所有人撤光了,只留有梁上的公孙化一脸面无表情地盯着那新房。 而凤颂儿跟着众人离开之后,又偷偷溜了进来,然后藏在了窗边的盆栽后头,透着窗纸往里头。 烛火跳动,严华阳来回走了两趟,确认再没有人之后,才低声道“且歌,没人了,出来透透气吧。” 慕容且歌没有动,只是低低道“我要你掀开我的盖头,像……所有的新婚夫妇那样。” 说这话的时候,盖头下的慕容且歌脸色带着痛苦,袖下的手握得紧紧的,指甲几乎掐进了肉里。 她爱夙怀瑾,所以宁愿欺骗自己,这是一个跟夙怀瑾共同完成的婚礼,她知道,今日过后,她再也没有机会跟正常人一样,享受掀开盖头,当新娘的感觉了。 所以,明知道那人是严华阳,她还是愿意。 “好。”严华阳低低应了声,拿起桌上的称,颤抖着手便轻轻挑起了慕容且歌的盖头,然后愣愣地站了一会儿“且歌,今天……你真美。” 她戴着凤冠霞佩,白皙的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只是没有什么表情,但这情这景,还是不禁让人觉得感动。 站起身子,慕容且歌一步一步走到桌边,倒了两杯酒,然后回头冲严华阳一笑“来,夫君,我们……该喝交杯酒了。” 看着严华阳如今与夙怀瑾几乎一样的脸庞,慕容且歌只觉得够了,她叫一声夫君,就像真正的夙怀瑾也能听到一般。 “娘子!”严华阳拿起酒杯,伸出手与慕容且歌勾在了一起,眼神动容。 这是他想也不敢想的场景,没想到却都一一实现。 这是慕容且歌第一次叫他夫君……也许,也是最后一次了。 两人喝了酒,慕容且歌将脸轻靠在严华阳胸口,两人相拥着坐在了床沿,慕容且歌轻闭着眸子,静静地不说话,她不说话,严华阳也没有开口说话。 “夫君,该睡了。”许久,慕容且歌才仰起脑袋,看向严华阳轻声道。 严华阳微微一笑,捧起慕容且歌的脸,轻尝浅酌,很快两人便控制不住,那火红的衣裳被随意扔到了地上,而慕容且歌也全然不顾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夙怀瑾了,如今他顶着夙怀瑾的面貌,那他就是! 窗外的凤颂儿紧紧捂住嘴巴,整张小脸都变得通红了。 天……天啊!这人明明不是夙怀瑾,怎么慕容且歌也跟他在一起呢? 这到底什么情况? 可是,屋里头的两人并没有因为凤颂儿的疑问而停下来,反而越演越烈,不一会儿,已是坦然相见了。 “快,吻我!”慕容且歌眼神迷乱,手轻轻地抓着严华阳的手,送到了自己胸口,整个人凑近了严华阳。 “且歌……”粗重地喘着气,严华阳顺着慕容且歌的意思,从她的额头一路往下,从轻轻地吻,到啃咬,在她白皙粉嫩的身上,留下了青青红红的印记。 里头的场景越发火热,凤颂儿眉头一拧,悄悄地退离了窗边,学着猫儿叫唤了两声之后,才出了瑾王府。 很快,公孙化赶来了,一见她连忙问“可有收获?” “我……”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说才好,凤颂儿憋了许久,才闷声道“他不是主公……可是慕容且歌还是跟他,在一起了。” 说完这句,凤颂儿连忙垂下脑袋,一脸纠结。 公孙化一时也觉得尴尬,两人便都不说话了。 好一会儿,黑暗中的凤颂儿才道“我先去客栈把那小丫环弄回来,你在这儿等等。” 将那被弄晕的小丫环换回来,又帮她把衣服换上之后,凤颂儿和公孙化才迅速地离开瑾王府附近,连夜回了玉清山庄。 第202章 一切都是因为她 这一折腾,天也快亮了,整个人玉清山庄几乎无眠,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可就是没找到夏悦兮,她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无影无踪。 半眯着眸子,地牢里黑漆漆的,夏悦兮也不知今夕是何夕,更不知是白天或是黑夜。 今天慕容且歌没有过来找她,那定是有重要的事脱不开身,也许……也许今日就是夙怀瑾与慕容且歌大婚之日吧。 今天,应该是慕容且歌最为得意的日子,她心心念念想要的,想得到的,都在这一时刻实现,而不像她,努力了那么久,还是得在这地牢里看破生死…… 夏悦兮半倚在墙边,目光空洞地望着唯一那点火光,心里头竟然出奇地平静。 不管接下去如何,她都会努力求得生存,若是努力了还是一定要把命送在慕容且歌手中,那她也无话可说。 她相信,上天一定不会这样对待她。 “喂,吃饭了!”忽地,一个什么东西被人粗暴地从牢房外头扔了进来,东西落地,外头的人也发出一声冷喝。 抬眸扫了一眼给她饭的人,那是个高大的男子,一身黑衣,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打量了她一下,便转身走了。 张了张嘴,夏悦兮的目光落到了滚到脚边的东西。 一个硬得跟石头一样的窝窝头,上头霉斑点点,似乎放了很长时间。 轻笑了一声,夏悦兮别过头,没有去捡那窝窝头。 她好累,只觉得又累又喝,浑身上下疼得没了知觉…… 渐渐的,夏悦兮又沉沉昏睡了过去,整个人烫得吓人,似乎是因为伤痛而导致发热,已经意识模糊了。 “呵呵,睡得还挺香。”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极轻的声音忽地在她耳边响起。 紧接着,便是两个重重的耳光。 “咳,咳咳……”重重咳了几声,夏悦兮艰难地睁开眸子,看到来人,扯了扯嘴角,语气极轻“你来了……” 一身暗红色花纹长袍,袖口压着金边,就算在黑暗中也闪闪发光,她原本披散着的青丝已被绾起,盘成了精致的发髻,上头插着金簪,脸色红润,带着一抹冷冷的笑意,整个人看起来俨然一副少妇的模样。 “看来你在这里过得还不错,否则,怎么还能笑得出来呢?”慕容且歌轻抿了抿唇,站在夏悦兮身边,冷冷盯着她看。 夏悦兮挣扎着半坐起身,收起笑容,哑着嗓子道“恭喜你了。” 恭喜她如愿以偿,成为瑾王妃。 脸上闪过一抹诧异,许久,慕容且歌还是轻笑了一声“谢谢。” 一个暗无天日的地牢,两个势同水火的女人,却能彼此祝福,这场景简直诡异。 “你想不到吧,瑾哥哥最后娶的还是我,毕竟我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了,而你呢?你不过是个陪他才短短两年时间的人,他那么聪明,怎么可能选择你?”一挑眼眉,慕容且歌哼了一声,款款而谈。 看到夏悦兮痛苦而又麻木,她打从心底里觉得开心。 虽然这一切都是表面,真正的夙怀瑾从未想过娶她,可如今整个北安国上上下下都知道,她是瑾王妃,而名不见经传的夏悦兮又是谁,谁知道呢? “所以我才恭喜你,我争不过你,也抢不过你,你又何必折磨我?”微微闭上眼睛,夏悦兮的语气波澜不惊。 就算慕容且歌说得再如何,她心里也没什么感觉。 因为她很清楚,如果慕容且歌真地得到夙怀瑾的爱,顺利与她成婚,那她不可能吃饱撑了来折磨她的。 一定是因为有别的原因,所以慕容且歌才不肯轻易放过她。 所以,纵然慕容且歌说得再天花乱垂,她也不相信她。 她心里越来越相信夙怀瑾了。 见她一副淡然的模样,慕容且歌眉头一拧,心里有些恼火“你不生气?难道,你不是真地爱瑾哥哥?” 她原以为,夏悦兮见到这样的结果,会气急败会,指不定就气死在这地牢里了。 可为什么,为什么她还是如此淡然…… 或是,她做了什么事,让夏悦兮察觉了漏洞? “我是,咳……”夏悦兮咳了两声,只觉得脑袋重得根本抬不起来“可他已经娶了你了,我再爱又如何?” 轻笑了一声,夏悦兮没有望向慕容且歌。 望着夏悦兮的眼里闪过一丝疑惑,慕容且歌沉吟了许久,才冷哼一声“难道你不想把他从我身边夺回去?” “只要他快乐,留在你身边又何妨?”夏悦兮觉得累极了,她现在只希望慕容且歌快点想通让她走,其他的只要等她出了这牢笼,所有的苦痛和仇恨,她都要加倍让慕容且歌还回来。 不知夏悦兮说的是真是假,慕容且歌就这样冷冷地盯着她。 许久,她才挑了挑眉,居高临下,声音充满诱惑“你……想离开这里吗?” 如果她不点头答应,她想,夏悦兮这辈子是不可能出得去的。 “那你会放我走吗?”眸中燃起一抹希望,夏悦兮终于睁开眸子看了她一眼。 难道慕容且歌真地会放她走吗? 她怎么觉得那么不可能…… “我当然会了……”咯咯笑了两声,慕容且歌忽地在夏悦兮面前蹲了下来,伸出纤细的手轻轻抚过夏悦兮苍白的面庞“其实你长得的确诱人,也难怪瑾哥哥一去不回。” 她的声音很复杂,带着一丝痛苦挣扎,还有嫉妒愤怒。 如果没有夏悦兮,后来很多事都不会有…… 至少,她不至于沦落到如今这地步。 “咳咳……”夏悦兮微微拧起眉头,头痛得说不出话来。 好冷,又好热,她好痛苦。 甚至有些听不清慕容且歌到底在说些什么。 “就算是你一身都是刺杀,这张脸,始终都这么完好。”幽幽叹了一口气,慕容且歌收回手,有些惋惜“放你走可以,但……你这张脸,我要了。” 说罢,慕容且歌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把精美小巧的匕首,紧紧握在手里。 强行打起一丝精神,夏悦兮往里缩了缩,目光警惕。 慕容且歌已经接近疯狂,难道她真打算毁了她的容貌? “女为悦已者容,瑾哥哥不在了,你也不必要这美貌了不是吗?”见夏悦兮的眼睛里终于流露出了一抹害怕的神色,慕容且歌畅快地笑了“怕了?我可终是见着你害怕的模样了夏悦兮……” 从来她见夏悦兮的时候,夏悦兮都一副淡然无比的模样。 她不知道为什么当初那些杀手没有在小树林里将夏悦兮杀死,可她要让夏悦兮知道,落到她手里,远比落到那些杀手手里要痛苦一千倍一万倍。 “你已经贵为瑾王妃……咳,又何必这样?”夏悦兮的嗓子已经几乎发不出声音了,她只觉得自己的声音难听得要命,每说一句,喉咙便有一股火辣辣的疼,可是为了保命,她不得不说。 手里把玩着那把匕首,慕容且歌微微垂下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许久才回答“何必这样?我不高兴……就算我今天成了瑾王妃,我也极度讨厌你,还是毁了你这张脸要保险些!” 轻轻勾起纤长的嫩手,慕容且歌轻抚了一下脸庞,将匕首放到嘴边,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望向夏悦兮的眸子里满是恨意“忘了告诉你,这匕首,是瑾哥哥送给我的,今天用来毁了你的脸,也算是待你不薄了。” “慕容且歌,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咳咳,夙怀瑾知道了会怎么看你?”有些急了,夏悦兮不住往里缩,整个人摇摇欲坠。 难道要离开这里,当真要整张脸都毁了才可以吗? 慕容且歌好恶毒。 “他这辈子也不会知道!”忽地,慕容且歌猛地站起身来,厉声喝道。 若是夙怀瑾说要成婚时,没有离开,那她就算再遇到夏悦兮,也不会想要将她怎么样。 可是为什么偏偏夙怀瑾宁愿什么都不要,也要去找夏悦兮? 这对她是何等的不公? 她不开心,她恨夏悦兮,恨她为什么总能让夙怀瑾对她一片痴心? 而她伴了夙怀瑾这么多年,在他心中却没有一丝丝地位? 白着一张脸,夏悦兮面无血色,整个人缩在墙角,身上的衣裳染着血迹,又被剑所划破,看上去肮脏而狼狈。 “纸包不住火的……”摇了下脑袋,夏悦兮努力让自己不昏睡过去。 慕容且歌还在,她不可以就这样睡过去! 气急败坏,慕容且歌提起裙角,伸出脚便重重踹了夏悦兮两下,红着眼睛高声又喝“说了他不会知道的!” 这下,慕容且歌再也没有什么耐心跟夏悦兮玩儿了,她蹲下身子拿起刀,在夏悦兮脸上比划了两刀,阴测测地笑“你喜欢横着划,还是竖着划?” 她要让夏悦兮这辈子都没有脸再出去见人! “……”夏悦兮张了张嘴,却没有办法再回话。 她好累,只想好好睡一觉,任慕容且歌怎么样吧…… 否则她又能如何? 见夏悦兮没回话,慕容且歌更生气了,一咬粉唇,玉手紧握着匕首往夏悦兮的脸颊就划了下去,伤口不深,但很长,几乎让夏悦兮整个左脸颊都鲜血淋漓。 第203章 一定让你痛苦千万倍 “啊……”突如其来的痛意,让原本已经快要昏睡过去的夏悦兮痛得清醒了过来,她左脸颊上的鲜血,已滑过脖子,落到了衣裳上,在她白皙如纸的脸上,显得扭曲诡异。 额上布满细小的汗珠,夏悦兮瞪着眼睛,痛得说不出话来。 慕容且歌仔细地看着那个伤口,忽地呵呵一笑“来来,右边也要来一道!” 说罢,提着匕首便往夏悦兮的右边划去。 “为什么!”不知哪来的力气,夏悦兮面色狰狞,挣扎着起身,一下子将拿着匕首的慕容且歌扑倒在地,脸上的血滴到了慕容且歌的衣服和身上,两人都狼狈不堪。 为什么她要充当一个任人宰割的角色呢? 就算死,她也要拉慕容且歌一起! “夏悦兮,你疯了……快放手,放手!”虽然夏悦兮受伤了,但毕竟是练武之人,慕容且歌哪里能打得过她,不多时双手已被夏悦兮钳制,只剩下两条腿在空中乱踢。 “疯了……是疯了,我们都疯了,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夏悦兮红着双眸,语气充满恨意。 今天,她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慕容且歌不好过。 “快来人,来人啊……”见夏悦兮疯狂的模样,慕容且歌终是急了,抬头就喊边上守卫着的黑衣人。 一听到喊声,几名黑衣人迅速地冲了进来,将夏悦兮拉了起来,牢牢地将她控制住。 从地上爬起来,慕容且歌扫了扫身上的灰尘,这才抬起头看夏悦兮“你好能耐啊,竟敢对我动手!” 话音才刚落,慕容且歌的巴掌已落到了夏悦兮的脸颊,连连打了夏悦兮好几下,每一下都力道十足,夏悦兮两颊高肿,左边的脸颊带着鲜血,看上去尤为恐怖。 “你最好杀了我,否则我若能出去,一定让你比这更痛苦千万遍!”红着双眸,夏悦兮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冷冷地道。 慕容且歌掏出手绢,将夏悦兮滴在她脸颊的鲜血绕动作轻柔地擦掉,然后冷冷望着夏悦兮,忽地勾起嘴角妩媚一笑“那我且留你一条命,看你有什么能耐从这里出去!” 说罢,慕容且歌一把将沾了血迹的手绢扔在了地上,然后扭着腰枝走出了牢房,走到门口之时,停住了脚步“好好看着她,不能让她给死了!” “是!”黑衣人连忙点头称是。 慕容且歌满意地点点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她一走,黑衣人就一下将夏悦兮扔回了地上,然后出了牢记,将门锁得严严实实的。 “瑾王妃可真狠,都这样了还不让她死了算了。”其中一个黑衣人轻叹了口气,似乎连杀人如麻的这些杀手,也有些于心不忍了。 另一个黑衣人则轻瞟了夏悦兮一眼,低声道“她若是死了,瑾王妃便要拿我们开罪,我们到时候更惨。” “你看她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受伤的,又不让大夫来治,烧成那样,谁能知道她什么时候要死了?”那个黑衣人又道。 他这下可知道了,女人狠起来,要比男人毒上千万倍。 “不关我们的事,到时候瑾王妃自会处理的。”另一个黑衣人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却从腰间摸出了一个小药瓶,准确地扔到了夏悦兮身边,冷着声音道“这是金创药,散在伤口上吧,至少你不能死在我们这里。” 夏悦兮艰难地睁开眸子,还不待她说些什么,那两个黑衣人已经离开了。 看着落到身边的金创药,夏悦兮颤抖着手将其捡了起来,挣扎着坐到墙角,然后开始给自己上药。 既然她还没死,还有一口气在,那就一定不会让慕容且歌得逞。 她就算再痛苦,也要等着有一天能够离开这里,让慕容且歌比她痛苦千万。 上完了药,夏悦兮又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身上烫得不成样子,可地牢十分阴冷,她又觉得好冷…… 瑾王府内。 夙怀柔下了马车直奔瑾王府,昨天夙怀瑾大婚她却被夙怀天关在了宫里,今天说来说去才能来这里看看情况如何。 她想要问问夙怀瑾,难道他屈服了,所以才娶了慕容且歌吗? “参见柔公主!”总管一见是夙怀柔,连忙跑来行礼。 皱着眉头扫了总管一眼,夙怀柔提高了音调语气不佳“瑾王爷和瑾王妃呢?” “爷他……他不在,但咱们王妃在。”总管眼里有一闪而过的疑惑,但却没有明说。 听到这个答案,夙怀柔便不再说话,脚步匆匆就往里头走了进去。 轻车熟路地进了内院,正想往夙怀瑾房间走去的时候,夙怀柔却忽地看见慕容且歌脚步匆匆地往对面而来。 转溜了下双眸,夙怀柔脸上勾起一抹笑意迎了上去“瑾王嫂,真是恭喜了,昨日没能来,可是我的一大遗憾呢!” “是……柔公主啊……”慕容且歌脸上的慌乱一闪而过,但却很快将其掩饰好,脸上又重新换上了一抹亲切的笑意,下意识地拉了拉领口,让外衣遮住夏悦兮滴在她身上的血迹。 见慕容且歌有些异样,夙怀柔心里觉得好奇,但却没有挑明。 “是啊,瑾哥哥呢?昨天皇兄不让我来,说我礼教不好怕丢了皇家的脸。我今天就想早点过来给瑾哥哥和瑾王嫂贺礼呢。”夙怀柔说罢,从袖袋里抽出了一个小巧的玉盒递给了慕容且歌“这是小小心意,物轻情重,瑾王嫂不要嫌弃才好。” “柔公主有心了,我很开心。”伸出手接过那玉盒,慕容且歌脸上很是高兴。 夙怀瑾倒也有心。 可就在她伸出手的时候,夙怀柔却忽然看见了她身上那点点血迹,不由眉头一拧。 慕容且歌刚刚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怎么身上会有血迹存在呢?看她刚刚慌乱地拉着衣服,恐怕是怕被她发现了…… “柔公主,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咱们到前院厅里去坐坐吧。”慕容且歌看着夙怀柔轻笑了一声,见她出神,不由又道“柔公主,柔公主?” “哦哦,好,好。”夙怀柔回过神,讪笑着点点头。 从来她就不怎么喜欢慕容且歌,后来发现她的守宫砂还在后,更是觉得她心机深沉,连深爱的人都算计,是个可怕的人。 而如今,她是越来越看不清这慕容且歌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看来,她接下来要多来这里走动走动,看看慕容且歌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王爷被皇上派去了南方,皇上没有告知柔公主吗?”慕容且歌走在前头,一边笑一边道“害得柔公主扑了个空。” “当然不会,跟瑾王嫂见面也是一样的,瑾哥哥不在,我们姑嫂二人正好谈谈心啊。”夙怀柔微微一笑,挑了挑眉往前迈了一步,一下勾住了慕容且歌的胳膊,看上去似乎觉得她很亲切。 这一动作让慕容且歌一怔,但片刻之后,慕容且歌也欣然接受。 她嫁给夙怀瑾不容易,若是到时候夙怀柔能够站在她这边,那也不失为一个好棋子。 “是啊,男人在总不好谈心,有些事情还是女人跟女人说方便。”慕容且歌笑了一声,两人共同迈进了厅里。 下人奉了茶,两人都坐了下来,夙怀柔便撑着脑袋望向慕容且歌轻叹一声“瑾王嫂,我可真羡慕你能嫁给瑾哥哥这样的人,瑾哥哥多好啊,这世间,可再没有第二个人如他一般了。” 话是真的,但夙怀柔所说的都不过为一个引子。 有时候在套些事情,并不需要明目张胆。 “嗯,王爷他……的确是才华出众,这世间少有。能嫁与他,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慕容且歌脸色微红,似乎想起了夙怀瑾的模样。 夙怀柔笑着点点头,又道“瑾王嫂与瑾哥哥青梅竹马,在一起是自然的了。” “只是他生性潇洒,喜欢自由,我是怕我抓不住他的心。”慕容且歌微微叹了口气,这话不失为一句实话。 她怕自己抓也抓不住夙怀瑾的心。 像你这般心计深沉的人,还怕抓不住一个人的心吗? 夙怀柔心里虽然这般想,但脸上却满是笑意“那怎么会?瑾哥哥虽然喜爱自由,但他不会负了爱人的,你既已是她的妻,又怎么会留不住他呢?话又说回来,怎么瑾哥哥有事出了远门,皇兄也不告诉我呢?” 她为什么觉得,夙怀天他是有意让她见不着夙怀瑾呢?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皇上事忙,也许忘了也说不定呢。”慕容且歌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光芒,但很快消失不见。 她和夙怀天他们早就商量好了,等成婚之后,若是夙怀瑾还未回来,他便称把夙怀瑾派出去南方了,这样一来,大家都不会怀疑,而等夙怀瑾回来之时,米已成炊,任他再怎么样,也无法改变这样的事实。 点点头,夙怀柔也不再这件事上多做纠缠,只有些不平“皇兄也真是的,瑾哥哥和瑾王嫂才刚成婚,竟然如此过份,第二天就将瑾哥哥派去南方!” 这样看起来,似乎哪里又有问题了。 她得回去好好想想…… 第204章 寻找萧怀端 “自然是国事为重,这段日子王爷也在府里待了许久,他……自己也想出去走动走动了。”慕容且歌微微一笑,似乎很是宽容。 两人又聊了些别的事情,夙怀柔也不敢一下子把话说得很明显。 她需要一点时间,慢慢地套出一些有价值的消息,而且,她还想弄清楚慕容且歌在哪儿沾上的血迹呢。 一天的时间悄悄的过去了,北安国一切都显得十分平静,可玉清山庄里的众人却急得坐也坐不往。 墨影翎和江柏舟两人出去把整个北安国都转了个遍,还未回来,而公孙化和凤颂儿回来了,但却都一脸沉默。 “若是主公不是与慕容且歌成亲的人,那主公会在哪里呢……”凤颂儿急了,一想到夙怀瑾失去动向,她就害怕。 虽然夙怀瑾很强大,但上头还有天子,还有更多势力,她怕夙怀瑾万一有什么不测呢? 公孙化静静地坐着,许久才回道“她也没消息。” 她指的自然是夏悦兮。 虽然他还是一脸冷漠平静,但心里也是烦躁不安,焦急无比。 “悦兮在北安国还有什么朋友吗?也许他们会知道她去了哪里呢?”边上的上官佳期也一脸不安。 她不是听说夏悦兮在北安国还有别的朋友吗?说不定她去找他们了也有可能啊。 摇了摇头,凤颂儿的表情十分肯定“不可能,悦兮若是要去找朋友,定会先通知我们的。她一声不响就消失,一定是有突发状况。” 而且,这状况还是夏悦兮招架不住的,所以才到今天还一点消息都没有。 “我们可以去向她朋友打听一番啊,也许他们有线索也说不定呢。”上官佳期也急了,起身来回走动。 她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一个大活人能上哪儿去了呢? 凤颂儿和公孙化对视了一眼,两人心里都很清楚,她不可能去见云如霜了,因为云如霜她身份特别,夏悦兮一来想见也见不到,二来若是夏悦兮在他们那里,他们怎么可能那么泰然自若地参加夙怀瑾的婚礼呢? “对了……萧怀端!”忽地,公孙化微微抬起下巴,低声道。 他突然想起来,夏悦兮说她看见过萧怀端,说不定萧怀端知道她去了哪里也未可知。 一听这个名字,凤颂儿一下站了起来“不太可能吧,萧大夫会把悦兮抓走?” “去看看。”公孙化说着,起身就要往外走。 只要有一丝线索和希望,他都要去试一试看一看,否则怎么可能会安心? “我跟你一起。”凤颂儿也连忙跟了出去。 看着两人脚步匆忙,上官佳期眉头一拧,只觉得有些无力。 她不知道夏悦兮他们一行人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但一定是有什么原因,所以夏悦兮一失踪,所有人才这么担心焦急。 也许……夏悦兮已经凶多吉少也有可能,只是这样的话她不敢说出口。 天地茫茫,就算是区区一个北安国国都,要去找一个小小的萧怀端,也是难以下手。 公孙化和凤颂儿两人站在街头,好一会儿凤颂儿才道“我们两人分头行动,我去找客栈,你去找药铺,能找的地方都仔细找。” 萧怀端一人住宿,二来他是个大夫,大概在药铺里能够找到他的吧。 “天黑在此相会。”公孙化点了点头,脚步飞快地消失在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沿着路上的客栈一路往前走去,凤颂儿一次次希望,又一次次希望。 她真地不知道结局会是如何,而在客栈里能找到萧怀端的概率又是多少,只是有一线希望,她就要去把握。 而在暗处,一双眸子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凤颂儿和公孙化两人忙碌的身影。 “倒是有趣……”抿了一口酒杯中的酒,萧怀端坐在高高的酒楼之中,看着人群之中那抹俏红色身影,微微眯起眸子,那模样看起来十分妩媚。 今日的萧怀端似乎有些不同,他青丝披散,以玉带速成,着了一件墨蓝色长袍,看上去儒雅而俊美,身上带着酒香,令人忍不住都要多看几眼。 坐在萧怀端身边的几个男子一边喝酒一边往萧怀端这边望。 这么漂亮的男子,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啊。 终于,其中一个男子拿着一杯酒走了过来,一边凑过来一边笑“公子好雅兴,可惜一个人,难免寂寞了点。” 有不识相的人来打扰啊…… 萧怀端收回目光,轻轻地瞟了一眼来者,捏起桌上的酒杯抿了一口美酒,没有回话。 “公子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啊,这兄弟几个出来喝酒,多结识些朋友有何不好?”男子不死心,也不管萧怀端同不同意,一屁股就坐在了萧怀端身边。 俊眉迅速地拧在一起,萧怀端终于冷冷开口“我……不需要朋友。” 一个人潇洒自在,要朋友何用? 这世间,人与人相处,无不是互相利用,谁能真正猜得到谁的心思呢? “哎这可不对,美酒固好,但要有人对饮才香啊,本公子愿做那对饮之人,公子就勉强接受吧!哈哈哈。”男子说罢,自己笑了,边上他那些朋友也笑了。 只是没有人发现,萧怀端的目光,越发地阴沉。 是他来招惹他的,这就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那……你喝了这杯酒。”萧怀端面无表怀,只是伸出修长的手,慢条斯理地为那男子倒了杯酒,然后推到了那男子身边。 男子一怔,以为萧怀端同意了,挑着眉头十分高兴地点头“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端起酒杯的男子,连一丝犹豫都没有,便将其一饮而尽。 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觉的笑意,萧怀端起身,没有再看那男子一眼,脚步轻飘飘地往下走了。 “哎……哎你怎么走了?”男子一脸好奇地冲着萧怀端叫唤。 他不是按着他的意思喝了那酒吗,怎么他还是要走。 没有回头,但萧怀端嘴角的笑意却越来越大。 不待萧怀端走到门口,楼上已是一片惊慌,那原本邀萧怀端喝酒的人,不知怎的忽然七窍流血,死得一干二净了。 “是他,一定是刚刚那人下的毒手!”其中一个人回过神来要追出去,可是到楼下一看,哪里还有萧怀端的身影啊。 至于萧怀端是如何下毒,怎么下的毒,没有人知道。 出了酒楼,萧怀端一个人慢悠悠晃在街上,看着熙攘的人群,不由轻叹一声“好无趣。” 原本还有个凤颂儿让他解解闷,可如今嘛,凤颂儿的身影他也找不到了…… 倒是有些日子没去见她了,既然闲得慌,那便去看看吧。 想到便做到,萧怀端转身便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那方向,是往北安国皇宫的方向。 而凤颂儿在那头找不到人,已经往回走了,明明看见了萧怀端的背影,却又觉得似乎不是,犹豫了一番,也不再上前去看,转身便去与公孙化相约的地点去等公孙化。 手轻抚着古琴,千若婉的心思却很乱,这几日都没听说夏悦兮的消息,莫不是又让她从眼皮底下溜走了? 打了个哈欠,千若婉起身慢悠悠回了房,天色黑了,今天看来夙怀天不会来了。 回到房间,千若婉还未将门关好,里头已响起一抹冷冷的声音“有几日不见了。” 一个激灵,千若婉连忙将门关好,然后回头冲他一笑“你来了……” 走到千若婉身边,伸出手轻挑起她披散着的发丝,阎空勾起唇,那表示分明是笑,但却没有一丝笑意“你不希望见到我?” 他看得出来。 “阎空,我只是怕别人发现,夏悦兮不见了没了消息,我心很乱。”千若婉轻了口气,挣脱了阎空的手,坐到椅子上,脸色有些焦虑。 夏悦兮不见了? 阎空的眸子一冷,脸色有些阴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阎空没有跟上来,千若婉不由抬头去看他“怎么了?” “你说她失踪了?”挑起眉,他又再次确认。 怎么可能,上次不才与他见过面吗,怎么会突然失踪了? 莫不是夙怀瑾成婚,对她的打击太大了…… “她是失踪了,不知去了哪里,我人在深宫,没有她的消息。”千若婉想了想又道“看来明日我得去与云如霜商量一番。” 接下来千若婉说些什么,阎空似乎都没什么兴趣。 “如果云如霜也没有办法,我便亲自去让夙怀天动手,我不信还是抓不到她……”千若婉正说着,阎空忽地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一语不发地将她拉到床边。 “你干什么……”有些无措地看着阎空,千若婉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又哪里做错了。 他喜怒无常,但又什么事情都知道。她一直在看他的脸色,可却常常不如他意…… 阎空没有说话,眸子里甚至没有一丝丝感情,将千若婉压在床上,三下两下去了衣物,便长驱直入。 她说的所有一切,都让他心烦无比。 他要她闭嘴。 “啊……”吃了痛,千若婉失声低喝了一声,想伸手抓阎空,可理智又在下一秒回到她身上,一咬粉唇,千若婉还是将手抓到了床单之上。 第205章 身份诡异的阎空 她不想让阎空生气,这样她会受更多的罪。 “把她找出来,我不管你靠谁。”许久,阎空才冷声道。 千若婉脸上闪过一脸疑惑,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你认识她吗,为什么要我找出她?” 身上一片寒意,难道阎空一直都是认识夏悦兮的,甚至与她有特别的关系? 而他又完全知道她的身世,甚至知道她复仇的计划,那不是她在无形之中,已经把所有计划都告诉了夏悦兮? “与你何干?”眸中闪过一丝狠厉,阎空退了出来。 正当千若婉以为一切结束的时候,却见阎空手里拿着一把长剑走了过来。 往里缩了缩,千若婉有些害怕地摇头“不,不要……” 他到底想干什么? “躺下。”没有一丝表情,看着千若婉顺从地躺下,阎空举起手中的长剑,将长剑抽出剑鞘,然后将长剑扔在床上,毫不留情地将剑鞘送了进去。 “啊……好痛,求求你,不要。”千若婉的额上满是细碎的汗水,她绷直了身子,玉手死死握住剑鞘。 她到底做错什么了,为什么阎空要这样对她。 “放手。”声音没有一丝温度,看着千若婉的表情,阎空心里甚至连一点波澜也没有,手中的剑鞘越来越快。 直到千若婉整个人绷得直直的,双手死死抓着床单,紧咬着牙就要喊出声时,他准确地将千若婉的嘴巴捂入严严实实,然后再一用力,千若婉双眸一瞪,接着便昏死了过去。 “哼……”冷哼一声,阎空抽出剑鞘,慢条斯理地将剑给装上,然后重新挂在了原来的地方,而剑鞘下端,已染了暗红的血迹。 旋身望向晕在了床上的千若婉,阎空从腰间掏出一瓶药,散在了她身下的伤口之中,然后替她将衣裳穿好,又将药放在她房中,然后才离开。 不乖的人,总要受到惩罚。 等千若婉醒来之时,已近深夜,房中的烛火已悄然熄灭,又被谁重新点上。 挣扎着半坐起身,看着空空如也的屋子,千若婉几乎都要怀疑阎空是否真地来过,可她下身的伤口那刻骨痛意,却来得真真实实。 “嘶……”倒吸了口冷气,千若婉轻咬着粉唇,纵然心里满是恨意,却没有一丝办法。 抬眸望去,桌上那瓶药引起了千若婉的注意,缓步走到桌边,千若婉紧拽着那瓶药,低声道“阎空,早晚有天,我要摆脱你……” 她再也受不了阎空这种可怕而让她毫无预警的惩罚了。 他几乎是变着方法折磨她的。 有时候,他待她温柔如水,让她几乎要错以为她在他心中占有一席空间,可以大胆地利用他了,有时候他冷漠如冰,她在他面前总要小心说话,否则就会惹来他的怒火,有时候,他喜怒如常,就如今天一般,说话间就能让她浑身是伤。 她怕他,可也需要他,又想离开他,可最后还是无法离开。 休养了一天,千若婉决心去找云如霜问个清楚,而她去的时候,夙怀天也在,两人正一个抚琴,一个看书,倒显得千若婉来得唐突了。 “既然霜妃在伺候皇上,那臣妾就不打扰了。”看见夙怀天,千若婉微微福了个礼,退了两步便要出去。 夙怀天终是将手中的书放下“不必了,你与霜妃说说话吧,朕还有朝政要忙。” “那臣妾恭送皇上。”千若婉乖巧地点点头,将夙怀天送了出去。 送走了夙怀天之后,站在千若婉身边的云如霜稍舟打量了她一番,抿了抿唇“到里头坐吧。” 她大概是为了夏悦兮的事而来吧。 千若婉也不拒绝,迈步便进了屋子,一边往里走一边道“我还真羡慕你,皇上对你深情许许,比得上这后宫里任何一个女子。” 虽然她对夙怀天的情份并不多,更多的也只是利用他而已,可是她还是有些不舒服。 她长着倾世容颜,可夙怀天却很少去她处走动,这让她想不通。 不知怎的,她忽地想起了顾逸之…… 可惜,那都是过去很久的事了。 “帝王之情,他愿来则来,他不愿来求不得。”云如霜轻瞟了她一眼,坐了下来,伸出手为她倒了杯茶,也不先开口提夏悦兮的事。 等了一会儿,千若婉见云如霜不先开口,便想了想道“你大概也知道我为何而来,我听说了,夏悦兮她失踪了。” 语气有些急切,千若婉目光紧紧盯着云如霜。 看了千若婉一眼,云如霜沉吟了许久,才低声道“夏悦兮已经识破我的身份,往后我无法再因身份之便而做些什么了。既然你也与她有仇,我想……各凭已力,去努力完成自己心中所想才是最好。” 她后来想来想去,都觉得,就算是她心里头想要杀了夏悦兮,可也是为了自己,不是为了夙怀天,更不是为了千若婉。 要想报仇,自然得靠自己的力量,她是这样,千若婉也一样。 “你的意思,是让我自己去动手?”千若婉瞪大眸子,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之前两人不是说好好的吗,难道是夏悦兮跟她说了什么,所以她才变了心? 点点头,云如霜微微一笑“不过如你所说,她现在不见了,我……也找不到她。” 也许,她回南诏国了也说不定。 “她能去哪里呢?”千若婉想了想,忽地抬头看云如霜“莫不是她回凤鸣山庄了?” 是啊,夙怀瑾都已经跟慕容且歌成婚了,她自然就回去了,纵然那夙怀瑾不是真正的,可对外来说,那就是夙怀瑾不是吗? “也许吧,如今我也没有消息,虽然不能再为你做些什么,但同样我也会打探她的消息,若找到她,我会通知你。”云如霜抿了抿唇,望向千若婉。 其实比起夏悦兮来说,她心里头更不喜欢千若婉。 千若婉心计深沉,若是换成来对付她的话,也许她早就败下阵来了。 点点头,千若婉眸子里闪过一抹阴暗,终是勾起笑意起身道“那就麻烦霜妃了,回头我这边若有了消息,定也来告诉你。” 说罢,千若婉便退离了云如霜的房间。 一边往回走,一边想昨天晚上阎空的反应。 为什么在听她说夏悦兮不见了之后,他会是那种反应呢? 他与夏悦兮到底是何关系?为什么从来没有听他说过呢? 可想到这里,千若婉又自嘲地一笑,没听他说过……那不是很正常吗,他是个特别神秘的人,什么事情也不曾与她说过。 而玉清山庄之内,凤颂儿和公孙化去找萧怀端却没有找到,两人都扑了个空,隔天傍晚的时候,墨影领和江柏舟终于回来了,两人都双眼通红,一身疲惫的模样。 “怎么样了……”凤颂儿一见两人进门,便连忙迎了上去,急切地问。 其实看他们两人的表情,就已经知道是什么结果了,可她还是忍不住想问问。 缓缓摇了摇头,江柏舟轻叹了口气,语气颓丧“这天大地大,她能去哪儿了……” 一时间,整个厅里头的人都静默了。 是啊,天地这么大,夏悦兮到底去了哪里了? 许久,上官佳期才叹了口气“相公,还有江公子,你们两个周车劳顿,快去休息一番,否则人还没找着,你们该生病了。” 原本墨影翎不想走,但见几个人这么站着也没用,便下去休息了。 坐了许久,凤颂儿才幽幽道“我联系一下冥月宫,发动冥月宫的力量寻找吧。” 冥月宫的势力遍布各方,也许找起来,会容易些。 “冥月宫……有把握找到吗?”公孙化想了想,又喃喃道“那我让古川教的人也找。” 只要是能找到的,他都愿意去试一下。 又一天过去了,凤颂儿去了镇上找冥月宫的人,回来的时候,一脸兴奋,这么多天了,总算等来一个好消息。 “冥月宫有消息了!”急急走进屋里头,凤颂儿提高了些音调。 众人眼前一亮,连忙道“什么消息?” “今早我去找冥月宫的人,没想到那人也在急着找我,是主公,他传来消息,说他到了南诏国,却找不到悦兮,也见不到我们,所以通过冥月宫的力量来找我们了。”凤颂儿想了想,又拧眉头“看来悦兮还在北安国,只是到底在哪儿,我们就不知道了。” “那现下怎么办?”一听不是夏悦兮的消息,众人的热情又消失了一半。 可凤颂儿却像是松了口气“既然主公找不到我们,我传消息去了,过不了多久主公就会回来,到时候以他的身份,也许做一些事,比我们要方便多了。” 只是凤颂儿不知道,这只是她自己的想法而已。 夙怀瑾不顾一切离开了这里,如今要想再回来动用王爷的权力,只有一个选择,那便是承认慕容且歌的身份才行。 而夙怀瑾,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那样做的。 “消息我和江公子都发出去了,我们也没有更多的办法了,我看不如咱们就在这里等瑾王爷来吧,也许他有办法。”墨影翎想了许久,才道。 第206章 意外被抓 已经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一遍了,众人也唯有点点头,表示赞同了。 另一方面,夙怀柔自从那天发现了慕容且歌的不对劲之后,便总想着找机会弄个清楚,于是三天两头往瑾王府跑。 这次,夙怀柔穿了便服,偷偷出了宫,进瑾王府的时候,总管想打招呼,却被她一把拦住,然后一下窜进了内院。 警惕地四处看了看,可夙怀柔却没有看见慕容且歌,就在她要进另一个院子时,终于看见慕容且歌脚步匆忙地往一个阴暗的通道而去。 夙怀柔来过瑾王府很多次,却从来没见过这条阴暗的通道。 她去那里干什么呢? 夙怀瑾想了想,终是一咬牙,轻手轻脚地跟了上去。 慕容且歌脚步虽然匆忙,但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她还是那一身暗红色长袍,看上去很是美艳,而四周的环境,与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上去一点都不搭。 顺着那阴暗的通道,慕容且歌走到了一扇木门面前,轻车熟路地推开了木门,然后又回头看了看,还好夙怀柔躲得及时才没被发现。 等夙怀柔再出来时,慕容且歌已经进了那扇木门。 那是扇看上去有些破凡的木门,长期处在阴暗处的原因,下面都长了青霉了,这样的门后,大概也不会是什么好地方! 夙怀柔等那头没了动响之后,又急急跟了上去。 学着慕容且歌的模样推开那木门,夙怀柔才一惊,原来这里别有洞天。 这后头又是一条短短的小巷,然后是又是一扇木门,夙怀柔没有迟疑,又推开了另一扇木门,而那里,已是完全不同的地方了。 “这……瑾王府怎么会有这种地方?”打量着环境,夙怀柔小脸之上满是诧异。 这是一个落败的庭院,看上去似乎很久没有人居住了,墙角结了蜘蛛网,破败的桌椅上满是灰尘,庭院里长满了高高的杂草,地上满是青苔,太阳也照不到这里,显得很是阴森恐怖。 夙怀柔压下心里的恐惧,又往里头走去,很快过了这小院,进了另一个小院,那里干燥了不少,地上堆了好多灰尘,上头还有凌乱的脚印,大概……是慕容且歌的吧! 又找到了慕容且歌出现的痕迹,夙怀柔又高兴又紧张,连忙跟了上去。 那是一间紧闭着门的屋子,好奇战胜了恐惧,夙怀柔又开门进去,然而里头看上去好平常,只有一张桌子,几块东倒西歪的凳子,再有便是一张破旧的床了。 “来这里干什么……”夙怀柔打量着四周,觉得很好奇。 这里这么普通,能来干什么呢? 想着,夙怀柔便往里走去,想四处看个清楚,可走到屋子中间的时候,却很明显地觉得,脚下的青砖似乎与边上的不同。 “奇怪!”喃喃了一句,夙怀柔立马蹲下身子查看。 许久,夙怀柔终于发现,她所踩的青砖下头,是空的! 空的,难不成里头有密道? 背上出了许多冷汗,夙怀柔找来找去却找不到能开启这密道的机关,而就在她弄不清楚的时候,下头突然传来了一些动响,夙怀柔也算机灵,立马跑了出去,藏在就近的一间废屋里,努力让自己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主子,您小心点……”一道男声低低地响起。 “嗯。”这声音,像是慕容且歌的。 慕容且歌到底在这里干什么呢? 夙怀柔觉得整个人害怕极了,躲在那废屋里头,动也不敢动一下。 “好好看着她,弄些东西给她吃,别把她饿死了。”慕容且歌幽幽叹了口气,又添了一句“饿死了,就没得玩儿了。” “是,属下明白。”那黑衣人又点点头,显得极为恭敬。 两人正说着,慕容且歌却忽地发现,这原本落满灰尘的地方,多了许多脚印。 看了那黑衣人一眼,示意他藏起来,然后慕容且歌才道“我先走了。” “主子慢些。”黑衣人很明白慕容且歌的意思,一下跃上了梁,躲了起来。 而慕容且歌则一脸淡然,迈步离开了。 稍稍等了一会儿,确认外头没了动静之后,夙怀柔才轻轻推开废屋的门,警惕地看了看外头,然后才出来,又重新回到了那间屋子里。 “到底在哪里呢……”夙怀柔有些着急地找着。 慕容且歌在这里关了什么人?机关又在哪里?这密道该怎么开啊…… 她找得极为仔细,什么地方都动一动看一看,奢望能把机关打开。 “找不到吗,要我帮你吗?”忽地,一道轻柔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夙怀柔身子一僵,整个人止不住颤抖,紧紧咬着粉唇回头,门边,慕容且歌正面带微笑,牢牢地盯着她。 “瑾……瑾王嫂。”夙怀柔了把将额上的细汗抹掉,又道“我见王嫂往这里来,便想着有什么好玩的才跟来的,原来是间破屋子没什么好玩的,那……那不如咱们走吧?” 慕容且歌再大胆,应该也不至于会对她做些什么。 所以,她不必那么害怕。 依旧笑吟吟地看着夙怀柔,好一会儿慕容且歌才迈步进了屋,摇了摇头道“不,这里的确有好玩的,只是你没找到而已,既然柔公主想知道,那我就带你看看。” 好个夙怀柔,她还想着为什么这段时日夙怀柔老往瑾王府跑,原来是发现了这里的猫腻啊…… 可惜的是,夙怀柔还不够聪明,不懂得隐忍和等待最佳时间,否则也不会被她发现。 “不不瑾王嫂,现下我已不觉得这里好玩了,不过一间破屋子,有什么好玩的。”夙怀柔见她进来,下意识退了两步,连连摇头。 为什么,她觉得现在的慕容且歌看上去那样可怕。 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慕容且歌幽幽叹了口气,目光异样地看着夙怀柔“我的好妹妹,这里可的确有好玩的,你真不想知道?” 来了,还想轻易走吗? 年纪轻就是年纪轻,真是太傻了。 “我真不想知道了,瑾王嫂……我、我先走了。”夙怀柔说罢,提起裙角便要往边上跑。 她现在只想离开这里,只要这屋子还在这里,她还怕没时间来慢慢看吗? 可慕容且歌发现她了,她若是再不走,恐怕没有好事。 慕容且歌没有追,只是依旧站在原地,可原本轻柔的声音,却忽地变得极为凌厉“来了,就不那么容易离开了!不管你想不想看,你都必须看!” 话音一落,那原本躲在梁上的黑衣人,一下子扑了下来,将夙怀柔逮了个正着。 “放开我,放开我……瑾王嫂,你忘了我的身份吗?你敢动我,皇兄和瑾哥哥不会饶了你的!”夙怀柔的眼眶通红,吓得整个人缩成了一团。 走到夙怀柔面前,慕容且歌勾起嘴角妩媚一笑,笑罢,抬起手便重重地扇了夙怀柔一巴掌“瑾哥哥……这称呼只有我能叫,我最讨厌别人也这样叫他了。” 从小到大,夙怀柔都没受过这份委屈,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白皙的小脸五个掌印十分明显,看上去我见尤怜“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慕容且歌冷笑一声,走到墙边,将那有些残破的美人图掀开,里头露出一个黑色的按钮,轻按了一下,那青石砖便被推开了,露出了地牢幽幽的入口。 “不……不!”看这情景,夙怀柔已里已经算是清楚慕容且歌要对她做什么了,摇着头一脸恐惧。 “由不得你。”又哼了一声,慕容且歌示意黑衣人押着夙怀柔先进去,自己则走在后头。 “放开我,你放开我,今天的事我全当不知道,往后你与瑾哥哥如何我也不管,你放我走……”夙怀柔一边流着泪,一边低喝。 她堂堂一国公主,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还有这地牢看上去阴森可怕,谁知道里头有什么呢? 她不想死在这里。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慕容且歌终于不耐地回头看夙怀柔,盯着她好一会儿才道“我猜,守宫砂的事,是你告诉他的吧?” 紧抿着唇,夙怀柔没有接话。 慕容且歌怎么可能会知道。 见她不说话,慕容且歌也不再问,而是示意黑衣人把夙怀柔关进与夏悦兮同一间牢房,然后才道“柔公主,你好好在这里生活两天,等我哪天高兴了,指不定就放你出来了。” 说罢,慕容且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她现在还不想伤害夙怀柔,不,是还没想好怎么处理她。 原本她想对付的只有夏悦兮,谁知道夙怀柔也想来试试这滋味,那她定然是要成全的。 “你回来,回来……”夙怀柔手握着牢笼的栏杆,一边哭一边冲着慕容且歌叫唤。 可慕容且歌的步伐没有一丝迟疑,那连接着地上的唯一出口,也慢慢失去了光芒。 黑衣人只冷冷看了夙怀柔一眼,转身便走到出口去把守了,根本不再管她。 “你回来……”夙怀柔哭得厉害,整个人像脱力了一般,滑坐在地上,看上去可怜之至。 第207章 不曾想过的相遇 好吵…… “咳,咳咳……”原本因为身上的伤而昏死过去的夏悦兮,终是被夙怀柔的哭声给吵醒了。 “谁,谁在这里……”忽地听到声响,夙怀柔害怕极了,整个人迅速缩到角落。 到底是什么人,什么东西?那声音那样沙哑,听上去太可怕了。 夏悦兮缩在角落里,缓缓睁看眸子,借着极为微弱的光芒打量了夙怀柔一眼,颤抖着笑了两声,用沙哑的声音道“你是谁……为什么也被关进来了?” 难道这也是企图接近夙怀瑾的人?否则怎么也与她一样,被关在了这里? “你……你是个人?”听见夏悦兮说话,夙怀柔终于不那么害怕了,睁开双眼往夏悦兮的方向看,怯怯地道。 夏悦兮迟疑了一下,终是自嘲地笑了一声“但愿我的样子……还像个人。” 同是天涯沦落人,夙怀柔像是找到知已一样,很快就不怕了,往夏悦兮的方向挪了过去。 可真正看到夏悦兮时,还是吓了一跳,连小脸都白了。 这是个怎样的人啊,原本亮丽的乌发此时跟稻草一样乱蓬蓬的,脸色比纸还要白,脸上一道长长的伤口,还有凝固在脸上的血迹,看上去诡异而狰狞,一身黑色的衣裳已破得不成样子,身上满是伤口,有的甚至还有血水,跟个将死之人没有两半。 “你……你怎么会弄成这样的?”夙怀柔下意识地挪开了两人的距离,整个人缩成一团,看上去害怕极了。 纵然这样了,但她很清楚,若是没有脸上的伤,眼前的夏悦兮应该有着很漂亮的一张脸,可怜已被毁了。 夏悦兮艰难地睁开眸子,垂下目光看自己“除了把我关在这里的人,还有谁能这样对我……” 这下,夏悦兮可算看清楚夙怀柔了。 她很漂亮,眼眉之间似乎与谁有些相像,但她又记不起来到底是谁,只是她身着华服,大根是个身份极为高贵之人吧。 有些挫败地瘫坐在地上,夙怀柔也不哭了,愣愣地看着夏悦兮,喃喃道“怎么可能,她为什么要这样害你……” 慕容且歌与谁有这样的深仇大恨,要把人弄成这副模样…… 不知怎的,夙怀柔的脑海里,忽地浮现出夏悦兮三个字。 “你……你是夏悦兮吗?”夙怀柔迟疑了一下,有些试探地问。 眸子终于有了一些光华,夏悦兮扯了扯嘴角,给了夙怀柔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你……认识我?” 她并不认识眼前的女子,她怎么可能会认识自己呢? 当真是夙怀瑾心心念念的夏悦兮! 她怎么会被慕容且歌抓到这里来的…… “我当然认识你,瑾哥哥常常在我面前讲你,我想了很多次我们可能相见的场面,却没想到是这样的。”夙怀柔的语气有些苦涩。 可惜,再喜欢又如何?瑾哥哥还是不得已娶了慕容且歌这个恶毒女人了。 “我倒不知道,怀瑾还有你这样的红颜知己……”轻笑了一声,夏悦兮的目光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摇了摇头,夙怀柔连忙道“不不,我不是瑾哥哥的红颜知己,我是他的亲妹妹,叫夙怀柔。” “夙怀柔……”夏悦兮张了张嘴,有些诧异。 她以为自己就死在这里了,没想到在死之前,还能认识一下夙怀瑾的妹妹,这大概也算是一种缘份吧。 点点头,夙怀柔微微一笑,轻叹了口气“没想到你竟然来北安国了,要知道你来了,瑾哥哥也不必那样辛苦地反抗,跟着你走便可以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夏悦兮坚定地点点头,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这些日子,无不是回忆在支撑着她。 每当她痛苦难熬,生不如死的时候,她就想想夙怀瑾对她的好,想想与凤颂儿他们结伴的日子,就会觉得好受很多。 有些讶异地看了夏悦兮一眼,夙怀柔道“你知道?” 点点头,夏悦兮没有再接话。 “若是瑾哥哥知道你被慕容且歌关在这里,不知该怎么心痛和不舍,若是他知道了……一定会来救我们的。”夙怀柔下意识抬头看了看上方,语气忧愁。 夏悦兮太累了,已是重新闭上了眸子,整个人又陷入了沉睡。 她好累,她很努力地想听听夙怀柔在跟她说些什么,可是再怎么努力也抵不住睡意,她好想好好睡一觉。 “夏悦兮,夏悦兮?”夙怀柔见夏悦兮没回应,唤了她两声之后,又凑近看了看。 她也许是太累了吧,看她脸比纸白,嘴唇之上全起了皮,似乎是渴了很久没喝水了,让人觉得好心酸好可怜。 又看了一眼夏悦兮那破得不成样子的衣裳,夙怀柔迟疑了一下,终是将自己身上衣裳的外套披在了夏悦兮身上。 她受伤那么重,地牢阴冷,还是要多穿些才是。 昏睡之中来的温意,让夏悦兮不禁觉得舒服,她做了个好长的梦。 梦到夙怀瑾没有娶慕容且歌,而她在夙怀瑾成婚之时,与夙怀瑾离开了北安国,两人从此不管江湖之上的事,隐居山林,过得很快乐。 可再美的梦也有破碎的时候,画面一转,夙怀瑾不知去了哪里,慕容且歌也不知怎么地突然找到她了,将她重新带回了地牢,和夏纤云一起,杀了她的孩子,把她往死里折磨。 “怀瑾,怀瑾……”紧闭着双眼,夏悦兮张了张嘴,近乎绝望地唤了两声。 然后幽幽醒了过来,原本以为再也流不出泪的眼里,却已是满满的泪水。 “你,你没事吧……”一边的夙怀柔正一脸紧张地看着夏悦兮,语气满是担心。 不知怎的,她就是觉得夏悦兮似乎很好相处,她还挺喜欢夏悦兮的。 若不是两人在这种场景相遇,她们一定会好好聊聊,成为好友的。 生生将眼泪给止住,许久,夏悦兮才摇了摇头,哑着嗓子道“怀柔,你……能给我说说怀瑾吗?” 说说她不在他生命里的日子,他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快乐还是不快乐。 夙怀柔看了夏悦兮一眼,轻轻叹了口气,然后点头“瑾哥哥啊……他从小到大都很厉害,当时父王母后仙逝,将皇位传给了瑾哥哥,可瑾哥哥却将它让给了皇兄,他说他喜欢自由,喜欢命术,皇兄便给他封了个王,放任他去四处游玩。” “那后来呢?”微微眯起眼睛,夏悦兮似乎又要睡过去了,整个人没有一丝力气。 夙怀柔见夏悦兮这副模样,急了“你别睡,你得撑下去,瑾哥哥一定会来救我们的,等我们出去了,我一定把瑾哥哥从小到大的事都讲给你听好不好,你别睡啊……” 她好怕,怕夏悦兮这一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夙怀瑾深爱的女子,死在她面前,若到时候她能活着出去,又怎么跟夙怀瑾交代呢? 听到夙怀柔焦急的声音,夏悦兮一个激灵,又睁开又眸“我好累,我不会死的……你让我睡一觉吧……” 她不会死的,她不舍得死。 她的命,多么千辛万苦才走到今天这一步,怎么舍得就这样死了呢? 她还未曾与夙怀瑾在一起,怎么舍得死? “那一会儿我叫你吧,这地牢好阴森,我好怕……”夙怀柔说着,又往夏悦兮的身边缩了缩,似乎这样,就比较不害怕了。 地牢之中看不见天色,也不知是白天还是黑夜,而夏悦兮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夙怀柔也终于抗不住睡意睡了过去。 等夏悦兮醒来的时候,似乎已经过了很长的时间了,而身边的夙怀柔还在睡觉,整个人缩成一团,看上去很是狼狈。 牢房门口已放了两个馒头,这次倒不是坏的,是干净的。 摇了摇夙怀柔,夏悦兮低声道“怀柔,醒醒。” 迷迷糊糊醒了过来,夙怀柔看了夏悦兮一眼“怎么了,天亮了吗……” 苦涩一笑,夏悦兮摇了摇头“这里哪里知道天是否亮了,那边有吃的,你去拿来。” 一听有吃的,夙怀柔这也才觉得,她很饿了,连忙起身走到牢门口,见只有两个馒头,不禁眉头一拧“只有两个馒头……” 她都好多年没吃过馒头这种东西了,而且只有一个…… “吃吧,否则怎么有力气等着人来救?”夏悦兮轻笑了一声,也不多说什么。 她知道,夙怀柔是皇家儿女,自然是有些受不了这样的苦的,可她更差的东西都吃过,有个馒头对她来说,已是极好了。 将其中一个馒头递给夏悦兮,夙怀柔又重新在夏悦兮面前蹲了下来“我能叫你悦兮姐姐吗?” “嗯。”掰了一块馒头放进嘴里嚼了嚼,夏悦兮目光很是空洞。 “悦兮姐姐,你来这里多长时间了你知道吗?”夙怀柔咬了一口馒头,见夏悦兮摇头,她又继续道“这里与瑾王府相通,是个废屋,这是在废屋里其中一间房间挖了个地下室,一般人根本不可能找过来,悦兮姐姐,你说我们该不会死在这里了吧?” 第208章 你特别像鬼 她估摸着时间,她被关进来有一天了,可是慕容且歌也没出现过,万一她不来了,那她们不是一辈子都要被关在这里了。 “我朋友会找我的。”夏悦兮的表情很是坚定。 凤颂儿和公孙化他们,一定会找她的,因为她不曾一声不响就离开过,突然这样,她们一定会起疑的。 夙怀柔点点头,来了一丝兴趣“你的朋友们,真羡慕你有好多朋友,我从小在宫中,什么朋友也没有。” “他们都很好……”想起凤颂儿他们的模样,夏悦兮嘴角不禁一勾,心中一阵暖意。 夙怀柔又叹了一声,嚼着手里无味的馒头,语气伤感“瑾哥哥被皇兄派去南方了,也不知何时才回来,说不定等他回来,我们两个早死在这里头了。” 被派去南方了? 夏悦兮眉头一拧,有些不明白“他们才新婚,皇上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安排?” 吃完了馒头,夏悦兮摸出那瓶不知是哪个黑衣人给的金创药,慢条斯理地上着药,让自己少消耗些体力。 吃完最后一口馒头,夙怀柔见夏悦兮上药极其辛苦,便低声道“悦兮姐姐,我帮你吧?” 接过药瓶,夙怀柔一边上着药,眼圈都红了“慕容且歌太狠了,怎么能把你伤成这样呢?” 虽然光线阴暗,但她身上那一道道的伤,依然太明显太明显,让人看了觉得心疼极了。 若是夙怀瑾知道夏悦兮因为他受这么重的伤,那他该如何自责? “都会过去的,怕些什么?”夏悦兮紧紧咬着牙,就算那药粉倒在伤口之上疼得几乎让她昏死过去。 上完了药,夏悦兮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可她才刚睡着,外头就传来了动响。 “柔公主,在这里生活得可好啊?”慕容且歌脸上带着微微笑,扭着腰枝走到了牢房门口。 一见是慕容且歌,夙怀柔脸色一冷,连忙冲到牢房门口,语气冰冷“你快放了我,若是我皇兄知道了,你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只有她先离开了,才能救夏悦兮,她必须离开,夏悦兮已经伤成那样了,若是再不及时处理,根本撑不了多久。 面带笑意听着夙怀柔说完,慕容且歌扑哧笑了出来,眼里有些许遗憾“哎呀你皇兄的确是很紧张你,不过嘛……他怎么可能怀疑到我身上?他是曾派人来问过,我说了你未曾来过,还透露了你有个梦中情人,说不定与你梦中情人私奔了也未可知呀?” “你……你为何胡编乱造?我皇兄不可能会相信你的!”她一直都在皇宫,哪来的什么梦中情人?又有谁向她那么龌龊,为了自己的私欲,什么都做得出来。 慕容且歌也不生气,微微一笑双手一摊“可惜啊,你皇兄深信不疑,气急败坏地满世界找你去了,又怎会知道,你就近在咫尺呢?” 说罢,慕容且歌哈哈笑了几声,有些得意,也有些凄凉。 怎么可能?皇兄怎么可能相信这慕容且歌的鬼话? 夙怀瑾一脸震惊,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夏悦兮,你睡得可还安稳啊?”不再搭理夙怀柔,慕容且歌转而望向夏悦兮,语气嘲讽。 眯起眼睛,夏悦兮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托你的福,不错。” 她不知道如今慕容且歌还能耍出什么花样来,但她全然不惧,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只要慕容且歌还想玩下去,就不会轻易结束了她的性命。 “你知道吗,你现在特别像鬼,若是把你丢到瑾哥哥面前,他都认不出你来。”慕容且歌嘻嘻笑了两声,又道“你以为你这样,瑾哥哥还会要你吗?” 微微闭上眼睛,夏悦兮没有接话。 反倒是边上的夙怀柔有些不平,打量了慕容且歌一番,嘲讽道“你以为瑾哥哥就会喜欢你吗?若是喜欢你早就娶你了,何必等你用尽心机他才逼不得已娶你?” 话虽这么说,但到如今她也没想明白,慕容且歌那守宫砂的事最后是怎么处理的。 抬起眸子死死地盯着夙怀柔,慕容且歌脸上闪过一抹狰狞,挥手让边上的黑衣人开门,迈步进了牢房伸手就给了夙怀柔一个巴掌“你可还记得,在来这里之前,你还一口一个瑾王嫂呢!不过区区一天时间,你就为别人说话了,柔公主,看来我是想饶了你,都有些说不过去啊……” 手捂着脸颊,夙怀柔下意识退到夏悦兮身边,万分委屈地盯着慕容且歌。 “与我的仇恨,又何必拖累他人?”终于,夏悦兮眉头一拧,声音嘶哑地开口“你也说了,我这样子,夙怀瑾断然不会再要,你又怕什么?” 她不知道是慕容且歌太没有信心了还是怎么回事,怎么会非得把她折腾成这样,她才觉得安心呢。 冷哼一声,慕容且歌俯着身子眯起眸看夏悦兮“我高兴又如何?要不是因为她,后来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事?我只是想嫁给喜欢的人而已,难道有错吗?我不能理解瑾哥哥为什么会喜欢上你,难道你长得比我貌美?那我就毁了你的脸,让你再勾引瑾哥哥!” 说罢,慕容且歌又抽出了前些天她用来划夏悦兮左脸颊的刀,在夏悦兮面前比划了两下,然后痴痴笑道“今天轮到右边了。” “不……不要不要……”一边的夙怀柔害怕极了,缩成一团,身子瑟瑟发抖。 不会的,慕容且歌就算再疯狂,也不会亲手拿着刀去毁了一个人的容貌的。 不可能不可能! 轻瞟了夙怀柔一眼,慕容且歌没多搭理她,而是转头继续望向夏悦兮,玉手轻轻捏起夏悦兮削瘦的下巴,来回打量着她“你说,瑾哥哥是喜欢你的眼,还是喜欢你的嘴,或是鼻子呢?他喜欢什么,我就毁了,没有了,他不就不会再喜欢了吗?” 紧紧捂着嘴巴,夙怀柔已经被吓哭了,连连摇着头“不,不要这样……” “我的一切他都喜欢,偏巧就是不喜欢你的,慕容且歌,你越是这样,怀瑾只会越恨你,越讨厌你。”夏悦兮死死握住拳,目光阴冷地看着慕容且歌。 慕容且歌被妒忌和恨意蒙蔽了双眼,她看不清爱的真实面目。 爱一个人,又怎会变成恶魔呢? 爱一个人,只会让人越变越善良,心生仁慈,看世间万物都十分美好。 慕容且歌这根本不是爱,是占有,她从小到大占有夙怀瑾习惯了,所以绝不允许夙怀瑾身边有别的人。 “不,瑾哥哥不是这样的!他是喜欢我的,只是你勾引了他,他不该去南诏国的,不该去的……”连连摇头,慕容且歌面容扭曲,根本不相信夏悦兮所说的话。 如果瑾哥哥不喜欢她,怎么会对她那么好呢? “慕容且歌你这根本不是爱,爱一个人,怎么会这么痛苦呢,爱是让人觉得快乐的。”轻笑一声,夏悦兮又继续道。 握着了匕首的手有些颤抖,慕容且歌瞪着眼睛看夏悦兮,似乎对自己起了怀疑,喃喃道“怎么可能,我那么爱瑾哥哥,明明是那么爱他……可是为什么我会觉得那样痛苦?为什么?” 是,是因为瑾哥哥不爱她,所以她才痛苦万分,而瑾哥哥不爱她的原因,就是因为夏悦兮! 只要夏悦兮死掉,瑾哥哥就不会不爱她了, 那她不就从此快乐了吗? “对,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若不是你,瑾哥哥怎么会不再喜欢我了?他都不再对我好了!”慕容且歌纠着眉头,神色凄凉。 她想不明白,她到底哪里比不上夏悦兮,为什么夙怀瑾会对夏悦兮死心踏地? “你执迷不悟,其实你这样……不过只是为了给自己所做的错事找个借口罢了,咳咳……”夏悦兮冷哼一声,微微闭起眼睛,不愿意看慕容且歌。 有些话她心里很清楚,她说出来的意义,和听到慕容且歌耳朵里,又成了两种样子,所以她说且也就说了,反正慕容且歌又不会认同。 “我没有做错!我爱了瑾哥哥这么多年,我到底哪里错了?”慕容且歌有些歇斯底里,红着眼睛也不管夏悦兮再说什么了,冲上来就要划夏悦兮的脸“只要你毁了容貌,只要你不存在了,瑾哥哥就会回到我身边……” “不要……”不知哪来的勇气,夙怀柔一把冲过去就要拉慕容且歌,可站在慕容且歌身边的黑衣人动作比她更快,一下就将她给制住了。 “他不是一直在你身边吗!”忽地,夏悦兮冷喝了一声。 夙怀瑾与慕容且歌不是成亲了吗,怎么还会有回不回到身边的情况呢? 到底事实是如何的? 也许慕容且歌所说的,根本全是假的! “对……他是一直在我身边,但我要杀了你,以绝后患!”慕容且歌勾起唇角冷冷一笑,又添了一句“在杀了你之前,我要让你体会一下什么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罢,慕容且歌红着眼睛,一手捏着夏悦兮的脸,举起匕首,便狠狠划了上去。 第209章 这不公平 “啊……”夙怀柔紧紧捂住双眼,吓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她活到这把年纪,从来没有经历这种事情。 也想像不到,为什么表面温柔如水的慕容且歌,会这么丧心病狂,疯狂如魔。 那匕首,终是没有划到夏悦兮脸上,终是在离她离上只有一公分的时候,稳稳地停了下来。 “咳咳……”重重地咳了两声,夏悦兮不知何时已稳稳举起手,死死抓住了慕容且歌的手腕。 她不会给慕容且歌一而再,再而三伤害她的机会。 慕容且歌一愣,还未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夏悦兮整个人已然扑向了慕容且歌,手一拐,原本对着自己的匕首已轻巧巧地划过了慕容且歌的脸上。 “啊……”吃了痛,慕容且歌拼尽全力将夏悦兮给推开,挣扎着爬起来,退到了安全的地方。 伸出手抚过脸颊,那里传来火辣辣的痛意,,血水顺着脸颊流到了下巴,沾上了衣领。慕容且歌瞪着眼睛,目光阴冷,整个人都止不住颤抖。 看到这边出事了,其他看守的黑衣人也连跑了过来,一把将夏悦兮给拖了起来,速度很快地将她绑在了牢房的栏杆之上。 看着夏悦兮完全失去自由,慕容且歌掏出手绢,轻轻地将自己脸上的血迹擦干净,然后扭着腰枝缓缓走到夏悦兮面前,冷冷道“我是小看你了夏悦兮。” “慕容且歌,你知不知道如今的你的多丑恶?就算你容貌再美,内心也不过是个丑陋无比的人,有谁会爱上这样的一个人呢?”冷哼一声,夏悦兮有些失去控制地笑了。 这个世界实在太好笑了。 凭什么她就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遭受折磨,而慕容且歌却能安稳地过日子呢? 这不公平! “会不会爱上不关你的事,我看你是还没体会到什么叫害怕!”慕容且歌提高了音量,语气中充满怒气。 一把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匕首,慕容且歌满腔恨意,几乎是扑上去地,狠狠往夏悦兮完好的百脸颊上划了两道,血一下就流了出来,染上夏悦兮苍白的脸,看上去异常可怕。 “哈哈……哈哈哈!夏悦兮,下一回我带个镜子来,让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鬼样子,哈哈哈!”慕容且歌轻颤了两下肩头,接着便是不可抑制地狂笑。 眼里头笑出了眼泪,慕容且歌才忽地止住笑容,手里头把玩着那把了匕首,又向夏悦兮走来。 死死拧着眉头,夏悦兮微微眯着眼睛,几乎是任由那绳索将她吊在栏杆之上,她根本没有力气支撑起身体的力气,而脸上传来的痛意与她本身身上就存在的痛意相比,已根本让她感觉不到。 “谁能想到凤鸣山庄的夏悦兮现在是这副德性啊!来,我再给你脸上添朵花儿……”又冷冷笑了两声,慕容且歌匕首在夏悦兮脸上比划着,似乎在想着要从哪里下手。 轻轻闭上眸子,夏悦兮心里头已经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了。 她只想快点结束,让这一切……都结束。 “啊……在这里划吧!”好一会儿,慕容且歌才停了下来,匕首按着她脸颊上一块还完好的地方,眼看着就要下手了,外头却忽地匆匆忙忙下来一个黑衣人。 黑衣人诧异地看了一眼牢房里的情景,眼里闪过一抹恐惧,但很快又冷静了下来,附在慕容且歌耳边轻轻说了些什么,只见慕容且歌的表情由冷笑变成惊讶,再是恐惧,接着便有些慌乱。 “可是真的!”轻咬着粉唇,慕容且歌此刻的心思已完全不在夏悦兮身上了。 他说,夙怀瑾回来了! 他回来了…… “嗯!”那黑衣人十分肯定,余光瞟向夏悦兮,心里头暗暗叹了口气。 匆匆抚了一把自己的脸,慕容且歌却发现自己脸上刚刚被夏悦兮划了一道,现下根本见不了人,可是匆忙忙的也没有办法,慕容且歌只能狠狠剜了夏悦兮一眼,然后迅速地退了出去。 她一走,那些黑衣人也都退了出去,而那个来给慕容且歌报信的黑衣人稍慢走了一步,从袖袋里掏出一小瓶药放在了地上,然后也匆匆离开了。 得了自由,夙怀柔连忙去查看夏悦兮的伤口,脸上满是泪痕,小脸还有未完全褪去的惊恐“悦兮姐姐,你怎么样了,你千万不能有事啊……” 极为艰难地睁开双眼,夏悦兮张了张嘴,却始终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好累,身上好痛,说不清具体哪里疼,她只觉得身上像是有无数蚂蚁在咬一般,又痒又疼。 夙怀柔抹了一把眼泪,目光瞥见了那黑衣人留下的药瓶子,连忙去将其捡了起来,然后打开放到鼻子边闻了闻,语气有些惊喜“悦兮姐姐,这药跟之前你用的是一样的,我帮你上药,你放心,脸上不会有伤痕的……” 说着,夙怀柔颤抖着从怀里掏出自己的手绢,细心地为夏悦兮将血迹擦干之后,才为夏悦兮上药。 上药那刺痛感,让夏悦兮又清醒了一点,终是微微睁开双眸,见夙怀柔哭得很厉害,便努力扯了扯嘴角,哑着嗓子道“哭……什么,你看……我们都,还……还活着呢。” 不管如何,她们都还活着呢,不是吗。 一听到夏悦兮有回应,夙怀柔一下哇地哭了出来,看上去极为可怜“悦兮姐姐,我好怕啊,为什么皇兄和瑾哥哥还不来救我们……我好怕啊,慕容且歌太可怕了。” 她好怕啊,今天受折磨的是夏悦兮,说不定明天就是她了。 而她看到了慕容且歌往死里折磨夏悦兮的,慕容且歌不可能放过她了。 “咳咳……别怕……你是怀瑾的妹妹,她……不会伤害你的。”夏悦兮低声安慰,可是心里却很清楚。 这也不过是安慰夙怀柔的话而已,慕容且歌既然会让夙怀柔看到自己这么可怕的一面,自然不会再留夙怀柔活口。 哪怕……她是夙怀瑾的妹妹也一样。 心里的恐惧终于压下了一点,夙怀柔吸了吸鼻子,一抹泪水语气坚定“悦兮姐姐,这地方隐蔽了,就算瑾哥哥他们要来救我们,也是找不到的,我们没有办法出去,也没办法给他们报信……” “……”想再回答些什么,可夏悦兮已没有半点力气。 她想知道,刚刚那黑衣人到底跟慕容且歌说了些什么,慕容且歌怎么会慌慌张张地就走了? 还有,那黑衣人也许心里还有一丝善念,否则怎么可能老是给她药,他心里也应该清楚,慕容且歌只是在折磨她,等慕容且歌失去了耐心,就会结果了她的命的。 心里暗暗想着这些,夏悦兮抵不住身上传来的疲倦之感,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睡梦中,似乎听到夙怀柔一遍一遍在叫她的名字,她想回答,可是却没有力气,也没有办法回答。 北安国皇宫。 夙怀天懒洋洋坐在龙椅之上,如墨的眸子冷冷地盯着金殿中央站着的那抹身影,浑身上下泛着无尽的冷气。 许久,夙怀天才幽幽开口,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生气“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一挑眉,一眯眼,夙怀天的冷静如同暴风雨将要来临一般。 “她在哪里?”那席白衣终是动了动,俊脸之上有疲惫,有冷凝,还有低沉得可怕的怒气。 他一听说夏悦兮在北安国失踪了,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连瑾王府都未曾来得及回去,便先来北安国皇宫。 因为他心里很清楚,夙怀天掌管着北安国上上下下,想要动夏悦兮,那是及为容易之事,而他也是被怀疑的第一人选。 “她?谁?夏悦兮?”夙怀天一连三个问题,脸上的怒气越来越甚,语气也越是不满“皇弟,你离开这么久才回来,难道不肯问问朕近来如何吗?” 尽管如此,夙怀天心里还是有些疑问。 难道夙怀瑾没有见到过夏悦兮?那夏悦兮又去了哪里呢?怎么会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呢? “皇上治国有方,何需我多问?”夙怀瑾俊眉一蹙,目光阴沉“我只想知道,她在哪里?” 他用了很大的耐心来与夙怀天对话了,可夙怀天却似乎不为所动。 “你不是去找她了吗,不顾兄弟情谊,不顾皇家颜面,不顾爵位名利地去找她了,怎么?没见到她?”挑了挑眉,夙怀天冷哼一声,似乎也失尽了耐心。 夙怀瑾往前迈了两步,又缓缓开口“爵位名利于我无用,皇上若还想要兄弟情谊,那便放了她,一切便都可回到从前。” 为什么夙怀天要这样逼他? 他自小就淡泊名利,向往自由,就连皇位都能够拱手相让,可夙怀天还是不放心! 其实他并非没有办法当上北安国的皇上,只是他明白夙怀天的野心,他不愿意兄弟相残,可就算他一再避免,还是免不了要走到这一步。 “朕不曾见过她,不瞒你说,朕也想找到她,看看她是什么样的人,把我的皇弟迷得找不着北了,宁愿什么都不要了!”话音落,夙怀天的手已重重拍在了面前的案桌之上,语气严肃而充满威严。 第210章 真地不顾一切了吗 他的确不知道夏悦兮的去处,他也很想找到夏悦兮,问出龙脉的秘密,然后杀了她,让夙怀瑾彻底死心,乖乖当他自由自在的瑾王爷,让一切回到从前。 可是他竟找不到她! 抿了抿唇,夙怀瑾心里却有些微微的失望。 看来夙怀天的确不知道夏悦兮的所在,若不是他,又会是谁呢? “但愿她的确不在你手上,皇兄。”许久,夙怀瑾才淡淡说了这么一句,然后转身便往殿外走了出去。 若被他发现夏悦兮的确在他手中,而他又不肯交还给他,那就不要管他当真不顾兄弟情谊了。 见夙怀瑾要走,夙怀天整个人怒极了,再也装不了淡然,一下子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提高了音量,几乎是怒吼“夙怀瑾,你当真要为了一个女人,不顾一切了吗?” 夙怀瑾脚步一怔,微微闭上眸子,但又很快重新睁开双眸,头也不回地继续迈开步子,出了金殿。 夙怀天说的一切包含很多。 功名利禄,兄弟情谊,皇家颜面,一切的一切…… 可他连皇位都可以不要,那功名利禄在他眼里又算得了什么?而兄弟情谊,是夙怀天先着手破坏的,从一开始让他去查龙脉的秘密开始,就已经一点一点地被利益和野心所蚕食了,皇家的颜面……更是夙怀天该关心的,而绝非他一个有名无实的王爷。 他要的也如此简单,安稳与夏悦兮共渡一生而已。 为什么,这么简单都不行? 看着夙怀瑾头也不回地走了,夙怀天张了张嘴,整个人猛地摔坐在龙椅之上,俊脸之上表情复杂,但却始终没有再说些什么。 夙怀瑾离开了皇宫,却没有往瑾王府而去,而是一路快马加鞭,往玉清山庄奔了过去。 他需要北安国更多资料,他预计失算,带走夏悦兮的不是夙怀天,那会是谁呢? 很快夙怀瑾到了玉清山庄。 整个玉清山庄已是一片低迷,众人坐在厅里头,都默默无语。 夙怀瑾顺利进了山庄,才走到门口,凤颂儿便脚步飞快地迎了出来“主公!” 他依旧是一身白衣飘飘,可是原本俊朗温柔的脸上,此时全是冷意,眸子如墨,看不清到底他在想什么,整个人看起来风尘仆仆,似乎赶了很长时间的路。 “嗯。”从鼻子里哼了一口气算是对凤颂儿的回应,夙怀瑾迈开脚步进了屋。 屋里头的人都起身向他行礼,他一一扫了一遍,却发现除了公孙化,没有一个他认识的。 “主公,他们都是悦兮的朋友,我们找悦兮已经找了许多天了,可一点消息也没有。”凤颂儿轻叹了口气,语气很是哀伤。 夙怀瑾垂下眸子,好一会儿才点点头“我知道。” 他们既是夏悦兮的朋友,自是尽心尽力的,只不过……带走夏悦兮的人太厉害,把她藏到了一个让人想不到的地方。 凤颂儿又将近来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夙怀瑾,包括有人假装他与慕容且歌成了亲,种种事情都告诉了夙怀瑾,而夙怀瑾只是静静地听着,没有回话。 一天的劳累,夙怀瑾也不准备回瑾王府,便在玉清山庄住了下来,晚膳过后,凤颂儿给了夙怀瑾一个小布包,面色犹豫地道“主公……你看看这些东西吧,悦兮不曾说过要给你看,就当是我自做主张了。” 凤颂儿给夙怀瑾看的,是当时夏悦兮从慕容且歌的府里头偷出来那些信件,当时夏悦兮只是看完了信件,将信件收好,并没有提及要跟夙怀瑾说这些东西。 只是凤颂儿想让夙怀瑾真正认识到慕容且歌的面目。 有些迟疑地接过小包布,夙怀瑾好一会儿才道“这段时间你们辛苦了,去休息吧,接下去该如何,待我想想。” 说罢,便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将信件拆开,一一看过,夙怀瑾的表情始终很平静,但眸子却越加深邃。 他只是以为慕容且歌变了,会耍些小心机小手段让他留在她身边,只是没想到,她竟会变成这副模样,用尽心机地对付夏悦兮,甚至一心想要她死。 终于,信件全被他看完了,慢慢地将信件收拾好,夙怀瑾的眼里盛着少有的疲惫,低哑着嗓子轻轻喃道“悦兮,你……到底在哪里啊?” 他很着急,很害怕。 怕夏悦兮早已不在人间了,怕等他找到就来不及了,可是他却没有丝毫的办法。 又独自在烛火之下坐了许久,夙怀瑾眉头一拧,终是从袖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乌龟壳,迟疑了一下,还是轻闭上双眸,摇了摇乌龟壳,然后一下将里头的铜钱撒到了桌上。 自从与夏悦兮失联以来,他便再没有动过卜术,纵然他再想知道,可他也都一次次地忍住了。 他怕卜出他自己不能承受的后果,他怕自己会失控,所以宁愿一次次缓慢地寻找。 只是这一次一点痕迹也没有,他怕来不及,就算窥看天机会会有惩罚又如何? 只要让他找到夏悦兮,他无一不可! “不要让我失望……”有些害怕地喃了一声之后,夙怀瑾终是缓缓睁开了双眸,低下头仔细地查看桌上的铜钱。 按卦像上来看,夏悦兮利北方,还尚在人间,只是本命星弱,气数不多了…… 颤抖着手,夙怀瑾一睁眸子,将铜钱重新收入乌龟壳内,不死心地又重将卜了一次,可结果依然如此。 那一刻,夙怀瑾只觉得从未如此无能为力过。 一切都显得那样苍白,他若是找不到夏悦兮的位置,也就救不了她了,而她气数不多,如果他找不到,那很有可能她会死! 一个人独坐灯下,夙怀瑾双眼通红,一动不动,这一次没有收起铜钱,也没有自言自语,只是这样静静地坐着,直到烛火燃尽,月上中空,他依旧保持着一样的姿势。 第二天,天灰蒙蒙的,早早便打了雷,一场雨像是下不下来一般,飘飘渺渺的,打湿人,却又不让人淋个透,只看起来狼狈无比。 夙怀瑾一夜未睡,第二天很早便出了房门,似乎要离开玉清山庄。 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凤颂儿刚好来找他,一见他要出门,有些好奇“主公,你……要去哪里啊?” “回瑾王府。”回答得很简短,夙怀瑾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 凤颂儿愣了一下,心里有些异样。 他都明明看了那些信件了,为什么还是要回瑾王府?难道他真以为慕容且歌为他做了很多,所以感动了? “主公,主公……”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夙怀瑾已向马棚而去。 凤颂儿不依不饶地追了上去,在后头低声道“主公,你为什么还要回去呢,慕容且歌在瑾王府呢!” “我知道。”点点头,夙怀瑾解开绑在木柱之上的缰绳,动作没有一丝迟疑。 “知道为什么还要回去,不是说好你会找悦兮的吗?还是说主公……你……”话到一半,凤颂儿就没有再说下去了。 她心里很乱,她看不透夙怀瑾,从来都是这样,可是她却担心夙怀瑾不再找夏悦兮了。 她珍惜夏悦兮这个朋友,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夏悦兮就这样消失。 终于,夙怀瑾停住了脚步,回头,极为认真地看了凤颂儿一眼“颂儿,我会找到她的,无论什么代价。” 无论什么代价,只要能找到她。 他都不惜与夙怀天闹翻了,还怕回瑾王府吗? “主公……”凤颂儿愣了愣,看到夙怀瑾这样的认真,还是点点头。 她相信他的不是吗,从来都是。 这一次,也一定要无条件相信他。 夙怀瑾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像笑的表情,然后翻身上马,双脚踢了一下马肚,在离去之前有些不放心地道“在我回来之前,你们都休息吧,不必过多担心。” 他心里已经有些打算和多少有些猜测了,他只希望,他猜的是对的。 点点头,凤颂儿站在原地,看着夙怀瑾渐行渐远,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她不该怀疑夙怀瑾的。 不该的。 回自己房间的时候,凤颂儿经过夙怀瑾住过的屋子,看着那紧闭的房门,迟疑了许久,终是推门而进,走到桌边,看到那乌龟壳和铜钱,脸色忽地变得有些难看。 凤颂儿愣了许久,才喃喃道“主公他……窥看天机了!” 她不知道夙怀瑾师承何派,她只知道夙怀瑾虽然身上一直带着这乌龟壳,却从来都不曾用过,一般都只是掐算而已,偶尔拿起这乌龟壳,却也只是摸摸看看,却从未用过。 有一回,她就好奇问夙怀瑾,问他为什么不用乌龟壳算卜,夙怀瑾倒也耐心,他说“我所承之门与他人不同,虽也叫卜算,但却十算十准,这般窥看天机,会折了寿,一般不可用。” 而如今,为了夏悦兮,他还是用了…… 瑾王府。 马儿停在了瑾王府门口,夙怀瑾抬起眸子打量这座曾经装满自己回忆的府邸,眸子里闪过一抹复杂,心里头轻轻叹了口气,终是翻身下了马。 第211章 如梦的温柔 “哎呀,是爷回来了!快通知王妃,咱们爷回来了!”门口的侍卫一见是夙怀瑾,一脸高兴地往里头喊。 夙怀瑾抿了抿唇,脚步极为稳当,缓慢地往屋里头走了进去。 一步错,步步错,所以他一步也不能错! 才走到中庭,夙怀瑾便见一身墨蓝色罗裙的慕容且歌迎了出来,一见他,也是一愣,然后抿了抿唇,脸上泛起一抹温柔的笑意走到他身边“瑾哥哥,回来了?” 她等了那么久,他终于回来了。 瑾王府是他的家,她是他的妻,再如何,他还是要回家的。 “嗯。”轻瞟了慕容且歌一眼,夙怀瑾迈开步子就要往里走,却又停了一下,回过头看慕容且歌“你脸怎么了?” 慕容且歌的脸颊上,还有夏悦兮昨日给她划的那一道伤口,已经不留血了,但还是十分明显,上着药,看上去与她之前的伤口有些想像。 “我……不小心划到了。”慕容且歌轻抚过自己的伤口,眼神闪烁。 这道伤口,她总要千百倍地还给夏悦兮的! 还不急,她要慢慢把夏悦兮折磨死。 夙怀瑾眸子一沉,点点头,低声道“往后,小心些。” 说罢,夙怀瑾便迈步往里头走去。 他……刚刚说小心些? 往后,他说往后……与她一起的往后吗? 慕容且歌愣在原地,心里头很是复杂,眼底蕴了一层蒙蒙的雾气。 她的瑾哥哥回来了吗? 那个曾经对她那样温柔,那样宠她的瑾哥哥,真地回来了吗? “怎么不过来?”见慕容且歌还站在原地,夙怀瑾眉头一拧,回眸看了她一眼。 “好。”点点头,慕容且歌极为乖巧地走了过去。 而夙怀瑾见她走到身边,则极为自然地牵起她的手,两人一共进了内堂。 其间,慕容且歌一直在打量夙怀瑾,在想他为什么突然对她那样温柔。 “怎么了?”坐下,夙怀瑾轻抿了一口热茶,见慕容且歌直愣愣地看他,不由勾起嘴角一笑。 摇摇头,慕容且歌也跟着笑“瑾哥哥总算回来了,我……很想你呢。” 他绝口不提他离开的事,那她也不会多提,回来便算是接受了,所以…… 哪怕是假的,她只愿夙怀瑾一直对她这样温柔。 “且歌。”放下茶杯,夙怀瑾抬眸认真地看了她几眼,然后淡淡开口“不论之前我们发生过什么,如今你已是瑾王府单一无二的王妃了,过去的种种便随着时间烟消云散,我们一起往前看,可好?” “好。”眼里蕴着一丝泪水,慕容且歌的声音有些哽咽。 等了这么多年,能够等来夙怀瑾的这句话,她觉得足够了。 与慕容且歌吃过午膳,慕容且歌便说要回一趟慕容府,说这么久也没回去看看,挺想念的,而夙怀瑾也同意了。 “我陪你一同去吧?”夙怀瑾将慕容且歌送到府门前,轻声细语。 摇摇头,慕容且歌微微一笑“不必了,瑾哥哥才刚回来,先好好休息,晚些时候我便回来了。” 她还有些重要的事要办,夙怀瑾跟着去反而不方便。 夙怀瑾这才点头,看着慕容且歌的马车远去。 原本温柔的目光变得深沉,夙怀瑾在府门口驻足了一会儿后,转身进了屋子,一头进了书房。 那里还是他离开时的模样,当初他留下的金印依然在老地方。 景物如常,可惜的是,一切其实都已变了。 他们……回不去了不是吗? 回到慕容府,慕容安见慕容且歌脸上有伤,脸色便不悦“且歌,可别是夙怀瑾那小子欺负了你!” 连忙摇头,慕容且歌的眼里有丝迷茫,但也很是甜蜜“不,他回来了,对我很好,不曾欺负过我,脸上的伤,是我不小心划到的。” 这样解释一遍后,慕容安才放下心来,让她去陪陪慕容夫人。 与慕容夫人坐了一会儿,慕容且歌便借口想念自己的屋子,要回去看一看,慕容夫人向来宠她,便也放行了。 一路回到自己的院子,严华阳看到她,动了动唇,却却始终没有开口说话,而慕容且歌也只是轻瞟了他一眼,没有跟他说一句话便进了屋。 夙怀瑾已经说了,要与她重新开始,好好过日子。 而她此次回来,便是要将她以前自己写给自己的那些信给销毁的,她不要留下一点点把柄,她要让自己在夙怀瑾面前,是个完美的人。 推开门进了屋子,慕容且歌缓步迈了进去,这里头,有她十来年的回忆,有好的坏的,也有……她与严华阳缠绵的印记。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她先把那些东西销毁。 走到床边将那秘密的小盒子打开,慕容且歌坐在桌上,伸手将那叠纸张拿出来,正准备一一翻看的时候,脸色却一下刷的白了! “怎么可能……”将那些纸张一张张快速摊开,可在她手里的,只是一叠没有字迹的白纸! 慕容且歌白着一张脸,额头上冒出一丝丝细汗,整个人陷入了无尽的恐慌之中。 是谁,是谁把东西拿走了? 是夏悦兮吗?如果是她,她为什么绝口不提? 若不是她又会是谁?她离开慕容府后,还有谁来过这里。 手里死死拽着那叠白纸,慕容且歌坐在床边,强令自己冷静下来,深深地吸了几口气,这才平静了一些。 又坐了一会儿,慕容且歌终是将白纸重新放回那小盒子之内,将床铺整理好后,才出门,走到严华阳边上,冲他微微一笑“严侍卫。” “且……大小姐!”严华阳的目光很是复杂,似乎想说什么,但终还是忍了下来。 慕容且歌脸上泛着一抹笑意,挑眉看了看他“我有些日子没回来了,想四处走走,你陪我吧。” “大……大小姐?”严华阳有些好奇。 慕容且歌在慕容府里,常常是能不与他说话便不与他说话,怕别人怀疑些什么的,今天怎么反常了。 “怎么,不想?”慕容且歌似乎也不准备勉强他,只是点点头“不想我找别人也是一样的。” 他只不过是好奇,但怎么可能错过这样的机会而不去呢,于是,严华阳连忙道“不不,我去。”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院子,慕容且歌似乎真地很有赏景的兴致,这里看看那里看看,而严华阳就像是个在保护主子的下人一般,别人看到,也不会说些什么的。 而慕容且歌似乎有意无意地,将严华阳往隐蔽的地方带,两人一路从下人颇多的内院走到了花园之内。 慕容安爱花,种了许多奇花异草,园丁将其培养得及其茂盛,慕容府的花园堪比皇家,在这里要是藏一两个人都不会被发现。 将严华阳带到一座假山后头的灌木丛边,慕容且歌终是回过头来看严华阳“华阳,我离开有些日子了,你不想我吗?” “当然想你了,我只怕……没有资格想你。”严华阳轻叹了一声,语气有些悲伤。 轻轻拉起严华阳的手,慕容且歌抿唇笑道“怎么会,我虽然是瑾王妃了,但你别忘了,我……一直是你的人。” 说罢,慕容且歌往他身边靠了靠,笑面如花。 她不经意的碰触,让严华阳脸一下火辣辣了起来。 “且歌!”严华阳返身,一把紧紧抱着慕容且歌,然后就低下头与她相吻,从浅到深,缠绵不止。 直到两个人身上都烫得像火一般,严华阳手已是不自觉抚上了慕容且歌的身,将她整齐的衣裳扯得凌乱不堪,手从胸口一路往下,落入了腹下三寸之处,尽情地搅弄。 “嗯,嗯……”慕容且歌紧紧夹着双脚,双手缠住严华阳的脖子,整个人紧紧贴着他,脸色绯红,娇声道“假山里有山洞,我们……去那里!” 这无异于一种邀请,严华阳没有一丝迟疑,抱起慕容且歌便往假山里头钻了进去。 假山里头潮湿而阴暗,但却一点不妨碍两人的兴致,严华阳掀开慕容且歌的裙子,长驱而入,慕容且歌一脸享受,抓着严华阳的手也往下而去。 “嗯,啊……”慕容且歌脸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双手撑在假山上,努力配合着严华阳。 严华阳虽然身份低下,但也许是多年来的习武习惯,让他有一了身健壮的肌肉,古铜色的肌肤,还有他的强大,在她每一个难眠的夜里,都难免会想起。 她……忘不了,哪怕明明晚上就要回瑾王府了,夙怀瑾已经回来了,但看到严华阳,她还是想念当初的缠绵。 最后,严华阳抱着慕容且歌,两人一起达到了顶峰,慕容且歌挣扎着想让他出来,可严华阳却死死抱着她,在她耳边低声道“就一次,求你了,就一次……” 他想占有她,可明明知道不可以! 如今她已经是夙怀瑾的人了,给他一次机会,哪怕只有这一次机会能怀上他们两人的孩子,他也觉得幸福无比。 最后,慕容且歌还是默许了。 这一次,严华阳体贴的什么痕迹也没留下。 第212章 为什么不碰我 一番缠绵之后,两人穿好衣裳出了假山,花园还是一个人都没有,这里果然很隐蔽。 两人一边往外走,一边平衡呼吸。 这一路,两人都十分默契地没有开口说话。 许久,慕容且歌才道“晚些时候,我便会离开这里。” “我知道。”严华阳有些难过地点点头。 “华阳……有件事我想问你,我离开慕容府后,可曾有人进过我的房间?”慕容且歌挑眉看他,语气很是担忧。 疑惑地摇了摇头,严华阳反问“怎么了?” 慕容且歌有些失望地摇头,低声道“没事。” 原本想要销毁的东西却没有销毁,慕容且歌心里有些多疑问,但看着天色悄悄暗了下来,她还是上了马车,去瑾王府了。 夙怀瑾约摸着慕容且歌也差不多回来了,才从书房出来。 也只一会儿,慕容且歌便回来了,见夙怀瑾在等她,眼里有些受宠若惊“瑾哥哥,你……” “回来了?岳父大人可曾怪罪我不陪你去了?”夙怀瑾冲她微微一笑,轻轻抚过她的脸颊,有些心疼地道“脸上这伤好深,我派人去找太医来看看。” 微微仰起头看夙怀瑾,慕容且歌轻咬着粉唇,目光满是感动“瑾哥哥,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你会对我这么好……” “那以前我对你很差吗,傻瓜?”夙怀瑾轻笑了一声,将她领进了内厅。 连忙摇头,慕容且歌目光依旧停在夙怀瑾的身上“当然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对我的温柔,不再是对妹妹的,而是对妻子的。” “那是因为以前,我也不认为你会成为我的瑾王妃,可你看,我们都想不到的事,却一一实现了。”夙怀瑾轻轻拥过慕容且歌,眸子里却不带一丝感情。 他要用最短的时间,找出夏悦兮的下落。 若是他猜测没错,慕容且歌是个很关键的人。 用了晚膳,两人又在瑾王府内走动散了会步,然后才回了房间,一进房门,慕容且歌见案上摆满了折子和书卷,不由眉头一皱“瑾哥哥,这是?” “我才刚回来,有很多事务要处理,在书房岂非不能看见你了,所以便在这里办公了。”说罢,夙怀瑾走到案前,轻轻拿起一本书,回头看慕容且歌“你说好不好?” “你才刚回来,不能……先多陪陪我吗?”垂下眸子,慕容且歌的声音有些委屈。 她想要的不止是他温柔如水,她想要与他与其他夫妻一般,行夫妻之礼。 她要让自己,也让他知道,她是属于他的,只属于他。 见慕容且歌不开心,夙怀瑾放下书,走到慕容且歌身边轻声哄她“傻瓜,往后的日子还很多,有长长一辈子呢,而我背负着瑾王的名号,有些事情必须得处理,难道要让皇上为难吗?” 其实这一切都不过是个借口,他可以给她温柔如水,可以给她任何想要的。 但,他死也不会碰她一下。 “瑾哥哥说的有道理,是我考虑不周全。”好一会儿,慕容且歌才点点头,仰起脑袋微微一笑“我们往后的日子还很长,不急在这一两天。” 见慕容且歌同意了,夙怀瑾也似乎很高兴。 接下来的几天里,夙怀瑾无不是对慕容且歌极好,只是晚上都要抽了时间去办公,慕容且歌便陪他一会儿,直到撑不下去了,才去睡觉,而夙怀瑾则在她睡着了的时候,才放下书卷,在房间里的一张小榻上睡下。 三天下来,慕容且歌已有不满“瑾哥哥为何总睡那小榻,难道……是嫌弃我吗?” 不知为何,她心里有些隐隐地不安。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只是办公晚了,怕吵着你了,若你不喜欢,往后不这样便是。”夙怀瑾倒也淡然,微微一笑便一语带过。 而他对她的好,淹没了她所有的怀疑了不安。 只要夙怀瑾回到她身边,那她还有很多机会慢慢了解他,慢慢地与他相处磨合。 他们……会忘了当初那段不快乐的时光。 “明日我去宫里与皇兄商议些事情,午膳便不回来了。”吃晚膳的时候,夙怀瑾漫不经心地道。 慕容且歌一怔,但也是点点头“放心去吧。” 他回来是有些日子了,是该进宫去处理一些事情了。 而她,有三天没去那地牢看看夏悦兮和夙怀柔了,也该去看看了,正好趁着他离开的时候,去看看。 两人各怀心思,但表面之上,却一派温馨地完成了晚膳。 这天夜里,慕容且歌撑着不睡,就是要等夙怀瑾将公事办完。 她不想再让夙怀瑾这样下去了,再这样下去,他要等何时才会碰她? 将手中的一项东西完成,夙怀瑾终是放下了毛笔望向慕容且歌“你先去休息吧,我还要些时间。” “我……不困。”慕容且歌说着,却打了个哈欠,眼睛酸得都流下了眼泪。 轻笑一声,夙怀瑾终是起身“我陪陪你。” 眸子一亮,慕容且歌也迅速地起身,两人走到床边,慕容且歌在床里头,夙怀瑾和衣躺在了外头,轻轻搂着慕容且歌的肩头“睡吧。” 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慕容且歌却始终没有再说什么。 她一个女子,又该如何开口呢? 而她不开口,夙怀瑾就当什么也不知道,正合他意。 倦意终是席卷而来,慕容且歌缓缓闭上眸子,沉沉睡了过去。 夙怀瑾起身走出屋外,连看也不曾回头多看她一眼。 一个人到屋顶上,拿着一瓶酒,独饮,看着满天星辰,夙怀瑾的脸上却只有冷冷的表情。 “一个人喝酒,不闷?”忽地,后头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 回过头,公孙化不知何时已上了屋顶,正站在夙怀瑾身边,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能有人相陪,自然是好。”夙怀瑾扯了扯嘴角,回过头抿了一口酒,然后将酒瓶递给公孙化。 接过酒瓶,公孙化打量了夙怀瑾一眼,始终没有说话,只是也仰起脸,狠狠喝了口酒。 有些时候,语言无限苍白,不如一坛陈年好酒。 两人坐在屋顶之上,彼此都没有开口说话,那酒瓶在两人之间流转,满天星辰闪闪烁烁,似乎有满腹心事,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她……”最终,还是公孙化先开了口,话到一半,却又摇了摇头“为何要回来?” 为什么明明为了她都离开了,还要回来瑾王府。 这几日他一直潜在瑾王府边上,看着他待她温柔如水,心里满是不解。 抿了口酒,夙怀瑾微微眯起眼睛,目光有些空洞“为了她,回来又何妨?” 只要是为了她,有什么不可以? “就是为了她,所以才回来?”扭过头看了夙怀瑾一眼,公孙化也将目光望向远方星辰。 其实他自认识夙怀瑾以来,就不曾真正看清过他。 夙怀瑾迟疑了一下,许久才道“现下还不能说。” 时机不到,什么也不能说,否则,事情便有可能成不了。 “但愿你不会令她失望。”公孙化点了点头,没有再问这件事。 不知为何,他潜意识里,还是相信夙怀瑾做这些事都是有他的原因的,至少不会负了夏悦兮,所以他选择相信。 第二日一大早,夙怀瑾便穿上朝服,登上马车前往皇宫,而慕容且歌将他送到了府门前,又站了好一会儿才回去。 确认夙怀瑾不会再回来之后,慕容且歌勾起唇阴冷一笑,转身进了瑾王府。 瑾王府里,那为她治脸的大夫已在等待了,慕容且歌一边打算着该如何处理夏悦兮和夙怀柔,一边等大夫为她治脸。 大夫弄好的时候,她心里也早有了结果。 打发走大夫,慕容且歌确认没有人发现之后,只身前往地牢。 地牢里静悄悄的,也不再见夙怀柔说些什么,听见动响,夙怀柔终于睁开了双眼,她脸色也很苍白,整个人缩在夏悦兮身边,望向慕容且歌的眼里充满恐惧。 “有那么几天不见了,不知道柔公主过得好不好啊……”咯咯笑了两声,慕容且歌轻抚过脸颊,又看了看夙怀柔的脸“看来过得并不好啊,脸色都白了呢。” 她不是喜欢管闲事吗,那如今也让她试试这种滋味。 夙怀柔一咬粉唇,微微垂下眸子,暗暗打量了夏悦兮一眼,可她却像是昏死过去一般,似乎没听到慕容且歌来的声音,这几天她都这样的状态,好像……好像快撑不下去了。 “瑾王嫂,你放过我们吧,悦兮姐姐已经只剩一口气了,难道你想杀人吗?”夙怀柔微微抬起头,语气有些哀求“你放了我们,我保证不向任何人说起这件事,就让它烂在肚子里好不好,求你了!” 她是个倔强的人,从来都不曾这般低声下气过,而今天她实在没有办法了,除了一心想要救夏悦兮之外,她也很清楚,慕容且歌杀了夏悦兮之后,她也活不了多久。 她必须做对自己有利的选择。 听到夙怀柔求饶的话,慕容且歌似乎很高兴,又咯咯咯笑了几声,目光却转向依旧被绑着的夏悦兮,阴冷冷地道“那你呢夏悦兮,不要以为不吱声,我就不知道你还活着。” 第213章 不后悔 “你……”终于,夏悦兮缓缓睁开了眸子,轻瞟了慕容且歌一眼,微微扯了扯嘴角,像是在笑一般“你就带着……仇恨,过一辈子吧!” 瞪大眼睛,慕容且歌紧紧皱起眉头,夏悦兮是在笑吗,她笑些什么,都死到临头了,有什么好笑的? 但很快,慕容且歌又缓了缓,双眉舒开,微微一笑道“柔公主就很识时务,你呢夏悦兮,只要你向我求饶,我就会放了你们,你难道不想出去看看外头天气有多好吗?” 她的声音很妩媚,一声声,犹如一种引诱和呼唤,让人都忍不住想要答应。 权衡利弊,夙怀柔一咬牙,又靠近了夏悦兮一点,低声道“悦兮姐姐,你就答应她吧,保住命重要。” 只要有一条命,出去了她们要折腾出什么花儿,难道慕容且歌还奈何得了她们吗? 只要能出去! 极轻极轻地叹了口气,夏悦兮重新闭上双眸,语气很轻“傻瓜,你以为我们求饶,她真会放了我们?她不过……是在看戏而已。” 慕容且歌的心,她比谁都清楚,她只不过是在看戏,看够了腻歪了,就把她们杀了,这样谁也不会发现她做了这么可怕之事,而她,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是最完美的做法。 她怎么会傻到把她们留下,然后让自己引来麻烦呢? 慕容且歌哈哈笑了两声,连连点头“是啊,还是夏悦兮你了解我,柔公主还是那么天真……” 听到慕容且歌承认,夙怀柔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停了一会儿,慕容且歌又接道“瑾哥哥从南边回来了,他说我是他唯一的瑾王妃,待我很好,要与我好好过这一辈子,夏悦兮,你彻底输了你知道吗?” “瑾……瑾哥哥回来了?”睁大双眸,夙怀柔脸上的表情千变万化,似乎一瞬间有很多想法,但最终,还是变回了平静。 回来了又如何,他怎么可能发现这里,怎么可能…… 他回来了…… 夏悦兮脸上已再做不出什么表情,整个人累得连开口说话都不愿意,只是无力地低垂着头,没有吭声。 也好,无论如何,他过得好就好。 “今天来,我就是要让你们痛快地走,至少你们也供我玩乐了一阵子,现下瑾哥哥回来了我会很忙呢,怕再没时间来陪你们了,还是……早点把这事情解决了为好啊!”说罢,慕容且歌一挥手,让黑衣人来打牢房的门。 很快,牢房的门被打开了,慕容且歌首先示意黑衣人将夙怀柔给架起来制住,够得她一不小心又被伤着。 “夏悦兮,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或许,我还能帮你给瑾哥哥说呢?”慕容且歌微微笑地望着她,那温柔如水的表情,一点也不像她即将要将一个人残忍地杀了。 “哼……呵呵呵。”嘶哑着嗓子发出一串极为难听的笑声,夏悦兮抬头看了慕容且歌一眼,始终没有开口说话。 她什么也不需要说。 她好累,她已经苦苦撑了这么多天了,现在撑不下去了,也该好好休息了。 “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瞪大眼睛,慕容且歌心情有些烦燥,举起匕首便拍了几下夏悦兮的脸颊“你知道吗,第一眼见到你……哦不,还没见到你我就开始讨厌你,好讨厌,要不是你,我与瑾哥哥就不会有那么多曲折,当然,你该是死也想不到,最后还是败在我手里了,是吧?后悔吗,后悔认识瑾哥哥了吗,没有他,我们就不会有交集,你也不会死啊……” 抬眸死死盯着慕容且歌,夏悦兮张了张嘴,许久才语气坚定地缓缓道“不……后悔!” 她怎么会后悔认识夙怀瑾呢,他明明那样美好…… 虽然一切不如她想像的那样发展下去。 但曾经拥有过了,也很美好不是吗? “那就死吧!”慕容且歌也没了耐心继续跟夏悦兮扯些什么,高高举起匕首,便要向着夏悦兮刺去。 就在同一时间,地牢的门忽地被打开了,一道墨紫色身影忽地往里头窜了进来,速度快得令人几乎看不清楚,而慕容且歌倒是冷静,仅仅是一怔,很快又重新举起匕首,向夏悦兮刺去。 她清楚,错过了这个机会,很有可能,再没有机会了。 “啊……”低喝了一声,慕容且歌狠狠地向夏悦兮刺去。 一切仿佛静止了一般,夏悦兮闭着双眸,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现在,她竟有种死,是一种解脱的感觉。 可那种痛,却迟迟没有落到她身上,夏悦兮有些慌乱地睁开双眸,却见原本该落到她胸口的匕首,却被一双大手紧紧握住了,那手上,鲜血横流,可却没有一丝松动。 “你……”夏悦兮张了张嘴,看向来人,眼里有着说不出的情绪。 夙怀瑾似乎一点也没有察觉手中的痛,只是满目温柔地望向夏悦兮,语气心疼之至“悦兮,我来晚了……” 看着她一身是伤,他的心好难受,好痛。 轻扯起嘴角一笑,夏悦兮摇了摇头,只觉得浑身最后的力气也用尽了,脑袋一垂,晕了过去。 眼看着了匕首被握在夙怀瑾手中,慕容且歌一愣,吓得连连后退,脸色都白了,一脸惊慌“不……不,怎么可能?” 不可能,夙怀瑾不是进宫去了吗,怎么可能会找到这里来?还有,他怎么可能怀疑到她头上呢? 不可能不可能! “且歌,当年单纯善良的人,哪儿去了?”松开手,那精致的了了匕首应声落到了地上,发出轻脆的声响,而夙怀瑾却看也不看,只是拧着眉头,死死望着慕容且歌。 他的判断果然没有错,慕容且歌才是抓走夏悦兮的人,让他没想到的是,就连夙怀柔也在这里。 “瑾哥哥……”夙怀柔一看有人来救她们了,不禁鼻子一酸,硕大的泪珠就这样一颗颗滚落下来,看上去很是可怜。 她好怕好怕,怕没有人来救她们,她们真要死在这里。 还好,还好夙怀瑾来了。 给夙怀柔投去安慰的一个眼神,夙怀瑾则继续望向慕容且歌,紧抿着唇并没有开口说话。 事已至此,他只想结果了她,不想再与她说任何的话。 “瑾哥哥,你……你怎么会来这里,你不信任我,为什么,为什么?”歇斯底里地吼了起来,慕容且歌情绪接近失控。 为什么…… 她最快乐的生活就要到来了,为什么一切都不如她意,为什么上天要把一切都剥夺走? “信任?你还值得我去信任吗?”夙怀瑾紧拧着眉头,死死地盯着她。 何时,那单纯善良的慕容且歌已经变成了这副模样,他怎么敢去信任? 说罢,夙怀瑾一个转身,便向那些黑衣人袭去,而黑衣人也已做好了准备,一瞬间,小小牢房里的三个人便缠斗了起来,慕容且歌见状,连忙起身,准备往外逃去,可才到门口,却被人拦了下来。 来的,是公孙化,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一步一步地把已经走到门口的慕容且歌又逼回了地牢里面。 慕容且歌惨白着一张脸,满是绝望,几乎瘫坐在地。 而回头,夙怀瑾一腔怒火无处可发,三下两下,已是将黑衣人给处理掉了,正急匆匆地找了钥匙,把夏悦兮解开,然后轻轻抱起,连一点迟疑都不曾有地往外冲了出去。 夙怀柔见夙怀瑾已将夏悦兮抱出去了,脸上终于闪现一抹轻松,挣扎着起身,也摇摇晃晃跟了出去。 公孙化已将慕容且歌点了穴,看了夙怀柔一眼,终是将手递给了她,扶着她出了地牢。 怀里抱着夏悦兮,原本在地牢里也看不清楚,而出了地牢,暖暖的阳光打在身上,夙怀瑾才看得清楚,他的夏悦兮,已被折磨得不成人样…… “悦兮……”声音满是颤抖,夙怀瑾加快了脚步,几乎是飞奔地回了瑾王府。 一进瑾王府,总管见这情景,惊讶得张大了嘴巴,王爷不是上朝去了吗,怎么又出现在王府里了,还有,这女人是谁,怎么会伤得那么严重? “快,请御医,多请几个!”夙怀瑾脸色阴沉,脚步飞快地进了屋子,轻轻地将夏悦兮放在了床上。 红着眼眶,夙怀瑾颤抖着紧紧握住夏悦兮的手,低喃道“悦兮,我来晚了,来晚了……” 慕容且歌究竟有一颗多狠的心,才能把夏悦兮伤成这副模样啊! 脸色白得发青,两个脸颊上,三条长长的伤口丑陋而狰狞,一身黑衣已破得不成模样,每一个破掉的口子里,都有一个深深的伤口,伤口没有及时处理,泛着黑,看起来可怕极了。 这每一剑,每一道伤口,都是因为爱她所受的罪,他的心,仿佛也跟着这一道道伤口,再一遍遍被刺痛。 “悦兮,我不许你死,我来晚了,你要起来责怪我……”夙怀瑾轻轻将她的手拉到脸边,微微闭上双眸,眸中的热泪顺势滴到了夏悦兮的手中。 屋子里静悄悄的,夏悦兮昏死过去,没有一点回应,而夙怀瑾就那样看着她,也不再开口说话。 第214章 全是因为你 很快,御医被请了过来,夙怀瑾在一边脸色极差“治好她,不留余力!” 交代了一下,夙怀瑾便匆匆地出了房门,重返了地牢。 被点了穴的慕容且歌还是原本那姿势瘫坐在地上,见夙怀瑾来,一急眼泪就掉下来了。 缓步走到慕容且歌身边,夙怀瑾冷冷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伸手为她解开穴道。 “瑾哥哥,我错了我错了,求求你放了我,你不是说要好好过日子吗,你不是说我是你唯一的瑾王妃吗,我再也不会这样了,我们回去好不好!”慕容且歌哭得梨花带雨,死死拉着夙怀瑾的衣角。 夙怀瑾没有吱声,只是一把拎着她,把她丢进了牢房,然后动作很快地将牢门给得新锁上了。 瞪大眼睛冲到牢门,见已被夙怀瑾锁上了,慕容且歌急得脸都涨红了,手连连拍着栏杆,不断地叫喊“瑾哥哥你回来,我求你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放我出去,我向夏悦兮道歉,我还不是因为爱你,怕她再把你抢走……” 原本往外走的夙怀瑾忽地停住了脚步,慕容且歌破啼为笑,以为夙怀瑾要回头来帮她开锁,脸上满是笑意。 回头,夙怀瑾脸上满是冷漠和厌恶“你只是瑾王妃,永远不会是我夙怀瑾的妻子。” 她是瑾王妃而已,而他可以不当瑾王爷。 他说她是他永远的瑾王妃,却从没说过,她是他夙怀瑾唯一的妻。 慕容且歌一心想要的,他成全她了。 可他,再也不会原谅她,再也不会! 张了张嘴,慕容且歌整个人颤抖着,连连后退摇头“你骗我……你对我的那些好,那些柔情都是骗我的!只是为了让我放松防备,好找到夏悦兮!” 忽地,她突然明白了。 为什么夙怀瑾会突然回来,会突然对她那么好,她都明白了。 哈哈哈哈……她还说是夏悦兮输了,明明是她,是她输了啊! 从夙怀瑾遇到夏悦兮的那一刻,她就彻底地输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慕容且歌眼泪不住地往下掉,却又勾起嘴大笑。 看着牢记里头,又哭又笑的慕容且歌,夙怀瑾扭过头,迈开脚步,稳稳地离开,没有再回一次头。 “回来,你回来夙怀瑾,我做的一切不都是因为你吗,不都是因为你吗!为什么……”后头,慕容且歌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她是有错,可她所做的对与错,不都是因为夙怀瑾吗? 用穷极一切,也没办法得到他的爱,那就让他恨她,拿他最爱的女人开刀,哈哈哈,她成功了,他看她的眼神,的确满是恨意。 可为什么,她心好痛好痛…… 回到瑾王府,御医还在屋里为夏悦兮看医,夙怀瑾便让人去玉清山庄通知凤颂儿他们夏悦兮找到了的消息,公孙化也安顿好夙怀柔,出来了。 “你……早就知道了?”公孙化的目光有些疑惑。 他们来过瑾王府,可是什么也没发现,夙怀瑾竟然一下就猜中,还能把夏悦兮救出来。 夙怀瑾有些疲惫,脸上再也撑不起笑意,目光始终盯着那紧闭的房门“不,只是猜测,所以我才对她那么好……只是没想到,悦兮她,受了那么多苦。” 现在,他满脑子里,都是夏悦兮那一身伤的模样,他的整颗心都忍不住颤抖。 为了他,她究竟还受了多少苦。 “还活着就好。”公孙化也望向那房门,语气极淡极淡。 直到快晌午,那房门才被打开,小丫环端着几个满是血水的盆子出来,接着几个御医们也出来,看见夙怀瑾,连忙来报告情况。 “瑾王爷,那姑娘的伤……太严重,而伤势又未及时处理,恐怕……”年长的御医迟疑了一下,没敢说出口。 看着夙怀瑾越发阴冷的脸色,几个御医都不敢说话了。 “恐怕什么?”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不耐,夙怀瑾的眼神极为阴冷,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一般。 “恐怕会留下伤疤。”轻叹了一声,年长的御医还是接着说了下去。 夙怀瑾手颤抖了一下,终是压下心里的恐慌“还有呢?” “再者,便是姑娘要静心调养,她体质太弱了,能活下来简直不易。”年长的御医捋了一把胡子,看了夙怀瑾一眼道“倒有个好消息,姑娘她脸上的伤不会留疤,那伤较新,而且及时上药了。” 总算有个千万个坏消息中的好消息了…… 夙怀瑾点点头,没有支声,也没再对太医们说什么,只是迈步向着房间走去。 床上,夏悦兮依旧紧闭着双眸,那一身破碎的衣裳,也被小丫环换上了白净宽松的衣裳,里头身上,缠满了纱布,看上去有些可怕,因为伤处过多,她满身都是药气,脸上也包着纱布,只露出上半部份脸。 “你回来了,那就好……”夙怀瑾轻轻抚过她的额头,俯身在她额头上一吻,然后静静地坐在床头。 真好,他能重新感受夏悦兮的味道,体温,还有她存在的气息了。 哪怕她不开口与他说话也无妨,有她在身边,他就足够了。 得到了夏悦兮的消息,原本留在玉清山庄的所有人都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见到公孙化的时候,凤颂儿语气生硬“你竟自己来了,也不告诉我!” “……”公孙化抿了抿唇,没回话。 凤颂儿看了看那房门,终是松了口气,喃喃道“终于找到了,公孙化,快跟我们说说什么情况,主公是怎么找到人的?” 从人都好奇地看着公孙化,而公孙化终于收回空洞的目光,扫了众人一眼,静默许久才开口“他……自有他的办法。” “……” 从人面面相视,都不知该说些啥了。 公孙化就是这样,少言少语,除了夏悦兮能让他多说几句,谁也没法让他再多说啥了,要想从他嘴里听到完整的事情,那还是下辈子吧。 夏悦兮一睡便是三天,她似乎累极了,三天来睡得很沉,连换药也不曾把她惊醒,而夙怀瑾便一直陪在她身边,陪她说说话,偶尔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 这三天,夙怀柔早就休养好了,去了趟宫里,便又回来瑾王府了,说是怕夙怀瑾一个人忙不过来,来帮忙,而慕容且歌依旧被半在地牢里,有人送饭给她,但没有夙怀瑾的命令,谁也不敢让她出来。 “悦兮,你快些醒来……我们离开这里,去隐居可好?你喜欢桃花村便去桃花村,若是喜欢落雁山,也可去落雁山……”夙怀瑾轻轻抚着夏悦兮的脸,满目温柔。 夏悦兮紧闭着的双眸忽地闪动了两下,夙怀瑾满脸惊喜,连忙紧握她的手“悦兮,你听到我说的话,是吗……” 终于,夏悦兮缓缓睁开了眸子,扭头怔怔地看着夙怀瑾,许久,她才双眸一红,泪就那样静静地落到了发边。 她等他等了好久,好苦…… “别哭,别哭……”手忙脚乱地为夏悦兮擦泪,可越是擦,她越是掉泪,夙怀瑾双眸一红,却始终忍住了。 轻轻俯下身子,一点一点轻轻的,柔柔的,将她不断涌出的泪水,一点一点吻干,然后夙怀瑾才轻捧着夏悦兮的脸,扯了扯嘴角笑“对不起,我来晚了……” “怀瑾……”夏悦兮张了张嘴,终是唤出了他的名字,可声音依旧嘶哑而难听。 听到自己的声音,夏悦兮眉头一拧,似乎有些难过。 像看透了夏悦兮的想法,夙怀瑾摇了摇头,轻笑道“会好起来的,不管如何,我都一样……爱你。” 他很少说这样的话,两人相识那么久,就算在最好的时候,他也不曾这么露骨过。 而今,为了哄她开心,他还是说了出来。 白皙的脸上露出一抹粉粉的红霞,夏悦兮终是勾起嘴角。 “颂儿他们都来了,你想见见他们吗?”又在夏悦兮额前一吻,夙怀瑾轻握着她的手问她的意见。 点点头,夏悦兮心里也想见见他们。 毕竟她突然就失踪了,他们一定十分担心。 夙怀瑾应了声好,然后便出门去将凤颂儿他们叫了进来。 一进门,凤颂儿一看夏悦兮那模样,眼圈一下就红了“悦兮,你……你怎么会被慕容且歌那恶毒女人抓了啊,你明明那么厉害!” “一山……还有一山高嘛。”哑着嗓子,夏悦兮还是微微一笑答道。 看到他们,她觉得心情好了不少。 “你还是先别说话了,你才刚醒来多辛苦啊。”凤颂儿扭过头偷偷抹了一下眼泪,又回头看夏悦兮一身是伤,不由悲从中来。 她突然想起当初夏悦兮一个人回来时,给她看那一身伤,而如今,她比那些伤得还多。 这些伤痕,将永远留在她的身上,无时无刻地提醒她当初有多辛苦有多痛。 上官佳期也红了眼睛,不断地喃喃“怎么有人那么狠,会把你伤得那么重……” 多好的一个人,怎么才短短几天,竟成了这番模样呢。 见上官佳期伤心,墨影翎一把将她揽在怀里,轻声安慰着。 第215章 一切要快些结束 江柏舟则自始至终都紧拧着眉头,脸色很难看,许久,才走到夙怀瑾身边道“我……有话跟你讲。” 说罢,率先出了门。 夙怀瑾看了被众人包围的夏悦兮一眼,终是跟了出去。 出了庭院,江柏舟已经坐着等他了。 “有何事?”夙怀瑾轻拧着眉头,语气有些好奇。 他与江柏舟可谓是并不相熟,他有什么话能与他说的。 江柏舟看了夙怀瑾一眼,又看了看那房门,终是缓缓开口“夙公子,不知悦兮是否与你讲过,当初在小树林的时候,她伤得有多重?” “……”抿了抿唇,夙怀瑾终是摇了遥头。 不,夏悦兮从未与他提过此事。 他只道是夏悦兮逃了回来,可看江柏舟的模样,事实,定不是他所想那样。 “她……当初也几乎是这样。一身是伤,只剩一口气,那夜下了好大的雨,河水都涨起来了,我是在河岸边发现她的,她顺着河水被冲了下来。”江柏舟微微抬起头,似乎回想到那段时光,许久才轻叹了口气“她醒来第一句话,便是要找你。” “为什么从不对我讲……”夙怀瑾死死拧着眉头,即心疼又自责。 若是当初他不被那抹与慕容且歌极为相似的身影而引起,夏悦兮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 “我不知你有什么好令她如此为你,可夙公子你要知道,除你之外,有许多人能对悦兮好。”江柏舟说罢,轻笑了一声,又回头看夙怀瑾“望你能好好珍惜。” 至于夏悦兮来到北安国,听到夙怀瑾要成婚之事的感受,他便不再多说了,有些事情,得留给他们自己讲。 而小树林那一次,他想夏悦兮是再无可能与夙怀瑾讲了,看着她伤得如此之重,江柏舟又于心何忍。 “我知道。”夙怀瑾点点头,许久才淡淡道“或许……一直以来我都是错的,以为能保护好她,却屡屡让她受伤。” “夙公子自己想想吧。”江柏舟说罢,轻拍了拍夙怀瑾的肩头,转身走了进去。 看着江柏舟离去的背影,夙怀瑾终是叹了口气,拧着眉头,背着手,不知在想些什么。 “瑾哥哥,你在想些什么呢,怎么不去陪悦兮姐姐?”一身明皇的夙怀柔一进院子,便见夙怀瑾一脸忧愁地看着远方,不由好奇道。 夙怀瑾回过神来,看了夙怀柔一眼,终是扯了扯嘴角笑“怎么不好好休息,老往瑾王府跑?” “我想来看看悦兮姐姐嘛,她醒了吗?”夙怀柔伸长了脖子往里看了看,终是不敢随意进去,怕夙怀瑾会不高兴。 点点头,夙怀瑾道“醒了,你进去看看吧。” 夙怀柔似乎很高兴,往里走了两步,却又回头看夙怀瑾“瑾哥哥,你不去吗?” “你先去吧。”夙怀瑾微微一笑,示意夙怀柔自己先进去。 夙怀柔一愣,终是点点头,往里走去。 进屋的时候,夙怀柔不由一怔,这屋里,好多人啊。 夙怀柔一来,大家也怔了一下,互相望了望,都不认识她。 而夙怀柔倒也干脆,走到夏悦兮床边,冲她一笑,低声唤了句“悦兮姐姐!” “怀柔……”夏悦兮看了她一眼,脸上满是笑意。 夙怀柔是个可爱俏皮的女孩,之前在地牢里,慕容且歌要动她的时候,她不畏生死地拦着慕容且歌,这份恩情,她记下了。 “你可终于醒了,你再不醒,瑾哥哥可要将这脚长在这床边,不出这门儿了。”夙怀柔笑了一声,调侃夏悦兮。 夏悦兮扯了扯嘴角,看了她一眼“怎么不好好休息?” “你跟瑾哥哥怎么问的一样?我也只不过是被饿了几顿,没被她怎么样,倒是悦兮姐姐,生生被……”紧咬着粉唇,夙怀柔话到一半便停了下来,目光有些恐惧和心疼。 夏悦兮之前的遭遇,她真是不敢再去想。 若是那刀,是落到她身上,那也许她是根本撑不下去了。 “过去了,就不必再讲了。”夏悦兮微微一笑,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既然痛苦已经过去,她也不愿意再提起。 她只想好好地,休息一下了。 “悦兮也累了,我看咱们不如出去外面,等她伤养好了,有的是时间聚呢。”最终,还是上官佳期发了话,让大家先让她休息。 “是,让她休息一番吧。”墨影翎也点点头,两人先退出了房间。 让夏悦兮好好休息下,所有人便都退出了房间,而夏悦兮也觉得很累了,又昏昏沉沉睡了过。 出了房门,大家便追着夙怀柔问当时的情景,夙怀柔倒也是个容易亲近的人,让大家坐下之后,才将之前的场景都讲了个遍。 几人正讲着,外头的总管忽地慌里慌张地跑了进来,一看到夙怀瑾,连忙附到他耳边低声道“爷,可不好了,王妃的娘亲来了,说是想念王妃,要来看看她。” 怎么要来人,连通知一声都不曾有呢? 夙怀瑾眉头一拧,垂下眸子扫了一眼还在聊得火热的众人,疾步跟着总管出去了外厅。 厅里头,慕容夫人正抿着茶,见夙怀瑾来,连忙起身行礼“草民见过瑾王爷。” 她是个十分贤慧的女人,极少离开慕容府,也不曾参与当初的婚事,对慕容且歌疼爱入骨,四十来岁的人,保养得很好,一身暗红色罗裙,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妥当。 “不必客气了,坐吧。”夙怀瑾冲她点了点头,便坐在了上位。 慕容夫人伸长了脖子往后看了看,见慕容且歌没来,不由有些好奇“王爷……王妃呢?王妃她这一嫁过来,慕容府里头总像少了什么一般,我这当娘的,心里头牵挂得紧,就冒昧来了,是有些唐突。” “倒也不是,当父母的要来看儿女,这天经地易。”夙怀瑾手抚着杯沿没有看慕容夫人,好一会儿才又道“只不过您这来也未通知,王妃她去了西郊理佛,说是为二位老人求平安符,一去五日,今日是第二日,还未归呢。” 随口找了个借口,夙怀瑾心里头很清楚,慕容且歌的事,还没什么人知道,连夙怀天都没什么了解,慕容府这边更是要瞒,否则闹起来,他又该处于下风了。 慕容夫人明显一怔,但稍停了一会儿,还是点点头,冲着夙怀瑾欣慰一笑“那丫头嫁了人,倒懂事起来了,也懂得去理佛求平安符,只是傻丫头也不知道替王爷求,咱们两个老人了,还求那东西做什么,不是受累吗?” 话虽然这么说,但慕容夫人显然十分高兴,眼里藏不住的喜悦。 夙怀瑾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没有接话。 “是我不好,要来也未通知,得了,改明儿啊,让王爷和王妃一同回去,她爹也对你们极是挂念,就当是看望看望我们两个老人了。”慕容夫人微微一笑,又抬起头看夙怀瑾。 夙怀瑾垂下脸,轻挑了挑眉点头“等王妃回来,我自然邀她前往。您周车劳累,要么在府里头小住一晚,明日本王再派人送您回去如何?” 如今还未撕破脸,一切还得按步就班,他还得对这岳母大人客客气气的。 连连摆手,慕容夫人起身冲夙怀瑾行了个礼,这才指了指外头“不了,老头子一个人在府上,我还是回去吧。” “那我送送您。”夙怀瑾也不多留,起身便要相送。 显然,夙怀瑾的行为让慕容夫人很满意。 她一边笑着一边点头,不断地感叹“哎呀咱们慕容家真是造了八辈子的福,让且歌嫁了你这样的好人,你说,上哪儿还能找着这样对她好的人啊!” “您客气了。”夙怀瑾客气了一番,心里头暗暗道,只怕过了明日,你心里便不会再这么想了。 最终,夙怀瑾还是执意将慕容夫人送上了马车,又派了几个人一路相送,然后才回了府。 里头,众人已对那天发生的事有所了解了,心里头也默默地觉得慕容且歌简直太可怕。 “你们说,这瑾哥哥,会怎么对慕容且歌啊。”夙怀柔一手撑着脑袋,一边想,好一会儿又添了一句“自是不能对她客气了,她害得悦兮姐姐那么惨。” “以主公的性格,也许……会杀了她也说不定。”凤颂儿手指轻叩着桌面,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毕竟慕容且歌把夏悦兮折磨成了那样。 摇了摇头,墨影翎说“那可不一定,毕竟他与慕容且歌关系微妙,就算是再恨她,也得看看她背后的利益和权利关系啊。” 他是个商人,在商言商。 当初夙怀天执意要夙怀瑾娶慕容且歌,不也是为了能够缓解国库之虚吗,而如今出了这样的事,要再护着慕容且歌恐怕也不容易了,但要了慕容且歌的命恐怕更不容易。 毕竟慕容且歌是慕容府的独女,又怎么可能让她没了命呢? “说什么呢?”后头,传来夙怀瑾极轻的声音。 一见夙怀瑾来了,夙怀柔一下站了起来,走到他身边道“瑾哥哥来得正好,我们正讨论该怎么处理慕容且歌呢,你说怎么处理?” 第216章 他不曾负你 说罢,众人便都望向夙怀瑾。 看了一圈众人,夙怀瑾微微一笑,择了个位置优雅地坐了下来,然后才开口“此事关系重大,但我自不会让你和悦兮的苦白受。” 无论结果如何,他这辈子是再不愿意见到她了。 “那……你要让皇兄知道这事吗?”夙怀柔眨巴了两下眼睛,有些好奇。 她失踪了这么多天,再回去的时候,夙怀天只是简单问候了几句,竟什么也不再说。 其实,她心里头清楚,夙怀天心里只有野心,并没有多少兄弟之情,恐怕也只有夙怀瑾,才是真正对她好的人。 点点头,夙怀瑾轻揉了揉夙怀柔的脑袋,语气温柔“这不是我要不要让他知道,是必须要让他知道。” 这件事情,他的确无法拿捏得住。 这几日,他想了很多,也想出了几个计策,再怎么样,也不会让自己落入像之前的困境。 “这便是身在皇家的无奈,恩怨也不能自己断了。”凤颂儿轻叹了一声,未免觉得可惜。 若是像墨影翎说的那样,不是白白便宜了慕容且歌吗。 在她看来啊,那慕容且歌怎么折磨夏悦兮的,就该给她怎么折磨回去。 “明日我会进宫把此事处理了,刚刚……慕容府来人被我打发回去了,此事也不能再拖。”夙怀瑾俊眉轻蹙,轻声道。 这件事,他要快点解决,等夏悦兮好后,也离开这北安国。 哪怕他不当这瑾王了,又当如何? 从来他就不在乎所谓名利。 “明日我与瑾哥哥一同进宫,如若皇兄不相信你说的话,我也可以做证。”夙怀柔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表示自己不会不替他们说话的。 夙怀瑾微微一笑点点头。 是夜,墨影翎和上官佳期先回了玉清山庄,而凤颂儿,江柏舟和公孙化都留了下来,说人多也好照应着点。 夙怀柔也没有回去,明日才与夙怀瑾一同进宫。 夜里,夏悦兮又醒了过来,睡了这么长时间,觉得精神都恢复都很不错了,浑身上下都不能动弹,显得很是难受。 不一会儿,凤颂儿推门走了进来,手里头端着汤碗,见夏悦兮醒了,连连笑道“我来得很是及时啊,煮了点燕窝粥,你吃些,否则不吃不喝哪能行?” “颂儿,谢谢你了。”夏悦兮扭过头冲她一笑。 对于凤颂儿,她只觉得有种不知该怎么说的感情。 两人从陌生人一路走到如今,感情也变得很深了。 摇了摇头,凤颂儿轻轻将粥吹凉,然后一口一口喂夏悦兮,一边喂,一边道“悦兮,有件事……我思来想去,还是得告诉你。” “说吧。”夏悦兮见凤颂儿表情严肃,不由好奇。 凤颂儿幽幽叹了口气,开口道“你失踪之后,我与公孙化来过瑾王府,就是当时慕容且歌与假的瑾王成婚那天,北安国的皇帝来了,还带了两个女人来,想来应该是妃子,你……可知那人是谁?” “是谁?”夏悦兮心里头浮现了许多人选,但又一一否定。 “那里,有你的朋友云如霜,是其中一个妃子,另一个是千若婉,而皇帝,便是那天云如霜带去的周天怀,我想,其中必定有隐情。”凤颂儿停了一会儿又继续道“否则,她怎么会不告诉你呢?” 原来,云如霜嫁给了北安国的皇帝当了妃子…… 难道她从来不曾提出要让她去家里坐一坐的请求,只怕皇宫,她也进不去。 “我知道了。”夏悦兮点点头,眸子里有些哀伤。 想到云如霜之前与她说的那些话,她就痛苦不已。 是什么样的恨,才会让她这样义无返顾啊。 “我也只是提醒你,免得再落入了别人的圈套。”凤颂儿见夏悦兮有些感伤,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她从来都很善良,一直以来,对待朋友都很真心,也从未想过朋友有一天会背叛她,而这云如霜,却让凤颂儿觉得,是个很危险的人物。 夏悦兮静静地喝着米粥,又忽地想起了凤颂儿说的假瑾王,不由有些好奇“你说……当初与慕容且歌成亲的,是假瑾王?那……怀瑾呢?” 难道不是夙怀瑾吗? “主公他当初见定要娶慕容且歌了,便连夜留下金印离开了北安国,去南诏国找我们,可惜我们当时已在北安,也许是婚事全北安国都知道了,无法避免了,所以夙怀天和慕容且歌他们才串通好了,让人找了假的人来扮演主公。”凤颂儿停了许久,才望向夏悦兮,冲她一笑,柔声道“悦兮,主公……从来都是想与你相伴一生的,你看,他不会娶别的女人的。” 纵然,把一切都丢弃了,他也绝不会丢弃她。 原来,慕容且歌信中所说的办法,是这样的办法。 而夙怀瑾,竟可以为了她,不顾地位,离开生他养他的家乡,万里迢迢去找她…… 夏悦兮点点头,语气很肯定“我知道,我知道他不会的。” 不知为何,这一次,她就是这样深深地相信夙怀瑾,相信他绝对不会离开她,背叛她的。 哪怕……他是真地娶了慕容且歌,也是情非得已,被逼无奈的。 可夙怀瑾让她感动的是,他连娶也不肯娶慕容且歌。 喂完夏悦兮粥,凤颂儿要说的话也说完了,便让夏悦兮好好休息,然后离开了房间。 而她走后,夏悦兮也重新入眠。 在她入眠不久,房门忽地被轻轻推开了,一身青衣的沐子羽脸上写满疲惫,发丝也有些微微的凌乱,见她伤成这副模样,眸子一转,脸上写满心疼。 “还是他……找到你了。”沐子羽颤抖着手想抚她的脸,最终却仍没有下手。 他早就知道夏悦兮失踪的事了,一个人默默地几乎把整个北安给翻过来,可是依旧找不到半点关于她的痕迹。 还是夙怀瑾本事,找到了她…… 就站在床前看着她,好一会儿,沐子羽才挪动了一下脚步,似乎要出门,可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她。 有些东西,有些不该触碰的东西,一旦尝试过,便再停不下来。 他本不该再见她的,可自那日从客栈里将她带回玉清山庄之后,他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 一而再,再而三地违反他给自己立下的规矩,所有孤独难眠的夜晚,都熬成了一句话。 想见她,想见她,哪怕一眼就好…… 一路走来,看过千山万水,他无不是在想,若是她也在他身边,两人一起就好了。 哪怕只是师徒关系。 他不该再来的,让自己越陷越深,可他……控制不住。 “你教教我……该怎么办?”沐子羽幽幽叹了口气,微微闭上眸子,脸上满是哀伤。 以前,是他一招一式地教她武功,如今,他也想让她教教。 怎么样,才能忘掉一个人,怎么样,才能把所有的情思,变得简单。 又该怎么样,做到如自己所说的,多年之后再见,依旧是单纯的师徒。 床上的夏悦兮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睡得很沉,自然也没有机会回答沐子羽的话。 看着夏悦兮,沐子羽终是狠狠别过脸,迈步离开了房间。 “子羽,许久不见,难道不想叙叙旧吗?”后头,忽地传来一道极淡的声音。 沐子羽身形一怔,脸色变了又变,终是回头,轻声道“原想悄悄来,悄悄去,却还是撞见你了。” 夙怀瑾笑了一下,幽幽吐了口气,看了看天上的月儿,又看了看沐子羽“许久未与你共饮了,今日,我请你喝酒如何?” 想到当初他们在凤鸣山庄里,那时候多好,对弈,喝酒,日子也算过得十分惬意。 为难地看了一眼夏悦兮所在的房间,沐子羽迟疑了一下,终是点点头“她……不会这么快便醒吧,也罢,酒能解忧,如今的我……很需要。” 若几杯酒下肚,能让他忘却这些事,有何不可,又有何不好? 似乎早知道沐子羽会答应,夙怀瑾像变戏法一般,从身后拿出了一坛酒冲沐子羽晃了晃“今日星辰良好,屋顶凉风习习,去上头喝,省得被人扰了清醒可好?” “一切随你。”沐子羽似乎没有过多的意见,一个跃身,便先于夙怀瑾上了屋顶。 找了个适合的地方坐了下来,躺在屋顶上,朗朗星空闪闪烁烁,夜风习习拂面而过,一切都很美好。 坐在沐子羽身边,夙怀瑾将手中的酒坛子打开,喝了一口之后递给了沐子羽,低喝了一声“好酒!” “怎么,你该不会……早知我要来?”沐子羽接过酒坛,有些好奇。 看夙怀瑾的模样,似乎早就备好酒了。 扫了沐子羽一眼,夙怀瑾轻笑了一声摇头“倒不是,今日,我本就想喝一杯,正苦于无个酒伴,子羽不就来了?” 其实,沐子羽对夏悦兮的感情,他不是不知道。 只是,看着沐子羽那样痛苦地自我折磨,其实他也于心不忍。 像沐子羽这样寡情冷漠的人,终于明白了什么要情与爱,而他对于夏悦兮,又有着不可跨越的鸿沟,这一切该如何,其实他也不知道。 第217章 我一直都在 “你倒好兴致。”沐子羽又抿了一口酒,只觉得这酒虽香,但入口却好苦涩。 就如同,此刻他的心一般。 躺下身来,目光望着星辰,夙怀瑾没有望向沐子羽,声音轻飘飘的“既然来了,为何不与她见上一面呢,她很是挂念你。” “还是不见为好。”摇了摇头,沐子羽的叹息很轻很轻“有些东西,再放不下,也得试着放下。” 他是准备放下的,可……心却不如他所想。 对于,他也很痛苦。 静默许久,夙怀瑾才终是回过头看他“子羽,你是她师父,亦是她的朋友,随心所动不好吗,何必苦了自己?” 若是夏悦兮此时见到沐子羽,定是十分开心的。 她一心挂念着沐子羽,只是她不知道,沐子羽一直以来,都在她左右。 这一次,沐子羽没有回答夙怀瑾,只是举起酒坛,狠狠灌了一口酒,被呛得轻咳了起来。 他该如何是好,他不知道…… 夙怀瑾也没有再开口,他在想,想今天江柏舟所说的话。 为他,夏悦兮九死一生,落了满身是伤,为他,夏悦兮不惜千里而来,却得到他要成婚的消息。 有些话,他从来都很少说出口,因为他觉得,是靠行动而非说出来的。 可他又怕夏悦兮不能理解,怕有一天她再没有耐心,转身离去该怎么办…… 也许,他该去告诉夏悦兮的,告诉她,他其实很爱她,为了她,他什么都愿意。 两人喝到深夜,要离开的时候,沐子羽微微眯起眸子看夙怀瑾,低声道“怀瑾,好好照顾她,就当……为了我。” 就当是为了他吧,他自己没有照顾她的名份,一切就托给夙怀瑾了。 点点头,夙怀瑾轻笑“不为了你,我也会好好照顾她。她……是我一生挚爱,我怎会让她再受一点苦难?” 听了夙怀瑾的话,沐子羽微微一笑,眸子幽幽的,终是离开了瑾王府。 看着沐子羽离开的背影许久,夙怀瑾才回过神,轻笑了一声“江柏舟说得对,我若不对她好,还有许多会对她好的人。” 他该再努力些,对她……再好些。 忽地好想她,很想看看她。 夙怀瑾轻手轻脚推开房门,夏悦兮依旧紧闭着双眸,呼吸均匀。 伸出手轻抚了抚夏悦兮的脸颊,夙怀瑾坐在了床边,一动也不动地看着夏悦兮,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直到困意来袭,他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夏悦兮醒来只觉得一阵酒味扑鼻而来,眉头一拧,睁开眸子,却见夙怀瑾正靠在床头,紧蹙双眉,似乎睡得不舒服。 他昨夜,就是这样坐在床头睡着的? 夏悦兮一惊,心里头闪过一丝感动,目光再落到他的右手,他的右手之上,缠着厚厚的纱布。 慕容且歌下手,定是用了很大的力的,而夙怀瑾当时,死死地握着那匕首,一定被伤得及深,他得有多大的勇气,才能用才去握那匕首呢…… 想着想着,夏悦兮不禁眸子一热,连忙吸了吸鼻子。 最近她怎么突然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了。 就这一点小小的动响,一下把夙怀瑾惊起来了,睁开通红的双眸紧张地看着夏悦兮,见她无恙,才轻笑着道“醒了?” 点点头,夏悦兮拉过他未受伤的手,低声道“你怎么……坐在这儿就睡着了了?” “昨天突然想见见你,也不知怎的,坐着坐着,便睡过去了。”夙怀瑾似乎也觉得颇为好笑,轻笑了一声,反手紧紧将夏悦兮的手握住“今日感觉可好些了?” “嗯。”夏悦兮乖巧地应了一声,又将目光望向夙怀瑾的另一手“你的手呢,好些了吗?” “小事,这点伤与你比起来,又算些什么?”说罢,夙怀瑾连忙将右手移开,似乎怕夏悦兮多看几眼,会伤心一般。 “你为我做的,再小的伤,也是因我而受。”语气幽幽的,夏悦兮摇了摇头,并不赞同夙怀瑾的说法。 扯了扯嘴角,夙怀瑾抽出与夏悦兮相握的手,抚了抚她的发丝,低声道“我一身酒气,去梳洗一番,一会儿进宫去处理些事,晚些时候再来看你可好?” “我一直都在这里,你……慢慢来。”点点头,夏悦兮示意夙怀瑾安心。 离开了夏悦兮的房间,夙怀瑾回了自己的屋子,换了身衣服,梳洗了一番之后,便往地牢而去。 他……要亲自把慕容且歌带出来,把这些事情,一一了结。 一步一步下到地牢,慕容且歌正缩在牢房的角落里,一听到脚步声,一个激灵,连忙扭过头来看,她的脸上有些脏兮兮的,脸色苍白,再没有之前的风光与艳丽,浑身上下满是颓败之气。 “瑾哥哥,瑾哥哥你原谅我了对不对,来放我走的是不是……”一下子扑到牢房门边,慕容且歌声泪俱下“我错了,瑾哥哥这些天我一直在反思,我真地错了,我不该这样,我不该……” 夙怀瑾静静地看着牢房里又哭又叫的慕容且歌,终是没有开口对她说一句话。 后头,几个侍卫也下来了,夙怀瑾将牢房的钥匙交给了那侍卫,侍卫便去开门,将慕容且歌押了出来。 “瑾哥哥,你要带我去哪儿……”眼里闪过一丝恐慌,慕容且歌几乎已经猜到了他要做什么。 不!不! 无论她做了再多的错事,也都是为了他,为了爱他! 而这些事,不能被人发现,不能被天下人所知,也不能被她父母所知,否则她还如何做人呢? 死死拉着牢房的栏杆,慕容且歌连连摇头,怎么也不肯出来“瑾哥哥你不能这样对我,一日夫妻百日恩,你看在我是真心对你的份上,不要把这些事说破,不要告诉我爹娘好不好……” 她好怕,从未这么怕过。 在她做任何事的时候,都未曾这样怕过。 “做了,还怕面对?”夙怀瑾回头轻瞟了她一眼,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迈开步子便往外走。 “夙怀瑾,你好狠,你好狠啊……”慕容且歌双眼通红,整个人几乎疯狂“我爱了你那么我多年,为了你,我什么都做了,为什么你还是不曾回过头看我一眼,而如今,你还要让我狼狈得活不下去,我爱你错了吗,错了吗?” 哭着喊完,慕容且歌又呜呜开始哭。 终于停下了步子,夙怀瑾回过头,望向慕容且歌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波澜“我与你说得再多,你也不曾听进去。曾以为,你还是年幼那时单纯善良的慕容且歌,可原来你已经不是,你有自己的计谋,有自己的打算,甚至有自己培养起来的人,我只是夙怀瑾,我非神,如何能评断你的对与错,只是……若是因对我的感情而如此,你大可不必。” “好一个大可不必,夙怀瑾你知不知道,你的心好硬!你哪里懂得每一次你转身,我在后面痴痴看你的眼神,你哪里能明白,为了嫁你,我脸都不要让我爹去跟皇上提前,你哪里能知道,为了让你留在我身边,我宁愿让自己变成一个蛇蝎妇人!”一字一句,都是慕容且歌对夙怀瑾的控诉,她手指着夙怀瑾,整个人颤抖不止“可如今,你一句大可不必,便要将这些全盘否定吗,你不是我,你怎么能懂得我整日整日有多么痛苦!” 任由泪水将自己的双腮打湿,慕容且歌再没有一丝高贵与骄傲,此刻的她,只是一个得不到爱,而为了爱做了太多错事,被爱人责罚的女人。 可怜,又可恨。 “我不是你,所以不明白你为何会做那么多错事,若换了我是你,我断然……不会做这些事。”夙怀瑾轻叹了口气,转过头不再与慕容且歌说些什么。 她的心里固执地认为一切的起因都是为他。 爱本没有错,错在她几近疯癫,不问手段。 “夙怀瑾,你不会这样对我的,你不敢,你要顾皇家颜面,你要顾瑾王名号,你知道你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吗……”慕容且歌被生生从牢房里拉了出来,见夙怀瑾不再回头,终是嚎啕大哭“我们才成亲不到十天,不到十天啊……” 十天,足以让许多事情由喜变悲,由好变坏,有快乐变痛苦。 她用尽一切手段想成为与他并肩的女人,可最终还是输得一塌糊涂。 爱,不是疯狂,而是成全。 可惜的是,慕容且歌永远也看不透。 带着慕容且歌一路出了瑾王府,上了马车之后,慕容且歌也哭累了,也挣扎累了,两辆马车从瑾王府出发,一路进了北安皇宫。 “皇上,瑾王爷求见!”公公尖声细语地为夙怀瑾通报。 原本正与千若婉赏花的夙怀天微微一愣,心下有些捉摸不定,终是点了点头“宣他进来。” “即是瑾王来见,那臣妾,便先告退。”千若婉勾起嘴角微微一笑,垂下头要退下。 夙怀天轻叹了一声,点了点头。 她走了也好,有些事情,是他们兄弟之事,这些个女人也只是外人,不该参与进来。 第218章 喝酒叙旧情 在夙怀天面前,千若婉显得极为乖巧,缓步退了出去,而经过刚刚来报的那个公公时,千若婉眉头一挑,公公暗暗点了点头,她这才安心退了出去。 夙怀天身边,她早就安插了眼线,并不是只有她人在他身边,才能听到自己想听的事的。 千若婉走后,夙怀天站了一会儿,冲身边的人道“去,偏殿摆上酒菜,朕要与瑾王喝一杯。” 夙怀瑾很快便进来了,他今日不再着那一身白衣,而是穿了正规的王爷朝服,一身墨紫色的衣裳,显得人十分精神与严肃。 “怎么,想通了?”夙怀天没有回过,手里头拿着剪子,正漫不经心地修剪着花枝。 夙怀瑾看着他,好一会儿才道“是有事来告诉皇上。” 皇上,哎……如今,在他眼里,夙怀天也只不过是个皇帝而已,与他,只是君臣,不再是一胞而出的兄弟的。 夙怀天强压下心中的想法,却依旧没有回头,语气淡淡的“有什么事,便说吧,你我兄弟二人,不必如此拘谨。” “臣弟想请皇上,处死瑾王妃!”声音很平静,没有一丝波澜,夙怀瑾脸上也没有过多表情,似乎他说的这句话,只不过是天气很不错一样。 咔嚓一声,金色的剪子一落下,原本开得正好的一朵牡丹应声而落,摔进了泥土里,没了原本娇艳的模样。 “朕还以为,你想通了!”加重了些语气,夙怀天将看着眼前那一株牡丹,却再不知该如何下手了。 他以为,夙怀瑾回来了, 就是妥协了,妥协了,一切便都会好了。 没想到他并不是回来妥协的,而是回来,将事情搅得更大的。 “臣弟是彻夜想过,这样的要求,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夙怀瑾微微抬了抬下巴,幽幽道“瑾王妃心如蛇蝎,不止害了普通人,还囚禁了公主,此罪,难道不当处死?” 普通人,他所说的普通人……莫不是夏悦兮? 夙怀天眉头一拧,猜了个十有八九。 没想到,夏悦兮的失踪,竟是慕容且歌所为,更没想到的是,夙怀瑾回来,只用了这么两三天时间,便将夏悦兮找到了。 “哦?怀柔的事,是她所为?那……你可有证据?”将剪子递给边上的随从,夙怀天终是再没有心思赏眼前的那株牡丹,回过头看了一眼夙怀瑾。 夙怀瑾看了他一眼,又将目光望向那被夙怀天错剪下来的牡丹,这才缓缓开口“怀柔尚在人世,有她可以作证,还有……关她们那地牢就在瑾王府边上,皇上若不信,也可差人去看。” 将手伸进宫人早就准备好的盆子里洗了洗,夙怀天慢条斯理地将手擦干,然后回过看夙怀瑾“你刚刚说,要将慕容且歌如何了?” 说着,夙怀天便迈步往御花园外走了出去。 这里毕竟不是说事的地方,还是回殿上,那里,他会觉得与夙怀瑾有所差距,他才有种,他是皇,他只是臣的感觉。 可走了一小段路,夙怀天还是迟疑了一下,换了个方向,往偏殿而去。 跟着夙怀天往回走,夙怀瑾想了许久,却依旧没有改口,简简单单地吐出两个字“处死。” 是,最好的结果,便是慕容且歌以死谢罪。 若是她所做的这些,都是因为爱他,那这份爱他承不起。 若这叫爱他,当她每一刀划向夏悦兮的时候,难道他不会心痛一次吗? 这其实只不过是慕容且歌的借口而已。 “处死。”夙怀天重复了一遍,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一路沉默着往金殿而去。 他的弟弟啊,为什么总是不能消停,总要给他找无尽的难题,这一回,他又该如何呢? 怪只怪慕容且歌不够聪明,既要做这种事,却又做不干净,被人抓了把柄。 “去,去把慕容安给宣进宫来,就说……朕有美酒要与他共饮。”走到偏殿门前的时候,夙怀天终是别过头,对身边的宫人道。 这件事,无论如何还是得把慕容安给宣进来,有些事情,既然瞒不下去了,便不必要再瞒下去了,还是担白了来讲才好。 交代完宫人,夙怀天又回头看夙怀瑾,终是冲他一笑“你是朕的弟弟,朕自然是偏向你的,纵那慕容家再家财万贯,富可敌国,也区区一介贱民,朕,还是有那个能力掌握生杀大权的。” 说罢,夙怀天挺了挺背,脚步稳健地进了偏殿。 你是朕的弟弟,朕自然是偏向你的…… 若是在不久前,夙怀天这样告诉夙怀瑾,那夙怀瑾定会相信他,而已感动之至,可是事至今日,他再说这样的话,也只会让夙怀瑾觉得越发可笑。 兄弟情谊啊……早在那日他离开的时候,便不复存在了。 给夙怀瑾赐了坐,夙怀天看着一桌子的酒菜,似乎颇为满意,指了指那酒菜,脸上满是笑意“你看啊皇弟,我们兄弟二人,有多久未曾这般饮酒共乐了?” 只可惜,今日谈的,依旧不是让人快活的事情。 好久了,自他继了皇位,自夙怀瑾成了瑾王开始,他们兄弟二人,便再没有一次这样坐在一起把酒言欢到天明的时候了。 “是许久了。”扫了一眼酒菜,夙怀瑾脸上依旧没有一丝表情。 在以前很多时候,夙怀天都不曾念过过兄弟之情,而到了如今,他却与他讲什么兄弟情谊。 过去的总是美好的,而也一定是回不去的。 能重复的,又怎能叫回忆呢? 帮着夙怀瑾夹了一口菜到碗里,夙怀天要拿酒瓶帮着夙怀瑾添酒的时候,终是被夙怀瑾一把压下。 “臣弟怎敢劳烦皇上,还是臣弟来吧。”说罢,夙怀瑾拿起酒瓶,默默地将自己与夙怀天的酒杯都倒满,然后才放下。 抿了口酒,夙怀天微微笑望着夙怀瑾,轻叹了一声,似乎满腹感慨“皇弟你看啊,这还记得这偏殿,你我还小的时候,可常常来此处玩捉迷藏,再大些,便在此对弈,从来都是我二人感情最好。” 他父王一生娶妻不少,但只有他的母后有三个子嗣,其他妃子什么也未留下,而也正是这个原因,使得他们三人感情很好,只是夙怀柔终是女子,多少与他们有些隔阂,但他们二人就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当初父王,总说我们穿同一件裤子长大的。”夙怀瑾点点头,也抿了口酒。 那么久远的事了,再提起来,仿佛还能听见当初捉迷藏时,他们发出的笑声。 可惜啊,一切都只是今天他们的回忆而已。 点点头,夙怀天又道“你看,我们兄弟二人从来最好,连这大好江山,都是你拱手让给朕的,其实朕心里头,欠了你许多的恩情啊!” “那是臣弟自知无法担下天下重任,只能劳累了皇上。”哎,说来说去,最终还是不免要说到现在。 回忆再长,也得有个结束的时候。 “是你太自谦了,从小你什么都好,什么都比朕好啊。”夙怀天说着,又抿了口酒,这原本香甜可口的酒,如今到了嘴里,却什么味道也没有,只生生辣得呛人。 抿了抿唇,夙怀瑾默默地又为夙怀天添满酒,没有开口回话。 “慕容且歌的事,朕说了会站在你这一边的。”夙怀天微微拧起眉头,又望向夙怀瑾“只是此事,依然要告知慕容安,毕竟,他是慕容且歌的父亲。” 在这一小段时间里,他心里早有了自己的打算。 出了这样的事也好,慕容府一来理亏,许多条件都只能由着他们提,二来若是以此打压了慕容府,平了夙怀瑾心中的不快,兄弟二人的情谊也算回来了,到时候夙怀瑾还是听他的话,为他所用,这便是他双赢了。 “皇上做事周全,自然是要告知慕容府的。”夙怀瑾点点头,表示同意。 还等不及两人再多说些什么,外头的宫人已来宣了,说是慕容安到了,正在偏殿外头候着。 夙怀天眉头一拧,稍稍沉吟了一会儿,挥了挥手道“让他多候一会儿,就说我与瑾王正在谈事。” 宫人去回话了,夙怀天才又看夙怀瑾“这慕容安自来以富可敌国而已大,如今嘛,朕就算是拼了让国库继续空虚,也断然不会再让他做大了。” 夙怀瑾听了这话,心里已有些了解夙怀天的想法了。 夙怀天不愧是能管理得了江山的人,只这么一会儿,他便已思考周全,想出了最万全的对策。 恐怕一会儿,夙怀天会力压慕容安,以求他的平衡,而另一方面,是慕容且歌理亏在先,自然慕容安为求独女性命,会答应许多不平等的条件,这样一来,慕容且歌的性命保了,又给了慕容安面子,拿了他的银子,又让夙怀瑾出了气。 一举多得,好一个夙怀天! 又等了那么一会儿,夙怀天终是让宫人将慕容安宣了进来。 偏殿的门缓缓开了,慕容安依旧是那副模样,只是脸上多了一丝忧虑,缓步走了进来,目不斜视地遥遥下拜“草民叩见圣上,拜见瑾王。” 第219章 你不会这么狠,对不对 “起吧。”夙怀天搓了搓手,抿了口酒,低声道。 “谢圣上。”慕容安站起身来,扫了夙怀瑾一眼,眼里满是不解。 突然被宣进宫,理由竟是说要请他喝酒,这……定不是什么好事,而且夙怀瑾也在,这到底是怎么了? “来人啊,赐坐。”但夙怀天似乎并没有那么多心事,让宫人给慕容安赐了坐,然后才又别过头看夙怀瑾“刚刚的回忆说到哪儿了?” “说到皇上与臣弟感情甚笃。”夙怀瑾心里幽幽叹了口气,自知刚刚的猜想必是八九不离十了。 点点头,夙怀天哈哈笑了两声,连连点头“是是!是你与朕的感情甚笃。你看啊,这诺大的皇宫,以前无不是被我们兄弟二人跑了个遍,现下嘛……长大了,朕朝政多了起来,而你又喜欢四处游走,何时啊,何时咱们兄弟二人,才能再将这皇宫走一遍?” 这一天,只怕是再没有日子了。 “只要皇上开口,何时均可。”夙怀瑾抿了抿唇,低声道。 夙怀天继续说这些陈年烂事,其实只不过意在让慕容安心里清楚,我们兄弟二人感情好着你,你一个区区百姓拿着点钱就想把我们兄弟二人感情给捅破,做梦呢吧你。 慕容安端坐在椅子上,脸上有表情变幻莫测,却依旧静静这么听着。 这里他身份不同,没有开口的余地。 “来人,给慕容安赐酒。”夙怀天空闲之余,大手一挥,示意宫人端一杯酒给慕容安。 “草民谢过圣上。”慕容安颤魏魏接过酒杯,连声道谢。 夙怀天瞟了他一眼,轻笑道“慕容老爷最近可好哇?这嫁了女儿,府里该冷清了不少吧?” 叙旧终是结束了,也迎来了正题了! “回圣上,小女能嫁予瑾王府是福份,慕容府虽然少了些热闹,但瑾王府多了些人气啊,是应该的。”慕容安毕竟是个成功的生意人,话还是说得八面玲珑的。 点点头,夙怀天似乎也对他的回答频为满意“哎呀慕容老爷不愧是生意人啊,说起话来,让朕都觉得挑不出毛病。” 夙怀天的话,让慕容安有些惶恐,拿着酒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草民谢皇上夸奖。”一再被这样压着,慕容安心里有些不顺畅。 毕竟以前他虽说是一介草民,但夙怀天也向来对他客客气气的,今天的气氛着实有些诡异。 “那你可知,你女儿慕容且歌,在瑾王府过得如何呀?”抿了口酒,夙怀天继续发问。 这期间,夙怀瑾只是举着酒杯轻啜,却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今天既然夙怀天说了要为他出头,那他且就看着,看夙怀天能做到什么程度,虽然,这样一来,对于夙怀天的利益较大,但他也不会损失,就随了他吧,毕竟他是一代君王,撕破了脸何偿好看? 慕容安一愣,不着声色地看了夙怀瑾一眼,徐徐道“听夫人说,小女这几日去了西郊理佛,应该还未归。瑾王待人宽厚这北安国上上下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小女虽生性娇惯了些,但想必瑾王爷也会待她不薄才是。” 到底把他叫来是这什么事,夙怀天这样兜兜转转的也不说,似乎不是什么好事啊。 眯起眼睛微微一笑,夙怀天将杯中的酒一口饮尽,忽地将酒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拍,回头满脸怒气地看慕容安“你也知慕容且歌生性娇惯?你可知她都犯下了什么滔天大罪!” 一哆嗦,慕容安一直拿在手里,酒杯中的酒洒了一地,他也顾不得其他,一下子从座上起来就跪到了地上,满眼惶恐“圣上息怒,草民不知孽女都犯了什么错,还请圣上告知!草民定带回去严加管教。” 果然没什么好事。 但慕容安心里还是弄不清楚,到底慕容且歌做了什么事,竟把搂子给捅到夙怀天这边来了,这下麻烦可大了。 “带回去严加管教?你可知你女儿如今的身份更在你之上,这岂是普通的家事,这俨然已是一桩国事!你可知你女儿把皇家的颜面都给踩脚底下了!”一拍桌子,夙怀天站起身来,背着手转悠到慕容安身边,声音里充满怒气。 这不正是他最擅长之事吗,把小事变大,把大事变成国事,把国事变成天下事。 摊上个把皇家颜面都踩脚底下的罪,慕容安恐怕心里早已吓得半死。 颤抖着身子,慕容安哆哆嗦嗦,连头也不敢抬“小女……小女到底犯了什么错,这、这草民是当真不知啊。” 大喜还未过,没想到今天竟出了这档子事,虽他不知慕容且歌犯了什么错,但他心里头清楚得很,若夙怀天想治她的罪,小事也能说成天了。 “你女儿残害百姓,囚禁公主,可是大罪?欺上瞒下,此等女子有何妇德,如何能进得了皇家宗庙?”夙怀天一甩衣袖,说得振振有词。 身子一软,慕容安怎么也没想到慕容且歌会做出这种事,思来想去,只得连连摇头“不,不可能,她虽是任性了些,可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来。她一向与柔公主交好,又怎会囚禁她呢?” 这囚禁皇亲可不是小事,慕容且歌再糊涂也不可能做这样的事啊! “你不信?好,朕人证物证俱有,想看朕便让你看个清楚。”夙怀天冷哼一声,大步往前走去“移驾金殿。” 随着夙怀天,夙怀瑾和慕容安也往金殿而去,一路上,夙怀瑾紧抿着唇没有说话,而慕容安走在他身边,几次想要开口与他说话,却似乎又不知该如何开口,都没有说出口。 金殿就在眼前,他们进门的时候,夙怀柔也到了,一共来的,还有被侍卫押着的慕容且歌。 “爹,爹……”一看见慕容安,慕容且歌眼泪一下就迸发而出,轻唤了他两声,脸上满是凄凉之色。 才几日不见啊,他的宝贝女儿,已经变成了另一副模样,再没有往日一丝丝的风光与艳丽了,只剩下狼狈。 坐上了龙椅,夙怀天扫了一圈殿下头的人,微微一笑点头“都到齐了,好啊!” “此事既然到了这地步,便摊开来说吧,瑾王爷,你说说为何你想要处死慕容且歌呢,还有她所犯下的罪行,你也且一一道来。”夙怀天看了夙怀瑾一眼,轻声道。 原本站着的慕容且歌身形一晃,一下子瘫倒在地,看着夙怀瑾,眼里满是不相信“不可能,你想要处死我,瑾哥哥,你不会这么狠,不会的对不对!” 她不知流了多少泪,心里头再不明是非,有再多的想法也清楚地知道,她是做错了,可她没有办法回头了…… “且歌,面对自己所做的事吧。”轻叹了口气,夙怀瑾别过脸,微垂着眸子将慕容且歌所做的事,一一都说了出来。 金殿里静悄悄的,只有夙怀瑾平静如水的声音。 慕容安的脸色也越发地白,一动不动的,仿佛就这样静化了一般。 “不,不是这样的……”慕容且歌一边流着泪,一边低声喃喃。 不,夙怀瑾口中的她,仿佛是个没有感情,可怕至极的女人,可她不是!她爱夙怀瑾,也孝顺爹娘,她不是那样的人。 许久,夙怀瑾终是将慕容且歌所做的一切都说了出来,金殿重归一片平静。 静默了一会儿,夙怀天才望向慕容安“你这回可都清楚你女儿都做了些什么了吧?” 慕容安晃了两下身子,猛地双膝一弯,跪倒在地“且歌她尚还年少,被鬼迷了心窍,求皇上放她一条生路啊!” “不,我没有,我没有……那不是我,瑾哥哥,你怎么能把我说得那般无情无义,你怎么能?”慕容且歌紧紧闭着双眸,泪如雨下。 事到如今,她再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她心里头很清楚,这回,也许她没办法再逃过了。 “只是你自己认不清事实,这便是你所做的事,有情或无情,其实你心里最清楚。”夙怀瑾微微眯起眼睛,再也不去看慕容且歌。 “瑾哥哥说的没有一字是假的,被我发现她囚禁了夏悦兮,她才连我一同抓起来的,若不是瑾哥哥救我救得及时,那今日的我,定也没有命在这里了。”夙怀柔轻哼一声,望向慕容且歌的眼里有着十分明显的厌恶。 “不,你们冤枉我,你们没有证据,口中所说的地牢,又有谁能证明是我弄出来的,夙怀柔与夏悦兮是好友,又是夙怀瑾你的妹妹,当然站在你们这边了。”慕容且歌红着眼睛,颤抖着张开口。 不,她要活下来,只要能活下来,她就有机会翻身。 “这人证物证俱在,你还不承认?”夙怀天眉头一拧,但又觉得她似乎说的也有道理。 地牢上又没有写了慕容且歌的名字,又怎么能证明她就是抓了夙怀柔与夏悦兮的人。 一见事情似乎有转机,慕容安连忙道“看来是一场误会,小女断然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的!” 第220章 没有她就没有后来的一切 “且歌,事到如今,你竟还不知悔改,我一次次给你机会,你却一次次丢掉,你……”夙怀瑾紧拧着眉头,一脸痛彻心痱。 就算是在今天,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是想着要给慕容且歌一次机会,若是她亲口承认了,只要夙怀天答应了他一些要求,他自然会放她一条生路的。 可是慕容且歌简直冥顽不灵! “你给我机会?夙怀瑾你何曾给我过机会,若你给过,我又怎会是今天这番模样,又怎么会走到这一步……”慕容且歌歇斯底里,双手捂着脸,痛苦得说不出话来。 她是那样爱他啊,她觉得这个世界上,哪还能有人比她更爱夙怀瑾啊。 小时候,她愿意奋不顾身为了他挡去伤害,而如今她也还是一样,只是……夙怀瑾那冷漠的模样,深深让她刺痛。 “我不曾给过你机会?”反问了一句,夙怀瑾微微闭上眼睛,许久才点点头“好,好……” 一连两个好,夙怀瑾似乎做了什么决定一般,从袖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布包,让宫人呈上去给夙怀天。 他并不是傻子,有些事情他很清楚,只是念在他们这么多年感情的份上,他从来不愿意让她真地受些什么伤,只是慕容且歌当他是傻子,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他的耐心。 甚至连夏悦兮都敢动,这破了他的底线。 “那是什么,那是什么……”一惊,慕容且歌心里闪过一抹恐惧。 那……那难道是她丢失的信件? 不可能,怎么可能是夙怀瑾拿了那些信件,怎么可能这些东西会落到他手里! 接过那些信件,夙怀天也有些疑惑“这是什么?” 刚刚进宫的时候,夙怀瑾没提过这些东西啊。 “信件,从慕容府里找到的,是她自己写给自己的东西。”夙怀瑾轻轻拧着眉头,语气很淡。 “不,那不是我写的,我从没写过那种东西……”慕容且歌连连摇头,眼里满是恐慌。 夙怀天拆开其中几封看了看,低声对着身边的宫人说了些什么,宫人便匆匆离开了。宫人走后,夙怀天也没开口说什么,只是将那信件一封封打开,慢悠悠地看了起来。 金殿之上,只有夙怀天翻看信纸发出的声响,其他人都没有动静。 慕容安看着慕容且歌,老脸上满是复杂,眸子里写满失望。 其实到了这一地步,他心里很清楚了,他们并没有人间冤枉慕容且歌,这一切……恐怕都是真的! “字体秀绢,文采不错,慕容安,你可是用心教了这个女儿啊,可惜,可惜了。”终于,夙怀天放下了手中最后一封信,连连摇头。 慕容且歌所做的一切,已经全然写在了纸上,再加上地牢事件,恐怕慕容且歌再难以翻身了。 许久,那原本离开的宫人终于匆匆回来了,手中还拿着一封信件,宫人走过慕容且歌的时候,还看了她一眼,然后才将那信件递给了夙怀天。 “这封信,是刚刚朕差人去慕容府里找来的,是慕容且歌亲笔所写,笔迹与瑾王爷呈上来的那些相同,慕容且歌,你还想说些什么?”夙怀天微微一笑,眯着眼睛看慕容且歌。 摇头着,慕容且歌已接近痴傻,许久才愣愣地抬头看夙怀瑾“瑾哥哥,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我那么爱你,你为什么要治我于死地?” “你心里再没有一丝善意,害人终害已,又怎会是我害了你呢?”夙怀瑾轻叹了口气,眼里满是复杂。 幼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而今,一切已是满目斑驳,再不值得人留恋了。 “呵呵呵……你这样对我,不就是因为我动了夏悦兮吗,她该死,若不是因为她,你怎么会离开我?”慕容且歌一见事实已成真,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了。 这样的话,她问过太多,而夙怀瑾也解释过太多,再说亦没有什么意义了,于是,他便是紧抿着唇不回话。 “怎么?被我说中了,所以不再说了,夙怀瑾,凭什么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却因为她而散去,你有没有爱过我,有没有!”如今的慕容且歌,只是执意地想要一个结果。 给她一话哪怕是谎言也好…… “当然不可能!你们从小相识,瑾哥哥从来对谁都好,对你就像妹妹一般,怎么会是爱呢?只是你看不清,一再的自欺欺人而已。”夙怀柔瞪着眸子,看不过去了“你可曾认真看过一个人爱另一个人的眼神是怎么样的,瑾哥哥与悦兮姐姐那才是相爱。为什么你要一再让自己和瑾哥哥都堕入痛苦?” “够了,够了……你不是他,你凭什么这样说,凭什么……”舞动双手,慕容且歌紧紧捂着耳朵,不想听夙怀柔再说下去。 你可曾认真看过一个人爱另一一个人的眼神是怎么样的…… 她怎么会懂,因为夙怀瑾从来都不曾给过她那样的眼神,他所有的焦点和爱,都给了一个叫夏悦兮的女人了。 他看不到,她每每在他身后痴痴追随的目光,也看不到,她在他背后所做的挣扎。 她爱他啊,是真地爱……只是她自私,她爱他就想留他在身边,不能做到拱手相让而已。 “你做了那么错事,一一推到瑾哥哥身上,他可曾怪过你一句,你真地爱他吗,爱他怎么会舍得把所有事情变得那么糟糕?”夙怀柔丝毫没有想要停下的意思,又道“你只是活在自己想像中的世界,你以为你为瑾哥哥做了那么多,牺牲了那么多他就要爱你,回报你吗?爱又不是买卖,怎会一定公平对等呢?你只是想自私想占有而已。” “够了,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求你了……”溃不成声,慕容且歌心如刀割。 夙怀柔今日的话,是一把把刀,把她刺得体无完肤,但同时她也十分清楚,夙怀柔说的每一句,都是真的,都是对的。 她是活在了自己的世界,那个狭隘的世界,只容得下她与夙怀瑾。 她是想自私的占有,活得这么痛苦,其实也不是夙怀瑾逼她的,从来都是她一厢情愿。 夙怀柔看她那副模样,原本还有一腔的话,终是没有再忍心说下去,只是摇了摇头,将目光望向一边。 看完这一场闹剧,夙怀天似乎有些不耐的,紧拧着眉头道“你所做的事,你可都承认了?” 慕容且歌只顾着哭,再也没办法说出什么话了,但之前的种种,已是证明,她早已承认了。 “犯了这么多事,按律当斩。”夙怀天大手一挥,拿起毛笔似乎就要下召。 一边的慕容安慌了,一下子像老了好多岁一般,连忙伸出手阻止“圣上,圣上……求您了,小女做了这么多事,固然该死,可她也只是被迷了心窍,若圣上能法外开恩,草民愿意散尽家财啊!草民只有这么个独女,若她没了,我们两个老人还活着干什么呢,求圣上开恩啊!” 散尽家财,这是慕容安唯一的骄傲与筹码了,但为了救慕容且歌,他连迟疑一下都不曾有。 他只有这么个女儿,从小把她捧在了手心里头,如今家财与她的命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哦?”夙怀天的手一僵,想答应却又望向夙怀瑾,终是放下毛笔道“这事,还得问问瑾王爷啊,毕竟他也算受害之人。” 话音未落,慕容安已又是转向了夙怀瑾,冲着他连连磕头“瑾王爷,一日夫妻百日恩,求您了,只要您能放过且歌,草民给您做牛做马也可。” “自小我便与她一起长大,这份恩情……我是该给的。”夙怀瑾迟疑了一下,又道“但有几个条件,若是能答应,我自然是也会饶她一命。” “说说,慕容家也曾帮朕不小的忙,这个人情若能给,朕自然会给。”夙怀天微微一笑,目光依旧看着夙怀瑾。 他就知道,夙怀瑾不会就这样错过好机会的。 “草民谢过圣上!”慕容安又回过头来拜夙怀天,整个人卑微得不成样子。 而慕容且歌还是在哭。 她心里有对情爱的绝望,有对自己做错事的后悔,也有看到老父亲为了她这样求人的难受。 她错了,的确是她错了啊…… “一来,与慕容且歌拜堂的,其实也并非臣弟,所以臣弟要求,去慕容且歌瑾王妃之位,二来,臣弟要求,婚姻之事由臣弟自己决定,皇上不能再断然要求。”夙怀瑾微微拧着眉头,又继续道“三,臣弟喜爱自由,这瑾王之位……便请皇上收回去。” 他已经决定了,留下这个空名,只会让自己徒增烦恼。 “只这三条?”夙怀天见夙怀瑾停了下来,不由看了他一眼,好奇道。 点点头,夙怀瑾的语气十分肯定“只这三条。” 这倒都不是什么难办的事,夙怀天万万没想到,一切会这样顺利,今日之事,最大的赢家还是他啊。 “前两条,朕都可以答应你。唯这第三条不可!”夙怀天起身,缓步下了台阶走到夙怀瑾身边,轻拍了拍他的肩头道“父王母后生育不多,也唯有我们这三个人,朕知道你喜爱漂泊,便给你自由,这瑾王之位,依旧还是给你,但朕再不要求你做些什么。” 第221章 可有一瞬是爱我的 这样一来更好,他既不用怕朝政过多被夙怀瑾所知道,又给了世人一个他是个有情有义帝王的形像。 “既然皇上执意,这番美意臣弟便领了,此事到了这里,再无臣弟什么事,臣弟便先告退了。”夙怀瑾说罢,拱了拱手便退了出来。 其他的事,交给夙怀天便可以了。 “夙怀瑾,这么多年来,你可曾有一瞬觉得……你是爱我的?”慕容且歌没有回头看他,只是微微闭上双眸,语气很轻。 止住脚步,夙怀瑾微微别过头,许久才道“到了这一地步,又何必知道呢?” 说罢,夙怀瑾便离开了,夙怀柔也连忙跟着离开。 又何必知道…… 慕容且歌扯了扯嘴角,像是在笑,又像是在无声的哭。 这,大概是夙怀瑾给她最后的温柔了吧,就连到这种地步,他也不曾让她心痛地直接了当说一句,我不爱你,从来没爱过。 可如果他早些说,她也许也不会这样了。 不过这些她都看明白了,看透了。 追着夙怀瑾出了殿门,夙怀柔心情似乎很不错,跟在夙怀瑾身边冲他笑“瑾哥哥,这件事可算是解决了,只是……为什么你还是同意要放过她呢,万一她报复又怎么办?” “怀柔,此事皇上早已有自己的决定了,又如何能够随我左右呢?”夙怀瑾微微一笑,又道“也好,且当是卖他一个人情,也……还了慕容且歌的情吧。” 慕容且歌变成这副模样,其实也是因他而起,就且当是还了慕容且歌的情,他们至此也不再有谁亏欠着谁的说法了。 “瑾哥哥,你还是太善良了。”夙怀柔轻叹了一声,又道“不过这就是你啊,若是不善良了,反而不是你了。” 夙怀瑾轻笑了一声,没有回话。 “瑾哥哥,慕容且歌往后再不是瑾王妃了,你……要娶悦兮姐姐了吗?”夙怀柔歪着脑袋看夙怀瑾,一脸好奇。 她从小在宫中,夙怀天三宫六院,自然没有什么真情可言,只有夙怀瑾与夏悦兮,让她明白,爱有多美好。 她心里多少有一份期待。 “她如今重伤在身,待她伤好了再议此事吧。”夙怀瑾轻揉了揉夙怀柔的脑袋,语气很温柔。 夏悦兮早晚是他的妻,这件事他也会去提,只是如今还不是时候,他在等一个适合的时机。 离开了皇宫,夙怀瑾回去的路上,不断地想夙怀柔的话。 他又该找个什么样的时机与夏悦兮说呢,而说后,夏悦兮又会是什么反应呢? 回瑾王府后,凤颂儿与江柏舟和公孙化正坐在外头聊天,见他回来,凤颂儿冲他招了招手道“主公,悦兮醒了,你去看看吧。” 夙怀瑾点点头,连朝服也来不及换下,便进了夏悦兮的屋子。 “悦兮?”进去的时候,夏悦兮正微微闭着双眸,不知是醒着还是睡着,所以夙怀瑾也不敢轻易打扰。 听到夙怀瑾的声音,夏悦兮悠悠睁开了双目,冲他微微一笑“回来了?” 她的嗓音已经恢复正常,也已经换完了药,脸上的纱布拆掉了,只剩下三条淡淡的粉色疤痕在她脸上蜿蜒盘踞,看上去还是有些明显。 伸出手,轻轻抚过那疤痕,夙怀瑾满目心疼“悦兮,很痛吧……” “都过去了,怎么还会痛呢,你看,都结痂了。”夏悦兮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她一天天好起来了,那些事情她也尽量不再去想。 痛的总算过去了,也该迎来快乐的了。 “总感觉我们似乎好久好久不见,我……还没好好看够你。”夙怀瑾轻轻扯了扯嘴角笑,俯下身子在她的额前一吻。 他的身上依旧是那独特的檀香之气,他的吻很轻很柔,像是怕弄疼了夏悦兮似的,一路从额头落到鼻尖,最终停在了她的唇畔。 只轻轻一啄,夙怀瑾便移开了,脸色有些不自然地红,轻咳了两声“感觉好多话,想与你说。” “怀瑾,这几天,我总觉得这像是梦,许多事情都太出乎我的意料。”夏悦兮轻握着夙怀瑾的手,低声道“就像我怕你还会离开,找不到你一样。” “再不会了,今日我去见了皇兄,解决了与慕容且歌之间的事。”夙怀瑾轻抚着她的发丝,眼神有些遥远“自今日起,她不再是瑾王妃,也不再与我有任何瓜葛。” “她……还活着吗?”夏悦兮眸子一暗。 在她心里,对慕容且歌又恨又觉得她可怜之至。 爱一个人,再没有人爱得像慕容且歌一样那样卑微可怜,低入尘埃了。 可她所做的事,又让人忍不住地觉得可恶之至。 在地牢的时候,她只想着,若是慕容且歌没有弄死她,等她有朝一日出去了,她要让慕容且歌加倍地还回来! 可如今事过境迁,她心中的恨意,竟也没有那么强烈了。 点点头,夙怀瑾迟疑了一会儿,才道“她还活着,你……怪我吗?” “不,活着才好,她毕竟没把我弄死,我又怎能要求她以命相抵呢?活着才好。”夏悦兮一连说了两遍的活着才好,终是轻轻舒了一口气。 “悦兮,有件事,我一直未曾与你说过。”夙怀瑾轻拧着眉头,将夏悦兮的手放到脸边,轻声道“在小树林那次……我其实是看到一个与慕容且歌十分相像的身影才离开去追的,可回来的时候找不到你,我整个人都慌了。” “我无法体会你当时都经历了些什么,但你那一身伤痕,就像一把把刀,也让我痛得无法呼吸,我不会再丢下你了,再不会。”夙怀瑾说着,微微闭上双眸,将夏悦兮的手牢牢握在了手里,像是怕她会就这样凭空消失一般。 原来是这样…… 夏悦兮点了点头,却没有说什么,只是轻拍了拍他“我说过了,过去的便都过去了,那些伤也早都好了,再提它只会让人难受,又何必呢?” 在小树林之事后头,又经历了太多事,快到让夏悦兮来不及多再想些什么,而当时觉得刻骨铭心的痛,也早已忘记了。 “悦兮,我再不会离开你了,等处理完那些事,我们隐居了可好?”夙怀瑾轻轻点点头,低声道。 夏悦兮抿起嘴角,终是点了点头。 等处理完那些事,如果夙怀瑾还在她身边,那她也愿意与他一同归隐山林,毕竟过这样的日子太累了。 “那你好好养伤,我的夏悦兮,怎能如此病怏怏的?”见夏悦兮答应,夙怀瑾十分高兴,轻笑着紧紧握夏悦兮的手。 这样便好,如他所愿了。 夏悦兮养伤的日子,可算是难得的清静,原本凤颂儿要先回去处理冥月宫之事,可后来夙怀瑾又让她留下来,等到夏悦兮伤后痊愈了再去。 这下子,原本忙碌的几个人也都闲了下来,墨影翎和上官佳期偶尔也来看看夏悦兮,一切都似乎恢复到了平日的模样,可不知为何,夏悦兮心里,总还有隐隐的担忧。 北安国皇宫。 “什么,你可说的都是真的!”重重一拍桌子,千若婉一脸怒容地看着面前的宫人,整个人气得都颤抖了起来。 夏悦兮真是好狗命啊! 竟然伤成那样都还能被救活,还有慕容且歌简直是太蠢了,既然抓到了夏悦兮,不直接杀了她,反而折磨她,还被人发现了,死了也是活该。 只是如今时局大有不同,云如霜再不愿意与她为伍,她该如何是好呢? 千若婉低垂着眼眉,终是想到了一条计策。 她就不信,弄不死夏悦兮,夏悦兮一次是幸运,再来恐怕就没那么幸运了。 打发了宫人,千若婉连忙去打扮了一番,然后带了小厨房里做的炖汤便往夙怀天的御书房走了过去。 既然她都不惜来到北安国的皇宫,委身给夙怀天当妇子了,自然她要好好利用夙怀天的。 书房里,见千若婉来,夙怀天便让她坐到身边“爱妃怎么来了?” “皇上最近忙得也不见人了,臣妾想念皇上又不敢说,最终便腆着脸来了,带了臣妾炖的烫,皇上赏脸尝一口吧?”千若婉说着,示意宫人将炖汤放下,然后让宫人离开。 夙怀天轻轻搂过千若婉,放下手中的书卷,然后道“爱妃真是有心了,每每也只有你,最懂得让朕开心啊。” “让皇上开心,不正是臣妾的职责所在嘛,再说了,看着皇上不开心,臣妾也是茶不思饭不想啊。”千若婉一边说着,一边把炖汤打开,轻轻沸去上头的热油,舀了一口,递到了夙怀天嘴边。 喝了那口汤,夙怀天笑道“爱妃这手艺,当真是越来越好了。” 慕容且歌的事情解决了,慕容安的家财也尽数成了国库,一大麻烦解决了,他自然是十分开心的,所以这几天,他心情都很好。 “那是,臣妾曾在南诏国打过几年下厨,多少学了一些。”千若婉咯咯笑了两声,又道“皇上,最近臣妾老听到一个传说,也不知是真是假,皇上有兴趣听一听吗?” 第222章 再次被提起的秘密 “哦,什么样的传说,都传到这深宫里头来了,朕也且听一听?”夙怀天一边喝着汤,一边扭过头看千若婉。 千若婉勾起唇一笑,柔声道“谁知道这是真是假,我也是觉得有趣才想着告诉皇上的。说是,南诏国里出现了一个什么……什么龙脉的秘密,里头有许多上古的东西,若帝王得到,必再扩疆土,若平民得到,必创一番大业,皇上您说,这世上可真有这么个东西?” 是龙脉的秘密啊…… 夙怀天眸子一转,心有些动。 这几日忙着别的事,他都快将此事忘了,若不是千若婉再提及,他恐怕也是想不起来了。 “这传说,是谁告诉你的?”夙怀天轻抚着千若婉的肩头,低声问道。 千若婉眼波一转,咯咯笑了两声,有些好笑道“既是传说嘛,自然是一些无聊之人说的了,我们整日在宫里头,但凡有趣些的事,都喜欢听呢。” “那爱妃认为,此事是真是假?”夙怀天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微微眯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如今,夏悦兮就在眼前,虽说凤鸣山庄远在南诏国,但若他真想拿到那龙脉的秘密,靠着夏悦兮,恐怕会快人一步。 而且这龙脉的秘密,所有人都在虎视眈眈,他自然不能松懈。 千若婉一手撑着脑袋,似乎很努力想了一会儿“臣妾猜想大概是真的吧,毕竟无风不起浪,再说了,这传说中,不是时间人物都有吗,也许皇上也能去寻寻看,为咱们北安国添些好事呢。” 她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把夙怀天的视线引向夏悦兮,明里暗里地提及夏悦兮就是身怀龙脉秘密之人。 果然,夙怀天一点有时间人物,不由眸子一亮,十分好奇“那爱妃说说,这传说中的时间人物,都是些什么?” 看来这件事已是人尽皆知,否则怎么可能连千若婉这种身在深宫的人都知道。 “听说……听说这龙脉的秘密,是上古流传下来的,世代交由南诏国的凤鸣山庄保管,此前这秘密一直没人发现,是近来才传得沸沸洋洋的。”千若婉停了一下,又道“这守秘密的人,不正是咱们瑾王爷的夏悦兮吗,臣妾就是这么听说的。” 说起这个秘密的事,千若婉心里满是不平。 她夏悦兮是凤鸣山庄的二小姐,她还是凤鸣山庄的大小姐呢,同样是夏川的女儿,凭什么这么重要的东西,就传给了夏悦兮? 也许一开始,夏川对她就是不公平的! “是吗,这人竟是瑾王爷的夏悦兮……朕,倒还未听说此事呢。”夙怀天微微抬起眸子,语气颇为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可不是嘛,你看那小小女子,竟身怀如此秘密,这江湖之人处处都在追杀她,若非有瑾王爷庇佑她,她又该何去何从,着实可怜得很啊。”千若婉说罢,又幽幽叹了口气。 她与夏悦兮的事,夙怀天从来就不知道,整个北安皇宫……不,整个世上,知道的人只有阎空和云如霜了,以前以为云如霜会帮她,可如今想来已不可能,现下她只能靠着夙怀天去解决夏悦兮了。 “若失了瑾王爷的庇佑,那她……”话到一半,夙怀天便没有再说下去,结果可想而知。 纵夏悦兮再厉害,也逃不出如来的手掌心。 看来,他必须趁现在夏悦兮还在北安国,把这件事情办完,哪怕……哪怕夙怀瑾会因此再与他起争端。 心里暗下了决心,夙怀天面上倒开怀了不少,也有了心情也千若婉逗乐。 而北安皇宫的另一侧,云如霜半倚在门边,看着屋外的斜阳,脸上带着淡淡的哀婉,紧抿着唇,就那样孤身站着。 “娘娘,您休息一会儿吧,您都站了整整一下午了。”边上的宫人见云如霜这副模样,只觉得心疼,以为她是因为夙怀天好几天不来了在伤感。 其实并不是,她所望的地方,是落雁山的地方。 那里,有她从小长大的地方,也有她一心挂念的人,她不知自己走到这一步是对是错,只是,既然走下去了,她就不会再后悔,只是偶尔想起来,难免有些伤感罢了。 淡淡收回目光,云如霜扫了宫人一眼,轻声道“今日,皇上不来了吧?” 夙怀天这几天都不来了,反而让她乐得清闲和快乐。 她本来就不喜欢夙怀天,只不过与他是互相利用的关系罢了,而今有些事情,她不想再借他人之手。 是该自己去解决了,听说……夏悦兮找到了,身负重伤。 她在等着夏悦兮伤好,她要来一场公平的战斗。 “娘娘,皇上今日没来,指不定再两日就来了,听说今日千妃娘娘送了炖汤去了,要不咱们改日也送过去?”宫人依旧以为云如霜是为此事不开高,连忙替她出主意。 在她看来,那千若婉虽是长得美艳不可方物,但生性一看就妖,就是个媚惑人的主,哪像她们娘娘啊,又随和又有侠气,可好伺候了。 “不用了,他愿意来便来,不愿意来这里显得还更清闲。”云如霜摇了摇头,微微一笑。 “娘娘,这宫里头大家可都在说,千妃娘娘妖着呢,一来就把皇上迷得找不着北儿了,娘娘您怎么都不着急啊?”宫人气不过,又觉得云如霜没志气,就这么让千若婉争了去。 云如霜坐了下来,轻抿了口茶摇了摇头“她喜欢争就让她去争啊,皇上本就是大家的,我争这些做什么?” 她本就不爱夙怀天,所以争与不争又有何妨。 云如霜都这样说了,宫人心里再有些什么想法,也不好再说下去了。 倒是千若婉,不知会耍什么手段让夙怀天为她所用,现下夏悦兮目标明显,看来,若是千若婉够厉害,也许她等不到夏悦兮伤好,与夏悦兮较量一番了。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千若婉背后似乎还有什么人没有浮出水面,而背后那人,才是真正操控着千若婉的人。 但这一切她都没有证据,只是猜测而已。 千若婉从金殿回来的时候,经过云如霜的宫门前,想了想,还是走了进去。 “哟,霜娘娘好兴致啊,一个人在这儿品茶呢?”千若婉眯着眼睛笑,扭着腰枝便走了进来。 真是说谁谁到。 “你不是在皇上那儿吗,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了?”云如霜脸上带着微微笑意,帮着千若婉也倒了杯茶。 十分自然地坐到了云如霜身边,千若婉接过茶杯,目光望向屋外的景色,好一会儿才幽幽叹了一声“这不是一心挂念着霜妃娘娘吗?从皇上那儿回来,便想着来这儿一趟。” “看来是有事情要说与我听?”云如霜挑了挑眉,脸上有些好奇。 难道千若婉会好到把自己的计划说给她听? 千若婉终于心回了目光,看了看云如霜轻笑了一声“哎呀霜妃娘娘说得不错,你可听说夏悦兮的事了,真想不到,慕容且歌竟这般厉害,把夏悦兮藏得滴水不漏,若不是瑾王回来了,这夏悦兮的命,我看早就没了。” “这事……我听说了。”不得不说,慕容且歌比她还疯狂,为爱红了眼睛,甚至不择手段地折磨夏悦兮,这点她无法做到。 她可以公平地与夏悦兮较量,但不能这样将她折磨得半死,这不是她的风格。 “你看,夏悦兮总是这样福大命大,慕容且歌安排了两三次对她的刺杀,次次被她所逃脱,这一路从南诏国到北安国,更不泛其他想对她下杀手的人,终是无一得手,你说这是为什么呀?”千若婉说罢,幽幽叹了口气。 夏悦兮啊夏悦兮,有时候她还真看不透,凭什么她能屡屡这样好运相随呢? 那么多想杀了她的人,却从没有一个成功。 “所以说,她比我们想像中的要厉害。”云如霜双手紧握着杯子,想起了她身边那群朋友。 那些人个个武功高强,而夏悦兮原本自己武功也不弱,更何况如今又多了一个夙怀瑾,想要动夏悦兮,恐怕更难了。 “是啊,她比我们想像中要厉害,她身边有太多的朋友。”千若婉说着,看了云如霜一眼,轻笑道“你说咱们为何就没有朋友呢?” 当初她不知道慕容且歌也如此恨夏悦兮,若是知道,她就该联手慕容且歌,也许效果会比联手云如霜要好许多。 “因人而异,人不同,自然处境也不同。”云如霜微微垂下眸子,轻声道。 若是以前的她,定会告诉千若婉不是的,她云如霜是有朋友的,她有师兄君立远,有沐子羽,甚至当初夏悦兮也是她的朋友。 只不过,是她一路走来,把这些人都一一抛弃,让自己变得一无所有罢了。 而如今,她不再是当初的云如霜了。 “霜妃娘娘,你可听过龙脉的秘密?”言归正转,千若婉纤长的手轻轻抚过自己的眼眉,眸子里泛着一丝光芒“你可知道,那秘密就在夏悦兮身上?” 第223章 阎空的真实身份 “听说过。”云如霜点点头。 其实这件事,她早就知道了,只是从来没有想过要在这件事上做什么文章罢了。 难道,千若婉想借此事,用夙怀天的手除去夏悦兮,这样一来,一举两得,夙怀天能得到龙脉的秘密,而千若婉能要了夏悦兮的命…… “霜妃娘娘还真是浪费,既然知道此事,却不加以利用,可惜了啊。”千若婉痴痴笑了一声,又道“你不能报的仇,就由我来帮你,夏悦兮的命,终是要落到我手里的,你相信吗?” 她对夏悦兮的恨,没有一天是在减少的,而是与日俱增。 想到曾在她腹中的孩子,想到她流落至此,想到此前种种,她就恨得想把夏悦兮千刀万剐。 “千妃娘娘想报的是自己的仇吧,我的仇,我自己会处理的,不劳千妃娘娘。”云如霜眉头一拧,并不领情。 千若婉说得倒好听,是为了她而报的仇,其实千若婉自己也想要杀了夏悦兮的,又何必让她承这份人情呢? 听到云如霜拒绝得如此直接,千若婉原本充满笑意的脸瞬间冷却了下来,语气也多了一丝冰冷“听来,霜妃娘娘是再不愿意在此事上与我有一丝瓜葛了?” 她好心好意想来与云如霜商量这事,想着大仇就能得到了,可云如霜却不领她的情。 这样不识抬举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 “不,只是不想劳烦千妃娘娘罢了。” 云如霜垂下眸子,语气不疾不缓。 千若婉愣了一下,然后起身轻哼了一声,转身便往外走去。 既然话都说得这样明白了,也就没有必要再讲下去了,她既然跨出了第一步,自然有办法除了夏悦兮,就算不借云如霜的手。 回到宫里头,千若婉心情似乎十分不好,将宫人统统都赶了出去,而她才一坐下,后头一道身影就闪了出来“回来了?” “你……你来了。”千若婉一愣,连忙起来。 她可还清楚地记得上一次阎空来,对她做了什么事呢,她的伤虽然很快就好了,但那种痛,她还记得很清楚。 阎空半依在贵妃榻上,轻拍了拍身前的空位,柔声道“过来。” 千若婉迟疑了一下,还是缓步走了过去。 如今的她,还没有胆量忤逆阎空。 千若婉坐在了阎空的身边,阎空一手轻轻搂过她的细腰,将脸抵在她的肩头,轻轻在她耳边吹气“上次……吓到你了?” 上次,的确是他有些失控了。 “我……养了许久伤才好。”千若婉脸色有些不好看,但终是什么也没说。 当然是吓到她了,那段时间,她最怕的就是夙怀天说要她伺候持寝,只好跟公公说她来了月事,还好夙怀天不知在忙什么,也没来过这里。 “是我不好,弄疼你了……”阎空眸子微微一颤,手轻轻抚着她的脸颊,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又停了一会儿才道“夏悦兮,找到了吗?” “找到了,在瑾王府,是慕容且歌把她藏起来了。”千若婉眉头紧拧,她几乎要脱口而出,问问阎空与夏悦兮到底是什么关系了,可话到嘴边,她还是生生咽了下去。 不能问,这些事情,既然阎空不跟她讲,那她就不能问,多问多错,只会再受罚。 十分满意地点点头,阎空将一个小瓶子塞到千若婉手中“这瓶中的东西,可养你容貌,后宫三千也不及你一人,迷惑区区一个夙怀天,再简单不过了。” 接过那瓶子,千若婉眼里少有的喜色,回过看阎空,语气也充满惊喜“真的?” “当然,我何曾骗过你?”阎空点点头,将头埋在她的发间,闻她的发香。 将小瓶子如同宝贝一般藏在了她的袖袋里,千若婉轻咬粉唇转过身子面向阎空,语气柔软入骨“今日夙怀天不会来了,我好好陪你。” “几日不见,倒变乖了。”阎空没有同意也没有不同意,只是手手指轻轻卷起千若婉一缕青丝,低哑着声音道。 千若婉勾起唇笑,脱了鞋子爬上小小的贵妃榻,跪坐在阎空面前,双手极为灵巧地将自己的腰带解开,一件一件将那粉红色宫衣一一去掉,不多时,白皙的皮肤便呈现在了阎空面前,而阎空似乎看惯了,没有过多的表情,手依旧在与千若婉的青丝做着缠绵。 千若婉似乎也习惯了,依旧是这样跪坐着,环住阎空的腰,连他的腰带也未去,便轻巧地将他的里裤褪了下来,将腰埋在了他的双腿之中,开始细心劳作起来。 “呼……”阎空依旧是那个姿势,而脸色却有些不同了,那缠着千若婉轻丝的手指也渐渐收紧,终是放开了青丝,轻抚上千若婉的腰枝,顺着腰枝找到了那地方,轻轻抚了上去。 不多时,两人便都浑身发烫,千若婉颤抖着身子,终是将脸抬了起来,绯红着小脸道“还满意吗?” “不仅变乖了,也变厉害啊……”阎空低笑一声,一把将千若婉压在了身下。 屋子里一片暧昧,烛火跳跃,还伴着千若婉控制不住的娇媚之声,但自始至终,阎空脸上都没有一丝过多的表情,只是狠狠地动作,让千若婉招架不住。 片刻,阎空终是起身,张开双手,让千若婉帮他穿好衣裳后,才缓步离开了屋内。 看着阎空离开,千若婉光着脚站在地上,好一会儿才觉得有凉意,终是回身穿上了衣裳。 一步一步离开千若婉的屋子,走到廊上的时候,阎空的脸却也慢慢地似乎有了某些变化,又过了一个路口,他已全然变了模样,这张脸,竟是……萧怀端的脸! 瑾王府内。 经过几天的调养,夏悦兮已恢复了不少,可以下床稍稍走动了,脸上的疤痕也慢慢褪去了,再看不出曾受过伤,可身上的伤还未完全好,所以她也不敢多走动,每天只在清晨十分走一小会儿。 “小心些。”夙怀瑾轻扶着夏悦兮,低声道。 而这几日,夙怀瑾更是一直陪着她,无论在什么时候,原本一直是由凤颂儿为她端茶送水的,如今也换成了夙怀瑾。 自从那次去了皇宫之后,夙怀天似乎真地再不给夙怀瑾安排任何事务了,只让他空留了瑾王的职务。 而夙怀瑾也不以为然,乐得清闲,就算这瑾王不要了他也没多大所谓。 “前段日子我一直想修封家书,可却一再耽误了下来,现下好了,该告诉我爹爹,让他把悬赏令撤下了。”夏悦兮微微抬起头,目光望向南诏国的方向。 夙怀瑾轻笑了一声,安慰道“放心吧,我在来之前,已经与夏伯父说好了,已让他撤了悬赏令,怕有心人有意为之,若是修家书,便告个平安便可。” “那爹爹可知我失踪之事?”夏悦兮有些着急。 她不想夏川为她多担心,夏川也有些年纪了,这几年来,一直在凤鸣山庄,不理江湖之事,怎能又为了她操劳些什么。 摇了摇头,夙怀瑾轻轻将她有些凌乱的发丝给勾到耳后“没有,我只是说你在北安国,我要赶来见你罢了。” 他太了解她了,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让夏川担心呢。 所以,他根本没有告诉夏川。 “那便好。”夏悦兮轻笑了一声,似乎很满意。 夙怀瑾想了想,又道“不过……夏伯父,把郝月灵放出来了,郝月灵有些年事了,夏伯父便让她留在佛堂,礼佛修心。” 这件事,他一直没有告诉夏悦兮,就是怕夏悦兮想太多,现在夏悦兮也好了不少,他也该说了,否则,夏悦兮该会怪他一直没有说。 果然,夏悦兮身子一怔,脸色有些复杂。 对于郝月灵和夏纤云所做的一切,她还是十分在意的…… 可闭上双眸,她就能够想像得到郝月灵那一头黑色在短短一年多时间变成银丝的模样。 罢了罢了,出来便出来吧,这么久了,她也受到该有的惩罚了。 “爹爹既然做了这样的决定,自有他的道理,我不会去阻止。”夏悦兮说罢,又一笑。 一日夫妻百日恩,夏川从来不是个心狠手辣的人,自然也不会把郝月灵关在后山一辈子,早晚有一天是要接她出来的,只是早些和晚些的差别罢了。 那些事情过去那么久了,也无所谓了。 “我以为……你会生气,看来你已经看淡了。”看到夏悦兮的反应,夙怀瑾颇为高兴。 他不愿意她一直沉浸在那些仇恨之中,若能走出来,是再好不过了。 夏悦兮扭过头,看了他一眼,轻声道“我知道你的想法,事情已经过了那么久了,我又何必再去执着呢?” 放下了,也好。 “待你伤好之后,我们便回凤鸣山庄,出来这么久,想回去了吧?”夙怀瑾望着她,一脸宠溺。 对于夏悦兮,可以说他是失而复得,给她再多的爱,他都不嫌多。 以前他总是默默地为夏悦兮做些什么,也很少表现亲昵和说些暖人心的话。 而现在的他不一样,他想要给夏悦兮一份能感觉得到,触摸得到的爱。 第224章 我不悔 连连点头,看得出来夏悦兮对这个决定十分高兴“好,出来这么久了,我是很想念那里了。” 想念夏川,想念雪柔,甚至连夏飞和巧茹她也有些想念了。 还有,那个三番四次让人来暗杀她的人,大抵也是在南诏国,所以想查出来,还是得回南诏国。 “对了,慕容且歌她……怎么样了?”回头看了夙怀瑾一眼,夏悦兮有些好奇。 好些日子没听到慕容且歌的消息了,不知那件事发之后,她怎么样了。 夙怀瑾脸色一变,显得有些不自然,许久之后,才低声道“她……慕容家散尽家财,举家南迁,也不知去了哪里。” 其实后来,慕容且歌有来过瑾王府一次,可夙怀瑾没有见她。 事已至此,见与不见又如何? 而慕容且歌也没有强硬地要求,只是托下人交了一封信给夙怀瑾,那信中只有一句话,便是“一路而来,往昔依在,走到今日,我不悔。” 她说,为了爱情,她不会后悔,哪怕是错了。 她不会再错下去,但对于夙怀瑾的爱,她自始至终从未有过怀疑。 听完夙怀瑾的话,夏悦兮也良多感慨“其实,她是个可怜的人。她爱的人不爱她,纵她再苦苦追求也没有用……” “只是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做那么多的错事,更不该伤害了你。”夙怀瑾轻叹了一口气,望向夏悦兮。 她一身的伤还未好全,那样的痛,慕容且歌怎么会懂。 “对了,你看这个。”从怀里掏出一块极为精致的玉佩,夏悦兮将其递到了夙怀瑾的面前。 这是当初她在玉清山庄喝醉的时候,第二天醒来在地上发现的,这玉佩分明是沐子羽佩戴的,只是不知为何,沐子羽将她送回玉清山庄,却不肯见她一面。 接过玉佩,夙怀瑾眉头一拧“这是?” “这好像是是师父留下的。”说罢,夏悦兮将自己那次的事说了一遍,然后抬头,满怀期望地看夙怀瑾“怀瑾,你说是不是师父留下的,如果是,那他为什么不肯见我一面再走呢?” 看着夏悦兮的表情,夙怀瑾忽地想起了那天沐子羽跟他说的话。 他说,有些东西是该放下了。 其实无外乎他不敢见,他根本不敢真正与夏悦兮碰面。 因为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夏悦兮。 面对一个,他对她动了情的徒弟。 “悦兮……子羽他只是有些事情想不通,等有朝一日想明白了,自然会再回来与你见面的,不着急。”轻揉了揉夏悦兮的脑袋,夙怀瑾的声音很是温柔。 他也不知该如何告诉夏悦兮,难道告诉她,沐子羽对她一往情深,让她投他怀抱吗? 那不可能,他非圣人,怎么可能舍得放手。 所以有些事,若是沐子羽说不出口,那便等着时间来化解吧。 手里紧紧握着那玉佩,夏悦兮苦笑了一声“师父不知去了哪里,天知道云如霜也在找他,云如霜为了他……” 云如霜与她之间的事,让她分外难受。 两人曾经那样好啊,如今却已变了模样。 “云如霜……怎么了?”夙怀瑾有些好奇。 最近这段日子发生了太多事了,他竟不知其中还扯到了云如霜。 将云如霜的事情说了一遍之后,夏悦兮才又苦笑道“怀瑾你看,情爱真能让人疯狂。” 她夏悦兮真是八字比较怪,尽是惹上了这样的人。 眉头一拧,夙怀瑾低声道“没想到,她竟会嫁给皇兄。” 世事难料,这些都是他想不到的。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才回去。再过几日,夏悦兮身上的伤口如果情况好些,便可拆了纱布涂些药便行了。 这几天,几人也越发的闲了,凤颂儿蠢蠢欲动,想去北安国四处逛逛,江柏舟倒是十分淡定,天天就想着找夙怀瑾对弈,公孙化还是那样,总是静静坐着,默不作声。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三四天,夙怀瑾忽地被夙怀天召进了宫。 进宫的路上,夙怀瑾隐隐有些不安,夙怀天已沉寂了一段日子了,为何又突然将他召进了宫。 依旧是那天与他喝酒的那个偏殿,但今日的夙怀天似乎极有雅兴,架了古琴,燃了檀香,正手抚着琴,自娱自乐。 听到脚步声,见夙怀瑾进来,夙怀天连忙停了下来,冲他笑“来了?” “臣弟见过皇上。”夙怀瑾微微弯下腰,行了礼。 “行了行了,这无旁人,不必如此多礼。”夙怀天又是一笑,指了指面前的古琴,挑眉道“哎呀今日朕忽地想弹首曲子,只是无人来赏,想来想去便叫了皇弟来,皇弟不会怪罪朕打扰了你吧?” “自然不会,只是皇上后宫佳丽三千,又何愁没有一个赏曲之人?”夙怀瑾在夙怀天身边坐了下来,低声道。 夙怀天从来不是个闲来无事会把他召进宫的人。 看来,这次也不例外。 果然啊,身负着瑾王的名号,当真不能什么事也不做。 “那些庸脂俗粉,哪懂得赏曲,无一个雅人啊!皇弟你可不同,从小太傅便说你最有才情,请你来听,便最好不过了。”夙怀天说罢,搓了搓手便偏着头,专注地开始拂琴。 曲子是好曲子,弹得倒也不错,只不过由于弹琴之人是夙怀天,所以夙怀瑾根本没有一丝一毫赏曲的心思。 他总在猜,猜夙怀天让他此行来的目的。 许久,一曲终,夙怀天满目兴奋地抬起头来看夙怀瑾“哎呀久不练,生疏了啊,皇弟以为如何?” 从小他便什么都不如夙怀瑾,无论是诗词歌赋,还是琴棋书画,更是才治论政,都被夙怀瑾一一压在下头。 一直以来,他心里总有些不服,夙怀瑾到底有何过人之处,为何每每都能赢他。 “琴声动人,曲畅情美。”夙怀瑾点了点头,点评得似乎十分中肯。 夙怀天弹的曲子,名叫《君殇》,讲的是一代君王,为了国家大业,不顾兄弟情谊,野心勃勃,在他在位期间,疆土四扩,一派繁荣,可却没有一个说话之人,因为那些能说真话的人,都被他多疑的性子所害,一一杀了,后来,君王到了老,晚景十分孤凉。 夙怀瑾不知道,夙怀天在这种事情,弹这曲子是何用意。 夙怀天也是一笑,起身道“来来,许久未听皇弟弹琴了,今日给朕一份薄面,弹一曲。” 说罢,夙怀天便示意夙怀瑾坐到他的位置之上。 夙怀瑾迟疑了一下,终是坐到了那古琴边,没有一丝犹豫,便着手开始弹琴。 他弹的曲子,十分活泼欢快,一派生机,名叫《山水情》。 是夏悦兮也十分喜欢的一首曲子,这曲子能让人快乐起来。 他弹琴的时候,夙怀天则背着手,站在窗前,微微抬起头望向窗外,整个人显得十分沉默,不知在想些什么。 再欢快和值得人留恋的曲子,也有弹完的一瞬间,夙怀瑾静静地坐在原地,看着夙怀天的背影,而夙怀天却依旧站在窗前,似乎没有要回身的意思。 许久,夙怀天才幽幽叹了口气,终是回身了“皇弟是了解朕的心思了,朕一心忧愁,你便弹了这么首曲子让朕开心。” 他今日让夙怀瑾来,其实并非听曲那般简单,而他弹的那首曲子,背后也有更深一层的意思,只是,他不说破,不知夙怀瑾是否能听懂。 夙怀瑾脸上少有的冷清,终是起身拱了拱手“皇上日理万机,难免伤怀,不必放在心上。” 夙怀天弹的曲子,其实有很多层意思,夙怀瑾听了个大概,但他却不愿意说破。 夙怀天这是在提醒他啊,提醒他,下一步还会有新动作,只是会怎么做,却不能告诉他了。 “皇弟说得对啊,不必放在心上。这大好河山,这山山水水都在朕的手中,有何好忧愁的?”一瞬间,夙怀天似乎看开了,笑了两声,走过来拍夙怀瑾的肩头。 赏完曲子,夙怀天又留夙怀瑾下来用午膳,用午膳之时,夙怀天让千若婉也来了。 今日的千若婉显得愈发地娇媚,眉间一点朱红,一身宝蓝色的及地罗裙衬得她身材十分匀称,皮肤也显得更为白皙,眼波流转,樱唇如血,整个人俏生生站在那儿,就如一副美人图一般。 “臣妾见过皇上,见过瑾王。”徐徐福礼,千若婉忍不住多扫了两眼夙怀瑾。 夙怀瑾眉头一拧,心里暗暗想到。 这女子,不正是当初慕容且歌身边那小丫环吗,没想到再次相见,她已飞上枝头成了凤凰了。 “起来吧爱妃,今日朕与瑾王相聚,邀你来喝酒来了,哈哈,来,坐朕身边。”夙怀天说着,示意千若婉坐在自己身边。 举起酒杯,千若婉轻扫了夙怀瑾一眼,柔柔道“那臣妾谢过皇上,敬皇上和瑾王一杯。” 说罢,千若婉一口将杯中的美酒饮尽,脸上霎时有些绯红,看起来越发娇嫩了。 “娘娘客气了。”夙怀瑾也回敬了一杯,却没有多大兴致。 第225章 暗示 这一顿饭,也不知是因为多了千若婉还是怎么回事,气氛总是有些怪异,夙怀瑾匆匆就告退了。 看着夙怀瑾远去的身影,夙怀天紧拧着眉头,站了好一会儿,整个人不言不语的,看起来尤其吓人。 夙怀瑾,到底听懂了没有? “皇上,你这样不言不语的,吓着臣妾了。”手轻抚着额头,千若婉的声音娇滴滴的。 听到千若婉的声音,夙怀天终是回身,冲她招了招手“过来。” 十分乖巧地走到夙怀天身边,千若婉轻偎在他胸口,低声道“怎么了?” “你说,是朕好,还是瑾王好些?”夙怀天闻着她身上的体香,幽幽问道。 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一般,千若婉咯咯笑了两声,娇嗔地垂打夙怀天的胸口,柔声道“当然是皇上好,瑾王哪有皇上一丝一毫的好呢?” 她不知今日夙怀天与夙怀瑾都谈了些什么,但她知道,夙怀天今天的心情十分莫测,她要小心为好。 “你倒是会说话。”夙怀天瞟了她一眼,手轻搂过她的腰“爱妃,你当真是只妖精,能迷惑人啊!” 他站着,她在身边,正好他往下看的目光,能看到她胸前高高而起的风光,她身上的体香浑着淡淡的酒香,变成了一种很让人迷惑的味道。白皙的脸上带着一抹粉红,眼神有些迷离,夙怀天只觉得,这样的女人,能让人把什么都抛到九霄云外。 “皇上你说些什么呢,臣妾要是妖精,就吃了皇上的龙体,好修炼成仙了!”痴痴地笑了两声,千若婉大胆地轻环住夙怀天的脖子,微微抬起头看他。 他喷薄而出的热气洒在她的脸上,她能感受到他身上越来越高的温度。 “该死的!”没有再多的迟疑,夙怀天忽地低咒了一声,一把将千若婉拦腰抱起,往后头的软榻走了过去,全然不顾那还大开着的宫门。 “皇上……”又娇滴滴地唤了一声,千若婉手却牢牢地环着夙怀天的脖子,心里暗想,阎空给她的药果然好使,她只今日服了一颗,便把夙怀天迷得找不着北了。 还不待她想完,夙怀天已有粗暴地将她一把扔在了软榻之上,大手在她身上游走,隔着衣物揣摩她的高峰,惹得千若婉频频低吟。 夙怀天似乎没什么耐心,三下两下将千若婉的衣物扯了个精光,手迅速地往下滑去,尽情地搅弄了起来。 “啊……”紧紧夹着纤长的双腿,千若婉眼神迷离,已成了一汪水泽,随着夙怀天的动作而倦起了身子。 看到千若婉动情的模样,夙怀天也不再迟疑,去了自己的衣物,便送了进去,双手抵在软榻的栏杆之上,便狠狠地推进。 千若婉死死抓着被角,娇喝一声高过一声,回荡在略显空旷的偏殿之上,让人听了不禁脸红。 夙怀天似乎不尽兴,又将她粗暴地拖了下来,让她跪坐在榻上,然后长驱直入,哑着嗓子道“告诉朕,这世上没有人能比得过朕!” 他好恨,恨他在父母的心中,永远输给了夙怀瑾。 就连皇位,也是从夙怀瑾手中拿来的。 “啊,皇上是这世上最厉害的……的人了……”话说得断断续续的,千若婉一头热汗,整个人兴奋不已。 她很清楚,她的叫声,外头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可她却觉得越发地兴奋,这种感觉,从未有过。 “说你想让我狠狠地要。”夙怀天阴沉着一张脸,不断地捏千若婉的细腰,将她白皙的身上掐得一块青一块紫的,眼里却没有一丝的怜惜。 “我想!”千若婉眼里很是迷离,整个人都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里头一片火热,云如霜刚走到门口,便听到了这这样的声音,脚步一顿,眉头一拧,终是没有进去,而是望向边上的宫人“公公,皇上与谁在里头?” “回霜妃娘娘,皇上与……与千妃娘娘在里头呢。”公公心里直叹息。 点点头,云如霜表示知道了,转身便往回走。 恐怕也只有千若婉,能让夙怀天不顾一切,这样失了体面吧。 一番缠绵之后,千若婉伺候着夙怀天穿好衣裳,然后自己也穿好衣裳,脸色红润地坐到了夙怀天身边“皇上,臣妾怎么觉着您不开心啊。” “朕在想那日你说的传说。”夙怀天站起身来,冷哼一声“爱妃你说,朕能得到那东西吗?” 其实他今日让千若婉来,不无用意。 是想让千若婉对夙怀瑾有近一步的了解,若有必要,把千若婉送给夙怀瑾也可以,他就不信,一个这样如同妖精的女人,会比不过一个夏悦兮。 “那是自然,夏悦兮不就在瑾王府里吗,皇上让她进宫,细问个明白不就行了。”千若婉想了想又道“她终是要当瑾王妃的人,不会与皇上和自己为难的。” 其实这不过是千若婉在自说自话,连她自己心里头都很清楚。 以夏悦兮的为难,就算是拼了不嫁给夙怀瑾,也会守护着那个秘密的。 而夙怀瑾定是会带着夏悦兮,两人干脆一同回南诏国,又怎么可能真地这么好解决。 “你想得,倒是简单。”冷哼一声,夙怀天回身看了千若婉一眼“你与那夏悦兮相比,谁胜谁负?” “臣妾与夏悦兮?”千若婉一愣,旋即心里有些明白了,但脸上还是笑“臣妾又未见过那夏悦兮,怎会知道谁胜谁负呢?” 差一点就说漏嘴了。 “改日朕让瑾王府送张画像过来,看看你与那夏悦兮是谁胜谁负,朕想不通,那夏悦兮是有何能耐,把瑾王迷三道王的。”夙怀天紧拧着眉头,一点也想不明白。 千若婉起身走到夙怀天身边,微微一笑道“情爱之事,谁又说得明白呢?” “那爱妃于朕又如何?”眯起眼睛,夙怀天顺口一问。 千若婉眼眸一转,扯了扯嘴角道“皇上的话着实好笑,臣妾若不是对皇上有情爱,那哪里会处处关心着皇上,皇上开心臣妾也开心,皇上难过,臣妾也难过呢?” 这一回,夙怀天没有回话,也没有再问她些什么。 他开始有些好奇了,这千若婉到底是何来历,好一张八面玲珑的小嘴,又长得这般艳丽,到底是何出处。 而千若婉心里,则依然想着夏悦兮和龙脉的秘密之事。 看来这件事,在夙怀天心里已有足够的关注度,她只要再稍稍加把劲,夏悦兮就不会好过了。 回瑾王府的路上,夙怀瑾整个人阴沉得可怕。 看来,他们得快些离开北安国了,今日夙怀天的行为,已是及不寻常。 他思来想去,慕容且歌之事已落下帷幕,而与夙怀天利益有关的,唯有一件事,那便是在夏悦兮身上,有龙脉的秘密! 这龙脉的秘密,夙怀天很早就关注过了,只是夙怀瑾从未帮他办过此事。 而如今,一曲《君殇》无不是在暗示些什么。 “皇兄啊皇兄,你当真是要断了你我兄弟情谊啊……”夙怀瑾暗暗叹了一声,脸色越发难看。 回去的时候,夏悦兮正与江柏舟对弈,公孙化站在一边观棋。 见夙怀瑾回来,夏悦兮挑了挑眉冲他笑“今日你的皇兄,召你进宫做什么?” “听曲去了,说是缺了个赏曲之人。”夙怀瑾轻轻一笑,坐在了她身边,轻声道“今日可好些了?” 点点头,夏悦兮压下心中的疑问“你皇兄倒有趣,听个曲也记着你。” 她心里头很清楚,夙怀天让夙怀瑾进宫,自然不会只为了听曲这么简单之事。只是夙怀瑾不说,她便不问。 等有一天他想说了,说的时机到了,他自然会告诉她的。 “我只有他一个兄弟,自然是要亲些。”夙怀瑾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复杂,但脸上却依然带着笑意。 一切似乎都风平浪静,夙怀天并没有下一步动作,而夏悦兮也专心养伤,都慢慢好了起来,几人约定,待夏悦兮能够回去了,便起程回去。 一晃半月过去,夏悦兮的伤也几乎好全,几人约定,再过两日便回去,一路上不必赶路,顺利到达南诏国便成。 “王爷,外头有个姑娘说要找夏姑娘。”总管匆匆地赶了过来。 夏悦兮和夙怀瑾相视了一眼,都有些好奇。 这北安国,她没什么认识的人,怎么会有人来找她呢? “可说了是谁?”夙怀瑾挑了下眉头,轻声问道。 摇摇头,总管也是十分疑惑“倒没说,但那姑娘十分笃定,说夏姑娘定会出去见她的。” “是吗……”夏悦兮眉头一拧,心下想到:莫非是云如霜? 出去的时候,云如霜正面无表情地站在瑾王府门前,手里提着一把剑,目光有些黯淡。 “你来了!”云如霜见夏悦兮是只身而来,不由轻瞟了她一眼。 夏悦兮微微眯起眼睛,看了看万里无云的晴空,不由叹道“竟没想到,你会来找我。” “你也该猜到,我来找你,定不是什么好事。”下意识的,云如霜垂下脑袋看了一眼自己手里头的宝剑。 第226章 为何走到这一步 这把剑,从小跟着她到大,她从来没想过,她会拿着这把剑与自己的朋友生死相斗,但今时不同往日了。 她想一战把所有恩怨都解决掉。 “想必,如霜姐是想要找我叙叙旧,那也好,如霜姐找个地方,我一起去便是了。”夏悦兮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似乎对即将要发生的事一点也不紧张。 云如霜紧抿着唇,听到夏悦兮的话也不再客气,转身便往瑾王府的反方向南而去。 夏悦兮与门口的侍卫交代了一句,便也脚步匆匆跟了上去。 看云如霜的样子,也许就是来与她了解恩怨的。 也罢。 有这么个心结在,彼此都不痛快,还是解开了好。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位于瑾王府不远处的一片小林子,那林子不大,但却人烟稀少,若是动起手来,倒也算方便。 连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肯说,云如霜一到林子里,便一把举起手中的剑,冷冷道“你早知道我要来做甚,那我也不必再多说些什么,动手吧夏悦兮。” 也许这样,能让她快乐一些。 夏悦兮若有似无地叹了一声,点点头,往后退了几步。 “打完这一场,我们……还会是朋友吗?”带着几分奢望,夏悦兮轻声问道。 云如霜已去了剑鞘,挑着眉反问道“你觉得呢?” 话音一落,她便提着剑向夏悦兮冲了过来,也许是仇恨等了太久了,她脸色阴冷,速度飞快,一下便冲到了夏悦兮的面前,举起剑便狠狠向夏悦兮刺了过去。 一偏身子,夏悦兮险险地躲了过去,然后借着边上树木的力气,一把甩出天蚕银丝,借力飞到了半空中,堪堪躲了过去之后,才又回到地面。 而云如霜丝毫不给夏悦兮一点还手的机会,这一瞬间,已是提着剑,又冲了上来,一个旋腿翻身,逼得夏悦兮连连后退,提着剑一挑一刺,动作干净俐落。 “哼……”夏悦兮眉头一拧,脸色一绷,一边小心躲开云如霜的剑,一边寻找她的破绽。 她,并不准备反攻。 如果云如霜这样能觉得高兴点,她也乐意。 毕竟她心里还是十分看重当初那份感情的,就算到了这个时候,她也不愿意真正与云如霜动手。 “你还手啊夏悦兮!”一见她不还手,云如霜怒了,白皙的脸涨红了,又气又急,提着剑的速度更快了。 她不需要夏悦兮让着她,她只想有一次公平的较量。 “……”夏悦兮双眼紧紧盯着云如霜手中的剑,丝毫不敢放松。 虽然她的天蚕银丝是长剑的克星,但她如果不出手的话,与云如霜较量,根本毫无胜算,只会一味地被她压制。 “你出手,我不需要你让着我!”在云如霜眼里,这无异于是夏悦兮对她的一种侮辱。 她不惜离开北安皇宫,就是为了与夏悦兮一战,更不屑于在夏悦兮病得要死的时候向她提出那种要求,便是希望她们之间的较量是公平的。 可如今夏悦兮不还手,她也没有办法,只得一再挑衅,希望夏悦兮能忍住不还手。 连连后退,夏悦兮已有些招架不住“如霜姐,我并非让着你。” “那你便出手!”云如霜说着,一个翻身,剑尖便直直向着夏悦兮刺去,眼里满是痛苦。 做这些事,她内心何尝不是在挣扎。 其实潜意识里,她很清楚地知道,沐子羽对她的感情,根本与夏悦兮没有一丝关系。 从来沐子羽就不爱她,否则的话,他们早已经在一起了。 只不过,沐子羽对夏悦兮的好,让她受了太大的刺激了,觉得这世间是如此的不公,所以才把仇恨和不满都转移到了夏悦兮身上。 可若那剑,真要落到夏悦兮身上,她……当真下得去手吗? “为何我们要走到这一步……”夏悦兮一咬牙,甩出天蚕银丝,整个人借着树木连踢了好几下,才勉强退开几米距离。 为何我们要走到这一步呢? 她心里还清清楚楚地记得,记得她们两个联手把暗杀她的人除去的面画,她还记得,为了她,云如霜去求她二师叔的模样。 其实这一切,她并没有忘记,只不过大恩不敢言谢,只是无力回报罢了。 “你不需要问,你还手就行了!”云如霜气极,提着剑又追了上去,所有往事再次涌上心头,她心乱如麻,下手也一招比一招凌厉。 长剑在日光下,闪着刺眼的光芒,云如霜一手提着长剑,冲着夏悦兮一跃,然后长剑凌空一划,夏悦兮连连后退了几步,好不容易移住身形的时候,云如霜的长剑已经指向了夏悦兮的胸口。 只要再一寸,再一寸,那一柄剑就没入了她的胸口。 夏悦兮没有动,脸上甚至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她只是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云如霜也没有动,伸直了手,直直举着长剑,死死咬着下唇。 两人就这样四目相对,气氛静得可怕。 她只要再把手往前送一点点,夏悦兮就会死在她剑下,她所有的不甘和怨恨也都迎刃而解,可…… 为什么她下不了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夏悦兮静静地看着云如霜,终是轻闭上双眸。 如果自己受伤,能换取云如霜平衡,那她也认了。 “叮咚……”一道清脆的声音忽地响起。 夏悦兮慌忙睁开眼,却见原本被云如霜拿在手上的长剑已落在了地上,云如霜一脸复杂地看着她“为什么不走!” 她有机会还手,却不还手,有机会离开,却不离开。 她不需要顶着风险,站在她的剑前头,让她来掌握自己的手死的。 “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夏悦兮忽地勾起嘴角,轻轻一笑,她的语气十分笃定。 云如霜的心,归根结底,还是善良的。 怎么可能会如同慕容且歌一样,为了那些事而疯狂成魔,不择手段呢。 她始终是相信云如霜的。 “哼,是你不愿意动手,我不会杀一个没有武器的人。”云如霜微微别过脸,如水的眸子却有一丝红。 夏悦兮到底还是那么相信她。 也许,一开始她就做错了,不该进北安皇宫,不该有害夏悦兮之心,也把自己留在了一个不爱的人身边。 从怀里头掏出沐子羽那块玉佩,夏悦兮将它递给云如霜,柔声道“这是师父留下的,他也许来过,但不曾与我见面,我擅自做主,将它送给你可好?” “啊……”张了张嘴,云如霜脚步踉跄地往前走了两步,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从夏悦兮手里接过了那块玉佩。 轻抚了玉佩两下,云如霜心头五味杂陈,竟说不出话来。 静静地看着云如霜,夏悦兮嘴角微微勾起,心里叹道。 明明那样好的一个人,师父却从来看不到,也不知她的好,不知云如霜对他痴痴追随,痛不欲生。 “他……他在哪里?”手细细地抚过那玉佩,云如霜抬眸看夏悦兮,语气颤抖。 她觉得好像好久好久没有见过沐子羽了,在北安皇宫的日子,竟是那样难熬,她只觉得,就像过了半辈子似的。 摇摇头,夏悦兮目光望向远方“我也不知道,他来过,但我却从未见过他。师父他……好像有意避开我。” 说罢,夏悦兮手里暗暗地抚过腰间带着的香囊,那里,有沐子羽送他的那块玉佩,她时时戴在身上,就像沐子羽也一直在她身边一般。 “那他在北安国,他什么都知道……他明明什么都知道的!”云如霜的眼泪一瞬间就落了下来,死死咬着唇,语气哽咽,看上去伤心不已。 “如霜姐!”见云如霜摇摇晃晃,夏悦兮连忙走了过去,一把将她扶住,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 坐在草地上,云如霜背靠着树干,悠悠扬起脸看天空,努力让自己的泪不流下来“从小我就喜欢他,一直都这样,他远游,我便随着他的大概方向追来,他回落雁山,我便打着师门的名号去关心他,他那样寡淡的一个人,也会对我笑……我常常想,我在他心里,一定有特别的位置。” “师父生性对情感之事反应迟钝,也许……”夏悦兮话到一半,却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就算在以前,云如霜也不曾与她提过她深爱着沐子羽之事,她只是猜测罢了,没想到竟会在今天,听到云如霜亲口提起。 紧紧拽着那块玉佩,仿佛想留住沐子羽的一抹气味,云如霜轻轻闭上双眸,那语气凄凉无比“不,我没有……我在他心里,不过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而已,从不曾有一丝丝特别之处。” 从夏悦兮出现之后,他就知道,沐子羽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样的。 他不惜一切,他温柔如水,他隐忍成全……可惜,这一切都不是为她。 夏悦兮静静地听着,也不再说些什么。 今时今日,云如霜需要的只是倾诉,并非劝解。 她对沐子羽的爱这么多年了,是需要好好发泄。 第227章 步步走向深渊 “他身边有了你之后,我才发现,原来一向冷漠的沐子羽,也有这么多面。”云如霜顿了顿,又道“能谈笑风声,能温柔宠溺,能做以前所有我以为他做不到的事……你好幸运,能一步步走进他心里,在那里安营扎寨,做我那么多年也做不到的事。” 偏过头看夏悦兮,云如霜的脸上满是苦涩,复又低头看手中的那块玉佩,轻晃了晃那玉佩“你可知道,这玉佩……是当年还小的时候,我亲手编制送给他的。” “是你送他的?”有些惊讶,夏悦兮不知道,云如霜竟然手这么巧。 仿佛想起了许多年前,美好的往事,云如霜扯起嘴角“是啊!那时候我们都不大,我看一个师姐编的玉佩,我便缠着人家教,粗心如我,竟也能编出这么精致的东西。当年他不肯收下,我又哭又闹,他才答应收下,我还得寸进尺,要他永远戴在身边,不许摘下。” “所以师父,就从来也不曾摘下过!”点点头,夏悦兮总算知道,为什么沐子羽这块玉佩带,从不离身了。 云如霜目光看着那玉佩,语气越发失落“这大概,是他对我最大的宽容和忍让了吧……” 她没想到,年幼时一句童真的话,沐子羽竟守到了如今。 若不是玉佩被夏悦兮捡到又无处归还,也许他会一直守着那诺言,戴着这玉佩带一辈子。 “也许你在师父心中,的确有特别的位置呢。”夏悦兮看了她一眼,喃喃道。 沐子羽是个很少将内心感情说出来的人,以前他也许不懂什么叫感情,也从不说出口。 可后来,他一定明白了,所以才会那样纠结痛苦。 “是啊,也许是有,但……那大概也是朋友之情,兄妹之情。”云如霜将玉佩收进胸口,垂下眸子道“离开落雁山的时候,我……忍不住把这么多年来对他的情感告诉他了,如我所预料,沐子羽他连委婉也不曾,便告诉我不可能。” 夏悦兮低下头,把玩着手中的一枝小草,细细听着云如霜的话。 “当时我失去理智,说他不该对你有非份之想,你们的关系怎能成为情人?也正是为此,我把所有不甘和怨恨,都归于你身上……没有你,也许沐子羽会与我在一起,没有你,至少我们还能像当初那样,没有你……只要没有你。”云如霜喃喃地说着,眼睛有些失神“可我不知道的是,我当初错了,守着一份感情,是很美好的,可我却将它捅破,不止苦了自己,更让他无处可归,再不敢见你。” 她想,沐子羽如今,应该也生活在痛苦之中吧。 他原本便对于自己对夏悦兮的感情很是痛苦难舍,她又对他说那样的话,也许正是这样,沐子羽才离开落雁山,四处漂泊,连夏悦兮的面也不敢再见吧。 “原来……是这样。”夏悦兮忽地想起,那时候,云如霜哭着跑出沐子羽房间的情景。 也许那时候,就是云如霜表白被拒的时候吧。 也因为那样,所以沐子羽再也不见她…… “我到底是怎么了,竟变得,连我自己也不认识我自己了……”云如霜紧拧着眉头,似乎在一一回想之前以生的种种。 她怎么会一错再错,一步步走向深渊呢? “过去的都过去了,不必再去回想。”夏悦兮轻叹了口气“如今你已身在北安皇宫,但愿他对你好。” “他?夙怀天?当初与他在一起,也不过是互为利用,我离开落雁山,灰心丧气,偶遇到他,当时死的心都有了,什么也无所谓,进宫便进宫,为妃便为妃……”云如霜拔起一颗草,将它狠狠折断,然后才道“但我后悔了,太后悔了。” 其实对于夙怀天,她也有一份极为复杂的感情。 当初她失魂落魄的时候,夙怀天向她伸出了手,就如同救命稻草一般,她稳稳地抓住了,所以才有后来的云如霜。 可也是因为夙怀天,她一步步坠落到今天这番模样。 又有感激,又有恨意。 一个夙怀天,成就了一个云如霜,也毁了一个云如霜。 “后悔便离开啊……天大地大,不是只有一个北安国,你可以回落雁山,可以去南诏国,可以做你想做的事。”夏悦兮回眸看她,轻声道。 只要她想离开,没有什么离不开的。 夙怀天再只手遮天,要逃走也不无办法。 云如霜轻叹了一声,摇了摇头苦笑道“容我再想想吧……终是要与你说声抱歉,当初派了人去暗杀你。” “过去的事,不必再提了。”夏悦兮摇了摇头,伸出手示意云如霜不要再说下去了。 既然过往那般不快乐,又为何要再提一次呢,明明是提一次,痛一次啊。 “有件事……我想,还是与你说了吧。”云如霜迟疑了一下,终是开口“这世上,窥视你身后秘密的人有太多,对你有仇恨的也很多,你可认识千若婉?” 夏悦兮点点头,有些疑惑“千若婉?不正是当初在慕容且歌身边的小丫环,后来被夙怀天召进宫成了妃子的漂亮女人吗?” 可这人向来跟她没什么瓜葛,云如霜提她做什么? “你认识她……那你可知道,她真实身份是什么?”云如霜纠着眉头,又有些迟疑该不该把秘密说出来。 她若是要离开北安皇宫倒无安危,若是继续在北安皇宫,要是今日的事被千若婉知道了,想来,她不免要出事…… “真实身份?她难道不就是千若婉吗,还有何真实身份,莫不是……她是我认识的人?”夏悦兮微微一笑,可心里却完全不相信。 毕竟千若婉是个十分艳丽的女人,她的模样早就在她心中了,而且虽然她觉得千若婉有些异样,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可千若婉的样子,她记得,从来没有在她生命中出现过。 云如霜垂下脑袋,看了看四周,终是压低了声音道“我不知她原本是什么样的,但她亲口告诉我,她是你的……亲姐姐,夏纤云!” “什么?”瞪大眼睛,夏悦兮整个人都僵住了。 夏纤云,怎么可能是夏纤云? 这个名字她都快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听到过了,没想到再次听到,竟会是在这种场景。 不由的,她突然想到那一次在南诏国,她在市集之上看到的那如同乞丐一般的身影。 莫不是,那个人真是夏纤云……可夏纤云怎么会是千若婉,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可能的? “你……你在开玩笑吧,夏纤云不是长成那样的,还有,她早已疯癫,与常人无法交流,千若婉是个看上去就十分聪明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是她。”夏悦兮连连摇头,一脸不相信。 不可能不可能,千若婉的言行举止,动作神态,没有一点跟夏纤云一样的。 这样的两个人,怎么可能扯在一起…… “是她亲口与我说的,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不知道。但我很清楚的事,她一心想要报仇,她要你的命,不惜一切代价。”云如霜眯起眼睛,低声道“当初她要与我合作,后来你猜出我身份之后,我不愿再与她合作,她便用计让夙怀天帮她的忙了,具体如何我并不知。” 云如霜暗暗叹了一声,夏悦兮那震惊的模样,说明千若婉是个十分厉害的人,若她身份是真的, 连夏悦兮这种一直存在她身边的人,都瞒了过去,是何等的厉害。 “怎么可能会是她……”夏悦兮又喃喃了一句,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 不,这件事她无法理解,现在一时间,没有办法再想其他的事。 她见过千若婉不止一次面,若千若婉是夏纤云,那她……那如当初那样浮燥的她,怎么可能不跳出来与她拼个你死我活? 如果千若婉真是夏纤云,她失踪的日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只是不想眼睁睁看着她在暗处下手罢了,信与不信都在你。”云如霜说道,起身轻拍了拍身上的皱折,扭头对夏悦兮道“今日之事便罢了,我走了,你……也回去吧。” 说罢,捡起原本掉落在地上的剑,转身便出了小树林。 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林子里,夏悦兮双眼望着前方,紧抿着唇,思绪凌乱。 她没有想到,今日云如霜会带给她这样的重磅炸弹,让她措手不及,不知该做些什么才好。 如果是千若婉是夏纤云,她有很多机会可以下手,可她统统没有,为什么呢? 如果真是她回来了,那她下一步会如何? …… 一个一个的问题涌上了夏悦兮的脑子里,夏悦兮只觉得脑子沉重无比,整个人都提不上力,摇摇晃晃起身,顺着记忆回到瑾王府时,夏悦兮的脸色极为难看。 “悦兮,谁来找你了,你怎么了?脸么这般难看?”一把急急将夏悦兮扶住,夙怀瑾语气很是着急。 夏悦兮跟侍卫说有事离开一下,没想到这一去便是整整一个上午,他等到都着急了她才回来,还是这副模样回来的,如何能不让人着急。 第228章 她……回来了! 扶着夏悦兮坐了下来,夙怀瑾又连忙倒了杯茶给夏悦兮,然后才轻抚了抚她的青丝,又低声道“没事吧?” 轻摇了摇头,夏悦兮手里紧紧握着夙怀瑾为她倒的那杯茶,死死咬住下唇,心乱如麻。 许久,夏悦兮才垂下脑袋,用及轻的声音道“她回来了。” 是,想了这么久,她终是得接受这个事实。 夏纤云回来了,无论以什么样的样貌,身姿和身份回来,那都是夏纤云,一个与她势不两立,两人永难相融的夏纤云。 “她?谁?”夙怀瑾眉头一拧,语气有些紧张。 夏悦兮到底去见了谁,怎么会是这副模样。 轻吐了一口气,夏悦兮举起茶杯抿了一口“我去见云如霜了,我去解决了与她的恩怨,她与我说了很多话。她还告诉我要小心千若婉,因为……因为那个千若婉,便是,夏纤云。” 遥想当初在凤鸣山庄,若不是她装成了花怜儿,也许在那时候,千若婉便下手了。 她不知道千若婉是用什么手段跑到慕容且歌身边的,但她心里很清楚,此时的千若婉已不再是当年浮燥浅薄的夏纤云了。 经过时间的洗礼,她变得隐忍,冷静,还有深沉,她甚至看不出千若婉在想些什么,准备做些什么。 如果的千若婉,是个不可小窥的对手。 “夏纤云……你说千若婉是夏纤云?”夙怀瑾明显也是一愣,旋即又摇头“这怎么可能?” 他甚至还与千若婉一同饮过酒,千若婉那模样,与夏纤云无半分相似。 “是她亲口告诉云如霜的,我也不想相信,但我不得不相信。”一手抚着额头,夏悦兮语气十分沉重“你不曾见识过当初夏纤云的疯狂,那么浅薄的人都能把我往死里整,而如今的千若婉,更是不言而喻,我怎能不小心行事?” 其实她心底深处,有一份藏也藏不住的恐惧。 每每想到夏纤云,她脑海里,便止不住地浮现出那副画面,她在地牢里,夏纤云亲手将她孩子掐死的画面。 这一切,让她喘不过气来,痛苦万分。 “有我在,无论如何我都在你身边,别怕!”像是感受到了夏悦兮的不安,夙怀瑾起身,轻轻拥过她的肩头,在她额前一吻,然后轻拍她的背。 他知道夏悦兮曾经经历过十分可怕的事情,所以才有夏悦兮后来一系列不能罢手的报复,可她终究是心软,放过了夏纤云,所以才有今天夏纤云变成千若婉的事。 他知道,她已经倦了…… 可游戏一旦开始,便轮不到她说停了。 “怀瑾,为什么这些事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我当初是否真地太心软,若是将她杀了,也就不会再有今天的事了……”抓着夙怀瑾的衣角,夏悦兮语气很是痛苦和无奈。 她开始有些后悔了,后悔当初没有杀了夏纤云,甚至开始害怕,她连顾逸之也没有杀了,若是顾逸之也像千若婉那样,暗中频频对她下手该如何是好。 说不定……说不定一直派人暗杀她的,就是顾逸之。 这一刻,夏悦兮的脑子好乱。 “当初你没有做错,你念着一份亲情,放她一马。原本恩怨便是循环无度,有一便再不能有二,否则,这辈子你都必须活在痛苦之中。”夙怀瑾有些心疼地搂着夏悦兮,轻声道。 第一次放过夏纤云,是念着她们一同生活了十来年,姐妹相称了十来年,念着这份亲情,所以不忍杀她。 若是这次,千若婉当真是夏纤云,要来找她报复,那夏悦兮便不能再手软,否则,便还会第三次。 这一来二去,一辈子都逃不开了。 夏悦兮微微闭上双眸,闻着夙怀瑾身上淡淡的檀香味,不由放松了不少“你说得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要逃离这样的生活,我累了。” 既然她已经知道了千若婉的真面目,那她便要先发治人,否则,她岂非又要再输给她一次。 这一次,她绝不手软。 “累了,便由我帮你可好。”夙怀瑾轻轻抚着她的青丝,低声道“悦兮,做我的妻吧,我想替你承担所有你不想承担的,真正做到能够关心你,疼惜你。你,可否愿意?” 骄阳轻洒进屋子,一切如此静谥,夙怀瑾的话甚至没有过多的编排,他与她早就心有默契,只是等着他开口而已。 而今日,就这样自然而然的,他说了。 夏悦兮一愣,将脸埋在了他怀里,许久才点了点头,诺诺道“你说话可得算数。” “当然。”夙怀瑾轻轻一笑,心里无比喜悦。 蹲下身子,见夏悦兮依旧低着脑袋,夙怀瑾眉头一拧,轻轻将她的脑袋捧起,只见她双眼红肿,眼泪像断了线似地掉个不停。 “傻瓜,你别哭……别哭啊……”有些无惜,夙怀瑾伸出手想帮着夏悦兮擦泪,却似乎不知从何下手。 最后,轻轻将脸凑近,一点一点地将她不断掉下的泪花吻干。 泪水有些咸咸的,夙怀瑾一路从她的眼睛,亲到了嘴边,微微迟疑了一下,便轻轻伸出手抬起她的下巴,将嘴凑了上去。 她的唇暖暖的,带着一丝香甜,可口诱人。夙怀瑾眉头微微一蹙,由浅及深,许久才放开了手,拉开两人的距离。 再看夏悦兮,整张脸已红到了耳根,脑袋里乱哄哄的,紧张得说不出话来了。 “悦兮……悦兮,这回去南诏,我便向夏伯父提亲,我要用最快的速度,让你成为我的妻子。”夙怀瑾勾起嘴角,又凑了过来,在她脸颊轻轻一吻。 夏悦兮有些慌乱地抓着衣角,别过脸,满身不自在“也……也不用那么急。” 不是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办完吗,那些事情办完了,再提这件事也可以了。 “我想你成为我的妻子,就这些时日便已经很难熬,又怎么能不急呢?”与夏悦兮对面而坐,夙怀瑾拉过夏悦兮的手,紧紧握在手里,看着她的眸子满是爱意。 想到不久之后,夏悦兮便会是他夙怀瑾的妻子,他就忍不住开心。 他一个人孤身多年,他虽温和,但也算是有些孤癖,不喜与人多纠缠,更没有什么女人相伴。 最多的,便是帮他管理着冥月宫的凤颂儿,还有当初一直缠着他的慕容且歌。 而这两个人,在他心中都如同妹妹一般,这世上,唯有夏悦兮。 他第一眼看到夏悦兮,便知道,他与她有无尽的缘份,他们会再相见,相伴,甚至……一起终老。 只是他没想到,两人一路竟要经历这么多坎坷。 “怀瑾,你想清楚了吗?”夏悦兮抬起眸子看夙怀瑾,语气十分小心。 她不是个普通的女人,虽说身上有所有人都想要的秘密,但给她带来的,却是无尽的麻烦,若是夙怀瑾要与她在一起,势必也要跟她一同承受着所有的麻烦。 一般人,哪里能够做到? 冲着夏悦兮微微一笑,夙怀瑾十分肯定地头“傻瓜,我既已说出口,何曾后悔过?再且说,我想娶你,是很早就有的想法了。” 当时他在凤鸣山庄的时候,他就想娶她了。 只是后来,发生了那么多的事,这件事也一再被搁浅,他一直没有机会提,直到去了落雁山,可那之后,便又发生了许多事,然后便到了今天。 他希望,这次顺顺利利,不要再有事耽搁了。 “也许是经历过太多太多的事……我……我有些看不清了,不确定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了。”夏悦兮起身,望着屋外的阳光,声音低低的。 经历了太多事情了,她觉得心好累,甚至连再去相信一个人的勇气都没有了。 可唯有夙怀瑾,一路支撑着她,让她觉得,他是可信的。 起身与她并肩而站,夙怀瑾微微扬了扬下巴,轻笑道“不管这世间发生再多的事,我再不会离开你……” 是,他再也不会离开她了,也不敢离开她了。 他怕再把她弄丢了一次,下一次,他不敢保证能再这么冷静地将她准确找出来了。 也不保证能这么好运,她还活着。 “怀瑾,我们回去吧,无论千若婉想做什么,回到凤鸣山庄……那个最初的地方,就算是……就算是把一切恩怨,都在那里了结了。”夏悦兮双手紧握成拳,轻轻叹了口气。 她心里其实已慢慢接受了千若婉是夏纤云的事实。 也许,她是一个新生的夏纤云,对她仇恨更加强烈的夏纤云…… 如果千若婉真想复仇,那就回到那个最初的地方,把一切都了结在那里,这一次,她不会再手软! 点点头,夙怀瑾轻笑“我陪你。” 说罢,将她轻拥在了怀里。 这一次,他去凤鸣山庄,便会向夏川提亲,他要让夏悦兮有个可以依靠的肩膀,让他能够成为她的相公。 下了决定,而两人也暂时将千若婉的事情抛在了脑后,夏悦兮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大家也准备要起程回南诏国了,只有凤颂儿和江柏舟天天早出晚归,玩得不知道回瑾王府。 “这次离开,也不知何时才能再来北安国一趟,不好好玩玩,哪还有机会呀。”凤颂儿把玩着腰间新买来的挂件,笑嘻嘻的。 她冥月宫可还有许多事务没处理呢,再次来……恐怕没那么快呢。 “说不定呢。”夙怀瑾轻笑了一声,将目光望向夏悦兮。 说不定他们成婚,就会再回来北安国一趟呢。 到时候,凤颂儿他们一定也会一同前来的。 第229章 了解恩怨 既已决定回南诏国,而夏悦兮也可以长途跋涉了,几个人便起程回了南诏国,这其中倒也还算安稳顺利,经过商议,凤颂儿进了南诏国境内,便先回冥月宫处理事务了,其他人便一起回凤鸣山庄。 几日前便接到夏悦兮的家书,说要回来了,一早,夏川便与巧茹和夏飞在凤鸣山庄前头等着几人到来。 “爹,快看,马车来了!”一年多以来,夏飞的个头窜得十分的快,眼睛也是敏锐得很,马车才过那小树林,他便唤了起来。 顺着夏飞指的方向望去,夏川原本紧绷的神色松了松,有些苍老的脸上挂满了笑意。 可算回来了啊…… “你这小子,就记着你悦兮姐姐呢!”巧茹微微一笑,轻轻将夏飞搂在了怀里,望着那马车的目光,很是深邃。 不多时,马车便在凤鸣山庄前门停了下来,几人依次下车,见夏川他们在等,夏悦兮脸上闪过一抹惊讶,轻声唤道“爹!” “悦兮,可回来了,走走,进屋去。”夏川颤抖着手,连连点头,又望向其他人“你们也一并来吧,这千里迢迢,着实辛苦了。” 夏悦兮清瘦了很多,原本就尖的下巴显得更尖了,只是神采还算不错,笑眯眯的,脸色也还行,看了一眼巧茹,冲她打了个招呼,又望向夏飞“你长个头了,是个大小伙子了呢!” “那是,悦兮姐姐不在的这一年里,我学了可多东西了!”夏飞咧开嘴笑,看得出来,他很喜欢这个姐姐。 拍了拍夏飞的脑袋,几个人便一同进了屋。 原本清冷的凤鸣山庄,因着他们回来了,也显得热闹了许多,中午吃饭的时候,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大家都很高兴。 “这一路辛苦,可算能好好休息了!”江柏舟抿了口酒,笑笑地摇了摇头。 他原本是个读了太多书,连远门都不曾去过的书呆子,跟在夏悦兮身边,实在是学了许多许多让他意想不到的事,他想不到,竟还有一天,他还能经历这么多惊险刺激之事。 “柏舟跟着悦兮也辛苦了,在这儿休息两天,快回去吧,尚书大人念叨着呢。”呵呵笑了两声,夏川夹了口菜,整个人显得十分放松。 夏悦兮看着夏川,忽然觉得,她不在凤鸣山庄的这段日间里,不知怎的,夏川似乎老了许多,原本一头黑发,也参杂了不少灰白的发丝,保养得不错的皮肤也有了许多皱纹。 时间悄悄过去,夏川,也老了。 “爹爹,这回回来,短时间便不离开了。”夏悦兮手中拿着筷子,目光却望向夏川。 点点头,夏川笑道“可不能再离开了,爹老了,总想着多看看儿女们……” 从来不曾说过自己年老的夏川,竟也会开口说自己老了,难免让人有些心酸。 “夏伯父还在壮年,怎会老呢?”夙怀瑾眯起眼睛微微一笑“只不过人难免会疲劳,休息一番便好了。” 看着夏悦兮,夙怀瑾感觉到了她因夏川的话而觉得难过,便出口安慰夏川。 夏川呵呵笑了两声,冲夙怀瑾举起杯子“你小子,就你会说话……来,陪你的夏伯父,喝一杯。” 说罢,夏川极有深意地看了夙怀瑾一眼。 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相比于这里的闹腾,凤鸣山庄的另一处地方,显得冷清得有些可怜。 “夫人,吃饭吧。”一个小丫头将一份简单的饭菜摆在了桌上,轻声道。 原本咚咚个不停的木鱼声忽地停了下来,一身素衣,满头灰白头发的郝月灵轻轻睁开双眼,点了点头“嗯。” 她已经从后山搬到了佛堂边的小屋,平时一般都在佛堂抄经拜佛,要么就回小屋里头待着,及少再出去走动。 不知是否在后山的那一年多里,她想通了,或是看透了太多,此时的郝月灵,已与之前的郝月灵有着太多不一样了。 当年的她盛气凌人,光鲜亮丽,眼里容不下一点点别人对她的不敬,而如今的郝月灵,浑浊的目光甚是稳和,只是偶尔望着窗外的时候,目光会变得深沉,她变得十分少言语,对伺候她的人,也不再冷言恶语,整日整日地理佛,似乎一心向善。 夹了一口白米饭进嘴里,郝月灵迟疑了一下,终是缓缓开口“前头……好像很热闹。” 其实,夏川虽然将她从后山接出来,但却从未与她见过面。偶尔巧茹会来陪她坐坐,但她不太愿意跟巧茹多说些什么。 而凤鸣山庄,似乎也一直都很平静,好像很久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哦是啊,今天二小姐回来了,还带了几个朋友,夙公子也一并来了,人好多呢。”小丫头勾了勾嘴角,又道“咱们庄里好久没这么多人了,老爷开心,也显得热闹。” 原本紧紧握在手里的筷子差点落掉在地,郝月灵轻拧了一下眉头,张了张嘴,像是喃喃一般“她……她回来了。” 夏悦兮……她回来了! 现提起这个名字,前尘往事扬扬翻腾了起来。她一直以为,那些过往她都放下了,可没想到,她并不是放下了,只不过将它们存在了心底里某个角落罢了。 其实她也知道,这件事,总要面对的。夏悦兮要回来的,而她一直在逃避,而今,也算是终要面对了。 “听说二小姐这次回来了,要留下来很长时间不会离开呢,总该会来看看夫人您的吧。”小丫头似乎是新来的,很天真。 轻笑了一声,郝月灵定了定心神没有接她的话,只是低下头继续吃自己的饭。 只是,那吃进嘴里的饭菜,她却连什么味道也不知道。 吃过午饭,郝月灵在佛堂的小院子里站了好一会儿,有些失神地看着那耀眼的阳光,心里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好一会儿才返身进了佛堂。 将佛堂里快要燃尽的红烛给换成新的,又燃了一把香恭敬地插上,郝月灵才跪坐了下来,翻开经书,伏在案上,提起毛笔开始抄写经书。 “二小姐回来了……”可不知怎的,那个小丫头的话,依旧回荡在她的脑海里。 二小姐,夏悦兮依旧是凤鸣山庄的二小姐,可她的女儿,大小姐夏纤云,却疯了不知所踪,这些事情,都是她心头的刺,不能咽下,不能消化,只能任它生生卡在喉咙里,日复一日地疼痛。 “哎……”轻叹了一声,郝月灵写了两三个字,终是没有心绪再写下去,干脆将毛笔放下,捏起佛珠,闭目低声开始念经。 这样,也许就能忘了她心中的怨和恨。 回到了凤鸣山庄,感觉就是很放松,吃过午饭大家又聊了会儿天,夏悦兮才回了姝竹院,才走到院门前,便见雪柔已经站在姝竹院门前,伸长了脖子在四处看了。 一见到夏悦兮的身影,雪柔咧开嘴角,用力地冲她挥了挥手,迈开脚步便向她跑了过来“小姐!二小姐……” 是雪柔!她还是在原地等她。 夏悦兮生生止住脚步,只觉得眼眶一热,泪水差点夺眶而出。 是,无论她走到哪里,凤鸣山庄永远在这里,夏川,雪柔,她所关心,喜爱的人,都统统在这里等着她。 无论她受了多少苦,都能在这里得到安慰,也能得到继续走下去的力量。 “二小姐,你可算回来了,快走吧,我把你最喜欢的紫砂壶都清洗好了,咱们姝竹院可好久没有茶香了!还有那具琴,落了灰尘我也擦干净了,雪柔是不会弹呐,还是得等二小姐回来弹才行……”雪柔冲着夏悦兮笑,絮絮叨叨地说着她所守着的这一小方土地上发生的所有一切。 夏悦兮静静地听着,迈开步子慢悠悠地往前走。 “你出去外头玩了那么长时间也不带雪柔,你一会儿可得跟雪柔好好说说外头都有什么好玩的呀!我一个人在这里,都快闷死了。”见夏悦兮没有回应,雪柔又干巴巴地笑了两声,似乎不知该再说些什么了。 终于,夏悦兮在姝竹院门前停住了脚步。 雪柔没意识到,走在了夏悦兮前面,往前走了两步后,发现夏悦兮没跟上来,连忙回头看,好奇道“二小姐,你怎么不进来?” “雪柔……”轻唤了雪柔一声,夏悦兮冲她一笑,原本心中有太多太多的感慨和话都一一压了下去,终是化成一句调侃的玩笑话“你个死丫头,怎么还没嫁出去啊?” 她明明还雪柔自由了,可雪柔还是执着地守着,有时候她甚至不知道,雪柔到底在守些什么。 “二小姐不都还未嫁呢吗,我急些什么呀?”雪柔挠了挠脑袋,怔怔地看夏悦兮,好一会儿才喃喃道了一句“二小姐,你怎么出去一趟,瘦成这样啊?” 原本的夏悦兮,虽说不胖,但是肥瘦刚好,看上去形态俊美,如仙如谪,而这次夏悦兮回来,整个人瘦了何止一圈啊,显然脸色还行,但看上去还是让人不禁觉得担心。 第230章 凤求凰 “光顾着玩了,哪还有时间好好吃饭啊。”迈开步子进院,夏悦兮轻拍拍雪柔的肩头,随意说了两句便进屋了。 一切如常,她知道,不管她什么时候回来,这里都会一切如常的,只要有雪柔在。 “二小姐回来了就好,就有时间好好吃饭了。”雪柔自顾自点点头,有些迟疑,终是试探着开口道“二小姐,你知道……你知道大夫人,出后山的事了吗?” 原本抚着那古琴的手忽地僵住了,夏悦兮原本淡淡的笑意依旧挂在脸上,但却有些不自然,好一会儿才垂下脑袋点点头“我知道。” 夙怀瑾已经先给她打好预防针了不是吗? 所以,她不至于措手不及。 还有,夏川还未当面与她提及……其实,她也无权要求夏川这样做,毕竟夏川是父亲,而郝月灵是他的妻子,他想要怎么样,都是可以的。 而这一年多以来,也许是他觉得,自己老了,有些事情也想原谅了吧。 往前迈了两步,雪柔有些吃惊“那……二小姐不生气吗?才一年多她就离开后山了,岂不是便宜她了。” 语气有些愤愤不平,雪柔向来是个无条件,无原则支持着夏悦兮的人。 “我生气些什么?这一年多的时间,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她眼睁睁看着夏纤云落到如今的地步却没有办法阻止,也许就是对她最大的惩罚了。”夏悦兮回过头,轻挑了一下古琴,立马换了个话题“雪柔,把这琴拿到屋外,许久未弹了,有些想念了。” 说罢,夏悦兮便转身去拿那紫砂壶。 她才刚回凤鸣山庄,这些事她不想马上去想,她心里很清楚,有些事,就算是她不去想,早晚有一天也要面对的。 “好。”见夏悦兮不想再谈这件事,雪柔倒也聪明,点点头便不再说这事,只是乖巧地将古琴给拿出了屋外。 很快,两人把古琴和紫砂壶都拿到了外头,雪柔还拿了个香炉出来,里头的香淡淡的,宁神静气,是夏悦兮一直很喜欢的味道。 “二小姐,我去烧水。”做完这一切,雪柔便转身出了姝竹院,说是要去小厨房烧水来,夏悦兮好泡茶。 有些心不在焉地抚了两下古琴,夏悦兮似乎心神很乱,停了下来,重重吁了一口气,又闭上眸子重重嗅了两口香,觉得心情平静了不少之后,才轻轻睁开了眸子。 眼前,一袭白衣的夙怀瑾正在背着手,微微笑望着她。 “你……什么时候来的?”夏悦兮一怔,看了看外头。 就她闭上眸子这会儿,夙怀瑾怎么就出现了。 夙怀瑾自顾自在夏悦兮对面坐了下来,好一会儿才轻扯了扯嘴角“知道有曲可赏,有茶可品,我自然就来了。” 其实,他只是怕她回来又想到郝月灵的事,想来看看她如何了,没想到正巧遇上了这事。 “你当你真是神算子?”失笑了一声,夏悦兮却觉得心情好了不少。 夙怀瑾身上有种魔力,能让人定下心来,纵然有时心绪再不安宁,见到他,只要有他在再边,她也觉得可以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 夙怀瑾挑了挑眉看她,也笑“那是自然,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便说过了,我是个算命先生。” 忽地,想起他第一次出现在凤鸣山庄的时候,第一次与她正式认识…… “算命先生,弹一曲相赠吧,许久未听你抚琴了,很是想念。”夏悦兮扯了扯嘴角,也不在意夙怀瑾的调侃。 夙怀瑾抿了抿唇,没有拒绝,只是将琴拿到自己面前,双手放在琴上,想了一会儿,才抬头对夏悦兮道“想听什么?” 摇摇头,夏悦兮如今只是想要听听别人抚琴,并不一定要哪首曲子。 眸子里闪过一抹狡洁,夙怀瑾也不再看夏悦兮,而是盯着古琴,专注地开始挑动琴弦。 琴音如水,夙怀瑾抚得一手好琴,那琴音里满是感情,让人不禁深陷其中。 这是……《凤求凰》! 夏悦兮脸色一红,刚巧雪柔拿了水壶过来,夏悦兮轻咳了一声,有些不自在地让雪柔进屋去拿茶叶。 还好,雪柔不懂音律,也不知这是什么曲子,听见夏悦兮的话便脚步飞快地往屋里走去了。 夙怀瑾抚着琴,时不时地抬头看夏悦兮,而夏悦兮则粉着一张脸,始终低头,漫不其心地泡着茶水。 茶香四溢,夙怀瑾的《凤求凰》也终是结束了。 “可还喜欢?”轻笑了一声,夙怀瑾挑眉看夏悦兮,语气轻柔,丝毫不顾雪柔也在边上。 夏悦兮将泡好的茶水其中一杯递给夙怀瑾,然后才点点头“弹得不错……” 将杯水放在桌上,夙怀瑾看着夏悦兮,表情十分严肃,低唤了一声“悦兮。” 他想完成他在瑾王府的时候说的话,他这两天就想跟夏川提亲,尽快将他们的婚事给定下来。 “嗯?”抿了口茶,夏悦兮抬头看他。 夙怀瑾满目温柔,定定地看了她许久,忽地隔着桌子,轻抚了一下她细白的脸蛋,勾起唇角柔声笑道“当日在瑾王府里说的话,我要去做了。” 有些不好意思地将脸扭到一边,雪柔笑嘻嘻地往后退了两步,说是要再去烧壶水才够用,便匆匆离开了姝竹院,给了夏悦兮和夙怀瑾足够的空间。 “你自己决定吧。”有些窘,夏悦兮心里默默想道,想去说便去说,还问她做什么?她怎么回答也不适合啊。 点点头,夙怀瑾没有将目光移开,依旧那样温柔地看着她,好一会儿忽地起身,隔着桌子俯下身子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啄了一下“你竟也会害羞。” 她不是天不怕地不怕,什么地方都敢闯的女人吗? 怎么也会红着脸不敢看他? “我……我没有。”窘迫地抬头瞪夙怀瑾,可夙怀瑾却迅速地把脸又往下移了一些,轻轻在她唇上如蜻蜓点水一般点了一下。 这下,夏悦兮原本就红的脸色,更是红得不像话了。 夙怀瑾怎么越来越会做这些事了……以前他不这样的啊。 见夏悦兮手足无措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夙怀瑾终是呵呵笑了两声,轻揉了揉她的发丝,低声道“不逗你了。” 她是他的,早晚都是。 所以,不急。 而院子之中的两人都没发现,姝竹院门前一抹白色的身影愣愣地在那里站了好一会儿,原本空洞的眸子慢慢闪现一丝心痛,面具下的脸扭成一团,薄唇紧紧咬在了一起,好一会儿悄悄转身离开了姝竹院。 离开了姝竹院,公孙化脚步缓慢,漫无目的地往前走,他不知自己该走向哪里去,只知道,离姝竹院越远越好,离他们……也越远越好。 听到《凤求凰》的时候,其实他心里已经十分痛苦了,可却还是不死心地想去姝竹院看一看,可没想到,看到的竟是他们这般亲蜜。 不知不觉中,走到凤鸣山庄的花园里,随意找了个石块坐了下来,公孙化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静默许久才喃喃地动了动薄唇“不该的……” 不该的,他不该对一个早就已经心有所属的女人动心。 也不该痴痴傻傻地在后头追随。 明知道是没有结果的啊。 忽地,公孙化觉得好累,从前他在古川教,他经历了多少事情,他从来未觉得那么累过,只觉得好像戴着那个面具,他喘不过气来一般…… 伸出手,缓缓拿下了这么多年如影随形,一直被戴在他脸上的面具,公孙化轻靠在石头上,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面具下他的脸,也许是常年不见阳光的原因,白得如纸一般,狭长的桃花眼微微闭着,高挺的鼻子形成好看的弧度,薄唇紧抿,没有一丝表情。 原以为,像他这样的人,该长着一张英气的脸,可拿下面具的他,脸却是十分妖饶,比起女人还要好看上几分,这张脸,似乎与谁长得好像好像。 “悦兮,夏悦兮……”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唤了两声,公孙化手里紧紧捏着那面具,终是幽幽将眸子睁开了。 眸子里有少许的冷漠,但那桃花眼睁开了,更显得妖饶无比,像是随时能勾着什么人一般。 夏悦兮,为什么你的眼里从来都只有夙怀瑾,甚至连一次也没有要求过他,没有开口对他说过,公孙化,拿下你的面具看一看吧。 也许……也许看了,她就会倾心于他也说不定。 公孙化越想越烦燥,也越想越觉得痛苦。 想得再多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夏悦兮会与夙怀瑾感情如此之深,根本与样貌毫无关系。 所以,就算他再有惊世容颜又如何,都不能使夏悦兮对他动心。 公孙化又坐了好一会儿,盯着手里的面具看了许久,终是神色复杂地重新将面具戴好,然后淡定从容地离开了花园。 他并不难过,只是……只是有些痛心。 戴好面具,离开这里,他还是那个无情无爱,看上去冷漠万分的公孙化。 那个……不爱夏悦兮的公孙化。 天然渐渐黑了下来,用过晚膳,夙怀瑾便说有要事要与夏川商议,夏川迟疑了一下,点头答应了,然后两人进了书房,房门紧闭。 静静地盯着那紧闭的书房门,夏悦兮的心情很复杂。 不知夏川会做什么样的决定,而夙怀瑾再从那里出来的时候,有些事情,就不同了。 “悦兮,明日我就离开这里回尚书府了,我出来这么长时间了,也该回去了。”江柏舟靠在长廊的栏杆上,瞟了夏悦兮一眼,轻声道。 第231章 此生之幸 夏悦兮点点头,应了一声“嗯,是该回去了。” “那……不知再什么时候再会来了,也没能跟颂儿道个别,等她何时来了,你派人通知我,我再来吧。”江柏舟说罢,有些紧张地将目光移开。 其实,他只是想再见见凤颂儿,从北安国回来的时候,凤颂儿急急地离开了,他没能好好地道别。 回到凤鸣山庄的时候,这么一两天不见凤颂儿,他突然觉得,他很想念她,之前一直在他面前晃当的红衣,此时他多想再见见。 眯起眼睛看江柏舟,夏悦兮似笑非笑“柏舟,你不会是……” 不会是喜欢上凤颂儿了吧? 但夏悦兮的话没能说完,就被江柏舟皱着眉头,难得粗暴地打断“你别乱想些什么了,哪有什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也许是当初去找绕音楼的时候,在马车里,突然他就喜欢上凤颂儿了,也许是她常常叫他江书呆,也许是她常在他面前晃…… 他也说不清了。 “没有便没有,颂儿是个好姑娘,你不喜欢,自然有人喜欢的,是吧公孙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夏悦兮还向征性地看了公孙化一眼,好像江柏舟再不努力,公孙化就会把凤颂儿抢了似的。 一直默默在后头的公孙化难得点点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嗯。” “你……”江柏舟脸色一红,有些气急地抓了两下头发,脸色阴郁地没有开口说话。 凤颂儿是个看上去就与他不在一个世界的人,他也不知他的喜欢是否只是一厢情愿,所以,他怎么也不会轻易去开这个口的。 “有些事错过可就错过了柏舟。”夏悦兮看他这般气急,又笑道“最重要的是时机。” 趁着现在,凤颂儿还是孤身一人,江柏舟机会还是不小的。 江柏舟看了夏悦兮一眼,抿了抿唇没说话。 其实他心里隐隐也知道些,在凤颂儿的心中,也许谁也比不上她的主公夙怀瑾吧…… “她……说得对。”许久,公孙化忽地开口赞同夏悦兮的话。 是,夏悦兮说得没错。 只是话说出来容易,做出来却不容易,至少他是没有把握住机会,夏悦兮不可能再属于他了,而也许江柏舟就会有这样的机会。 “我知道了。”点点头,江柏舟脸色终是好看了些,但却依旧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夜风徐徐,三人在花园凉亭里闲得无聊,夏悦兮便让雪柔拿了几坛酒,又让厨房备了些小菜,再把琴给拿来,说是要行酒令。 “这怎么个玩法?”愣愣地盯着那几坛酒,江柏舟闷声道“我……我喝不多的。” 夏悦兮笑了笑,轻声道“若是对不上酒令来的人,可以有两个选择,一是喝酒,二嘛,便是做一件事,让大家都同意了,如何?” 许久没好好放松了,江柏舟也要走了,看来大家也要先分开一段时间了,何不趁着这空闲的时间好好轻松一番。 “那由谁开始?”江柏舟挑了挑眉,看了看公孙化和夏悦兮。 夏悦兮微微一笑“我先提议的,自然是我先开始。” …… 几个人玩到了深夜,而夙怀瑾也直到深夜才与夏川从书房离开,离开的时候神色轻松,似乎谈得很愉快。 第二天,夏悦兮起了个大早,雪柔伺候着她梳洗完后,站在门口看了看外头刺眼的阳光,夏悦兮眯起眼睛露出个笑容“雪柔,今儿天气真不错。” “是啊二小姐,老天知道你回来了,所以连着放晴,你没回来那几日,可都下雨呢。”雪柔一边收拾屋子,一边笑着回应。 又站了一会儿,一个小丫头忽地跑了过来,说是夏川有事找夏悦兮,让她去书房。 路上,夏悦兮暗暗思索,许是昨天夙怀瑾说了那些事,所以夏川要找她问问清楚吧。 进了书房,夏川正背着手欣赏书房里的画,听到声音,回过头来冲夏悦兮笑“哦悦兮来了,来吧,坐。” “爹爹,有事啊?”夏悦兮也笑,坐在了离夏川最近的太师椅上。 夏川好一会儿才将目光从画上移开,点了点头,轻声道“是有几件事要跟你聊聊。” 他的神色有些复杂,不知在想些什么。 重新坐回椅子之上,夏川双手轻轻交错,好一会儿才开口“悦兮啊,昨日……怀瑾来找过我了,你是爹爹的亲闺女,爹爹也就直说了,他向爹爹提亲,让你嫁给他。” 脸色一红,夏悦兮有些慌乱地垂下脑袋,没有开口回答。 看到夏悦兮的模样,夏川轻笑了一声又点头“看来你是知道的,也是愿意的。他是个好孩子,也有那个担当与能力来照顾你、保护你。他身份特殊,你要知道到时候你们也许不会如平常人一样平平淡淡,要想清楚了。” 对于夙怀瑾,他也算是认识挺长一段时间,从知道他的身份,到他在凤鸣山庄长住,再到了解他的性格能力,还有他帮着夏悦兮所做的事,对夏悦兮的保护,其实他都一一看在眼里。 只是,夏悦兮这辈子已经因为一个龙脉的秘密而奔波辛苦,一日不得停歇了,而夙怀瑾又是个身份极其特别之人,他怕的是,他们如果在一起,下半辈子,恐怕永无宁日了。 “我不也身负着许多常人难以承受之事吗,他愿意陪我分担,帮我解忧。”夏悦兮想了想,又道“爹爹,我一直觉得,能遇到他,是我此生之幸。” 如果没有夙怀瑾,也许她早就死在那涯下了,那也便再没有后来这所有的事,凤鸣山庄也许会因为龙脉的秘密而再次遭受灭顶之灾。 夙怀瑾不止救她一命,也让她渐渐明白生的渴望,还有对未来的希望。 她对他,其实是有所依赖的。 “悦兮,你的意思爹爹知道了……”夏川点点头,又起身踱步到窗边,看着窗外好一会儿,才幽幽道“因为那个秘密,我们夏家世代不得安宁,当初折了一个黛青,如今……如今你也陷入了同样的挣扎,只是因缘迹会,爹爹帮不了你,否则,爹爹也只愿守着那个秘密的是爹爹。” 他这辈子娶了三个夫人,可总的也才生了三个孩子,两个女儿,一个儿子。 其中一个女儿,如今已经不知所踪,看来是回不来了,而另一个女儿,身上背负着夏家那个千年的秘密,惊险不断,九死一生。唯有一个儿子,尚还年幼,未来也许会接管凤鸣山庄…… 他已经有一个孩子没了,他不希望另外两个也出事,特别是夏悦兮,这段日子,夏悦兮做了很多事,让他刮目相看,他越发觉得,若夏悦兮是个男孩,也许凤鸣山庄今时已然不同往日了吧。 “既然是命中注定,我谁也不怨,你看我不都还好好活在这里吗。”夏悦兮轻笑了一声,柔声安慰夏川。 有些事情,谁也替代不了啊。 就像谁也不能替别人,走完这一生,不管是苦是甜,是乐是忧。 回过头来看夏悦兮,好一会儿夏川才走到她身边,轻抚了抚她的青丝,语气满是感慨“我的女儿长大了,爹爹老了……有些事,你想的远比我好多了。” “我是长大了,但爹爹还正当年壮,怎能说这样的丧气话?”拍拍夏川的手背,夏悦兮心里头忽地觉得有些悲伤。 岁月催人老,昨夜黑发今成雪…… 其实人这一生,何其短暂啊。 “既然如此,这件事也就这样定了,回头爹爹再找怀瑾商量一番接下来的事该如何。”夏川沉吟了一会儿,又望向夏悦兮,迟疑了一下,终是开口“悦兮,有件事……爹爹觉得,还是告诉你为好。” “有事便说吧。”夏悦兮轻笑了一声,心里头很清楚夏川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 “我……我把月灵从后山接出来了,你看爹爹老了,她也是一样,一头黑发都成银丝了,她不再像当年那般争强好胜,如今在佛堂里日日理佛。”夏川停了一会儿,又道“也许是纤云那孩子的事,给她太多感触了吧!爹爹老了,有些事,总想着在有生之年,能原谅了。” 凤鸣山庄是个大家业,他一个人操持着并不容易,以前郝月灵虽说争强好胜,处处打压着别人,但也能帮他不少事,没出什么大事,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来是越闹越荒唐,他也护不住她了…… 可如今,事过境迁,也许夏悦兮能够学着原谅了也说不定了。 “爹爹,她的事,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同意。”夏悦兮停了许久,又开口道“只不过爹爹不要再说老了这样的话,人生在世不过短短几十春秋,高兴一天是一天,年轻有年轻的快乐,年老有年老的喜悦,岁月沉淀,我们总是有失有得。” 愣愣地看着夏悦兮,好一会儿夏川才点点头,连连说了好几个好字“好好……好哇,悦兮你说得对,爹爹不再这样说了。” 从书房里出来,阳光已经升到了上空,江柏舟回尚书府了,公孙化和夙怀瑾正在里头切磋武艺,夏悦兮漫步在这个生活了一十几年的地方,雪柔跟在她身后,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第232章 心有佛堂 脚步悠悠,夏悦兮走过当初夏纤云所居住的地方,那里,她曾经放火烧过,这凤鸣山庄里,发生过太多事情,还有如今已然颓败的宜兰园,都无不是好的坏的回忆。 走了好久,夏悦兮才止住脚步,转过头问雪柔“雪柔,大夫人……在佛堂是吧?” 回来两三天了,与夏川谈了谈,心里也有了些微的变化,她是该去见见当年那不可一世的郝月灵了。 “是呢二小姐,你要去见她吗?”雪柔眨巴了两下眼睛,问得很是小小翼翼。 当初郝月灵与夏纤云与夏悦兮之前的事,她是知道得很清楚的。自然她也清楚郝月灵与夏悦兮之前的恩怨与仇恨,所以说去探望她,的确不妥。 她更不知道,事到如今,夏纤云去见郝月灵做些什么。 点点头,夏悦兮幽幽叹了一声“是啊,好不容易回来了,难道不该见见老故人吗?” 说罢,便迈开步子,往佛堂而去。 明亮的佛堂里,檀香袅袅红烛一摇一晃,一身素衣的郝月灵跪在佛像前的蒲团上,微微闭着双闭,手里头拿着一串佛珠,口中念念有词。 夏悦兮就站在佛堂门前,静静地看着郝月灵的背影,也不开口去打扰她。 一跪一站,伴着不断翻腾而上的青烟,一切有一种别样的宁静。 许久,郝月灵才缓缓睁开双眼,垂下眸子低低看了一眼手中的佛珠,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你来了!” 她的声音少了当初的傲慢,多了一次平稳与沧桑。 也许正如夏川所说,她已不再是当初的郝月灵,夏纤云的事,让她感叹良多吧。 “听说你潜心修佛了,我来看看。”夏悦兮扯了扯嘴角,脸上泛起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终是迈步进了佛堂。 郝月灵还是保持着跪在佛像前的姿势,没有回头看夏悦兮,也没有多说些什么。 走到以前郝月灵常跪坐抄写佛经的案前,夏悦兮拿起其中一半还未抄完的佛经,翻开看了看,低笑了一声“地藏经?你看,时间真地可以变改很多东西,你没有想过有一天,你竟会坐在这佛堂中,抄写经书吧?” 地藏经?莫不是郝月灵想要让夏纤云好过些? 可她怎么会知道,她的宝贝女儿夏纤云,不仅没有死,还在一个叫北安国的地方,生活得十分的好,成了北安皇宫的宠妃,过上了不一样的人生呢。 但这些,夏悦兮不会再跟郝月灵讲了。 当初的夏纤云,死了便死了吧,如今有的,只是一个满腹心计,拼命想找她报仇的千若婉。 “时间的确可以改变很多东西,过往的便不要再提。”郝月灵手里紧紧握着那佛珠,努力想让自己平静一些,可是她始终骗不了自己。 许久,郝月灵终于忍不住了,回过头看夏悦兮。 她还是一样风轻云淡,除了整个人瘦了许多之外,脸上还是一样挂着笑容,眸光深邃,让人看不透她在想什么,一身淡蓝色的衣裳衫得她的皮肤如雪一般,一头墨发简单挽了起来,模样十分出尘。 这么些时间过去了,夏悦兮还是那个夏悦兮,而她,早已大为不同,宝贝的女儿不知归向何处,她自己也早已无力回天了。 回想起来,如果再与夏悦兮斗一次,也许她们母女还是会输。 因为,当初谁也不知道,一个柔软如斯的夏悦兮,竟会如此厉害。 “是啊。这佛堂是个好地方,可以洗清罪孽,可以超度亡魂,可以得道修仙……”轻轻将那经书放回桌上,夏悦兮回头看了郝月灵一眼“我只来看看你还好吗。” 其实她来这里也好,若真是老死在后山,那势必会成为永远堵在夏川心里头的一块大石头,让他愧疚一生。 “我很好,每日青灯古佛,早起晚睡,这样的日子,比起从前不知快乐多少。”郝月灵起身,走到门前痴痴地看着外头“比起你过的辛苦生活,也快乐许多。” 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夏悦兮总在外奔波,险机四伏,但她心里很清楚,夏悦兮定是不得已而为之。 “你说得是,我的确比你要辛苦许多。”点头,夏悦兮表示郝月灵说的完全正确。 郝月灵又站了一会儿,回头看了眼夏悦兮,缓缓道“你看,如你所说,时间的确冲淡很多事。我没有想过有一天我竟会在这小小佛堂抄经过下半辈子,也没有想过我引以为傲的女儿会有这么惨淡的下场。” “如果再来一次,你后悔吗?”眯起眼睛,夏悦兮不再笑了。 郝月灵静默许久,终是轻颤了两下肩头“当然不后悔,我怎会知道……我会输给你呢?不过,这世上哪有再来一次的机会,我的女儿,也不会再回来了。” 夏纤云始终都是她的心头肉,她割舍不下。 纵她抄了再多的经书,其实当夏悦兮再一次站到她面前,她心里的仇意,还是不经意地将她给包围了。 是她,是夏悦兮,眼前这个看似无害的女人,将夏纤云一步一步推向痛苦的深渊。 “接下去呢?你准备下半辈子就在这佛堂里抄佛经?”夏悦兮瞟了郝月灵一眼。 不知为何,她总有种郝月灵不会就此善罢干休的感觉,可再看看眼前就如残烛老人的郝月灵,她也不知自己感觉是否正确。 也许,的确是她想太我了。 郝月灵回头,脸上泛起一抹苦涩的笑容“自然是如此,否则,又该如何?” “也好,这佛堂,恐怕是世间最清静的地方了。”夏悦兮点点头,不准备再多说些什么了,迈步要走,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看郝月灵“只有心中静了,才会置身佛堂,希望你经过这么长时间,是真地心有佛堂。” 说罢,夏悦兮微微一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这,是她再赌一次,她赌自己的预感错误,郝月灵真地会如她所说,在佛堂安静地过完下半辈子。 毕竟如今的郝月灵,那温和的目光,略带哀伤的言词,真地有可能做出一些让人痛恨的事吗,她无法想像。 离开了佛堂,雪柔一脸好奇地看她“二小姐,你与大夫人说了些什么啊?大夫人见着你……没有生气吗?” 不该啊,从前郝月灵不是十分讨厌夏悦兮的吗? 莫不成如今的郝月灵真地转了性子,不同以往了? “当然没有,你的大夫人如今已然一心向佛,过往前尘都放下了。再说,我只是去看看她,有什么好生气的?”夏悦兮轻笑了两声,不知不觉走到了巧茹他们母子两居住的地方“都走到这儿了啊……” 其实有时候,她总觉得巧茹很是深藏不露,她与郝月灵斗得你死我活的时候,她就跟看戏一般两头看着,两边都保持着及好的关系,又能把一个儿子养得这么大,实在不是个普通的角色。 也许是她平时总是像个老好人一样,所以让人注意不到她。 “怎么,二小姐也要进去逛逛吗?三夫人大概在帐房里头看看帐吧,小少爷应该在习武,这会儿这里头应该没人呢。”雪柔也向着巧茹他们住的幽月园看了一眼,一一向夏悦兮说他们有可能去的地方。 在幽月园门前站了一小会儿,夏悦兮终是迈步走了进去“走,还是去看看。” 她很少来幽月园,可以说,几乎不曾来过。 看得出巧茹对这里的布置和打点十分用心,这里很清幽,是个适合居住的地方,走道打扫得十分干净,小园子里制作了个假山,水里头鱼儿嘻戏,一派生机。 “三夫人是个会生活的人啊。”夏悦兮往里走了几步,轻喃道。 雪柔跟在后头,轻声道“是啊,三夫人平日里也不喜欢四处走动,除了做些庄上的事务,便都在这幽月园里,自然是把这里布置得很是宜居的。” 两人又往里走了一小段,里头迎出了一个模样俊俏的小丫头,小丫头面生得很,看见夏悦兮,有些不失所措,似乎是不认识,站在那儿搓着衣角,低低唤了声“主子好。” “你是伺候在三夫人身边的人?”夏悦兮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冲她微微一笑,轻声问道。 小丫头福了个礼,乖巧回应“奴婢名叫小蝶,是伺候三夫人的。” “三夫人不在这里吗?”夏悦兮点点头,又问道。 小蝶摇了摇头“不是的,三夫人今儿头痛没有去帐房,在房里头歇下了,要么我替主子向三夫人传话?” 说到这里,小蝶也算机灵,终是想明白了有可能夏悦兮就是传说中凤鸣山庄一直在外头的二小姐了! 这不是听说,二小姐回来了吗? “三夫人头痛啊,那我去看看她。”夏悦兮瞟了小蝶一眼,迈步就要往里头走。 这下小蝶为难了,站在那里,拦也不是,叫也不是,看着雪柔一脸委屈的模样。 “咱们二小姐与三夫人一向交好,三夫人病了,二小姐去看看也正常,又不会吃了她,你怕些什么呀?”雪柔轻笑了一声,忍不住调侃。 第233章 欠你一命 这小蝶,大概也才来凤鸣山庄一年吧,一直跟着巧茹在幽月园里,难怪谁也不认识。 “奴婢,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是怕扰了三夫人。”小蝶垂下脑袋,声音小得像蚊子一般。 听到这话,夏悦兮往前走的脚步终是止住了,看了看近在咫尺的房门,又看了看小蝶,勾了勾嘴角道“你说的也对,那晚些时候三夫人醒了,你代我向她问安,我也就不进去打扰了,回头再来找三夫人坐坐。” 说罢,夏悦兮转身便离开了幽月居,留下小蝶站在那里一愣一愣的。 这二小姐的心思她还真是猜不透,也不知得罪她没有…… 夏悦兮并没有回姝竹院,而是拐到了凤鸣山庄的药房里去,让人找了支老参,再开些宁神补脑的药,让雪柔送去了幽月居。 “二小姐,你这回对三夫人怎么这么好呀?”雪柔手里头提着药,一脸疑问。 之前夏悦兮与巧茹也不过淡淡之交,根本谈不上什么交情,现在倒好,一听她病了,又是探望又是送药的,这不像是夏悦兮的作风。 夏悦兮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有些事情一时半会儿她也说不清楚,但她这么做,定然有她的目的。 郝月灵若是真的存了心向善,那便是好事,但她也毕竟老了,根本伺候不了夏川多少时日子。而巧茹不同,她也不过才三十来岁,又母凭子贵有一个儿子夏飞,人也年轻,到时候等她嫁了,巧茹就能替她的位置,伺候夏川了。 她也不用担心凤鸣山庄了。 折腾完这一切回姝竹院午休了一番,傍晚的时候,巧茹便带着夏飞匆匆地来了,手里还提着她很擅长做的糕点。 “悦兮,听小蝶说今儿你去过,那不懂事的丫头竟把你拦了下来,可不是不长眼嘛?”巧茹将篮子放到了桌上,冲着夏悦兮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夏悦兮摇了摇头,摆手道“听那丫头说你头痛,好些了吗?怎么不在幽月园里头多休息,出来这里做什么?” “还不是小飞,下了武课,非闹着说要来找你玩玩,我就带着他来了。”巧茹扯了扯嘴角,温婉地笑了一声“这头痛是老毛病,常常会犯,过了那个阵便好了,只是悦兮你是有心人,还送了药过去。” 夏悦兮送药过去,她挺意外的,怎么也没想到,她竟会如此上心。毕竟之前,她们之间的交情并不算深。 “没事便好,既然是老毛病,回头便要找大夫看看,落了病根可不好。”夏悦兮轻笑了一声,雪柔正好提了水回来,她便冲洗杯子,开始泡茶。 夏飞坐在边上,默默地好一会儿才指着夏悦兮的古琴道“悦兮姐姐,我常常在幽月园里头听到你弹的琴声,可好听了,若是有机会,你便教教我吧……” 以前还小的时候,他就曾偷偷跑来姝竹院里看夏悦兮弹过琴,那时候觉得,夏悦兮真是漂亮,又弹得一手好琴,他一直觉得,总有一天,他也要弹得像夏悦兮那样好,可是一直没有这个机会。 “姐姐弹得不好,你让爹请个琴师教你弹琴,不是更好吗?”夏悦兮揉揉夏飞的脑袋,轻声笑道。 夏飞摇了摇头,有些执着“琴师怎可与悦兮姐姐相比呢?” “这孩子,你悦兮姐姐可是大忙人,哪有闲心教你弹琴呢,你每日的课程也是很紧,哪有时间学琴呢?”见夏悦兮没答应,巧茹倒也聪慧,轻笑了一声便骂夏飞不懂事。 “往后……往后若姐姐有一时间,便教你,可好?”见夏飞一脸不开心,夏悦兮终是捏了一把他粉嫩的小脸蛋,轻笑道。 原本黯淡的眸子又终新亮起光华,夏飞轻拍了两下手连连笑道“悦兮姐姐说的可是真的?那真是太好了,我今日向老师亲学了一套拳法,我舞给悦兮姐姐看!” 说罢,夏飞便飞快地跑到了外头,小脸上写满认真,一比一划开始打起了拳法。 “小飞很上进,等他长大了,就能接爹爹的班了。”夏悦兮也起身,倚在门边看夏飞打拳,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轻声道。 巧茹眸子一转,也站了起来,与夏悦兮并肩而立“小飞还小呢,你呀就别往外嫁,帮你爹把这凤鸣山庄扛下来,找个夫婿愿意与你一同的,小飞哪及你半点啊?” 听说,夙怀瑾向夏川提亲了,也许,夏悦兮好事将近了。 摇摇头,夏悦兮敛了敛脸上的笑意,眯起眼睛看巧茹“我是女子,不会接凤鸣山庄的,再说……不能凡事都由我来扛着,小飞是个男子汉,这些事,该由他来扛着。” 她一个人,扛着龙脉的秘密,已经够累了,不会再把凤鸣山庄揽在肩上,纵然她也清楚地知道,巧茹不过是说好听的罢了,她怎会愿意自己的儿子将来两手空空,什么也没得到呢。 “悦兮啊,怎么说小飞当初也是欠你一命,不管你怎么决定,我们母子两都听你的。”巧茹的声音有些低沉,似乎夹杂着很多复杂的情绪。 很多事情,再提起来,甚至再想起来,都让人觉得不堪和不安,最好是被时间的尘埃所掩埋,永远不再被人提起。 就如同……多年前的事。 夏悦兮摇摇头,摇了摇头道“那件事也不过是偶然,你不必一直记着,我也不想让你们欠我些什么。往后小飞孝敬爹爹,你能好好照顾爹爹就成了,我……终究没有办法陪着爹爹一直到老的。” 不论她与夙怀瑾到底在哪里,成亲与否。 以她的身世,还有她身上的秘密,又怎么可能一直留在凤鸣山庄呢。 “自然会的,你爹是我夫君,如今大姐一心理佛,二姐又早逝,伺候你爹我不会推辞。还有小飞也会好好孝敬你爹的,你放心。”巧茹停了一会儿,忽地转头看了看夏悦兮,轻声道“悦兮啊,那些事过了那么久了你看,你心里头……还恨大姐吗?” 那些纷纷绕绕,虽说她不曾直接地参与其中,但她也略有耳闻,夏悦兮与郝月灵的关系,实在是差到了极点了。 “我……如今说恨不恨,其实也都不重要了,只要她一心理佛,有些事是可以过去的。”夏悦兮眯起眼睛,心里头有些不明白。 巧茹从来对她们之间的战争避之不及,怎么今日竟会主动提起这些事呢? 这不该啊…… 点点头,巧茹似乎脸色一松,又道“我早就想劝劝你们了,如今你这样说,也算是看开了,那就好。” 这样,她心里会少一点愧疚。 夏悦兮没有再接话,夏飞的那套拳也打完了,还像模像样的冲着两人做了个辑,看起来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脸儿红扑扑的,夏飞也顾不得擦汗便跑到夏悦兮身边“悦兮姐姐,我的拳打得怎么样?老师都说打得不错呢!” “是啊,是打得好!咱们家小飞出息了。”夏悦兮笑了笑,连连点头。 巧茹和夏飞又坐了一会儿,巧茹才带着夏飞离开。 打开巧茹带来的糕点,夏悦兮面无表情地看了看,终是轻轻合了起来。 巧茹今日,怎么突然提到了她与郝月灵之间的事了?她还说,很早就想劝她们了……这她们之间的事,又与巧茹有什么关系呢? “雪柔,我不在的日子,三夫人和大夫人,走得近吗?”夏悦兮一手轻叩着桌面,一边低声问道。 雪柔仰起小脸,似乎很努力在想,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好像也不近,三夫人倒是去看过大夫人几次,听伺候大夫人的丫环说,大夫人不太待见三夫人,也不怎么跟她说话,后来三夫人估计也觉得无趣,不太去了。” “是吗……”夏悦兮眉头一锁,觉得更加有疑问了。 巧茹是个八面玲珑之人,对谁似乎都很好,就连伺候在她身边的下人,也个个把她夸得跟什么似的,其实,她不过多了些心眼儿,趁着空闲的时间,与谁都喜欢联络联络感情。 只不过奇怪的事,她与郝月灵的感情并不好,而夏悦兮与郝月灵之间好不好,与她也没什么关系,怎么她会关心起这个来了。 这件事,看起来似乎有什么问题,只是找不到线索,也不知目的何在,不能着手去调查。 把这些事情想了个通,夏悦兮一夜也没有睡着,第二天难得地晚起了,梦里,很多现实来来回回重复,有好的坏的,梦得她心情十分紧张。 “啊……”低喝一声,夏悦兮一脸大汗地坐了起来,脸忽地看见,夙怀瑾正坐在床边,满目笑意地看她。 “你……你怎么来了?”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夏悦兮用手拢了拢发丝,脸上有些尴尬。 夙怀瑾都在这里坐多久了,怎么也不叫醒她,还有雪柔去哪里了,也不提醒她。 像是看透了夏悦兮的想法一般,夙怀瑾轻笑了一声,伸出手抚了抚她的发丝“是我让雪柔不要声张的,难得你睡得沉,我不想打扰。” 第234章 一对碧玉 夏悦兮只着了一件薄薄的白色里衣,半坐在床上,风从门口吹过来有一丝冷,不由缩了缩脖子,伸手就去拉被子,也就是这一拉,原本被衣服遮住的伤口便露了出来。 雪白的锁骨下方,有一道长长的,粉粉的伤疤,看起来有些可怕。 夙怀瑾的神色变了变,整个人往夏悦兮的方向倾了过去,一把紧紧将她的胳膊握住,目光低沉“悦兮……” 他看到了那伤口,忽地就想起了慕容且歌对她所做的一切伤害。 很心疼,那些伤口,一一在她身上留下了去不掉的印迹,让他一遍遍重新体会当初她的痛。 “你……怎、怎么了?”不明所以,夏悦兮甚至不知道夙怀瑾怎么突然会这样。 夙怀瑾神情严肃,眸子幽沉,盯着夏悦兮的脸,许久,才轻轻在她的额头之上落了个吻,然后直回身子, 将她放开“你爹爹同意了,派人来问我要准备些什么。我想问你,希望有个什么样的婚礼,回北安,或者在这里就好,都随你。” 夏悦兮神色一红,又往被子里钻了钻,喃喃道“这些事,你们商议不就好了吗?” 哪有人跑来跟她商议的啊,再说了,若是他们都要成亲了,那不是不能再见面了吗? “我知道你不喜欢瑾王府……更何况,那里举行过一场不属于我们的婚礼。”夙怀瑾轻笑了一声,走到屏风面前,将夏悦兮的外衣拿了过来,轻轻为她披上“我们就在凤鸣山庄举行可好?不必大宴亲朋,找些我们的朋友,家人,喝杯喜酒便好?”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那里。”夏悦兮拉着衣角,抬头看夙怀瑾。 他是个很细心的人总能猜到她到底在想些什么,有他,她很满足。 而他提出的意见,正是她想要的。 她素来不喜欢那些推杯递盏的场面,若婚事只是请些熟悉的亲朋好友,正合她意。 “我是神算子啊,自然知道。”自我嘲讽了一句,夙怀瑾从袖袋里掏出了一个古仆的锦盒递到夏悦兮面前“这,算是我给你的聘礼。” 夏悦兮一愣,没有接过去,而是抬头看夙怀瑾“这是什么东西?” 夙怀瑾早有准备要跟夏川说,这她是知道的,可她不知道,他连聘礼都准备好了。 没有回话,夙怀瑾只是一笑,将锦盒轻轻打开,然后又重新递到夏悦兮面前“这是我母后留下来的,要我传给皇后,只可惜我未曾当成皇帝,只能传给你了。” 那是一块通体雪白的玉,上头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凤凰,凤凰的嘴边有一颗浑圆的明珠,玉不大,但作工十分精细,一看便是十分精心雕刻而成。 “是凤凰……这么贵重的东西,你怎么能给我呢?”夏悦兮摇了摇头,没有接过来。 夙怀瑾也不恼,重新将锦盒合了起来,然后道“这玉,是与之前皇帝准备传位给我,宫内玉匠打造出来的玉玺同体的玉,后来我不愿意为皇,玉玺自然没有用到,我便将那玉玺改成了普通玉佩,而你这块,也是经过了重新的打磨,你看。” 说着,夙怀瑾从袖袋里又掏出了一个锦盒,两将个锦盒都打开,另一个锦盒里,是一块雕刻着龙的玉佩,同样,龙嘴边也有一颗浑圆的明珠,一看便是一对。 将两块玉佩拼到了一块,竟是严丝合缝,一点空隙也没有,宛如同一块一般,看上去美轮美奂,神奇无比。 “这是一对的……”夏悦兮不禁伸手去摸,脸上满是好奇。 玉的质体十分良好,入手湿润而不寒心,让人觉得很温和,与其他玉品不同的是,它没有一丝杂色,纯得不成样子。 “所以,这当成聘礼,你收是不收?”夙怀瑾说摆,又重新将两块玉佩分开,将那刻着凤凰的递给夏悦兮。 接过那块玉佩,夏悦兮点点头“好,我收了。” 她既然决定要嫁给他了,便不会再矫情些什么。只是刚刚觉得那玉佩一看便不是凡物,所以不敢接过来。 “这便对了,若不在你手,它于我来说,也终不过是无用之物,而如今它在你手,便是弥足珍贵。” 细细地抚摸着自己手中那块雕刻着龙的玉佩,夙怀瑾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 “怀瑾……”轻笑了一声,夏悦兮伸出手,轻轻拥了夙怀瑾一下。 “过几日,我便与夏伯父商议这些事,看他怎么决定吧。”夙怀瑾将玉佩重新收回自己的袖袋里,然后低声道“我希望这些事情快些解决,我希望……带你过你想要的生活。” 他知道,她喜欢平静,喜欢安定。 不喜欢这样整日奔波。 一大早夙怀瑾便给了夏悦兮带来了这么喜悦的消息,夏悦兮昨日所想都暂时忘了,而江柏舟离开了凤鸣山庄,一时间凤鸣山庄也慢慢清静了下来。 几人便决定去市集逛逛,也好打听一番现下有什么新消息。 市集之上,夏悦兮带着夙怀瑾两人走走看看,忽地逛到了之前他们相遇的那个酒馆,下头的糕点店,依旧人来人往,排着队儿买绿豆糕。 “看,还记得这里吗?”夏悦兮指着绿豆糕前头的那一块地,眯着眼睛笑。 没想到,他们第一次见面,竟会如此之窘。 点点头,夙怀瑾也笑“自然记得,没想到,那一次被暗杀,跳下来竟会压到一个如斯美人。” 想到那一日,他一个人在这酒馆之上喝酒,遇上了几个北安国与他不合之人派来的杀手,当时被下了药,所以一时没有办法对抗,没想到竟会往下一跳,遇到了一个让他此生难望的女人。 他到如今还记得当初夏悦兮那羞怯的模样。 “你看,时间一晃都这么久过去了,我们也从两个陌生人走到了一起了……”夏悦兮轻轻将被风拂到了面前的发丝勾到了后头,语气充满感叹。 夙怀瑾轻笑了一声,低低喃道“这便是缘份了……” 两人站了一会儿,夏悦兮便跟着人群去买绿豆糕,而就快到她的时候,忽地她看到了一张极为熟悉的面孔。 “等等!”夏悦兮眉头一拧,冲着前头一个买完绿豆糕的妇人道。 妇人止住了脚步,回头看了夏悦兮一眼,久久才吐出一句“姑娘,我……我不认识你啊。” “你是……你是张玉是吗?”夏悦兮盯着眼前的妇人,一脸不可思议。 妇人头发花白,脸上满是皱纹,布满了岁月的痕迹,身着一件灰褐色的粗布衣,身才纤瘦,看起来过得并不好,手里头提着一些绿豆糕,一脸不解地望着夏悦兮。 “是啊,姑娘认识我?”张玉眸子里很是黯淡,像是看透了世间沧桑一般。 看夏悦兮这身打扮,就是富贵人家的姑娘,她不记得她认识这样一个人家啊。 “奶娘,是我啊,我是夏悦兮啊,你还记得吗?”夏悦兮勾起嘴角笑,走过来便紧紧拉着张玉的衣袖。 是了,她没有认错,眼前这位妇人,便是当初把她喂养长大的张玉,张奶娘!当初她娘身体虚弱,没有奶水,便请了张玉来帮忙喂养夏悦兮。 但她依旧记得,当年的张玉,长得小模小样,看起来也算是小家碧玉,脸儿白白的,很是圆润,可这十来年过去了,怎么就变了副模样,看起来就如同个被世事所折磨的妇人一般。 张玉愣了愣,灰灰的眸子上,终于有了一些光亮,张了张嘴,许久才喃了一句“你……你是悦兮,夏悦兮?当初那个……小丫头?” 都这么大了,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她没想到还是会遇到夏悦兮。 命啊,这都是命! 连连点头,夏悦兮心里头百感交集“是啊,我是悦兮!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上你,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找个地方说话。” “小姐啊,我……”张玉似乎想拒绝,但看着热情地拉着她就走的夏悦兮,终是把所有话都化成了一句淡淡的叹息。 正好时间到了晌午,夙怀瑾找了个饭馆,三个人便坐了进去了。 夏悦兮连忙向夙怀瑾道“怀瑾,这是我的张奶娘,从小将我养育长大,后来她全家迁离了这里,去了北方,我再也没有见过她了,没想到,竟还有机会能再见到。” “小姐,这,这是?”张玉看了看夙怀瑾,有些不明所以“这也是夏家的人?” “张伯母,我是悦兮的夫君。”夙怀瑾说这话的时间,看着夏悦兮轻笑了一声。 是了,如今,他终于可以跟别人说,他是夏悦兮的夫君了。 连连点头,张玉扯了扯嘴角,终是露出了一抹欣喜的笑意“小姐都嫁人了……好啊,这小伙子看起来很好,嫁了好啊小姐。” 从小到大,张玉都与山庄里其他的下人不同,她不叫夏悦兮二小姐,也不叫夏纤云大小姐,而是统称了小姐。 “奶娘,当初你怎么突然就迁去了北边,当时我可着实没想明白。”上了菜,夏悦兮连着夹了好几块肉给张玉。 第235章 张玉奶娘 张玉有些匆忙地将目光移向了别的方向,看着外头来来往往的人,许久才喃喃了一句“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啊,我还记得,二夫人喜欢吃这里的绿豆糕呢。” 她记得,多年之前的事,她都清清楚楚,一一记得,也正是因为记得,所以她不得不举家北迁。 只可惜,这里头的事,她不能告诉任何人。 “是啊,可惜,我娘她,早就过世了。”夏悦兮微微垂下脑袋,低声道。 张玉猛地回头,脸上写满惊讶“什么?二夫人过世了,什么时候过世了,怎么……怎么突然就过世了,那样好的人,她才几岁啊!” 说到后头,张玉的声音已满是哽咽,红着眼眶像是要哭的模样。 没有想到,她竟会这么快就过世了,她欠她的,是她欠她的啊。 “好多年前了,娘是因病去世的。”夏悦兮淡淡叹了口气脑海里浮现出小时候她娘亲的音容笑貌。 其实,她也很怀念啊。 她们在讲这些事的时候,夙怀瑾只是抬眸看着夏悦兮,没有说话,一边给夏悦兮夹着菜。 这些关于她们共有的,或喜或悲的回忆,他没来得及参与,但接下来的日子,他不会让她再一个人孤零零的了。 “小姐,你……你还在凤鸣山庄里头吗?那、那大夫人,三夫人可都还在?”因为激动,张玉的手有些微微的颤抖。 在她心里,似乎藏了许多心事。 看到张玉的模样,夏悦兮不禁觉得有些奇怪“奶娘,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只是这么多年了,看到长大成人的小姐,太激动了。”张玉摇了摇头,伸出手偷偷抹了一把眼角的泪花。 勾起唇一笑,夏悦兮低声道“奶娘,你还记告诉我,当初怎么就突然举家北迁,这几年你过得好吗?” 看张玉那模样,与之前青春年少的她,实着差了太多,也许,离开凤鸣山庄的日子,她过得并不好。 但她不是生了个儿子吗,怎么会只身一人呢? “过得就那样吧,我们家北迁之后,我相公便不再种地,而是做了点小买卖,后来……后来生意失败,他染上了赌博,把儿子都给卖了……”说到这里,张玉终是忍不住了,崩溃大哭。 当年她儿子都七岁了啊,什么事都懂了,乖得很,他怎么会舍得把自己的亲生骨肉都给卖了呢,怎么会舍得呢…… 夏悦兮倒吸了一口气,喃喃道“奶娘,你为什么不回山庄,为什么啊?” 她以为张玉只是过得不那么,没想到离开凤鸣山庄后,她的日子过得这么凄凉和心酸。可为什么张玉不回凤鸣山庄呢,她应该很清楚,山庄还是会把她留下来的。 “我……”张玉眼睛转了两下,然后摇了摇头,苦涩地笑了一声“不,不能回去打扰你和二夫人。” 如果能回得去,她也不必举家北迁了。 “为什么啊奶娘,你……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看着张玉这般吞吞吐吐,夏悦兮眉头一拧,觉得似乎哪里有问题,但又想不透彻。 张玉紧紧皱着眉,但很快又松开,有些不自在地笑了一声“哪有什么难言之隐啊……” “那为什么不回去呢?如今好不容易再次相遇,跟我和怀瑾回凤鸣山庄吧。”夏悦兮轻笑了一声,便喊小二来结账。 是了,她要把张玉带回凤鸣山庄,夏川见到张玉,定也会很开心的,毕竟是个故人。 而且张玉也算是将她喂养长大的恩人,她如今报答张玉是应该的。 “小姐,我……我……”张玉迟疑了许久,连连摇头“不不,我不回去,我不能回去了小姐。” “奶娘你这是怎么了,不必客气,回去住两天,我与你好好叙叙旧,要是你担心家里人知道,我们先去知会他们一声便是了。”夏悦兮微微一笑,心里却暗暗想道,为什么张玉不肯与她一同回凤鸣山庄。 一定是张玉有什么难言之隐。 “小姐,我……”张玉张了张嘴,似乎不知该再如何拒绝。 轻笑了一声,夙怀瑾也帮着夏悦兮开口劝说张玉“悦兮的母亲早年就过世了,张伯母如今就如同悦兮的半个母亲一样,如今再次相遇,自然是要好好聚聚,张伯母也不该拂了悦兮这番心意才是。” 夙怀瑾的话说得及为诚恳,张玉一时也反驳不了,只能默不做声。 也许,回去两三天,是不要紧的吧…… 见张玉没有再说什么,默认了要跟他们一起回凤鸣山庄,不由也觉得高兴“那奶娘,现下我们便一起去与你的家人做个告别,然后再去凤鸣山庄吧。” 说罢,夏悦兮便起身要走。 “小姐,小姐……”身后,张玉脚步缓缓地跟了上来,一把将夏悦兮的衣袖拉住“不用了小姐,就直回山庄去吧。” 她早就没有家人了,儿子被她夫君给卖了,夫君日日在赌,后来又染上了酒,早就酗酒意外摔死了。 她如今,只有一个人,四处在寻找儿子。 “怎么不用?若是不说,奶娘这一走就是几日,家里人不会担心吗?”夏悦兮不免有些好奇。 张玉眼眸里似乎藏了太多心事,好像有许多不得已的事没有说出口,也不愿意说出口,到底离开了凤鸣山庄这些年,她经历了些什么。 躲开夏悦兮的目光,张玉唯唯喏喏好一会儿,才垂下脑袋低声道“我……我只有一个人。” 什么?她这么多年,竟是一个人孤身生活…… 夏悦兮愣了一下,终是紧紧握住张玉的手,点点头道“走,咱们回去。” 回凤鸣山庄的路上,张玉的话不多,夏悦兮也没有更多的话。 她心里想的,便是将张玉留在凤鸣山庄,伺候着她到老,这也算还了当年她的恩情。 “奶娘,我带你去见我爹爹,他若见了你,定会很高兴的。”进了凤鸣山庄,夏悦兮便拉着张玉往大厅走去。 大厅里头。 夏川一见夏悦兮回来,还带了个面生的老妇人,不由觉得奇怪,却又觉得那妇人面熟得很。 “悦兮,这是……”夏川眉头一拧,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是谁。 夏悦兮拉着张玉,让她坐在椅子上,然后回头看夏川,语气充满兴奋“爹爹,这是张玉,张奶娘啊,你还记得吗?” “张玉……”喃喃了一声,夏川忽地点点头,连连道“张玉,小时候喂养悦兮长大的张玉啊!” “是,是我,老爷。”张玉点点头,眼眶有些红。 当初她来凤鸣山庄的时候,他们都还多么年轻,而如今,夏川两鬓斑白,而她也已是个可怜不已的老妇人了。 “啊是张玉啊,没想到你竟还能回来咱们山庄,好好,好啊!”夏川一连说了许多好,神情很是感慨。 张玉的出现,让他想起了许多当年的往事,想起当初他的二夫人,还有年少的事…… “好啊悦兮,你带着张玉就在咱们山庄多住几日,好多年未回来了,张玉也算是你的恩人了。”夏川背着手,踱步到门边,声声感叹。 遇到了张玉,夏悦兮的心情也是极佳,当日便带着张玉在凤鸣山庄四处逛逛走走,带她熟悉和回忆当年的事物。 幽月园内。 一个丫环脸色忽忽地跑了进门,巧茹正坐在夏飞身边教着夏飞习字,丫环喘了两口气,终是停了下来,附在巧茹耳边说了声什么。 巧茹脸色一变,但很快镇定下来,扯了扯嘴角道“小飞你自己看看,娘有事先走一会儿。” “娘一会儿回来,我肯定学会了。”夏飞头也没头,语气十分自信。 巧茹点点头,起身脚步匆匆便出了房间。 出了房间,往小园走去,到假山边的时候,巧茹才停下脚步,看了看四周无人后,才低声道“你刚刚说什么?” 来报信的是从她刚进山庄便伺候在她身边的一个丫环,名叫灵儿,已经有些岁数了,但是一直未出嫁,陪在巧茹身边,尽心地伺候着。 “夫人,张玉回来了。”灵儿压低了声音,又重复了一遍,脸上的表情很是凝重。 巧茹伸出手折了一支盛开得正好的花儿,一听这话,紧紧一抓,那花瓣儿一下便皱成一团,变得不成模样“张玉……哪个张玉?” 她心里头早有所想,但,她宁愿不是她所想的那个人。 “还能哪个张玉,当初把二小姐喂养长大的那个啊夫人!”灵儿轻叹了一声,又低低道“这回可怎么办才好。” “她怎么回来了?”伸开手,将手心中皱成一团的花儿扔在了地上,巧茹脸色并不好看“谁带她回来的?” 她记得,好多年前这个张玉就已经举家北迁了,怎么还会回来呢? 这么多年了啊,她已为此事不可能再被提起,将被岁月给掩埋了。 “还能是谁?听山庄里其他下人说,是二小姐和夙公子去市集逛,结果就巧遇了这张玉。”灵儿说到这里,不由轻哼了一声“哼,夫人,你想着呢,怎么二小姐就这么巧就能遇到张玉呢,这张玉若是无心,又怎么会从北边回来呢?” 第236章 绝不心慈手软 在她看来,这一切也许都是有人有心为之。 “你是谁?”倒吸一口气,巧茹的脸色刷一下白了,手都有些颤抖,静默了许久才开口道“为什么还要回来,她还回来干什么呢?” 说罢,巧茹一挥手,一把将面前那株花儿一打,娇弱的花儿一下子齐齐都被打碎,零乱不堪。 已经很久她都没有发这种脾气了,这么多年,她在凤鸣山庄里,谁不认为她是个脾气好得不得了的三夫人,可一切,为什么还要有人来打破呢? 灵儿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低低道“夫人,如今咱们可怎么办呢?” 这么多年来,好不容易二夫人死了,大夫人跟二小姐斗得进了佛堂,一切权力都落到了三夫人手里头,可却来了个张玉。 阴沉着脸,巧茹停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先等等看,看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回来的,再决定如何办吧。” “夫人,不先动手,就怕嘴长在她身上,万一说破了可如何是好?现如今的老爷可不是当年的老爷了,夫人也不是不知道,现下老爷什么都听二小姐的。”灵儿语气有些不屑,显然是觉得夏川什么都听夏悦兮的,很是没用。 “是啊,他怎么就能事事都听那小妮子的了呢?”轻叹一声,巧茹眯起眼睛,似乎很是烦恼。 可又能如何,夏悦兮是个有能耐的人,夏川如今也老去了,再没有了当年的气魄和心力,若是夏悦兮换成个男人,这凤鸣山庄恐怕也没有夏飞的份了,可就算她只是个女子,夏川还是如此听信她的话。 “所以啊,依奴婢看,咱们要么先下手为强。”灵儿似乎很有把握,语气没有一丝犹豫。 巧茹垂着眼眉,好一会儿才回头看灵儿“不着急,明儿个我再去会会这么多年不见的张玉吧。” 都这么多年了,她母凭子贵,成了凤鸣山庄上人人都喜欢的三夫人,而张玉呢,这几年又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如今突然回来,又是为了什么。 她都要一一探清。 如果万不得已必须动手,那……她也不会心慈手软的。 陪着张玉走过凤鸣山庄许多地方,张玉感慨万千,偶尔也停下来跟夏悦兮说说当年哪个地方都发生了什么趣事,两人有说有笑,心情都很好。 第二日一早,巧茹便来姝竹院了,这回是她自个儿来的,身边跟着灵儿,灵儿手里提着个篮子,眸子幽幽地看夏悦兮。 “三夫人,怎么有空过来?”夏悦兮刚梳洗完,正坐在院中泡茶,一见巧茹这么早来,不由有些好奇。 四下打量了一番,没见着张玉,巧茹心下有些好奇,但却不动声色地坐了下来,扬起眉毛冲夏悦兮温和一笑“过来坐坐。” “小飞呢,今儿他怎么不来?”夏悦兮垂下脑袋,专注地将手中泡好的香茗递了一杯给巧茹。 轻抚了一下额间的发丝,巧茹抿了口茶水“小飞今儿还要上早课呢,我也就是来坐坐,小飞这孩子调皮,搅得人不能好好说话。” 这些陈年旧事,她不想夏飞也参和其中,就算有一天她所做所为被人发现,她也要确保夏飞在凤鸣山庄的地位。 “上课要重要些,他那是有生气,倒也不调皮。”夏悦兮笑了一下,又道“对了,昨日去了市集,偶遇到年幼时的奶娘,我想三夫人也认识她吧。” 夏悦兮说着,冲她笑了一声。 巧茹眸子里闪过一抹精芒,但很快归于平静,勾起嘴角笑了两声“是啊,小时候将你喂养长大的,我记得当年她也是风华正茂,好像叫……叫张玉还是什么?” 终于夏悦兮提到张玉了,她还在思索着不知道要怎么开始把话题转到张玉那边呢,现在倒好,夏悦兮自己说起来了。 挑了挑眉,夏悦兮点点头“是呢,我将她接到山庄里小住几日,一会儿她该来了,你与她是旧相识,也见个面吧。” 不知怎的,夏悦兮觉得,提到张玉,巧茹似乎有些异样,虽然她掩饰得很好,但夏悦兮还是有些察觉。 “那必然是好的,也许久没见到她了,得有十来年了吧?自她离开山庄,便再也没见过了。”巧茹点点头,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转头对边上的灵儿道“灵儿快,把糕点拿出来。” 灵儿点点头,依言将篮子放在了桌上,从里头拿出两碟看起来制作得十分精致的糕点,五颜六色的,十分好看。 “三夫人有心了,次次过来都带了东西。”夏悦兮眯起眼睛微微一笑。 “我也就这点能耐了,小小糕点比起悦兮你的好茶,那可上不了台面。”巧茹轻笑了一声,忽地听见后头有些动响。 巧茹背对着姝竹院的门口,而张玉正跟着雪柔从那边进来,自然巧茹也是看不见的。 今日的张玉已换了一身素色低调,但面料姣好的衣裳,原本有些凌乱的发丝也整齐地梳起,灰白的发间插了一根檀木簪子,看起来人精神了不少。 “小姐!”见到夏悦兮,张玉加快了脚步,冲着夏悦兮勾起嘴笑。 “说来就来了。”夏悦兮低眸对巧茹说了一声,然后才看张玉“奶娘你来了,三夫人也来了,说是要找你聊聊天呢。” 三夫人…… 张玉原本温和的笑意一下子僵在了脸上,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整了整神色,巧茹站了起来,回过身挑着眉头冲张玉笑“昨儿个就听说悦兮偶遇到你,把你接来山庄小住几日了,怕昨儿你舟车劳累我便没来打搅,这不,今日一早我便来看看你了。” 看来这几年张玉过得并不好,否则怎么一下子苍老了那么多,算起来,张玉也只比她稍不了多少。 张玉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点点头,脸上的笑容带着几许生疏和不明情绪“劳三夫人费心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三夫人还记得我,我还以为,我再不会回来这里呢,若不是遇到了小姐……” 看来她没忘的事,巧茹更没有忘! 而巧茹此番前来,也定是有目的的,说不定,就是警告她来了。 说到这里,张玉抬头看了夏悦兮一眼,没再说下去。 “奶娘,过来坐,站在那儿做什么呀。”冲张玉招了招手,夏悦兮也给她倒了杯茶,然后道“时间过得真快,那时候我还什么都不懂,而如今已能泡茶给你们喝了。” 她其实有时候也很怀念小时候的时光,那时候她娘还在世,她过得也很幸福。 能清楚地记得,在郝月灵,她娘和巧茹之中,她娘亲是最最温婉如水的,年幼她皮得不像个女孩子,连夏川也会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但她娘亲却总是冲她笑,说她的丫头机灵。 回忆是太过美好,才让人舍不得。 “是啊,真没想到还能回来,这么多年了,我也老了,许多往事也记不住了,你看,都差点儿把三夫人也给忘了。”说着,张玉微微垂下眸子,没去看巧茹。 她想让巧茹知道,自己并不是记得所有以前的事。 巧茹想忘的,也正是她想忘的。 “张奶娘毕竟离开山庄有时日了,忘了也是正常。”巧茹声音柔柔的,像是春日的溪水一样,让人听了很是舒服“这回既然悦兮把你接回来了,便多住些日子,我们多年未见,也好走动走动,聊聊旧事。大夫人如今整日理佛,也不理我们这些俗人,悦兮又是个忙人,我真真是连个说话的人儿都没有,可巧,你回来了。” 一愣,张玉眸子里透着一丝不解,好一会儿才喃喃道“大夫人……怎么会整日理佛去了呢?” 是啊,她昨日来便没见到郝月灵,她记得当年的郝月灵年轻气盛,又喜欢争强好胜,根本不是个会一心修佛之人,怎么这么多年不见,她竟已潜心理佛了? 夏悦兮将张玉杯中的茶水添满,然后解释道“这么多年发生了不少事,大夫人也许是看透了,那佛堂,远比其他地方要清静得多。” 若是能选,她也想选择一个佛堂,心平气和地过完余生。 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张玉也应和道“是啊,佛堂是远比其他地方要清静得多,大夫人能看透,也是种造化。”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大夫人竟一心理佛,而二夫人又早早地过世了,凤鸣山庄内权都留在了巧茹手里头了。 “所以说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啊。”巧茹说着,又潜潜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糕点盘子递到张玉面前“尝尝我做的糕点吧。” “多谢三夫人。”张玉道了谢,却没有伸手去拿。 一时无言,三个人都低着头喝茶,好一会儿张玉才又道“小姐,你看我这么多年未回来,二夫人过世我也不知道,择个日子,你带我去给二夫人祭拜,也算了了我的心愿。” 自她知道夏悦兮的娘亲过世以来,她总觉得不安心,还是去祭拜她一下比较好。 点点头,夏悦兮又道“下午我便差人去准备东西,明儿个咱们再去。奶娘你多留在山庄一些日子,也不急着。” 越发有趣了,听巧茹的言语,似乎今日前来,就是为了张玉的。 第237章 不敢提起的秘密 可当初张玉是她的奶娘,与巧茹的关系并不大,怎么巧茹倒似乎对她很重视呢? 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缘故? 是夜,凤鸣山庄里静悄悄的,张玉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下去,看着窗外洒进来,落到地上的月光,她心里有些发慌。 巧茹今天的话,让她觉得有些心惊,巧茹说要与她叙旧,也许就是要再提当年之事…… 她知道回来凤鸣山庄早晚会面对此事的,可来得也太快了。 “这么多年了,为什么还要再被提起呢……”半坐起身,张玉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叹了口气喃喃自语。 第二日,夏悦兮便带着张玉去了小祠堂去拜祭,一进小祠堂看到夏悦兮娘亲的灵位,张玉的眼眶便红了,双膝一软,一下跪在了地上。 “二夫人,奴婢来看您来了,来晚了……” 话音未落,张玉已是泪流满面。 当初二夫人待她及好,悦兮还未出生,她便被叫来山庄里,连着一起来的,还有她那两个多月的儿子,二夫人待她们就像朋友一般,就算如今想起来,她还是感动不已。 是她对不起二夫人,是她对不起啊! “奶娘……”低低唤了张玉一声,夏悦兮眉头紧拧,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也许当初张玉与她娘亲的感情很好吧,所以才这么悲痛。 也是,她娘亲待谁都好…… “二夫人,我对不起您,对不起您啊!”伸出手像是要抚摸夏悦兮娘亲的灵牌,张玉捶了两下地,哭得嘶心裂肺。 可如今却怎么样也来不及了啊! “哎……”幽幽叹了一声,夏悦兮将带来的祭品都一一摆好,然后跪在张玉身边,轻声道“娘,悦兮来看你了。” 这一年多来她连日奔波,也早已错过了她娘亲的忌日,现下也算是补上了。 说罢,夏悦兮便拿起纸钱,慢慢地一张一张放进火里。 火光映着夏悦兮白皙的脸庞,她眸子里满是哀伤,而边上的张玉依旧在哭,却是收敛了不少,也是伤心不已。 “二夫人您这么好的人,老天不开眼啊,怎么就让您这么早走了啊……”张玉连连摇头,似乎悲痛得不能自己。 纸钱终是燃尽了,夏悦兮看了看张玉,轻声劝道“奶娘你别太伤心了,娘亲走的时候并不悲痛,娘亲都过世这么多年了,也许早也重新投胎做人去了。” 这样说着,也许他们彼此都会好受些吧。 “是我来晚了,二夫人当年待我不薄啊!”张玉抹了抹眼泪,一脸悲伤。 她错了,这么多年她躲在北边不敢回来,其实她心里也清楚,早晚有一天也许这些往事要再被掀起…… 不,应该说,这些往事,无时无刻她不在回忆,每一次她都心痛自责一次,可那又能如何?她终究是懦弱的,不敢向任何人说起。 “走吧奶娘,娘亲看到你这样,也会于心不忍的。”说着,夏悦兮将张玉扶了起来,两人一起出了小祠堂。 走过祠堂,张玉的心情也慢慢平复了下来,但神色也不好看,一直到了花园,才忽地转头问夏悦兮“小姐,纤云小姐呢,怎么没见着纤云小姐啊?” 她这才猛地想起来,怎么就没见着夏纤云呢? 她回来凤鸣山庄有三天了,都不曾见过夏纤云,这个名字,甚至没有被任何人提起过,这是为什么? “奶娘,她……她嫁人了。”夏悦兮别过脸,脸上没有过多的情绪。 是啊,那边还有个夏纤云呢! 张玉的神色好了一些,甚至咧开嘴角笑了一下“纤云小姐嫁人了啊,嫁了谁呀,她看起来是个有福气的人,会过得很好的吧。” 夏纤云说是比夏悦兮要大,可是她们却是同一天生下来的,一个早了些,一个晚了些罢了,两个都一样可爱。 “嫁给了逸王爷,也算是个好归宿吧。”夏悦兮说起顾逸之,忽地想起,她竟有这么些日子没再听到关于顾逸之的消息了,也许,顾逸之真地就被困在逸王府里头,消殆了吧。 “是吗,能嫁给逸王爷那是好事啊,生了孩子了吗?常回来吗?哎呀你看奶娘这一走这么多年,总想着也见见她……”张玉呵呵笑了两声,似乎很为夏纤云开心。 见张玉还要继续说下去,夏悦兮眉头一拧,终是低低打断了她“奶娘!” “怎么了?”张玉收了声,有些好奇。 夏悦兮看了张玉一眼,放开原本扶着她的手,只身走到边上的石椅之上坐了下来,静默了许久才低声道“她失踪了,不会再回来了。” 是,夏纤云是失踪了,不会再回来了,会再回来的,也不会是夏纤云,而是一个叫千若婉的女人了。 “什么?”几乎是失声尖叫,张玉忽走了几步到夏悦兮身边,脸色都白了“小姐,这是怎么回事啊,你不是说纤云小姐嫁给了逸王爷,当了逸王妃吗,怎么会失踪了?” 这些年间,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事啊,凤鸣山庄,已不再是当年的凤鸣山庄了,物是人非,怎么连夏纤云都出事了。 “她是嫁给了逸王爷,当了逸王妃。后来甚至有了孩子,可……可她太不小心了,孩子还没到月份就没了,也许是这给她的打击太大了,她疯疯癫癫,后来就失踪了,找也找不到。”夏悦兮简单地说了一下,把其中很多事情都给隐瞒了下来。 这些事情,张玉不需要知道。 身子似乎一下子瘫掉了,张玉一屁股坐在了夏悦兮身边,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不,老天爷怎么会这么不开眼?夏纤云才多少岁啊,还是青春年华啊,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呢! 也许,她不该再继续这样瞒下去了,否则,连补救的机会都没有了。 “奶娘,你怎么了!”见张玉脸色越来越难看,夏悦兮有些紧张,连忙让路过的下人去找大夫,自己则帮着张玉擦了擦汗。 一把紧紧拉住夏悦兮的手,张玉张了张嘴,神色紧张,语气悲伤“小姐,小姐啊……我、我……” 话终是没有说完,张玉也许是受了太大的刺激了或是体力不支,一下子在夏悦兮怀里晕了过去。 “奶娘!”低喝了一声,夏悦兮连忙让下人帮着把张玉给扶了回去。 很快大夫便来了,号了一会儿脉才回头对夏悦兮道“小姐放心吧,这位夫人没什么问题,就是身子虚,受了点刺激一下子血气上涌晕过去了,老夫给开两副药,回头煎了喝掉,再调养调养便也没事了。” “多谢大夫了。”听见大夫这样说,夏悦兮安心多了。 送走大夫之后,夏悦兮坐在床边,看着双目紧闭,脸色苍白的张玉,不由眉头紧皱。 张玉晕倒之前,到底是想说些什么呢? 还有,张玉和夏纤云什么时候这么好了,听到夏纤云的事,她竟激动得晕死过去了! 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在张玉床边照顾了一会儿,夙怀瑾也来了,见夏悦兮也忙了一天了,便要她去休息。 两人走在回姝竹院的路上,夙怀瑾紧紧握着夏悦兮的手安慰“张伯母有了些年纪,身子不好,没什么大事,你不必太担心。” 夏悦兮脚步不急不缓,抿了抿唇好久才抬头看夙怀瑾“怀瑾,我……我觉得很不安。” 不安,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一般。 她的第六感总是很准,而且她是个很敏锐的人,善于察言观色,张玉的奇怪表现她都看在眼里,只是还不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 要是明着去问张玉,她定是不会讲的,那可如何是好? 轻抚了抚夏悦兮的发丝,夙怀瑾冲她一笑,要她安心些“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在,不要一个人放在心里,说出来,我替你分担。” 夏悦兮的个性要强,也是个极为聪明的女人,常常一个人撑得很累。 如今,夏悦兮有了他,他不想夏悦兮再这么累了。 “怀瑾,你说我让奶娘回凤鸣山庄,是对是错?”停下脚步,夏悦兮走到湖边,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语气有些迷茫。 “不管对与错,她人已经在凤鸣山庄了,我想……多想无益,有些事情,是看天意,是要顺其自然的,悦兮。”夙怀瑾站在她身后,轻声道。 回头看夙怀瑾,夏悦兮扯了扯嘴角,苦笑道“你什么时候也信起天意,也觉得要顺起自然了?” 其实道理她都懂,可就是觉得心里堵得慌。 她怕出事,若是自己有些什么事不要紧,若是张玉出事了,那她岂不是白白害了她? “天意是来安慰像你这样忧已忧人的傻瓜的。”轻笑了一声,夙怀瑾迈了几步,轻轻将夏悦兮拥在怀里,然后在她背上轻轻拍了两下“别担心,有我在。” “我是觉得,奶娘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瞒着我。”夏悦兮轻叹了口气,将她所发现的事情都告诉了夙怀瑾。 静了好一会儿,夙怀瑾才点点头,揉揉夏悦兮的发丝,低声道“你身在明不好办,我看起来与此事无瓜葛,我想,我方便看着张玉,一来保她安全,二来也不会让她做什么你料不到之事。” 第238章 夜见郝月灵 他来去匆匆,凤鸣山庄里的人也都习惯了,是最适合在暗地里看着张玉的了。 “那我多查查,看能不能查到了些什么蛛丝马迹。”夏悦兮点点头,也终是放心了不少。 至少如今她不是一个人在努力,还有个夙怀瑾,不论如何,他都会在她身边的。 到下午的时候,张玉终于醒来了,夏悦兮过来陪着她坐了坐,让她好好休息之后,才离开,张玉一个人躺在床上,面色苍白,似乎有许多心事。 大夫人入了佛堂,二夫人过世,夏纤云失踪…… 也许,这件事是该被人所知,不该再瞒下去了! 张玉双手紧紧抓着锦被,像是要握牢些什么一般,许久才缓缓撑起身子,坐了起来。 月色幽幽,佛堂里头,郝月灵正在烛火之下抄写着佛经,一字一句,都十分用心。 她在为她不失所踪的女儿积福,希望有朝一日,夏纤云能够平安归来,回到她身边,那样,她便再无所求。 将原本空白的页面都写满之后,郝月灵轻吹了吹墨迹,这才放下毛笔,有些失神地望向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纤云,我的孩子……你到底去了哪里?”许久,郝月灵才喃喃了一声,垂下头,提起笔要继续写。 门毫无预警,咯吱一声被推开了,张玉凭着印象找到这佛堂,见里头还有光亮,才推门进来。 怔怔地看了张玉一会儿,郝月灵眉头一拧,低声道“你是谁?” 她不记得凤鸣山庄上有这号人物,是个生面孔。 张玉咬了咬嘴唇,回身将门关好,丝毫没有发现她身后,还有一道影子跟了上来。 迈步走到郝月灵身边,张玉看了她一会儿,才开口“大夫人,十来年不见,我们都老了!” 老了,真地都老了! 原本风华正茂的郝月灵,竟也已经黑发变银丝,身形枯瘦了。 “十来年不见?你……你到底是谁?”郝月灵努力想想起她是谁,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不记得有一个十来年不见的朋友啊,而且这人还选了个大晚上来见她,可见也不是什么见得了人的人。 张玉微微一笑,也不怪罪郝月灵,甚至是点头道“是了,十来年不见,大夫人贵人多忘事,把奴婢给忘了,奴婢是当年侍候着悦兮小姐的张玉,张奶娘啊!” “张玉……”喃喃重复了一遍,郝月灵像是想了起来,但眸子却反而暗了一些,语气有些生硬“你?你来找我做什么?” 她是记起来了,当初这张玉与二夫人关系甚好,只是……她这大半夜的,来做什么? 坐在郝月灵前面的蒲团上,张玉有些尴尬,似乎不知该如何开口“大夫人,纤云小姐的事……” 话到一半,张玉却又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但只这几个字,郝月灵原本平淡的神情,已满是风雨,声音也又多了几分冷硬“你什么意思?大晚上的来,就是为了挑起我的伤心事?” 她不知道面前这个张玉是谁让她来的,不过她估摸着,也只有夏悦兮,她才一心想着让她过得不好,这样夏悦兮就开心了吧? 有些人,就算她郝月灵放过了她,她也不会放过她郝月灵。 “不不,大夫人,我想你误会我的意思了!”被误会了意思,张玉慌乱地摆摆手,一脸焦急。 郝月灵冷哼一声,干脆将手中的毛笔放了下来“误会?或者,你是夏悦兮派来关心我的?” 她虽然如今已无权无势,甚至要栖身在这小小佛堂,但她也不怕夏悦兮! 如果夏悦兮还想斗,就算是拼了她这半条老命,她也跟她斗! “不,不关悦兮小姐的事,大夫人我不会说话,嘴笨,你先别生气。”张玉连连摇头脑袋,语气诚恳,又接着道“我……” 那些事,要开口实在太难太难。 有些不耐地看着张玉,见她来来去去也没说出到底来干什么,郝月灵一怒,手重重拍在案上,指着外头便道“你出去!告诉夏悦兮那个小蹄子,老娘如今虽然是无权无势,整日抄着佛经渡日,但也不会怕了她分毫,她若是想让我不好过,大可以像从前一般自个儿过来,派个无知老妇来做什么?走!你马上给我走!” 说来说去,她张玉还不是夏悦兮的人,她不想再听这些什么花言巧语了!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也被张玉搅得乱七八糟,好哇夏悦兮,想斗便来啊! “大夫人,不是的,悦兮小姐不知道我来……”见郝月灵怒火那般高,张玉急了,一下子从浦团上站了起来,想解释。 见她站起来,郝月灵也站起来,脸色阴冷“你给我马上出去,走,走啊!” 张玉站了一会儿,见郝月灵已经冷静不下来了,只得退到门口,推开门的时候,又回头看郝月灵“大夫人,改日我再来看你。” 说罢,张玉推开门便离开了。 “要来让夏悦兮自个儿来,老娘还怕了她不成了!”里头,传来郝月灵的怒吼。 看着张玉远远离去的背影,梁上的夙怀瑾眉头一拧,旋即跟了上去。 张玉脚步忽忽,似乎并不想别人知道她出来的事,一路上都小心地避开了所有下人,专门挑那些阴暗的地方走。 当年她在凤鸣山庄生活过多年,对这里也算十分熟悉。 不多久,张玉终是顺利地回了屋里头,谁也没发现她出来的事,进了屋里,她连灯也未点上,便没了声响。 她究竟去找郝月灵做什么…… 夙怀瑾在外又蹲守了好一会儿,见里头同有一丝动静了,这才脚步飞快往姝竹院而去。 “你说什么,奶娘去找郝月灵了?”夏悦兮紧紧拧着眉头,似乎根本想不透为什么张玉要去找郝月灵。 夙怀瑾沉默了一会儿,又缓缓开口“两人发生了争吵,郝月灵以为是你让张玉去刺激她的,张玉解释了半天没解释清楚,被郝月灵赶出来了。” 看来,这张玉给夏悦兮惹了个大麻烦。 “今天早上奶娘问起了夏纤云的去向,我告诉了她。也许……也许她是可怜郝月灵,所以才想着去安慰她一番,可是没想到弄巧成拙了?”夏悦兮推测着,抬头看夙怀瑾,征求他的意见。 夙怀瑾想了想,轻声道“我倒觉得不是,张玉似乎是有什么秘密要告诉郝月灵,却又难以说出口,一开口又说错了话,这才被误会。” 只是这到底是什么秘密,他还真不知道,毕竟他不在当事,也未曾参与过他们小时候的事。 “奶娘真傻,郝月灵与我关系如此之差,奶娘又是我的奶娘,自然郝月灵不会待见她。”夏悦兮说罢,轻叹了口气,又道“如果按你所说,奶娘当真要去告诉郝月灵一个秘密,那这个秘密,到底是什么呢?” “你仔细回忆,看张玉这些天都说了些什么话,还有,你告诉她夏纤云之事后,她什么反应?”夙怀瑾手指轻敲着桌面,声音低低的。 也许弄清楚了这些,他们就离那个秘密更近了一步。 一个什么样的秘密让张玉这样难以开口,而且死守了这么多年? 这必然,是个可怕的秘密。 细细回想张玉这些天的情况,夏悦兮道“她去拜祭我娘的时候,我记得她说了对不起我娘,至于为什么对不起,我不清楚。后来出了小祠堂,她问我夏纤云的去向,我说完了之后,她便神色难看,说为什么苍天不开眼,然后晕了过去。” “对不起你娘……”夙怀瑾重复了一遍,沉吟了许久才道“也许,这件事有关于多年前,她在凤鸣山庄当你奶娘的时候,发生的事。” “那到底是件什么样的事,让她能够瞒这么多年呢?不肯告诉我,甚至也没有告诉我娘?”夏悦兮轻叹了一声,怎么也想不通。 见夏悦兮一脸郁闷,夙怀瑾终是轻拍了拍她的肩头“别想太多,有些事还需要些时间来弄清楚。” “我知道,我只是……只是怕知道了真相,一切都太荒唐。”说完这句话,就连夏悦兮自己也一愣。 是啊,她怎么会用上荒唐二字呢? 这一夜,夏悦兮几乎无眠,都在想着张玉为什么会去见郝月灵,又有什么秘密,宁愿跟郝月灵说,也不肯跟她说? 第二天一大早,夏悦兮便去看张玉,张玉也起得很早,正在屋子里喝粥,见她来,连忙起身要问安。 “奶娘别拘谨了,今儿觉得身体如何了,昨天你突然晕了过去,可把我吓坏了。”夏悦兮勾起嘴角,坐在了张玉身边,不着痕迹地观察她。 垂着脑袋,张玉脸上带着笑意,轻叹了口气道“昨天让小姐担心了,这我老了,身体不中用了。” “别这样说,算起来,奶娘你与三夫人的岁数也差不了多少,三夫人都还那样年轻,你怎么会老了呢,别说这样的话。”夏悦兮轻笑了一声,安慰道。 张玉点点头,好一会儿才道“小姐,你与纤云小姐这辈子有数不尽的缘份,我从小看着你们两长大,我也很喜欢纤云小姐,一时听到她那样的消息,有些接受不了。” 第239章 有些事该放下了 怕夏悦兮心里有所想法,张玉想了许久,还是解释。 “奶娘和娘亲一样,都是心地善良之人。”夏悦兮点点头表示理解,又望向张玉“只可惜,我与大夫人还有姐姐都不交好。” 是啊,她的确与夏纤云这辈子有数不尽的缘份,所以两人才这样相残相杀,一直都没有结束的一天。 在夏纤云以为她赢了的时候,却时光倒流,一切都重来。 在她以为赢了夏纤云的时候,却发现并没有赢了,夏纤云只是在等更好的时机,将她一举击败。 张玉看着夏悦兮,抿了抿唇,许久才低低开口“小姐,人生短暂,别被这些事情所困,你与大夫人也好,与纤云小姐也好,都是很有缘份的,不要闹到彼皮痛恨的地步。” 错了,一切早就在十几年前就都错了啊,哎。 脸上泛起一抹苦涩的笑意,夏悦兮摇了摇头“有些事,奶娘不知道。” 她又何尝愿意走到今天这一步,可是分明是郝月灵和夏纤云两人,拿着刀,逼着她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 “过去的都过去了,小姐,与大夫人和好吧……”张玉语气带着些许无奈,似乎努力想让夏悦兮和郝月灵的关系好起来。 夏悦兮看了张玉一眼,似乎有些看不透她,许久地轻笑了一声“奶娘,有些事情你不懂,我与她们之间的恩怨,你不知道也最好一直都不知道。” 她不希望,张玉知道她也曾不择手段…… “我是不知道,但那都过去了啊小姐,该放下了!”张玉有些急了,袖下的手紧握着拳,紧紧盯着夏悦兮。 不知怎的,见张玉一直要让自己与郝月灵的关系好起来,夏悦兮只觉得烦燥无比。 努力使自己冷静了下来,夏悦兮起身轻叹道“奶娘,你好好休息吧,我与她们的事……” 话到一半,夏悦兮扫了张玉一眼,没有继续再说下去。 但那意思,已经很清楚了。 对于张玉她十分敬重,因为她觉得喂养之恩很大,又见张玉如今生活得并不好,所以才觉得想尽自己能尽的力量好好帮张玉。 但这并不代表张玉可以随意插手,过问她的一切。 特别是关于郝月灵和夏纤云的,她们,是她这辈子唯一一个永远都难以原谅的心结。 “小姐……”见夏悦兮离去,张玉愣愣地看着夏悦兮的背影,低低唤了一声,眼神有些黯淡。 看来,郝月灵与夏悦兮的确有很深的仇恨,可是,她们不能够再这样继续下去了,该怎么办? 还没等张玉回过神来,门口忽地出现一抹暗紫色身影。 巧茹眯着眼睛站在门口看张玉,忽地勾起嘴角轻笑“张奶娘,听说你昨儿个晕了过去,身体可还好呢?” 一个激灵,张玉回过了神,看着眼前的巧茹,不由缩了缩脑袋“多、多谢三夫人关心,我还好。” 自顾自迈步进门,巧茹打量了一下屋子四周,又看了看桌上的小粥,终是叹了口气“张奶娘,不得不说,悦兮对你真好,把落魄的你带回来,又供吃又供穿,在凤鸣山庄里,有她护着你,你能过得很好的。” 换言之,这里那么好,你难道会舍得走? “三夫人,我只是小住几日,很快会离开的。”张玉别过脸,不敢看巧茹。 不知怎的,她从来就很怕巧茹,也许……是她知道了那个秘密的原因吧。 巧茹杏眼一瞪,也不生气,脸上依旧是柔柔的笑意“哎呀你看张奶娘,我也不是在赶你走。这凤鸣山庄这么大,多一个人,也不过多张嘴而已,不差些什么。” “不不,我的确很快会离开的。”张玉摇了摇头,再三肯定自己会离开。 巧茹轻拍了拍张玉的肩头,就站在她身手,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之上,歪着头笑“张奶娘,我们认识有十来年了吧,你一点儿都没有变。只是我没有想到啊,当年你举家北迁,竟还有回来的一天,我以为,这辈子再不可能见到你了呢?” 若是见不到了,倒是最好的事。 可偏偏张玉还回来了,不知死活地,回来了! 额头上冷不丁地冒出了一些细汗,张玉似乎很紧张“我……我是被逼无奈的,当年我是举家北迁了,可后来我夫君染了赌瘾把我儿子给卖了,他又酗酒身亡,我四处寻找被卖掉的孩子,一路走一路找,竟不知不觉回来了……你看啊三夫人,我从没想过到凤鸣山庄的,我也不知怎的那般巧,小姐就遇到我了。” “巧?”巧茹眯起眼睛重重地重复了这个字眼,停了一会儿又道“是挺巧,巧得我都有些难以相信了,市集说小也不小啊,怎么偏生就遇上了呢?你可知道悦兮一年才去那里多少次,偏偏你就在那里?” 不该啊,张玉是无论如何,都不该再让夏悦兮遇到的。 张玉死死低着脑袋,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不知该再怎么辩驳,只得一直重复“我的确没想过回来,我从没想过回来的……” 只要她不回来,一切都可以安好。 “没想过回来……不也回来了?”巧茹冷哼一声,似乎有些不屑,好一会儿,才轻拍了拍张玉的肩膀“既然回来了,便好好享受,这世事难料,你的身子那样虚弱,也不知还能在世上撑多久。” 此话一出,张玉原本就惨白的脸色更加难看了,整个人几乎是瘫了,颤抖着手低声道“我……我我这就去跟小姐说我要走,三夫人,我不在这里打扰您。” 说罢,张玉便连忙起身,就要往外走。 “张奶娘……”后头,巧茹幽幽地唤了她一声,随手把玩着桌上的杯子,低笑了两声“你现下去找悦兮说要走,悦兮不会心生疑虑吗?你是当真想把当年的事情给捅破了?” 巧茹的声音不大,甚至是有几分温柔,可听到张玉耳朵里,却让她吓得说不出话来。 不不,她并不想把当年的事情给捅破了…… 她从来就没有这种想法过。 连连摇头,张玉一脸惨白,张了张嘴巴却没有说出话来,就那样愣愣地看着在屋里泰然自若的巧茹,不知是进是退。 “这么些年了,悦兮长大了,二夫人过世,大夫人修了佛,纤云已经失踪了。”巧茹抬起眸子,细细地数起了凤鸣山庄里各人的变迁,顿了一会儿又望向张玉道“每个人都有了自己该有的归宿,你看如今悦兮也快成亲了,你觉得此时再提当年的事,合适吗?” 她就是要让张玉知道,再提当年的事一点用也没有,她捞不到任何好处,甚至还有可能送了性命。 摇摇头,张玉连忙道“三夫人,我从没想过从提当年的事……不,甚至当年发生什么事,我也并不清楚,我回来真地只是凑巧,三夫人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话说到这份上,张玉也顾不得其他了,一弯膝盖,便给巧茹跪了下来。 她只是想证明自己的确是没有任何恶意回来的。 当年的事,她……其实也可以绝口不提。 巧茹说的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归宿了,她不该再提那些事了,对谁都没有好处,也并不适合。 “起来起来,你这是做什么。”巧茹笑了两声,起身将张玉扶了起来,然后才眯起眼睛在她耳边低声道“既然你都跪下了,我且就信了你了,你就在这儿住上两三天,然后跟悦兮说要走,悦兮自个儿还有一身的事务没处理,不可能把你留在这里一辈子的,到时候自然会让你走的。” 点点头,张玉连忙应道“是是,我会跟小姐说的。” 满意地放开手,巧茹轻抚了抚散落到耳边的发丝,幽幽叹了一声“其实这凤鸣山庄如今我的确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若不是你知道了些不该知道的事,我还真希望你多留些日子,哪怕我们……叙叙旧也好啊。” 走到今天这一步,她不可谓不寂寞。 夏川年岁慢慢大起来了,心思也在把凤鸣山庄安排得更好的事上,有时候连着好几天,她也见不着他,她一个人,的确是很孤单的。 “三夫人有小少爷,一切都很圆满。”微微闭上眸子,张玉心乱如麻。 罢了罢了,十多年前就已经对不起那些人了,如今再说什么也都没有用,补救不回来了,所以也没有必要再提了。 “是啊……”点点头,巧茹的语气却不见得多么高兴,在门口失神地站了一会儿,终是动了动眼珠子,扫了张玉一眼才道“今日我跟你说的,你可都记住了?” “记住了,记住了。”张玉连连点头,语气卑微极了。 “记住了就好,那我便不再打扰张奶娘休息了。”说着,巧茹挑起眉眼一笑,迈步就出了屋子。 看着巧茹远去的背影,张玉整个人险些瘫在了地上。 还好她昨天晚上去见郝月灵的事,巧茹不知道,否则今天恐怕也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她。 “该来的总会来的……”手扶着额头,张玉目光空洞地望着远方,喃喃道。 第240章 有许多心事 张玉这一病,似乎也没有大夫说的那么快好,在床上躺了两三夫气色才算好些,每天夏悦兮都找了时间陪陪她,看起来一切也都不错。 “小姐,我回山庄也有一小段日子了,我看再过两三天,我还是走吧。”张玉躺在床上看着夏悦兮,面色担忧。 她原本答应了巧茹这几天就要离开的,可身子一直也没好起来,更不用说离开了,就算她提出要离开,夏悦兮也不会答应的。 夏悦兮低头将手中的汤药给慢慢吹凉,扫了张玉一眼轻笑道“奶娘你别多想了,这凤鸣山庄就如同你的家一般,你喜欢待多久就多久,急着走什么啊?况且你身子骨也还没好利索,得多休息。” 为什么张玉要急着走呢,她有些不明白。 “我毕竟离开山庄也这么多年了,在这里……也不习惯。”说到最后,张玉的声音越发小了,似乎不知该再怎么说下去。 有些迟疑地放下手中的汤药,夏悦兮紧紧地盯着张玉看了好一会儿,忽地出声道“奶娘,你为什么急着离开,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其实这么多天以来,张玉有异样的事,她早就肯定了。 只是她从来也没有开口问过张玉,就是想着有一天或者张玉会自己愿意跟她提起,可如今显然张玉不想跟她提起,甚至还想离开。 这一切是为什么呢? 而她,也对这个秘密越发地好奇了。 手一抖,张玉似乎很紧张,但又很快强压下心中的害怕,扯了扯嘴角反问夏悦兮“小姐说的什么话,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我……就是在这里待的时间长了,有些不习惯,再者,我从北而来,都是为了找我的孩子,也没有过多的时候在这里停留。” 实在没有借口了,她只能把自己的孩子拿来当借口,也许这样,夏悦兮才不会再怀疑她吧。 果然,听到这话,夏悦兮明显放心了不少,连忙拍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太担心“你孩子的事情,我会托人帮你打听的,如今最要紧的是你的身子,把身子养好了,比什么都还重要。” 夏悦兮的话说得让张玉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只得在心里暗暗叹口气。 看着张玉喝了那碗汤药,夏悦兮又叮嘱她好好休息,然后才从她的屋子里离开。 看着外头娇媚的阳光,夏悦兮脸色并不好看,在院子里站了好一会儿,才迈步往前走去。 “二小姐,张奶娘怎么好像有许多心事啊,总是不见她笑一声。”跟在夏悦兮身后,雪柔不禁好奇。 “是吧,你也看出来了。”其实她明知道张玉不会说,所以她当做看不到,否则就连雪柔都看得清清楚楚,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点点头,雪柔勾起唇笑“也许是她找不到儿子,心里头难受吧,小姐你可得多帮着奶娘点,这把岁数了,却连个子嗣都没有,怪可怜的。” 第一眼见到张玉,雪柔就觉得她特别可怜,跟三夫人差不多岁数,看起来却比三夫人老了太多了,也许正是生活把她逼成了那样吧。 “你说得是,但她的儿子那么小就被她夫君卖了,说要找到他,谈何容易?”说到这里,夏悦兮淡淡叹了口气,停了许久又道“若是找不到,到奶娘归天之时,我也不会不管她的,自然会让她有一方乐土。” 其实她心里头很清楚,张玉的儿子,根本没有找到的可能。 张玉的夫君将她儿子卖掉,买家再几经转手,根本找不到了。 两人说着,雪柔却发现夏悦兮根本不是往姝竹院去,而是一路漫不经心地到了郝月灵所在的佛堂前。 “二小姐,你来这里做些什么?”雪柔轻哼了一声,显然依然不待见郝月灵。 当初郝月灵怎么趾高气扬,她可都还记着呢! 也只有夏悦兮才这么好心眼,连着回来探了她两次。 夏悦兮眯起眼睛在佛堂的院外站了一小会儿,终是开口,像是在跟自己讲,又像是在回答雪柔“来看看她,就无时不让自己想着从前,这样……心会硬些。” 这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她想来从侧面探探郝月灵的口风,看看她是否知道张玉一直藏着的那个秘密,但夏悦兮估计,不会有很大的收获。 “你在这里等我吧。”夏悦兮回头向雪柔交代了一声,便迈步进了佛堂。 里头,郝月灵正在敲着木鱼,听到脚步声回头,见是夏悦兮,轻哼了一声没有搭理她,而是继续将手中的木鱼敲得咚咚响。 “大夫人近来可好啊。”夏悦兮也不恼,眯起眼睛轻轻一笑,语气甚是轻柔。 看来那天晚上张玉把郝月灵给惹恼了,郝月灵都还记着呢,以为是她支使的。 木鱼声猛地一停,郝月灵回头狠狠地瞪了夏悦兮一眼,说话的声音阴阳怪气的“是啊,要来就你自己来,何必找一个十多年不见的老妇人来跟我斗,夏悦兮你是不是觉得我到了这里,便再没有能力让你焦头烂额了?” “张奶娘来找过你?”夏悦兮装做一脸惊讶,完了又淡淡添了一句“我不知道大夫人是什么意思,至少我是不知道张奶娘竟也来跟大夫人叙旧过。” “不知道?”郝月灵提高了音调,一下子从浦团之上站了起来,脸色极为阴沉“夏悦兮你当真是越练越厉害了啊!明明让那张玉来了,却还说没有?我都已经成这副样子了,你又何必再来刺激我?” 是,比起当年的自己,如今的她有多不堪,她心里头一清二楚。 只是她不愿意再搅入这些事了,她一心想为夏纤云积点福,但若真把她惹恼了,她还是会不择手段的,反正夏纤云也那样了,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我说了是你误会了!”夏悦兮也不甘示弱,瞪着眼睛回了一句之后,又有些气恼。 她明明不是来跟郝月灵吵架的…… 停了一会儿,让自己平静了下来之后,夏悦兮才柔声道“的确是你误会了,你如今已经在这里了,还有什么好斗好争的?” “那你来做什么?”冷哼一声,郝月灵连看也不看夏悦兮“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跟那算命的成亲了,也许是闲得慌看我碍眼,就想把我给除掉了!” 夏悦兮阴沉地看着郝月灵,许久才道“随你怎么想,我也不想多解释些什么。” 在郝月灵心里已经有先入为主的观念了,根本不觉得夏悦兮会放过她,所以任夏悦兮再怎么解释,她都不会相信。 既然如此,夏悦兮又何必相信呢? 佛堂里静悄悄的,夏悦兮没有开口说话,郝月灵也没有开口说话,气氛诡异极了。 许久,夏悦兮才道“看来这佛堂,并没有让你静下多少心来!” 说完夏悦兮便迈步往外而去。 “那也比你好,全世界都以为你夏悦兮是好人,谁知道你背地里使了多少不入流的肮脏手段,哼,也只有夏川那傻子把你当成掌上明珠了!”郝月灵冲到了门口,声音不断提高。 是,她承认这一方佛堂根本没有让她静下多少心。 每敲一下木鱼,她心里对前尘往事的痛恨和在意也就多一分,她恨夏悦兮,若没有夏悦兮,她何若流落至此呢? 她恨夏川,若没有夏川的不信任,她也不会在后山整整一年多,痛失了夏纤云…… 这每一件事,她都无法忘记。 没有再回应郝月灵,夏悦兮甚至连脚步都未曾停下,很快消失在了佛堂,而郝月灵站在门边,手死死握着门框,另一手则紧紧握成拳,直到指甲陷进了肉里,手心传来丝丝痛疼。 “夏,悦,兮!”郝月灵重重捶了一下门框,神色变得越发阴冷。 好,既然那些事忘不掉,那她也就不必忘掉,是时候该让夏悦兮为她所做的事付出一点代价了! 既然夏悦兮敢再来,那也好,就算两败俱伤,她也要跟夏悦兮拼个鱼死网破! 脸色极为难看地回到姝竹院,才刚进院子,夏悦兮便发现了凤颂儿来了,夙怀瑾也在姝竹院里,两人神色也都并不多么好。 “颂儿来了!”夏悦兮扯了扯嘴角,迈步进了院子,冲凤颂儿一笑。 凤颂儿也笑,起身迎着夏悦兮走了过来,脸上满是高兴“是啊悦兮,有些日子不见了, 江书呆回去了?” 她来的时候就没见着江柏舟,看来是回去了,还有公孙化,这些天他也不知去了哪里,连个招呼也没打,看来似乎是回古川教去了。 “回去有些日子了。”夏悦兮点点头,回头对雪柔道“雪柔,去烧壶水吧。” 雪柔变了一声,便出了院子。 将雪柔支开后,夏悦兮才重新正视凤颂儿“怎么了你们的神色都不太好?” 说着,夏悦兮迈步走到了夙怀瑾身边。 “悦兮……”夙怀瑾目光复杂地看着夏悦兮,停了好一会儿才又道“颂儿带来消息,千若婉出现在南诏国。” 来了,千若婉始终还是来了,时间比她预料的要早些。 看来那千若婉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第241章 做到知已知彼 “是啊悦兮,冥月宫的人见到千若婉出现在南诏国,看来她是冲你来的。”凤颂儿也秀眉一拧,神色十分严肃。 夏悦兮沉吟了一会儿,低声道“她出现在哪里?” 千若婉的面貌已不再是夏纤云的模样了,所以自然不可能再回凤鸣山庄了,而她不回凤鸣山庄,又该去哪里?还有,她是一个人来的,或者是跟别人一同来的? 这些她都不得而知,敌在暗她在明,的确有些不好办。 “一路往皇都而来,是只身来的,只带了几个随从,看起来很低调。”凤颂儿想了想又道“我已经派人偷偷跟着她了,若她有什么新动向,我都会知道的。” “只身而来……”夙怀瑾重复了一遍,抬头看夏悦兮“依你看,她只有可能去哪里?” 若他猜得没错,她只有一个去处。 夏悦兮也回眸看夙怀瑾,好一会儿才低低道“逸王府……” 是了,若换了是她一个人只身而来,自然是要找到对她最有利的合作伙伴,更别说是当初她的男人了,虽然后来两人因为孩子的事闹得不愉快,但联手起来对付夏悦兮,还是一件值得去做的事的。 点点头,夙怀瑾轻笑了一声,脸上却没有太多的笑意“与我想到一块去了。只是不知逸王府动向如何,千若婉是否能顺利接近逸王府。” “我再派人去打探一番。”一边的凤颂儿连忙开口。 她冥月宫什么做不到,在暗地里打听一些事,还是很有把握的。 点点头,夏悦兮抬头看着天边,轻声道“我有预感,也许随着千若婉的到来,很多事都将落下帷幕。” 她与千若婉之间的恩恩怨怨,这一次她要绝不手软,亲手斩断。 “纵然千若婉再狠辣,咱们这边这么多人,也不怕她。”凤颂儿轻哼一声,又道“再说了,南诏国是我们地盘,她一个北安国的人,还能怎么着。” 只是她想不通,千若婉是北安国的妃子,为什么能够得到北安国皇帝夙怀天的答应,只身来南诏国呢,这件事,她还是很好奇的。 “敌未动,我便不动。我想如今我们先不要打草惊蛇,千若婉并不知道我们已经知道她来的消息了,我们只需暗中调查清楚她的动向,然后再做对策。”夙怀瑾手指轻叩着桌面,细细说道。 这也许是最好的方法了,想要一击即中,必须要知已知彼。 夏悦兮也赞同,望向凤颂儿道“这件事还要冥月宫出面,毕竟凤鸣山庄里的人不好动手,而且山庄里如今也发生了一些事。” 凤颂儿摆了摆手,不在意地笑“我们可是朋友,说这些做什么!对了,我觉得好奇怪,你们有没有发现,自我们去了北安国,甚至回来这么些日子了,但一直风平浪静,之前追杀悦兮的那些人呢,难道都不见了吗?” 她一回到冥月宫,就让人查了这些事,可奇怪的是,之前对夏悦兮穷追不舍的人,似乎都没了身影,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一切看起来奇怪极了。 “一来,当初有一股势力是慕容且歌的。”说到这里,夏悦兮下意识看了夙怀瑾一眼,见他神色淡淡又道“二来,也有可能其中有千若婉的,我们去了北安国,她自然不需要再派人前来,如今她亲自来了,为了怕我们受惊,自然要让人停手一段时日。” “你说的有道理,但这也太过平静了,仿佛……仿佛回到了大家都不知道你手中有那个秘密的时候。”凤颂儿声音低低的,充满疑惑。 明明阳光明媚,天色晴好,可姝竹院里的气氛却别样阴沉,院子里的三个人,神色都不好看。 是啊,怎么突然就没了声响了呢? “或者,是没有人知道我回来了?”夏悦兮想了许久,又说出一种可能。 摇摇头,夙怀瑾很快否定了“走江湖的人,特别是以卖命为生的人,自然消息要比别人灵通,我们大张旗鼓地回来,怎么可能没有人知道?” 最好的解释是,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凤颂儿和夏悦兮显然也想到了,脸色更为难看,却始终没有将这个最后的答案说出口。 看来这些事情,要一个一个解决。 “我看我先回冥月宫,将这些事情处理好再来。”坐了一会儿,凤颂儿便起身,轻声道。 得到夙怀瑾的允许,凤颂儿很快便离开了凤鸣山庄。 而夏悦兮依旧坐在那里,一脸深思的模样,似乎有很多事情想不通。 “既来之则安之,悦兮,不怕!”伸出手来,轻轻将夏悦兮的手握在手里,夙怀瑾冲着夏悦兮轻轻笑道。 他的手暖暖的,如同初春的太阳,让人觉得很舒服,不同于她总是冰凉的手。他脸上的笑容也很温柔,让她觉得安心了不少。 “怀瑾……”低唤了他一声,夏悦兮没有多说什么。 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懂,她也懂,这样就足够了。 下午的时候,夏悦兮好好休息了一番,醒来的时候,她忽地想起来,明天是夏川的寿辰。 “雪柔,一会儿咱们去市集逛逛吧。”夏悦兮连忙起身梳洗,她要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去准备送给夏川的礼物。 到如今,她也从来没有送过一次像样的礼物给夏川,而这次不一样,她总觉得应该送点东西给这个已然头发花白的父亲了。 她不知道以后会留在凤鸣山庄多久,也不知道再回来的时候,还有多少回夏川能站在凤鸣山庄门前等她,但她知道树欲静而风不止,行孝要及时。 她不能为夏川分担凤鸣山庄的重担,就只能哄哄他开心了。 “好啊二小姐!”许久未去市集了,雪柔很是兴奋。 收拾好了,两人便乘着马车往市集而去。 傍晚的市集十分热闹,街边有些许多小贩,卖菜卖肉,人声鼎沸,他们的日子虽然平淡无奇,但夏悦兮却有些羡慕。 停着看了一会儿边上看相的给一个人看相,好一会儿夏悦兮才轻轻一笑,让雪柔跟上来。 看相看相,其实古言也道,相由心生,而看相说的都是命,那如此说来,不就是命由已定吗? 胡思乱想着,夏悦兮进了一家玉器店,在里头逛了一圈,却没找到什么适合的东西。 “姑娘看些什么,这些镯子都是新到的,姑娘看看吧。”见夏悦兮兴趣缺缺,掌柜的连忙赔着笑脸介绍。 夏悦兮摇了摇头,轻笑道“我那东西是要送人的,看来这里没有合适的。” “送公子还是小姐?说出来让小的帮小姐参谋参谋。”掌柜的搓了搓手,干笑了两声“咱们店里还有好些货没摆出来,这天下不太平,不敢摆啊。” “天下不太平?”眉头一拧,夏悦兮将目光从满目的玉器中移开,看向微微发胖的掌柜。 这里不是一切都很好吗,人来人往,平静无比,怎么就不太平了? 掌柜的摇了摇头,重重地叹了口气“哎呦小姐你不知道,咱们这里的店,已经有好几家连着遭了贼手了,别看这像是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这些来来往往的人,指不定有多少是江湖人士,坏着呢!我们这些做个小生意的,惹不起只能躲喽!” 什么?这些看上去普通无比的老百姓,竟是江湖人士? 夏悦兮一愣,显然觉得掌柜的的话不可信。 像是看出了夏悦兮不信一般,掌柜的又道“小姐你可别不信,我做掌柜的大半辈子了,能看不出什么人神色不正常吗?” 说这话的时候,掌柜的十分自豪。 “是吗……”夏悦兮扭过头往外一瞥,原本想为夏川买件礼物的心情都变成了担忧。 这小小市集并不是什么重要的场地,从来也太平得不得了,怎么就会些江湖人士混在其中呢?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 这些人都是有目的而来的,而这目的,显然就是她夏悦兮手中的秘密! “小姐,还买东西吗,咱们这里的东西可件件都稀罕得很啊,要不小的带您进库房去看看?”说着,掌柜着指了指身后的一扇雕花木门。 夏悦兮眉头一拧,随手拿了个玉镯子,付了银两便离开了那玉器店。 “二小姐,你不是要买件礼物给老爷吗,买个玉镯子做些什么啊?”出了玉器店,雪柔看着手中提着的玉镯子,一脸不明白。 夏悦兮脚步一停,回头看了雪柔一眼,然后才点点头道“是啊,你看我都买了些什么……” 经过掌柜的一说,她细细地观察这来来往往的人,果然有很多面相不凡,眼神里露出江湖人士独有的气质,很显然并不是普通的百姓。 看起来,掌柜的并没有乱说。 看来他们猜的没错,这一切果然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也许是有什么人把这些江湖人士压着,他们才如此平静没有对凤鸣山庄出手。 又或许……是他们都怕什么人,而那人的目标也是龙脉的秘密,所以他们不得在这里等着,不敢动手。 第二种可能,也许更大一点。 夏悦兮心绪不宁,只觉得怎么也猜不透。 “我记得前头还有一家是卖古玩的,二小姐要去看看吗?”雪柔指了指前头的一家店,向夏悦兮建议。 点点头,夏悦兮没有多说什么,迈步便往前走去。 正走着,一辆马车从她身边经过,风吹起那帘子,夏悦兮无意间一瞥,忽地愣住了。 马车里的人好面熟……似乎是,是萧怀端? 定定地站在原地,那马车渐行渐远,丝毫没有因为她的张望而要停下来。 “二小姐怎么了?看什么呢?不是说要去前头看看吗?”雪柔顺着她的目光张望,却什么也没见着,低声道。 夏悦兮回过神,按捺下心中的不安“没什么,走吧,去看看。” 第242章 黑色的小香炉 也许是她看错了,萧怀端此时应该还在北安国,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 若是那真是萧怀端,那看来这萧怀端也不简单,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他们出现的地方,是不是有什么目的啊! 跟着雪柔的脚步,看着近在咫尺的古玩店,夏悦兮暗暗叹了口气,理了理思绪,迈步往前而去。 夏川的确喜欢把玩些古器,若是买件好古玩,也算是投其所好了。 古玩店并不怎么起眼,比起之前装饰得富丽无比的玉器店,显得颇为寒酸,照看这古玩店的,是一位年轻的小伙子,面色惨白,像是得了什么大病,终年不见阳光一般,五官虽然姣好,但神色让人喜欢不起来。 见夏悦兮进店,小伙子只轻瞟了她一眼,也没过来打招呼,依旧忙着手头上的事。 夏悦兮细一看,这才看清楚,小伙子手边有一只黑色的小香炉,有一部分被清理得很干净,看得出纹路细致别异,另一部份则沾了泥土,而小伙子正是在清理这上头沾着的泥土。 “黑色的香炉,倒是少见。”在边上站了一会儿,夏悦兮轻声搭话。 这材质,像是在哪里看过一般。 小伙子原本动得飞快的手一顿,但很快又重新运作起来,连抬头看一眼夏悦兮也没有。 拉了拉夏悦兮的袖子,雪柔一脸不平,附在夏悦兮耳边小声道“二小姐要不咱们走吧,这人怎么不待见人呢!” 雪柔刚说完,那小伙子惨白的脸上便浮起一抹不屑的笑意,但也只是稍纵即逝,短暂得很。 这人倒奇怪! 夏悦兮不恼,拍了拍雪柔的手,示意她安心,转身便在古玩店里赏看了起来。 别看这古玩店不起眼,里头的空间倒是不小,但小伙子似乎不怎么用心收拾,古物东一件西一件,即没有归纳,也没有好好安置,看上去乱成一团了。 可走了一会儿,夏悦兮却觉得,这古玩店不平常,里头的东西很显然都不是常物。 把整间古玩店都逛完了,夏悦兮挑了一把古铜色的长剑拿到小伙子面前“这剑有什么来历?” “你看中这个了?”小伙子扫了夏悦兮一眼,眸子里飞过一抹别样的神采,终于缓缓开口,但语调很是奇特。 挑了挑眉,夏悦兮轻笑道“怎么,不卖?” “卖!”声音很低,小伙子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工作,随手从边上扯了一块颜色不明的木凳子给夏悦兮“坐。” 依言坐了下来,夏悦兮偏着头,细细地把看那柄剑。 虽然手把有些铜绿了,但整体看上去十分漂亮,手把上的花纹也很特别,若是拿回去再修整一番,不失为一把好剑。 “这是古国一位将军的配剑,将军骁勇善战,可谓百战百胜。”小伙子目光盯着那把剑,仿佛回到了那位将军的朝代“他替君王平定了四海,可鸟尽弓藏,君王终是给他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一把将他打回原籍。往日的风光不再了将军倒不觉得可惜,可眼睁睁看着跟随自己多年的保剑慢慢生锈,将军却开始又急又恼。” 夏悦兮看了看剑锋,努力地想像自己就在将军生活的朝代。 “他从未做错什么,却背负了太多的委屈,君王再也没有想起他来,他也一天天衰老而去。”小伙子微微眯起双眸,忽地低下头又继续清理手中的小香炉,但嘴里的故事并没有停下来“待他黑发变银丝,这宝剑也锈得不成模样,将军将宝剑做了一番清理,想着要随已下葬,可没想到,战事再发,敌军越过边城,直压皇都。君王仓皇地来求将军,让他帮忙,将军于心不忍,提着宝剑再上战场。” “最后,他战死了,宝剑流落至今。”小伙子停了一下,声音低低的,没有过多的情绪。 夏悦兮点点头,轻吁一口气“倒是个忠正之人,可惜了。” 可惜了,他年过花甲,青丝变白发,本不该再去战场的。 “故事听完了,这剑,你还要吗?”小伙子的声音里没有一丝多余的感情,手里的动作也没有丝毫的减慢,似乎卖不卖出这剑,跟他没多大关系似的。 “自然要了。”夏悦兮轻抚过宝剑,又望向小伙子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的小香炉“这香炉卖吗,我也一并买了。” “不卖。”小伙子抬起头,眼神冷冰冰的,拒绝得一点也不委婉。 “既然是开门做买卖的,怎么这小香炉就不卖了?”夏悦兮也不恼,轻笑了一声问道“我只是好奇这小香炉的材质,我爹爹喜爱这些古玩,如果能把小香炉送他,他定喜欢得很。” 小伙子斜斜勾起嘴角冷哼一声,语气肯定而十分坚决“不卖!” 见他如此坚持,夏悦兮也不再强人所难,点点头问了小伙子宝剑的价钱,便把银子给了。 出了古玩店,夏悦兮去买了个锦盒,将宝剑装了进去,然后才带着雪柔回山庄。 回去的路上,夏悦兮一直在想,那小香炉到底是什么材质的,竟会是体通黑色的,看上去特别极了,而这暗黑色,她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对了! 眸子猛地一亮,夏悦兮急匆匆地从袖袋里掏出一块黑色的令牌,放在手上细细地看了半天,终是喃喃道“像是同一种材质的。” 这令牌是当初云如霜派人来袭击她时,有人掉下的,可她却觉得这令牌有不一样的意义,暗中也调查过,北安王宫根本没有人用这种令牌,所以她很好奇,这令牌到底是什么人才能拥有的。 “调头,回那古玩店,快!”将令牌牢牢握在手里,夏悦兮的目光更深沉了一分,低声对马夫道。 “小姐,怎么了?”雪柔从马车板上探进脑袋来,语气满是好奇。 怎么好好的都走到半路了,又突然要回去了,眼看太阳都下山了。 夏悦兮摇了摇头,又道“回去,我有事要问那古玩店的老板。” 马车很快回了古玩店,太阳也下山了,夏悦兮下了马车,见小伙子正准备关门,将原本摆在门前的古玩一件件往里搬。 “老板!”夏悦兮轻唤了他一声,冲他一笑。 小伙子抬眸打量了夏悦兮一眼,好一会儿才冷声道“你不是把那古剑买了吗,还回来干什么?” 他都说了,那小香炉不卖!东西今天下午才送来,刚刚他才把整个小香炉清理完,自己都还没玩个够呢! “不不,老板你误会了,我是有个问题想请教老板。”夏悦兮摆摆手,又指了指里头“能进去坐着说吗?” 小伙子稍稍迟疑了一下,似乎是看在了夏悦兮刚刚从他这里买一件古玩的份儿上,终于点了点头“进来吧。” 原本就拥护的地方,因为他把门口的东西都搬了进来,显得更挤了,夏悦兮还是坐在那小木凳上,打量着四周。 “有事就说。”小伙子语气依旧不怎么好,似乎并不想夏悦兮停留过久。 夏悦兮点点头,想了想道“老板,我也知道那小香炉你不可能卖给我,但有个问题我想请教老板,那小香炉为何通体黑色的,是什么材质有这样的颜色?” “还是为了那小玩意……”眉头一拧,小伙子显得有些不耐烦“那东西也是下午才刚送来的,我没来得及把玩,也还没弄清楚体质。” 这话倒不假,他的确也对黑色的小香炉很好奇,这是他第一次见有这种材质的香炉。 不死心,夏悦兮想了想又道“那你可见过别的东西,也是同一种材质的?” “没见过。”语气有些冷,小伙子显然完全没了耐心,起身来回走动,巴不得夏悦兮快些走。 有些失望了,但夏悦兮还是及有礼貌地起身向他道了谢,然后出门。 走到门前的时候,小伙子忽地将夏悦兮叫住了“你等一下!” “嗯?”回头,夏悦兮好奇地看着小伙子。 小伙子垂下眸子,停了好一会儿才幽幽道“过些日子再来,也许我就知道那是什么做成的了。” 过些日子,他估计就能打探清楚那小香炉的材质了。 “多谢老板!”一听这话,夏悦兮高兴极了,冲着小伙子点点头,便回了马车。 这一回顺利到了凤鸣山庄,天都已经黑透了,山庄里四处燃着红色的灯笼,看起来十分漂亮,夏川他们已经先用过晚饭了,夏悦兮便一个人在姝竹院里用晚饭。 “二小姐,你说老爷为什么喜欢这些东西呢,花那么多银两,买了把生锈了的破剑回来做什么?”手撑着脑袋,雪柔一脸不解。 说什么古玩,不就是别人用过的破剑一把吗,还花了那么大的价钱买到的,早知道,她就不赞成夏悦兮去古玩店了。 夏悦兮微微一怔,抬头看雪柔,轻笑道“这些古玩,每一件都有自己的灵气及故事,有故事的东西,是千金难求的,能买到已属不易。” “这些东西,还不是忽悠像小姐和老爷这样的人的?”雪柔显然不同意夏悦兮的观点,连连摇头。 反正在她看来,那把破剑是完全没有任何可取之处,哪怕买个花瓶回来,还能插花呢。 第243章 故人再见 夏悦兮又一次失笑,这次她没有再多做解释。 雪柔毕竟与她的价值观不同,再讲又有什么意思呢? 第二日,夏川原是不想把生日办得很大,想着低调些的好,自己家里人吃顿饭也就可以了,可是来送礼贺喜的却很多,使得他不得不办大了。 凤鸣山庄里也渐渐热闹了起来,傍晚的时候,夏悦兮便将古剑给夏川送了过去,既然是投其所好,自然夏川十分喜欢,夙怀瑾也送了一件古玩,是件上古的玉鼎,看上去十分精致。 夏悦兮和夙怀瑾站在大堂里头,夏川正在门边迎接来贺喜的人,一派喜气的模样。 “祝夏庄主寿比南山啊……” “福如东海,福如东海哈哈!” 宾客来得不少,很快后头也收了一堆礼,正站着,忽地出现了一个面庞干净,面带着微微笑意的年轻人,年轻人后头跟了几个眉目俊朗的男子,脚步平稳地向夏川走了过来。 “夏庄主,听说今日是夏庄主寿辰,我们主子特意命人送来了贺礼,希望夏庄主长长久久,永享安康。”男子的声音尖得有些不同寻常,冲着夏川说完这句,又忽地抬眸看夏悦兮。 一回头,夏悦兮刚好与那男子对了个正着。 男子看夏悦兮的目光,明显别有深意,可夏悦兮却怎么也想不出在哪里见过这个人,甚至可以说,从未见过这个人。 “谢谢,在下谢谢你主子了,只是不知……你主子是何许人也啊?”夏川呵呵一笑,示意下人把他们送来的东西给接了过去,然后轻声问。 他不曾记得有认识这么户人家啊。 男子挑眉看着夏川轻轻一笑,挪近了两步低低在夏川耳边道“咱们主子,是当年的圣上!” “什么?”夏川一愣,第一反应就是要跪下来,却被那男子稳稳扶住了。 是顾陌之,没想到顾陌之竟会连这些事都知道,还送来贺礼了,他是何意,又想做些什么呢? 他其实也不过是个平民百姓罢了,顾陌之怎么会放在心上呢? “夏庄主也别这般大惊小怪的,主子说了礼先送到,若是有空呢,指不定还会亲自来呢,到时候夏庄主可长跟心儿呀!”说罢,男子又看了夏悦兮一眼。 眉头一拧,夏悦兮只觉得有些不舒服。 这男的好好跟夏川说话,老看她做什么? “是是,自然会,在下何德何能啊!”夏川诚惶诚恐地点点头,又恭敬地对男子道“公子里头坐着,也喝杯酒歇歇吧?” 摆摆手,男子一口回绝“不了,我还得回去复命呢,这酒啊……就不喝了。” “是是,我送送公子。”说着,夏川冲夏悦兮看了一眼道“悦兮,你来替爹爹迎客,爹爹送这位贵客一程。” “好。”夏悦兮点点头,冲夏川一笑,便走了过去。 男子也没有多说什么,只稍稍看了夏悦兮一眼,便跟着夏川出门去了,来得匆匆去得也匆匆。 夏悦兮站了一会儿,宾客也来得差不多了,有来的也是三三两两,很容易便招呼过去了,就在她以为没有宾客要来了之时,一位黑衣少年突地出现在门前,手中拿着一把折扇,很是面生,后头跟着一个穿着宝蓝色衣服的男子,头低低的,甚至没抬头看一下四周。 “祝夏庄主福如东海。”领头的黑衣男子有些生涩地冲夏悦兮笑了一下,手紧紧握着折扇,似乎有些紧张。 夏悦兮点点头,心里虽然有疑惑,却来者是客,也都笑脸相迎“小女子替家父谢过公子,不知公子是哪户人家的?” 总感觉这两人有些奇怪,这领头的似乎很紧张,后头穿蓝衣服的男子虽然头低低的,但很放松自然,两人的地位,更像是换了一般。 “是柳家的,夏庄主知道。”黑衣男子说这句的时候,眼神漂向了远方。 “柳家的……谢谢了。”夏悦兮喃了一句, 却还是指了指里头“二位去里头坐吧。” 黑衣男子点点头,然后示意蓝衣男子把贺礼送上,蓝衣男子向前迈了两步,双手呈上了一个长方形的锦盒,脸虽然依旧低垂着,但总算是抬起来一些了。 而也是这一看,夏悦兮的脸色旋即变得十分不好看。 这男人……不是顾逸之吗? 怎么会是顾逸之? 见夏悦兮愣住了,顾逸之也很清楚,夏悦兮这是认出他来了,原本冷漠的脸上浮起一抹诡异的笑意,用只有夏悦兮听得到的声音道“夏悦兮,许久不见了啊……” 的确是许久不见了,他被困在逸王府那么多时日,没想到还能再出来看看! 这些日子过去了,夏悦兮依旧是那副模样,甚至更为娇艳了,而不像他,被困在逸王府,整个人几乎要发疯崩溃。 “你……你……”张了张嘴,夏悦兮白着一张脸,没能说出话来。 见黑衣男子已经走了有一小段路了,顾逸之斜了一下嘴角,也不再看夏悦兮,迈步跟了上去。 在夏悦兮身边不远处的夙怀瑾似乎发现了夏悦兮的异样,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一把将她扶住,在她耳边关切问道“怎么了?” “我……刚刚那个人是,是顾逸之。”脸色惨白地看着夙怀瑾,夏悦兮倒吸了一口气才把这话给说完。 那人是顾逸之,她没有看错。 可顾逸之不是被困在逸王府吗,怎么能够出来,而且光明正大地出现在这里呢? 夏悦兮觉得一颗心慌乱极了,不知到底该怎么办。 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再见到顾逸之。 “别怕,就算真是他又能如何,这里人那么多,他不敢做出什么事的。”轻抚了一下夏悦兮的青丝,示意她不要紧张后,夙怀瑾看了看外头没有人再进来了,便将夏悦兮扶到一边休息“先休息一下。” 很快夏川也回来了,夏悦兮便跟着夙怀瑾去了偏厅,喝了杯茶之后,整个人才放松了下来。 细细想来,顾逸之以此模样出现在这里,还是有很多地方值得疑问的。 “我猜,顾逸之出现在这里,恐怕是偷偷来的,否则他不必要跟在一个无名小辈身后当个下人,而且还挂了个不知其名号的柳家!”夏悦兮停了一会儿又看向夙怀瑾“颂儿那边有消息吗,我想……也许是千若婉开始行动了。” 如果真是千若婉开始行动了,那他们就必须开始设防了,否则以如今的千若婉,再加上对她恨之入骨的顾逸之,恐怕她有一百条命都不够死。 点点头,夙怀瑾眉头一拧道“颂儿还未有消息,明日我便去冥月宫看看情况,今日我在这里陪着你。” 他也觉得夏悦兮说的有道理,可是既然顾逸之敢来,他就一定有所把握,所以如今夙怀瑾还是不要离开为好,免得夏悦兮出什么事。 沉吟了一下,夏悦兮一把抓住夙怀瑾的手,摇了摇头“不不,你今天去,把消息探清楚,他敢来说明他们早就计划好了,如今开始行动了,而我们已是慢他们一步了,若是再不探清楚,恐怕会很危险。” “悦兮,我不想让你一个人。”反手将夏悦兮的手抓紧,夙怀瑾眸子深沉。 若是他去了冥月宫,夏悦兮这边出了什么事,他可如何是好? 夏悦兮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笑,轻声道“你放心吧,刚刚的确是他一出现,把我给吓了一跳,现在我想清楚了,这里人也多,甚至是在凤鸣山庄,我们的地盘,我不必怕他。” “悦兮……”夙怀瑾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 夏悦兮却冲他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去吧,我也怕颂儿去查探这些事出什么事了,否则怎么连个消息也没有呢……” 这里毕竟人多,一般来说不可能出什么事的,而消息的确是比较重要的…… 权衡利弊,夙怀瑾终是点点头,答应了。 送送夙怀瑾,夏悦兮整了整神色,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之后,才缓步出了偏厅。 既然以前能把顾逸之给整成那番模样,现在她相信,也依旧可以! 她倒是要看看,这一年以来,顾逸之能把她给怎么着了。 “悦兮,你去了哪里怎么才来,快,坐。”见夏悦兮来,主位上的夏川连忙冲她招手。 夏川已经喝了一点酒了,脸红红的,笑得特别开心。 是啊,凤鸣山庄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爹爹,少喝些吧……”夏悦兮应声坐了下来,低声交代。 拍了拍胸脯,夏川呵呵笑道“放心放心,爹爹自有分寸哈!” 夏悦兮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既然夏川难得开心,她也不愿意破坏这份喜悦。 南来北往的人不断给夏川敬着酒,夏悦兮坐了一会儿,却觉得有些无趣,所有人推杯递盏,可是有多少人是真心的呢…… 觉得闷得慌,夏悦兮便起身出了大厅,往厅边的小花园走了过去。 夜风凉凉地拂面而过,比起里头的燥热,让人觉得这里很是舒服,花香虫鸣,一切显得格外宁静,不远处时不时传来笑声,似乎一切都很美好。 第244章 我有多恨你 “这么久不见,你还是一样。”忽地,后头出现一道极为冷清的声音。 夏悦兮眉头一拧,心下了然,定了定神色回头看去,只见顾逸之不知何时也出来了,他正半倚着栏杆,挑着眉头,似笑非笑地看她,看不出多少情绪。 “你也一样。”夏悦兮勾了勾嘴笑,冷冷笑道。 没想到夏悦兮会这样镇定,顾逸之很显然愣了一下,却也反应了过来“没想到,你会在这里再见到我吧?” 说着,顾逸之一步步冲夏悦兮走了过来。 “的确是没想到逸王爷如此神通广大,竟能出了逸王府,来到凤鸣山庄。”夏悦兮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却发现后头已经是墙了。 顾逸之轻笑了一声,打量了一下四周,又道“这里也跟从前一样。” 去年美人去年景,可惜一切难从头。 “你来,就是为了跟我话从前的?那大可不必,我想你我没什么好谈的……”夏悦兮撇了他一眼,转身想走。 顾逸之一把将夏悦兮的手抓住,顺势就将她给堵在了墙角,两人离得极近,顾逸之双手撑着墙,将夏悦兮圈在怀中,低着头,目光深沉望着她“你知道吗,这么久以来,我天天都在想你。” 想你是怎么样机关算尽,把我这一生都给囚禁在了逸王府里,想你是怎么样一步步将我催毁。 从来都是我小看你了啊,夏悦兮! “我人小言微,不劳逸王爷日日挂念。”夏悦兮侧着脑袋,只觉得有些心慌。 她不喜欢顾逸之离她这么近。 想想从前,她竟会喜欢上顾逸之,那样一心一意地喜欢着他,还为了他与夏纤云之事伤透了心,现下想来,着实是可笑极了。 看着夏悦兮,顾逸之一咬牙,恶狠狠地道“你知道吗,我有多恨你!” 是,他恨她,恨之入骨。 “我也不见得有多喜欢你。”夏悦兮抬眸,心下决定,若是他再不走,她就要对他不客气了。 手轻轻抚过夏悦兮的脸颊,顾逸之忽地一笑,语气轻柔“我恨你,但又觉得你特别极了,夏悦兮,我发现……我有些不了解自己了。” “那你便回去好好了解自己,放开我,我想我们之间还没有熟悉到这种地步。”说罢,夏悦兮恶狠狠地瞪了顾逸之一眼,袖下的手摸在天蚕银丝上头,时刻准备着要出手。 像是了解了夏悦兮的想法一般,顾逸之点点头,将手放开,退了两三步,冲夏悦兮笑道“你摆我一道,我之前对你也有所辜负,但这不该是扯平了吗?难道你我之间,当真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这话说得云淡风轻,可其中也不知还有多少心机和算计。 “我想,我们最好还是连朋友都不要做。”夏悦兮说着,侧过身便要离开。 一把拉住夏悦兮的手腕,顾逸之还想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低低的咳嗽声,顾逸之一惊,便将手放开了,警惕地扫了四周一圈,见没有人后,深深望了夏悦兮一眼,便低着头飞快地离开了。 看着顾逸之脚步匆匆,夏悦兮也算是松了口气,也望向四周。 刚刚是谁发出了声响了。 “你在找我?”从树后头缓步走出一个人来,身形高大,语气幽幽,就站在夏悦兮不远处,微微笑地看着她。 夏悦兮也没有动,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张了张嘴“你……你是……” 男子勾唇一笑,背着手迈步向夏悦兮走了过来,终是停在了夏悦兮面前,冲她笑道“我解了你的难题,你不该多谢我?” “你怎么……会来?”夏悦兮整个人都愣住了。 今天晚上倒是奇了怪了,夏川的面子真是比谁还大,竟不止把顾逸之招来了,连顾陌之也一并来了。 原来之前送礼的人,是顾陌之的人,难怪夏川如此小心地对待他们…… 可是奇怪的是,她明明没见着顾陌之进来,怎么他就已经来了呢? “悦兮,你……还好吗?”顾陌之打量着夏悦兮,原本心里有许多话,却都说不出来,只化成了一句问候。 还好吗,听说你经过许多劫难,去了北安国,才回来,听说你身边有一个叫夙怀瑾的男人,始终陪伴…… 这些话原本他想问,想说,可却都没有说出口。 点点头,夏悦兮低低笑道“一托皇上的福,一切都好。” 俊眉一拧,顾陌之走到栏杆边坐了下来,这才回头看夏悦兮,声音柔柔的“悦兮,你……唤我的名字吧,那个名号,显得生疏。” “好。”夏悦兮点点头,也往那边走了过去“那……陌之,你为何会来呢?” “若说一个好些的理由,自然是来给夏庄主贺寿。”顾陌之说着停了一会儿,又看夏悦兮,目光温柔“若要说个私心的理由,是我知道你回来了,来看看你。” 夏悦兮始终不可能跟他回宫,成为他后宫的一员,甚至是不可能对他有所心动…… 这是让他觉得最无能为力之事。 夏悦兮有些不自在笑了笑“不论哪个理由,你能来都是给了凤鸣山庄及大的面子。” 有些话,他还当真不知该如何回答顾陌之。 在她心中,顾陌之亦正亦邪,似乎是个好人,但若要当个坏人,也绝不会对谁心慈手软,但至少……他不曾做过任何伤害她的事情。 “那是凤鸣山庄值得我这般对待。”顾陌之说话的时候,目光依旧紧紧盯着夏悦兮,像是要将她刻进心里一般。 “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去喝杯酒,也算是沾沾喜气?”夏悦兮心里头暗暗叹了口气,不知该再说些什么好。 有些苦涩地收回目光,顾陌之像是自我调侃“怎么?就这般急着想把我从你身边赶走?” 他甚至不敢要求她留在他身边,只想自己有个机会,放下身为帝王的地位、自尊,去亲近她,喜爱她。 可惜的是,在她眼里,这些什么都不是。 夏悦兮摇了摇头,连忙道“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你来都来了,就坐在这儿吹夜风,未免太浪费美好时光。” “怎么会呢,这……才是美好的时光。”有她在,才算是美好的时光啊! 只是美好时光都太短,过了这一夜,很多事情便再也不一样了。 他也再没有机会,像今天这样,陪她坐在栏杆上,胡乱地扯着闲话。 “人生每一刻,都很美好啊。”夏悦兮回头看了他一眼,轻声道。 顾陌之也笑,抿着唇静默了许久,忽地柔声开口“悦兮,你与我讲讲夙怀瑾吧,让我知道……能陪在你身边的人,必须是个多好的人。” 他这辈子从未那样羡慕过一个人,唯有这一次。 “他?他也不过是个普通人,会一直陪在我身边的普通人罢了。”夏悦兮一愣,不知到底为什么顾陌之才要打听夙怀瑾,但还是细细讲来。 夙怀瑾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他细心温柔,总是微微笑着,能让人很安心,从来也不见他怎么生气。 总是大局在握的模样,运筹帷握,做事不拖泥带水…… 他的好,她其实很难一一形容。 听着夏悦兮断断续续讲夙怀瑾,顾陌之脸上的笑容便一分一分地僵硬。 他很清楚,他当不了一个愿意放弃一切,陪在她身边的人。 “悦兮。”轻唤了她一声,将她的话打断,顾陌之看了看她,语气有些复杂“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都已经去了北安国了,为什么她还要回来呢? 回来,有些事就不得不卷土重来,不得不再次开始。 何必让所有人又都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怎么,我不该回来吗?”夏悦兮笑了一下,轻叹道“有些事还未完成,总要来把它们解决,我想过平静的生活,所以,得把一切有可能打扰到以后我的事,全都做个了断。” 一切,所有。 静静地听着夏悦兮说话,夜风卷起掉落到地上的落叶,显得很是萧瑟,顾陌之不再看她,刚是望向远方,思绪似乎飘得很远,一直到夏悦兮停下很久,他也没有接话。 她想与夙怀瑾过平静的生活,所以,她要回来,把一切做个了断。 他不确定,他有没有那个肚量,成全她。 “做个了断……”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夏悦兮的话,顾陌之这才收回目光,起身捡起地上枯黄的树叶,轻轻把玩着“你还会在这里停留多久?” 摇了摇头,夏悦兮也不确定。 “我还能来看你吗?”将树叶重新扔回地上,顾陌之又看向夏悦兮。 他的话,平静里带着一丝渴求。 听到这话,夏悦兮不禁勾起唇笑“那是自然,若是你愿意与我为友,我也乐意得很。” 多个朋友,总不是坏事的。 “好,好!”一连说了两个好,顾陌之看了看大厅,扭头道“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说罢,迈开步子便往前走,快离开小花园的时候,却又回头看夏悦兮,眸子里带着几许复杂的情绪,像是想说什么,终是没有开口,只停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第245章 以策万全 顾逸之来了,顾陌之竟然也来了…… 看来,顾陌之是知道顾逸之从逸王府出来的事,只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不知夙怀瑾那边的消息如何了,但愿不会太坏。 这一夜,凤鸣山庄吵吵闹闹,一直到午夜才散了场,夏悦兮回姝竹院等到更深露重,夙怀瑾也没回来。 “二小姐,夙公子今夜估计是不会回来了,你就歇下吧,明儿指不定就回来了。”雪柔拿一件披风,站在夏悦兮身边,低声道。 目光看着外头许久,夏悦兮才点点头“好。” 她那么多心事,就算现在进了屋,也难以睡下。 次日,夏悦兮才起身,便见张玉来姝竹院了,便连忙招呼她进来“奶娘,今日怎么起来这般早?” “身子好些了,便来看看小姐你。”张玉笑了笑,又道“听说昨儿个是老爷的寿辰,你看我也什么都拿不出手,你就替我跟老爷说句祝福。” “祝福才是最可贵的,其他的不过是身外之物,不必在意。”夏悦兮为张玉倒了杯茶,看了看她道“今儿气色是好了不少。” 张玉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低声道“小姐你看我身子也好了,在这里也住了那么长时间了,是该走了。” 她此次来,就是想告诉夏悦兮,她要离开。 巧茹在这里一天,她留在这里就不安心,她这条命不值钱,但她还未找到儿子,她想找到儿子啊。 “奶娘,你别急着走,你儿子的事我已经托人去查了,你就安心在这里住着。”夏悦兮沉吟了一会儿,又道“有我在,你怕什么?” 感觉有许多事情突然一下子都出现了,她甚至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了。 “我……”张玉脸色犹豫,但却没办法说什么,只得点点头,喃喃道“那……那再待两天好了。” 她想着,趁着这两天,若有机会,便跟郝月灵把那个秘密说了,否则她也不能安心离开。 至于夏悦兮,她是没有脸面去说了。 “小姐你脸色不好,是不是昨天晚上没休息好呀,那我也不打扰你,你多休息一会儿吧。”张玉说罢,起身便走了。 看着张玉的身影,夏悦兮垂下眸子,心里头暗暗叹惜。 巧茹这几日倒是没有再出现,就连昨天也没出现,差人跟夏川说是病了,老毛病,以前一直没治好的头痛,夏川倒也体谅她,让她留在幽月园休息。 晌午的时候,夙怀瑾终于回来了,他片刻也没耽误,便到了姝竹院。 “怀瑾,颂儿可还好?”见他回来,夏悦兮便连忙迎出来。 夙怀瑾微微勾起嘴角,放缓了步伐进了屋“她还好,只是冥月宫事务过多,她没能前来。” “那……那些事情怎么样了?”夏悦兮坐了下来,让夙怀瑾也坐在她身边,低声问。 俊眉微微一拧,夙怀瑾轻声道“千若婉不出所料,果然是去了逸王府,他们具体如何谋划的自然我们也未可知,只是我想你说得没错,顾逸之敢明目张胆出现,自然是有他的把握和计划,只是这个计划是如何,还得再探探。” “逸王府戒备森严,如何才能探得到?”夏悦兮叹了口气,心里头想着要另做打算。 就算探不到,她也要做一手准备,否则等他与千若婉当真来了,她不是会手足无措吗? “冥月宫派人混进了逸王府,只是还未有消息,要再等等。”夙怀瑾停了一会儿,又道“悦兮,我想我们还是做些准备吧,我已让冥月宫分派一些人守在凤鸣山庄四周,以防不测。” “要让顾逸之的计划落空,也许有个人有办法……”夏悦兮手轻轻敲在桌上,看着夙怀瑾道“顾陌之。” 是了,顾陌之是一国之君,虽然与顾逸之是兄弟,但两人之间的关系很是微妙,至少因为那件事,已有了隔阂,要让他出手也许不难。 只不过昨天晚上,顾陌之是否知道那就是顾逸之,若是知道了,他却不声张,也许是另有隐情了…… “南诏皇帝?”夙怀瑾静默了一会儿,又抬眸看夏悦兮“你有何想法?” “千若婉这边不好下手,除非我们派人把她杀了,否则也奈何不了她。”夏悦兮想了想又道“顾逸之本就是有罪在身之人,让顾陌之来加重他的罪,也许并非难事,只不过……这个罪,要从何而来,毕竟顾逸之如今已被囚禁在了逸王府,怎么也翻不起别的浪了。” 如果顾逸之不止是在逸王府里,而是在天牢里,或者他……有更重的罪呢? 那样就不一样了。 “你想要先让他能恢复自由之身,然后让他折腾出更大的事,再一举将他拿下?”夙怀瑾沉吟了一下,低声道“也并非不可以,但你要知道,他一旦出了逸王府大门,就如鱼得水,必然十分小心,恐怕要让他再次犯错,不容易。” 就连当初与南诏皇后出那样的事,顾陌之都念在兄弟情份上,把事情压了下来,只把他囚禁在逸王府内,只怕若是要他的命,只能找一件更让顾陌之气愤和不可原谅的事了。 而这件事,又该是什么? “这件事容我再想想,你说的我也知道,只不过……若是不挺而走险,我们便只能坐以待毙。”夏悦兮抬眸看夙怀瑾,语气很轻。 她想要快点把这些事情解决,至少趁着那个三番两次想要拿龙脉的秘密那个人还未出手,她把这些先解决了,否则等那人再来,她估计精力被分散,会有很可怕的结果。 点点头,夙怀瑾轻笑道“好,无论如何,我都支持你。” 不管夏悦兮做什么样的决定,他都会无条件支持她,站在她身边不离不弃的。 两人商量了一下之后,夏悦兮便催夙怀瑾去休息。 夙怀瑾离开了,夏悦兮一个人又将事情想了想,直到傍晚十分,她觉得无趣极了,正想着出去走走,却没想到一直在伺候着郝月灵的小丫环过来找她了。 “二小姐,大夫人请您过去一趟。”小丫环很是礼貌,冲夏悦兮福了福礼,柔声道。 眉头一拧,夏悦兮饶有兴致地看她“哦?大夫人请我过去一趟,她能有什么事?” 那天她们还没吵够吗,郝月灵心里头又有什么新主意了? 小丫头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只一再重复“大夫人说了,让二小姐务必过去,说有重要的事要跟您说。” “是吗,那……那就去看看吧。”夏悦兮眯起眼睛笑,迈步就先走出去了。 既然郝月灵敢请她,那她也没什么不敢去的,她倒是要看看,郝月灵让她去做什么。 小丫头一路领着路,却没有去佛堂,而是去了佛堂边郝月灵休息的院子。 院子不大,里头有两间屋子,郝月灵住的那间门微微敞开着,夕阳斜斜散了进去,照出一道光芒。 “二小姐,大夫人在里头等您呢。”小丫环止住步伐,轻声道。 夏悦兮回头看了一眼那小丫头,微微一笑迈步走了进去。 轻推开门,夏悦兮环顾了一下屋子,里头摆设很是简单,色调也很低调,与之前郝月灵喜欢的风格大不相同,郝月灵正坐在桌前,桌子上摆了酒菜,还放了两副碗筷,郝月灵请她前来的目的,似乎很简单。 “大夫人让我过来,可是有什么指教?”夏悦兮定定站在门口,不进也不退,就那样看着郝月灵。 难得郝月灵不生气,只稍稍抬眸看了夏悦兮一眼,然后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不自然“进来坐吧。” 往里头走了几步,夏悦兮故作惊讶“大夫人该不会是特意请我过来用晚膳的吧?” 她丝毫不认为,郝月灵会有这样好的雅性,就算有,也不该邀请她。 郝月灵沉默了一会儿,才点点头“我是特意请你过来用晚膳的。” “这倒奇了。”夏悦兮眯起眼睛看郝月灵,试图从她脸上找出点蛛丝马迹。 可惜郝月灵神色淡淡,眸子里有些疲惫,有些哀伤,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也看不出她心里打了什么算盘,为何会突然请她吃饭。 “那日是我无故冲你说那些话。”郝月灵似乎不知该怎么继续下去,停了许久,才幽幽叹了一声“你我二人斗了这么久了,纤云已经没了,我也不再是当年的我了。你终究是赢了啊,我修佛以来,看淡了许多,前尘恩怨,我也不再去想,我们相识一场也算是缘份,也该化解开这些心结了。” 话说得漂亮,似乎也很合情合理。 但夏悦兮只是拧着眉头,不知她到底是哪里出了什么错。 她不敢相信,前几日才指着她大声理论的郝月灵,今日竟特意摆了酒菜,跟她来言和,说化解心结? 这让她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 “大夫人该是有什么事吧,有事便说吧。”夏悦兮坐了下来,挑眉看郝月灵“其实不论你如今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我都不再与你计较。爹爹将你从后山接出来,经过这么长时间,爹爹老了,你也老了,既然爹爹都想原谅你了,我是他女儿,卖他这个人情,什么也都不再与你计较。” 第246章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把玩着空杯子,夏悦兮说这些的时候,没有抬头看郝月灵。 的确,她所有的原谅和放下,都是因为夏川。 她还年轻,可回来一看,夏川已经头发花白,人老了有些事总是想让它圆满起来,既然夏川原谅了,那她也无谓了。 郝月灵垂着眸子,好一会儿才点点头“是,当初是他亲手将我关到后山,以前的我原以为他会稍做惩罚便将我放出来,只是我没想到……不知是你太厉害了,还是他真是被我伤透了心,这一关,就真是那么长的日子。” 说到这里,郝月灵心里头堵得慌。 无论她今日叫夏悦兮来是因何原因,但她如今所说的这些,却是真真切切的。 这么久了,她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她甚至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会跟夏悦兮掏心掏肺地讲这些话。 “不是说了不说那些前尘往事了吗?你若好好理佛,让凤鸣山庄重归平静,那便最好。”夏悦兮轻笑了一声,心里虽然感慨万千,却始终不敢放下警惕。 “对对,你说得对,不再说那些前尘往事了!”郝月灵点点头,给自己倒了杯酒,又给夏悦兮也倒也一杯,举起酒杯便道“来,我敬你一杯,敬你与夙公子一世到白头。” 夏悦兮民举起杯子,想了半天却想不出要说些什么,只得看了郝月灵一眼,将一杯的酒尽数饮下。 若是喝了这杯酒,真地能化解了那些恩怨,倒也不错。 至少,她们不会活到彼此生命都要终结的时候,还在恨着对方。 “再一杯,我祝我们抛却前尘,能一起坐在这里喝酒,太不容易了,我从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郝月灵说着,又倒了一杯酒,一下便喝了下去。 夏悦兮也举杯,再次奉陪,低声道“我也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第三杯,希望往后我们一切安好,一切都能安好。”郝月灵说着,自顾自又喝了一杯。 夏悦兮默默举起杯子,也点点头“一切安好。” 一来二去,原本满满的一壶酒,你一杯我一杯,很快也就见光了。可郝月灵似乎喝得不尽兴,皱着眉头就冲外头喊“再去拿两壶酒来,快些!” “是,大夫人。”外头那小丫环连忙转身去拿酒去了。 郝月灵眯起眼睛冲夏悦兮一笑“这小丫头啊……” 夏悦兮定定地看着她,只觉得有些奇怪。 说她气量小也罢,说她多疑也罢,她当真是想不出为什么郝月灵会请她来喝这酒。 至少有那么几分可疑。 “悦兮,你说人生在世,我风光过,也落魄过,如今成了这副模样,我还求些什么呢?”郝月灵微微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望着夏悦兮。 是啊,她求些什么呢? 夏悦兮看了她一眼,只觉得有些不安“不安定时,人必想求个安定,若是安定下来了,人又会想要有点风波不愿意过平静的生活……” 所以,郝月灵已是从不安定走到了安定,如果如今再有所求,那……那必是不安定。 想到这一点,夏悦兮猛地抬眸看郝月灵,却不知她何时手上已多了一把匕首,那匕首十分眼熟,似乎在哪里出现过。 “大夫人,你干什么?”大惊失色,夏悦兮猛地起身想去夺那匕首。 今日郝月灵若是要用那了匕首杀了夏悦兮,夏悦兮一定毫无畏惧,可看郝月灵那模样,根本不想杀了她啊! 轻笑一声,郝月灵轻轻将匕首抽了出来,枯瘦的手抚上了光滑而尖锐的刀背,静默许久才又失笑“你怕些什么,今日你定是安然无恙的。” 夏悦兮啊夏悦兮,如今你已是夏川眼中最重要之人,原本,她也不想的啊…… “你把匕首放下,放下了一切都好说。”夏悦兮见她这样把玩那匕首,不由有些紧张,暗暗望向外头,想着那被郝月灵支去拿酒的丫头怎么还不来。 郝月灵似乎充耳未闻,目光带着几分哀伤和空洞,喃喃道“你太厉害了夏悦兮,你如今是你爹爹眼中最重要的人,我动不了你分毫……当真是动不了你分毫啊!” 想到她们斗来斗去,每一回她都以输告退,这是她不愿意回首的。 而夏纤云之事,也是她心中永远的痛。 她以为她敲着木鱼念着佛经,心里这些仇和恨就都能一一放下了,可是事与愿违,当张玉出现的时候,她才发现,其他她根本什么也没放下。 她只是在等,等一个可以为自己,为夏纤云报仇的机会…… “既然伤不了你分毫,那……我就伤了自己,可以吧?”话音未落,郝月灵冲着夏悦兮诡异一笑,狠了狠心将匕首对准自己便一下插了进去。 “大夫人!”不由惊慌地失声叫了出来,夏悦兮眼看着郝月灵缓缓倒下,心里再也顾不得其他了,一把将她接住,搂在了怀里。 鲜红的血,顺着郝月灵的胸口缓缓渗了出来,那匕首已没入胸口许多,郝月灵这是下了狠手不想活了吗? 不不,她明明不是这样的人。 “大夫人,我叫人来,你……”夏悦兮颤抖着手,却找不到一个地方能让郝月灵先靠一下。 郝月灵紧闭着的双眸猛地一下忽然睁开,一把将夏悦兮的手牢牢抓住,夏悦兮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她的手已被郝月灵抓到了那了了匕首的把柄之上。 想将手抽开,可是郝月灵不知哪来的一股力气十分之大,她根本没有办法,急了,夏悦兮低喝了一声“郝月灵,你快放手……” 说罢,一甩手,手是从郝月灵手里头挣开了,而那匕首也因此更深入郝月灵体内几分。 “大、大夫人……”忽地,外头传来一道极为细弱的声音,夏悦兮抬头,只见那原本去拿酒的小丫环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前,颤抖的手里捧着一坛酒,整个人面无一丝血色,显然是吓到了极点。 “快去叫大夫!”夏悦兮收头一拧,低声道。 小丫环被这么一喝,一个激灵,原本拿在手中的酒瓶一下子打落在地,接着也没回答夏悦兮的话,一下子就转身飞快地跑了,不知是去叫大夫还是怎么了。 “郝月灵,你撑着,你想跟我斗有的是时机,何必这样伤身体呢,用这样的招数,我都快有些看不起你了。”夏悦兮的声音有些颤抖,用身体让郝月灵靠着,心里头却慌乱得很。 那小丫环不知在门外站了多久,都看到了什么。 看起来,郝月灵这一局设得倒是好,狠心伤害自己,命悬一线,本来这样一来她就是个弱者了,而小丫环看见的又像是辅证,足以让夏悦兮被认定为是伤害郝月灵的凶手。 左右看了看,夏悦兮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郝月灵小心地移到了床上,然后就站在床边等着别人来。 很快,小丫环领着一群人出现了,有夏川,还有巧茹,还有大夫,看上去乱哄哄的,每个人都是一脸焦急。 夏川大跨步进了门,只瞟了一眼夏悦兮,便回头对大夫道“快,先看看情况如何。” 一日夫妻百日恩,郝月灵纵有万般不是,也不至于把性命都给丢了。 而且还是……还是丢在了夏悦兮的手里头! 巧茹倒是站在了夏悦兮身边,也只是浅浅看了夏悦兮一眼,叹了口气也不敢多说些什么。 大夫放下药箱,连忙坐在床边为郝月灵看伤口,一脸凝重“这匕首入了胸口那么多,是下了死手啊!现下我得尽快将匕首给除去,你们先都出去吧,留一个小丫环帮我的忙就行了。” 说这些的时候,大夫没有回头,只是一边摇头一边看着伤口。 “那麻烦大夫了!”夏川点点头,脚步沉重地往外头而去,巧菇也跟了上去。 很快,原本闹哄哄进来的一群人又都退了出去,夏悦兮定定地站在床前,要出去的时候回头看了脸色惨白的郝月灵一眼,却见她勾起嘴角,冷冷地冲夏悦兮一笑。 “你……”夏悦兮瞪大眼睛,刚想说些什么,但却发现,郝月灵的脸上已是再没有一丝表情,仿佛她刚刚看错了一般。 夏悦兮眉头拧得死死的,也出了门。 大家都没有走远,夏川坐在小院之中,脸色极为难看,巧茹带了两个下人,说要去边上的佛堂给郝月灵念经祈福,独留夏悦兮一个人傻傻站着,一脸尴尬。 院中,只剩下了夏川和夏悦兮,两人之间沉默得没有一丝动静。 夏悦兮打量着夏川,心里头其实已经很清楚了,夏川这是在怀疑她……不,也许是根本就认定了她是杀郝月灵的凶手,因为以夏川对郝月灵的了解,郝月灵是不会动手伤害自己的,而当时屋里就两个人,一是郝月灵,二是夏悦兮,如果不是郝月灵自己,那必然是夏悦兮了。 “悦兮……”终于,夏川缓缓开了口,语气充满疲惫。 “嗯?”向前挪了两步,夏悦兮也并不轻松。 这种感觉,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她与郝月灵斗的时候,那时候,夏川就一度觉得是她的不是,从来就没有怀疑过郝月灵和夏纤云。 第247章 你从来就没有相信过我 那种感觉实在是太差了。 “悦兮,你……你又何苦呢?”夏川重重捶了一下桌子,一脸痛心疾首。 他怎么也想不到,夏悦兮竟会对郝月灵下手。 之前他不是已经跟她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吗,而当时夏悦兮也表现得很好,说她清楚啊,怎么一转眼,她又对郝月灵下手了呢? 这让他想不明白。 “爹爹,你不相信我?”鼻子一酸,夏悦兮只觉得有些委屈,但神色依然淡然。 是,夏川这样问,自然是不相信她了。 夏川回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满是心痛“那小丫环都说了,她亲眼看到你抓着那匕首往月灵身上送,你为什么还要否认,做了就是做了啊!” 既然敢动手,为什么还不敢承认,难道夏悦兮也跟别的人一样吗? “我没有,为什么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从来就没有真正相信过我?”夏悦兮连连退了两步,语气很是失落。 为什么她爹总是轻易地相信别人,不相信自己呢。 或者……是那小丫环原就是郝月灵的人,又加上亲眼目睹,所以他就选择了相信郝月灵。 “那小丫环已经亲眼看见了,你要爹如何相信你?”夏川提高了声音,又停了一会儿轻了口气道“爹以为爹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与月灵怎么说也算是夫妻,她被关在后山受的那些苦也已经够补偿你了,爹何时说过一句不字,把她从后山放出来,是爹的意思,我老了啊悦兮,我不想带着遗憾进棺材……” 夏川似乎有很多话,却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说到一半便没了声音。 他这辈子经历了许多风雨,他一个打拼撑起整个凤鸣山庄,娶了三个妻子,生了三个孩子,却都不合,二夫人早逝,大夫人犯错被罚,大女儿又失踪了,二女儿跟她姑姑一样,一生不安宁。 这一切,他不是没有看在眼里,只是做为一个男人,他说不出口,就算再心疼。 “爹……你别让气,事实也不像你看到的那样。”夏悦兮静了一会儿,低声解释“今日是她突然邀我来这里小聚,桌上的酒菜你也看到了,都是她备下的,我们原本还聊得好好的,说要忘却过去,平静地过日子,后来酒喝到了一半,她便让那小丫环却拿酒,可不知怎的,她突然就拿出匕首,我还没来得及夺下的时候,她已经……” “够了!”夏悦兮的话还未说完,夏川便猛地一拍桌子,怒火丛生地站了起来。 他愿意听夏悦兮解释,但不是听她继续讲讲这些话来骗他的。 一个是他女儿,一个是他妻子,他不愿意偏向任何一方! “爹爹!”夏悦兮眉头一拧,也喝了一声。 好好,既然夏川已经认定了这个事实,她又争些什么呢? “你既然做了,承认了又如何呢,难道就那么难吗?”夏川红着双眼,几乎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夏悦兮扯了扯嘴角冷笑道“当然,我若是做了,没有不敢承认的,可惜这不是我做的,事实如何,你去问郝月灵!我不想与她再起纷争,我也以为她已经静心修佛,我们之间的恩怨也这样过去了,谁知道她还要斗!她若不死,那我就陪她斗到底了!” 双手紧握成拳,夏悦兮死死咬住嘴唇,努力想让自己看起来冷静一些。 “悦兮,她再怎么说也是你娘!”夏川也被这一番话给惹怒了,一下子站了起来,扬起手冲着夏悦兮,似乎就要打。 夏悦兮猛地闭起眼睛,心如死灰。 她能躲过去的,可她不愿意,如果这巴掌打下去夏川会觉得公平了,那她就让他打吧! 可那巴掌,终是没有落到夏悦兮的脸上,缓缓睁开眸子,却见夙怀瑾紧紧握住夏川要落下来的手,连指关节都发白了,可见夏川也是用了十足的力道。 “夏伯父,待事情清楚了,要罚再罚吧。”夙怀瑾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甚至带着一丝似笑非笑的神情,手却稳稳握着,没有一丝要松开的模样。 他得了消息匆匆赶了过来,没想到见到的便是这么一副场景,不管事实如何,他都无条件支持和相信夏悦兮,也不允许夏悦兮在他面前再受一点点伤。 “你……”夏川冷冷看了夙怀瑾一眼,僵着脸不知该说些什么。 就这样僵持着,后头又道来一道声音,是张玉的“老爷,这、这是怎么了……” 她也是听到这个消息,慌里慌张地赶了过来,若是真地夏悦兮把郝月灵怎么了,那还得了! “奶娘,你怎么来了?”垂下眸子,夏悦兮低喃了一声,挪了一步,将夙怀瑾的手轻轻地压了下来,然后回头对夏川道“你从来就没有相信过我,哪怕我做得再多……” 说不伤心是假的,只是这一切她该怎么去化解,她很茫然。 “悦兮,你……不是爹不相信你,你必须说得让爹信服,至少,至少让凤鸣山庄的人信服。”夏川轻叹了口气,别过了脸。 他该说些什么,他又该相信谁呢? “我解释过了,可你不相信。”夏悦兮低下脑袋,抿了抿唇没有再说什么,迈步便往外头走了出去。 她从未这么沮丧过。 她一路被追杀,她不曾放弃,夙怀瑾成亲的消息,她也没有放弃过,而夏川,这个生她养她的人对她的质疑,突然让她浑身无力,不知要怎么坚持下去。 夙怀瑾脚步缓慢地跟在后头,也没有开口说话。 他知道夏悦兮现在心情很难受,他不该开口说什么,只是想静静陪陪她。 两人一前一后步入了花园,夏悦兮脸色阴沉地走到了池塘边,路过的下人也很识相地远远躲开了,许是要还她一方清静,也有可能是怕了她了。 抬起眸子,看着满池荷花,微风碧波,一切都美好得不像话,夏悦兮双手扶在栏杆之上,整个人静静地站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夙怀瑾站在她身后不远处,她看风景,他看她。 “我总以为,上天给了我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会做得滴水不漏,会让自己永不后悔,没有遗憾。”夏悦兮轻拍了拍栏杆,忽地勾起嘴角失笑道“可我错了呢,我做不到滴水不漏,我没有办法让自己永不后悔,就算重来一次,还是留下了许多遗憾,怀瑾,我是不是特别失败?” 自她重生的那一刻起,她想做到的许多都做到了,可是为什么她还是不快乐,还是觉得有好多遗憾和痛苦? 也许人就是不能满足,得到了,却想要得更多。 “谁的人生没有遗憾呢?世事随人而变迁,就算再来无数次机会,你也料不到时局如何。”夙怀瑾起身,背着手,风轻轻抚过他的脸,卷起他的发丝“人生就算没有遗憾,你也会觉得不完美的,悦兮,我们都不该强求。” “不该强求……”夏悦兮幽幽叹了口气,轻拍了拍手,脸色很是淡然“我说的重来一次的机会,是真地重来一次了,你知道吗怀瑾,不是空想的那样。” 她不知道这个世上是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有这样的机会,但她知道,她比别人多了一次机会,却分明没有别人过得快乐,也许这就是她的错了。 “不管是什么样,悦兮……人无完人,都做不到有多完美,能尽自己最大的力量,把事情做得完美就好了。”夙怀瑾走到她身边,轻声道。 摇摇头,夏悦兮紧紧皱着眉头,脸色变得扭曲而痛苦,连连喃了两遍“你不知道,你不知道……” “悦兮……”低喝了一声,夙怀瑾见她似乎有些不对劲,脸色也很是焦急。 “不是你说的那样,你根本不知道是怎样的……”夏悦兮双手紧紧捂着耳朵,颤抖着身子蹲了下来,死死咬住粉唇,重重地喘着粗气“我为什么会对郝月灵和夏纤云他们恨之入骨,因为他……他们在我面前,亲手掐死了我的孩子!不不,我报仇了,夏纤云已经疯了走了……龙脉的秘密也被他们拿走了,顾逸之居心叵测,怎么办,我对不起夏家!” 眼眶一红,夏悦兮一边絮絮叨叨,流着眼泪,说着让人根本看不明白意思的话,一边连连摇头,几乎崩溃。 回忆像是海浪一般,一下子将瘦弱的她给卷走了,她在狂风大雨之中,无处栖身,随波逐流,连一个能把这些话全部倾诉的人都没有。 “悦兮,不怕,别怕……”夙怀瑾蹲下身来,一下子紧紧将她抱在怀里,轻抚着她的青丝,一下下地吻着她的额头,手足无措地将她不断滚落下的泪珠一一擦干。 “怀瑾,我从没想过无故伤害任何一个人,是她们先害我的,是她们!”夏悦兮将头埋在夙怀瑾的怀里,手死死抓住夙怀瑾的胳膊,只觉得心痛得无法呼吸。 她该怎么样,才能把这些痛苦的记忆一一忘去呢? 又该怎么样做,才能让自己活得快乐一点呢? 第248章 有些苦,受一次就够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别哭,别哭。”夙怀瑾连连点头,神色黯然。 她每掉一滴泪,他都心疼之至。 他不知道夏悦兮所说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但他知道,她一定是经历了太多的苦痛,所以才会这样一下子崩溃了。 夏川是她如今来说,唯一的亲人了,可却从来没有真真正正相信过她,让她如何能不伤心呢? 夏悦兮到最后,只剩下呜呜的哭声了。 她太久太久没有放肆地哭一回了,也太久没有人告诉她别怕,他都懂都明白了。 她需要让自己放松一回。 紧紧抱着夏悦兮,夙怀瑾只觉得痛心无比,紧紧拧着眉头,不知在些什么。 而夏悦兮似乎在他怀里哭累了,竟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将夏悦兮如同宝贝一般抱在怀里,夙怀瑾在她的额头轻轻一吻“悦兮,不管你曾经经历过什么,我都不会让你再重蹈覆辙,不会让你再这样痛苦了。” 看着她红肿的双眼,还有苍白的小脸,夙怀瑾幽幽叹了一声,将她抱起来,一路往姝竹院而去。 进了姝竹院,夙怀瑾才发现,张玉已经在那里等着了,见是夙怀瑾将夏悦兮抱过来的,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只低声道“小姐她……还好吗?” “她累了。”夙怀瑾应了一声,便往屋里走去。 将夏悦兮安置好,夙怀瑾不放心又在床边坐了好一会儿,想离开的时候,夏悦兮却一把准准将他的手给握在了手里,呓语道“别走,别……” “我不走,就在这里。”夙怀瑾重新坐了下来,轻抚了抚夏悦兮的发丝,目不转睛地望着夏悦兮。 夏悦兮,就算是你有再不堪的经历,那都过去了。 一直到下午夏悦兮还未醒过来,她似乎睡得很沉,但手却一直未松开,脸儿红得不正常,夙怀瑾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脸色也顿时不好看了。 “夙公子,二小姐一时半会儿不会醒了吧,你先吃点东西吧,你也是一天没吃东西了。”雪柔端着一些饭菜走了进来,压低了声音对夙怀瑾道。 夙怀瑾阴沉着脸,低声道“悦兮发热了,快去请大夫!” “什么?我这就去。”雪柔也顾不得其他了,把东西放下,便连忙向外头跑去。 夙怀瑾在她额头轻轻一吻,然后将手给挣开了,接着便去打水,将布巾浸湿然后拧干,敷在了夏悦兮的额头之上。 突如其来的冰凉似乎让夏悦兮觉得舒服了不少,轻吁了口气,脸色也放松了许多。 夙怀瑾就守在她的床前,不断地替她换着冷布巾。 很快,雪柔带着大夫匆匆赶了过来“夙公子,大夫来了,来了!” “快。”夙怀瑾连忙起身。 大夫把了把脉,看了夙怀瑾一眼道“刚刚公子已经把小姐的热给降下来了,现下小姐估计是太累了,睡着了,许是受了风寒才这样的,我开两副药,到时候熬了喝下,没什么大问题。” 说着,大夫背着药箱,便去开药方,雪柔又跟着大夫去拿药了,夙怀瑾重新守在夏悦兮身边,脸色也轻松了不少。 直到第二天,阳光洒进了屋子,夏悦兮才悠悠醒了过来,慢慢睁开眸子,却见夙怀瑾坐在床边,睡得极不舒服。 他就这样,守了她一夜吗? 夏悦兮望着床顶,暗暗叹了一声。 昨天的事,就如同过去了好久一般,许多事,她也能够接受放下了。 夏悦兮动了动手,夙怀瑾却一下子被惊醒了过来,见她醒来了,抚了抚她的发丝冲她笑“好些了吗?” “怎么了?”开口,夏悦兮的嗓子有些哑。 也许是昨天哭的原因吧。 夙怀瑾轻轻拉起她的手道“昨日你突然发热,好在退了下去,今日雪柔会煎药回来,没事的。” “怀瑾……”夏悦兮垂下眸子,看两人交握在一起的双手,沉默了许久才道“怀瑾,你、你都不好奇我昨日说的那些话吗?” 虽然她昨天哭成那样了,但她还是很清楚自己讲了些什么的,纵然讲得很是浑乱,但分也透露了不少的事情。 摇了摇头,夙怀瑾低声道“既然过去那么痛苦,便不要再提起,提一遍就伤一遍,我怎么舍得我的夏悦兮,受这样的苦呢?” 有些苦,受一次就够痛了。 抿起嘴笑,夏悦兮心下觉得欢喜。 也许等到有一天,她能够把那些事告诉夙怀瑾,做到真真正正的心绪坦然。 两人正说着,外头忽地响起了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回头,是张玉站在外头,脸色有些白,手里头端着一碗药,停了一会儿才走过来“小姐,雪柔替夙公子准备膳食,我来伺候你喝药。” 眉头一拧,夏悦兮哑着嗓子开口“雪柔这丫头真不懂事,奶娘你如今是凤鸣山庄的客人,怎么能让你来伺候我呢?怀瑾,把药给我,我自己喝就行了。” 说罢,夏悦兮挣扎着就要起身。 夙怀瑾将她轻轻扶了起来,拿了软垫把她的背垫上,然后才拿过药,轻声对张玉道“我来吧。” 张玉的手一下子空了,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像是有什么话要开口,到了嘴边却又不知该怎么说一般。 蹙着眉头喝完了那碗药,夏悦兮这才看到张玉还站在床边,冲她勾了勾嘴角道“奶娘,你……是不是有什么话对我说?” 张玉点了点头,却又看向夙怀瑾。 “怀瑾,你照顾我一天了,晚上也没睡好,去休息一下吧。”夏悦兮轻拍了拍他的手背。 一来是让张玉方便说话,二来,他的确是眼里充满血丝,需要好好休息了。 夙怀瑾自然也知道,点了点头便走了。 两人静静地看着夙怀瑾离开,张玉走到门口,将门关得严丝合缝,然后才脚步沉重地走到夏悦兮床前。 “奶娘,有什么话便说吧,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了。”夏悦兮看着张玉,轻声道。 张玉微微垂下眸子,忽地双漆一弯,扑通一声跪在了夏悦兮的床前。 夏悦兮大惊失色,连忙将被子掀开,伸手要去扶张玉,可张玉却摇了摇头,再抬起头,脸上已满是泪痕“小姐,小姐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们啊……” “奶娘,你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说,不必要这样,你喂养了我,也算是我的恩人,再者又是长辈,你这样我怎么受得起呢?”夏悦兮轻咳了两声,一把将张玉拉了起来,两人双双坐到床边。 张玉不断地流着泪,颤抖着手似乎不知该从何说起。 夏悦兮也不急,就这样静静地等着张玉开口说话,好久,张玉才轻轻吸了一下鼻子,张了张嘴巴道“小姐,你与大夫人怎么会闹成这样呢?不该的啊,不该啊!” “奶娘想告诉我的,就是这些吗?”轻叹了口气,夏悦兮的神色很是复杂。 她猜不到张玉到底守着一个什么样的秘密,但她知道这必然很重要,而且是有关于她,郝月灵,还有她娘和夏纤云的。 摇了摇头,张玉手纠着衣角,将脸埋得低低的“小姐,有件事情,我瞒了十来年了,我带着秘密离开了凤鸣山庄,是我儒弱,是我笨,所以才等到二夫人过世了,事情变成了这样才想把这件事说出来。” “所以,你……才去找大夫人,想告诉她这件事?”夏悦兮应了一声,望向张玉。 这个秘密,终于她要知道了。 眸子里闪过一抹惊讶,张玉没想到,夏悦兮竟然已经知道了,只得点点头“是啊,我去找了大夫人,希望把这些事说出来,可是大夫人没有给我机会。” “说吧,什么事。”夏悦兮将目光移向别的地方,声音轻飘飘的。 “小姐,你不该跟大夫人闹成那样的,我不知我不在凤鸣山庄这么多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我知道,你不能够这样。”张玉说着,停了好久,才像是鼓起了勇气一般“小姐,大小姐!其实你……” 话还没真正说出门,门忽地被咯吱一声重重地推开了,巧茹脸上带着一丝慌乱,整个人几乎是奔进来的。 “三夫人?”夏悦兮收头一拧,很是不悦。 她怎么不请自来,而且连门都没有敲就进来了! 巧茹快速地扫了张玉一眼,然后望向夏悦兮,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扯了扯嘴角想掩饰嘴角的慌乱“悦兮,我听说你也病了,你看我一直在佛堂帮大夫人祈福,现下才能来看你。” 说着,巧茹缓步走了进来。 “没事,我不过是小事罢了,大夫人她……怎么样了?”夏悦兮再不愿意,还是问出了口。 只是可惜了,张玉的秘密明明要说出口了,却被巧茹打断了。 “伤口应该是在长了,大夫今日也过来了,不过人也许是虚弱,还未醒过来呢。”巧茹轻笑了一声,又望向张玉“我这么突然来,没打扰你们说些什么吧?你看我也是急得,都忘了规矩了。” 她其实来了有一小会儿了,一听说张玉来了姝竹院,与夏悦兮单独在一起,她便急急赶了过来,也不知张玉是否把一切都说出去了。 第249章 留不得的张玉 但她心里很清楚,这张玉,是再留不得了。 “没有,奶娘是关心我,怕我因为昨日的事而心情烦闷来开导开导我,哪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夏悦兮也笑了一声。 张玉垂着脑袋,在一边一句话也没有说。 巧茹怎么会突然来呢?她不知是否知道了些什么,若是知道了……也许她到了这岁数,是再也走不出凤鸣山庄了。 既然这样,这个秘密她也不会带到地下去,一定要找机会告诉夏悦兮。 也不客气,自顾自就坐在了夏悦兮梳妆台的椅子上,巧茹抚了抚置于胸前的发丝,轻笑了两声道“你啊,也别因为昨日的事而烦闷,你也知道老爷他的脾气,一时间生气哪里控制得住,这还不是怕你和大夫人真发生些什么,要是伤了谁,不都是手心手背呀?痛都痛在他身上呢。” 巧菇的话字字都很巧妙,既安慰了夏悦兮,又绝口不提对与错,她从来都是个会说话的人。 “我不烦闷,没有做过的事,我不会承认,若真是我做了,我也不怕承认。”夏悦兮轻笑了一声,挑眉头“我相信,爹爹是一时气极,很快也会知道。” 其实话虽然这么说,她心里头却是没有低的。 到底在夏川的心中,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儿,她也不确定。 “你能这么想自然是好的,发生了这样的事,老爷也一宿都没睡。”巧茹停了一下,又瞟了张玉一眼“这事情也许就这么翻篇了吧,等大夫人好起来,一切也就没事了。” 夏悦兮勉强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一时间,气氛就冷了下来,两人都没有说话,张玉自然也没有说话。 巧茹又坐了一会儿,见张玉还在这里头坐着,她便笑道“张奶娘,悦兮的病才好,咱们也不打扰她了,就让她好好休息一番吧,走,我们出去外头走动走动,瞧你脸色也不好。” “我……”张玉张了张嘴,却想不出拒绝的话,只得慢慢起身,心里头吓得直打颤。 她心里很清楚,如果她现在跟巧茹走了,也许一切再没有机会浮出水面。 “走吧走吧,让悦兮好生休息。”也不管张玉的犹豫,巧茹一下子便来拉张玉的胳膊,几乎是将她拉了出去。 夏悦兮看着两人消失的背影,心里有些不安,迟疑了一下,终是随手披了件衣裳,连鞋都未来得及穿就跟了上去。 巧茹拉着张玉脚步飞快,只一小会儿,已是出了姝竹院,往花园走了过去。而夏悦兮只耽搁了这么一小会儿功夫,竟然追不上人了,一时间光着脚丫,着急地站在姝竹院门前看,最终才一咬牙,往花园的方向而去。 她在赌,赌巧茹的心理。 一路往前走着,巧茹的神色不好看,也没有回过头来看张玉,只是整个人看起来很是可怕。 “三夫人,三夫人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张玉想挣脱,却也没有办法,巧茹的力气不知为何忽地很大。 张玉心里头着急,四下看了看,却发现这里根本没人。 “你不必看了,这个时间,这里根本就没有人。”巧茹忽地冷笑了一声,脚步却没有停,只是语带讽刺“张奶娘啊,看来那天的话,你是没有听进去啊,你今儿跟悦兮两个人关在屋里头说什么悄悄话呢,说给我听听,我也想知道呢……” “我哪有说些什么,小姐也说得清楚了,我是在开导她,哪有说些什么啊……你快放手。”张玉很是着急,连连摇头“你要带我去哪儿,我不去!” 巧茹走到湖后面的假山,然后才停下脚步,手却依旧紧紧握着张玉的手,目光带着审视“你以为我会相信夏悦兮所说的话吗?你以为我当真对你一点防备也没有吗?张玉,你实在太天真了。” “我真地什么也没有说,三夫人你有权有势,我只是个小人物,你何必为难我呢?”张玉几乎要哭出来了,身子吓得发抖。 她心里很清楚,就算她真说了些什么,她也打死不能说自己说了,否则的话,巧茹恐怕会直接杀了她,来个死无对证,到时候她自己怎么说就怎么是了。 巧茹凑近了一些,目带嘲讽地看着张玉,好一会儿才笑道“我何必为难你?我不想对你怎么样,可你若是想把当年的事说出去,那么……我就会有些后悔,当年我竟放过你,让你活到今天。当然了,当年我能放过你,今日我也能要了你的命,张玉,别以为我不敢。” 话音未落,巧茹猛地睁开眸子,死死瞪着张玉。 “三夫人,如今大夫人二夫人,大小姐二小姐已经成了这番模样,你想要的都得到了,你还想怎么样呢?”张玉连连摇头脑袋,几乎失声痛哭。 巧茹冷哼了一声“她们弄成这样,是她们自作孽,关我什么事?” 这些事,都是郝月灵她们一手闹出来的,她最多也不过是看看热闹罢了,能有什么事呢? 眼泪一下子掉了出来,张玉啜泣着压低声音道“你让她们母女相残,难道不残忍吗?三夫人啊,当年的做如今是该弥补了,我们把错的纠正过来吧,你看大夫人如今那副模样,不该再继续下去了啊!” “你闭嘴,这些事轮不到你来讲!”巧茹似乎有些气急,连连走了两圈,又回头狠狠瞪张玉,低声道“事到如今,你一心想要把这件事说出来,我留不得你了!” “不,不,不要……”张玉摇头脑袋,连连后退。 她还没把那个秘密说出来,她不能死! “由不得你了!”巧茹说着,一下子就冲张玉扑了过来,伸出手就去掐张玉的脖子。 如今的她顾不得其他了,只要张玉死,只要张玉死了,一切就都恢复了平静。 “呃……咳咳……咳……”涨红了脖子,张玉伸出手想掰开巧茹的手,可是却没有办法,只觉得出气多进气少,整个人像是要昏死过去一般。 夏悦兮当着脚一路往没有人烟的花园而来,可一眼望去,却明明这里头没有人,而唯一能藏住人的,也就是湖后头的假山了! 想到这里,夏悦兮连忙跑了过去,却听见里头传来的动响,脸色焦急地跑去,顾不得脚下传来的疼痛。 里头,张玉已经几近没有力气,巧茹瞪大了眼睛,整个人陷入疯狂。 “住手!”夏悦兮一见这情景,连忙上前去拉巧茹,可巧茹去纹丝不动。 无可奈何,夏悦兮只得退了两步,以天蚕银丝将巧茹的双手捆住,然后一提一拉,巧茹吃了痛,自然缩回了手,一脸颓败地看着夏悦兮,喃喃道“不、不,你怎么会来的……” 不可能,她明明没有发现有人跟上来,夏悦兮不是在屋里吗,怎么可能会跟上来。 “小、小姐……”张玉喘了两口气,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夏悦兮目光冷冽地看着巧茹,冷哼了一下“哼,三夫人,我真想不到,你动起手来,竟这般心狠手辣,若今日我没有追上来,恐怕奶娘已经是你手下的亡魂了!” 她知道巧茹也许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但她不知道,巧茹下起手来,竟这般狠!而她为什么会对张玉下手,又为什么在张玉与她谈话的时候突然出现,恐怕这一切都跟张玉知道的秘密有关! 所以,她才要把张玉杀了,以绝后患吧! “悦兮,你放手,你误会了!”巧茹已经平静了不少,挣扎了两下,见无法将双手挣开,便急忙道“我与张奶娘什么也没发生,刚刚不过是一时失手罢了,我并不是有意要对她怎么样的!” 夏悦兮斜斜勾起嘴角,一把将巧茹拉出了假山后头“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我猜,你要杀了奶娘,是怕她说出了你的秘密吧?” “你……不不,没有什么秘密,你到底在乱说什么?快放开我!”巧茹眼神中布满慌乱,挣扎着想让夏悦兮放开她。 夏悦兮则轻瞟了她一眼,低声道“若是没有,那便去见了我爹再说吧,一切到了那里,自然就真相大白了。” 说着,夏悦兮拉着巧茹,往前厅而去,张玉白着一张脸,脖子上还有两个明显的手印,看起来红红的,有些吓人。 三个人就这样以奇特的姿势去了大厅,夏悦兮让人去请了夏川,接着大厅里便陷入了沉默,三个人似乎都不想多说什么。 很快,夏川匆匆赶来了,眼里布满疲惫,看得出来,他因为郝月灵的事,似乎一直处于忙碌的状态。 “这是做什么?”一进门,见巧茹双手被夏悦兮绑着,夏川压低了声音便喝道。 夏悦兮瞟了巧茹一眼,轻笑道“你说吧,三夫人。” “我……”巧茹转留了一下眼睛,脸上布满委屈“老爷,这是误会一场啊!我与张奶娘在假山后头叙旧,也不知怎的张奶娘像发了疯似的要杀我,我不得已只得自保,刚好悦兮来了,看到了就把我给绑起来了,你看这都是误会……” 第250章 不可能 “你、你怎么满嘴胡说呢你!”张玉气得脸都红了,指着巧茹再也说不出任何的话。 夏悦兮冷笑了一声“你故事编得倒是快,若不是我赶到了,奶娘如今恐怕已经死在了那花园里了吧?你倒是说说若是奶娘先动的手,为什么你身上没有一丝伤痕?再看看奶娘,脖子上的伤,是不是很明显?” 随着夏悦兮的话,夏川也向张玉望去,很显然地皱了一下眉头,伸出手揉了揉眉心,语带疲惫“说说吧,怎么回事?” “我……”巧茹看了张玉一眼,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心里很慌乱,从来没有这么慌乱过! 怎么也没有想到今日的事竟然会被夏悦兮给撞见,是她太心急了! 见巧茹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夏川一下子失了耐心,眸子也暗下去几分,转向张玉道“张奶娘,你说说吧。” 这件事,他不会再向郝月灵那件事一样,一下子就下了定论,让夏悦兮伤心成那副模样了,他会好好了解事实的。 张玉看了看夏悦兮,又看了看夏川,终是咬了咬眼,低低道“老爷,你听我讲个故事吧。” “这个故事要从十几年前开始说起,一个大户人家里,大夫人和二夫人都临近生产,二夫人体弱,所以请了个奶娘,二夫人人好,对奶娘也好,所以还未生产时,奶娘便常常陪着二夫人四处走动,偶尔也到三夫人那边去坐坐。”张玉说着,停了好一会儿。 故事说到这里,大家脸色都深沉了下来。 这故事,很明显说的是凤鸣山庄,莫不是十几年前的凤鸣山庄,还发生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夏川心里有一丝紧张,如今的凤鸣山庄,死的死伤的伤,他只觉得满心疲惫,不知该再怎么继续下去了。 “记得那天是下雨天,梅雨时节,下着倾盆大雨,二夫人的肚子先疼了,家里人冒着雨叫了产婆来,二夫人的肚子整整疼了一个晚上,第二天雨才刚小了点,二夫人的肚子也开始疼,就这样,一户人家,两个夫人,竟在同一天生了两个女婴。”张玉说到这里,看了夏悦兮一眼,接着又道“这是件皆大欢喜的事,虽然不是儿子,但也是大户人家里新生的孩子,上下都欢喜得很,两个夫人也很开心,只是刚生完身子都虚,只稍稍瞧了孩子一眼,便休息下了。” “张奶娘,你这是……”夏川张了张嘴,脸色不太好看。 这,这要讲到的是关于夏悦兮和夏纤云的事吗? 不知怎的,夏川的手竟有些颤抖。 而巧茹,已是一脸死灰,瞪着眼睛,一句话也没有说出口。 有些秘密,就算尘封得再久,也总有被重新打开的一天,是瞒也瞒不住的。 “老爷,让我说完吧……这个秘密我守了这么多年了,对不起了许多人,我儒弱到了今天,若是没有小姐救了我一命,再也没机会说了。”张玉看了夏川一眼,轻叹道“我欠下的,该说清楚。” 夏川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点点头,哑着声音道“好。” “大夫人的孩子被来看望的三夫人抱着,二夫人的孩子被奶娘抱着,两个孩子一个爹,长得也是像极了,只是其中一个孩子在胳膊上有一颗小红痣,一个没有罢了。”张奶娘说着,又停了一会儿,像是接下来的话很难说出口“一下子来了两个孩子,还有两个产妇,庄里上下都忙得很,年轻的三夫人对孩子也很喜欢,抱着就不撒手,奶娘也替身子弱的二夫人高兴,两人就凑在一起逗孩子,很快,孩子就饿了,哭了,奶娘就喂奶,也顺便给大夫人的孩子喂奶,毕竟大夫人还在休息不方便。” 大厅里静悄悄的,只有张玉有些苍老的声音,如流水一般,缓缓地叙述着当年的旧时光。 “喂完了奶,奶娘便去清理了一下,回来的时候,却忽地瞧见三夫人将大夫人的孩子和二夫人的孩子对换了一下,奶娘当时想冲出去,可却忍住了,三夫人也是大户人家的主子,她不过是个奶娘罢了,万一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奶娘想着,到时候偷偷把孩子再换回来就好了。” “奶娘,这……这就是你一直守着的秘密?”夏悦兮身子一软,整个人已三魂没了七魄。 不,不可能,怎么可能…… 见夏悦兮这副模样,张玉鼻子一酸,也开始抹起眼泪“可是奶娘怎么也没想到,这三夫人也发现了小红痣的事,很快就抱着那被换的孩子去跟大夫人说,你看啊,你这孩子好富贵,胳膊上生了个小红痣,这是老天爷做了记号,长大了要给她大富大贵呢!” 夏川看了巧茹一眼,整个人静得可怕。 “这下想换回孩子,再没有可能了,而三夫人不知怎的,也发现了奶娘知道她换孩子的事,对奶娘威逼利诱,直到奶娘再三保证不会说出去,三夫人才放过她,不过也是让她在孩子身边最多留三年,三年过后,就必须离开,举家远离。”张玉不断抹着泪,已是泣不成声。 接下来的话,不必再讲下去了,就是后来发生的事。 张玉停下了许久,夏悦兮才回过神,喃喃道“奶娘,你是说……郝月灵是我娘,郝月灵才是我娘?” 怪不得,怪不得张玉从来就不叫她二小姐,也不叫夏纤云大小姐! 怪不得啊,张玉刚刚在她的屋子里,叫了她一声大小姐! 所以张玉才一次次地告诉她,不要与郝月灵闹成这样,她不可以与郝月灵闹成这样。 她想了这其中许许多多原因,却从没有想到,她竟与郝月灵是亲生母女这层关系…… 这,可笑又可叹的关系。 “大小姐,是我不好,我把这事瞒了这么久,一直没有胆量说出来,二夫人直到去世,也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到底是哪个,还有纤云小姐,到如今的大夫人……我对不起的人太多太多了,如果当初我能说出来,也许一切都不会是这样了。”张玉哭着,一遍遍说着自己的不是。 “奶娘,你骗我的对不对……是啊,你说了这只是个故事,不过是个故事,怎么可能会是真的?”扯了扯嘴角,夏悦兮慌乱地笑了一声,手不自觉地紧握。 她多么希望张玉能告诉她,这一切都不过是玩笑,一切都是假的,逗她的呢。 可惜,张玉摇了摇头,哽咽地告诉她“小姐,是真的,大夫人真地是你娘亲!” 夏悦兮不断地摇头,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不,不可能,怎么可能我的娘亲会是她呢,怎么会呢……” 一边说着,夏悦兮迈步就往门口跑了出去。 郝月灵是她娘! 而她一直敬爱想念的那个,其实是夏纤云的娘! 真是可笑,荒唐之至,没想到巧茹当初的所做所为,竟让她们这往后的岁月,不断地自相残杀,刀刃相向! 不,不可能啊,她与郝月灵一点也不像,夏纤云跟她才像,怎么可能两个人会是母女呢,不可能,根本不可能! 一路没有目地地跑着,直到夏悦兮脚根都软了,跑不动了,才扶着墙停了下来,可抬眸一看,却是郝月灵住的地方。 “不……”夏悦兮低吼了一声,泪水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够了,真是够了! 这几天她受够了眼泪和不安。 如果知道张玉守着的秘密是这样的,她宁愿不知道! 她宁愿做一辈子的傻瓜,当别人的女儿! 深吸了一口气,夏悦兮重重捶了几下墙,迈开步子又往前跑去。 她要去哪里?她该去哪里?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要逃离,要离开,离开这个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地方。 把这几天的事情全都忘掉。 很快,夏悦兮离开了郝月灵居住的院子,跑向花园,穿过花园,然后生生地停在了小祠堂的门前。 “娘……”夏悦兮喃了一声,缓步走向小祠堂,轻轻摊开了那两扇有些厚重的木门。 里头,那个她熟悉无比的灵牌依旧静静地立于桌上,丝毫没有因为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而有所改变,这里依旧宁静祥和,阳光洒进来,甚至有一丝温柔。 “娘,悦兮来看看你,你……你能陪我说说话吗?”手轻抚过灵牌,夏悦兮的泪珠不断地滚落。 重新将门关好,夏悦兮跪在灵牌面前,双手紧握成拳,死死咬着粉唇,始终没有哭出声音。好久,她才一抹眼泪,极其努力地扯出一抹笑“娘,人家都说我跟你像,我长得像你,性格也像你……你说,张奶娘是不是骗人,怎么可能我会是那骄横得不成模样的郝月灵的女儿呢?” 话是问句,可没有人能回答她,只有空气静静回荡,什么声响也没有。 似乎也并不需要一个回应,夏悦兮停了一下又道“你看啊,那夏纤云也并不像你是吧?从小娘你也跟她合不来啊!我们生来就是做母女的,怎么可能我会是别人的女儿呢?” 第251章 从来没有想过 一句句说着,一颗颗眼泪,夏悦兮脸上带着笑意,瞪大眼睛,看起来心酸又狼狈。 “爹爹一定也不信,三夫人也不是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在我们刚出生的时候,就把我和夏纤云给对换了呢?娘你也不可能认不出自己的女儿,是不是啊?”夏悦兮依旧笑着,指甲陷进了肉里,血染红了手心,她却一点也没察觉“我们做了这么多年的女儿,你教我走路识字,教我做人有德,教了我那么多……我怎么会不是你的女儿呢?” 眼泪似乎流干了,夏悦兮脸上还是那副笑容,一点一点地细细数着曾经与她娘亲一起做过的所有事情,每数一件事,心里头就像有人拿刀划了一下一般,烙得生疼。 她想过所有的可能,却从来没想过会是这种可能。 也许这是上天对她最大的戏弄与折腾,让她先是受一番自己家人的凌虐,再把自己亲人凌虐一遍,这样子,上天难道就满意了吗? “娘,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不是你的女儿……从来没有想过!”夏悦兮摇了摇头,颤抖着身子“上天为什么总是跟我开玩笑啊!” 轰隆!忽地,外头一声巨响,一个雷打了下来,只这一声,雨就倾盆而下,像是上天也觉得自己做错了一般,或者是也可怜夏悦兮这么痛心一般。 又静静在灵牌上跪了一会儿,夏悦兮才叹了口气,起身,顾不得已完全麻了的双腿,推开门,像是失了魂一般,走出了小祠堂。 “悦兮,悦兮!”外头,夙怀瑾已是整个人都湿了,见她出来,连忙走了过来,叫了她两声,她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夏悦兮一步一步,缓慢而沉重地往前走去。 她认为所有她能相信的事,都被一一打破,教她如今去面对! 如何去体谅这所有的一切啊! “悦兮……”夙怀瑾紧拧着眉头,跟在夏悦兮后头。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夏川红着眼睛来找他,说夏悦兮不见了,让他帮忙找,他找了许多地方,最后在这里找到了她。 定住脚步,夏悦兮回过头,勾起嘴角冲夙怀瑾温和一笑,但就在笑完的下一秒,她的泪和着雨水滚滚而落,语带哭腔“怀瑾,怎么会这样……” 紧紧将夏悦兮抱在怀里,夙怀瑾拼命想安慰她,可是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两人紧紧在雨中相拥,夏悦兮的哭声浑着雨声,显得格外凄凉。 第二天,凤鸣山庄里异常平静,郝月灵醒过来了,只是身子很虚,看上去精神却也不错。 夏悦兮因为淋了那场大雨,原本就还未好全的风寒又重染,夜半发热,整个人烧得迷迷糊糊的,看起来情况并不好。 夏悦兮把夙怀瑾叫了过去,把情况跟夙怀瑾一一说明了,夙怀瑾没有发表什么话,只是紧紧蹙着眉头。 难怪夏悦兮会痛苦成那样,她一直以为最恨的人,竟然是她的亲生母亲,而她一直以为最亲的人,却是夏纤云的娘亲…… 这不知是个多大的乌龙。 巧茹已经被禁足在了幽月园,夏飞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也显得有些害怕,总是很小心,连问也不敢问发生了什么。 天气早透情了,夏川听到郝月灵醒来的消息,便连忙赶了过来。 “老爷……”郝月灵睁开眸子看了他一眼,声音虚弱地唤了他一声。 点点头,夏川示意郝月灵少费体力“好些了吗?” “嗯。”郝月灵从鼻子里哼了一下,收回目光盯着床顶,脸色苍白极了。 不知这一出戏的结果是如何,但她清楚,夏悦兮定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虽然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但至少也算是一种报复了不是吗? “月灵……”轻唤了她一声,夏川垂下脑袋,似乎在思考着如何跟她说话“你……与悦兮的事,我都知道,你们之间的恩怨,我也清楚。我不提,但并非我不知道,在可控的范围内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最后想管的时候才发现,一切已经超出了我所能力的范围了。” 说到这里,夏川苦涩地一笑,显得心有余而力不足。 郝月灵眸子里闪过一抹紧张。 她不知道,夏川为什么突然跟她讲这些,也不知道在夏川心中,到底相信谁多一点。 见郝月灵没有说话,夏川轻咳了两声,幽幽叹了口气,又接着道“我是说……是说,你与悦兮好好相处,不要再这样下去了,我们本是一家人,何苦这样自相残杀呢。” 更何况,你们是亲生母女啊! 只不过这一句,夏川没有说出来。 “好好相处?”郝月灵张了张嘴,她想过无数种夏川说的可能,却没想过这种可能。 夏川没有接话,郝月灵又自顾自自嘲地笑了一声“好好相处……那云儿的仇要找谁报,我受的苦又谁能还回来?老爷,我宁愿你说都是我的错,也不愿意你让我与她好好相处!” 她与夏悦兮势不两立,又如何能够好好相处呢? 她们两人看见彼此,只会觉得厌恶无比。 “月灵,我们当了这么多年的夫妻,你就听我一次可好?”夏川的话语里有少许无奈,但其原因,却怎么也不愿意说个清楚。 眉头一拧,郝月灵有些激动“就因为我们当了这么多年夫妻,所以你要我放弃一切,与你女儿化干戈为玉帛?” 她不可能这么做的! 夏川沉着一张脸,怎么也没想到,他的好言相劝,郝月灵竟一点也听不进去,最后只得叹了口气,起身看郝月灵一眼“你先休息吧,我提的事你再考虑一番。” 说罢,转身便出去了。 “老爷……”躺在床上,郝月灵喊了夏川一声,可终是没能留住夏川的脚步。 为什么她要与夏悦兮好好相处? 还有,夏川的神情很怪,像是发生了什么很重大的事,可又是发生了什么事呢?她不知道…… 看来,得找个人问一下。 “大夫人,喝药了。”伺候她的小丫环端着药汁而来,冲她微微一笑。 心下正烦燥,郝月灵想了想,对她道“是不是我受伤这段时间,山庄里发生了什么事了?” 小丫环放下药碗,认真地想了想,然后道“就因为大夫人您与二小姐的事,老爷和二小姐大吵了一架,后来三夫人与张奶娘也不知为什么而闹得不愉快了,其他便再没什么事了。” “张玉和巧茹?”郝月灵眉头一拧,又赶忙问道“那没人知道是为什么吗?” 摇了摇头,小丫环道“那自然是没人知道,也许老爷和二小姐心里头清楚吧,咱们当下人的,哪里会知道,大夫人要是想知道,要不我再给您打听打听?” 郝月灵收回眸子,轻叹了口气摇摇头“不必了。” 看来,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 夏川与夏悦兮的争吵她是早就预料到的,而张玉和巧茹为了什么而吵架呢,这点她是想不通了。 她总觉得,自从那张玉来到凤鸣山庄,一切就有些奇怪…… 巧茹在幽月园里,整整坐了一宿没有睡,把这十来年种种一一再回想一遍,每回想一遍她就痛一遍。 她是错了,可也只是为了报仇,让自己心里平衡点罢了。 可是没有想到,这件事竟然会被揭发出来,原本倒也不是大事,毕竟孩子没丢,只是换了个娘而已,都还是凤鸣山庄的大小姐二小姐,可是,后来发生的种种,让所有人对她们的身份都接受不了。 也许这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的,注定由她换了孩子,注定郝月灵与夏悦兮要斗个你死我活…… “三夫人,该吃饭了!”灵儿端着饭菜站在后头看巧茹,心里不断地叹息。 昨日种种都是错,原本以为能侥幸地不被别人发现,可没想到,就算这段岁月被掩埋了十几年,再翻出来,依然能刺痛别人的心。 巧茹动了动脑袋,回头看灵儿,冲她招了招手“你过来,灵儿。” “怎么了,三夫人?”灵儿将东西放下,迈步走了过去。 巧茹向前走了几步,回头眯着眼睛看灵儿“你说,当初我是不是做错了?” 若是当初她没有带着怨恨去做那件事情,也许今天她不会落到如此下场。她心里头很清楚,这一次夏川不会原谅她了。 她一定要为此付出很大的代价。 “三夫人,做都做了,如今再说这些也是无用,我想如今最要紧的,便是先想想要怎么跟老爷解释吧。”灵儿叹了口气,低着眸子道。 巧茹望向远方,点了两下头“是啊,怎么跟老爷解释呢?我跟在他身边十几年,为他生下凤鸣山庄唯一的男丁,我求的不多,也只做错了那一件事情,他会原谅我吗……” 巧茹的语气透露着期待和希望。 可事实如今,她根本也猜不透了,如今的夏川已与以前的他不同了,这几年凤鸣山庄的巨变,其实很让他痛苦,更别提这样的事了。 “我想三夫人您要是开口求请,老爷看在小少爷的面子上,定然会饶过你的。”灵儿想了想又道“这孩子不能没有娘呀,再说,大夫人犯了那么大的错老爷不也照样原谅她了吗?更何况这是十几年前的旧事了。” 第252章 她欠下的一句抱歉 “你不懂……这件事与郝月灵所做的事有所不同。”巧茹望着远方,好一会儿才叹了一口气,没有接着说下去。 郝月灵错是错在自身,与夏悦兮斗来斗去,但至少夏悦兮还是好好地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而她不同,若是当年她没有把夏悦兮和夏纤云对换了,也许这一切就有不一样的结果,也不会发生后来那么多事…… 或许这些事的根本原因并不在她,可如今的夏川定是会这么想的。 一主一仆又站了好一会儿,巧茹才回头看了灵儿一眼,轻声道“灵儿,下午的时候,你找个时间去姝竹院一趟,跟二小姐说,我想见见她。” 有些事,她还是想跟夏悦兮说明白的。 “三夫人,还见二小姐做什么呀,再说了,二小姐现如今……会见咱们吗?”灵儿眨巴了两下眼睛,有些不愿意。 现在幽月园的下人们也都跟着巧茹一样,四处被人用有色眼光看待,更何况是让她去姝竹院,那定然是要受白眼的,可是巧茹开了口,她又不能不去。 “你只管把她找来便是。”巧茹看了灵儿一眼,转身进了屋。 灵儿想来想去,自己并没有去姝竹院,而是让刚来不久的小蝶那小丫环去,毕竟新来的,什么事也不懂,哪会知道这些道理啊。 果然,小蝶什么也没多说,很快就去了姝竹院。 “雪柔姐姐,三夫人说想见见二小姐,让二小姐往幽月园一趟。”小蝶刚走到姝竹院的时候,便见着雪柔手里端着什么东西走了出来,连忙笑着迎了过去。 雪柔回眸一瞟,见是幽月园的人来了,脸色马上就变得不好,语气不带一丝情感“你来做什么?” 小蝶是新人,自然也没感受到这些小情绪,只咧开嘴笑了笑走到雪柔身边“三夫人请二小姐去幽月园坐坐。” “她有事说,不会自个儿来姝竹院吗,非要我们二小姐过去,二小姐身子不舒服,没空过去。”轻瞟了小蝶一眼,雪柔冷哼一声,转头便要往外走去。 巧茹倒是厉害,给了夏悦兮这么一个打击,竟还想着让夏悦兮去找她? 再怎么不会看脸色,现下小蝶也感受到了雪柔的不高兴,有些不明就里地搓了搓衣角,小声道“咱们三夫人说了,不方便出幽月园,让二小姐受累了。” 这几日,凤鸣山庄里的气氛怎么那么怪呢? 之前二小姐不是还跟三夫人好好的吗,那时候三夫人犯了头痛的老毛病,二小姐不是还去看她来着呢吗?怎么就短短的时日,一切就都不一样了啊? “不方便啊……”雪柔嘲讽地笑了一下,也明白小蝶是个下人,要见夏悦兮恐怕只是巧茹发下来的命令,想了想便道“你在这儿等会,我去问问二小姐。” “有劳你了雪柔姐姐,东西我先帮你端着吧。”小蝶这才笑了出来,明显松了口气,伸手就把雪柔端着的东西接了过来。 雪柔看了小蝶一眼,不由摇了摇头,迈步进了屋子。 屋子里有些昏暗,夏悦兮一个人呆立窗前,一身素衣,整个人看上去很是憔悴,青丝披散在肩头,看上去心事重重。 “二小姐。”轻唤了夏悦兮一声,雪柔才迈步进去“二小姐,三、三夫人说要见你。” 雪柔一边说,一边看夏悦兮的神色,尽量让自己的话听起来平静些。 一直没有动作的夏悦兮听到这句话,终是动了动脑袋,眨了两下眼睛才回过头看雪柔“她来了?” 事到如今,巧茹要来见她做什么? 她们之间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倒没有,请了个不懂事的小丫头来,她被庄主幽禁了,出不了幽月园,所以才想让你过去一趟。”雪柔眼里满是心疼。 她从没见夏悦兮这样过,就算是当初她经历了再多的事,夏悦兮也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沉默而悲痛过。 夏悦兮垂下眸子,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静默了许久才道“走吧,去看看她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她不知道巧茹一直以来,看待她与郝月灵、夏纤云斗个你死我活是个什么心态,她明明心里头什么都知道,可却依旧从来没有提起。 甚至巧茹一次次地来姝竹院,跟她谈天说地,甚至在她救了夏飞一命的时候,巧茹说了,以后他们母子都听她的,可是却也始终没有将这件这么重要的事告诉她。 是啊,巧茹是该要见她一面,或者,她也想见见巧茹,听听她是怎么说这一切的。 “二小姐,你真要去啊?要不我给你回绝了吧?”雪柔有些担心地看着夏悦兮,低声道。 摇摇头,夏悦兮看了雪柔一眼,扯了扯嘴角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她既然来请了,那我便去看看又何妨?” 说罢,夏悦兮率先迈步出了屋子。 这已是她知道那个消息之后,在屋子里待了两天,除了雪柔谁也不见之后的第一次出屋门。 阳光暖暖地洒在身上,打在脸上,看起来金灿灿的,特别喜人,微风轻轻吹过,吹起夏悦兮那一身白衣,她就站在台阶上,迟疑了许久终是迈步下了台阶,往姝竹院外而去。 小蝶已将原本雪柔端着的东西安置好了,一见夏悦兮出来,连忙弯腰行礼,恭敬地唤了一声“二小姐。” 夏悦兮没有回头,依旧脚步稳定地往前而去。雪柔也连忙跟了上来,生怕夏悦兮现下晃晃忽忽的,若是去了幽月园,吃了亏可怎么是好? 夏悦兮的情绪不好,苍白的脸上,有着很不好看的神色,雪柔脸上的表情也很严肃,看到这情况,小蝶也噤了声,一句话都不敢说,三个人静悄悄地去了幽月园。 园子还是那个园子,小桥流水,看起来依旧动人,夏悦兮进了幽月园,便见小花园的石椅之上,巧茹正坐在那儿,背对着她,没发现来人了。 “你们在这儿等。”夏悦兮停住脚步,回头交代了雪柔一声,然后才重新迈步而去。 有些事,不需要别人知道,她想亲口问问巧茹,一直以来到底是抱着什么心态看她的。 脚步缓慢地走到了巧茹的身后,巧茹也没有发现,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夏悦兮也不急,就在她身后站了一会儿,见她还是没有回神,才低哑着嗓子道“你找我来,有事?” 一个激灵,巧茹从思索中回过神来,回头看夏悦兮,神色有些慌张,起身有些无措地看夏悦兮“你来了。” 巧茹惊慌的表情有些可笑,毕竟是她让夏悦兮来的,倒反而像是夏悦兮气冲冲地要来找她算帐似的。 默默看了巧茹一眼,夏悦兮原本有很多想说的话都压了下去,最终只化成一句淡淡的“有什么事就说吧。” 夏悦兮的平静让巧茹完全没有料想到。 她以为夏悦兮会恶狠狠地看她,会像与郝月灵和夏纤云斗那样,把她整得生不如死。 但夏悦兮没有,她只是有些厌恶地看了她了眼,便不再多看她。 “悦兮,我……”巧茹双手紧紧纠着袖口,低垂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才又接着道“悦兮,对不起。” 是了,她是该跟夏悦兮说一句对不起。 不管是从夏悦兮一直以来对她温和的态度,或者是救了夏飞一命的事之上,她都欠夏悦兮一句对不起。 像是要将巧茹看透一般,夏悦兮定定地看着巧茹,抿了抿唇“三夫人,你不该向我说对不起的。” 或者说,她对不起的,何止是她夏悦兮一个人啊。 “不,是我没资格说对不起,也不敢奢求你会原谅我。”巧茹有些颓丧地重新跌坐到椅子之上,喃喃道“那么多年犯下的错,若是知道后来的你是这样的,你会救了小飞一命,我……我无论心里有多恨,也不会这样做。” 归根结底,她还是觉得,她觉得原不起夏悦兮,是因为曾经夏悦兮对他们母子两那么好过。 “一事归一事,夏飞终归也是我爹爹的孩子,若是他出了什么事,爹爹会伤心的,救他,只是不想爹爹伤心罢了。”夏悦兮面无表情,停了一会儿继续道“若是你因为这事找我来,那我想我大概可以走了。” 一听夏悦兮说要走,巧茹连忙起身摇了摇头“别,别!悦兮,我对你的抱歉,并非只是出于你救了小飞之事,在那之前之后,我都曾经有很多次,想对你说这件事,可是……我跟张玉一样,始终少了点勇气,张玉是怕我报复,而我,我是怕我如今所拥有的一切,转眼成空。” 说到这里,巧茹的眼泪也下来了。 这些日子里,凤鸣山庄实在有太多的眼泪和不安了,就连夏悦兮都看得有些倦了。 这些十几年前的往事该如何解决,她不知道,而这些恩恩怨怨怎么发生的,其实她也不知道。 只是,这样一件事,伤害了许多无辜的人。 见夏悦兮停住脚步,巧茹抹了一把眼泪,像是说给夏悦兮听,又像是自己在喃喃一般“我能拥有今天这一切,有多不容易也许你也不能体会。当初我所受的苦一点也不比你少,也许我只是在努力求一个心理平衡,我过得不幸,为何别人要过得这么幸福,只是当初被仇恨所冲昏了头脑,我根本没想过后来的事。” 第253章 我最没有对不起的是他 巧茹哭得越发厉害,像是停不下来一般。 “你知道你最对不起的,是我爹爹。他一直以为你是个什么样的人,而你其实又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这些事不早些发生,非要等他老了才知道?要么就守着一辈子,要么,就不要做!”夏悦兮语气冰凉,又望向巧茹“他那么信任你爱你,你怎么舍得呢?” “没有,我最没有对不起的就是他了!”忽地,巧茹提高了音调,猛地回头看夏悦兮,那眼神里,有着怎样的复杂夏悦兮说不出来,但里头装了又何止一个故事。 “我还不是巧茹之前,他将我抛弃,对我说过的所有甜言蜜语也随风而逝,我一个人漂泊无度,若不是换了这张脸,我永远也不可能踏进凤鸣山庄一步!”巧茹说到这里,重重地一拍石桌,一脸怒容。 夏悦兮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动容,眉头拧着“你说什么?你在说些什么啊?” 她怎么听不懂了,什么换了这张脸,什么漂泊无度? 她记得巧茹是个小户人家的女儿,因为生得漂亮,与外出的夏川相识,然后把她娶了回来,她的身世不是这么简单吗? “事到如今了,我再不可能恢复在你爹心中的地位了,也罢,这些秘密我一个人守了十几年,也反复痛苦了十几年,说出来……也罢。”巧茹望向远方,目光有些空洞,好一会儿才回过头来看夏悦兮,自嘲地一笑“十几年前,我不过是凤鸣山庄一个小小的丫环,长得其貌不扬,后来有一次你爹醉酒,就与我发生了夫妻之实,可是我无名无份,只是个小丫环啊。你爹后悔不已,这件事也被当初贵为凤鸣山庄庄主夫人的郝月灵发现了,她罚我在祠堂里跪了三天,你爹却一句话也未替我求请。” “怎么可能……”夏悦兮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这些事她从来就没有听说过,也许,巧茹的真实身份,恐怕连夏川也不知道吧,更别提郝月灵了! “怎么不可能?有时候,事实就是如此荒唐!”巧茹冷笑了一声,又继续道“后来罚跪完之后,郝月灵将我赶出了山庄,我一个人又该去向何处呢,所以我跪在凤鸣山庄门前求你爹见我一面,可惜,他不肯。我记得那天雨下得好大,那雨一颗颗打在我身上,就把我的心一点点打湿,我落入万劫不复。后来我知道再跪下去也没有用,便离开了凤鸣山庄,淋了雨整个人烧得迷迷糊糊的,也不知去了哪里,只知道走到一个山边,一个不慎掉落了下去。” “后来被人所救,可是我的面容都毁了,一个路过的游医把我的脸换成了这副模样,而救我的那家人,就是后来我的养父母。”巧茹微微闭上眸子,轻叹了口气,沉默了好久才继续道“后来我用尽心机回到了凤鸣山庄,想要报复你爹,可是却发现其实我还是那么爱他,更何况,他那时候对我那么好……再后来,郝月灵和你娘都要生产,接下来也就是张玉告诉你们的事了。” 说完这一些,巧茹忽地咧开嘴笑,一脸轻松“十几年了啊,我终于说出来了。” 这些秘密,是一直压在她心口的大石头,有时候甚至让她喘不过气来。 不过如今好了,随着事情被揭发,这一切也要结束了,只是她对不起夏飞,让他来到这世上,却给了他那么多骗局。 夏悦兮听完这一切,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跟着沉默,好一会儿才道“你与我爹爹的事我不管,也许你也可以自己与他谈一谈。” “与他谈一谈?不会了,我与他没有什么好谈的。”巧茹轻笑了一声,望向夏悦兮又道“这几日我想透了,我是错的,有些恩怨又何必把一些无辜的生命扯进去,这样的报复实在太可怕。所以我对不起你。” 夏悦兮手紧紧握着拳,努力压抑住心里的各种想法,好一会儿才长长吐了一口气“真是可笑,原来每个人都藏了那么多秘密,我曾经一度以为,你是这整个凤鸣山庄,最洁身自好,最干净的人了,可惜了……你也不是。” 这个世上,每个人都有一个秘密,只是她们所拥有的这一些秘密,都太伤人。 “是啊,我原就是个不干净的人。”巧茹也不生气,只是笑了一眼,脸上眼里满是苦涩。 夏悦兮暗暗叹了口气,见巧茹似乎又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便转身离开了。 回姝竹院的时候,夙怀瑾也过来了,见她回来,便陪了她一天,傍晚时分,夏川来了,夙怀瑾也知道他们有话要说,毕竟这些事他最好不要参与进来,否则只怕夏悦兮会更难堪。 夙怀瑾走后,夏悦兮看了看夏川,扯了扯嘴角低声道“爹爹,你怎么来了。” “爹来看看你。”夏川瞟了夏悦兮一眼,哑着嗓子,似乎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毕竟这些事他一直不知道,现在突如其来的,就如给他狠狠甩了一巴掌一般,响亮而火辣。 “我没事。”夏悦兮也坐了下来,看着夏川有些发白的头发,好一会儿才道“最近发生了很多事……你……” 她想劝劝夏川,可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夏川一向都很要强,撑起整个凤鸣山庄都不曾说过一句累,可最近这几天,在他此里确实写满了疲惫。 摇了摇头,夏川沉默良久轻声道“悦兮,爹不知该如何劝慰你,当年发生的种种,造成了如今的错,爹……” 他想替巧茹说声抱歉,可是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其实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让他也同样手足无措。 毕竟巧茹在他心里头,一直是温婉可人的形象,没有过多的心计,也没有过多的要求,可是出了这件事后他才知道,他从来也没有了解过巧茹。 “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我只是需要些时间来接受,倒是爹你别想太多,身体健康才是最重要的。”夏悦兮暗暗叹了口气。 该不该把巧茹的身世告诉夏川呢? 或者……还是不要说吧,等夏川去见了巧茹,也许他自然会说出来的,现如今,还是不要说为好。就算是说,也不该由她来说。 她不愿意再一次伤害到夏川。 “爹没事,只是委屈你了。”夏川摇了摇头,眼眶突然就红了,但他终还是忍着,没有再说什么。 两个人坐着,彼皮都有满腹心事,气氛安静而诡异,像是做错了事是他们两一般,孰不知,他们才是受害者。 又坐了一会儿,夏川才起身,要走的时候回过头来看了夏悦兮一眼,停了好久才道“悦兮,找个时间去看看……月灵吧,她已经醒过来了。” 不管她们之间之前有多少恩怨与纠葛,但如今已经知道,夏悦兮是郝月灵的女儿,又如何能够再继续这样下去呢? 只希望她们之间会慢慢好起来吧。 张了张嘴,夏悦兮没有回话。 去看看郝月灵吗?她以什么样的身份去?郝月灵又是否已经知道了她们之间的关系呢? 一个个问题绕得夏悦兮觉得头痛无比,或者她本不该回来,若她不回来,这些事情全都不会发生。让时间退回到他们在北安国的时候,她宁愿在那里受慕容且歌的折磨,也不愿意回来受这些事情的折磨。 “二小姐,喝口汤吧。”不知不觉间,时间又到了黄昏,这几天夏悦兮总是这样,一坐就是一整天,不说话也很少走动,不知到底在想些什么。雪柔看在眼里,很是着急。 夏悦兮轻吐了口气,轻声道“放着吧。” 雪柔迟疑了一下,轻声道“二小姐这汤是夙公子熬的,你这样……他很蝗心呢。” 夏悦兮连着很多天没有好好休息,也没有好好吃东西,整个人看起来苍白而憔悴,夙怀瑾虽然不曾开口,但很是着急。 终于,夏悦兮转过身子,看了看桌上的汤,轻声道“是他熬的?” 嘴角浮起一抹笑意,夏悦兮心里很是感动。 他贵为北安国王爷,却因为她不思茶饭而亲自为她下厨,在她这些迷茫得看不到未来的日子里,夙怀瑾其实就在她身后,不断地看着她,怕她找不到出路,又怕她太过着急。 她是该振作起来,不该再这样继续下去。 喝了一口夙怀瑾为她熬的汤,夏悦兮不知怎的,原本平静到不行的心,忽地就一抽,眼泪就这么掉了下来,直直落到了汤碗里“雪柔,去让怀瑾过来,我想见见他。” 感觉好像很久没有好好看看他了,他这几天,是不是因为她的事,也跟着她一路难受又纠结了? “我马上去!”见夏悦兮肯见夙怀瑾,雪柔也是兴奋了一下,连忙就跑了出去。 独自看着那碗汤,夏悦兮就这样落着泪,心里头痛得很。 她的生命里为何总是充满了不堪,好……既然命运给了她幸福,那必定也带着许多不幸。 既然来了,她便全盘接收,她接受,接受还不行吗? 很快夙怀瑾便赶来了,见夏悦兮坐着掉眼泪,整个人都慌了,上来就紧紧将她抱住,半蹲在她身边低声道“别哭,别哭,怎么了……” 第254章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 摇了摇头,夏悦兮将脑袋轻轻靠在了夙怀瑾的胸口,好一会儿才止了哭泣,轻声道“没什么,我突然觉得好久没有见到你,想你了。” “傻瓜……我一直都在。”夙怀瑾轻拍了拍她的肩头,低声安慰。 看着她掉泪,他心疼无比。可有些事他无法替她,只能看着她这样,直到有一天她自己接受了,能够走出来了。 “怀瑾,这些日子对不起,你陪在我身边,一定很辛苦。”夏悦兮抬起头,语气缓和了许多。 “你比我更辛苦。”夙怀瑾放开她,坐在她身边紧紧看着她“悦兮,我知道有些事我不该说,可看你这样痛苦我也心疼……既然这些事是事实,并且已经发生了,你该好好面对,逃避没有用的。” 他还是忍不住说了,他想教会夏悦兮面对,让她早点脱离这种痛苦。 点点头,夏悦兮轻声道“我知道……我让你来,就是要告诉你,我们都不用再这么辛苦了,我决定面对,我也全盘接受了。” 她心里其实也很清楚,是时间走出来了,再继续让自己这样,也不过是找个理由颓废和逃避罢了,早晚有一天是要面对的。 “悦兮。”轻唤了她一声,夙怀瑾在她的额头上浅浅一吻,柔声道“等你处理完这些事,我们便成亲,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他很清楚,在夏悦兮心里,就算是接受了,但还是没办法真正把郝月灵当娘亲,而也再没办法把原来的二夫人当成自己的亲娘了,所以就只剩她与夏川两人是亲人了,他不会让她越来越孤单的,他要给她更多的温暖。 点点头,夏悦兮勾起嘴角轻笑道“好。” 与夙怀瑾谈了这些话之后,她觉得心情好了很多。 吃完东西,夏悦兮觉得累极了,便睡下了,夙怀瑾就一直守在她身边。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夙怀瑾的守候,一直以来都很浅眠的夏悦兮这一次睡得很沉,很安稳,一直睡到天亮。 天亮的时候,夙怀瑾依然像上次一样,坐在床边,闭着眼睛睡得很不舒服。 夏悦兮看着他轻蹙的眉头,还有与她紧握的双手,心里只觉得一阵温,轻轻拉起他的手,放在嘴边轻轻一吻“怀瑾,不管生活给了我多少苦难,有你我都不怕……” 只这轻轻的举动,夙怀瑾便被惊醒,满眼通红,有些焦急地看她“怎么了,悦兮?” “没事,我醒了,怀瑾你回去好好休息吧。”夏悦兮轻轻一笑,顿了一下又道“今日,我要去看看……大夫人。” 夙怀瑾怔了一下,见夏悦兮表情不像在开玩笑,终是点了点头,交代道“别想太多。” “好。”夏悦兮点点头,目送着夙怀瑾离开之后,便开始起来梳洗。 整理好之后,夏悦兮便往郝月灵居住的地方而去,今日她穿了一件水蓝色的衣裳,将原本就白的脸色衫得更白了,少了丝血丝,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病恹恹的。 要进门之前,夏悦兮停住了脚步,就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好一会儿,才深吸了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郝月灵半坐在床上,手里头握着一串佛珠,正微闭着双眸,嘴巴一动一动地念着佛经,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人来。 夏悦兮也没有出声,就坐在离她不远处的一块椅子之上,静静地看她。 郝月灵年轻的时候是个大美人,就算是老了也是风韵犹存,若不是在后山的那一年多,也不至于一下子苍老成这副模样,可纵然是这样,她还是看上去不算太糟。 看着郝月灵的眼睛,鼻子,嘴巴,夏悦兮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与这个人认识十几年,对郝月灵可谓也算是熟悉得很了,却从没想过,郝月灵会是她的亲娘…… 仔细看起来,她似乎是与郝月灵有些相像的,可又说不出具体哪里相象了。 夏悦兮坐在椅子之上,胡乱地想着这些事情,郝月灵一篇经文也念完了,缓缓睁开眸子,见夏悦兮正坐在椅子之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不由一愣。 但很快,郝月灵便反应了过来,眉头一拧,低声道“你来干什么?” 是来看看她死了没有吗? 那真是可惜了,她没有如夏悦兮的愿,还活得好好的呢。 “我……来看看你。”夏悦兮喃了一句,轻轻垂下眸子。 看郝月灵的态度,她是还不知道夏悦兮是她女儿的事情,真不知道,若是郝月灵知道了,会是什么样的态度,跟她一样不能接受,或者马上去找巧茹要跟她拼命…… 她有些猜不到。 狐疑地看了一眼夏悦兮,郝月灵有些不可置信“你?你来看看我?” 怎么可能?她的伤是怎么来的,她们之间是怎么样的,夏悦兮比谁还清楚,为什么还要来看她,这定是抱着不好的心理来的。 就是来看她笑话的! 想到这里,郝月灵不由一怒,冷哼道“夏悦兮,你真是能耐啊,这样的局都能给你破了,夏川如今真是听你的话,你说什么也就听什么了。” “与爹爹无关。”夏悦兮苦笑了一声,看了看郝月灵道“不管我们之间之前发生了什么,这次你受伤是因为什么,大夫人……就此结束吧,你或者继续留在佛堂晨钟暮鼓,或者回你的宜兰园,好好地过完余生。” 也许这样是最好的,两人之间所有的恩怨,都就此结束。 就算郝月灵不知道她们之间的关系,她也不会自己提起,因为她到如今也无法开口。 “你什么意思?”郝月灵显然一愣,没想到夏悦兮竟是来与她讲合的。 怎么她受伤醒来之后,一切都变得这样怪异呢?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郝月灵百思不得其解。 夏悦兮看了看郝月灵,语气十分坚定地一字一句道“我不想与你再斗下去了。” 是了,她不想与郝月灵再斗下去了,也没有理由再继续斗下去了。 “你不想与我再斗下去了?”郝月灵眯起眸子,像是听到了什么大笑话一般,哈哈笑了两声“你真可笑啊,想玩了就来撩拨一下我,让我恨得牙痒痒的,累了不想玩儿了,便说不跟我斗了。夏悦兮,你还真是天真可笑,如今已经走到这一步了,继续下去与否,你也决定不了。” 怎么可能不再继续下去呢,她还要仇夏纤云的仇呢,否则,她这刀子不就白挨了? 夏悦兮定定地看着郝月灵,好一会儿才吐出一句“夏纤云她还活着,你大可不必如此。” 是啊,会这样纠缠着她的,才是真真正正的郝月灵。 那个与她讲着要放下前尘放下过往的人,不是她所认真的郝月灵。 倒吸了一口气,郝月灵怕自己听错,又连连问了两遍“你说什么?” 什么?她说了什么?夏纤云还活着…… 夏纤云,还活着! “她还活着,你不用拼了命地要来与我斗个你死我活。”夏悦兮停了一下,继续道“我们之间的恩怨,就到此结束吧。” 说罢,夏悦兮起身就要走。 后头,郝月灵却动作迅速地掀开被子,一下子从床上跑了下来,一把将夏悦兮拉住,丝毫不顾身上的伤口“你告诉我,云儿还活着,那她在哪里?她在哪里?她好吗,为什么不回来,她……她还是那样疯疯癫癫的吗?” 她没有想到,夏纤云疯疯癫癫地离开了凤鸣山庄,竟然还能活下来! 这对于她来说,是个再好不过的消息了。 “人不能贪心,你知道了她活着便好,其他的……不要再问了。”夏悦兮抿了抿唇,轻轻甩开郝月灵拉着她的手,脚步没有一丝迟疑地离开。 她之所以说出夏纤云的事,是因为她心里很清楚,郝月灵在意的关心的,是夏纤云,甚至她想要复仇,也是因为夏纤云。 所以只有告诉她夏纤云好好的,她才会松手。 郝月灵一手捂着胸口,一边脚步匆忙地追了出来,冲着夏悦兮的背景喊“她在哪里,你告诉我,告诉我……” 话说着,郝月灵的泪已经掉了下来。 她有多么想念这个女儿。 走出了小院,夏悦兮才发现夏川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里了,见她出来,表情有些尴尬,但他似乎已经站了许久了。 “爹爹。”轻唤了夏川一声,夏悦兮往小院里看了一眼“爹爹,我先走了。” 夏川没有说些什么,看了看脚步忽忽的夏悦兮,轻叹了一声,迈步进了小院。 屋里头,郝月灵一个人呆坐在椅子上,身上穿着单薄的里衣,晃晃忽忽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伤还未好,怎么不去躺着?”夏川进屋见到这场景,不由眉头一拧,低声道。 听见声响,郝月灵猛地回过头来,拉过夏川的手,便急切地道“老爷,老爷你听见了吗,你听见了吗?云儿没死,云儿还活着呢!” 说着说着,郝月灵的眼泪就这样掉了下来。 “你说什么呢?”夏川轻叹了口气,拍拍她的手“月灵,你好好休息吧,早些好起来。” 第255章 她是你的孩子 可郝月灵根本不放手,一边摇头一边道“老爷,夏悦兮说了,云儿还活着,可她不告诉我云儿现在在哪里,你去问她,你是夏悦兮她爹,夏悦兮她一定会告诉你的……” 她还算清醒,知道夏悦兮不可能告诉她的,便想着让夏川去问。 “月灵,你先别激动,先去床上躺着,我……有些话要跟你讲。”夏川看着郝月灵这副模样,原本想把她与夏悦兮关系的事押后再讲,可又眼看着没有办法在后头讲。 郝月灵轻吁了几口气,终是平静了一点,点了点头脚步缓慢地重新在床上躺好,然后抬眸看夏川“老爷,就当是我求求你,你去问夏悦兮,问她云儿的去向好吗?再怎么说云儿也是我们的女儿,她就算疯了傻了,我这当娘的愿意照顾她到死,也别让她一个人流浪在外头啊。” 越说越是心酸,郝月灵手紧紧扯着被子,眼泪掉个不停。 “你放心吧,云儿的事我会去跟悦兮提的。”夏川坐在床边,轻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见她平静了些,才低声道“月灵,你与悦兮不要再斗下去了,你们的事我都知道,只是你们之间恩恩怨怨,我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希望有一天你们会好些,可没想到你们到了今天还是一样。” 郝月灵眉头一拧,也止住哭泣了,一下子就没回过神来,好一会儿才反问道“老爷,你……你为什么突然说这些?” 记忆中,夏川是从来不提这些事的,即使他知道。 “月灵,我们都老了,悦兮也很快要嫁人了,凤鸣山庄如今的人不多,我希望大家都好好的,和睦一些不好吗?”说到这里,夏川轻轻叹了口气,看上去心里似乎装了很多心事。 看着凤鸣山庄一步一步走到现在这个地步,想想其实他这辈子都做了什么啊? 孩子没护好,识人不清,其实他什么事也没做成。 郝月灵静了一会儿才道“是夏悦兮与你说这些的吗?云儿的事就这样算了吗?老爷……终归是夏悦兮欠了我们的,难道我不该讨要回来吗?” 既然这事情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她也没有必要再跟夏川假言假语些什么了。 她对夏悦兮的恨,也那么刻骨。 “不,悦兮没有与我说过这些。是我自己觉得我们都老了,有些事情要放下了。再说了,悦兮不是告诉你,云儿还活着吗?”夏川静了静,又看了郝月灵一眼“无论如何,云儿我都会找回来,毕竟她也是我的孩子。” “活着……夏悦兮好厉害啊,我的孩子活着又如何?已经没了当初的神彩了,为什么夏悦兮会这么狠,把她弄成那副模样呢?这些恨和仇,我不能够忘记。”郝月灵别过脸,一点也不肯妥协。 夏川看着她,久久没有接话,心里想了许多。 “其实,悦兮才是你生的孩子。”夏川的声音很轻,在这静悄悄的屋子里听起来却也很是突兀。 说完这句话,夏川便也别过脸,似乎在想着一会儿要怎么应对郝月灵的回应。 “老爷,你……你这是在开什么玩笑?”郝月灵干巴巴笑了两声,但语气里却是很明显的不相信。 怎么可能呢,她生的孩子她怎么会认不出来呢? 夏川定是想要她与夏悦兮和好,所以才说这样的话。 夏川看了她一眼,没有接话。 是啊,他也在想,这句话真像在开玩笑。 见他没有回话,郝月灵急了,一下子挣扎着半坐起身,紧张地看着夏川“老爷,与夏悦兮的事就算是缓解不了,你也不必说这样的话,我生的孩子我会不知道是哪个吗?” 这下郝月灵心里头有些慌了。 若是假的,夏川肯定不会再坚持着骗下去了,可是夏川没有,只是这样定定地看着她,仿佛要用眼神告诉她,这是真的,你必须相信。 他在等着她相信。 “悦兮的确是你的孩子。”夏川幽幽叹了口气,又重复了一遍,语气十分肯定。 郝月灵瞪大眼睛,连连摇头失笑“怎么可能呢,云儿才是我的孩子,她手胳膊上有一颗小红痣,我记得清清楚楚呢,怎么可能会是夏悦兮呢,夏悦兮手上又没有小红痣。” 你看,夏纤云跟她多像啊,从脾气到样貌,都明明那样像。 “你看到的,是被换过的孩子,悦兮她的确是你的孩子。”夏川紧紧拧着眉头,停了好一会儿才又道“ 所以我才希望你们不要再继续这样下去了,毕竟血浓于水。” 夏川这句话说完,郝月灵久久没有接话。空气中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郝月灵才忽地冷笑一声,望向夏川“你说的是真的?” 她还是不死心,她还想再求证一下夏川是否是骗她的。 难道了,她这一伤醒来之后,一切似乎都变得那么奇怪了。 夏悦兮竟会主动跑来与她讲和,想必是夏悦兮早就知道她们之间的关系了,所以才做了这样的决定,还告诉了她夏纤云还活着的事。 “千真万确。”夏川点点头。 郝月灵摇着脑袋,失笑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情的?”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知道,却早不告诉她,为什么要等她对夏悦兮的恨那么深了之后,才告诉她说,你一直残害的,其实是你的亲生骨肉。 这样的话未免也太残忍了。 “月灵,什么时候知道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事不要现继续下去了,好好过日子不好吗?”夏川重重叹了口气,显得有些烦燥不安。 这样的事情,不论是谁都不想要面对接受的,并非郝月灵一个。 郝月灵笑了下,脸色极为难看“好好过日子?我把云儿当成了亲生孩子,养她十几年,对她倾注了一切,把从你身上得到的失望,都换成希望加陪地投入到她身上,现如今你告诉我说,她其实不是我的亲生孩子,夏川啊夏川,你不觉得你欠我一个解释吗?” 当年的她是风华绝代没有错,她家世也好,可是男人啊,终究要三妻四妾,在娶了她之后的一年里,夏川又娶了第二个女人,那个温婉可人,很讨人喜欢的女人…… 她原本也哭闹请求,希望夏川依旧一样爱她,不要把爱都给那个女人,可夏川没有,不止没有,他还在她们二人都怀孕的时候,带了另一个女人回来,后来她慢慢觉得心死了,刚巧孩子也出生了,她便把一切的爱和希望都倾注到了夏纤云的身上。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最后换来的竟是夏川一句,她不是你亲生的女儿。 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啊! “这件事,到时候自然会给你解释,但你要知道悦兮与你的关系,你们之间的种种,不要再继续下去了。”夏川说完,沉默了好一会儿,便起身道“你先好好冷静接受一下吧,我先走了。” 郝月灵没有回话,只是呆呆坐在床边。 怎么可能呢,夏悦兮是她亲生女儿,而夏纤云却是别人的孩子? 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呢? 还有,这件事是谁说出来的?是不是夏悦兮找来的那个张玉? 郝月灵独自坐在床上想了很多,直到疲惫地睡了过去。 不论如何,这都算是凤鸣山庄里一件再重大不过的事情了,夏川决定,招集大家,把这件事说开了,对于巧茹该如何处罚,也一并说了。 给了几个人充分的时间,夏川择了三天后的早晨,让所有人都到大厅里来。 夏悦兮是独自一个人来的,最先到,她到的时候,夏川正微微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 坐定之后,巧茹也来了,看到夏悦兮,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的笑意,最后定定地站在了大厅的左侧。 郝月灵来得最晚,被丫环扶了进来,脸色也不太好看,看见夏悦兮,眸子里很是复杂,但终是什么也没说,坐到了椅子上后,便让丫环出去。 几个人都到齐了有一会儿了,夏川才抬眸扫了众人一圈,哑着嗓子道“都齐了。” 不出意外的,没有人回答他,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心思。 “今日让你们都来,其实事情也很清楚了。”夏川坐在位子上,拿着茶杯的手都有些颤抖“十几年前,巧茹把纤云和悦兮对换了之事,巧茹,你自己讲吧。” 他哪怕有勇气再听一次,也没有勇气再说一次。 这些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也太残忍。 巧茹一愣,显然没想到夏川竟让她说,看了夏川好一会儿,才点点头,迈着缓慢的步伐走到大厅中间,声音低沉地把自己当年所做的一切事情都说了出来,但并没有说出之前她跟夏悦兮说的自己身世的事。 看完这一切,夏悦兮还算平静,至少她是已经听过了,有心理准备了。 可郝月灵似乎也不多么惊讶,只是黑着一张脸,冷冷地盯着巧茹,一字一句道“你……怎么那么狠?” 让一个母亲,生生自着自己的孩子在别人的手里长大,可自己却全然不知,疼着别人的孩子,还当个宝似的。 “狠心?与你比起来,我也狠不到哪儿去。”巧茹也没有生气,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甚至很是平静。 若是当年没有郝月灵,一切也许都不一样,也许夏川会对她负责,她还是那个三夫人,只是她依上其貌不扬,变成了一个守着空闺,自怨自艾的女人。 可是就因为当年郝月灵的对待,让她做了一系列的事。 听到这话,郝月灵的一腔怒火终于是再也压不住了,一下子窜了起来,也不顾身上的伤口,冲到巧茹面前便指着她的鼻子骂“我还以为你是个简单得没有心机的女人啊,你怎么能那么狠心呢,你进山庄我们是哪里对不起你了,为什么你还要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啊!我真是看错你了。” 巧茹真正被夏川带进凤鸣山庄的时候,郝月灵她们都怀着身孕,自然没有过多的心思管巧茹,后来又有了孩子,自然对巧茹也放宽了许多,所以并没有给巧茹多大的为难。 第256章 怎们你们才甘心 “哪里对不起我了……你对不起我的地方,可多了去了。”巧茹眯起眼睛冲郝月灵一笑,眼里满是冷意。 事情已经走到了今天,她也不怕把所有的事情一一说出来了。 郝月灵一时气结,脚步不稳地坐回椅子上“你倒是说说,我哪里对不起你了?” 她怎么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对不起巧茹了,竟让她恨到如此地步。 “哦?那大夫人,你还记得十几年前,与老爷有过一夜露水情缘的那个小丫环吗?”巧茹向着郝月灵走近了两三步,眯起眼睛冲她笑。 郝月灵一怔,似乎一下子没有想起来,也没回巧茹的话。 但座上的夏川脸色却越发难看起来,重重一拍桌子,几乎是低吼道“今日谈的是你做的事,提那件事做什么?” 是,那件事是他不愿意回忆的,他当时喝多了,一时错误,但这不代表什么,只是后来那小丫头似乎被郝月灵赶出去了,但他不明白这与巧茹有什么关系。 夏悦兮看着夏川和郝月灵,心里头暗暗叹了口气,却只是将脸轻轻移开,什么也没有说。 她又能说什么呢,这一切都是十几年前他们之间的恩怨,她这个小辈又有什么好说的? “没有那件事,就没有今日的我啊,所以不仅要提,我还要告诉你一个秘密,一个我守了十几年的秘密。”巧茹的脸上依旧带着笑意,可更多的却是苦涩和痛苦。 郝月灵冷冷地盯着巧茹,似乎在等着看巧茹到底能说出什么话来一般。 巧茹扫了夏悦兮一眼,慢慢开口“其实,我就是那个小丫环。” 此话一出,夏川和郝月灵都震惊了。 “你说什么胡话呢?”夏川更是怒了,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 巧茹与那小丫环一点儿也不相像,怎么可能会是同一个人呢,简直荒唐。 郝月灵愣了一下,张了张嘴巴想问什么,却始终没有问出口。 “我没有说胡话,老爷你想想,你难道不觉得我与那小丫头个性好相同吗……哦对了,你想也没用,因为我们只是露水情缘,纵然我再好,没有一副好皮囊,你也看不上眼,又怎么会知道我是什么个性呢?”巧茹说着,勾起嘴角笑,语气却越发失落“那晚之后,大夫人你做了什么你很清楚,你把我关进祠堂整整三天,然后毫不留情地把我赶出凤鸣山庄了……我一个小姑娘,能去哪儿啊?” “你……你当真是她?”郝月灵简直不敢相信,指着巧茹,手都有些颤抖了。 巧茹也不多做回答,而是自顾自又讲了下去“那天雨下得好大,我跪在凤鸣山庄的门前等了整整一天,老爷你也不见我,我只得自己走了。” “你跪在凤鸣山庄前等我?”夏川脸色越发地阴沉了。 他根本不知道郝月灵对巧茹做出的那些事,也不知道巧茹竟会一个人跪在凤鸣山庄的门前,淋着雨等他见她。 巧茹微微笑着把接下来的种种都说完了,夏川和郝月灵两个人除了沉默还是沉默,夏悦兮则更是没有一句话。 直到巧茹说完,三个人都没有人率真先开口说点什么。 “故事说完了,大夫人知道为什么我对你恨之入骨了吧?”巧茹轻挑了挑眉头,回过头看夏悦兮,语气有些可惜“可惜了,为了报复你,我连二夫人的孩子也得牺牲。” 想到当年所做的事,其实她偶尔也会颤抖不已,可是她又告诉自己,做都做了,就算真地被揭发又能如何呢? “你为什么不杀了我,干脆杀了我啊……”郝月灵忽地冲巧茹扑了过去,一副要与她拼命的模样。 为什么不杀了我,干脆杀了我也不要用这种方式来折磨我,让我付出所有,却又眼睁睁地空无一物。 夏川见状,连忙过来劝,夏悦兮也连忙过来拉巧茹。 两个人好不容易被分开了,郝月灵已经哭了。 她从没有想过,在一开始,这一切都已经是个错了。 “够了,你们都不要再闹了!”忽地,夏川一甩手,怒吼道。 大厅一下子静了下来,巧茹表情淡淡的,不知在想些什么,郝月灵依旧低着脑袋,低低哭着,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 “这件事情,你们都有错,你们做的所有错事,已经让纤云和悦兮都受了这么大的罪了,你们怎么还不知错,还不清醒?”夏川说着,一把将原本放在桌上的茶杯重重地摔到了地上“难道真要看着这个家散了,你们才甘心吗?” 说罢,夏川怒气冲冲地,看也没看任何人,大跨步地离开了大厅。 谁也没有想到,夏川竟会生气成这样,竟会这样就走了…… 一时间,三个人都愣住了,好一会儿,夏悦兮才看了看其他两人,低声道“都回去吧。” “回去,这小婊子把我害得这么惨,我就这么原谅了她我还叫郝月灵吗?”一抹眼泪,郝月灵又想向巧茹扑过去。 一把将郝月灵拉住,夏悦兮的脸色也不好看“你到底有没有听懂爹爹说了什么?你难道真想看着这个家散了?不论我是你女儿或是夏纤云是你女儿都好,至少都还是他夏川的女儿,如果离了这凤鸣山庄,不论是你还是我,都什么也不是了!” 说完这一切,夏悦兮重重地一甩郝月灵的手,又冷冷看了巧茹一眼,紧抿着唇也走了出去。 明明都已经错成那样了,可是她们却还不知悔改,她们难道丝毫都没有体会到夏川的苦心吗? 这件事两人都有错,夏川是她们的丈夫,护着谁都不行,或是为谁说话也不行,只能让她们自行去解决,若是讲和自然好,若是讲不和,就得再让他气一回。 屋子里,只剩下郝月灵与巧茹,但原本剑拔弩张的两个人也都消沉了下去,再没有一点动静。 下午,夏川依旧没有露面,但他却让人传来消息,让郝月灵搬回宜兰园,念在巧茹还有个孩子未长大,不想给孩子造成伤害的份上,巧茹依旧住在幽月园,但要深居简出,多念经理佛…… 对于这样的安排,两个人都没有异议,但郝月灵却没有搬回宜兰园,依旧在佛堂边上的小院住了下来。 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他们所有人都需要一些时间消化和接受,郝月灵如今也许也跟夏悦兮一样,对之前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充满了纠结。 听到这个消息,夏悦兮一个人靠在边门想了许久,所有的思绪终是化成一口长长地叹息。 第二日,张玉便来向夏悦兮辞行。 “小姐,我在这儿也这么长一段日子了,也让山庄上不得安宁,我过意不去啊。”张玉拉着夏悦兮的手,语气充满无奈。 如果她没有回凤鸣山庄,那件事也不会再被提起,也不会有后来这么多事。 就算是那样将错就错地过一辈子,也比揭开那赤祼祼真相要好。 夏悦兮看了看张玉,轻声道“奶娘,这件事错不在你,不说出来也是对的,而如今时机到了,也掩盖不住。” 错其实不在张玉,一切都那么巧。 其实这件事要被说出来也好,否则原本她是准备与千若婉拼个你死我活的,可如今她知道了,夏纤云才是她娘亲的女儿,她甚至有些迟疑该不该下手了。 “奶娘对不起你啊,哎……”张玉又摇了摇头“我终归不是凤鸣山庄的人,我也该走了,小姐不要再留我了,只有我走了,有些事才会慢慢地淡了。” 对于这件她深埋在心底的事,面对夏悦兮,她总觉得很是自责。 可她人小言微,没有办法在这件事上,做出任何对夏悦兮的弥补。 因为她的儒弱,对不起的何止是夏悦兮一个人啊…… 看着张玉执意要走,夏悦兮只得点点头“我让雪柔帮你收拾一下,送你下山。” 张玉既然要走,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也不会再留张玉了。 让她走,也好。 这件事过后,凤鸣山庄还有更重大的事,别人能不扯进来,就不扯进来吧。 帮张玉收拾了一些衣裳,又给她准备了些银两之后,夏悦兮和雪柔送着她去了凤鸣山庄门口,要再往下送的时候,张玉摆了摆手,示意她们不要再跟下来了。 “小姐,留步吧,若是将来有机会,我还会来看望小姐的。”张玉冲夏悦兮微微一笑,回头看了凤鸣山庄一眼,满目感慨。 夏悦兮也不再强求“好,奶娘一路小心,若是累了就回来,凤鸣山庄永远有你一席之地。” “好,小姐这份恩情,我记着了。”张玉的眼眶有些红,但终是忍着没有让泪落下来。 没有再迟疑什么,张玉走了之后很久,夏悦兮还是站在门前,静静地看着那早已没了身影的路,直到雪柔叫她,她才回姝竹院。 送走张玉之后,夏悦兮又休息了一下,也许是这件事情也算是落下了帷幕,她也觉得安心了不少,睡得很安稳。 睡梦里,她是郝月灵的女儿,而夏纤云是她娘亲的女儿,两个人没有恩怨,是对好姐妹,凤鸣山庄一切都好…… 梦醒之后,夏悦兮才发现,这样美好的梦,她竟也落泪了,一个人坐在床上独自失落了许久,才动了动身子,轻叹了口气“可惜一切都不能再来了……” 凤鸣山庄似乎又恢复了平静,夏川也不怎么出面了,巧茹更是基本不走出幽月园,郝月灵则依旧每日敲经念佛,凤鸣山庄安静得有些可怕。 倒是夙怀瑾,每日都来陪夏悦兮,也不提别的事,就是陪她聊聊天,偶尔他们也下下棋,仿佛又回到了那美好的从前。 这一切,直到凤颂儿匆匆而来。 夏悦兮与夙怀瑾正在院中喝茶,忽地一抹红色身影匆匆地跑了进来,这身影他们都熟悉得很,是凤颂儿。 夏悦兮抬眸看了她一眼,轻笑道“颂儿,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和主公啊。”凤颂儿眸子一挑,也笑,在院子里转了两圈之后,便在夏悦兮身边坐了下来讨茶喝。 夙怀瑾看了看凤颂儿,低声道“可是逸王府有什么动向?” 第257章 神秘的人 凤颂儿抿了口茶,急急地将茶杯放在桌上,然后连连点头“嗯,咱们在逸王府里的人传来消息了。” “什么消息,说来听听。”夏悦兮语气很轻,但也看得出来她很上心。 凤颂儿一手撑着脑袋,一边拧眉道“千若婉去了逸王府之后,与顾逸之两人商量了许久,他们二人就如同夫妻一般,平时都在逸王府,这是逸王府里公开的秘密,可冥月宫的人,意外发现,逸王府里还有一个人,那个人,只有主公他不认识。” 凤颂儿说着,下意识地扫了夏悦兮一眼。 不知为何,夏悦兮忽地就想起了那日在市集里看到的身影,不由眉头一拧,试探道“是……萧怀端?” 凤颂儿愣了一下,然后才点头。 她猜对了! 看来萧怀端果然不简单,一路跟着他们,却又常常不动声色。 这个萧怀端到底是何方神圣呢? “萧怀端,是谁?”夙怀瑾眉头一拧,好奇道。 看来这个人是他与夏悦兮他们分开的时候,他们才遇到的。 夏悦兮简要地将他们之间与萧怀端的相识相遇说了一遍,然后才道“看来这萧怀端并非凡人,他一路跟着我们,虽然每一次都被我撞见,但依他的能力,我猜测,被我撞见,也许是他故意的!” 是了,萧怀端如果有能力一路默默不被发现地跟着他们,又怎么没有能力在到了目的地之后,依旧不被发现呢? 而每一次都被夏悦兮发现,这不会是简单的巧合,只能说,是他故意要让夏悦兮看到的。 “悦兮,你是说,你在这里也看见过萧怀端了?”凤颂儿眉头拧得很紧,停了一会儿又喃喃道“难怪你会一下子就猜到他。” “那日我去帮我爹爹买寿礼,在路上的时候,一辆马车从我身边经过,车帘子被风掀起,我无意一撇看见的。”夏悦兮沉吟了一会儿,又道“我猜,也许这次萧怀端还没有想让我知道,只不过碰巧了风吹起帘子被我看见了。当时我也不确定,没想到却真的是他。” 可她还是没弄明白,萧怀端到底一直跟着他们做什么。 “冥月宫在逸王府里的人说了,萧怀端似乎与顾逸之是朋友,两人一起饮酒作伴,很是潇洒。”凤颂儿停了一下,又道“原来这萧怀端,竟与顾逸之是朋友,你们说,会不会他一直都知道我们的行踪,他根本就是顾逸之派来监视、跟着我们的?” 凤颂儿会这样猜测不是没有道理,毕竟萧怀端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夫,又怎么会连顾逸之也认识呢,而且看起来还是很好的朋友。 静静地听着凤颂儿与夏悦兮两人的对话,沉默了许久之才夙怀瑾才低声道“如果按你们这么说,看来这萧怀端不简单。” 点点头,夏悦兮也赞同“我想,我们得先把萧怀端的身世弄清楚。还有,上次去市集的时候,我发现市集看似平静,里头却有许多的江湖人士混在其中,原本若是有点江湖人士也算正常,可问题在于,这些江湖人士都乔装打扮成了平常的百姓,来来回回地在凤鸣山庄下的市集里,这不可不说是一个现象。” “看来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夙怀瑾也轻拧起了眉头。 “我猜,这些人也是冲着龙脉的秘密来的,可是他们却又发现有一个很重要很强大的人也在觊觎着龙脉的秘密,所以纷纷被压制,不敢轻易动手,怕惹恼了那个人,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夏悦兮缓缓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 院子里一时静悄悄的,好一会儿凤颂儿才扯了扯嘴角,却没有笑出来“那这个背后的人真是可怕极了,他像是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把一切牢牢掌控在其中,却又不露出身形,就如同一个甩也甩不掉的影子一般,看着我们就像在演戏……” 原本就静的气氛,被凤颂儿这番话说得,更是安静了。 好一会儿,夙怀瑾才道“悦兮,依你的猜测,你觉得这背后之人会是谁?” 他总有预感,这个人一定是他们所熟悉的,不会是个连面也没见过的人。 如果他是冲着龙脉而来,以他的能力,也许已经可以得手了,若是他是冲着戏弄他们来的,那这游戏玩了这么久了,他这人多少也露过脸了。 “在我心中,曾经觉得这几个人很可疑。”夏悦兮起身,在院里头踱了几步才回头“说实话,曾经我心中,觉得背后的人,那样有权有势,所有人都怕他,依公孙化所说,他是个身份极其金贵的人,我第一个就怀疑到了南诏国皇帝顾陌之头上。” 顾陌之,他是个帝王,之前他想要龙脉的秘密的心思也十分的清楚,而且符合背后之人的所有条件,可是……真地是他吗? 夏悦兮不敢肯定,但她难免会想起那天晚上,顾陌之看她的深情,与她说的那些话。 潜意识里,夏悦兮又十分排斥顾陌之就是背后之人的事情。 “二号人选,是顾逸之,因为他也对龙脉的秘密十分有兴趣,甚至不择手段地想拿到手,也有恨我杀我的理由,身份也算金贵,若是没被囚禁之时,也算是有权有势,是个符合身份的人物。”夏悦兮眯起眼睛,看着斜斜而起的阳光,又补道“原本因为他被囚禁,所以我几乎觉得这只是我想多了不可能,可我爹寿辰那日,我却发现他能够出逸王府,看来他也的确有可能是一个人选。” “这两个怀疑都合情合理,还有呢?”凤颂儿点点头,又急急问道。 夙怀瑾则是微低着眸子,没有说话。 “还有,那便是千若婉了,她身份是北安国皇妃,也很符合所有要求。”夏悦兮停了一会儿,又接道“如今,我又多了个人选。” “萧怀端!” “萧怀端……”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是夏悦兮,另一道则是夙怀瑾。 话音一落,两人不由得对视一笑。 看来他们想到一块儿去了,萧怀端虽然出现的时间不长,但让人感觉深沉得可怕极了。 以他的心机和计谋,也是个有可能的人,只是身份有些不明朗。 “要么我派人去查查萧怀端的底,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凤颂儿转溜了两下眼睛,轻哼了一声“人活在世,就算行踪再诡异,也不可能不留一丝痕迹,只要有一点点痕迹,就能查出来他以往在哪里生活过,是个什么样的人。” 说白了,只要是冥月宫想查的人,还没有查不到的。 夙怀瑾点点头,想了想又道“行事低调些,看来这个萧怀端十分厉害,若是洞悉了我们要查他,他必然会给我们造成很多假象,很有可能我们得到的消息就是错误的。” “我知道了,冥月宫的人向来行事都十分低调。”凤颂儿轻笑了一声,拍了拍手道“我就不信了,这次还不能把那千若婉这些人整死。” 夏悦兮沉默了许久,看了夙怀瑾一眼,发现他也在看她。 “千若婉……”夏悦兮终于开口,语气迟疑中又带着复杂“我想,若与她有个机会,便解释清楚,我不愿意再跟她这样下去了。” 夏纤云再怎么说,也是养了她十几年娘亲的亲女儿,她怎么能够把夏纤云治于死地呢? 若是不知道她们之间的身份,她的确是存了要让千若婉万劫不复的心,可如今知道了这件事,知道了这身世,她还能继续这么狠心吗? 她的心很动摇,其实……她做不到。 “什么?之前不是说好的吗?”凤颂儿一脸不解,低声问道。 明明之前说好了,要狠心地对待千若婉,因为千若婉也不曾把她当成姐妹啊,难道夏悦兮又要留千若婉一命,以便千若婉再一次卷土重来吗? 夙怀瑾轻叹了一声“这样吧悦兮,若是有机会,你与千若婉谈谈,把一切说开,若是她愿意放手,她回北安国当她的皇妃,两人井水不犯河水,那自然好说。若是她执意要报仇或是如何,那……就按我们之前说好的,可好?” 这样是他觉得最好的安排了。 一来给了夏悦兮还她娘亲份情的机会,二来也保护了她,不会让她心里存了对千若婉的一丝情份而下不了手。 夏悦兮看了看夙怀瑾,沉默了一会儿终是重重地点点头“好,也许没有比这更好的安排了。” 可是千若婉那样的个性与性格,真地有可能放手,两人井水不犯河水吗? 她心里没有一丝的把握。 看着两人的神情,凤颂儿也清楚了,看来定是她没有在凤鸣山庄的这段时间里,凤鸣山庄里发生了一些不为她知的事情,而这件事还与夏悦兮和千若婉有关。 看来她得找个时间单独问问夙怀瑾,毕竟夏悦兮在,她也不好问。 “既然决定了,那我便派人把要做的事安排好,也让人去当初我们认识萧怀端的那个地方再去看看。”凤颂儿倒也是个聪明的人,根本不提之前他们所说的话,也不问夏悦兮为什么会突然变了主意。 夏悦兮看了看凤颂儿,轻笑道“好,我和怀瑾身在山庄里,很多事都得由你去办,辛苦你了。” 她一直对凤颂儿有所亏欠,一直以来,都是凤颂儿无条件地帮她,可她却什么也没有帮过凤颂儿。 “悦兮你说这些干什么?一来我们是朋友,二来你与主公的关系,我怎么也得帮啊,不帮主公也会让我帮的。”凤颂儿嘻嘻笑了两声,语气很是愉悦。 她帮夏悦兮是心甘情愿的,不存在什么亏欠不亏欠的事,也不存在辛苦不辛苦的事。 反正她从来是个闲不住的人,有这件事给她做,她也觉得很开心。 “颂儿说得对。”夙怀瑾也轻笑了一声。 谈完了那些正事,气氛也轻松了起来,凤颂儿晃了晃脑袋,忽地道“对了,江柏舟和公孙化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了啊?可不是两人都失踪了吧?” “柏舟回尚书府了,去帮尚书处理事务,也许不怎么空闲,若是空了,自然会来这里的。”夏悦兮停了一下,眉头拧了一下又松开“至于公孙化……他去了哪里,我倒也不知道。” 说起来,是有些日子没有公孙化的消息了,他默默地离开了凤鸣山庄,连声招呼都没有打,也不知是不是回了古川教。 第258章 无比的恨 也许她得找个时间去看看。 “回头我回冥月宫的时候,若经过古川教再去看看吧。”凤颂儿拍了拍桌子,幽幽叹了口气“那个公孙化啊,一天也不见得说一句话,就跟着你有话说,我们在他眼里就是空气,谁知道他到时候见不见我。” 夏悦兮听到这话,不由得笑了。 是啊,公孙化的确是个很特别的人。 三个人又商议了一番,凤颂儿直到黄昏才离去,说是要回冥月宫布置好一切,免得夏悦兮他们忧心。 凤颂儿走后,夏悦兮和夙怀瑾两人也各自回去休息,面对如今的平静,其实他们都很清楚,这不过是暂时的,更大的风波,就在后头。 逸王府内。 顾逸之手里捧着一个酒杯,面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正细细把玩着,在他身边,千若婉倚着他坐着,正垂下眉头,咧着嘴笑不知在跟顾逸之说些什么。 两人正说着,外头一道灰色的人影缓缓走了进来。 “是你啊,来来过来坐,刚好本王闲得慌呢!”见来人是萧怀端,顾逸之连忙冲他招手笑道。 萧怀端是顾逸之偶然识得的人才,他们很早就认识了,但萧怀端是个游医,很少留在逸王府,一般也找不到他的行踪,他都是四处去游荡,只有他想回来了,才会来逸王府。 但这并不妨碍顾逸之将萧怀端当成毕生好友。 萧怀端斜斜勾起嘴角,轻瞟了千若婉一眼,点头迈步走了过去,在右边坐了下来“逸王爷好兴致啊。” 千若婉自然是不认识如今的萧怀端,她认识的,只有一个叫阎空的人罢了。 她也绝不会想到,在她面前的萧怀端,就是阎空。 “王爷,我认识萧公子也有这么些日子了,还未知萧公子有些什么才能,是在做什么的呢?”千若婉扭过头看萧怀端,眸子里满是笑意。 不知为何,这萧怀端明明是她来了南诏国才认识的人,她却觉得分外熟悉,似乎……似乎很久之前就认识他了一般。 并且,萧怀端给她的感觉并不舒服,可以说有些害怕。 萧怀端也看了千若婉一眼,没有搭话。 “怀端可是个人才,他医术十分高明,有起死回生之术,还有许多才能啊!”顾逸之望向萧怀端,一脸的欣赏。 他能在逸王府如此快活,甚至多亏了萧怀端。 就连那天能够去凤鸣山庄一次,也是萧怀端帮了他的忙。 萧怀端的能力与心智,都十分厉害,顾逸之觉得,他是个可用之人,可造之才。 “是位大夫呀!”千若婉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又抿起嘴娇媚一笑“看萧公子的样貌可不像呢,像萧公子长得这么俊,又常常出现在逸王府,难保不会有人说些什么闲话呢。” 没有看出来,萧怀端竟是个大夫。 顾逸之听到这样的话,不由哈哈大笑,一手轻拍千若婉的手背,一边点头道“这倒是,怀端生得美艳,若是个女人,本王定会纳他为妃,可惜了,怀端偏生是个男儿身!不过这倒无妨,本王与他还能成为好兄弟,再说了,这如今逸王府里谁不知道,我顾逸之如今宠的是谁呀!” 说罢,顾逸之伸出手,往千若婉柔嫩的小脸上轻轻抚了一下,言语里充满暗示。 千若婉眸子里快速闪过一抹厌恶,但脸上的笑容却丝毫不减“王爷说得是,萧公子若是个女子,定然比若婉还要美上几分。” 顾逸之啊顾逸之,这是她曾经最爱的男人。 她不顾一切,不择手段要抢过来的男人! 如果不是因为顾逸之,那她也许不会跟夏悦兮走到那一步,也不会变成这副模样。 可惜,后来她与顾逸之在一起了,可顾逸之却从来没有珍惜过她…… 想到在逸王府里的种种,千若婉眼里有掩不住的恨意。 “千姑娘过奖了。”萧怀端脸上浮起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看着千若婉与顾逸之,就如同演戏一般,的确有些可笑。 但这都不重要,一切都一步步按着他所计划的在走,很快,他就能看到成果了。 “怀端,前些日子你帮我出了这逸王府,过几日,我想再出去一回,你便再帮我一回吧。”顾逸之轻搂着千若婉,望向萧怀端道。 有些事情,他必须去解决。 萧怀端眸子里闪过一抹好奇,但脸上却依旧带着淡淡笑意点头“你想出这逸王府我便助你出去,何必说这些呢?你我朋友一场,自是应该的。” 连连拍了两下手,顾逸之显得很高兴“那自然是好!” 很显然,他其实早就料到了萧怀端会帮他的。 这短暂的宴席很快就结束了,千若婉率先回了屋子。 对于这逸王府,说起来她也很是熟悉,毕竟在这里住过一段日子。 顾逸之没有将她安排在老地方,因为顾逸之根本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只是将她安排在了客房,而经过从前她住的屋子时,千若婉不由得放慢了脚步,心里有些伤感。 手轻抚过自己平坦无比的腹部,千若婉眉头紧锁,脸上的恨意一点一点浮现了出来。 她的孩子就是在这里没有了,这一切的一切,顾逸之有错,夏悦兮才是害得她最惨的人,她无法忘记,她要夏悦兮血债血偿! “回忆总是伤人的,你又何必呢?”后头幽幽传来一道很轻的声音,带着调侃和嘲讽。 千若婉没有回头看也知道是谁。 她自从来了逸王府后,阎空也一路跟了过来,不知怎的,这次他一直都留在了她身边,可是平常又不知道在哪里,反正一直也没被人发现。 “做人真是累啊,就连回忆的权利都没有了。”千若婉微微抬了抬眸子,也自嘲地一笑。 阎空背着后,脸色淡然地站在角落的树下,整个人隐藏在了黑暗之中,看起来很是隐蔽,但他的声音却很清冷,让人不禁一颤“我是怕你回忆再伤了自己可如何是好啊……” 说罢,阎空自顾自一笑。 话说得好听怕她伤了自己,其实阎空话里话外无不是在嘲讽千若婉到了今时今日,竟还在回想从前,这实在是可笑之极。 千若婉回过头,扫了阎空一眼,又看了看四周,低声道“现下天色还早,你来这里,会被发现的。” 她对阎空越发没有耐心了,可惜的是,她的一切都掌握在阎空手里,她逃也逃不掉,除非等哪天阎空对她没了兴趣,放任她不管了,那样她才有可能自由。 “你也会害怕这些?”阎空向前迈了几步,走出了那树下,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看起来似乎很是温柔。 这样的阎空,很难与刚刚的萧怀端联想在一起,至少他们看起来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千若婉垂下眸子,低声道“我那么辛苦说服夙怀天离开了北安皇宫,来这里就是为了报仇,如果我报仇成功,阎空你也会得到你想要的东西的,你要帮我,你必须得帮我。” 说到最后,千若婉的语气很是坚定。 她与阎空各有所需,阎空一直以来都是在利用她的,这点她很清楚。 但她想,阎空既然要利用她才能把这些事完成,自然是自己不想出面,这样一来,她根本不用被他所钳制,他们之间也不过是合作关系罢了,她没有低他一等。 眯起眼睛静静地看了夏悦兮好一会儿,阎空忽地笑了,冲千若婉招了招手“你过来。” 他的语气平静得如一潭死水一般。 “你……有什么就这样说吧。”千若婉刚想迈开脚步,想了想却又缩了回来,低声道。 阎空脾气让人捉摸不定,如果她走过去,指不定他会怎么样呢。 见千若婉不肯过来,阎空也不生气,只是微微抿起嘴角笑“怎么,你就这样怕我?你过来,听话。” 他的声音里有特有的磁性,听起来让人很舒服,似乎里头带有魔力一般,让千若婉有些动摇。 事实也是如此,阎空还需要用到她,所以应该不会对她做出什么过份的事来的。 这样告诉自己之后,千若婉咬了咬粉唇,还是迈开步子,朝阎空走了过去。 “千若婉……夏纤云!”阎空动作极为轻柔地抚过千若婉的脸颊,将她轻轻拥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肩头,在她耳边用极轻的语气懒洋洋道“你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啊,来了南诏国,竟想与我平起平坐,想跟我讲条件了……千若婉,我一向不喜欢不乖的人,你知道的。” 阎空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慢慢收紧,直到将千若婉死死抱在怀里,勒得千若婉有些喘不过气来,他也没有准备松手。 “我……我没有,阎空你放开手,我什么都听你的。”千若婉重重地呼吸了两口气,有些焦急地道“我不过是怕你不再帮我了,没有再其他的意思了。” 她没有想到阎空竟会这样就动手,根本不敢这里会有别的下人经过。 “是吗……我还以为你回到顾逸之身边,就以为自己有靠山了,想要一脚把我给踹开了呢。”阎空发出冷冷的笑意,一字一句都是重重的警告“别说是顾逸之了,不论你与什么人交好,只要我不想放你自由,你就休想要自由,这个游戏已经开始,你并没有说停下来的权利。” 第259章 绝不允许了 他很明白她的想法,千若婉心里头其实就是想把阎空给踹掉,让顾逸之先帮她报了仇,然后才回到北安国,安心当她的王妃,一切都很美好。 可惜的是,她所认识的阎空,并不是她所以为的那个阎空,这个阎空可厉害多了。 “不,我不敢对你怎么样,也从没想过踹掉你……阎空你放手,有话好好说。”千若婉有些慌了。 她在逸王府如今的身份是顾逸之宠爱的女人,而阎空就如一缕空气一般,让人摸不到寻不着,若是她与阎空抱在这里被人发现,给说到顾逸之那边去,看来她的结果会很惨。 阎空只低低一笑,似乎并不准备放手,反而攀上了千若婉纤长的脖子,将脑袋凑了过去,在她脖子上轻吻了一下“我有些想念你的味道了。” 心下一慌,千若婉脸色都不好看了,低声道“我们回屋,求你了别在这里。” 她不认为阎空做不出这么变态的事。 “依你。”阎空若有似无地笑了一声,随着千若婉进了房间。 屋子里很是安静,千若婉走在前头,一心慌乱,没有想到阎空在这里还是这么放肆…… “你过来。”阎空冲千若婉招了招手,似乎并不着急。 进了屋子,千若婉也不那么慌了,迈步就走了过去“怎么了?” “你闭上眸子。”阎空也不说要做些什么,只是要千若婉闭上眸子。 依着阎空的话,闭上了眸子之后,千若婉只觉得阎空似乎把什么东西放到了她的脸上,她想睁开双眼,阎空却不许,接着,阎空又动作轻柔地动了好一会儿,才停了手。 “能睁开眼了吗?”千若婉站在阎空面前,有些好奇。 阎空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阎空看着站在面前,面目却早已不一样的人,内心复杂。 他有些时日,没见过她了…… 见阎空没有反应,千若婉自顾自地睁开了眸子,下意识就要去看镜子,可还未看到镜子中的自己,阎空便将她一把拉进了怀里,一个横抱往床边走去。 “阎空……”千若婉紧紧抓着他的衣袖,心里有些紧张。 阎空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为什么不许她看镜子。 拿起手轻轻放到千若婉的嘴边,示意她不要说话,阎空的脸上闪现难得的温柔和耐心“不要说话,闭上眼睛。” 他说的话,千若婉就得乖乖的听。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千若婉也没有说不的权利,她听话,绝对会比不听话的后果要好。 阎空伸出手,轻轻抚过千若婉的脸颊,然后是她细白的脖子,性感的锁骨,一路往下,轻车熟路地褪去她的衣裳。 突如其来的寒冷让千若婉身子一缩,起了一身激灵,但阎空却像是丝毫未见一般,极为轻柔地从她的额头一一吻了下来。 他从没有这样温柔过! 千若婉心中有许多不明白,但她知道,阎空这样温柔对待的,绝对不会是千若婉本身,也许阎空是在她脸上动了什么手脚,使她变成了另一副模样,所以才这样温柔的…… 一路将千若婉细细地吻了一遍,阎空轻抚过高白,挺身而进,两人合为一体,千若婉低低地呓了一句,看起来很是享受。 “说你爱我。”阎空的声音像是一种诱惑,使得千若婉不得不开口说。 轻启贝齿,千若婉一边感受下面的韵律,一边断断续续地连着说了好几遍“我爱你……爱你,呜我爱你。” 她的身子经历过三个不同的男人,阎空最为特别。 听到千若婉的话,阎空像是得到了什么暗示一般,脸上浮现一抹笑意,更加努力了。 屋里头一片暧昧和春色,与屋外的寒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一时刻千若婉也管不得阎空这样疯狂是为了谁,她只是拼命地压制自己的声音,也努力地配合着阎空。 许久,阎空才离开,一把将千若婉从床上拉起来,让她跪在床沿,然后他站在床边,再次挺进,两人又陷入了疯狂。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顾逸之并没有来打扰千若婉,千若婉是客人,自然也不会有其他人来打扰,这个小院静得很,能很清楚地听到千若婉和阎空的每一次喘息,还有摩擦的声音。 “叫!”阎空一边拉着千若婉的手,往她的小腹三寸之处而去,一边像是命令一般低喝。 千若婉眼神迷离,已经说不出到底身在何方了,阎空说了什么,她也都一一答应,丝毫没有压制地开始吟了起来。 看着眼前的面容这样生动,阎空终于忍不住了,一股热流进了千若婉身子里,两人双双都趴在了床上。 一完事,阎空便伸手将原本为千若婉戴好的人皮面具扯了下来,然后藏进了自己的袖袋。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做这样的事…… 以后,绝不允许了。 千若婉躺在阎空身边,看了阎空一眼,想问什么,却终究没有问出口。 有些话,她不能问,否则阎空会不高兴的,阎空若不高兴了,她也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北安皇帝,可有再与你说些什么?”阎空收拾好后,回头看了看千若婉。 起身穿好衣裳,千若婉点点头“这几日他派了密探来,问我这边消息如何,说若是没有进展,他便要亲自派人来。” “哦?”阎空瞟了千若婉一眼,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很淡然的模样。 千若婉摆了摆手,连忙道“我把我们掌握的一些情况告诉了他,他不会来的,我也没有全部与他都说了。” “倒看不出,你是越发聪明了。”轻哼一声,阎空没有再看千若婉,反而迈步往外走去。 看着阎空离开,千若婉目光阴沉了下来。 公孙化回来了,依旧戴着白色的面具,一身风尘仆仆,似乎赶了很远的路而来的。 “这段时日你去了哪里,要走竟也不打声招呼。”他来的时候,夏悦兮正在花园里弹琴,见他回来,不禁松了口气。 至少公孙化是回来了,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公孙化抿了抿薄唇,坐在了离夏悦兮不远处的石椅上,低声道“我有事急着离开,怕你着急,赶回来了。” 他一路远行,把事情匆匆办完了,便赶紧回来了,所以才一身风尘仆仆。 回到凤鸣山庄,见到夏悦兮,他只觉得整颗心都安定了下来,哪怕之前所知道的,是多么让人沮丧的消息。 “回来了便好,赶路辛苦,你先去休息吧……”夏悦兮微微一笑,冲公孙化道。 公孙化张了张嘴,面具下的表情有些复杂“悦兮……” 低唤了夏悦兮一声,公孙化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说,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嗯?”将目光从琴弦上抬起来望向公孙化,夏悦兮静静地等着公孙化开口。 沉默许久,公孙化终是摇了摇头,一言不发地扭头离开了。 公孙化到底是去了哪里,回来了之后,怎么似乎变得心事重重,闷闷不乐的样子了。 还有刚刚他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却又没有开口…… 夏悦兮思来想去也想不通,最终决定不想了,公孙化自是不会害她的,有些事情,等他想通了,也许自然会讲吧。 这一来,夏悦兮也没了心情继续抚琴了,一个人坐在花园里好一会儿,忽地想起袖袋里那块小小的黑色令牌。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夏悦兮将令牌拿了出来,反反复复把玩了一番,最终才起身,脚步匆匆往外头走去。 与这黑色令牌一样的,还有那个黑色小香炉,她要去看看那小香炉到底是什么材料,古玩店老板对这些颇有研究,也许她不知道的,他会知道。 回姝竹院换了身便服,夏悦兮这回没有让雪柔跟着,而是一个人骑着马,一路往市集而去。 正是晌午十分,街上走动的人并不多,夏悦兮也无心闲逛,骑着马儿冲古玩店就去。 去到古玩店的时候,只见那小伙子正斜躺在一张有些破旧的古藤摇椅上,手中拿着一把有些陈旧的扇子,摇着摇椅,扇着扇子,显得很是惬意。 小伙子依旧是一身灰白灰白的布衫,看上去有些皱,但套在他瘦弱的身上,倒也很是适合他的气质,他的脸色还是一样很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老板。”夏悦兮走到他身边,低低唤了他一声。 原本晃动的摇椅猛地停住,扇扇子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小伙子抬眸,面无表情地扫了夏悦兮一眼,又很快地别开了目光“是你啊。” 他还以为,她不想知道那小香炉的材质了呢,这么长时间也没来。 夏悦兮笑了笑,自顾自在他的古玩店里转了一圈,却没有发现那个小香炉,不由有些急了“老板,那小香炉你出手了吗?” 小伙子已经又继续开始晃着椅子,一副懒洋洋的模样,等了好一会儿才不紧不慢地回了一句“没有。” 原本有些紧张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夏悦兮轻吁了一口气笑道“这些日子忙,家里出了些事,也一直没有空来与老板你坐坐。” “我以为,你不好奇了。”小伙子瞟了夏悦兮一眼,语气幽幽的,依旧没有动作。 第260章 奇怪的小香炉 寻了个椅子在小伙子身边坐了下来,夏悦兮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那个黑色的小香炉,不由好奇“既然那小东西未出手,不如我买下吧?” “不卖。”小伙子又看了夏悦兮一眼,这回倒是起身了,扯了扯有些乱的衣裳,往里屋走去。 这人的性格倒有趣。 夏悦兮正想着,那小伙子已经出来了,手里头捧着个暗紫色的锦盒,重新坐回了摇椅里,但这回他没有躺下,而是将锦盒放在了桌上,轻轻打开。 里头,那黑色的小香炉泛着一股宁静之气,小伙子将它拿了出来,摆到桌上,然后手轻抚了一遍,似乎很是喜欢。 这小香炉已经被小伙子清理得很是干净了,看上去纤尘不染,它黑得很特别,透亮透亮的黑,让人不禁移不开眼。 “对了老公,忘了请教你的大名。”夏悦兮扯了扯嘴角,努力拉近两人的距离。 这个小香炉与那令牌当真是出于一处的,她越发想弄清楚那令牌的由来了。 将手从小香炉上移开,小伙子目光却依旧看着那香炉,停了一会儿才低低道“单承友。” “单公子,在单公子面前我也不再转圈圈了,之前问过单公子,想必单公子也很清楚,我对这小香炉的材质很赶兴趣,不知单公子是否了解到了这小香炉的来历?”夏悦兮轻瞟了那个小香炉一眼,然后将目光转向单承友。 单承友点点头,轻轻拿起小香炉的盖子,把玩了一会儿道“我一直好奇,为何你一个姑娘家,对这小香炉的材质这样感兴趣。” “自是有原因的。”夏悦兮扯了扯嘴角,却不知该不该把那令牌拿出来。 这令牌也不知是何物,更不知是何人的,若拿出来了,多惹了事端该如何是好? 夏悦兮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先按兵不动,若是单承友肯把这材质告诉她了,那也不必拿出令牌了,若是不肯,她再想办法吧。 “是嘛?”单承友轻笑了一声,苍白的脸似乎多了一丝生气,稍稍停了一下,然后才缓缓开口“这小香炉的材质十分特殊,看上去像玄铁,但实则不是,它清凉而透着温润,看它的梭角均是被打磨出来的,所以不是熔炉造成。” “看上去像极了玄铁,既然不是玄铁,那会是什么?”夏悦兮充满好奇。 她一直以来,都认为这就是一块铁,否则怎么会那么冰凉,也有些沉。 “它上手比玄铁要轻了许多,我查阅了许多古籍才知道,其实这小香炉是由一种玉制成的。”单承友将香炉盖子举到眼前,看了两眼后轻笑了一声“这玉产自南诏国极西之地,产量极少,普通人拿不到,而且也没有这么好的能力将这玉打造得这般精细。” “你说这是块玉?”夏悦兮倒吸了口气,一脸惊讶。 还好她没有把这玉给扔到地上,否则的话,岂不是碎了?难怪单承友一开始在清理的时候,那样小心翼翼,原来是因为他也不知道这小香炉的材质,生怕打破了才这样小心的。 点点头,单承友接着道“这是书上说的黑玉,这世上极少见,甚至在近几年,已经再也没露过脸了,没想到竟会收到这个小香炉,着实是我之幸。” “那这黑玉是由谁开采的,普通人拿不到,那是皇亲贵族才拿得到?”夏悦兮收头紧拧,心下极想拿出袖袋里的那块令牌来看一看,看一看是否与单承友的小香炉材质是一样的。 再次点头,单承友将香炉盖子盖了回去,眉头微微蹙起,脸上泛起一抹冷笑“自古以来,流通在市集的东西都是些普通玩意儿,能收到一两件珍品极为不易,那些稀罕的,珍贵的,不是进了王公贵族的口袋,便是进了达官贵人的藏馆。古玩行业尚且如此,更何况那是无价之宝黑玉?自然是由皇家开采,皇家的人,才有机会拿到这东西。” “那你怎么会收到这个小香炉,是谁出手给你的?”这下夏悦兮好奇了。 说来说去,单承友也只是想说明这小香炉的来历奇特不凡,绝非凡物。可这样说起来,黑玉是皇家所有,这小香炉岂非皇家流出来的? 单承友看了夏悦兮一眼,抿着唇好一会儿才道“是谁出手给我的,姑娘只怕是管不着,你想要的我告诉你了,你可以走了。” 说着说着,单承友便开始赶人了。 古玩行的规矩很多,不能问玩意儿从谁那里得手的,也问不得最后去了哪里。若是这店里有的,看得上眼的出价便是,其他的都不能多问。 “是我唐突了。”单悦兮也知道自己问错话了,连忙起身道“既然单公子慷慨地将这黑玉的来历告知与我,那我也不便再多打扰了,就此告职。” 说罢,夏悦兮转身便往古玩店走了出去。 后头,传来单承友幽幽的声音“劝你最好别想去查这些事,那些王公贵族,岂是你我平头百姓能惹得起的?” 夏悦兮身子一怔,终是点点头回眸冲单承友笑“多谢单公子,我记住了。” 离开了古玩店,夏悦兮的心神就很不安宁。 黑玉来自皇家,那这令牌,自然也与皇家有关……顾陌之,当真是你吗? 夏悦兮幽幽叹了口气,不由得想起那天晚上,顾陌之对她说的话,也同时想起了之前她在南诏皇宫之内发生的种种。 也许这世间许多人一样,纵有些感情再重要,也不极权利地位的重要,这些世俗的东西摆在权利地位面前,都不过是浮云罢了。 回了山庄之后,夏悦兮拿出令牌看了许久,终是决定去南诏皇宫一趟。 那一次见面之后,她再也没有见面顾陌之,想要探探他的口风,自然是要去宫里找他了。只不过此事需要师出有名,如今她倒是缺了个顺顺当当去见他的理由。 “二小姐,看你回来了心事重重的,怎么了?”雪柔给夏悦兮递了一盏茶,一脸好奇。 夏悦兮轻敲着桌面,另一手撑着脑袋,幽幽叹了一声“有些事情想不通。” “要不我替你去请夙公子来,什么事情你要是解决不了,不是常常跟夙公子商量商量就有办法了吗,今天怎么自个儿纠结了?”雪柔更好奇了,这是什么问题竟不跟夙怀瑾商量呢。 夏悦兮看了雪柔一眼,不由笑了笑,摇了摇头“这件事还是不要告诉他了,我自己想想办法。” “不要告诉我什么啊……” 忽地,外头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夏悦兮和雪柔两人齐齐向外望去,只见一身白衣的夙怀瑾正站在门边,望着她微微地笑,背后阳光洒在他身上,那模样好看极了。 “我去给夙公子倒茶。”一见夙怀瑾来,雪柔眯着眼睛捂着小嘴笑了两声,然后迈步便溜了出去。 她在,终归夏悦兮和夙怀瑾不方便说话。 夏悦兮放下原本撑着脑袋的手,冲他轻笑“你怎么来了?” 原本她是不想把这样的小事都拿来烦他的,现下他既然自己来了,那她倒也不妨与他商量一番,也好过一个人想不出办法。 “今日夏伯父来找我了。”夙怀瑾轻瞄了夏悦兮一眼,迈开长腿走到她身边坐了下来,手自然而然地搭到夏悦兮的手上,一边把玩着她纤长的手,一边道“问了我们间的婚事。” 夏悦兮脸色一红,低声道“你怎么说的?” 她是想,他们之间如果感情真那么好,也不差这个时间,她想把这些事情都解决好了,两人没有后顾之忧了再成亲。 “你猜我怎么回复的?”饶有兴致地看了夏悦兮一眼,夙怀瑾反问道。 他倒也想知道,在夏悦兮心里想的,是否与他猜的是一样的。 夏悦兮看了他一眼,脸色越发地红了“我哪会知道你怎么跟我爹爹讲的……” 夙怀瑾怎么也会这般笑她了。 看着夏悦兮的模样,夙怀瑾轻拍了拍她的手,不禁笑道“我告诉夏伯父,我们还有一些事情未忙完,等忙完了再谈成亲之事,我想你也是这样想的,对吗悦兮。” 还有千若婉的事没有解决,看来夏悦兮目前也没有更多的心思放在成亲之事上。 他要娶她,便要娶一个快乐无忧的她,在这之前,他会努力帮她解决一切烦恼。 “你心倒是跟明镜似的,我想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夏悦兮眯起眼睛,不禁笑了。 夙怀瑾很懂她,就算是她从来不说,他也能猜得准确无误。 以前她不相信,但现在她信了,也许有些人生来就是与另一个人有缘份,两人在一起不用费任何力气,就能看透彼此,猜透对方的心,完美地契合。 夙怀瑾轻笑了一声,话峰一转“这下你可以告诉我,刚刚你说了什么事不想告诉我了吧?” 说罢,夙怀瑾还将脸凑了过来,睁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夏悦兮,仿佛要把夏悦兮看穿一般。 “你倒没把这事忘了……”夏悦兮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伸出手轻推了他一把“别靠这么近……” 这样她还怎么好好说话。 第261章 刺探情况 见夏悦兮脸都涨红了,夙怀瑾斜斜勾起薄唇,爽朗地笑了两声才把脸移开,爱惜地揉了揉她的发丝“烦心事别瞒着我,告诉我,我会帮你想办法的。” 夏悦兮点点头,从袖袋里掏出了那一块黑色的令牌放到桌上,然后示意夙怀瑾看“这个东西,是当初在北安国时,有人暗杀我落下的,我一直想找到关于这个令牌的线索,可惜一直没有任何蛛丝马迹。” 她没有提到当初云如霜暗杀她的事,而她之所以对这令牌有疑问,没有怀疑云如霜,那是因为虽然那天的黑衣人看上去是同一批的,手法却不尽相同,分明是两批黑衣人混在了一起。 而云如霜后来已经跟她把一切说了,若是令牌是她那边的人落下的,自然也会提到,可她没有,那便说明这并非云如霜掉下来的。 那另一批带着这令牌的黑衣人到底是谁…… “这令牌倒是未曾见过,奇特得很。”夙怀瑾将令牌拿起来细细端详,一脸疑惑。 至少在北安国皇宫不曾出现这样的东西。 夏悦兮摇了摇头,又道“近日倒有些进展,那日我帮爹爹买寿礼,偶然见到一个与这令牌一样的小香炉,我问了那老板材质,说是南诏国极其罕见的黑玉,他说了这黑玉只有皇家才能开采,所以我想……” 说到这里,夏悦兮微微停了一下,只拿眼睛看着夙怀瑾,没有再说下去。 “你想……去探探南诏国皇宫?”夙怀瑾试探着接了下去。 见夏悦兮的表情,夙怀瑾也知道自己猜对了,俊眉一拧,夙怀瑾摇了摇头“不论是南诏还是北安皇宫都一样,那是一代帝王最后的防线,自然是滴水不漏,如何能进得去呢?” 夏悦兮独自要去,他自然不会答应。 “如果不是偷偷去,而是光明正大呢?”夏悦兮停了一下,又道“只不过……我如今缺了一个光明正大进皇宫的机会。” 是啊,该用什么样的办法进去才好呢? 一来她没有什么令牌,二来顾陌之不出皇宫,她不好进去。 夙怀瑾静了一会儿,忽地低声道“上回你如何去的,这回再用一样的方法,不可吗?” 上一次,夏悦兮不就扮成了宫女混到了顾陌之身边吗,而这回怎么她就没想到这招呢? “上一次那是事出有因,不得已而为之。”夏悦兮轻叹了口气又道“而这一回,我想……我想要光明正大地去,关于黑玉之事,也想要弄得清楚。” 点点头,夙怀瑾也明白了,夏悦兮上回是不得已而为之,而这一次若是去,后来顾陌之只顾着处理自家的事,也管不上夏悦兮了,而这回不一样,夏悦兮是为了自己,为了凤鸣山庄而去的,若是犯了什么错,顾陌之第一个处置对象就是凤鸣山庄。 所以夏悦兮不得不小心又小心。 想了好一会儿,夙怀瑾俊眉一拧,低声道“你不是说之前古玩店的老板有一个与这相似的黑玉小香炉吗?” “是啊。”夏悦兮点点头。 “那便把那香炉买来,当绝世珍宝送给顾陌之,一来有了去皇宫的理由,二来能轻易开启黑玉这个话题,不是一举两得?”夙怀瑾轻笑了一声,说出自己的想法。 这倒是个好主意,可……那个单承友似乎也十分喜欢那个黑玉小香炉,根本不想把它出手啊。 “可那古玩店老板,似乎准备私藏,不出手那黑玉小香炉。”夏悦兮双手一摊,显得有些无奈。 如果那古玩店老板能够把黑玉小香炉卖给她,这银两再多一些也是无妨。 夙怀瑾轻蹙眉头想了想,又道“这事倒是不担心,一般会开店做生意的,无非为了一个利字,他说想私藏,但若是价钱惹眼了,自然他也会出手,如若不然就以物换物,拿出更好的东西与他相换。” “以物换物……”夏悦兮看了夙怀瑾一眼,失笑道“我这儿可没什么好东西,莫不是要我去偷我爹爹的藏品?” 这凤鸣山庄里,只有她爹爹有无数的稀世藏品,若是真要以物换物,自然是要去找她爹爹拿了。 听到夏悦兮这话,夙怀瑾也忍不住笑“这些东西自有用处,我想用它们来化解疑问和危机,总比把它们放在展架上当个死物好。” “回头我便告诉我爹爹,你教唆我偷他的藏品。”夏悦兮眸子一闪,笑得很是开心。 没想到他们说着说着,竟开始准备拿她爹的藏品了。 方法是好方法,但她没有把握拿一样比黑玉小香炉更有价值的东西去与那单承友交换,也不知哪样的东西才对单承友的胃口。 “你且先去看看有没有可能从夏伯父那里拿出一样比黑玉小香炉有价值的东西,若是没有办法,我再想办法。”夙怀瑾轻轻拉起夏悦兮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动作很是温柔。 藏品他不是没有,但大多也在北安国的瑾王府,冥月宫有少许,但他极少回去,也不知那价值是否比得过黑玉小香炉,而夏川的藏馆物品众多,自然是第一选择了。 点点头,夏悦兮轻嗯了一声“嗯,晚些我便去看看。” “若真把黑玉小香炉拿来,你要进宫……我陪你去。”轻抚过夏悦兮的额前,柔声道。 夏悦兮想了想“等把那小香炉拿来了再说吧。” 下午的时候,夏悦兮便随意找了个借口去了夏川的藏品,找了其中一件看起来不错的便带了出去,然后急匆匆出了凤鸣山庄,去找单承友换黑玉小香炉。 下山的时候已近黄昏,去到古玩店的时候,单承友正要关门,见夏悦兮急匆匆而来,眸子里闪过一抹好奇,但脸色始终没变,就连关门的动作也没有停。 一跃下马,夏悦兮喘了两口气,笑眯眯地望向单承友“单老板,有件事跟你商量,不知可否?” 动作一泄,单承友瞟了夏悦兮一眼才道“进来吧。” 把门留了一个缝,然后单承友才带着夏悦兮往里走,两人还是坐在了夏悦兮第一次来时坐的那边,单承友定定地坐了下来,紧抿着唇也不开口先说话,就那样看着夏悦兮,等着她说明来意。 夏悦兮眺了眺眉头,轻笑道“这几日总来打扰单老板,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有话直说。”悠悠的,单承友没有过多的表情,声音也没有什么起浮,似乎并不喜欢这样的客套。 夏悦兮轻笑一声,点点头“今日前来,其实我是有一事相求。” “说说。”单承友目光依旧盯着夏悦兮,一动不动的,很是专注认真。 这女人倒是有趣,他越发想知道,她到底为什么突然对这里这么有兴趣了。 “单老板是个爽快的人,我也不想再绕弯子了。”夏悦兮迟疑了一下,似乎在想要怎么跟单承友开口才好,停了好一会儿才道“单老板也清楚地知道,我对那黑玉,还有你手上的小香都很有兴趣,回家了几日,我还是忍不住地想把小香炉拿到手,单老板开门做生意,我想不会跟钱过不去,你要多少钱能把小香炉出手给我说说,我都接受。” 静静地听完夏悦兮的话,单承友脸色没有多大的弯化,但也没有回话,许久才冷哼一声,反问道“姑娘以为这世上任何东西,都能用金钱买到吗?” 至少有时候他极为不齿这些个富人家子女一直以为,这世上什么东西都能用金钱买到的这种想法。 若是他高兴了,指不定分文不收就把小香炉给夏悦兮了,可如今夏悦兮这一通说,他还真不乐意了。 夏悦兮一愣,完全没有想到他会突然问这样的问题,停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道“是我庸俗了,单老板看来并不想以金钱来衡量那黑玉小香炉。” 单承友也没回话,还是那样静静地看着夏悦兮。 他倒要看看,夏悦兮为了那黑玉小香炉,还能玩出什么花招来。 夏悦兮倒也不恼不急,思考了一小会儿,从袖袋里将她带来的那个夏川的珍品给拿了出来放在桌上,上头还蒙了一块暗红的布,夏悦兮的动作十分小心。 “这是什么?”单承友终于来了一丝兴趣,目光也从夏悦兮的脸上换到了桌上夏悦兮带来的东西上头。 夏悦兮纤瘦细长的手抚过那块红布,轻笑了一声道“既然单老板不谈钱,那我们就谈谈物,那黑玉小香炉是上品所以单老板舍不得出手这我能理解,但若是我给单老板带来了另一样珍品以换之呢?单老板是否有考虑的空间了?” 此话一出,单承友的目光都有了一些光辉,停了一会儿才道“你说……你带了一样珍品来?” 看来夏悦兮是有备而来的。 点点头,夏悦兮动作轻柔地将原本蒙在那东西上的红布解开,然后道“说句实在的,我也不过是个门外汉,那黑玉小香炉是我想买赠与我爹爹的,他酷爱古玩,单老板是个识货的人,这东西值不值得与黑玉小香炉相换,我想单老板不会看走眼的。” 第262章 吃亏的买卖 那是一头狮子,模样憨厚可爱,正玩着一颗小花球,瞪着一双铜玲般的大眼睛,露出两根细长的獠牙,一身的长毛披在肩背,看起来威风凛凛又不失俏皮之气。铜绿色的狮身泛着独特的光芒,底座是个正四方形,似乎下头是个印章还是什么东西,倒是件让人移不开眼的好东西。 “让我过过手?”单承友看了许久之后,才抬眸看夏悦兮,询问道。 看来,他是看上眼了。 夏悦兮心里松了口气,面带微笑地点了点头。 单承友急急地搓了两下手,动作极为温柔地将那座铜狮给捧了起来细细观赏,眸子里不时透露出赞叹的情绪。 翻来看去,看到底座的时候,单承友惊讶地呼出了声“这竟是传说中上古时期岳王的印玺?” 这不可能,不可能啊! 上古时期的东西,怎么可能会真地被人所发现呢?他在古玩这行做了这么长时间了,从没有收到过任何上古时期的东西,连件残破的都没有,更别说是这般完整的了。 那底下的字迹有些模糊,但还是分辨得出来,字形与如今大有不同,但也可猜出一二,上头还有发旧发暗的东西,看起来像是印泥之类的东西。 “这件藏品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得手的,我想换那黑玉小香炉,是有余了吧?”见单承友一副喜欢得不得了的模样,夏悦兮有把握多了。 单承友又把玩了一会儿,然后有些不舍地将这方印玺给放了下来,脸色也终于慢慢恢复了平静,许久都没有说话。 这方印玺自然是好东西无疑的,可那黑玉小香炉也是不易多得…… 单承友面露难色,很是为难。 夏悦兮看出了单承友的动摇,起身道“单老板既然一下子拿不定主意,我也不急这一两天,给单老板两日时间想想,我先回去,若是单老板想明白了,给个回复吧。” 说罢,夏悦兮迈步便要往外走。 “去哪里给你回复?”后头,单承友的声音依旧有些冷清。 这女的倒是信任他,这么好的东西也能轻轻松松说放就放在他这儿了,也不怕他把东西收一收,店铺一关就走人。 夏悦兮停住脚步,回头冲他笑了一声“如果单老板想好了,便去凤鸣山庄找我吧,就说找二小姐就行了。” “凤鸣山庄……”后头,单承友喃喃了一声。 原来,这女人竟然是凤鸣山庄的二小姐! 这江湖上人人传说凤鸣山庄的二小姐是个迷一样的人物,来去无影,而且身负着莫大的秘密,全世界都想一睹芳容,跟她套套近乎,没有想到,他竟这样见过她多次才知道她就是传说中的夏悦兮。 等单承友回过神来的时候,夏悦兮已经骑着马,走得很远了。 办好一这件事,夏悦兮回去不断地想,大概单承友是会选择那方印玺才对,毕竟这印玺之难得,恐怕是所有收藏古玩的人都想要的。 回了山庄,夏悦兮便想着把拿了印玺的事跟夏川说一声,免得他以为遭了贼了,没想到去找夏川的时候,他已经发现印玺不见了,正四处地找呢。 “悦兮,来得正巧,来帮爹爹找找有没有看见一个上头是个狮子在玩绣球,底座是一方印玺的铜绿色珍品啊,爹爹也不知是不是最近记性不好,给它放哪儿记不得了……这怎么就不见了呢?”夏川一边描述着那印玺的模样,一边在书房里翻箱倒柜的把有东西放那方印玺的地方都找了个遍。 他很喜欢那方印玺,所以常常拿出来把玩,没想到今日想再去看看,竟不见了。 夏悦兮就站在门边,表情有些不自然地咳了两声,试探地问道“那……那方印玺很重要吗,爹爹很喜欢?” 哎呀一拿就拿错了,看夏川那模样就知道对那方印玺很是喜爱。怎么就拿了夏川最喜欢的东西呢? 夏川百忙中抽空回头看了夏悦兮一眼,然后点点头“自然是,那是上古时期的东西,很珍贵。” 说罢,夏川摇了摇头,又继续翻找,大有不把那方印玺找出来不罢休的气势。 “那个……爹爹!”夏悦兮咬了咬牙,心中暗暗叫苦,却还是得把这件事说出去“有件事,我想跟你说一下。” “说吧。”夏川这下连脑袋也没抬一下,把一整摞的书给搬了出来,然后再书架上细细地找了一遍,看起来忙极了。 “那方印玺……”夏悦兮说了前头四个字,就不知该怎么说下去了,有些懊恼地垂下脑袋,想着怎么说好。 就这四个字,夏川一下子就停住了动作,回头来看她“你知道在哪儿?” 哎呀她怎么不早说啊! 点点头,夏悦兮幽幽叹了口气,抬眸看夏川“爹爹,我的确知道那方印玺在哪儿……不过你也别找了,也回不来了,我拿了那印玺,为了要办一件很重要的事,若是此事办成了,也许……也许我们再也不会受到龙脉的秘密的影响了。” “什么?”这一下子信息量太多了,夏川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愣愣地道“关龙脉的秘密什么事?” 他怎么不知道一方小小印玺还有这种能耐。 夏悦兮扯了扯嘴角,点点头“你就相信我吧,只是那印玺是回不来了。” 这多少是有些可惜的,她若是早知道那印玺如此之珍贵,自然是不会拿那印玺去与单承友交换的,随便拿一件也好啊。 “怎么偏偏是那印玺啊……”夏川满脸痛惜,怎么也没想到,夏悦兮竟会默不做声把他的印玺拿走了。 不过,若是能解决了龙脉的秘密为凤鸣山庄和夏悦兮带来的影响,他忍痛不要印玺了又何妨? 再怎么样,他的女儿也比那印玺要重要得多。 “我就随手一拿,没想到竟挑了个爹爹最喜欢的……早知道就先问过爹爹了,也不会拿错。”夏悦兮讪讪笑了两声,有些尴尬。 夏川一听还是随手拿的,不由更心疼了,连连叹了好几口气,最终才挤出一句“看来我与它也没有缘份。” 夏川始终还是很心疼那方印玺的,但东西拿出去了,也不可能再要回来,也只能就此做罢。 而夏悦兮把东西送了出去,便安心地在凤鸣山庄里等单承友的消息,不知怎的,她心里头很是相信,单承友一定会来找她,并且把黑玉小香炉给带来的。 只要黑玉小香炉一来,她就去找顾陌之,先把一些东西给确定了再说。 还用不到两天,第二天一大早,夏悦兮才刚醒来没多久,外头便有人来报说,有个人要找她,夏悦兮心里头一下子就想到了单承友,连忙让人把他带进来。 来的时候,单承友还是那副有些皱的灰布衣裳,脸上依然没什么血色,也没有过多的表情,手里头端着一个锦盒,夏悦兮认得,是当初他用来装黑玉小香炉的锦盒。 “还劳烦单老板亲自来一趟,快坐。”夏悦兮冲他一笑,把手边泡好的茶递给他“正巧了,这上好的雨前龙井,单老板解解乏。” 茶香四溢,单承友也没有过多的客气,择了个就近的位置就坐了下来,将手中的锦盒给放到了桌上,看了一眼夏悦兮道“你要的东西我带来了。” 说罢,单承友便再没有说什么了,而是毫不客气地拿起一茶杯,放在鼻子下闻了一下,喃了一声“好茶。” 然后一饮而尽。 笑眯眯地看着单承友做完这一切之后,夏悦兮才将锦盒拿了过来,轻轻打开,将里头的那个黑玉小香炉拿出来了,反反复复地把看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就说了,单老板是个有眼光的人。” “是你吃亏了,回头若是还要什么东西,去我那小铺选上一样,我分文不取,这也算是拉平了。”单承友的眼睛里少有的认真。 显然他也并不屑于占夏悦兮的便宜。 夏悦兮点点头,把单承友的杯子又添满,然后又道“拿那方印玺与单老板交换是我自愿的,怎么能说是吃亏了呢?吃亏也是我自愿的……” “倒是少见你这样,吃亏也高兴的。”单承友眼带异样地看了夏悦兮一眼,喃喃了一句。 一般人被占了什么便宜,不是非得再占回来吗?夏悦兮倒不一样。 夏悦兮轻笑了一声,又看了一眼单承友“单老板,关于这黑玉之事,还有什么未曾告诉我的,能多说说吗,实不相瞒,我之所以愿意花那么大的代价与你交换这黑玉小香炉,是因为我要用它去办一件很重要的事,我希望能够了解关于这个小香炉的秘密。” 蠚没有秘密的话,到时候她就自己编一个,去了南诏国皇宫也有话可以跟顾陌之说,不会显得太尴尬。 “你还想听些什么?”单承友抬了抬下巴,反问道。 夏悦兮耸耸肩,表示不知道“或者,它有什么秘密,或者是把它给你的人有什么秘密,总之我想它的由来,恐怕也不那么容易。” 既然是皇家的东西,自然是不好带出来或许是不好捡到手手对。 怎么这东西会出现在单承友的古玩店,她还是觉得有些好奇的。 第263章 面见顾陌之 单承友听到这话,一下子注不说话了,怔怔地看着茶杯上冒起来的青烟,似乎在想些什么。 夏悦兮倒也耐心,为他一杯杯地添茶,也不催他。 好一会儿,单承友才道“这东西,并非从南诏皇宫流出来的,你不必担心。” “哦?你不是说黑玉是皇家所有,那这东西不是从南诏皇宫流出来的,那是从哪里流出来的?”这下,夏悦兮有些不明白了。 如果这东西不是从南诏皇宫里出来的,那又是来自何方呢?看单承友的模样,似乎并不想提起拿这东西来的人。 单承友停了一会儿,又喃了一声“它自有它的出处,这市面上流通的,能在古玩店拿到的东西,有几件是有纯背景的,都是有或多或少的不堪背景,若是去谈那些……那珍品总显得不那值钱了。” 说罢,单承友又看了夏悦兮一眼,似乎在观察她的神情。 夏悦兮明显愣了一下,单承友说的很对。 这些古玩或者是珍品,自然有它们自己的出处,也许它们本身是纯洁的,可它经过层层洗礼,到手的时候已是很不堪,若是再去深挖,恐怕也没意思。 点点头,夏悦兮轻笑道“你说得对,是我唐突了,什么事情总求个一清二白,可原来不止是人做不到一清二白,就连这小东西也一样。” “真相总是让人难以接受的。”单承友难得扯了扯嘴角,像是在笑。 夏悦兮有些诧异地看了单承友一眼“看来单老板远比我看得开多了。” 这话一出,两个人都笑了。 又坐了一会儿,两人也没有什么话再说,单承友也知道自己不便多留,便先行离开了。 坐在院子里,拿着那黑玉小香炉来来去去地看,夏悦兮拿出令牌与小香炉对比了一番,然后才幽幽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这世间,果然没有一清二白的人。” 就连她,不也是这样吗? 第二日,夏悦兮换了件极为繁重的暗紫色衣裳,难得的端庄显贵,头发也被雪柔细心地盘了起来,脸上也很用心,她要进南诏皇宫,自然要有十足的把握。 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夏悦兮轻吐了口气,对着铜镜稍稍练习了一下微笑,然后才起身,拿起那个锦盒递到雪柔面前“千万拿好了。” “这里头是什么东西啊,二小姐你这么紧张?”掂了掂分量,雪柔一脸好奇。 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头看雪柔,夏悦兮想了想道“那里头的东西很重要,跟我的命一样重要。” 说起来倒也不算夸张,若是搞不好,她会连命都没了。 两人正出了姝竹院,却看到夙怀瑾脸色匆匆地赶了过来,一见夏悦兮这模样,似乎有些生气“你打算不告诉我?” 眯起眼睛,夙怀瑾难得的脸色不好看。 他若是没有听到这个消息,看来夏悦兮是准备一个人偷偷就去南诏皇宫了。 “你这不是知道了吗?”夏悦兮咧开嘴角,讪讪地笑。 她的确是不想让夙怀瑾知道的,因为她知道夙怀瑾地紧张她,执意要跟她一起去,而她觉得也许自己去更方便一些。 夙怀瑾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俊脸之上没有一丝笑意,冷冷瞟了雪柔一眼,雪柔轻咳一声垂下脑袋,暗暗退出好远。 “怎么,觉得我不该跟你去?”夙怀瑾一步步靠近夏悦兮,语气几乎是咬牙切齿。 谁给她的胆量,让她这样自做主张。 那天他们不是都说好了,等拿到了黑玉小香炉,他们就一起去南诏国的皇宫。 他心里甚至想好,若让他陪个侍卫什么的他都愿意,这倒好,夏悦兮一个人说走就准备走了,根本不准备带上他。 夏悦兮摇了摇头,轻声道“怀瑾……我只是,不希望你也跟着我去冒险,至少顾陌之不可能对我怎么样的。” 其实她不傻,心里头很清楚,顾陌之于她还有一份情,自然是不会对她做什么的。 而对夙怀瑾就不同了…… “夏悦兮……”夙怀瑾咬着牙,又迈了一大步,两人几乎是贴在了一起,他微微低下头,鼻子与她的鼻子贴在一起,就这样瞪着眼睛,难得恶狠狠地看她。 他很少这样,只是这回,他觉得很不安。 夏悦兮这一去,若是出事了可如何是好? 南诏皇宫不比北安皇宫,他不熟悉,若是出事了,他连救都救不了夏悦兮…… 所以他害怕。 轻轻拉过夙怀瑾的手,夏悦兮轻笑道“我答应你,一定平安回来,况且伸手不打笑脸人,我还是去送这样的珍品呢,再怎么样顾陌之也不该把我怎么样吧。” 夙怀瑾的反手将夏悦兮的手握在手里,紧紧地,许久才慢慢松开,哑着嗓子道“记住你答应我的。” “我会的。”夏悦兮点点头,迈开步子叫上雪柔,两人一路远去。 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夙怀瑾才轻摇了摇头,跃步快速跟了上去。 不论如何,他还是不放心,既然不能光明正跟着,那让他默默跟着也好。 马车一路快速行驶,夏悦兮坐在马车里,心事重重,雪柔兴致倒挺高,不断地跟夏悦兮说着话,夏悦兮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 到了晌午,终于到了南诏国皇宫,几人找了地方吃过饭后,夏悦兮才去了南诏皇宫,给了守门的宫人大把银子之后,倒是有人去帮她通传了,夏悦兮站在高高的暗红宫门面前,微微眯起眼睛等待。 “皇上,外头有个姑娘,端了个宝物说要送给皇上您,见吗?”公公尖着嗓子凑到顾陌之身边,有些谄媚。 顾陌之俊眉一拧,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姑娘?宝物?不见……” “可那姑娘说……她是凤鸣山庄的二小姐。”公公微微一笑,声音很轻地道。 顾陌之拿着书卷的手一僵,缓缓抬头看公公“可是真的?” “那姑娘自己说的,想必是真的吧?”公公露出笑容,连连点头。 她怎么来了,她怎么就来了……怎么突然就来了? 顾陌之心里头有无数的疑问和高兴,最终将书卷一丢,大手一挥,语气掩饰不住的高兴“快传。” 夏悦兮啊夏悦兮,你为什么总能做一些让人措手不及的事情呢? “是皇上!”公公听见顾陌之要传见夏悦兮,便迈了几步往外走去通报了。 很快,夏悦兮跟着宫人被带了进来。 她就这样微微笑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顾陌之坐在龙椅之上静静地看着她,只觉得百感交集。 她还是她,比起那日在寿宴看到的时候,更胖了些,也更好看了些,穿得很端庄,虽然没有了以前的出尘,但更加美艳。 “民女见过皇上。”夏悦兮款款行礼。 顾陌之点了点头,低声道“起来吧。” 起身,两人对望了一眼,都没什么话。 静默了许久,顾陌之才让边上的宫人给夏悦兮赐了座,然后从龙椅之上走了下来,就停在她的身边“没想到你能来看我。” 他一个人在这深宫之中,虽有佳人三千,但心里头依旧忘不掉一个夏悦兮,有时候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孤独,是免不了的。 “是我来得晚了。”夏悦兮眯起眼睛冲他笑。 顾陌之眸子亮亮的,忍不住总想盯着她看,又觉得自己很是失态,只得将目光望向外头“外头天气好得很,悦兮……陪我出去走动走动可好?” “好。”夏悦兮点点头,表示同意。 既然她有事前来,自然是要顺着顾陌之的意思来了。 两人一前一后往殿外走去,夏悦兮跟在顾陌之的身后,他穿着一身明黄色的龙袍,青丝拢尽,与以前的模样大有不同,显得有些霸气,也很有中正之气。 两人走了一小段,顾陌之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一路往前,一直走到了御花园里,才放慢了脚步回头看她“悦兮,别走在后头,来我身边。” 他希望的有一天,他能与她并肩而行,终于在今天实行了。 夏悦兮有些迟疑,但终是走到了他身边,与他并肩“这样不妥吧?” 他是帝王,很少有人能与他并肩则走,倒是她占了这个便宜。 “我倒是连这点权力都没有了。”苦笑了一声,顾陌之将目光望向远处,好一会儿才道“你找我……有事吗?” 其实在他心里一直觉得,当初也许不认识夏悦兮会更好些,至少他在做有些事情的时候,不会变得如此地寡断…… “上回我爹爹寿辰之时,去了一家古玩店买了件藏品送他,发现了一样东西,只觉得与你特别相配。”夏悦兮轻勾起唇角,看了顾陌之一眼“只是这几日家中有些事情一直未能送过来,好容易把事情解决了,再看到那东西,就想着送过来了,也不知打扰你了没有。” 这样说起来,倒似乎也很妥当。 顾陌之眼里有明显的欣喜,抿了抿唇,好一会儿才道“怎么会觉得那东西适合我?” 他开始有些期待了,是什么样的东西。 他是帝王,是一国之君,什么东西没有,又有什么东西不曾看过,这世间的东西,没有他觉得很期待想要拥有的,而如今不同了,他竟真地隐隐觉得夏悦兮给他的,定是最适合他的了。 第264章 可是,她不愿意 将一直捧在手里头的锦盒递到顾陌之的面前,夏悦兮勾起嘴角轻笑“我想,我们找个地方坐下,你才有空细看吧。” “倒也有理。”顾陌之点点头,走近了边上的小亭子,然后示意夏悦兮将锦盒放在亭子中间的石桌之上。 夏悦兮轻轻将锦盒放下,然后打开盒盖,将黑玉小香炉从里头给端了出来“就是这小玩意,我觉得很适合你。” 细细打量着那黑玉小香炉,顾陌之笑了一下,眼里闪过一抹异样“这倒是好东西。” 夏悦兮也不客气,自顾自坐在了顾陌之对面“听古玩店的老板说,这是极其罕见的黑玉,虽说咱们南诏国有,但也只有皇宫才能拿到手,这小香炉制作精细,手工一流,又用的是黑玉,虽然在你眼里算不得什么,但也不知怎的,第一时间我就想到了它好适合你。” 说着话,夏悦兮细细地打量着顾陌之,只见他正看着那小香炉发愣,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有心了,我……很少收到这么称心的礼物。”顾陌之轻轻拿起那香炉盖摸了摸,然后看着夏悦兮笑。 扬起眉头,夏悦兮也笑“我想,既然黑玉出自皇家,民间少有,那我又偶然遇见,又觉得它适合你,这该是莫大的缘份。” 缘份,是啊,这便叫缘份了吧。 “说得不错,是缘份。”顾陌之也兴致颇高“黑玉是南诏国少有的玉种,具体地点在何处,自然是不能相告,而且出的每一块黑玉,有何用途,最后到了谁手里,内务府也有详细的记录,普通人自然是很少得到,但也不泛那些送出去的黑玉被人转手送给了他人,然后他人给卖了……这些事情皇家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查不得。” “每一件都有记录?这不可能吧,若是些小物件呢?”夏悦兮比划了一个大概令牌大小的形状“这么小也记录?那内务府也真忙。” 顾陌之也笑“身在其位,自然要谋其职,再说有专管此事的人呈送上来的,内务府只要加以整理便可,再小的物件也记录得下来。” 若真是如同顾陌之所说的那样,那显然,令牌之事,顾陌之也是知道的,也就是说,也许要求打造这令牌的,有可能就是顾陌之。 夏悦兮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失落,但却很快又转了话题“寿辰那日,匆匆忙忙的也未来得及与你细谈,我前些时日在南诏国与北安国四处飘泊,倒是没怎么听说你的消息。” “你没听到我们的消息,我可是整日地听见你的消息了。”顾陌之微微一笑,见夏悦兮似乎不明白,又道“那时候凤鸣山庄贴出了县赏令,我也派人去找了……可惜没有找到,那段日子,我以为你真地出事了。” 说这话的时候,顾陌之神情很淡,但却总有说不出的不自然。 也许……有些人说起假话来,总是那么不自然。 “那也不过是为了自保。”夏悦兮将目光望向远方,前方似乎有几个妃子带了宫人在那里赏花,似乎没注意到她和顾陌之在这里,看了看那些妃子,夏悦兮又道“我比不得你这安稳江山,背负了个秘密,整天被世上的人追得满处跑,这天下,怕是没有一处我的容身之地了……” 说罢,夏悦兮还十分应景地叹了口气。 “若是你愿意,这南诏皇宫,自是为你遮风避雨的一片天。”顾陌之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心疼。 若是她愿意,一切都好说。 可惜的是,她并不愿意。 那几个妃子似乎是听到这里的说话声了,见顾陌之在这里,便脚步匆匆地来行礼,还顺带瞟了夏悦兮几眼。 “起身吧。”顾陌之眉头不经意一拧,但很快松开“今日花开得好,你们多去看看。” 这显然是不愿意几个妃子在这里碍眼。 几个妃子对视了几眼,其中一个大胆些的不禁撒娇道“皇上尽顾着跟美人儿讲话了,都不乐意搭理我们了。” 说罢,这女人还暗暗瞪了夏悦兮一眼,仿佛夏悦兮下一秒就能威胁到她的地位一般。 夏悦兮倒也不生气,还冲着她微微一笑,看得那女人直咬唇。 “改日朕再陪你们赏花吧,今日……不方便。”顾陌之也不生气,看着夏悦兮,还是拒绝得很彻底。 他原挑了这里,就是不想被打扰,没想到还被这几个妃子给撞见了。 顾陌之的语气很肯定坚持,那几个妃子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再说下去,恐怕是要把顾陌之给惹恼了,她们也没有好果子吃。 思来想去,只得起身走,临走时,还个个都不带善意地看夏悦兮。 “这里好热闹。”她们走远后,夏悦兮才笑“三个女人一台戏,这里天天可都是上演了许多大戏呢。” 这语气满是调侃,夏悦兮边说边冲着顾陌之笑。 顾陌之轻笑了一声,笑容里有说不出的苦涩意味“人人都以为帝王好当,后宫三千,荣华富贵,天下都是他的……可没有人想到,那后宫三千,每一个都跟朝堂之上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也看不到帝王为国家大事而操劳,连休息一日的机会也没有……” 说到最后,顾陌之摇了摇头“不说这些了,你送的这黑玉小香炉我很喜欢,悦兮,你有心了。” “也不过是凑巧而已,既然东西也送了,那我先告退了。”夏悦兮脸上扔挂着笑意,心里头已是万分感慨。 她一直以为顾陌之不是那样的人,可惜了,他也是一代君王,他也想要拿到龙脉的秘密,哪怕不择手段。 看了顾陌之两眼,夏悦兮起身便要走。 “悦兮……”后头,顾陌之急匆匆起身,紧紧盯着夏悦兮,可却依旧好久都没有说出一句话。 回头,夏悦兮冲他一笑“嗯?” 顾陌之看着她,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小心些吧。” 这一次见面,恐怕再见面,两人便不会像现如今这般谈天说地了。 出了南诏皇宫,雪柔看了看一脸严肃的夏悦兮,不禁好奇“二小姐,你去见了皇上,皇上都说了些什么呀?” “他说很喜欢我送的东西。”夏悦兮幽幽叹了口气,上了马车“走吧。” 坐在车厢里,夏悦兮拿出那块令牌,轻抚了抚。 刚刚,她多想在顾陌之面前把令牌拿出来,问一问他到底是不是也参与了那些暗杀……可是她终归没有拿出来。 就当是,最后的谈笑风声吧。 一路回凤鸣山庄, 夏悦兮的兴致并不高。 她心里头思绪万千,有些人,果然不能看表面,纵他待你再好又如何,其实他到底存了什么样的心思,你根本不知道。 雪柔似乎也看出了夏悦兮的忧愁,并不打扰她,就坐在她边上静静地望着外头不断闪过的风景。 “吁……”忽地,外头驾车的家丁一下子紧紧勒住缰绳,马儿受了惊,生生地停了下来。 而马车里的夏悦兮和雪柔没有一丝准备,都差点摔着了。 “怎么回事……”雪柔拧着眉头刚要发问,可却发现这马车就这样停了。 四周,静得有些不同寻常! 夏悦兮的天蚕银丝已准备出手,用目光示意雪柔不要出声,夏悦兮声音很平淡“怎么突然停了……” 外头依旧是一片寂静,没有任何人回应她。 “二小姐!”雪柔很是紧张,整个人缩成一团,一张小脸都吓白了,躲在车厢的角落,低低地唤了一声。 夏悦兮将手指竖在嘴边,示意雪柔不要出声,然后起身,不动声色地靠近车帘,神色严肃地轻轻挑起车帘,迅速地将天蚕银丝出手,接着整个人飞快往外而去。 几个跃身,夏悦兮稳稳落在了马车周边,而到了现下,她也才算看清楚她们所处的位置和状况。 那小小的马车外头,已紧紧地包围了两圈黑衣人,大抵有二三十人,个个蒙着脸,拿着剑,看起来凶神恶煞,一副随时要人命的模样。 夏悦兮扫了黑衣人一圈,微微扯了扯嘴角“几位是认错人了吧,我看我们并没有仇恨。” 风一阵阵地吹过,黑衣人还是那样的动作,没有人回答夏悦兮,也没有人动一下。 来者不善啊! 夏悦兮心里暗暗叹了口气,眼神淡淡扫马车一眼,但愿雪柔不要出来,也不要被此事所波及才好。 又僵持了一会儿,夏悦兮想了想道“几位若是求财,大可不必如此,我将所有钱财奉上便可。” 黑衣人依旧没有动作。 夏悦兮这下确定了,这些黑衣人估计是早有计谋地来等她的,并不是什么山贼之类的人物。 她才刚刚从南诏皇宫出来,这些黑衣人到底会是谁派来的呢? 还不容夏悦兮多想,忽地,东面为首的一个黑衣人举着刀的手一挥,紧接着原本一动也不动的黑衣人们举着刀剑便纷纷向着夏悦兮冲。 夏悦兮轻轻一跃,借天蚕银丝之力,迅速地攀上了树,紧接着用快到几乎看不见的迅速对准其中一个黑衣人的脖颈,狠狠下了手。 第265章 突如其来的刺杀 “快上,若是完成不了任务,回去死得更惨!”不知从黑衣人群中哪里发出了一道高喝,原本有些害怕的黑衣人又迅速冲了上来,大有不死不休的气势。 夏悦兮一咬牙,又迅速地缠上了一个黑衣人的手臂。 就在他们打得火热的时候,一道白色的身影连跃了几下,落到了夏悦兮身边,一出手两个黑衣人便应声而倒。 来的便是不放心夏悦兮一个人进宫,一路偷偷跟着的夙怀瑾。 “你怎么来了?”抽出时间看了夙怀瑾一眼,夏悦兮一脸好奇。 按理说他现在应该在凤鸣山庄,怎么可能会在这里遇见他呢? 夙怀瑾轻瞟了夏悦兮一眼,语气有些生冷“我若不来,你如何应对这些黑衣人。” 虽然说黑衣人的武功都比不上夏悦兮,可黑衣人人多,就算用人海战术,也能把夏悦兮拖到筋疲力尽。 “你不来……也照样打。”夏悦兮说着,目光狠狠瞪过一个黑衣人,伸手一扯,那人的手臂就随着剑飞到了边上。 血瞬间喷了出来,那黑衣人一边捂着手臂,一边哇哇大叫,看起来那模样十分渗人。 其实他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员工摆了,正是因为当了杀手,而杀的对象是她,有可能永远也没有双手,更有可能的是,不能活着看到明日的太阳了…… 夏悦兮想着,一咬牙,又是一抽“对不住了!” 这一路上,想要她命的人实在太多了,她若是次次都心慈手软,又如何能自保呢? 怪只怪他们投靠错了主子,还让主子当枪使。 “夏悦兮,速战速决。”不知何时,夙怀瑾已退到了夏悦兮身边。 他动起手来,比夏悦兮效率高多了,几乎是分分钟一手一个,很快原本以人数为优势的黑衣人便死伤了许多,剩下的也打怕了,因为夙怀瑾和夏悦兮两人都似乎杀红了眼,如同来自地狱的鬼魂一般,下手一下比一下重。 夏悦兮轻轻抹掉溅到她脸上的血,一步步向着黑衣人们而去。 她不喜欢喧杂,更不喜欢当个让人看上去很可怕的女人,解决完了这件事,她必须快些回去。 她进,黑衣人就退,几个人一进一退,一退一进,看得夙怀瑾饶有兴致的,甚至原本愠怒的脸上还闪现了一抹笑意。 “走!”终于,那个黑衣人的首领咬了咬牙,低喝一声。 他们现在明白了,他们要来对付的,不只是个娇弱的女子,也是个武功十分高强的女人。 夏悦兮迈开两步,像是要追的样子,但夙怀瑾在此时却适时地出现了“穷寇勿追!” 反正这些黑衣人,不可能说出是谁让他们来做此事的,走了也好。 夏悦兮眯起眼睛看着黑衣人迅速地撤离,好一会儿才回头看夙怀瑾“你怎么来了?” 看他出现在的速度,莫不是他其实一直在跟着她的。 “怕你危险,所以来了。”夙怀瑾轻笑了一声,也不提他一路跟着夏悦兮的事。 夏悦兮瞟了他一眼,也没多说什么,而是颈直走到马车边,轻轻将帘子掀了起来,见雪柔整个人瑟瑟地躲在车厢的最里角落,眼眶红肿,脸色有些惨白,看起来可惜之及。 虽然夏悦兮好奇这些黑衣人到底是谁派来的,但还是得看看雪柔吓成什么样了。 “雪柔!”轻唤了她一声,夏悦兮冲她微微一笑。 听见夏悦兮在叫自己,雪柔终于将脸抬了起来,愣愣地看了夏悦兮一会儿,鼻子一红,便语带口腔道“二小姐,你没事吧,你可没事吧?” 说着,雪柔脚步匆匆地下了马车,围着夏悦兮转了两三圈,直到确认夏悦兮没事了,雪柔才又哭了“是我懦弱,不敢出来帮你们,还好小姐什么事也没有,若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向老爷交代啊!” “你不出来是对的,至少不会分我们的心,我们能专心对付那些黑衣人。”夏悦兮轻拍了拍雪柔的肩头道“你先回马车吧,我与夙公子说几句话。” 雪柔点了点头,吸了吸鼻子也没多说什么,扭头便往车厢里走了进去。 “我出了山庄你便跟着我了?”回头,夏悦兮语气没什么波澜。 夙怀瑾点点头,向着夏悦兮走近了两步“我担心你。” 还好他一路跟上来了,否则的话,夏悦兮和雪柔今日恐怕好不了。 夏悦兮幽幽叹了口气,眯着眼睛道“既然你也一直在暗处,你有没有发现这些黑衣人,他们是什么时候盯上我的,或者是一开始就都在的?” 她不知道这些黑衣人是打哪儿来的,今日她来南诏国皇宫,根本没有跟任何人说,怎么会有人知道,并且派人来呢? “他们是半路突然出现的,我也是去查查他们,才会来晚了些。”夙怀瑾拧着眉头道“这些人,并非从南诏国皇宫出来的。” 他很清楚,夏悦兮才刚去找了顾陌之就遇袭,心里头定会以为这一切是顾陌之所为,而他必须要公平些,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这倒是怪了,我要出行未与任何人说,倒是有人事先知道了。”夏悦兮轻笑了一声,脸色并不好看。 到底是凤鸣山庄有内鬼,或者是那人消息真地那么快。 她不得而知,敌人在暗处,她在明处,防不胜防。 夙怀瑾看了看天色“天快暗下来了,有什么事回到凤鸣山庄再说,走吧,先回去。” 三个人回到凤鸣山庄,用了晚膳后稍作歇息,夏悦兮便和夙怀瑾两人讨论今日派人来袭的有可能是谁。 “是顾陌之的可能不大,你就是去南诏皇宫找的他,若是他再派人在半路中暗杀你,自然会引起你的怀疑,他又何必呢,要下手的机会这样多。”夙怀瑾俊眉微微一拧,轻声道。 点点头,夏悦兮表示同意“倒也有道理,今日我与顾陌之可谓谈得并不算不愉快,我想他一时也不可能发现我在试探他。” 既然不是顾陌之,那有可能是谁呢? “既然不是顾陌之,那还有几个人选,一是顾逸之,二是千若婉,三是萧怀端,四便是一直在背后的那个人,那个最为神秘的人。”夙怀瑾一一分析。 夏悦兮想了想,轻声道“萧怀端应该不可能,他三番两次地出现在我们面前,却从未真正伤害过我们,也许是他还没找机会下手,但我想此次也不会是他。” 不知怎的,她就是相信,这不会是萧怀端。 “那便是顾逸之或是千若婉其中之一了。”夙怀瑾静了一会儿,又道“明日我让颂儿查一查。” “还有一个人,那背后的人,你怎么不说是他呢?”夏悦兮微微一笑,有些好奇。 她心里有些想法慢慢成形,但是还不敢下定论,因为没有证据,只是自己猜测。她想知道,是不是夙怀瑾心中想的,与她想的也是一样的。 夙怀瑾轻瞟了她一眼,手轻轻在桌子上叩了几下,然后才开口“你觉得那个人有可能是谁呢?其实……我一直觉得,那个人,便是刚刚我们列出来的那几个人之一。” 既有可能是顾陌之,也有可能是萧怀端,反而是顾逸之和千若婉不太可能。他们恨夏悦兮的心太明显,不必要弄得这样神神秘秘的,要杀要打明着来便是,夏悦兮若能接着便接着,若不能也便不能了。 “倒是与我想到一块儿去了。”夏悦兮轻吐了口气,回头看夙怀瑾“今日去了南诏皇宫,我才明白,那令牌的确是顾陌之的,也就是说,那一次派人去暗杀我的,也有顾陌之的人存在。” 纵然她再不愿意这样说,可这是赤祼祼的事实,她不能否认。 “黑玉虽然珍贵,但也有可能被别人盗用,你可确定了?”夙怀瑾紧拧着眉头。 若那人真是顾陌之,事情就有些难办了。 顾陌之毕竟是一国之君,要动起手来何其方便,只是此事并不光明正大,所以他只能这般偷偷摸摸,可一但将他激怒,想必到时候得到的可不止这点点了,顾陌之也许会不顾其他,直接举兵对付凤鸣山庄。 而如今他已经算是完完全全的空名王爷了,要依仗北安国自然是不可能,只有一个区区冥月宫,要保凤鸣山庄恐怕不易。 点点头,夏悦兮道“嗯,他说因为黑玉极其珍贵的原因,所出的每一块黑玉用做何处,置于何方在南诏皇宫的内务府都有详细的记载,所以万不可能他不知道。也就是说,这些黑玉令牌,极有可能就是顾陌之的。” “他没有怀疑你去的目的?”夙怀瑾望向夏悦兮,低声道。 摇摇头,夏悦兮想了想“也许是没有吧,至少在南诏皇宫他没表现出来,也没有拦着我出宫不是吗?” 细细回想起她在南诏皇宫的一切,想来那顾陌之应该是没有对她存有怀疑,否则的话,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让她出来呢? “既然如此,我们也不要打草惊蛇,毕竟顾陌之是一国之君,与顾逸之和千若婉更有不同。”夙怀瑾想了想又道“若是假设顾陌之就是背后黑手的话,那顾逸之和千若婉无形之中便帮了他,成了他的爪牙,我们得先去其爪牙,才能专心对副他。” 第266章 一计不成再来一计 顾陌之不好处理,但本身就有罪在身的顾逸之和千若婉便好处理多了。 “你说得对,纵然我们怀疑今日之事是千若婉和顾逸之所为,但没有证据,如何把他们扳倒呢?”夏悦兮叹了口气,有些苦恼。 千若婉和顾逸之是她心中的刺,咳不上来也吞不下去,卡在喉咙里难受得很。 “不急,无论今日是谁对你下手,一击不成必然还会再来。”夙怀瑾微微一笑,眼中满是算计“但这一回,就轮不到他们先出手了,怎么的也该轮到我们出手了吧?” “你的意思是……”夏悦兮挑眉看了看夙怀瑾。 夙怀瑾凑了过来,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夏悦兮连连点头。 商量好对策,两人也稍稍放心了下,两人的计划在几日之后执行。 逸王府里。 “蠢货,她一个女人,你们竟然没有抓到手!”顾逸之一把将手边的茶杯扫落在地,茶杯应声而碎,里头的茶水洒了一地。 厅堂里静悄悄的,不论是坐上的人,还是跪在堂中的人,都没有一个人吭声。 顾逸之踱了两步,又回头恶狠狠看跪在堂中的黑衣人,不解气似地上去就是一脚将他踹倒“本王养你们这群废物何用?三番五次都没有下手成功,这一回好不容易下手了,竟然被打了回来,你们三十个人对付她一个,竟然损兵又折将地回来,你们还有颜面出现在本王面前?” 夏悦兮啊夏悦兮,你倒是真厉害,一个人竟然能逃脱得了。 “王爷恕罪,实在不是小的们不拼尽全力,而是在我们快占上风的时候,又来了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来帮忙,那男子极为厉害,我们……就算人再多也抵不过他一个啊。”黑衣人声音有些害怕,但还是想为自己多说两句话“再说了,那女人也不是什么柔弱的人,她一手好武功,我们已是很吃力……” 他原本也以为这任务会很简单,没有想到竟这么难,他们还没有碰到夏悦兮,就已经败下阵来了。 “板桶,若她是个柔弱的女子,本王还用得着你们出力出面吗?本王一只手也能将她捏死了!”顾逸之狠狠甩了这黑衣人一巴掌,眼睛都气红了。 黑衣人被这么甩了巴掌,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身子一缩,便再也不敢说什么了。再说什么,也只是在已经快气疯了的顾逸之头上再浇把火。 秀眉微微一蹙,千若婉有些厌恶地看了顾逸之一眼,但很快脸上重新布满笑意,起身走到他身边,轻拍了拍他的背为他顺气,这才柔声道“好了好了逸王爷,何必跟这些个饭桶置气呢?夏悦兮的手段你也不是不知道,她本事可通天了去,若是凭了小小的你我,如何能扳倒她呀。” 千若婉的话里有众多涵义。 一来说了顾逸之没用,无法处置夏悦兮,把顾逸之对夏悦兮的恨意给挑起来,二来也说了夏悦兮的手段十分了得,不得不小心为好,三来把自己与他是同一立场的事给说得明明白白。 顾逸之眉头一拧,又冷冷看了一眼那黑衣人,才冷笑道“看来本王也不用再养着你们这群废物了!” “王爷,王爷小的们真地尽力了,求王爷饶小的们一条生路啊……”听到顾逸之的话,几个黑衣人吓得一下子连连嗑头,生怕顾逸之一怒之下把他们都杀了。 他们这简直是冤枉死了。 “逸之,他们说得没错,夏悦兮的能力的确不容我们小觑。”一直坐在一边不说话的萧怀端终于开口了,手中拿着茶杯,一边把玩着茶杯盖,一边道“只是这次大意了,下回再出手,可不能再失手了。” 其实这次的失手,他早就有所预料了,虽然机会难得,不过以夏悦兮的实力,后头还有个高深莫测,明明保护着她的夙怀瑾,如何能轻易得手呢? 也罢,且就当这是一次试探。 “多谢萧公子,多谢萧公子!”听见有人为他们求请,几个黑衣人感激无比。 见千若婉和萧怀端都劝自己,顾逸之也总算平静了不少,不再去管那些黑衣人,而是重新坐了下来。 见状,千若婉便示意黑衣人们出去。 “逸王爷,此次不成,还有下一次机会,她夏悦兮一直都在凤鸣山庄,我想我们若要再动手,只怕不那么轻易了。”千若婉挑眉看了看顾逸之,柔声道。 她如今的身份,是怎么也进不了凤鸣山庄的,只能在背后等着顾逸之帮她了。 顾逸之点点头,又望向萧怀端“怀端,你有何好方法?” 萧怀端是个十分神秘的人,来去无踪,身份也很神秘,但却是个计谋高深,十分了得的人物。 “只怕此次的事,已经让他们有所防犯,要想再下手,不容易了。”萧怀端垂下眸子想了想“若是想要直接又快速的方法,便是派个一等一的高手潜入凤鸣山庄,杀了夏悦兮。亦或者,找个人混进凤鸣山庄,恐怕这些事,千姑娘不会比我知道得少。” 说着,萧怀端望向千若婉,眯着眼睛,表情似笑非笑。 千若婉倒也不多说什么,只是一笑,然后挑眉“萧公子是什么话,我知道是知道些,只是缺了个人选……” 是啊,找个谁潜进去才好呢。 “派人潜入凤鸣山庄之事,很久之前我们便试过,可是无奈也是动不了夏悦兮分毫,倒是这派人浑进凤鸣山庄,只怕是不错的选择。”顾逸之一拍双手,觉得这个主意再好不过了。 他想尽了无数方法,也没想到一个这样的方法,其实这是最简单的。 “人选倒是小问题,越是看起来不像,越是单纯的,越是好人选,那人要能为我们所控制才好。”萧怀端轻笑了一声,又看了千若婉一样。 若是还与夏悦兮有仇恨,像千若婉这样的便是最好不过了。 “萧公子说得不错,最是单纯看起来不像有心机的人,最是适合。”千若婉微微一笑,一拍手道“我这边倒是有个好人选。” “可现如今凤鸣山庄也不招下人,如何能让那人混进去呢?”顾逸之看了看萧怀端,极为好奇。 “谁说没有?再过半个月有余,凤鸣山庄便又会开始招下人,虽然到时候去的人多了,但只要我们选去的人够机灵,恐怕也不是什么难事。”千若婉抢先出声。 她自小在凤鸣山庄长大,每年这个时候,凤鸣山庄都要招下人,然后把那些老了的下人给遣散回乡。 这便是最好不过的时候了。 萧怀端微微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很显然,他会提出找个人混进去,定然也是知道凤鸣山庄马上就要招下人了,才有此提议的。 千若婉不禁觉得奇怪,这萧怀端到底是谁,为什么对凤鸣山庄之处这般了若指掌,而他帮着顾逸之和她,又有何用意呢? “如此,便这样说定了。”顾逸之这才笑着点点头,又道“刚好这半月不出手,也让他们放松警惕。” 凤鸣山庄之内。 夏悦兮这几日都没有再出门,而夙怀瑾偶尔去一下冥月宫,也基本都在凤鸣山庄之内,两人无事便下下棋,聊聊天,公孙化也时不时地出现一下,不知为何,他自从离开了一小段时间又回来之后,似乎有满腹的心事。 有时候常常看着夏悦兮,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却又没有开口。 夏悦兮想着,等什么时候有机会了,要与公孙化聊一聊,也许他心里有什么心结未曾解开也说不定。 这日,许久不见的江柏舟回来了,他已进了翰林院当了个小小文官,好在有尚书扶持,前途也算不错了。 今日特意来看夏悦兮和夙怀瑾的。 “可算能来了,近日翰林院很忙,也不知在忙些什么。”摇了摇脑袋,江柏舟笑眯眯的。 夏悦兮也笑“好不容易回来,就不提那些烦心的事了。可惜了今日颂儿不在,人多热闹,她喜欢热闹。” 想起来,自那日见过凤颂儿之后,便也是有段日子没见她了,若是凤颂儿现下能来,是再好不过了,刚好江柏舟也来了,定也想见见她。 听到这话,江柏舟脸色一红,重重咳了两声没接话。 “这倒不是难事。”夙怀瑾微微勾起嘴角,轻笑道。 说罢,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以前他常常带在身上的那根玉笛放到嘴边轻轻吹了几声,然后才放了下来,神色淡然将玉笛收了起来。 “颂儿在这附近?”夏悦兮不禁有些好奇。 她见过夙怀瑾以这玉笛传唤凤颂儿,却不知是否是凤颂儿在这附近才听得到。 摇了摇头,夙怀瑾笑道“倒不是,是颂儿有一块与这玉笛同体的玉佩,吹动这玉笛,那玉佩生了感应,便会震动,颂儿便知道我在唤她来。” “这么说,一会儿凤颂儿也会来?”江柏舟瞪大眼睛,搓了搓手,显得有些兴奋。 天气已经快入冬了,倒是还没下雪,但是天冷得有些吓人,夏悦兮轻吁了一口气,白烟随着空气往上翻腾。 “晚些颂儿来了,我们便到冷亭那儿去煮酒,顺手让厨房炒些小菜,也有些日子不见了,是要好好聚聚。”眯起眼睛笑,夏悦兮冲江柏舟点点头。 第267章 我喜欢你 听到凤颂儿要来的消息,江柏舟干笑了两声,似乎有些期待,又有些不好意思。 前些日子夏悦兮跟他说的话,他都还记得跟,可是他一直也在忙,也没有遇到凤颂儿,不可否认其中也许有他怕遇到凤颂儿的成份,可是这回真要见到了,他还是很期待的。 就算他与凤颂儿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但喜欢便是喜欢,什么事也阻挡不了。 “那好,下午我与柏舟便去市集寻两坛好酒。”夙怀瑾微微一笑。 接下来也不知还要面对什么样的事情,倒不如趁着现在放松一下,快乐些,轻松一些也好,免得整日神经紧绷,几个人看起来都很不开心。 摇了摇头,夏悦兮道“不必了,我和颂儿早在院中埋了几坛好酒,就等着大家回来能喝呢,原是想等下雪了,但今日是难得的好日子,晚些去取两坛出来便是。” 还好那时候把桃花酒给酿下了,现在要喝,算算时间也是刚刚香甜。 回想起那时候,慕容且歌还在呢,当时她还为慕容且歌的事与夙怀瑾有所心结,而时至今日,一切已有定数,她与慕容且歌也已不会再有瓜葛,世事难料。 晌午的时候,凤颂儿终于赶来了,见江柏舟也在,远远地就冲他招手“江书呆!” “凤……凤姑娘。”轻咳了一声,江柏舟显得有些不自在。 她还是一样,一身火红的衣裳,看起来十分俏丽精神,她还是一样微微笑叫他江书呆。 只是有些事,有些话,他不知该如何开口说。 “江书呆,你今日怎么有空来了。”凤颂儿笑着问了他一句,又转向夙怀瑾“主公,你急急叫我来,可是有事?” 夙怀瑾瞟了江柏舟一眼,笑道“柏舟回来了,悦兮也说许久未见到你,便让你来聚聚,且先把手头的事放放。” 点点头,凤颂儿得知没有重要的事后,这才又回头看江柏舟“江书呆,你怎么许久没来凤鸣山庄了,该不是当了官儿,就忘了我们这些个平头百姓吧?” 打趣着江柏舟,凤颂儿自顾自地笑,完全没看到江柏舟眼里那一抹精芒。 “怎么会?我也只是个小官,就算再大的官,也不会忘了你们的。”江柏舟讪讪笑了两声,有些窘迫。 他在想着,该找个什么样的时机,怎么样的情况跟凤颂儿说明才好。 今日倒是好机会,若是错过了今日,又不知何时才能见着凤颂儿了,可是人也多。 见江柏舟这副模样,夏悦兮轻笑了一声,抿嘴道“我去找公孙化,把这事与他说一下,怀瑾,你与我一起来,一会儿我们顺道去把酒给取出来。” “我也去……”一听要去把当初埋下的酒给取出来,凤颂儿显得兴致很高。 夙怀瑾扫了江柏舟一眼,摇了摇头“你不必了,你和柏舟都算是凤鸣山庄的客人,我们两人去就好了。” “哎主公,我……”凤颂儿刚想再说些什么,可夙怀瑾和夏悦兮丝毫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两人脚步匆匆,一前一后快速消失在了姝竹院里。 一时间,这里就只剩下了凤颂儿和江柏舟了。 看了看屋里,凤颂儿自顾自坐在院中的石椅上,喃喃道“怎么搞的,大家都怪里怪气的,就连雪柔也不见了。” 她怎么觉得今日大家都有些不一样呢。 江柏舟傻兮兮地笑了两声,替凤颂儿倒了杯茶“颂儿,喝杯茶吧。” “江书呆,可不是他们合了伙儿要来整我吧?你可得跟我说实话。”凤颂儿看了看那茶,又盯着江柏舟问道。 凤颂儿原就与江柏舟坐得近,又凑过来了一些,两人近得都能数得清彼此的眼睫毛了,凤颂儿脸色白皙,两颊带着一抹粉红,眼睛大大的,忽闪忽闪,里头倒映着江柏舟的模样,看起来十分漂亮。 江柏舟一下子忽地脸就红了,除了马车里那次,他从不曾与凤颂儿这么近距离地看过彼此。 见江柏舟脸红,凤颂儿一下子也意识到了什么,一张俏脸也一下子红了,有些不自在地将脸移向了别的地方,不去看江柏舟。 “他们没有要整你,说是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公孙化也在,让你也过来晚间聚一聚,喝杯酒。”江柏舟又举起手来挡住嘴巴咳了两声,声音低低地解释。 “哦……”凤颂儿依然将目光望向别的地方。 不知怎的,她看着江柏舟的样子,居然……居然心跳得有些快。 这江书呆! 一时间,两人都不知该再说些什么好。 许久,江柏舟才又打破沉默,低低又绵长地唤了一声“颂儿……” “嗯?”挑起眸子回头看江柏舟,凤颂儿发现江柏舟正呆呆望着她,目光有些说不出的意味。 她一回过头来,江柏舟连忙低垂下脸,一边摆弄着夏悦兮的那套紫砂壶,一边低声道“我们……倒是有些日子不见了,你……你还是一样。” 还是一样俏丽可人,让人不敢直视。 “你不也一样,江书呆。”轻笑了一声,凤颂儿忽地觉得这气氛怎么有些暧昧。 她好希望夏悦兮和夙怀瑾他们快些回来啊,回来了,他们就能打破这层暧昧的气氛,然后她也能装做和江柏舟什么事也没发生了。 他到底该怎么开口跟凤颂儿说呢…… 江柏舟想来想去,咬了咬牙,忽地抬头看凤颂儿“颂儿,这些日子里,我常常看书。” “是吗……”凤颂儿有些失笑。 这话题,未免跳得太快,也太让人联系不起来了。 “可是我却一点学问也学不进去,因为那书里纸里,满满都是你。”江柏舟说罢,静静地看着凤颂儿。 这是他能提起的最大的勇气了。 他是个读书人,自古以来,觉得书是最为神圣的东西,而如今,他却在书里纸里都看到了凤颂儿,不管是闭上眼,睁开眼都能看到她的影子。 她在笑,她打趣他,她调侃他,或者是她恶狠狠地要置某人于死地…… 不知怎的,她怎么样,他都觉得可爱极了。 一愣,凤颂儿的脸红到了耳根子,一下子不知该接上什么样的话才好。 江柏舟……他讲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我不如怀瑾的好,他身份高贵,又足智多谋,一生建立冥月宫,又将冥月宫交到你手里。”江柏舟说到这里,稍稍停了一下“我也知道,他在心里,一直有不可取代的位置……你仰慕他,就如同悦兮对他一般。” 凤颂儿对夙怀瑾的感觉,其实有时候真地很明显,夙怀瑾在说话、做事,只要他在凤颂儿面前,凤颂儿有时候看他的目光,就能感觉到不同。 “我……我没有。”有些无力地反驳了一句,可是却显然不够说服力,凤颂儿只得低下脑袋,不去看江柏舟。 她是很仰慕夙怀瑾,也很喜欢夙怀瑾在身边的感觉,感觉他能统掌大局,一切很有把握,让人十分有安全感。 她以前也觉得对夙怀瑾的感觉,与夏悦兮和夙怀瑾的感觉是一样的,可是她慢慢地又觉得,其实不一样…… “你看他的眼神,就是那样的。”江柏舟苦笑了一声,又继续道“只不过,有些话我放在心里头很久了,我们认识也有些时日了,一起走南闯北,说这些话也不算太唐突。” 凤颂儿抬头看江柏舟,抿了抿唇想说什么终是没有说,似乎在等着江柏舟先开口。 “凤颂儿……”又唤了一声她的名字,江柏舟把脑袋凑近了些,睁大眼睛,语气十分认真地道“悦兮告诉我,喜欢便要去争取,我想说,我很喜欢你,你……我想让你知道。” 原本江柏舟紧张得手都有些颤抖,心都揪在了一起,可说完了他才发现,原来并没有那么困难,说出去了,好轻松! 就如同原本一直压在心里头的一块大石就这样落下来了,让人觉得能够长长舒一口气了。 “江、江书呆……你、你胡说些什么啊?”凤颂儿轻咬着粉唇,整张脸红得跟煮熟了的虾子一般,看上去可爱极了。 刚刚江柏舟说,喜欢她? “我也说不清是什么喜欢对你就念念不忘了,有可能是我们去绕音楼路上,在马车里的时候,也有可能是你护着我,让我不受伤,还有可能是你叫我江书呆……凤颂儿,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江柏舟微微拧起眉头,语气很是认真。 他很怕自己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说出来的话,让凤颂儿觉得是在开玩笑。 这样,他就不会再有下一次的勇敢,下一次也不敢再说出这样的话来了。 “江书呆……”眨巴了两下眼睛,凤颂儿喃喃唤了他一声。 她……这一切太突然了,她不知该如何反应。 看见凤颂儿的表情,江柏舟忽地就笑了,扬了扬嘴角,一脸温柔“我只是觉得悦兮说得对,有些话要及时说出来,否则有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了,不要求你给我答案,你不必为难。” 第268章 煮酒谈天 “我……我不为难。”凤颂儿微微低下脑袋,喃喃道。 她并不觉得为难,只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江柏舟的话。 从来都是她一心一意地喜欢着夙怀瑾,她心里头想的,都是不求回应,只要夙怀瑾开心就好。 后来慢慢发现对夙怀瑾的那一种不过是朋友、兄妹一般的喜欢,她也就慢慢释然了,这算是第一次有人说喜欢她,要与她在一起。 她……手足无措,需要些时间来消化。 “说出来了,我觉得轻松了许多。”眯起眼睛冲凤颂儿笑,江柏舟忽然之间,觉得把这个秘密说出来坦然了许多,再也不会不敢抬眸看凤颂儿了。 凤颂儿别开眼,不由一笑。 江书呆就是江书呆,也不懂得顾及女孩子的想法…… “喝茶呀颂儿……”笑着示意凤颂儿喝茶,但江柏舟却又想到那茶应该也凉了,刚要伸手去拿,凤颂儿的手也伸了过来,似乎是要拿茶水去喝。 两只手就这样碰到了一块儿。 就像触了电一般,凤颂儿急匆匆地将手抽了回来,才消退的红又爬上了脸,眸子低垂,不敢去看江柏舟。 “我……我不是有意的。”咳了一声,江柏舟也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就碰到了呢?凤颂儿的手不同于一般姑娘的手那样细嫩,也许是常年练武的原因,有些粗糙,但很小巧,看上去跟她人一样可爱。 凤颂儿低着脸,想笑却又觉得不太适合,只得微微别过脸。 两人正尴尬着,夏悦兮和夙怀瑾,后头还跟着公孙化,三人进了屋,夙怀瑾和公孙化两人手中都抱着一坛酒。 一见大家都回来了,凤颂儿不由得松了口气。 可算是回来了,这尴尬也能消除了。 见两人脸色都很红,夏悦兮心知肚明,但还是假装不知道“你们是偷喝了酒吗,怎么脸儿都红透了?我可记得,我这姝竹院里,没有藏酒啊!” “是喝茶喝到了这样的。”江柏舟看了凤颂儿一眼,回头笑道。 “是茶不醉人人自醉吧!”夏悦兮轻笑了两声“颂儿,瞧瞧我们那时候埋下的桃花酒,现下挖出来,晚上起了小火炉煮上一些,定是很香。” 平静了一下,凤颂儿脸上的红晕也消失不见了,一听夏悦兮跟她说话,连忙点头“是啊,我好生期待呢,还想着什么时候能把这酒给喝了,没想到你今日就让我来了。” “时间也不早了,咱们一起去用午膳,用完午膳各自回去休息一番,晚上凉亭再聚。”夏悦兮示意夙怀瑾和公孙化将酒放到桌上,然后轻声道。 几个人一起去吃了午膳,然后也都各自回了各自的屋子去休息,凤颂儿则与夏悦兮睡在一起,一整个中午,凤颂儿翻来覆去,显得难以入眠。 “凤颂儿,我喜欢你……”江柏舟早上说的话,还句句都在她的耳边,那样轻柔,那样地让人难以忘怀。 对于江柏舟,她并不讨厌也不陌生,只是她喜欢江柏舟吗,她不知道,偶尔也会想想这个书呆子,可是那种感觉,叫喜欢吗? “颂儿……睡不着?”忽地,一直没有动静的夏悦兮翻了过来,眯着眼睛看凤颂儿。 脸色微微一红,凤颂儿有些紧张地抓着被子摇头“我……我只是不困。” 轻笑一声,夏悦兮也不拆穿她,只是将脸望向床顶,柔声道“曾经我也像这样辗转反侧过,那时候,是为了夙怀瑾,你呢,颂儿你为了谁?” 有时候,想听听别人心里在想什么,就得先以自己代入,这样才会消除彼此之间的隔阂,好让那个人也开口说话。 凤颂儿静默了许久,这才开口“悦兮,今日你和主公去叫公孙化的时候,江书呆……江书呆他说,他喜欢我了。” “嗯?那你什么反应?”夏悦兮眯起眼睛笑。 果然啊,江柏舟是对凤颂儿把话都说了,难怪他们进院子的时候,江柏舟和凤颂儿两人的脸都红得跟什么似的。 轻咬了咬粉唇,凤颂儿似乎努力在想要怎么跟夏悦兮说,可到最后,也只能摇了摇头“我不知道,现在我心好乱,一直回想他对我说的话,可我不知道,对他的感觉如何……” 至少她也不敢肯定,她对江柏舟的感觉,与江柏舟对她的感觉是一样的。 “你不喜欢他?”夏悦兮别过头,轻瞟了凤颂儿一眼。 急匆匆地摇摇头,凤颂儿道“倒没有。” “那是觉得他配不上你?”夏悦兮又试探道。 “怎么会?他饱读圣贤书,哪像我只是个江湖女子。”凤颂儿轻笑了一声,否认。 夏悦兮点点头,又继续道“其实江柏舟也没有那么好,在我遇到他之前,他甚至都没有走出过他们村,他读书太多,傻兮兮的,什么也不懂,手无缚鸡之力,更谈不上保护你,你若是不考虑他,也是正常。” 故意将江柏舟说得一文不值的,夏悦兮想看看凤颂儿是什么反应。 果然,凤颂儿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悦兮,其实江书呆没有你说的那么差……虽然在遇到你之前他未曾走出他们村一步,可他心地善良,把你救了,否则如今你已与我们阴阳两隔,他读书很多,通晓天文地理,是件好事。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却不是没有勇气之人,否则他不会跟着我们一路到了北安国,再回来的。” 细细想想,似乎江柏舟也不错。 “这样说起来,江柏舟好像是不错。”夏悦兮脸上止不住笑意,连连点头。 “当然了,怎么说他也是我们的朋友,对他终归还归还是有些了解的。”凤颂儿满意一笑。 虽然她不知对江柏舟的算不算喜欢,但夏悦兮这样说江柏舟,她总觉得对江柏舟来说是不公平的。 “颂儿,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也是喜欢柏舟的呢?”夏悦兮说着,稍稍停了一会儿又继续道“喜欢一个人,就是耳朵里容不下别人对他的坏话,眼睛里见不得他对别的女人好,有时候有些时间不能够确定,但并不是没有,只不过需要些时间来证明,你与他是一样的。” 很多事情,是需要时间来证明的。 只要时间足够了,自然而然也能明白彼此的心意了。 急不得。 凤颂儿呆呆地听完夏悦兮的话,眨巴了两下眼睛,好一会儿才点点头“也许你说得对,可……我想我还需要些时间才好。” 这么快就确定一件事,她并不是那样有把握。 “既然需要时间来证明,自然急不得。”夏悦兮点点头“柏舟为人不错,其他的事,便由你自己做决定,遵从你的心就行了。” “我知道了,悦兮。”凤颂儿听罢,连连点头。 她原本迷惑得很,现下与夏悦兮聊了聊天,反而觉得心里头舒服了许多。 聊着聊着,两人也慢慢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傍晚了,夏悦兮和凤颂儿起身,倒也都很默契,没有提睡前之事,夏悦兮觉得,已经给了凤颂儿建议了,便不必再多说什么了。 用了晚膳之后,夏悦兮便吩咐厨房炒几个小菜,然后与凤颂儿两人出了屋子,准备去凉亭。 “二小姐,凤姑娘,现在天很冷了,都带件披风去吧,小心着凉了。”雪柔追了出来,手上搭着两件披风,一白一红。 她原也想跟着去伺候的,可是夏悦兮不让,说他们自己在那里就可以。 接过披风,夏悦兮冲雪柔笑“雪柔,今日你便先休息吧,也不知我们会坐到几点。” “知道了二小姐,虽然桃花酒香,但少喝些才好。”雪柔点点头,低声道。 将那件红色的披风给凤颂儿,夏悦兮自己把那件白色的披风给披在了身上,这才重新迈步往外走去。 出了姝竹院,两人的脚步并不快,时间也算还早,她们便决定慢慢地走,顺便去看看花园里的景色。 “只怕这天都冷了,我看花园里是没有什么美景了,一片枯败吧?”凤颂儿一边搓着手,一边回头看夏悦兮。 拉了拉披风,夏悦兮点点头“倒也是,看这天色,也许过两天就下雪了。” “今日不凑巧,不能一边煮酒一边赏雪,否则也算是是不错的美景。”凤颂儿四处张望着,期待看到一点绿色。 夏悦兮微微一笑,指了指园中的几棵长春藤“花儿太过娇贵,过了秋就都枯了,还是这些树和藤好些,到了冬日也还有绿色可看。”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往水塘走去,原本满池的荷花,如今都忆经枯败了,只剩下一池灰黑,看上去让人觉得不禁心闷。 过了这水塘再往前走便是凉亭了,夏悦兮走得并不快,凤颂儿与她并肩而行,时不时地望向四周。 “快看,悦兮!”忽地,凤颂儿指着水面,轻喝道。 “怎么了?”顺着凤颂儿的目光望去,夏悦兮也不禁笑了。 那是一棵矮小的荷花,并没有随着季节而枯死过去,反而像是不知时节,不知寒冷一般,绿油油的,上头沾了几滴水珠,看起来十分绿嫩。 “没想到在这满池枯荷中,竟还藏了这么个小东西。”凤颂儿显得很有兴趣,停了下来,整个人倚在栏杆上,眸子里亮亮的。 第269章 被遗忘的乌龟壳 夏悦兮点点头,表示赞同“我以往来这里,倒是都没发现,还是颂儿你眼尖,否则这难得的景色,就要被所有人错过了。” 凤颂儿又看了一会儿景色,忽地幽幽叹道“虽说它没有随着冬天来临而枯去,但它该多寂寞啊,这满池荷花都枯死了,连个伴也没有了。” 形单影只的,真可怜。 “它有养育它的池水,有在池中游来游去的锦鲤啊,也许你觉得它孤单,其实它天天过得比我们还开心呢,毕竟它连在冬天生长的勇气都有,还怕些什么?”夏悦兮轻笑了一声,低低道。 两人正聊着,后头传来一阵脚步声,回头一看,正是夙怀瑾、公孙化和江柏舟,见她们两人都在这里,便也走了过来。 “你们倒是比我们还早。”夙怀瑾看了看夏悦兮,勾起嘴角轻笑道。 夏悦兮抿了抿唇,挑眉看他“想着早些过来,顺道看看这园中的风景,可四处都枯萎了,没想到颂儿发现了那棵荷花。” 说着,夏悦兮指了指池中的荷花。 “有趣,这满园枯荷,独有这枝荷花,这荷花未免也太孤单了。”江柏舟也伸长了脖子去看,看完不禁感叹道。 夏悦兮听完江柏舟的话,不禁扭头对凤颂儿笑。 还真是有默契啊,说出来的话都一样。 脸色一红,凤颂儿抿了抿唇道“它怎么会觉得孤单呢,它有养育它的池水相伴,有水中游来游去的鱼儿相伴,你觉得它孤单,其实未然。” 说话间,凤颂儿便将刚刚夏悦兮说的话给说了出去。 稍稍一愣,江柏舟连连点头“倒也是,我非鱼,焉知鱼之乐,我非荷,哪知它的寂寞与否。” 后头,公孙化只是直直地盯着夏悦兮,似乎并不想参与到这些话题之中。 感受到公孙化的目光,夏悦兮只是暗暗叹了口气,回头道“走吧,去凉亭坐吧。” 几个人去了凉亭,凉亭里架了火炉,显得温和了不少,外头的帘子都放了下来,倒像是个小厅一般,又能看到外头的景色,又不会过冷。 而几个人才坐定,下人便把菜给送上来了,原本放在姝竹院的那两坛酒,也有人搬了过来,边桌还放了个小火炉,是用来煮酒的,一切都准备得很完美。 “能在这样的日子与朋友喝酒聊天,真是人生一件幸事啊!”江柏舟嘿嘿笑了两声,扫了众人一眼,感慨万千。 他一个人在尚书府,有时候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甚是怀念凤鸣山庄,也怀念凤鸣山庄里这群朋友。 将酒上的泥给打破,然后清理干净,再将里头糊着的那层纸给撕开,夙怀瑾闻了闻酒香,这才起身望向夏悦兮“这桃花酒好香!” 与其他的酒不同,它有酒香,也有花香,闻起来格外醉人。 “我这里都闻到了。”江柏舟眸子亮亮的,也应道。 将酒坛中的酒倒了一些放到小火炉上开始煮,夙怀瑾才重新坐回了椅子上“想来是有很长一段日子不曾这么放松了。” “是啊,哎公孙化你怎么跟哑了似的,一句话也不说呢?”两人说着,这才发现从出现到现在,公孙化一句话也没有说。 抿了抿唇,公孙化张开眸子扫了众人一圈,这才低声道“说些什么?” 要说些什么呢?他不知道。 有些事,纵然他知道,但他却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这段日子以来,他都在想这件事,有时候半夜睡不着,便爬上屋顶,看着远方,思考这个问题,可到如今也没想出来。 “是啊公孙化,我怎么觉着,自从你离开了凤鸣山庄再回来,你似乎有满腹的心事未曾说出来?若是有什么难处不妨说出来,我们也可以一同与你解决。”夏悦兮也望向公孙化,轻声道。 今日倒也是个好机会,能问问公孙化心里头到底装了什么心事。 虽然他戴着面具看不到他的表情,可他眸子里却有着别样的复杂。 也许,他正在衡量该不该说吧。 “说出来……”公孙化喃喃了一句,终是摇了摇头,并没开口。 还不到那了个时机吧。 见公孙化不说,自然他们也不会强逼着他说。 正好酒温热了,夙怀瑾取了过来,一人倒了一杯,一时间,凉亭之内酒香四溢,几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时间可过得真快,想来我们认识才多久,而如今已是过了这么久了。”抿了口酒,凤颂儿看了看从人,低声道。 她说话的时候,江柏舟就这样看着她,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眼里有数不清的爱意。 他不要求她马上给她答案,但至少现下把该说的话说了,他也不必再把对她的爱给藏起来了。 “是啊,我还记得当初初见怀瑾的时候,他说自己是算命先生……”想到他们初见时的模样,夏悦兮不禁觉得好笑。 在糕点店外那一抱,还有后来她咬着牙把他背回来……也许从那个时候起,他们说就注定纠缠一生吧。 “啊说到算命,对了主公,有个东西得还给你。”凤颂儿一拍脑袋,连忙将酒杯放下。 从怀里头掏出了一个东西,上头包着一块红布,凤颂儿递给夙怀瑾的时候,还回头看了夏悦兮一眼,冲她笑。 夙怀瑾也是很好奇,接了过来,打开红布一看,正是他当初用来卜卦的那个乌龟壳! “怎么在你手里……”夙怀瑾愣了一下,轻声道。 是了,当初他急匆匆卜完那一卦便离开了,也忘了将这个乌龟壳给带走,没想到竟然被凤颂儿给拿回来了。 “自然了,这是主公那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就留在北安国了。”凤颂儿说着,微微眯起眼睛笑。 提到这个乌龟壳,她就不禁想起当初在北安的时候,她看到夙怀瑾用这乌龟壳为夏悦兮卜卦的事。 其实夙怀瑾对夏悦兮的感情,着实让人感动和羡慕。 想到这里,凤颂儿不禁向江柏舟望去,却见他也正在看她,连忙别开了脸。 夙怀瑾微微一笑,也没有多说什么便将那乌龟壳给收了起来“是我粗心了,竟然将师父遗留的东西给掉下了,还好被颂儿你捡到了。” “主公,东西掉了倒不要紧,只是非到万不得已,主公就不要再用了。”凤颂儿轻叹了口气,柔声道。 毕竟用多了,折了寿可如何是好。 夙怀瑾抿起唇笑,抿了口酒没有回答凤颂儿的话。 夏悦兮看了看凤颂儿,又看了看夙怀瑾,没有多问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凤颂儿偶尔看她一眼,莫不是这件事与她有关? “对了,这么喝着也无趣,不如我们来行酒令吧?”话峰一转,凤颂儿眼眉一挑,显得兴致极高,也不再提乌龟壳的事。 夏悦兮也点点头“好啊,输了便喝。” “那要行个什么令才好?”夙怀瑾看了看江柏舟,柔声道。 摆了摆手,凤颂儿连忙道“我可不要玩什么文绉绉的,我们来最简单的!那个哥两好的……” “……”凤颂儿此话一出,凉亭里又是一片寂静。 好一会儿,夏悦兮才扑哧一笑,连连点头“这倒是有趣,也没玩过,就玩这个吧!” 既然夏悦兮都同意了,夙怀瑾自然也就同意了,剩下一个公孙化随意都可以,众人就开始玩哥俩好。 寒风呼啸,小小的凉亭之内,热闹之及,里头飘着浓浓的酒香,火炉暖暖的,看起来似乎十分舒服,而里头的几个人都笑容满面,难得的放松。 几个人一直喝到了半夜,回去的时候,还是夏悦兮和凤颂儿一起,路上,夏悦兮还是忍不住问凤颂儿“颂儿,今日你拿那个乌龟壳,可是有什么意义?” 凤颂儿一愣,显然没想到夏悦兮会问。 要是换了平日,夏悦兮定是不会问的。 “意义……那个乌龟壳是主公很宝贝的东西,我从未见他用过。”凤颂儿别过脸没有看夏悦兮,说得很笼统。 “那怎么会掉在了北安国呢?”夏悦兮眉头一拧,显然听不明白。 回过头,凤颂儿认真地看着夏悦兮好一会儿才道“悦兮,主公很爱你,为你付出了许多,我想这世上,再找不到别人能像他这样了。” “他对我好,我知道。”点点头,夏悦兮原本向前走的步子停了下来,扭过头看凤颂儿“这么说来,这乌龟壳还与我有关?” “是啊,当初你被慕容且歌抓去,我们几乎将整个北安国都翻过来了也没有找到,主公几日没有合眼,后来突然决定回瑾王府,我觉得好奇,就进他屋里看,结果在桌上发现了那乌龟壳和散落的几枚铜钱。”凤颂儿说着,轻叹了口气“听主公说,那乌龟壳是他师父留下来的,经过历代师祖的手,起卦十分之灵,我想,那时候他家是为你算的卦吧。” “那你又为何让他不要再用呢?”这样一来,夏悦兮就更听不懂了。 既然是十分之灵,可是也从未见夙怀瑾用过,他似乎从来都是用掐算,不用这乌龟壳,连拿也没有拿出来过,更不用提用了。 凤颂儿抿了抿唇,有些迟疑地没回答,只是低低地道“自然是不适合才不用的。” 第270章 何德何能 说着,凤颂儿急急走了两步,不愿意再提此事。 “颂儿,你告诉我原因!”追了上来,夏悦兮语气有些急。 一定是有不好的后果,所以凤颂儿才不肯告诉她,所以凤颂儿才让夙怀瑾不要再用的。 回过头,凤颂儿停住脚步,定定地看了看夏悦兮,然后道“很久之前主公告诉我,用这乌龟壳起卦虽然十分之准,可是因为太准,窥看了天机,是要遭到惩罚的,会……会减寿。” “什么?”夏悦兮一愣,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些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夙怀瑾从来没有向她提起过!会减寿,这样的问题那么大,他怎么可以用呢? “主公说了,用这乌龟壳并不好,看得太准会折寿的,所以他才从来都不用。也许那一次他是真地怕你回不来了,所以才用的。”凤颂儿轻叹了口气,幽幽道。 手有些颤抖,夏悦兮紧紧咬着粉唇,看了凤颂儿一眼,调头便往夙怀瑾住的院子而去。 不知怎的,她听到这个消息,觉得那么地想去见见夙怀瑾,想问问他,他怎么能够这么做!不管是为了她也好,为了自己也好,他都不该…… 急匆匆地赶到夙怀瑾的院子里,夙怀瑾正把江柏舟安顿好,一个人坐在院子中看星星,见夏悦兮来,不禁有些好奇,但终是没有问出口,只是冲她招了招手“过来。” 夏悦兮定定地看着他,也没有开口,依言缓步走了过去。 一把将她拥入怀里,夙怀瑾拉起她的双手轻搓了搓,将她的小手捂在他的大手里,然后在她耳边低声道“怎么那么凉。” “怀瑾!”夏悦兮眼眶有些红,声音都哽咽了。 凤颂儿说得对,夙怀瑾对她的好,恐怕这世上再找不到第二个。 她何其幸运,能遇到这样一个男人。 “怎么了?”一边帮她搓着手,夙怀瑾一边道“天这么冷,你不是与颂儿一同回去了吗,怎么来了?” 强行将眼泪给忍了回去,夏悦兮抬头看他“我突然想见见你。” 夙怀瑾一怔,但很快脸上绽出一抹温柔的笑意,伸出手轻刮了她被冻得有些通红的鼻子,柔声道“傻瓜,我们不是才刚分别吗?” 只这么一会儿了,她就想他了? 不知怎的,听到这话,他还是觉得很开心的。 “怀瑾,你才是傻瓜,最傻的那个。”夏悦兮笑,可却满心苦涩和不舍。 他是傻瓜,很傻,所以才会为了她不顾生命危险,就连折寿也不怕。 “怎么了?”似乎感觉到夏悦兮有些异样,夙怀瑾将她转了个圈,让她面对着他,低着头,紧紧盯着她又问了一遍“怎么了?” 摇了摇头,夏悦兮又笑“颂儿说……你为了我,不惜折寿,怀瑾,我何得何能啊。” 何得何能,能集他这万般宠爱于一身,能让他所有的目光都放在她身上,能使他不顾一切只为她呢。 相比于夙怀瑾为她做的,其实想起来,她为夙怀瑾做的,少得可怜。 “这个颂儿……多嘴!”夙怀瑾苦笑了一声,轻抚了抚夏悦兮的发丝“没有那么严重,更何况我算过了,我能活到很老很老,折些寿能知道你平安无事,我觉得划算。” 其实这不过是安慰夏悦兮的,起卦之人,一般不为自己算卦,自透了又如何,这也算是窥视天机,总不会好的。 “你为我做了这么多,可我做什么也不能为你做……怀瑾,这不公平。”夏悦兮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喃喃道“你不要对我这么好,我也不知道我配不配。” 她并不多么善良纯洁,也害过人,似乎也配不上夙怀瑾如此全心全意地对她。 “配不配你说了不算,我说了才算!”拧着眉头,夙怀瑾的脸上有少有的严肃,紧紧拉着她的手,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吻“我都准备将自己的一生与你捆在一起了,如何能不全心全意为你呢?” 在他心里头,夏悦兮值得他如此对待,所以他便全心全意,他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自然也不会觉得她对他有所亏欠。 是夏悦兮太傻了,才这样觉得。 “怀瑾……”夏悦兮一咬粉唇,轻轻双手环过夙怀瑾的腰。 他很高大,紧紧将她抱在怀里,满是他身上特有的那檀香之气,还有他温热的体温,让她觉得很安心。 “好了,走吧,回姝竹院,喝了酒,更要早些休息。”夙怀瑾轻笑了一声,拍拍她的肩头。 点点头,夏悦兮松开了手“我自己回去就行了,这凤鸣山庄我已经生活了十几年了,还怕被人抓了不成。” “那我看着你走。”夙怀瑾点点头,冲她轻笑。 一步一回头,夏悦兮终于还是回去了,等他们正式成亲了,就不用再这样分离了。 日子过得很快,江柏舟和凤颂儿都离开了,公孙化不知又独自去了哪里,又消失在了凤鸣山庄,但这回夏悦兮也不过是见怪不怪了,而半个月过去,雪已经开始飘落下来了,离年关将近,凤鸣山庄也快要开始招新的下人了。 “雪柔,今年再招人,便再叫一个到姝竹院吧,等明年开春,我便帮你物色个好对像,你比我早嫁出去,我安心些。”将手中的书放了下来,夏悦兮回头看边上打瞌睡的雪柔。 一听这话,雪柔一下子惊得瞌睡虫都跑光了,连连摇头“再招个人到姝竹院可以,但帮我物色个人就不必了,雪柔还想陪着二小姐出嫁,然后伺候着二小姐到老呢。”雪柔连连摇头,脸色很是坚决。 夏悦兮眯起眼睛笑“你嫁人了,也可以陪着我出嫁,只是你我情同姐妹,那卖身契我也早给了你,你其实早就不再是凤鸣山庄的下人了,不必再这样尽心尽力了,你以姐妹的名义看着我出嫁,然后好好回去过日子不好吗?” 若等她嫁了出去,难道雪柔要一个人空守着姝竹院等她回来吗?就像是之前她离开那样? 可她离开的时候,她明白自己终究会再回来凤鸣山庄的,因为这是家,可是若嫁了便不同了,按夙怀瑾说的,他们会隐居,恐怕要再回来,也不容易了。 “二小姐待我如姐妹,雪柔知道。只是雪柔伺候惯了二小姐,不想比二小姐还早出嫁。”雪柔拧着眉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道“至少……至少也比二小姐要晚些吧,晚些出嫁,能多伺候一天是一天。” 其实她心里也清楚,夏悦兮待她好,一定会帮她找个好人家的,只是她都已经习惯了跟在夏悦兮身边了,若是一时间不跟了,她一定会不习惯的。 “等开春了再说吧。”夏悦兮微微一笑,重新拿起书卷“等开春了,我便先看看有什么好人,替你留意着,你也好跟人先接触,到时候指不定我不让你嫁,你还怨我呢!” “二小姐!”见夏悦兮打趣自己,雪柔脸儿一红,不禁跺脚生气。 夏悦兮也跟着笑“好了好了,不闹了,我看会儿书。” 次日便是凤鸣山庄招人的日子,夏悦兮已经提前跟夏川说了,她姝竹院也要多一个下人,夏川便让她到时候自己去看,看得中意了往后才好使唤。而夏悦兮闲得久了,倒也觉得有件事做不错,便答应了。 第二日,天冷得很,下着小雪,飘飘洒洒的,不一会儿落满了一整个头,夏悦兮穿着一身青色的衣裳,披了件白色的披风,手上拿着小暖炉,雪柔帮她撑着伞,主仆二人便去前厅了。 那里已经有不少下人了,管家正在挑人,见夏悦兮来,福了福礼“二小姐来了。” “来看看有什么机灵的人,姝竹院好多年没有添人了,总是雪柔一个人忙里忙外的,太辛苦。”夏悦兮笑了笑,走到上座座了下来,又回头对总管道“你只管忙你自己的,我看看就行。” “哎二小姐您看着,若是有适合的您就说一声,回头我给教了礼数就安排送过去。”管家微微一笑,躬着身子冲夏悦兮行了礼,这才转回那些新来的人,又挑又看的,似乎很是严格。 夏悦兮扫了两圈这些来的人,回头问雪柔“雪柔,你觉得哪个适合?” 雪柔也抬头看,好一会儿才低头对夏悦兮道“二小姐,靠左边第二排那个,穿花布衣的可好?看模样长得不错,应该也算机灵。” 随着雪柔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里站着一个小姑娘,模样不大,约摸着十四五岁罢了,一头黑发梳得十分整齐,上头简单地插了根木簪,身上穿着一件花布衣,下头配了条黑色的罗裙,脸色白白的,脸颊两边有抹红晕,眼睛大大的,圆圆的,看起来很是有神。 “模样倒是生得不错。”夏悦兮点点头,提高声音对管家道“管家,把左边第二排穿花布衣的叫过来。” “好的二小姐。”管家点了点头,便示意那小姑娘来见夏悦兮。 小姑娘一听点到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垂下脸,脚步缓慢地走了过来,几乎是用挪着挪到了夏悦兮身边,站着之后,双手不住地搓着衣角,似乎很是紧张。 第271章 灵儿 “叫什么名字?”夏悦兮微微一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温柔些。 小姑娘咬了咬唇角,声音很小“灵儿。” “灵儿……倒是,你模样也长得很水灵。”夏悦兮轻笑了一声,又继续问道“几岁了?” “十四了。”灵儿依旧低着脑袋,搓着衣角。 在一边的雪柔都看不下去了,低声道“灵儿你就把头抬起来吧,咱们二小姐人也不坏,你这样,活像二小姐要把你吃了似的!” 说罢,雪柔还自顾自地笑了两声。 夏悦兮也点点头“是啊,把头抬起来吧,这样低着头,脖子也累。” “谢二小姐。”灵儿咬了咬牙,终是缓缓把脑袋抬了起来。 “十四岁,也算半个小孩,家里怎么就舍得让你出来当下人了?”夏悦兮看着灵儿,又道。 灵儿眼里闪过一抹悲伤,低声道“家里人多,有三个弟弟,两个妹妹,娘亲身子不好,靠着爹爹一个人种地养不活一家人,今年收成不好,爹爹说我长大了,该出来帮忙养家了,否则弟弟妹妹活不了。” 也许是想起母亲躺在病床上的样子,灵儿眼眶有些发红,看模样就像要哭。 点点头,夏悦兮倒也清楚,这样的清楚,的确是不得不出来了。 “之前不曾在别的地方伺候过?”夏悦兮想了想又道。 灵儿抿着唇,摇了摇头。 “雪柔,你觉得如何?”问完了要问的话,夏悦兮回头看雪柔。 雪柔点点头,也有些感慨“都是苦命的孩子,只要勤快些机灵些,自然是可以的。” 灵儿的家境困难,要出来帮忙也是正常。 雪柔不禁想起从前的自己,也是这样出来,结果被送到了夏悦兮身边,她算是很幸运了。 “那行, 姝竹院就选你了,等管家教你些礼数,便让他领你过来。”夏悦兮点点头,起身便往外走。 “谢二小姐!”后头,灵儿的声音充满感激。 选好一下人,夏悦兮出门的时候,雪已经停了,地上铺了一层白白的雪,太阳暖暖地照在身上,让人觉得很是温暖。 “二小姐,这雪下得真好,不大不小,也让人觉得很舒服。”雪柔走在后头,看着她们一路而来留下的脚印,不禁笑道。 夏悦兮也笑“每年都下雪,你每年都有这样的感慨。” “我说的都是事实呀。”雪柔又笑,语气显得有些期待“也不知那灵儿好相处不,若是好相处,我就又多了一个姐妹,你说多好呀二小姐。” “看起来,应该是不差,她出身也苦,到时候你多教教她。”夏悦兮放慢了脚步,吁出的气都变成白烟飘了上去。 “那是自然,再说了,姝竹院里也没有什么事做,两个伺候二小姐你一个,还怕伺候不来呀,她若是好相处,我一定将她当妹妹疼!”雪柔说话的时候,眼睛里亮晶晶的。 很快,灵儿就被送到了姝竹院,换上了跟雪柔一样的衣裳,整个人显得更为清秀了,发丝也细心地盘了一部份起来,上头别了两朵清秀的花,看起来很是可人。 “二小姐。”灵儿在屋里站得直直的,显得不知所措。 夏悦兮将目光从书中移开,见是灵儿,又重新低下头去“嗯。” 灵儿咬了咬唇角,微微垂下脑袋,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而夏悦兮也没有发现,直到看完了那页,又翻一页的时候,抬头起来休息才发现她还那样站着,不由眉头一拧“你站着做什么?” “等二小姐吩咐。”灵儿埋得更低了,语气也很弱,生怕说错了什么话。 夏悦兮忍不住想笑,却终是忍住了“雪柔呢,你去边屋看看她在不在,若是在,让她给你安排个地方睡下。” “二小姐,管家已经帮灵儿安排了后院里有一处可以处下了。”灵儿眨巴了两下眼睛,轻声道。 夏悦兮想了想,将书卷放下“姝竹院里人少,加上你也一共就三个人,边屋一般没人住,刚好有两间,你一间雪柔一间,这会儿雪柔应该在边屋,你去找她。” “是。”灵儿想了想,福了个礼扭头便往外走去。 等她消失在了门口,夏悦兮才将脸从书中抬了起来,脸色淡然,不知在想些什么。 很快,雪柔帮着灵儿把住的地方弄好了,又把从前夏悦兮送她的一支簪子送给了灵儿,然后才道“你进了姝竹院跟去了别的地方不同,咱们这儿规矩没那么多,但有一条,就是要对二小姐尽心尽力,要忠心,知道吗?” “灵儿知道了。”灵儿紧紧将簪子握在手里,连连点头。 满意地拍了拍灵儿的肩头,雪柔又道“平时二小姐都不需要我们怎么照顾,一般就是早上的时候……” 细细地将夏悦兮的作息说了一遍之后,雪柔又让灵儿复述了一遍,然后才放心地点头。 下午的时候,夙怀瑾来找夏悦兮下棋,见着院中多了个生人,不禁好奇“这什么时候多了个小姑娘了?” “前几日挑的,今日才刚过来。”夏悦兮微微一笑,回头对灵儿道“灵儿,去把房间里头的紫砂壶给拿出来。” “是,二小姐。”灵儿见有事做,连忙点头往屋里跑。 夙怀瑾看了看灵儿,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轻喃了一句“倒是勤快。” 很快,灵儿小心地把紫砂壶给拿了现来,正巧雪柔提了开水过来,夏悦兮便先泡了茶,夙怀瑾摆棋子,姝竹院里静悄悄的。 “这是夙公子。”与灵儿一起站在不远处,雪柔低声地向灵儿介绍。 灵儿脸色一红,点点头“嗯。” 看夙公子与二小姐的模样,大概是情侣吧。 泡好了茶,夏悦兮自然而然地回头来问“雪柔,喝茶吗?” “不了,二小姐。”雪柔摇了摇头。 夏悦兮这才看到边上的灵儿,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灵儿,倒是忘了问你了。” “谢二小姐,灵儿也不喝。”灵儿睁大眼睛,偷偷问雪柔“这主子们喝茶,还有下人的份?” “在二小姐眼里,我们倒也不算下人,跟朋友和姐妹似的。”雪柔说着,微微一笑。 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愿意一直跟着夏悦兮,觉得夏悦兮比谁都好,若是离开了这里,也许再也找不到比她更好的主子了。 “这样啊。”灵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显然很惊讶。 夙怀瑾和夏悦兮下棋的时候,话不多,一黑一白,两人都没什么声音。 而灵儿和雪柔也就站在一边看着,不多说话,没水了添一下,如此而已。 “你这黑子何时跑到此处了,一不留神,失了我一片白子!”夏悦兮有些懊恼地一拍脑门,连连摇头。 夙怀瑾也笑,抬眸有些宠溺地看夏悦兮“我让你一子?” “那倒不必,就算如此,我也有办法再扳回一城。”夏悦兮摆了摆手,又重新投入到了棋盘之中。 就在夏悦兮低头的时候,夙怀瑾不经意抬头看了一眼,却发现灵儿正望着他,见他看过来,灵儿有些慌乱地低了头。 夙怀瑾眉头轻蹙,但很快又松开了,神色淡然地低下头,将目光望向棋盘。 不知为何,这个灵儿给人的感觉,就是与雪柔不一样…… 也许是雪柔陪在夏悦兮身边的时日多,让他也觉得十分信任吧,而这灵儿毕竟才来,他觉得不信任也是正常。 “公孙化回来了吗?好些日子没见着他了。”将一颗白子放下,夏悦兮抬眸看夙怀瑾。 夙怀瑾很迅速地下了一个黑子,摇了摇头“这回他倒是有跟我说他有事要走,却没有说什么事,自那次回来,我总觉得他似乎有满腹心事。” “我也有这样的感觉,公孙化本来就寡言,这件事,恐怕还得再找个时间与他说说。”夏悦兮又下了一颗白子,轻叹了一声。 天色不错,虽然天气冷,但至少有太阳,阳光洒在身上暖暖的,夏悦兮穿着披风,夙怀瑾虽然一身看上去很薄,但似乎也不冷。 “只怕他只愿与你说,到时候你找个时间问问他吧。”夙怀瑾轻笑了一声。 倒也是奇怪,公孙化是个很有意思的人,有时可以很多天一句话也不说,一点存在感也没有,他很少见过这样的人。 点点头,夏悦兮又道“年关将尽,怀瑾……你回北安国吗?” 不管怎么说,夙怀瑾还是北安国的瑾王,虽说与夙怀天的关系并不多么好,但那里还有个夙怀柔,年关了,该回去也得回去。 “你呢,你希望我回去吗?”夙怀瑾手里把玩着几个黑子,似笑非笑地看夏悦兮。 “我……”夏悦兮迟疑了一下,喃喃道“怀柔还在北安呢,你不该回去看看她吗?” “看来你是希望我回去?”夙怀瑾勾起嘴角笑了一声,似乎猜到了夏悦兮话里的意思。 夏悦兮瞪了夙怀瑾一眼“你明知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是想他留下来陪她的,可是他毕竟是北安国的瑾王,而且夙怀柔还在那里,若是他不回去,似乎也不妥当。 见夏悦兮瞪自己,夙怀瑾不由一笑,轻声道“我知道你的意思,这件事现下提还早,到时候再说不迟。” 第272章 雪柔生病 其实他也在想该不该回去。 若是不回去,到时候又该被夙怀天说不念及兄弟情份了,可他又想陪在夏悦兮身边…… 这着实两难。 “回头若你当了凤鸣山庄的女婿,便不必如此难以抉择了。”夏悦兮看了他一眼,不由打趣笑道。 夙怀瑾也笑,眼里闪过一抹皎洁“你就这么着急着,要我娶你?” 其实他知道,夏悦兮并不急,她很耐心在等着那些事情一件件完成。而真正急的是他,他偶尔看着她,总是想着,若她已经是他的妻了,那该有多好…… 脸色一红,夏悦兮轻拍了夙怀瑾一下“谁着急了……” 两人说笑着,气氛十分好,雪柔在边上,也是脸带着微微笑意,倒是灵儿,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眼里头似乎有些复杂。 日子过得很快,原本夙怀瑾和夏悦兮预计的千若婉他们会再一次计划对她的暗杀没有出现,夏悦兮倒也不急。 这段日子她不出山庄,恐怕也出不了什么事。 而灵儿也越来越熟悉姝竹院里的事务,跟雪柔相处得不错,对夏悦兮也可以算是伺候得尽心尽力,只是有些很贴身的事,依旧由雪柔来照顾着。 天气越来越冷,雪也不知下了多少场了,树头上压满了白雪,地上的雪也厚厚的,凤鸣山庄一番银妆素裹的模样,山庄里头的人都换上了棉衣。 夏悦兮穿着件缀了红点的白色棉衣,冻得鼻子有些发红,在屋子里坐了一会儿,一边看书一边暖手“雪柔,帮我倒杯茶。” “二小姐,雪柔姐今儿个不在呢。”边上的灵儿连忙向前迈了两步,柔声道。 夏悦兮眉头一拧,缓缓将手里的书放在了桌面“不在?” “是呀,一早就没见着她,我还以为是二小姐你放雪柔姐假呢。”灵儿说着,微微勾起嘴角,模样很是乖巧。 转溜了两下眼睛,夏悦兮也不多说什么,起身便往雪柔住的偏屋走了过去。 门窗紧闭,夏悦兮轻轻推开门,只见雪柔整个人缩在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脸色发白,冷得瑟瑟发抖。 “雪柔,雪柔?”夏悦兮迈步走了进去,坐在床沿轻摇了摇雪柔。 雪柔只是眉头一拧,却没有睁开双眼,也没有回应夏悦兮,似乎是累极了。 轻轻将手搭在雪柔的额头,却是烫得有些吓人,夏悦兮拧着眉头替她压了压被角,然后才回头对跟了过来的灵儿道“去把大夫找来,雪柔发烧了。” “哎好的,二小姐。”连连点头,灵儿转身便往外跑,雪地里留下了一串长长的脚印。 看着灵儿跑出去,夏悦兮从柜子里又拿了件棉被出来替雪柔给盖上,然后才坐在床边守着雪柔,等大夫到来。 很快,灵儿带着大夫来了,问题不大,就是受了凉,发热得严重,喝点药再休息几天大概也就没事了。倒是这几日没办法再休息了。 灵儿熬了药喂雪柔喝下,在傍晚的时候,雪柔便醒了过来,见夏悦兮正坐在床前,张了张嘴巴道“二小姐……” “醒了?都病成这样了,就不要说话了。”夏悦兮抬起眸子冲她一笑,低声道。 雪柔有些着急,紧拧着眉头道“我病了,那这几日谁伺候二小姐啊?” 从来都是她伺候夏悦兮的,说来也奇怪,她很少生病,这次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就受了凉,连昏睡过去都不知道。 “不是还有我呢吗雪柔姐?”边上的灵儿眨巴了两下眼睛,轻笑道“你好好休息养病,二小姐还有我照顾着呢。” “是啊雪柔,病了就不要多想,还有灵儿,我自己也可以。”夏悦兮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雪柔迟疑了一下,也不再说什么,毕竟她病了,也没有办法再伺候夏悦兮了,省得把病也给传染过去。 姝竹院少了雪柔便少了丝人气,灵儿做事虽然细心,但终究还是不熟悉夏悦兮的生活习惯,有些事以前雪柔能自动做的,现下都要夏悦兮提醒。 而每日三餐,因为冷了不愿意出去,也都端到姝竹院里来,以前是雪柔,现在就落到了灵儿头上。 “二小姐,今儿厨房特意给您炖了燕窝盅,说是庄主说的呢。”灵儿将东西一一摆在桌上,脸上带着满满的笑意。 夏悦兮回头瞧了一眼,平静地点了点头,似乎并没有过多的想法。 等了一会儿,见夏悦兮手里依然抓着那本书不放,灵儿似乎有些着急“二小姐你怎么不过来吃呀,你看天这么冷,放着都凉了。” “不着急。”夏悦兮抬眸将她微微一笑,然后又将目光重新放回了书里。 待夏悦兮将那一小段看完了,才坐到桌前,看了看那燕窝盅,眸子一低,拿起筷子便开始吃饭。 东西是有些凉了,但还能下口。 就这样过了两三天,雪柔也慢慢好起来了,灵儿伺候夏悦兮伺候得更为上心了,每日三餐勤快得很。 这天,雪下得比往常都大,院子里的积雪清掉了又落下薄薄的一层,夏悦兮依旧躲在屋里看书,再过几天便是过节了,夙怀瑾原想着不回北安国,最后却也在夏悦兮的赞同下回去了,凤鸣山庄显得更为空旷。 夜里,雪没有停,夏悦兮早早便让灵儿去休息,自己则在被窝里看书。 出了夏悦兮的屋子,灵儿目光向四周望了望,迈步往自己的屋子里去。一直到深夜,风雪越来越大,姝竹院里静悄悄的,什么声音也没有。 忽地,离得最远的灵儿的门被推开了一小缝,里头露出一张小脸,细心地打量了一番外头的动静之后,才闪身灵巧地出了屋门,紧接着便快速地将门给关上,做这一切的时候,灵儿都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出了门,灵儿又四处看了看,确定没人之后,才轻吁了口气,沿着院边往外快步走去。 一路到了一个极为隐蔽的边门,灵儿推开门出了凤鸣山庄,然后一路小跑到了半山腰的小树林,而黑漆漆的树林里,似乎有人在等着她。 “来了?”那人动了动身子,终是转过头来。 正是一身厚厚棉衣,蒙着面的千若婉。 点点头,灵儿搓了搓手,往后看了看“这一路我很小心,都没有人看见我。” “事情怎么样了?”千若婉手轻扯了扯被雪压下的树枝,那树枝上的雪便纷纷落了下来,一片白茫,看上去格外漂亮。 灵儿眉头一松,微微一笑“很是顺利,近几日很有机会……” 说着,灵儿将嘴巴凑到千若婉耳边低语了几句,原本表情很淡的千若婉忽地就勾起嘴角,似乎很高兴。 “很好,好好表现,这件事做成了,我就给你一笔银子,再把你送走。”千若婉轻拍了拍灵儿的肩头,从袖袋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白色瓷瓶递给灵儿“这你拿着。” 接过白色瓷瓶,灵儿仰起小脸,想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道“事情我若办成了,小姐你可一定要记住你说过的话!” 她不想再当下人了,若有一笔钱,就算离开这里她也愿意。 回头看了灵儿一眼,千若婉眸子里闪过一抹精光,但很快就脸上换上了笑容,轻轻对灵儿点了点头“那是自然的,你若能办成了,要是还办得好了,我会重重赏你的!” 她很清楚,对于一个从小就失去自由,并且没有见过大把银子的人来说,她开出的条件自然是很有诱惑力的。 得到千若婉的肯定,灵儿似乎松了口气“那好,我也不能出来太久,免得夏悦兮起疑,若没什么事,我便先回去了。” “去吧,小心行事。”千若婉点点头,示意灵儿回去。 一路小心地回到了姝竹院,灵儿四处打量着,见没有人才轻手轻脚地开门进屋。 “灵儿,这么晚了,你干什么呢?”后头,忽地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 灵儿身子一僵,直觉得额上都惊出了一道冷汗,转溜着眼睛想了好一会儿,才回头讪讪笑。 后头,站着的正是雪柔,她正微微拧着眉头,一动不动地打量着灵儿,见灵儿没回话,又重复了一遍“灵儿,这么晚了你出去干什么啊?” “雪柔姐,是你啊,吓了我一跳!”灵儿讪讪笑着,勾起嘴角冲雪柔挪了两步过来“我刚刚听到外头有什么动静,想着起来看看,现下正准备回去,没想到遇着你了。” 随口诌了个理由,灵儿也定定看着雪柔,生怕她起疑。 微微眯起眼睛向四处看了看,雪柔有些好奇“动静?什么动静?” 她是个浅眠的人,怎么也没听到灵儿所说的动静。 摇了摇头,灵儿也换上一脸好奇“这倒是不知道,我怕有事,所以才出来看看……你看啊雪柔姐,这雪又下起来了,你身子还没好利索,怎么就出来了?万一受冷了可如何是好?” “不碍事,我就是觉得渴了去厨房讨口水喝。”雪柔说着,举起手中的水壶,又搓了搓手,打掉落在肩头上的雪花,抱怨道“这天可真冷。” 第273章 不能再等了 她总觉得灵儿似乎怪怪的,可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 “是很冷啊。”灵儿也搓了搓手,吐出的气都变成了白雾,站着跺了两下脚,便扭头道“快回去吧雪柔姐,你看你鼻子都冻红了,万一要是再受了凉,对身子可是很不好的。” 想着灵儿说的也对,雪柔终是点点头,迈步进门的时候,又回头道“灵儿,你也快回去吧,这天很冷,一般山庄里都不会有事的,你也别再出来了。” “哎知道了雪柔姐。”灵儿连连点头,冲着雪柔就笑,一副乖巧之至的模样。 见灵儿点头后,雪柔才放心地进屋,进屋的时候还喃了一句“奇怪……” 眼看着雪柔进屋,灵儿的眼神也一下子暗了下来,脸上终是松了口气,也转身进了屋。 进屋之后,灵儿先是暖了暖手,然后才从袖袋里掏出千若婉给她的那个小瓷瓶看了看。 “就这一次……”紧紧将小瓷瓶握在手里,灵儿脸色很是复杂,但终是下定决心一般地将小瓷瓶收了起来。 不论如何,这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第二日,雪小了些,姝竹院的积雪都被清扫一空,露出了青砖铺成的地面,夏悦兮起得很早,但灵儿还是比她早一些去伺候她。 “二小姐,怎么不多睡会儿?”站在床边,灵儿语气轻柔。 夏悦兮微微拧眉,伸了伸腰枝“不困了。” 灵儿也不再多说什么,回头拧干了毛巾,便递给夏悦兮,然后站在夏悦兮身边耐心地等着。 将脸擦干,夏悦兮把毛巾递给还给灵儿,然后才回头看灵儿一眼“今天你见着雪柔了吗,她怎么样了?” 一边拧着毛巾,灵儿一边回答“二小姐,雪柔姐今天好多了,嗓子也能出声了,就是怕好不利索,也不敢来伺候你,怕传染给你了。” “嗯……回头你去让大夫来再给雪柔看看。”夏悦兮起身走到铜镜面前,然后又道“这病拖了有些日子了,身子会撑不住的。” 灵儿拧毛巾的动作一僵,却很快又点点头,回头冲夏悦兮笑“知道了二小姐,一会儿就过去请大夫。” 其实……其实夏悦兮挺好的,对下人好,也从来没有过多的要求,更不会无故地向下人发脾气。 可惜她不是一开始就伺候着夏悦兮,否则的话,她定然不可能会答应千若婉那样的要求的,可是现在一切都晚了。 伺候着夏悦兮梳头洗脸之后,灵儿便去替雪柔请大夫了,大夫说雪柔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需要再调养两天,等完全好了,就能继续回到夏悦兮身边了。 灵儿在一边听着,心里不由有些着急。 若是雪柔回来了,什么近夏悦兮的事,都会交还到雪柔手中,这样一来,她便没有机会了…… 所以,她不能再等了,她需要找个好时机,下手! 送走了大夫,雪柔显得很高兴,拉着灵儿的手直道谢“灵儿,辛苦你去帮我找大夫了,我身子也快好了,到时候能帮你分担着伺候二小姐了。” “雪柔姐哪里的话,伺候二小姐也不累人,再说了,找大夫也是二小姐让找的,是二小姐对雪柔姐好。”灵儿摇了摇头,笑了出来。 雪柔怔了一下,也缓缓点头“是啊,二小姐是个好人……咱们好好伺候她,她不会让我们吃亏的灵儿,我和二小姐从小一起长大,我很清楚她的为人。” “我……我也知道她是个好人。”灵儿心里头暗暗叹了口气,有些不是滋味。 她也知道夏悦兮是个好人,可惜啊。 雪柔又笑了一下,轻声道“二小姐平日里对人都好,但若是那人失了分寸,让她忍不了,那她也不会轻饶!但咱们在姝竹院里,这凤鸣山庄是万万没有人敢欺负咱们的,二小姐可厉害了。” 雪柔话里话外无不替夏悦兮说话,她是的的确确觉得夏悦兮是个十分了得的人。 “不会轻饶……”灵儿打了个激灵,脸色忽地有些白,但很快她又让自己镇定下来。 是啊,她一定会成功的,若是成功了,夏悦兮再厉害也没用,若是不成功……她定也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这点她很清楚。 见灵儿一时就愣住了,雪柔还以为是她吓着灵儿了,连忙拍了拍灵儿的背,轻声道“没事,咱们在这儿好好伺候着,二小姐一定会对我们好的。” “我知道了雪柔姐……”扯了扯嘴角,灵儿笑得有些勉强。 又与雪柔聊了几句,灵儿要伺候夏悦兮为由出来了。 她要快些下手,趁着现在夏悦兮还没有起疑。 中午的时候,夏悦兮决定还是在姝竹院里吃,天冷得都不愿意动了,灵儿便吩咐了小厨房里的人把饭菜提过来。 然后灵儿便站在门边等,心里头很是紧张。 过了好一会儿,才见小厨房的人提着一个竹篮进来了,见着灵儿,还未打招呼,灵儿便飞快地迎了出去。 “哎灵儿姐,雪天路滑,你慢些!”送饭菜来的,是小厨房里比灵儿更小一岁的丫头。 灵儿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勉强,还是跑到了那丫头身边“把东西给我吧,我提进去就行。” “那……那有劳灵儿姐了。”小丫头心想着,这应该也没事吧,反正都到门口了,不可能出什么事的,便把竹篮交到了灵儿手中。 “没事,这点小事算什么。”灵儿冲小丫头摆了摆手,然后便站在雪地里看着小丫头走。 眼看着小丫头出了姝竹院走得不见人影了,灵儿才收回目光,有些紧张地扫了一眼姝竹院四周,确定没人之后,这才从袖袋里掏出那白色瓷瓶,打开盖子把里头的药水倒了一点点进竹篮第一格的菜上。 倒完之后,灵儿又颇为紧张地把白色瓷瓶收好,然后整了整神色,重重地吁了口气,这才迈步往屋里而进。 “二小姐,小厨房的人送饭菜过来了,你先别看了,先吃饭吧。”把饭菜提进门,见夏悦兮还在看书,灵儿连忙喊道。 夏悦兮连头也未头,翻了页书,语气很是平淡“嗯……” 得到回应,灵儿便将饭菜从竹篮里提出来,在桌上一一摆上,然后站到了一边等夏悦兮回应。 好一会儿,夏悦兮才放下书,缓步走到桌前,看了一眼桌上的菜,便坐了下来“今日倒是丰富。” “许是庄主怕二小姐吃不香。”灵儿脸上带着笑意,袖下的手却握得紧紧的,都握出汗了。 夏悦兮轻笑了一声,也不置可否,只是拿起筷了,慢幽幽地扒了口饭,然后停了一下“灵儿,来凤鸣山庄之前,你伺候过别的主子吗?” 灵儿稍稍一愣,连忙摇头“没有二小姐,之前都在家里帮爹娘的忙,这才来当下人,二小姐是灵儿的第一个主子。” 夏悦兮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否则怎么会突然这样问? “这样啊……”夏悦兮微微眯起眼睛,似乎是相信了,又似乎并不相信,也没多说什么。 夏悦兮又吃了口饭,然后开始夹菜,那盘被下了药的菜店堂在夏悦兮面前,可夏悦兮却一动也不动。 站在边上,看着夏悦兮从容地吃着其他的饭菜,灵儿的额头上冷汗直冒,双手紧紧握在一起,都生汗了,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成败,就看这一次了。 终于,夏悦兮的筷子伸到了那盘菜面头,刚要夹起,却眉头一拧,回头看灵儿,微微一笑道“灵儿,这大冷天的,你怎么倒冒汗了?” 灵儿啊灵儿,她想要疼爱一个身世可怜之人,可惜了,那人却不值得她去疼爱。 “我……回、回二小姐,没事。”灵儿吞吞吐吐地,微微垂下脸来。 莫不是夏悦兮知道了些什么?否则怎么会突然这样问她? 灵儿心里暗暗紧张,脸上的汗顺着发迹滑到了耳边,看上去很是窘迫。 “灵儿,算起来,你在我身边也伺候了有些日子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夏悦兮稍稍停了一下,将筷子放了下来。 “是啊二小姐,我是来姝竹院有些日子了,还是二小姐可怜灵儿,才收留灵儿在这儿呢。”灵儿扯了扯嘴角,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些。 点点头,夏悦兮冲灵儿微微一笑“过来,坐我身边。” “二小姐……”灵儿喃了一声,缓缓走了两步,可却始终不敢坐到夏悦兮身边。 雪柔说过了,夏悦兮是个对下人极好之人,可是若是动了她的底线,她也绝不轻饶。 若是夏悦兮知道了她来姝竹院的目的,那她…… 灵儿一个激灵,不敢再多想下去,站在那儿搓着衣角,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坐呀,你是怎么了?”见灵儿依旧站着,夏悦兮有些失笑,伸手就去拉灵儿坐下。 紧张地咽了口口水,灵儿谨慎地坐了下来,悄悄瞟了夏悦兮一眼,见她脸色没什么变化,整个人才轻松了些。 重新拿新筷子,夏悦兮轻叹了口气“这些天以来,我都一个人在姝竹院用膳,一个人吃饭……显得孤单了些,去找小厨房添副碗筷,灵儿你陪我吃吧。” 说罢,夏悦兮眉头一挑,望向灵儿。 第274章 识破 听到夏悦兮这样说,灵儿连忙起身紧张地摆了摆手,还一边摇头“不不,二小姐,灵儿不过是个下人罢了,怎么能和二小姐一同用餐呢?这不合礼数!” 夏悦兮心里头到底在想些什么? 她猜不到…… 可是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将她紧紧给缠住了。 “礼数……在这姝竹院中,礼数便由我说了算,去吧灵儿。”夏悦兮语气很淡,却不容灵儿再多说什么。 在边上站了一小会儿,灵儿一咬粉唇,缓步出了屋子,一路往小厨房而去。 看着灵儿渐行渐远的身影,夏悦兮回头再看看那盘菜,神色一冷,终是幽幽叹了口气…… 很快,灵儿便提着个竹篮回来了,冻得脸儿发红,进屋便有些拘谨地站着,似乎不知该如何是好。 “回来啦?那把饭拿出来,坐吧。”夏悦兮冲她眯着眼睛笑,脸上没有过多的情绪。 “二小姐……”灵儿又唤了夏悦兮一声,动作很是迟疑。 夏悦兮眉头一拧,似乎也没了什么耐心“怎么,莫不是你有什么难处?” 说罢,夏悦兮便将目光直直地看着灵儿,一动不动的。 慌忙地摇头,灵儿急匆匆坐了下来,将饭拿到面前,握着筷子的手有些发抖。 “这才对嘛,我不过是要你陪我吃顿饭,这并不太难,不是吗灵儿?”夏悦兮微微一笑,自顾自拿起筷子,夹了口菜后,又望向动也不动的灵儿“你倒是吃啊……” 灵儿点点头,吃了两口白米饭,正要夹菜才发现,那盘被下了药的菜,不知何时已经在自己面前了。 对着那盘菜怔了一下,灵儿不着痕迹地将筷子稍稍移了些,夹了临近的另一盘菜。 孰不知,这一切已都落到了夏悦兮的眼里。 她原只是猜测,可没想到这一切都是真的,灵儿的动作就已经验证了那盘菜的确有问题。 “多吃些,你正是长个儿的时候。”夏悦兮眼里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拿起备用筷,夹了一口那盘子里的菜,悠悠放进了灵儿的碗中。 灵儿一怔,看着碗中的菜,整个人都不禁颤抖了起来。 是了,夏悦兮是知道了…… “吃啊……”夏悦兮心里头幽幽叹了口气,又催促道。 她要让灵儿知道,她对于灵儿所做的事,并非不知道,而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灵儿年纪还小,走错路也正常,可是今日之事,她是绝不能再当做看不见了。 “二小姐……”灵儿的声音里有了一丝哭腔,手里紧紧捏着那一对筷子,似乎不知该如何是好。 夏悦兮看了她两眼,轻声道“雪柔跟在我身边很多年了,我不曾亏待过她。原以为你是另一个雪柔,可是我想错了。” 听到这话,灵儿将筷子缓缓放在桌上,身子一软便跪在了夏悦兮身边,抬头的时候,眼泪也跟着掉下来了“二小姐,是我鬼迷了心窍竟真想要害你,你要如何处置我,我都无怨言。” 她到现在也后悔啊,毕竟她是选择错了,若是她没有做这些事,好好留在夏悦兮身边,也许以后也跟雪柔一样,能够得到夏悦兮的善待。 可惜一切都晚了,她如今回不了头…… 夏悦兮也不会再给她机会。 “鬼迷了心窍……我再给你个机会,告诉我那人是谁?”夏悦兮冷眼看着跪在地上,哭得伤心之至的灵儿,冷声道。 其实她心里早就猜到了,只是……她始终想要一个人来给她证实,她猜的没有错。 灵儿抽泣着,咬着唇摇了摇头“我……我不能说。” “不能说?”挑眉,夏悦兮重复了一遍。 点点头,灵儿连着在地上嗑了好多个头,哭得更响了“二小姐,你就只当灵儿存了要害你的心,别个的,灵儿真地不能说啊……” 虽然她是骗了夏悦兮一些事,可家世的确没有骗夏悦兮,她家里还有老有小,这都是被千若婉拿来威胁她的东西,她怎么能够把千若婉给说出来呢,若说了,她的弟弟妹妹,父母双亲不都会有危险吗? 所以这一切,她宁愿当是自己犯的罪。 起身,夏悦兮缓步走到门边,愣愣地看了好一人儿雪,也不说让嗑着头的灵儿起身,只得到后头灵儿咚咚咚的嗑头声。 也许是灵儿的声音太响了,边上的雪柔也察觉到了不对,连忙开门来看情况,一见这情景,也慌了“怎么了这是,二小姐,怎么了?” 灵儿是犯了什么样的错,怎么二小姐会罚她跪在地上嗑头呢? 这可是凤鸣山庄从没有见过的事啊。 瞟了一眼雪柔,夏悦兮终是回头看向灵儿“地上生冷,起来吧。” 她要的,也不是灵儿自我折磨一般地嗑头。 其实若是灵儿把后头的千若婉说出来,她最多也就是把灵儿给赶出凤鸣山庄,不再过多地追责,可如今灵儿却一个人要把一切给扛下来,这反而难办。 也许,灵儿她有自己的苦衷吧…… “谢二小姐……”灵儿抽泣了几声,颤悠着腿缓缓站了起来,原本白皙的额头,已被嗑得红红的,都出了血了,双眼也又红又肿,看上去可怜极了。 不明所以的人,倒会觉得夏悦兮是个恶主子,而灵儿是个被欺负的下人。 “二小姐?”雪柔在边上,打量了灵儿一眼,又望向夏悦兮“灵儿还小不懂事,做了什么错事惹你生气了你也别跟她置气,气坏了自己不值得。” 不管怎么说吧,灵儿也叫她一声雪柔姐,她很受用,也很喜欢这个乖巧的小姑娘。夏悦兮一般都不会发这么大的脾气,定是灵儿犯了很大的错,才让夏悦兮这般责罚。 她心疼灵儿,也怕夏悦兮多生气,两边都不好说话。 摇了摇头,夏悦兮也不再看灵儿,只是顿了许久,才低声道“你走吧,再也不要出现在凤鸣山庄了。” 说罢,夏悦兮迈步便出了屋子,也不知是要去哪里。 灵儿依旧在哭,雪柔看了看远去的夏悦兮,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终是回头来看灵儿,低声道“你这是做了什么事,二小姐怎么会这么生气啊……都、都要把你赶出凤鸣山庄了!” 说着,雪柔一跺脚,也是急得不行。 也许等晚些时候,夏悦兮气悄了就不会赶灵儿走了。 原本灵儿只是低声哭着,听见雪柔这么一问,身子一瘫,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放声哭了起来“雪、雪柔姐……是我的错……” 是她的错,若她没有一开始就打着坏主意来,也不会落到如今这个下场,而夏悦兮只是把她赶出凤鸣山庄,是对她最轻的惩罚了。 她很感激。 “你的错?你错在哪里啊,我跟在二小姐身边,从未见她这样过,你快说啊,我才能想想怎么帮你说说话啊!”雪柔在边上急得团团转,又看着外头又下起雪了,心里很是担心夏悦兮。 连连摇着头,灵儿只是哭,也不说话。 “哎呀你……”雪柔一咬牙,被气得不轻,只得蹲下来低声道“灵儿,你我都是苦命人,这辈子若真是去了哪里都要当下人的命,为何不留在二小姐身边呢,我从未见过一个主子这样对下人的,我伺候她这些年,她给了我许多别的主子不曾给过的东西,甚至……甚至把卖身契都给我了,你上哪儿再去找这么个主子啊?” 灵儿还小,可能现在为了面子不肯对夏悦兮低头,可以后会发现,其实她这样是错的,她再是找不到像夏悦兮一样好的主子了。 “我知道雪柔姐,二小姐有多好……其实我都知道。”灵儿含泪点了点头,终是回头看雪柔“我做了对不起二小姐的事,不……其实应该说,进这凤鸣山庄接近二小姐,其实就是有目的的。” 倒吸了口气,雪柔喃喃重复“有目的?” “其实我一开始便被人派来,找机会对二小姐下手,这么久了,一直等到雪柔姐你病了我才有机会下手,可是……二小姐其实一直都知道,她一直在给我机会,是我笨,竟察觉不到,还一直往那条错的路走下去。”灵儿一边哭一边道。 “什么,你……”雪柔瞪大眼睛,怎么也不敢相信。 灵儿不过这般年岁,怎么可能有这么深的心眼。 还有,到底是谁派灵儿来的…… “今日我在二小姐的菜中下了毒,二小姐知道了却没有明说,她一直在给我机会,可晚回不了头了……我若是说出了那指使我来的人是谁,我的家人便会受到牵连,我不能害了他们啊……”灵儿哭着把一切说完,已是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雪柔听完,怔了好久,也才回过神来“灵儿,你糊涂啊!” 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呢? 听着雪柔的责骂,灵儿只是哭,也不反驳。 她是糊涂,否则怎么会为了些银子而做这些事呢,可是事到如今她没有更好的出路,也没有办法再做选择了。 “你就按二小姐说的,离开凤鸣山庄吧,这件事……我没有办法帮你。”雪柔轻叹了口气,又道“你做出这样的事,二小姐却始终替你留了脸面没有说出来,你……你好自为之吧。” 外头,已经又开始下雪了,雪柔说完这句,便急匆匆拿起靠在门边的油纸伞便出了门。 第275章 郝月灵来访 现下夏悦兮心情定也不好,她得去看看,再说这天又下雪了,她也怕夏悦兮受了寒。 出了姝竹院,雪柔找了好一会儿,才在花园里找到了夏悦兮,她正一个人坐在凉亭里看着外头发呆。 “二小姐……”站在夏悦兮身边,雪柔轻唤了她一声,便不再开口。 也许夏悦兮现在需要的,便是多静一静吧,毕竟之前那样相信的人,却是背叛她的人,如何能不让人难过。 “雪柔,你怎么来了?”微微一笑,夏悦兮似乎并无异样。 点点头,雪柔轻声道“二小姐,你……你别难过。” 看了雪柔一眼,夏悦兮轻摇了摇头“我不难过,只是在想些事情。” 她在想,千若婉做了这一步计划,下一步又该如何呢? 是再次派人来暗杀,或者是再以她相像不到的办法来做伤害她的事呢? 而她……是该不念情谊,把千若婉一举除掉,或是…… 雪柔见夏悦兮不愿意多说话,她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拿着伞,默默在站在一边陪着夏悦兮。 过了好一会儿,两人才回去,回去的时候,灵儿已经不在了,收拾了两三件当初进凤鸣山庄时带来的衣裳,其他的什么也没带。 看着这一切,雪柔心中有些难受,但夏悦兮却始终没有多说什么。 离年关也越发地近了,夙怀瑾回北安国有些时日了,凤鸣山庄也冷清了不少,毕竟巧茹已经被禁足在了幽月居,郝月灵又一心留在了佛堂,夏悦兮自然也没有过多的动作,倒夏川让下人把凤鸣山庄装扮了一番,说要有些新气象。 大年三十那天早上,十分意外的,郝月灵差人送了一匹西瓜红的锦布过来,说这个颜色很适合夏悦兮,特意送过来的。 对于此事,雪柔很是不解。 时不时看一眼那匹颜色鲜亮的锦布,语气十分好奇“二小姐,你说这大夫人是哪根筋又不对了,无缘无故送匹布来做什么,难不成是又要找你的麻烦呀?” 她心里清楚得很,就算郝月灵如今身在佛堂,可是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其实还是一样的,并没有过多的改变。 “既然送来了,我们也且收下,其他的……便不管它。”夏悦兮微微一笑,心里却有些复杂。 郝月灵为什么会送一匹布来,其实她心里头很清楚。 自她的身世被揭发之后,郝月灵并没有特意地来相认,也没有表示过些什么,唯有这一次……也许,是郝月灵也想通了吧。 “可不是,她也有够奇怪的,要是平日城也对小姐你这么好,指不定也不会发生那些事……”雪柔轻叹了口气,轻声道。 夏悦兮点了点头,却没有多说什么。 唯有雪柔一边收拾着那匹锦布,一边念叨道“今年咱们凤鸣山庄也太冷清了些,大夫人在佛堂过了,三夫人又不出幽月居,二小姐你又不喜欢那些热闹,夙公子也回去了,老爷一个人,定然会很孤单的。” 是啊,夏川一个人,也许会比他们更孤单许多。 “晚些时候,我便去看看爹爹。”夏悦兮微微笑了一下,回头冲夏悦兮道。 晚间的时候,夏悦兮披了件披风便要出门去找夏川,她这段日子窝在姝竹院里,也不怎么跟夏川见面,是该去见见他了。 正当夏悦兮和雪柔走到门口的时候,却见一身朴素的郝月灵正站在门前,脸色有些复杂地向姝竹院里张望,看见夏悦兮出来,先是一愣,然后便幽幽看着她,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大夫人。”雪柔福了福礼,心里好奇得很。 夏悦兮扫了她一眼,心里头五味杂陈,停在门口好一会儿才道“进来吧。” “好。”点点头,郝月灵扯了扯嘴角, 算是露出了一点笑容,但更多的,还是拘谨。 这是郝月灵为数不多地来到姝竹院,以往来,也都是来找麻烦的,哪里有那么多闲心来这里逛逛看看,这回不同,她四处都仔细地看了个遍,原来姝竹院是这样清雅的一隅。 “雪柔,去烧壶水来。”两人才坐下,夏悦兮便把雪柔支开了。 雪柔点点头“好。” 便往外走了出去。 一进间,原本就静的屋子里更静了,夏悦兮抬眸看了郝月灵两眼,见她也在看自己,终是轻咳了一声,轻声道“你……找我有事?” 就算事到如今,她还是不太能接受郝月灵是她亲生母亲之事…… 在她心里眼里,只有二夫人才是她的亲娘,郝月灵,是夏纤云的娘亲。 “今日送来的锦布,你……还喜欢吗?”郝月灵似乎有些紧张,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微微垂着头,也收回了原本看着夏悦兮的目光。 夏悦兮垂下眸子,停了好一会儿才道“西瓜红不适合我。” 倒是夏纤去很适合西瓜红,她那样艳丽的女子,的确适合。 “那是我眼光不好,选的差了……”郝月灵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语气终究很是平和。 若是换了往日,恐怕郝月灵已是瞪起眼睛要骂人了,可如今身份不同了,自然她也不会再那样对夏悦兮。 只不过两人心中,都有些尴尬。 “也不会,至少是你一片心意,我收下了。”夏悦兮也觉得有些尴尬,将目光望向远方,不知该说些什么。 沉默了许久,郝月灵才又开口“之前不是听说姝竹院又来了个小丫头吗,怎么没见着?” 她很想向普通的母亲和孩子一样,说话随意随心,可是面对夏悦兮,她却没有办法做到,总觉得两人之间有着无法跨越的鸿沟。 “她不适合留在姝竹院,所以走了。”夏悦兮扫了郝月灵一眼,轻声道。 也不知是为什么,这两年里,郝月灵老得特别快,看起来竟然比夏川还要更老些,头发灰白灰白的,梳成了个简单的发髻,上头斜斜插了一根木簪,一身青色的布衣有些松跨,看起来很是朴素。眼角都有淡淡的皱纹,眼神也是灰蒙蒙的,再没有了往日那抹神采。 终究人是老了,敌不过岁月啊。 “悦兮啊……”轻唤了夏悦兮一声,可待夏悦兮回过头来看她,郝月灵却又不知该对夏悦兮说些什么,只得细细打量着夏悦兮。 比起两年前的夏悦兮,如今的夏悦兮清瘦了很多,一身淡蓝色的衣裳裹着纤瘦的身子,脸色白皙,眸子里依旧有着让人看不清的幽光,只是比起以前,更为沧桑成熟。 其实如今看起来,夏悦兮的眼眉,的确与她有些相像,可笑的是,以前她们却从来没有发现,她一心觉得,夏纤云才是她的女儿,可如今看来,却是大错特错。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夏纤去不知身在何方,她也慢慢老了,她近些日子来,竟有些想,若能听到夏悦兮唤她一声娘,那定然也是件快乐的事。 可她也很清楚,夏悦兮……不可能叫她娘的。 “爹爹已经让你搬回原来住的地方了,你何苦委屈自己,又留在佛堂呢?”夏悦兮想了想,终是想了个话题。 她也想知道,郝月灵到底心里在想些什么。 也许,郝月灵是真心地在佛堂里为夏纤云祈祷的吧,可惜她不会知道,夏纤去如今过得比谁都好,甚至已经重回南诏国,要来报复她了。 郝月灵一怔,见夏悦兮这样问,便以为这是夏悦兮在关心她,颤抖着答道“我……我不会再搬回去了,在佛堂挺好的,你说得对,这世上没有比佛堂更为清静之地,我想,我留在佛堂,也很适合。” 不管是洗清以往的错,还是为夏纤云祈祷,更是在佛堂静心打坐都好,总之如今的她是的的确确觉得,在佛堂比在其他地方好多了。 “是吗。”夏悦兮点点头,却不知再该说些什么好了。 郝月灵也停了一会儿,又道“时间过得真快,又一个大年三十了,今年凤鸣山庄可比往年要清冷许多,我会继续留在佛堂,你……你就多陪陪你爹吧。” 夏川也老了,老人怕寂寞,更需要人来陪。 “我会的。”夏悦兮轻轻点了点头“既然凤鸣山庄已经很冷清了,那……你明日去找爹爹坐坐吧。” 话说起来,郝月灵落到这个地步,其实还是因她而起,若不是昔日的种种,她们也不会各自走到这种地步,可惜了,世上没有后悔药,她们都回不去,也没有办法让那些错误的事不去发生。 也许有一天,她会跟夏川解释到底当初是怎么回事吧。 可那一天,还不是现在。 “我与你爹,已经没什么好谈的了……走到了这一步,还是不要再提从前的事为好,提了,彼此都会尴尬。”郝月灵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夏悦兮轻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 既然话说到这个地步,她也没办法再多说什么了,与郝月灵,她更是无话可说。 她们之间,有太多说出来尴尬之至的事,若是特意要来化解,还不如就那样两人不要有过多瓜葛,省得两人都难受。 第276章 替巧茹说话 郝月灵似乎也没什么可以说了,又干坐了一地儿,便向夏悦兮说她要走了,夏悦兮也不留人,就将她送到了门口。 正巧雪柔提着水回来,见郝月灵走了,不由笑道“这不是还没说两句话怎么就走了,我水都才提来呢!” “走了也好,在这儿很是尴尬。” 夏悦兮微微一笑,也不多解释些什么。 她猜想,也许往后郝月灵还会再来,并且来的次数会更多。 可她我法相像,在心里头把郝月灵当成娘亲的那种感觉,着实像是在自己吓自己。 “哎二小姐你说大夫人这几天可真怪,又是送布匹又是亲自来姝竹院的,莫不是她看着老爷听二小姐的话,所以才想着利用二小姐你呀?”雪柔一边绞着帕子,一边歪着脑袋想。 “不用想太多,也许她并非这个意思。”夏悦兮轻笑了一声,揉揉肩膀让自己放松些。 雪柔轻轻嘟起嘴,轻叹了声“二小姐就你心善,不然怎么会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呢?咱们整个凤鸣山庄,就你没志气。” 说起夏悦兮,可真是个奇怪的人,就会轻易地相信别人,否则也不会被人欺负到了头上,可是说她这样,又似乎不太对,毕竟她有勇有谋,是个很厉害的人,至少她雪柔是看不懂的。 对于雪柔的话,夏悦兮也不反驳些什么,只是冲着雪柔笑。 雪柔根本不知道她与郝月灵之间的关系,所以这样想也是正常。 她也决定不再多想些什么,过大年嘛,至少要开心才好。 第二天,大年初一的时候,一大早便有人送了封信进来,夏悦兮拆开一看,是夙怀瑾,夙怀瑾在信上说,过完了年,最晚初八就起程回南诏国来找她,还说一个人在北安国着实孤单,凤怀柔说很想念夏悦兮,希望夙怀瑾快些把夏悦兮给娶回去当王嫂…… 看着夙怀瑾在信里说的点点滴滴,夏悦兮不禁想笑。 伸出手轻轻抚过那信纸,上头还有夙怀瑾身上独有的那种木檀香味,仿佛夙怀瑾已经回来了一般。 “二小姐,夙公子写了些什么呀,瞧你高兴的。”雪柔见夏悦兮看得高兴,不禁打趣道。 夙公子大概是这个世上,唯一一个能让她们二小姐开心的人了吧。 也是这世上,唯一一个能走进她们二小姐心里头的人。 “哪有写些什么呀……”夏悦兮笑了一声,轻轻地将信纸折了起来“走吧,去给爹爹拜年去。” 两人到了大厅,与夏川交好的人也来拜年,夏悦兮便先离开了,在花园站了一小会儿,夏悦兮眯了眯眼睛,回头道“雪柔,前几日让你准备的那只鸟儿准备了吗?” “早就准备好了,要我去提过来吗二小姐?”雪柔偏过头笑,心里头很好奇,二小姐什么时候有这雅性,要玩起鸟了? 点点头,夏悦兮想了想道“你去提那鸟,一会儿在幽月居的门口等我。” “幽月居……二小姐?”雪柔更弄不明白了,二小姐提只小鸟到幽月居去做什么呢? “去吧,按我说的做。”说罢,夏悦兮拉了拉衣角,轻吐了口气,不再多说什么。 雪柔也没有再问,扭头脚步匆匆地便往姝竹院去了。 一个人在花园里站了一小会儿,夏悦兮才转身往幽月居走,她的脚步极慢,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但似乎心事重重。 夏悦兮到幽月居门前的时候,雪柔早就提着鸟笼在那儿等着了,见她来,连忙冲她笑“二小姐!” “来了啊。”夏悦兮轻笑着冲雪柔点点头,又打量了一番笼里的鸟儿,似乎很是满意。 用楠木笼子关着的,是一只颜色鲜丽,叫声十分嘹亮的鸟儿,圆圆黑黑的眼珠子瞪着夏悦兮,似乎在观察她是个什么人,弯弯的鸟嘴紧紧闭着,也许是吓着了,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 “走吧。”夏悦兮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迈步便往幽月居走了进去。 “二小姐,咱们是要去给三夫人拜年吗?”眨巴了两下眼睛,雪柔低声问道。 这凤鸣山庄谁也没像她们二小姐一样,一早就想着四处去拜年。 点点头,夏悦兮已经过了那竹桥,前头便是那座十分精致,水涓涓往下流的假山了,过了假山,那一排红砖绿瓦就在眼前。 夏悦兮刚走到门前,便见着伺候着巧茹的小丫环蝶儿端着一盆水走了出来,见着夏悦兮,先是一愣,随即快步走了好几步,将水盆放在脚边就冲夏悦兮福礼“二小姐!” “三夫人可醒了?”夏悦兮点点头,示意她起身。 蝶儿起身微微一笑,露出好看的小酒窝,连连点头“醒了有一会儿了,现下正跟着小少爷在用早饭呢,我去通传一声吧二小姐?” 这幽月居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来过了,三夫人也没有出过这个门,外头的动与静似乎都与幽月居无关,这幽月居就如同一滩死水一般,波澜不惊,静得可怕。 就连大年三十,三夫人也没有出门,更没有去跟老爷他们团聚,只有小少爷被叫去了,这可是从来都没有的事! 还好,二小姐来拜年来了,也算是给幽月居添了些喜气! “不用了,你忙你的,我自个儿进去就行。”夏悦兮脸上带着微微笑意,冲着蝶儿摇了摇头。 蝶儿心里头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同意了,轻声道“那二小姐就进去吧,三夫人见您来,定然是高兴极了的。” 夏悦兮又笑,没有回蝶儿的话,而是迈步向前走了去。雪柔见状,也连忙跟了上去。 蝶儿等着两人走过去,才重新端起水盆,还一边感叹道“真漂亮的鸟儿!” 屋里头,巧茹正和夏飞一起用早饭,夏飞一直吵着要去找夏悦兮玩,说要拜年,可巧茹的神色似乎有些晃忽,只是轻叹了口气,没有回话。 “娘,你就许我去找悦兮姐姐吧,我一个人去也行!”夏飞眨巴了两下眼睛,语气撒娇中带着一丝哀求。 也不知是怎么了,这段时间娘管得很严,他下了学堂就得回幽月居,哪里也去不得,这段时日他就差把幽月居翻过来了,无聊得很! 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以往巧茹还会跟他聊聊天,可如今巧茹更多的是叹气和沉默,他觉得烦极了。 “小飞……”轻唤了夏飞一声,巧茹的神色有些不悦,但始终没有生气。 错都在她,如果她没有做那些错事,那夏飞也不会要陪着她一同被困在这小小幽月居之内……所以,她有什么权力对夏飞发脾气呢? “娘,你是不是和悦兮姐姐吵架了,不然怎么也不见你再去找悦兮姐姐了?”夏飞试探地问道,又小声道“娘你脾气那么好,悦兮姐姐也是个讲道理的人,不该吵架的啊!” 如果真是吵架了,那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夏飞虽是小小的人儿,但也鬼精得很,一下子就猜透了这些可能。 巧茹终于回过神来,轻扯了扯嘴角,脸上勉强勾起一抹笑“你胡说些什么呢?这段日子天冷,娘也不喜欢走动,怎么会是与你悦兮姐姐吵架了呢?” “没有就好,那我也不吵着娘,回头等天好些,娘就陪我去找悦兮姐姐吧,这些天师父新教了我一套拳法,我还想耍给悦兮姐姐看呢!”夏飞满意地一笑,显得有些兴奋。 “好,等天好些,娘就陪你去……” 站在外头听着巧茹和夏飞两人交谈的声音,夏悦兮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好一会儿才暗暗叹了口气,迈步进了屋。 “奇怪了,爹最近也不来咱们院里了……”夏飞想通了一件事,似乎又被另一件给困扰了,正喃喃着,忽地见夏悦兮就站在门前,先是一愣,然后腾地一下站起来,极为兴奋地道“悦兮姐姐,你怎么来了?” 说罢,夏飞一溜小跑就到了夏悦兮的身边。 “悦兮!”巧茹也看到了夏悦兮,愣愣地看着她,喃了一声。 夏悦兮轻揉了揉夏飞的头发,笑道“今天大年初一,我想着来给你们拜年了。” “太好了,我刚还念叨着要去看悦兮姐姐呢!”夏飞连连拍了好下几手,高兴得不得了。 夏悦兮笑了两声,轻瞟了巧茹一眼,然后回身接过雪柔手中的鸟笼“姐姐记得你很喜欢一只鸟儿,过去一直没有时间去给你买,这回刚巧有空,便买了一只,你看看喜欢不喜欢?” 看到这漂亮的鸟儿,夏飞的眼睛都直了,高兴的不得了,连连点头“喜欢喜欢,谁悦兮姐姐,悦兮姐姐真好!” 他是一直很喜欢一只鸟儿,没想到夏悦兮还真给他带来了一只。 “你有心了,小飞有你这样的姐姐,是他的福气。”巧茹终于平复了心情,缓步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微微笑意。 在夏飞的面前,两人似乎都很有默契地不去提那些事情。 夏悦兮也是微微一笑“一只鸟儿算不得什么,也说不上什么福气不福气的,三夫人太客气了。” “你看你都进来这么久了,我也没招呼你坐坐,快来坐吧,站在门边算是怎么回事啊!”巧茹似乎也很高兴,连忙让夏悦兮往屋里走。 第277章 不必再提 也是,她与夏悦兮之间的恩恩怨怨也不算少,到了如今夏悦兮还肯来看看她,是夏悦兮大度,也是在可怜她被困在这幽月居…… 其实算起来,怎么都算是她欠了夏悦兮的,而如今夏悦兮不计前谦还来看她,她如何能不感动开心。 “是啊悦兮姐姐,快进屋吧,外头多冷啊!”夏飞的注意力也从鸟儿身上转移到夏悦兮,一手提着鸟笼,一手拉着夏悦兮便往里走。 拗不过夏飞,夏悦兮终是走了进去。 拉着夏悦兮进去,夏飞便兴致冲冲地要给夏悦兮耍拳看,巧茹想阻止,但夏悦兮却同意了。 夏飞从未出过凤鸣山庄,也没有任何一个玩伴,所以一个人很是孤单,更何况近几个月一直都被关在了幽月居,除了上课便是幽月居,更是寂寞得不得了,好不容易来了个人,他高兴兴奋的心也是可想而知。 “谢谢你还来看我们。”巧茹的目光盯着前头正在努力耍拳的小小人儿,语气却颇为伤感。 她早就知道错了,否则也不这样痛苦。 夏悦兮微微眯起眼睛,静默了好一会儿才轻叹了口气“那些都过去了,上一代的恩怨,我不愿意下一代也跟着受苦,至少……夏飞还小,不应该。” 若不是巧茹因为怨恨而把她与夏纤云给对换了,也许这凤鸣山庄也不会出现那么多的事,她不会受那么多的苦…… 这一切,都是因为上一辈的恩怨,她吃过这样的苦,所以不愿意夏飞也跟着她一样受这样的苦。 “对不起,我……”巧茹听了这话,眼眶一红,望向夏悦兮,想说抱歉却又不知该怎么说。 摆摆手,示意巧茹不要再说下去了,夏悦兮回过头看了她一眼“这些事你自己有分寸就好,不必再提了,过几天我会去跟爹爹说,让他不要再把你们幽禁在这里了,夏飞是个聪明的孩子,早晚有一天会发现不对的,我不愿意他觉得这凤鸣山庄里满是勾心动角。” 其实就连夏悦兮自己也搞不清楚,到底为什么要帮夏飞这些忙。 也许,是自己不曾得到的,就希望别人好好地得到,自己过得不好,也就希望别人能过得好些…… 点点头,巧茹低声道“我知道了……” 夏悦兮说得对,她不能总用天太冷的原因让夏飞留在这幽月居,而她足步不出幽月居,早晚有一天夏飞也会觉得奇怪的。 可自己是没有颜面再去跟夏川提出要出幽月居之事了,既然夏悦兮说要去帮她说情,她也只能接受。 这一次,她欠了夏悦兮更多了,只希望来日有一天,她能够稍稍还夏悦兮一些,那也就足够了。 两人聊着,夏飞已经打完了一整套拳,小脸通红,额上满是汗珠地跑了过来,冲夏悦兮伸了伸小拳头“悦兮姐姐,我打得好不好呀?” “嗯,打得真好!”夏悦兮连连点头。 得到了肯定,夏飞很是高兴,连忙拍了拍胸脯“现下我也会是武功的人了,往后若是谁欺负了悦兮姐姐,我就替悦兮姐姐出头,打他个片甲不留!” “你啊,就你人小鬼大,悦兮姐姐可厉害着呢,哪用你帮她呀!”巧茹拿出帕子帮夏飞擦了擦额头的汗,又道“等你长大了,更厉害些,再说保护悦兮姐姐的话吧!” “好,等我以后学了更多的武功,就天天跟在悦兮姐姐身边,保护着悦兮姐姐。”眯起眼睛笑,夏飞显得很高兴。 夏悦兮也笑着点头“好,那悦兮姐姐就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又坐了一会儿,看着天色也不早了,夏悦兮便起身要走,夏飞一脸纠结,像是要哭出来的样子,拉着夏悦兮的袖子怎么也不让她走。 夏悦兮轻笑了两声,蹲下身来柔声道“小飞,你在这儿乖乖陪你娘,过两天我再让雪柔姐姐来带你去找我玩好吗?” “不,悦兮姐姐走了,就不会再来的……这里好久没有人来了!”夏飞说着,小眼一红,就要哭的样子。 “怎么会呢,悦兮姐姐不会骗你的,乖,你听话。”轻拍了拍夏飞的背,夏悦兮伸出小指头来笑道“来,我们打勾勾。” 看了看夏悦兮的手,夏飞这才举起手来,与夏悦兮打了勾勾,又不放心地道“悦兮姐姐,可说好了过两天让雪柔姐姐来接我去啊!” “那是自然了!”夏悦兮又点了点头,这才领着雪柔迈步出了屋子。 而夏飞又是一路小跑跟了出来,说是要送送夏悦兮,一路给送到了幽月居的门口。 出了幽月居,夏飞仿佛知道些什么似的,也不迈步出门,夏悦兮回头看,只见夏飞依在门边,脸上有些不舍,再往后,便是巧茹一脸复杂地站在假山那边看。 “回去吧小飞,天太冷了,小心着凉。”夏悦兮摆了摆手,又交代了一声,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去的路上,雪柔一脸不解,似乎有什么话要问,却没敢问出口。 “有什么话要说,便说吧,瞧你一脸难受的样子。”夏悦兮回头冲雪柔笑。 来一趟幽月居,她也觉得轻松了不少。 她不愿意一个人满身是仇恨,身边的人都是对她有歉意的,她只希望那些过往去了就去了,如果未来能安好,那……她也宁愿大度一回,原谅这些事。 “二小姐,三夫人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怎么许久也不见她出幽月居,可不是得罪了庄主,被禁足了吧?”雪柔急急快走了两步,跟在夏悦兮身后,生怕漏听了什么八卦。 瞟了雪柔一眼,夏悦兮又笑“你打哪儿听说的小道消息?” “这是真的吧?咱们庄里头的下人都这么说,现下幽月居的下人地位也跟着没了,就刚刚咱们见着的那个蝶儿,上回我还瞧见她在小厨房里自个儿烧水呢,要是换了以往,小厨房里的人哪敢这样啊!”雪柔分析得头头是道。 也许,是下人闲来就嚼主子的耳根,雪柔自然也明白一些。 “是嘛,那我怎么就没听说呀?”眯起眼睛,夏悦兮也不置可否。 雪柔又道“大概是真的吧,不然三夫人也不出门,就连小少爷都极少出门了,所以才说这凤鸣山庄静得不像话啊。” 只是她不明白,到底三夫人是犯了什么错! 她也清楚,夏悦兮一定是知道的,可夏悦兮不肯讲,她再说什么也没用。 点点头,夏悦兮回头看雪柔,脸上依旧满是笑意“你啊,就别听那些人乱说了,三夫人也说了,她最近身子不舒服,今年的天又出奇的冷,不愿意出门,小少爷人还小,三夫人怕他冷着了也正常,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多事。” 过两天,等她去跟夏川说完,这一切流言也自然就没有了,所以她也不愿意过多的解释。 “也许二小姐你说的是对的吧,就算三夫人真是惹了什么事,又与咱们有什么干系呢,是吧二小姐!”雪柔似乎也想开了,明知道夏悦兮不会讲的,却又偏来问,那不是自讨没趣吗,所以也干脆接受了夏悦兮说的理由。 见雪柔不问了,夏悦兮也没有多说什么,一主一仆就回了姝竹院。 下午的时候,夏悦兮一个人去找了夏川,他的朋友也都走了,正巧两人能说说话。 “怎么有空来看你爹来了?”夏川乐呵呵地,原本在写些什么,见夏悦兮来,连忙将笔给放了下来。 夏悦兮自顾自找了个地方坐下,也笑“大年初一嘛,我来找爹爹拜年来了。” “好啊,就你最孝顺聪明了!”夏川点点头,从袖袋里掏出了个红包递给夏悦兮“你一年未出嫁,便还是我的小丫头,来,红包拿着。” “爹爹!”夏悦兮失声笑了出来,却还是依言接过了红包。 夏川说得没错,她一天未出嫁,便一天是夏川的小丫头、小女儿,也是凤鸣山庄的二小姐。 见夏悦兮把红包接了过去,夏川高兴极了,搓了搓手道“这些日子爹爹也忙,也没有去看看你。” 摇了摇头,夏悦兮似乎并不在意,打量了夏川一番,又道“爹爹,小飞最近可有来?” “他……他近些日子忙于学习。”夏川轻笑了一声,眼里有些难掩的落寞。 夏飞是他老来才得来的儿子,自然是宠爱有加,可是偏偏巧茹又犯了错,他不能说不罚巧茹,而因此,就连夏飞也要受牵连,那是自然的。 夏悦兮微微一笑,想了想又道“今日我去了幽月居了。” “是吗?”夏川的表情有些意外,也许是想不到夏悦兮竟然还会去见巧茹他们吧。 “去见了三夫人,也见了小飞了。”夏悦兮说着,稍稍停了一会儿又道“爹爹,今日来找你,有件事我还是想与你商量的。” “说吧,什么事?”夏川愣了一下,轻声道。 “解除了三夫人的禁足吧。”说罢,夏悦兮稍稍停了一会儿,又道“夏飞还小,大人之间的恩怨,也不必牵涉到下一代,而三夫人犯的错也过去了那么多年,想起来她定然也不可能再犯什么错,既然如此,为了夏飞,也该把禁足给去了。” 第278章 灵儿之死 “你是说……不必再罚巧茹了?”夏川语气里有些不敢相信,毕竟巧茹犯了那么大的错,可是夏悦兮却亲自来求请,这自然是让他意想不到的。 夏悦兮点点头,轻笑了一声“这些既然都过去了,自然也不用再多说什么了。”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多说什么了,感谢的话,就由巧茹来跟你说。”夏川轻叹了一声,心里无限感慨。 夏悦兮如此地大度,着实让他觉得想像不到。 而他能有这样的女儿,也觉得十分的骄傲。 第二日,巧茹便带着夏飞来姝竹院感谢夏悦兮了,凤鸣山庄似乎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而也许是因为巧茹的事给了夏悦兮一些感想吧,下午的时候,夏悦兮便决定去佛堂找郝月灵。 其实无论怎么说,郝月灵也是她的娘亲,就算今日两人之间有无法跨越的鸿沟,可也无法改变她们之间的关系。 “什么,二小姐你要去看望大夫人?”雪柔一脸惊恐,像是不认识夏悦兮一般。 这最近到底是怎么了,大夫人来姝竹院,还送了匹布过来也就算了,竟然连夏悦兮也要去佛堂去找大夫人? 难道他们之间曾经的恩怨都不见了吗,忘却了吗? 点点头,夏悦兮很是肯定“嗯。” “二小姐,最近是怎么了,你和大夫人之间不是……不和吗?”雪柔说到后头的声音越发地小。 她根本看不清夏悦兮是个什么样的人,也更猜不透,所以说,有些话他也不敢多说。 “之间是不合,可如今事情已然过去那么久了,有些事也该忘了。”夏悦兮说罢,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她与郝月灵之间的事,雪柔他们还不知道,所以雪柔会突然觉得奇怪,也属正常。 雪柔点了点头,又道“那咱们也要带点东西过去吗?” 她是想着,郝月灵都拿了那一匹布来了,她们也不好空手过去吧。 “那带些什么好?”眯起眼睛笑,夏悦兮反问道。 想了想,雪柔道“二小姐,带上那次你帮庄主买寿礼的时候,买下来那个镯子吧,反正你也用不上。” 拿出去送人,也体面。 夏悦兮点了点头,便把那个镯子也带上了。 一个人去了小佛堂,才进屋子,便见郝月灵跪坐在佛前,一手拿着木鱼正在敲,嘴里头念念有词,大概是在念经吧,双目微闭,也没注意到夏悦兮来了。 夏悦兮就站在门边看了好一会儿,也不去打扰,也不发出声音。 直到郝月灵那篇佛经念完了,睁开双眼才看到夏悦兮来了,连忙放下手中的木鱼,轻声道“你……你怎么来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夏悦兮竟会来看看她,这着实让她高兴了一把。 “过来看看。”夏悦兮眯起眼睛笑,脸上有些不自在,转了两圈之后,便将手中装有玉镯的锦盒放在了桌上,低声道“送你的。” 垂眸看了一眼锦盒,郝月灵连连点了好几下头“好,好……” 与郝月灵没有过多的话讲,夏悦兮翻了翻佛经,心里头却忍不住感慨。当初她来这里看郝月灵的时候,抱着的是什么样的一种心情,而如今又是另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只能说世事无常,谁也料不到下一步事情会往里走。 过了年之后,千若婉已然听说了灵儿被赶出了凤鸣山庄之事,整个人气恼得不行,当天便找到了灵儿的家。 去的时候,灵儿正帮着父母下地回来,看到千若婉进门,脸色都不好看了。 “小……小姐……”灵儿愣了许久,才低低吐出这么一句。 千若婉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目不转睛地看着灵儿,好一会儿才扭着腰枝,缓步走近灵儿“若不是我收到了消息,还当真不知道你已经回来了!” “我……我!”灵儿连忙起身,搓着衣角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原以为偷偷回来会没事,甚至她已经做好打算,等这会儿农忙完了,她就劝父母全家迁走,可是没想到千若婉速度那么快,她还没来得说。 “灵儿,你个死丫头,你在干啥呢,还不帮着你弟弟妹妹来煮饭!”里头忽地传来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紧接着,一个穿着粗布衣,身材矮胖的妇人从后堂闪了出来,脸上恶狠狠地,想刚又骂灵儿,却眼尖地看到千若婉,先是一愣,然后眸子里闪过一抹精光,放柔了声音道“这是哪里来的好人家小姐,怎么到这儿来了?” “娘,我一会儿就过去,你先进去吧。”灵儿有些紧张,想让妇人进去。 可妇人似乎一点也感觉不到,脸上堆着笑又道“这死丫头也不知道点礼数,有客人来了净让人站着。” “你就是灵儿的娘亲啊!”千若婉微微一笑,脸上满是善意“我是之间灵儿伺候的那户人家。” 一听这话,妇人心里头更高兴了,显得热情无比“哎呦那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了,快坐快坐,咱们这小地方,也没空多收拾,小姐多担待!” 说着,妇人连忙将屋里头最好的那块椅子给搬到了千若婉身边。 千若婉挑了挑眉眸子转了两下,却始终没有坐下,而是打量了四周一番,轻叹道“灵儿,这儿还真是家徒四壁啊,你怎么舍得就这么回来了,也不为你家里多挣点银子。” “就是,这丫头也不知怎的一声不响就回来了,问她怎么也不说。”妇人沉默了一下,又道“可不是得罪了小姐或是谁才好,若是论勤快,咱们家女儿那是勤快的!” 说着,妇人又拍了拍胸脯,似乎努力想像千若婉证明。 千若婉听着,抬眸看灵儿,也不回话,就这样直勾勾,带着微微笑意地看。 灵儿被盯得受不了了,又拧着眉头对妇人道“娘,这里有我呢,你先进去,一会儿我事情处理完了就去帮忙了!” 她很清楚,有些话不适合当着妇人的面讲。 而千若婉转意思也很清楚,若是不把妇人支走,那她可会直接就讲了。 似乎感受到灵儿的为难,妇人消停了一会儿,看了看灵儿又看了看千若婉,最终才又道“你这丫头可要好好跟主人家说话,人家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定然是有理的,你若是犯了错可得承认啊!” “我知道了知道了娘,你快进去。”灵儿眉头越拧越紧,语气有些急切。 妇人急急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看“这丫头……” 见灵儿拧着眉头正等她走,妇人只得摇了摇头,顺从地进了内堂。 妇人一走,屋里头又静了一会儿,灵儿搓着衣角低着头,没有先开口,千若婉则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也没有开口。 “往这门出去,景色倒是不错,河水涓涓的,灵儿你陪我去走动走动。”千若婉抬手轻抚了一下自己撒落的发丝,然后又回头看灵儿。 灵儿紧抿着唇,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出去也好,免得在这儿,被家里人听了去。 千若婉满意一笑,率先迈步出了屋子,灵儿则缓步跟在后头。 一前一后出了门,千若婉轻吸了口气叹道“这穷人家的屋子就是怕人,连空气也难闻。” 对于千若婉这样直接了当的话,灵儿只是自卑地低下了头,没有做出回应。 她也不知道该做何回应。 千若婉说的,其实都是对的。 两人沿着河岸慢慢往上走,岸边种了一排茵茵绿柳,风轻轻抚过,吹起柳枝细细摆动,看起来十分漂亮,河水很清,有时候能看见水里头游过三三两两的小鱼,岸边偶尔也有其他人走过,看到千若婉这般漂亮,都不禁回过头来多看了几眼。 一直走了好一段路,千若婉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但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她不开口,灵儿虽然觉得憋得慌,却也不敢开口,不知该如何开口。 “那屋子熏人,这景色倒是好。”好一会儿,千若婉终于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灵儿两眼,轻笑道。 灵儿默默低下了头,没有开口。 千若婉倒也不在意,随手折了支绿柳在手里头把玩着,又道“说说为何从凤鸣山庄出来了,让你办的事……看来是没有成功。” 没有成功也没有复命,灵儿胆子倒也不小,拿着全家人的命都给押在这里了! “小姐,那凤鸣山庄的夏悦兮太厉害了,我是出手了,你给我的东西我也下了,可是她不知怎的都知道了,我实在无法得手。”灵儿语气有些急切,又努力想让千若婉相信,听起来很是着急的样子。 千若婉挑了挑眉,哦了一声又道“那你倒也厉害,让她发现了,却又毫发无伤地离开了凤鸣山庄,你倒是说说,你怎么做到的?” 千若婉说话的时候,总是带着淡淡的笑意,似乎掌握着全局,很有把握的模样。 “我也不知道,夏悦兮虽然知道了,可是她似乎是念在我年纪不大的份上,罚我跪了,又罚我嗑头了,然后把我赶出凤鸣山庄,让我再也不许回去了。”灵儿倒也不笨,知道说那是被夏悦兮罚的。 否则,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夏悦兮却连一丝惩罚都没有,说出去也没人会相信的。 第279章 再生一计 “是嘛,一小段日子不见,她的心倒是越发宽厚了啊……”千若婉轻笑了一声,眸子里却甚甚闪过一抹怨恨,手里的柳枝也被猛地一下子折成两断“那不该说的,你是不是也都说了?” 听灵儿的话,保不齐她心里头也觉得夏悦兮是个很不错的主子,只是可惜了她是先跟了她千若婉,而不是夏悦兮,否则,她应该也不会做这种事吧。 连连摇头,灵儿紧张地摆手“没有没有,我自然是没有与夏悦兮说的,我死咬着说是我自己的主意,她也奈何不了我。” “她是个何其聪明的人,怎么会相信了是你自己的主意呢,你无缘无故的,又为何要去害她呢?”千若婉猛地回头瞪灵儿,语气也变得凶狠了起来“你难道是觉得我是个傻子,可以让你任意欺骗吗?” 事情没办成倒是小事,若是将她拱出去了,才是大事。 更何况灵儿可是毫发未损地回来了,说出去谁会相信这是被发现了,然后给赶了出来呢。 见千若婉生气了,灵儿心里怕得不得了,双腿一软,一下子就跪了下来“小姐,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全家性命都在小姐手里头,怎么敢轻意就把您给拱出来呢……就算,就算是我赔了自己的命,也是断然不敢说的啊!” 事到如今,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样证明自己了。 千若婉不会相信她的,她早该知道。 “哦?你这样说,倒是显得我不通情达理,到了如今还来纠缠这事了?”千若婉冷哼了一声,又道“你早该知道答应我做那件事,会有什么后果了。” 后果,有什么后果…… 灵儿听到这话,身子一下子瘫了,泪也掉了下来,整个人瑟瑟地抖,跪在柳树下,一边摇头一边哭“小姐,你就饶我一命吧,我是当真什么也没说啊,这件事我会当什么也不知道,也没发生过,我会让我家人举家迁走的,绝不会透露半点风声的,求你饶过我吧!” 她知道千若婉心狠手辣,可不知道千若婉一开口就想要她的命。 “你觉得我该相信你吗?”千若婉冷冷挑着眉,也不在意来来往往人的目光,极为嘲讽地看着灵儿“我不相信任何活人,我只相信,死人不会骗我,也不会开口说话把我的秘密给泄露出去。” “小姐,我发誓我不会说出去的,求你了……”灵儿哭得极为伤心,可千若婉却丝毫不为所动。 她还不想死,她年纪这么轻,家里头好不容易熬到一个她长大成人,能帮忙点事了,可若是她一下子死了,家里又该什么也没了。 可有些事,却偏偏由不得她。 千若婉眯起眼睛温柔一笑,“怎么?你不想死?” 连连点头,灵儿一边抽泣一边道“求小姐了,我对你没有半句假话,是当真什么话我也没说啊……” “哦你不想死啊……那,你找个人替你死吧,你父母双亲,或是弟弟妹妹都可以,我有的是时间,让你选一选。”千若婉的目光,就如同在看一只没有退路的猴子一般,觉得她可怜,又可笑。 灵儿一怔,连哭也不会了,只是这样怔怔地看着千若婉,不断地道“不,不……” 她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否则她也不会答应千若婉要做这样的事。 可是有些事情,也并非她能够决定的,千若婉一开始找到了她,就注定了她以后的命运了,她只是一个比蝼蚁还小的人物,说不了任何有用的话,也没有反抗的权力。 “怎么?犹豫了?我还以为……你是当真为了家人而着想呢,看起来,你也不过是想保自己的命嘛。”千若婉冷笑了两声,又好心地道“刚刚那是你娘亲吧?聒噪得很,不如就由她替你吧,怎么样?” 想到刚刚那妇人讲个不停,千若婉就不禁眉头一拧,觉得烦燥得很。 摇了摇头,灵儿只觉得整个人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好一会儿才将目光望向河面,看了一会儿才抬头又问千若婉“是不是我走了,你就放过我家人了?” 她得确定了,才会去做,否则若是她白白死了,她的家人也跟着就这么走了,那她会难过死的。 点点头,千若婉微微一笑“那是自然。” 毕竟她的家人还不知道这些事,趁着这时候把灵儿给解决了,是最好的办法。 点点头,灵儿挣扎着起身,张了张嘴回头想冲千若婉说些什么,可始终没有说出来。整个人几乎是没了魂魄一般,不管不顾地往河边走。 站在河岸边,灵儿死死咬着嘴唇,站了一小会儿,又回头来看千若婉“你说话可要算话啊,我死了,你饶过我的家人!” “好。”千若婉点点头,脸上没有半丝表情。 得到千若婉的肯定,灵儿又将头望向河面,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迈开步子便往河里跳了下去。 “扑通”一声,河面上溅起了一圈圈水花,灵儿整个人挣扎了几下,双手举得高高的,似乎想抓住什么却抓不住,很快,整个人都往下沉了。 千若婉看着灵儿沉了下去,脸上浮起一抹冷笑,然后才轻咳了一声,缓步往回走。 事情解决得还算圆满,她也该回去想想,下一步该如何是好了。 回了逸王府,顾逸之见千若婉回来,连忙道“事情如何了,那小丫头怎么说?” “别提了,那小丫头失败了,刚下手便被夏悦兮给识破了,没有得手。”千若婉轻叹了一声,整个人显得有些烦燥。 他们苦心安排这么几个月,却无功而返,这如何能不叫人生气呢? “那现在那小丫头呢?可处理好了?”顾逸之又问。 点点头,千若婉扬起笑脸反问“怎么,你难道觉得我会把这人留在世上,等着哪一天掀我的老底吗?” “你那么聪明,自然是不会。”见千若婉似乎生气了,顾逸之连忙哄道。 往里看了看,千若婉眉头一拧,轻声道“怎么,萧公子呢?” 她现在可明白了,那萧怀端比起顾逸之头脑好用多了,至少还能出个主意,可顾逸之只会问下一步该怎么办,还是萧怀端在,才能想出法子来对付夏悦兮那小贱人。 顾逸之愣了一下,表情似乎有些不悦“怎么,他才不见一天,你就想他了?” 虽然千若婉也只是个无名无份的女人,但像她这样的女人,再怎么说,心里头想着别的男人,他也会觉得不高兴的。 “当然不是,我是想着找他好谈谈接下来该怎么做。”千若婉笑了一声,又道“怎么,你吃醋了?” 她可不知道,自己在顾逸之的心里地位竟这么大。 “怎么会,我也不过是问问。”顾逸之有些难堪,却没有说出口。 千若婉也不挑明,只是起身道“那便好,我回去休息一会儿,待他回来了,再让他去找我。” 千若婉回屋睡了一觉,待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了,才刚醒来一会儿,便听到外头的敲门声。 “进来吧。” 萧怀端往里走了一小段,见千若婉只着了单薄的衣裳坐在床边,便停了下来“逸王爷说,你找我?” “萧公子站在那儿做什么,进来吧。”千若婉冲着萧怀端微微一下,不着痕迹地将自己原本就往下滑的衣裳又扯下来一些,露出白嫩的肩头,看起来尤为性感。 萧怀端一身青色衣裳,黑丝扰尽,白俊的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看起来十分俊朗,背着手,就这样似笑非笑地看着千若婉,似乎在等她说话。 千若婉也不着急,幽幽看了萧怀端一会儿,忽地抬起柔若无骨的手“萧公子,能借力扶我一把吗?” 千若婉说着,微微眯起眼睛笑,看起来妩媚又漂亮。 送上口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萧怀端微微一笑,十分自然地走了过去,手搭着千若婉的手,刚想使力将她拉起来,可也不知是怎么的,千若婉身子一动,两人反而直直往床上摔了上去。 “萧公子……”千若婉被压在萧怀端身下,脸儿红扑扑的,脸上带着一抹娇羞。 萧怀端也不回话,轻轻伸出手,抬起千若婉的下巴,细细打量了一会儿,便将脸凑了上去,轻吻了一会儿,两人之间的气氛便浓烈了起来。 原是有心人,自然一切也顺水推舟。 萧怀端的手穿过千若婉原本就单薄的衣裳,直取胸口,狠狠揉了两下,动作又十分粗暴地将她的衣裳给扯了下来,突如其来的寒冷让千若婉倒吸了口气,但还没让她体会到多少寒冷,萧怀端的头便已然凑了上去,紧紧地吸住了。 “嗯……”千若婉微微仰起脸,眯起眼睛似乎十分高兴。 萧怀端脸上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修长的手已穿过裙底,直直到了千若婉小腹下三寸之处,那里已是滋润无比,反复搅动,甚至能听到羞人的声音。 “萧、萧公子……”紧紧夹着双腿,千若婉脸色绯红,整个人都止不住颤抖。 萧怀端低笑了一声,将脑袋凑到了她耳边,声音充满诱惑“说你要。” 第280章 引蛇出洞 “我……我要……”千若婉眼神迷离,十分动情。 萧怀端手动得越加快速了,另一手去了碍事的衣裳,单刀直入,到了最深处,千若婉不由娇喝了几声。 里头热情如火,而外头,顾逸之正巧想来问问情况如何,却听到这般声响,脸色有些难看,在外头站了一会儿,索性一下子推门而入“你们倒是好兴致啊。” 里头正认真的两个人都停了下来,千若婉正半跪在床边,看到顾逸之来,神色有些茫然。 “逸王爷不也来了……”萧怀端轻笑了一声,语气有些怪异。 像是在邀请些什么。 顾逸之打量了千若婉一下,又看了看萧怀端,萧怀端倒也客气,一下退了出来,冲着顾逸之点了点头。 “这倒是没试过!”顾逸之的眼里有明显的兴奋,迅速地去了碍事的衣物,也不管如何就顶入深处。 不同的外来物让千若婉失声尖叫,顾逸之也越发地兴奋,加快了动作,千若婉整个人跪在床上,萧怀端见状,便将东西送到了她的嘴边,千若婉迟疑了一下,微微张开小嘴,含了上去。 屋里的气氛越发地浓烈,两个人满足着千若婉,千若婉拼命地叫喊,下头已如水流一般,而场地也从床上转移到了桌上,外头风雪交加,与里面的浓烈气氛相比,着实让人觉得寒冷。 一前一后,千若婉双手死死抓着桌布,身上满是香汗,最终还是顾逸之先受不了,扒在了千若婉的身上动了几下,便退了出来,接着萧怀端便重新进去,将那白色都挤出来,然后重新动作了起来。 …… 三个人一直到了半夜才停止,千若婉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满是爱【蟹】的痕迹,而萧怀端和顾逸之早已穿好衣裳,坐桌边看着千若婉。 千若婉倒也淡然,慢条斯理地一边穿衣裳,一边道“今日便宜了你们……” 她原是想与萧怀端的,没想到顾逸之竟然也来了。 也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萧怀端的感觉有些熟悉,可却又想不出来是谁。 “现下可以说说,到底找我何事了吧?”萧怀端瞟了千若婉一眼,似笑非笑的。 千若婉穿好衣物也坐了下来“那次你提的计划失败了,那个没用的小丫头刚下了毒便被夏悦兮给识破了,如此一来,夏悦兮根本不可能会中计的,我们还得想想另的办法。” “哦?被识破了?”萧怀端点了点头,又道“你可有什么好的想法?” 千若婉起身走了两步,停了好一会儿才道“既然找个人偷偷去下药不成,我想……还是用老方法,派人去暗杀,只不过这个人,要武功十分高强,才有利于我们的事,也不必再派之前那些人去了,都是蠢材,没有半点用处。” “话是如此,可上哪儿去找那样的人呢?”顾逸之冷笑了一声,有些不满千若婉说他的人是蠢材。 不过话也不假,那样绝好的机会,却被错失了,说那些人不是蠢材,也是一种错。 “是啊,上哪儿去找呢……那夏悦兮,是越发地厉害了。”千若婉轻敲了两下桌子,似乎怎么也想不到到底要叫谁来杀了夏悦兮。 之前她想借云如霜的手来杀夏悦兮,云如霜的武功大概与夏悦兮相当,可是云如霜却临阵退缩了,现下她来到了南诏国,身边倒是再没有人能够像云如霜那样了。 萧怀端默不作声,静静地听他们讨论着。 夏悦兮啊夏悦兮,你当真是这么厉害…… 许久,见顾逸之和千若婉也没讨论出什么来,萧怀端才低声道“难道你们没有发现,现在夏悦兮足步不出凤鸣山庄,就算是找到那样一个人,越过重重困难接近凤鸣山庄,都不容易了,更不用说杀了夏悦兮了。” 此话一出,顾逸之和千若婉都愣住了。 是啊,夏悦兮这段日子,的确是没有出过凤鸣山庄…… “所以,我想接下来,找一个能够与夏悦兮相抗衡的人并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反而是如何把夏悦兮给引出凤鸣山庄。”萧怀端沉吟了一下,低声道。 千若婉也点点头“倒也是,可说得容易,真要把夏悦兮给引出凤鸣山庄,却不那么容易了……” 夏悦兮何等的精明啊,如何能上他们的当呢? 顾逸之显然也想不出来,有些烦燥地道“区区一个凤鸣山庄又如何,我派人先把侍卫给解决了,再让人去解决了夏悦兮不就好了,还要怎么把她引出来?” “区区一个凤鸣山庄?”萧怀端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笑看着顾逸之好一会儿,才道“你可知如今的凤鸣山庄戒备有多么森严?不说凤鸣山庄本身的守卫,据我所知,在凤鸣山庄周围,还有许多暗哨伏兵,目的何在?不就在于保卫凤鸣山庄吗?” 虽然他还没弄清楚那是哪方势力,但他心底却很清楚,这方势力不容小觑。 “还有别的人在保卫凤鸣山庄……这不可能啊,凤鸣山庄虽然结交天下英豪,但自古以来都是独门独派,但不可能让人来保卫他们,是不是弄错了?”千若婉迟疑了一下,低声道。 她在凤鸣山庄生活了一二十年,也从没有看见过有别人保卫着凤鸣山庄。 听到千若婉的话,顾逸之不禁冷笑了一声“怎么不可能了?恰恰就有这种可能……当初我也想拿下凤鸣山庄,可也是被一股不知哪来的力量所阻止,现在想来,两波人很有可能其实是同一波。” 想到当初自己布兵夜袭凤鸣山庄,原本计划万无一失,也绝不可能被凤鸣山庄的人知道,可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在那天夜里,他的人马都已经到了凤鸣山庄半山腰了,可才刚进竹林,却全都没了消息,现在想起来,他还是想不通。 而如今被萧怀端这么一说,他才觉得很有可能当初让他失败的原因,就是与现下不能拿下凤鸣山庄的原因是一样的。 “这不可能,我从未听说……”千若婉稍稍停了一下,又挑了挑眉,大胆猜测道“莫不是……莫不是这方人马是那夙怀瑾给带来的?” “夙怀瑾?” 千若婉的话引起了萧怀端和顾逸之两人的兴趣,不禁都望了过来。 千若婉点了点头,又道“夙怀瑾与夏悦兮几乎能算得上夫妻了,只不过不知为何还不行礼,虽说夙怀瑾他在北安国空有一个王爷的头衔,可谁知道他会不会暗地里养兵呢?如果不是夙怀瑾的话,我倒是真想不出是谁了……夏悦兮身边,不可能有其他的人有这么大的势力了。” “这么说起来,倒也有可能。”萧怀端眉头一拧,点点头道“我倒是忽略了这个人。” 如果真有这个可能,他倒是要好好查查夙怀瑾了! 有趣,越来越有趣了。 “如果是夙怀瑾的人马……我想倒是可以利用夙怀天来处理。”千若婉冷笑了一声,又道“你试想,有哪个帝王会让一个空头王爷有这么大的势力,并且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有的。换句话说,若是这个空头王爷带着这不明势力反了的话……那皇帝不是吃了个极大的闷亏吗?” 以她对夙怀天的了解,是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就算是没有,他也会极力排查。 “你说得有道理,至少我很清楚这种感觉,我想你说得没错,这件事可以利用夙怀天。”顾逸之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望向千若婉道“可你人在南诏国,又该怎么告知北安皇帝夙怀天?” “我来之后,他一直与我有所联系,而我若是想这件事告知于他,相信不论真假,都会引起他的重视的。”千若婉眯起眼睛,又道“而若是那头拖住了夙怀瑾,我们要在这里折腾出什么花儿来,夙怀瑾也帮不上忙呀!” 萧怀端听到千若婉的话,不由拍了两下手掌“千姑娘好心计,又何必问萧某人如何是好,有一个千姑娘,夏悦兮还不早晚得死在你手里。” 得到赞许,千若婉高兴极了,却还是道“萧公子说话客气了,我也不过是顺水推舟,若是没有萧公子先提出疑问,又何来我想到这些呢?说起来,还是萧公子的功劳。” “既然有了对策,那就快去行动吧。”顾逸之搓了搓手,笑了两声道“至于那个负责刺杀夏悦兮的可行之人……我再去物色物色,想来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虽然他被困在了逸王府,可现下不是有萧怀端吗? 要出府易如反掌! 商量好一切,几个人也都松了口气,萧怀端的神色有些阴晴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千若婉则返身去给夙怀天写信,把这里的情况略略说了一下。 对于他们的计策,夏悦兮还一无所知,她依旧整日窝在姝竹院里看看书,偶尔去走动走动,日子也算十分空闲惬意。 夙怀瑾也来信,说过一小段时间便要回来了,一切都显得十分美好。 唯一让她不定的,是她想不通,为什么千若婉对于灵儿的事儿没有反应,也没有再想别的法子来害她。 第281章 再次离开 “雪柔,派人去查查灵儿的底细,我要知道她人在哪儿,住在哪儿。”夏悦兮微微拧着眉头,轻声道。 雪柔有些不解,生怕夏悦兮不放过灵儿“二小姐,她人都不在凤鸣山庄了,咱们……咱们就不去查了吧?” “你知道些什么?快去!”夏悦兮语气有些急焦。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有些不安,这种不安,是关于灵儿的。 雪柔拗不过她,只得去安排人打听了。 到了下午,雪柔才匆匆忙忙跑了进来,脸色惨白,看上去十分慌张“二小姐,二小姐……” “怎么了?”夏悦兮拧起眉头放下书,不禁好奇。 雪柔停了下来,一边大口喘着气,一边红着眼眶“二小姐,怎么会这样……听说前几日灵儿掉到河里头,已经被淹死了!” “什么?”瞪大眼睛,夏悦兮只觉得不敢相信。 怎么会这么巧,才刚从凤鸣山庄离开没一小段日子,怎么就会被淹死了,这不可能啊! 有可能的话,只能说她的死绝不是意外,也不是偶然……也许,也许是有人有意为之。 “听说灵儿被淹死在自家门前的那条河里,现下她家里都乱套了,父母一下子失去了这么大的孩子,只剩下年幼的弟弟妹妹,看起来可怜极了。”雪柔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低声说着灵儿一家现在的情况。 夏悦兮稍稍平静了一下,神色有些难看“拿些银子去灵儿家,也算我最后能帮她的了。” 是她大意了,不该就这样让灵儿离开凤鸣山庄! 以为是放过她,甚至是害了她啊! 指使她来的人见她毫发无损地回去,事情又没有办成,定然是要起疑心的,就算灵儿什么也没有告诉夏悦兮,也一样不会被留在这世上。 怪她,都怪她。 夏悦兮重重叹了两口气,只觉得头痛万分。 若是背后那个人真是千若婉,那她真是越发地狠心了。 灵儿才那么点岁数,竟也下得了手! 现在灵儿也出事了,看来千若婉也知道了那件事没有办成了,很快应该有下一步的计划了,她或许得想想,怎么样先发制人。 夏悦兮一个人默默地坐了好一会儿,才想到了个办法,提笔写了封信给夙怀瑾,告诉了他这里的一切和自己的决定。 雪柔自灵儿家回来之后,也闷闷不乐了许多天,不管灵儿曾经是有何目的地来这里,可也实实在在与她们相处了这么段时间,说没有感情也是假的。 “二小姐,我就是想不通,灵儿怎么可能会被淹死在自家河前,她在那里生活过那么多年,难道会不熟悉吗……”雪柔幽幽叹着气,一脸不解。 夏悦兮也轻叹了口气,低声道“她是为何而死我们都不知道,能做的就是帮一帮她的家人,这样就够了。” “人死不能复生我知道,我只是可怜她年纪这么小就没了,都还没来得及享福呢!”雪柔说着,眼眶又红了。 夏悦兮轻拍了拍雪柔的肩头,不再说话。 灵儿虽然有错,也只是错在糊涂,错在太想要摆脱那样困苦的生活了,所以才走了错路,也赔生了性命。 而怪只怪千若婉太狠毒了。 “雪柔,过些日子我可能要离开山庄一趟,到时候你一个人就多出山庄走动走动,也许能遇到一个好人家呢。”夏悦兮看了看雪柔,想换个轻松一些的话题。 雪柔愣了一下,重复了一遍“二小姐你又要走?去哪里啊……” 能不能带上我去! 可这句话雪柔终是没有说出来。 她心里头清楚,夏悦兮出去,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才会离开的,她不会武功脑子也笨,根本帮不上忙不说,只会拖累了夏悦兮,所以还是不跟她去为好。 “有重要的事要离开。”夏悦兮顿了一下又轻声道“雪柔,我刚刚说的话你好好想想,女人都是要嫁的,我希望你找个好人家,也找个自己喜欢的如意郎君,你真想一辈子陪在我身边,是不现实的。” 她也不会同意的,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雪柔把青春年华都放在她身上,然后变成一个孤单的老人。 “二小姐,我……”雪柔刚想说什么,却被夏悦兮示意不要再说下去。 “你若是要再说些一辈子伺候我的话,我不爱听……我拿你当姐妹,有哪个姐妹会眼睁睁看着你孤单老去呢?”夏悦兮说着,拉起雪柔的手,很是认真地道“你多想想我说的话,我不会逼你,离开的这段时间也够你考虑了。” “我知道了二小姐。”点了点头,雪柔的眸子有些红。 她知道夏悦兮是为她好,可是她忍不住就是想这样说,从来她都是陪在夏悦兮身边的,就算夏悦兮不在,她也一个人在这姝竹院里,习惯了不与凤鸣山庄外头的人接触,所以哪来的如意郎君呢。 可她也明白夏悦兮说的是真话,的确,女人都是要嫁的…… 夏悦兮对她的好,她都很清楚。 见雪柔答应了,夏悦兮脸上也浮现了一抹笑意,又继续道“我要离开的事,先不要告诉别人,现下还未确定,得再等几天。” 她得等夙怀瑾那边的消息再做决定。 又等了几天,可是夙怀瑾那边却一直没有消息,夏悦兮很是着急,想来想去,决定去联系凤颂儿,可联系到凤颂儿后,才发现凤颂儿也没有夙怀瑾的消息。 “主公回去那么长时间,一直没有消息吗?”凤颂儿拧着眉头,一脸好奇。 摇了摇头,夏悦兮道“不,是近几天才没有消息的,该不是被什么事给绊住了……” 想到之前那一次联系不上是与慕容且歌的事,夏悦兮心里头就有些不安。 他们远隔千里,若是发生了什么,她也不可能知道啊。 “要么我派人去看看?”凤颂儿也有些浮不住气。 摇了摇头,夏悦兮沉吟了一下道“不用了,我本就准备去找他的,现下他没有回音我也放心不下,我亲自去。” “你一个人吗,那不行……不安全!”凤颂儿连忙摇头,表示不同意。 之前夏悦兮就又遇到暗杀,若是此次去又遇到这些事,那她该怎么跟主公交代? “我若是去的话,公孙化也许会跟我一同前往吧。”夏悦兮轻叹了口气,又道“不论如何,我还是先去一趟为好,若是我去了,可怀瑾却又恰好来了找不到我,你就告诉他我去找他了,我会在北安国等到他来的!” “只有你和公孙化,可以吗?”凤颂儿依然有些不放心。 点点头,夏悦兮道“放心吧,我们会轻车简装,低调去的,尽量不惊动任何人,让别人都以为我还在凤鸣山庄里头。” 听到夏悦兮的话,凤颂儿才点点头“那你们千万路小心。”说着,又从腰间掏出一个玉白色的小哨子递给夏悦兮“这个能够联系到冥月宫的人,若是路上遇到什么事,你便可以此来联系冥月宫的人,以策安全。” 接过小哨子,夏悦兮点点头“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回到凤鸣山庄,夏悦兮让雪柔去准备几套男装,自个儿便去找公孙化。 去找公孙化的时候,公孙化正逗弄着不知从哪儿来的黑白相间斑纹小野猫,见夏悦兮来,先是一怔,然后幽幽起身“你怎么来了。” “公孙化。”夏悦兮向前迈了几步,冲他微微一笑。 之前她就想找个机会好好与公孙化聊一聊,现下刚好有这个机会,也好,两人聊一聊,公孙化这段时间有些异样,她也想知道是为什么。 “嗯?”公孙化面具下的脸依旧平淡,但眸子里闪过一抹不安。 他总觉得,夏悦兮来是有什么事。 夏悦兮微微一笑,似乎也感觉到了他们之间越发紧张的气氛“进你屋子里坐一会儿吧,外头天这样冷。” 公孙化的脚边,那只小猫还在喵喵喵叫个不停,似乎很不高兴存悦兮打断了公孙化与它的嬉戏。 “好。”公孙化点点头,将原本拿在手里逗猫的枯树枝扔在了地上,冲着小猫跺了跺脚,小猫撒腿便往外跑去,一路不知去了哪里。 两人进了屋子,对面而坐,公孙化直勾勾望着夏悦兮,好一会儿才道“你……有事与我说?” “这段时间,我们都很忙,也不曾好好聊过……自你出去那一趟起,我便觉得你似乎心事重重。”夏悦兮说到这里,看了公孙化一眼,稍稍停了一下又道“有些事便是可以,你便与我讲,你想不通的,也许我能帮帮忙想通,不必一个人闷在心里头,人生在世,何必活得这么累?” 其实她来找公孙化,并非是要公孙化陪她出凤鸣山庄去北安国,而就是为了此事而来,可她没有办法让一个不开口的人说自己的秘密。 而她也不能让凤颂儿知道她原就打着一个人离开这里的主意。 “人生在世……那你呢,你累吗?”公孙化没有回答夏悦兮的话,反而挑眸反问夏悦兮。 在他看来,夏悦兮活得也不见得轻松,一直处于被追杀的状态,身上背负着一个所有人都想得到的秘密,如何能不累呢…… 第282章 一个一模一样的人 夏悦兮愣了一下,没想到公孙化会突然这样反问,静默好久才点点头“自然是累的,可我别无选择,从我背负了那个秘密开始,就注定我的人生是这样的,不是吗?” 说罢,夏悦兮轻笑了一声,似乎一切并不那么糟糕。 “你说得对,有些事,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我们没有办法去选择的。”公孙化移开眸子,望向远方,语气似乎有些飘浮。 就算到了这个地步,他也不愿意说到底他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如今的他总是这样闷闷不乐。 夏悦兮停了一会儿,也颇感无奈,只得起身“既然你不愿意说,我也不逼你,有些事不必去执着地想,至少不会那样痛苦。” 说罢,夏悦兮迈步就要离开。 公孙化依旧坐在原地,没有吱声,也没有挽留。 一直到夏悦兮出了门口,走到台阶时,里头才轻飘飘传来一句“悦兮,如果这世上,有一个人与你长得一模一样,你会怎么样?” 原本迈开的脚步一下子僵住了,夏悦兮拧着眉头,心里反反复复回荡着公孙化的那句话。 这世上,有一个人与你长得一模一样,你会怎么样? 这世上怎么会有两个人一模一样呢? 也许有,双胞胎! 可既然是双胞胎,一母同出,自然从小就会认识对方,也习惯对方,何来该怎么办的问题呢? 夏悦兮在门口站了一小会儿,转身又回了屋,语气柔和“你是说……这世上有人与你长得一模一样?” 公孙化轻笑了一声,收回原本焕散的目光,回头直勾勾看着夏悦兮“你为什么从来不曾好奇,面具下我的脸是什么样的?” 多少次,他等着她开口,等着她问他:公孙化,你能把面具拿下来,让我看看吗? 可是她没有…… 有很多话,自然而然的,他也不知该如何开口是好。 夏悦兮看着公孙化,看着他脸上那一个再熟悉不过,没有表情,雪白的面具,轻轻蹙着眉头,复又松开,然后低声道“那么你呢,你想让我看看吗?” 她不问,是她以为公孙化既然选择了以面具示人,自然是不愿意让真面目被人所知。 而既然不愿意被人所知,她又何必去强求呢? “我想不想让你看……”公孙化幽幽重复了一遍,语气缓慢,但很是复杂地道“只能说,我一直在等你问我这个问题。” 其实潜意识里,他是愿意让夏悦兮认识自己的。 可是他太习惯以这样的面目示人了,所以自己也从来不曾开口。 而到了如今,是时候了。 点点头,夏悦兮似乎明白了什么,稍稍停了一会儿便道“公孙化,我们认识这么长时候,我也未曾看看你的容貌,你介意将面具拿下来吗?” 也许在公孙化心里,她问了这个问题,他同意了,和他自己主动把面具拿下来给她看,是两件不一样的事吧。 而今天公孙化既然会这样问她,必然是他一直心有疑虑的事,与他的容貌有关。 如果她不问,就打不开他的心。 “悦兮……”轻唤了夏悦兮一声,公孙化的声音有些颤抖,似乎是害怕,似乎是期待。 坐在那里,公孙化缓缓伸出手,将手放在面具上的时候,又迟疑了好一会儿,似乎下不定决心。 “公孙化,若是不行,也不必逼自己,我们的友谊不会到今天就结束,你不必如此痛苦!”夏悦兮也有些紧张,她看得出来,公孙化很紧张。 也许他还突破不了心里那道防线吧。 “不……这个面具在我脸上太多年了,实在太多年了!”公孙化语气哽咽而凝重“我戴着这个面具,活得这么辛苦,可我什么也未得到……” 凭什么那个人,能够用一样的容貌,活得潇洒自在呢! 那放在面具上的手,忽地一用力,公孙化脸上的面具便被揭了下来,他又迟疑了一下,终是缓缓把面具放了下来,露出他真正的容貌。 “你……”夏悦兮从原本的淡定,到震惊,然后说不出话来。 这不可能! 怎么可能呢…… 公孙化手里紧紧捏着那个面具,笑容有些凄凉“你也想不到吧,就连我……也想不到!” “怎么可能!”夏悦兮还是不愿意相信。 那方面具下,是一张极为完美的脸,也许是常年戴着面具的原因,显得有些过份的苍白,没有什么血色,两道俊眉微微上挑,下面却长了一双媚人的桃花眼,高挺的鼻梁下一双薄唇正苦涩的勾起,是张漂亮的脸,也是张……很熟悉的脸。 这张脸,竟与他们遇到的那个大夫,萧怀端的脸,一模一样! 难怪当初第一次见到萧怀端,她总觉得萧怀端似乎与谁有些相像,现在想来,定是那时候萧怀端的眼睛,就与公孙化很像,只是公孙化戴着面具,她从没有往他身上想。 可是,怎么会与萧怀端一样呢! 这她是万万想不通的。 “怎么不可能,你问我离开凤鸣山庄这段时间去了哪里,其实我就是去探寻这一切的答案。”公孙化轻轻将面具放到桌上,起身望着外头白茫茫的雪地,目光充满寒意“我也是那一次,我也才知道,原来这世上竟有一个与我一模一样的人。” 他依稀记得,他第一次看见萧怀端的时候,那种震惊,那种不敢相信,比如今的夏悦兮更甚。 他也记得,当初他还年幼,似乎根本就没有一个兄弟,怎么可能会多出一个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萧怀端呢? 他想不通…… “这什么当初在那个小镇的时候,你不说呢?”夏悦兮语气有些急切。 如果当初公孙化说了,也许他们就能当面问问萧怀端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公孙化不知道的,不代表萧怀端会不知道。 公孙化回过头来看了夏悦兮一眼,轻笑了一声“当时问嘛……萧怀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他也绝不会像我们表面看到的那样,只是个普通的大夫。我从他的眼神里,能看到他有许多秘密。” 因为他们是同一类人,心里会藏很多秘密的人,而萧怀端比他藏得更好! 所以他没有直接问。 想的是等到把夏悦兮的事忙完了,自己再去一趟,再去弄清楚。 “那你那回去,有把那些问题弄清楚吗?萧怀端与你究竟是不是血亲,他又是何身份?”夏悦兮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冷静一些。 是了,萧怀端的确不是一个普通的人。 他不知是什么身份,他一路跟着他们从南诏国到北安国,再从北安国回到南诏国,看似无意间的相遇,但是也许根本是他有意为之。 而以他的能力,能够全程不被发现,却又看似恰巧被他们遇到,显然是萧怀端故意的。 为什么明明是偷偷跟着的,却又要故意让她看见呢? 萧怀端是个什么样的人,夏悦兮只觉得神秘无比,心里头空落落的,甚至连一个猜疑也没有。 摇了摇头,公孙化轻叹了一声“等我回到凤鸣山庄,再去那个小镇的时候,小镇的药铺还在,可是里头是一个小伙子,那小伙子说萧怀端离开了有一段时间了,说是短期内不会回来,让他先照看药铺。” 看来,萧怀端一早就把一切准备好了。 “从那小伙子嘴里,能否得到什么消息。”夏悦兮又问。 公孙化稍稍停了一下,才开口“只知道了萧怀端是三年前就在那里了,大部份时间都在那里,偶尔会消失一段时间,有时长有时短,小镇上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去,都也是如我们一样,只知道他叫萧怀端,是个医术高明的大夫而已。” “这倒也不算什么有用的消息。”夏悦兮眉头一拧,显得有些担忧。 “后来我又去了一趟,便是希望能够遇到萧怀端,让他看看我的容貌,也许能够弄清楚一些事情。”公孙化停了停,又摇头“可惜也没有遇上。” 听着公孙化说完这一些,再看看那张与萧怀端一模一样的脸,夏悦兮在心里头暗叹。 也不知怎的,她就突然想到了绕音楼里的素云姑娘! 也许他们不知道的,素云姑娘会知道也说不定啊。 只不过,之前与素云姑娘的一战,似乎要再见面并不容易。 “你不必再去那小镇了,虽然我不知道萧怀端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他却一路跟着我们,很清楚我们的行踪,为什么跟着我们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他现在人在南诏国,就在凤鸣山庄边上,说大了,他就在皇都。”夏悦兮稍稍停了一下,又皱眉“我猜,也不必去寻他,他若是要让我们看到,自然会出现,若是不让我们看到,会藏得比谁都好。” “他为何要一路跟着我们呢……”公孙化也幽幽问道。 夏悦兮摇了摇头,又道“既然对他有所疑问,而我们又查不出来,我想不如这样,我刚好要出趟远门,那就替你去绕音楼问问,也许会有一些线索。” “你?一个人?”公孙化回头,语气满是疑问。 她一个人出门,要去哪里?又何时回来? 一路惊险,她一个人恐怕不好。 第283章 再去绕音楼 点点头,夏悦兮扯了扯嘴角让公孙化放心“也不是特意要去问的,而是刚巧有事要出门,刚巧要经过绕音楼,我想,依我们与素云姑娘女儿的交情,再去一次,她也许会给我们这个薄面。” “我与你一同。”公孙化微微拧着眉,语气不容置疑。 不论出于何种原因,他也不放心夏悦兮一个人去。 迟疑了一下,夏悦兮看了看公孙化,终是点点头“好,我东西准备好了,这次原本只打算一个人去的,所以轻车简骑,没有马车,一路要骑马,两天后出发,此事不要与任何人说起。” “好。”公孙化答道。 交代完公孙化,夏悦兮便急匆匆离开了,她还必需去跟夏川说一声,才能够营造出她人一直在凤鸣山庄的假像。 眼看着天色黑了,夏悦兮便先回了姝竹院,雪柔正好收拾好一东西,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包裹,灰白色的,看起来十分低调。 拿起包裹掂了掂份量,夏悦兮笑道“你倒是越来越上道了。” “二小姐……”雪柔脸上有些复杂,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非去不可吗?就一个人吗,外头那么乱,太危险了……” 她刚刚越想越觉得可怕,夏悦兮跟着那么多人出去,都能够混出一身伤回来,更不用说她一个人走了。 轻拍了拍雪柔的肩膀,夏悦兮安慰道“放心吧,公孙公子与我一同去,这次我们低调得很,要让别人以为我一直还在凤鸣山庄,这件事……你要帮帮我。” “以为你一直在凤鸣山庄?可你人都不在这里了,要怎么做啊?”雪柔有些好奇,又有些紧张。 夏悦兮放下包裹,看了看外头,伸手把门关了,然后轻声在雪柔的耳边说了些什么,雪柔才一脸了然。 “这件事,我会与我爹爹再说一次,若是有什么问题,你就去找他,两个人总比一个人有办法,其他的……我不在山庄里,你就见机行事,知道吗?”夏悦兮看着雪柔,低声道。 雪柔搓了搓手,点点头“我知道了,你放心吧二小姐,就算我再笨,那不还有个庄主呢吗!” 交待完雪柔,夏悦兮才放心了不少,也许是做好了计划安排好了,她也终于能够好好休息一番了。这天夜里,睡得格外的熟。 第二天一大早,夏悦兮便去找夏川,跟他说了要离开凤鸣山庄一段时间的事。 “你又要走?可是有什么事?”夏川一脸惊讶。 怎么之前一点消息也没有,突然就要离开了? 夏悦兮点点头,示意夏川小点声音“这件事,只有你、我、雪柔还有公孙化知道,我不想再让任何人知道了,并且,爹爹你要和雪柔一样,帮我的忙,让所有人都以为我还在凤鸣山庄。” “你人都不在这里了,还怎么帮你?”夏川一脸好奇。 “这简单。”夏悦兮微微一笑,轻声道“我明天才走,已经跟雪柔把一切说好了,最近天气严寒,原本凤鸣山庄走动的人就不多,而我最近更是多天不出门。下午的时候,便让人知道我病了,随意请个可靠的大夫来,就说我得水痘了,不能见风见人,会传染,要静养一两个月。” “得水痘,你这丫头,怎么能乱说……”夏川轻叹了口气,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夏悦兮微微一笑又道“听到水痘也没人敢再接近姝竹院了,而雪柔又常年一个人伺候着我,她留下来不会有人生疑,你们只要做得像些就是了。如果有必要的话……找个人冒充我,把脸蒙住,只让人看看身影就可。” “我知道了!你和公孙化两人在外头,一切要小心行事,爹爹老了没用了,帮不上什么忙……凤鸣山庄也放不下,你一定要小心些才好。”夏川叹了两口气,似乎有些无奈。 “爹爹不必再说这样的话,爹爹还未老,我离开也只是因为那个秘密的原因,这些事,早晚都必须解决,我想……早些解决,与怀瑾过安稳的日子。”夏悦兮轻笑一声,低声道。 夏川望向夏悦兮,好一会儿才扯了扯嘴角,笑了两下“好,好!怀瑾是个好孩子,你跟了他也不会吃苦,这些问题……是该解决。” 只可惜龙脉的秘密关系重大,他一个人就算再心疼夏悦兮,也不能让夏悦兮把那个秘密给公之于众。 这种痛苦,只能由夏悦兮一个人背着。 “既然如此,那我明日便离开了,不再来与爹爹辞行,爹爹若有什么事,便与雪柔说,毕竟她伺候我多年,会更熟悉些。”夏悦兮点了点头,轻声道。 “好,出门在外,你需万事小心。”夏川一再叮嘱。 回到姝竹院后,傍晚时分,夏悦兮便让雪柔去讲大夫,说是身子不舒服。 很快,夏悦兮不舒服的事凤鸣山庄就都知道了,而大夫诊断完,说是出水痘了,这件事也传得沸沸扬扬,夏川也连忙来看望夏悦兮,却被挡在了门外,说是会传染。 得到这个消息,公孙化有些不安心,也来看望,这才知道夏悦兮的计划。 而凤鸣山庄的众下人更是绕着姝竹院走,生怕被传染到。 第二日天还未亮,夏悦兮便收拾整齐,穿上男装,贴上雪柔带来的假胡子,然后背上简单的包裹,脚步轻快地出了姝竹院。 到马棚的时候,公孙化已经在那里等待了,他已重新戴上了面具,眸子里没有过多的情绪,牵着一匹马便把缰绳交到夏悦兮手里。 “走吧。”夏悦兮微微一笑,跨身上马。 两人从凤鸣山庄后山离开,然后一路往边境而去,这一次,他们两人轻车简骑,一路没有过多的耽搁,直接往绕音楼而去,甚至连路上也没有过多的休息,原本五六天的行程,硬让他们给缩到了两天半。 而逸王府里,萧怀端急匆匆地进了大厅。 “夏悦兮离开凤鸣山庄了!”萧怀端神色有些阴冷,声音很是低沉。 千若婉一愣,连忙追问“怎么回事?” “你不是写了信回去给夙怀天吗,夙怀瑾如今被困在了北安国,而夏悦兮也许是苦等不到夙怀瑾,所以出门往北安国而去了。”萧怀端沉吟了一会儿,又道“这一回跟在她身边的,只有一个戴面具的男人,两人往南诏国边关而去了。” “你怎么会知道的?”一边的顾逸之眉头一拧,不禁好奇。 萧怀端整天都在逸王府里,似乎也不像是有什么手下的人,怎么会比他们更先得到消息呢? 萧怀端挑了挑眉,冷哼一声“这你不必要知道,你要知道夏悦兮好不容易才离开凤鸣山庄,这是个绝佳的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错过了这个机会,也不知何时才能够再来了,顾逸之若是没有好好把握,恐怕再也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萧公子的话是没错,现在追夏悦兮我看还来得及,既然夏悦兮已经离开凤鸣山庄了,我想,由一个高手领着一群杀手去杀她,我就不信她还能再次逃脱!”千若婉说着,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显得很是有把握。 “人选我已准备好了,我准备一队人马,去追夏悦兮。”顾逸之显得很是兴奋,转身便往外去张罗人了。 大厅里,只剩下千若婉和萧怀端。 “萧公子,好厉害的眼线啊,都布到凤鸣山庄去啊……”眯起眼睛笑,千若婉起身,扭着腰枝走向萧怀端,酥手软软地搭到了萧怀端的肩上。 萧怀端目光望着门口,并没有回头看千若婉“千姑娘说笑了,我也不过是凑巧得知此消息罢了。” “其实我一直好奇萧公子是什么人物,说只是个普通的大夫,却有着过人的智谋,能进得了逸王府,能潜入到凤鸣山庄,这……可绝非一般人做得到的啊。”千若婉轻笑了两声,轻轻偎在萧怀端身边。 她是真有些好奇了,从一开始对萧怀端的看不起,到现在的看不清。 “千姑娘不也是这样的人吗?进得了逸王府,对凤鸣山庄也了若指掌,有着神秘的身份,过人的本领,一个女人能做到这个地步,不可谓不厉害。”萧怀端微微抬了抬脸,轻声道。 千若婉啊千若婉,你尚不知,你的一举一动,其实都落入了别人眼里。 听到萧怀端的话,千若婉捂着嘴低笑了两声“看来,我们是一样的人啊……只是我不明白,我与夏悦兮有着深仇大恨,逸王爷有他的野心,所以要对付夏悦兮,那么萧公子呢?萧公子又是为何,非要追着夏悦兮不放呢?” 眯起眼睛,千若婉一脸好奇。 她实在想不出,为什么萧怀端要对付夏悦兮,如果说他与夏悦兮有深仇大恨,那也不可能,夏悦兮一般情况下也不会得罪人,更何况她几乎不出凤鸣山庄的门,除了这两年外。 而如果说萧怀端也是与顾逸之一样,要拿到龙脉的秘密,所以对付夏悦兮,那么以萧怀端的计谋和能力,也不需要借助她和顾逸之。 第284章 不该知道的就不要知道 所以,萧怀端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想不明白。 “我们是不是一路人,我不知道。但是千姑娘我奉劝你一句,既然有些事你不知道,那便不要再问了,有些事不知道,远比知道要好得多,也要安全得多。”萧怀端冷哼一声,抬了抬下巴,语气显得十分冷漠。 没有想到萧怀端话会说得这么白,千若婉愣了好一会儿,才款款笑道“萧公子真是快人快语。不过萧公子的话也不错,这个世上谁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活,只不过我和逸王爷的利益相对要透明些,而萧公子的则神秘些罢了,其实问与不问都不重要,既然萧公子不愿意说,那我也不再问了,可好?” 千若婉倒是个说话十分灵巧之人,分分钟就给自己找了台阶下了。 事到如今,就算她再好奇萧怀端,也不能问出口了,只要萧怀端这个人还存在,她有的是时间慢慢搞清楚缘由。 “千姑娘能有这般的觉悟,自然是好的。”萧怀端目光望向远方,双手背在身后,“这一回再去追杀夏悦兮,只希望你们能成功。” “我们?萧公子的意思是,不参与此次的追杀?”眉头一拧,千若婉觉得有些好奇。 这个消息明明是萧怀端带给她们的,为什么他自己不参与呢? 她是越发看不明白萧怀端了。 与顾逸之的浅薄相比,萧怀端显得更为神秘和可怕。 有那么一瞬间,千若婉觉得萧怀端很像那个她很怕的男人,又冷血,又可怕,如同一条没有感情的蛇一般。 “我的事,你不必管,既然逸王爷已经物色好人选,你们只管放手去做便可。”萧怀端低哑着嗓子应了一声,迈步便往前走。 “萧公子……”在后头唤了一声,萧怀端没有回头,千若婉微微眯起眼睛,也没有再叫他。 等夏悦兮的事解决了,她倒真是要好好查查萧怀端了。 这样一个男人,真让人好奇。 只用了一下午的时间,顾逸之便找齐了他所能找到的,武功和能力最高的杀手,赶着时间便追着夏悦兮而去了。 顾逸之看着南诏国边境的方向,微微叹了口气“只希望这回不要再失败而归了。” “逸王爷放心吧,这次有那么好的人,而且这么好的机会,若再是失败了……也说不过去啊。”千若婉轻笑了一声,劝慰道。 顾逸之点点头,又回过头看千若婉“此次若成功了,你就回北安国了?” 他虽然不知道千若婉的身份,可他知道她是自北安国来的,身份似乎并不平凡,因为她能与夙怀天通上信,而若是夏悦兮的事解决了,千若婉也该回北安国了,那他不是就少了个美人相伴了。 咯咯笑了两声,千若婉仿佛看透了顾逸之的想法一般,语气带着一丝调侃“若是此事成功了,王爷也有不一样的身份了,到时候想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啊,又怎还会记得我这么个已经失了颜色的女人?” 其实在顾逸之面前,千若婉有时候还是会忍不住想起曾经的日子,想起曾经她是多么爱顾逸之,还有在逸王府生活的种种。 可是她已经不再是夏纤云了,而身上也褪云了夏纤云的肤浅与急燥,剩下的只有忍耐和沉着。 因为她想要报仇,想要给夏悦兮完美一击,也许到那个时候,也可以顺带把顾逸之对她的负心也讨回来。 为了这些,她不得不忍。 “就算到了那个时候,本王还是会想念你的,这世上千万女子,没有一个像你这般妩媚入骨,让本王总是心心念念。”顾逸之轻抬起千若婉的下巴,声音充满暧昧。 千若婉微微垂着脑袋,脸上闪过一抹娇羞。 顾逸之一晃忽,忽地觉得像是看到了夏纤云的模样,便急急抽回手,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是了,当初夏纤云也是这样,在他说些情话的时候,脸上露出这样娇羞的模样…… 可顾逸之再定睛一看,这在他面前的分明是千若婉,哪里是什么夏纤云,那个已经精神失常的女人,也许已经死在哪个地方了也说不定。 “怎么了逸王爷,你的脸色突然很不好啊。”千若婉眨巴了两下眼睛,语气里满是关心。 摇了摇头,顾逸之一时想起夏纤云,也没了兴致,随口推辞了一下,便转身走了。 经过整整一天的赶路,傍晚的时候,夏悦兮和公孙化两人找了家客栈住了下来,草草吃过晚饭,两人便累得躺在床上休息了。 为了避免别人的怀疑,他们也只要了一间房,公孙化理所当然地睡了地板,而夏悦兮则睡床。 夜晚,公孙化翻来覆去也睡不着,似乎心事满满。 “怎么了?”夏悦兮翻了个身,将脸望向地上的公孙化,轻声问。 公孙化眉头一拧,目光放空,脸望向天花板“若是去了绕音楼,素云姑娘会说些什么,她会知道萧怀端的具体身份吗……” 又或者说,素云姑娘会知道说,萧怀端与他的关系吗? 他猜不透,又觉得不太可能素云姑娘会知道。 毕竟他从小一直在古川教,素云姑娘可能知道萧怀端,也不太可能知道他。 夏悦兮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既然已经准备去问了,那一切就留给素云姑娘为我们解答,你不必太过担忧。” 其实若是突然之间,她也突然发现这世上有一个人长得与她一模一样,她与那人之间关系不浅,她一定也接受不了。 就如同她接受不了她是郝月灵亲生女儿这件事一般吧。 “我做好心理准备了。”公孙化好一会儿才回了这么一句,接着便是长长的沉默,长到夏悦兮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公孙化才又道“我只不过怕素云姑娘会说出让我接受不了的事实。” 他猜不到还有什么可能,他也不敢去猜。 “既来之则安之,这世上的事,不会离谱到哪里去的。”夏悦兮稍稍一停又道“至少我们现在还未到绕音楼,也未见到素云姑娘,如果你想反悔,想后退,你还有路可选,不必非要逼着自己去面对,人生偶尔也是可以逃避的。让我们都忘了萧怀端的那张脸,你还是你公孙化,而萧怀端不过是一个居心不明的江湖郎中罢了。” 有时候,她也想逃避也想反悔后退不去面对,可是从来没有人告诉她可以这样,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一步步往前冲。 所以,她希望在公孙化犹豫不决,在他很痛苦不知该如何抉择的时候,她能告诉他,他其实可以不用逼着自己去了解真相的,有时候真相明明那样伤人。 “我……我不想回头了。”公孙化难得幽幽叹了口气,好一会儿又道“萧怀端不简单,就算不为了那张脸,我也想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将来若是他真地做出了与我或与你不利之事,我们也好应对。”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就不要再去多想了。也许事情没有你相像中那么复杂,或者,就连素云姑娘也还暂时给不了你答案呢!”夏悦兮轻声道。 “嗯。”公孙化点点头,在黑暗中抬起头来,借着月光看夏悦兮的脸,面具下的脸泛起一抹淡淡笑意。 能与夏悦兮相识,他很开心。 能与她长聊,说说心结,他也觉得很开心。 曾经很长一段时间他以为自己不会像正常人一样,有朋友,有个人可以聊聊天说说心事,但没想到他竟也会有朋友,甚至……甚至喜欢上这个人。 想着想着,公孙化便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夏悦兮早已经醒来了,穿戴好正坐在桌前喝水。 “醒了?”公孙化起身,将棉被抱到床上,然后梳洗了一番,也坐了下来喝水。 “一会儿吃完早饭,我们便继续赶路。”夏悦兮为公孙化倒了杯水,轻声道。 “好。”公孙化点点头,急急地将杯中的水喝了。 这下,两人才一同下楼。 下楼的时候,楼下已经坐了不少人了,见夏悦兮和公孙化下来,小二急急迎了下来,脸上堆着笑脸“哎呦二位爷醒了,快这边坐!早上用点什么,咱们这边包子馒头青粥小菜都有,二位想清淡的想重口味的,统统可以满足!” “来两碗青粥,上两蝶小菜,再拿几个馒头包起来。”公孙化微微抬眸,低声道。 夏悦兮则一声不吭地坐了下来。 她的声音太过女性化,却又一身男装还贴了个胡子,所以干脆就扮个哑巴,什么也不说最好。 “好咧二位爷,青粥小菜马上就来,劳烦二位耐心等待!”小二连连点头,眯着眼睛直笑,甩了甩肩膀上头的布巾就往回跑,一边跑一边喝“三号桌两位爷,两碗青粥,两蝶小菜……” 公孙化坐在夏悦兮对面,他原就话少,而夏悦兮又扮了个哑巴,自然不会与他说话,他也乐得不开口,给自己和夏悦兮各倒了一杯水,便坐着静静喝水。 第285章 破庙遇袭 这客栈里头来来往往的人不少,都是些走江湖的,带着刀枪剑,有的长像白净斯文,有的就粗俗不堪,但都在大声交谈,客栈里吵吵杂杂的,也听不清具体在说些什么。 很快东西上来了,夏悦兮和公孙化沉默地吃完东西,然后把馒头给包了,付了饭菜和房钱,让小二去后头牵来了他们的马,然后就准备上路。 上马,两人极有默契地快马赶路,也许正是因为急着赶路,所以夏悦兮和公孙化才忽略了后头悄然跟上的一群黑衣人,这群黑衣人动作十分迅速,也十分隐蔽,一般人都没有察觉。 很快到了边关,到了绕音楼所在的边域小城,一般西域风情扑面而来,到了小城脚下,两人才松了口气,也终于有时间停下来吃点东西了。 夏悦兮和公孙化在小城外头的一间破庙里停下来休息,从包里将早上让店小二包起来的馒头拿出来,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 “今日刚好十四,过两天便是十六,绕音楼会出现,我们也能够见到素云姑娘,算起来时间差不多。”夏悦兮咬了口馒头,想了想道。 公孙化喝了口水壶里的水,点点头道“刚好够我们找坛好酒。” “若是能遇到紫烟,也许连这两天,和那一坛酒也不用找了。”夏悦兮微微一笑,忽地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手中的动作也放缓了,目光望向公孙化,似乎在提醒他什么。 与此同时,公孙化也愣了一下,回望夏悦兮。 气氛好像一下子变得紧张了起来,夏悦兮和公孙化两人虽然还是一样的动作,却没有再说话了,夏悦兮手中的天蚕银丝也已经拿在手里头,随时准备发动。 也许是黑暗中的人也等不及了吧,领头的人一挥手,一群黑衣人只不过眨眼间的功夫,便出现在了夏悦兮和公孙化的面前,将他们两人团团围在了那破庙之内。 “好身手,这一路而来,我们竟到现在才发现!”夏悦兮站起身来,冷哼一声,慢悠悠地将手中地一半的馒头丢在了地上。 公孙化也站起身来,冷冷地望着那群黑衣人,似乎想将他们看透,也算算他到底有多少打赢他们的可能性。 “哼……”黑衣人头领冷哼了一声,不作回答。 夏悦兮眯起眼睛,慢条斯理地将原本粘在嘴巴上头的假胡子给撕了下来,语气满是好奇“我只是奇怪,一路上我又粘了假胡子,又装做哑巴,一句话也没有说,你们怎么就知道了我就是夏悦兮……又或者说,你们不会根本是找错人了吧?你们要找的,不是我夏悦兮?” 但夏悦兮心里头清楚,找错人基本是不可能的。 这些黑衣人一看就动作十分迅速和熟悉有组织纪律,看起来不像是闲散人士,更像是被一个十分厉害的人所统治着。 “……”黑衣人一动也不动,眼睛眨也不眨地死死盯着夏悦兮,没有回话。 他们在等,等一个时机,才能一举得胜,不会败在夏悦兮和公孙化手上,不会使任务完成不了。 夏悦兮见他们不回答,也不再说了,而是往后退了两步,与公孙化背靠着背,好伺机而动。 敌不动,我不动。 夏悦兮想等着黑衣人沉不住气,才能看清楚他们的套路。 很快,黑衣人似乎有些沉不住气了,那头领也知道再等下去不会有结果,一挥手,黑衣人便从四面八方攻了上来。 夏悦兮秀眉冷竖,直取黑衣人头领的方向,她很清楚,只要这黑衣人头领被擒,黑衣人自然就溃不成军,不攻自破。 而黑衣人头领似乎也不在意,举起长剑便冲夏悦兮而来,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其他黑衣人便分成两部份,一部份对付夏悦兮,一部份对付公孙化。 夏悦兮天蚕银丝轻轻甩出,在快要攀上黑衣人头领的手腕之时,黑衣人头领却手腕一抖,堪堪躲了开来。 还不等夏悦兮反应,黑衣人首领已经一种诡异的速度接近了夏悦兮,手中的长剑已刺向了夏悦兮的胳膊。 “呃……”吃了痛,夏悦兮连忙躲开,往后退了好几步,却见黑衣人首领目光阴冷,一步步继续而来。 再看边上的公孙化,也是被黑衣人团团围住,根本脱不开身。 这黑衣人首领的功夫实在是厉害,若是她一个人就这样打下去,必败无疑了。 夏悦兮紧紧拧着眉头,轻咬着粉唇想着对策,可是后头已退到没有路可以退了,夏悦兮只得以天蚕银丝借力,往上而去。 可黑衣人首领似乎早就想到她会有这么一手,一个翻身也跟了上来,手中的长剑此刻没有丝毫迟疑,直指夏悦兮的胸口。 那长剑直直刺来,夏悦兮却没有办法闪躲,只得下意识地双眸一闭。 没有想到,她竟会死在这里…… 可她眸子才刚闭上,却听见“当”的一声,似乎有什么撞到了长剑,而原本应该落到胸口的痛楚,也迟迟没有出现。 夏悦兮倒吸了口气,睁开眸子一看,场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抹青色的身影,正与那黑衣人头领纠缠不休,已从她这边,打到了破庙的另一头,两把长剑交叠,似乎难分高下。 那青色的身影显得有些纤瘦,一头黑发只用同色系的条布束起,手中拿了一把黑色的长剑,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看起来很是淡然。 这身模样,正是离开了夏悦兮已久的沐子羽! “师……师父!”夏悦兮愣愣喊了一声,牙一咬落了地,而后也顾不得其他了,对着身边围上来的黑衣人便开始动手。 有了沐子羽的加入,战局似乎就有了新的变化,那黑衣人首领之前就已经与夏悦兮斗得有些累了,而沐子羽却体力完好,两人一开始不相上下,而打起来便是沐子羽占了上风。 那头公孙化已解决了不少的黑衣人,而夏悦兮也是下了狠手,一下子原本把破庙给围得水泄不通的黑衣人似乎消失了不少。 外头忽地狂起大风,不一会儿便下起了雪,雪被风吹着灌进了破庙之中,打灭了原本夏悦兮他们点燃在地上的火,而里头也变得十分寒冷。 当被风狂进来的雪在地上薄薄地铺满了一层的时候,那些黑衣人已经被消灭得差不多了,而黑衣人首领也已负伤。 “快撤!”黑衣人首领且战且退,手上的血一直顺着袖口往下流,他的脸色变得十分苍白,似乎已经快撑不住了。 其他黑衣人只稍稍一怔,便也往破庙口退去。 他们是杀手,虽然不达目的不罢休,但命却是更为重要的。 而黑衣人首领快速地往外而去,沐子羽神色有些暗然,却没有追出去,只是一手持剑,立于原地冷冷地看着他。 很快,如潮来的黑衣人也依旧如潮一般褪去。 公孙化迈开步子想要追,后头沐子羽的声音冷冷清清的。 “莫追了。” 夏悦兮也点点头“他们毕竟人多,我们人少,若是硬拼真地说不好,公孙化,别追了!” 公孙化眉头一拧,抿了抿唇,止住了脚步,却没有说话。 三个人在原地稍稍站了一会儿,怕黑衣人再卷土重来,只是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动静。 夏悦兮才感觉到刚刚胳膊被刺的那一剑似乎在隐隐发痛。 “嘶……”夏悦兮秀眉一拧,扭头看向自己的胳膊。 那白色的衣袖已被划开了,露出里头沾着鲜血的肉,那一剑黑衣人首领刺得用力,很是入骨,血已经顺着衣袖往下流了去。 “你……没事吧?”不知何时沐子羽已经将长剑收了起来,背在了背上,走到了夏悦兮身边,双眼怔怔地看着夏悦兮的伤口,低声道。 摇了摇头,夏悦兮蹲下身子抓了地上一把雪敷在了伤口上,突如其来的寒冷让她不由脸色一白“没事。” 对于她曾经受过的伤来说,这已经算是个小伤了。 “我替你包扎。”一边的公孙化神色有些阴冷,不知从哪里撕了一块布出来,站到了夏悦兮身边。 夏悦兮点点头,将手放开,那伤口上的血已经止住了,看起来颜色很深。 “师父!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夏悦兮抬眸望向沐子羽, 眼里满是高兴。 她已经很长时间没见过沐子羽了,他还是一样淡然,只是更纤瘦了些,也许是四处游走的原因,他把剑也背上了,看起来多了一丝侠气。 沐子羽定定地看着夏悦兮,心情百感交集,静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刚巧路过。” 他怎么能告诉夏悦兮说,他其实一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暗暗看着她呢? 又怎么能说,他其实一直在她身边保着她。 那一次树林遇袭,其实他就忍不住想出手帮忙,可是夙怀瑾出现了,最终他还是忍了下来,没有现身。 而这一次,他知道夙怀瑾不会出现,所以他不得不现身。 “刚巧?”夏悦兮一愣,却没有再多说什么。 她很清楚,沐子羽不可能那么巧真地是刚巧路过的。 只是难道沐子羽一直就在她身边? 第286章 沐子羽的回归 夏悦兮想了想又自故自地否定了,不可能的,若是他一直都在,为什么一直不出现呢? 听着两人说的话,公孙化偶尔抬眸看一眼沐子羽,并没有插话。 他的手动作十分轻柔,也很迅速地就帮着夏悦兮把伤口给包好了。 “这里不适合久留,我们还是进城吧。”夏悦兮看了看手上的伤口,轻声道。 公孙化点点头,又望向沐子羽“那……他呢?” 这个人若是留下来,对他们极为有用,毕竟现在路上已经出现了暗杀,若是沐子羽一走,也许他们两人会有不测,可是若是要沐子羽留下来,他还没有那个资格。 “师父?”夏悦兮也回头看沐子羽,征求道。 她是希望沐子羽与他们一同的,毕竟这么久才再见,她还有很多话想与沐子羽说说。 她想问问沐子羽去了哪里,过得好不好,是否认识了新的朋友…… 这些她都想知道。 沐子羽有些失神地看着夏悦兮,没有回话。 夏悦兮也瘦了不少,他清楚地知道,她受了很多苦才走到今天这一步,他也想留下来陪夏悦兮,可是……可是他怕自己会变了这段时间已来的心思。 那个想陪着夏悦兮一世的念头会再次浮现出来。 “师父?”夏悦兮轻扯了扯他的衣袖,又唤道。 回神,沐子羽抿了抿唇,好一会儿才轻点点头“我与你们一同进城。” 现在夏悦兮受伤了,他也不放心她和公孙化两个人独自进城。 “那太好了,我还有许多话没有跟师父讲,还有许多事想问个明白呢,天快黑了,这里不适合多留,我们先进城找个地方住下来再说。”夏悦兮弯起眼睛笑,心情又变得十分的好。 能在这里见到沐子羽,她很意外也很高兴。 做了进城的决定,三个人便草草收拾了一下,然后骑马进城了。 随意找了家客栈,要了三间客房,然后公孙化便十分识趣地说要去帮夏悦兮买药来敷她手上的伤,然后便出门了。 夏悦兮与沐子羽要了几个小菜,找了个靠窗的角落便坐了下来。 “师父,你……这段时间去了哪里,为什么也从来不回来?”夏悦兮伸手为沐子羽倒了一杯酒,低声问道。 沐子羽愣愣地看着夏悦兮为他倒酒的手,好一会儿才答道“四处云游,没有定所,自然也没有回去的时间。” 说这话的时候,沐子羽将目光移向了别处,没有看夏悦兮。 他不习惯对着她说谎,甚至可以说,他根本不习惯说谎,他那笨拙的谎言,很害怕夏悦兮会拆穿。 “四处云游,那自然有许多见闻了?或者,师父认识了别的朋友,有了新的故事呢!”夏悦兮眯起眼睛笑,心里闪过一抹异样,却没有拆穿。 为什么沐子羽说话的时候不看她的眼睛,莫不是他在说谎吗? 沐子羽极不自在地轻咳了两声,然后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不懂得讲这些。” 不懂得讲,也没得讲。 他的心思和注意力都在她身上,还怎么去云游四海,怎么云认识新的朋友,有新的故事呢? “那……师父去过北安国吗?可曾遇见如霜姐?”夏悦兮一忍再忍,还是问了出来。 她想知道,师父既然去过那么多地方,可去过云如霜一直停留的地方,而如果他们之间真地有缘,也许早该遇见。 也许,云如霜的心结,也该解开。 “去过。”沐子羽停了一会儿,又道“不曾遇到过她。” 沐子羽的眼神又暗了几分,心里头感叹万千。 云如霜对夏悦兮所做的事他都知道,她们之间发生的一切他也都清楚,只是……只是那又如何,他不可能出面。 云如霜心里,有着与他一样的执念,那个放不下的人,不可能的人。 他自己都看不开,又怎么有资格去劝云如霜看开呢? 他连自己的心都罢不平看不透,又能如何呢? “是嘛……如霜姐,成亲了。”夏悦兮稍稍停了一下,又给自己也倒了杯酒,浅浅抿了一口,继又接着道“她过得……不好也不坏。” “有了归属,那便好。”沐子羽点点头,也不多说些什么。 夏悦兮看了看沐子羽,又道“师父,我也去过北安国,也同样没有那样的幸运遇到师父你,只是……我在那里,拾到了一个与师父一直配戴在身上一模一样的玉佩。” 说到这里,夏悦兮停了下来,直直看着沐子羽,可沐子羽却将头转向窗外,看着外头的人来人往,没有做出回应。 夏悦兮轻笑了一声,又接着道“后来,我将那玉佩,送予了如霜姐……她,很喜欢。” 其实她基本可以确定了,当初带她回去的那个人就是沐子羽,只是她不知道为什么沐子羽当初不肯现身见她。 而既然沐子羽不说,她也不问。 她知道沐子羽寡言少语,也不擅言辞,所以又怎能逼他呢? 听到这里,沐子羽的神色显得更为不自然了,终是动了动眼珠子,回过头来看夏悦兮,语气里有些疲惫“悦兮,那玉佩……” 他在努力想,想该以一个什么样的借口来说那玉佩带其实不是他的。 可是,他本就不会说谎,更想到一个合适的借口来解释这件事。 摇了摇头,夏悦兮不由笑出声来“也许只是巧合吧,那玉佩有可能当真不是师父的,只是可惜已经给了如霜姐了,否则还能给师父看看,这世上竟有这般神奇的巧合。” “悦兮……”俊眉一拧,沐子羽低唤了夏悦兮一声,却不知该再说些什么才好。 他知道,聪明如夏悦兮,也许已经知道了当初他去过,可是却故意不见她,而她也知道他不知该如何解释,所以索性帮他想了个理由,圆了他这个谎。 “师父这一回,不会这么快就走了吧?至少……至少也得多留几天。”夏悦兮微微一笑,语气里满是期待。 沐子羽定定地看着夏悦兮,却不知该做何回答。 他是想留在夏悦兮身边,想一直留在夏悦兮身边,可他没有那个名份也没有那个理由。 而且听着夏悦兮一声声叫他师父,他的心……很难受,很痛苦。 原以为走过那么多地方,而时间也慢慢远去,他就能够把这份执着和感情看淡,可是他发现他错了,这份执着和感情不仅没有变淡,而是在他真正面对她的时候才发现,越来越浓了。 浓到在他心里化不开。 成了一个他忽视不了,又解决不了的结。 “如果师父当真不能多留,那……至少明日再走。”见沐子羽没有回话,夏悦兮暗暗叹了口气,把要求降低了。 “好,我能留,便多留几日。”终于,沐子羽缓缓开口了。 罢了罢了,这么久了感情也没有变淡,他还不如随心而动,况且现在夏悦兮他们也需要他,有他在,夏悦兮的安全便多一份保障。 若是他说要离开,下一次夏悦兮遇险的时候他再出现,也说不过去了,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巧合啊。 见沐子羽答应,夏悦兮高兴极了,拿起桌上的酒杯便向沐子羽敬道“师父,为了你能留下来,为了我们再次见面,干了这一杯,我……先干为敬!” 说罢,夏悦兮微微仰头,一把将杯中的酒一口饮尽。 缓缓举起酒杯,沐子羽嘴角勾起浅浅的笑,也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或许他这样的选择是正确的,有时候,太勉强自己,反而让自己太过痛苦。 把这份感情留在心底,就算自己再挣扎,能与她一起,便好。 两人聊得差不多的时候,公孙化回来了,一手提了些药,另一手则提了一坛酒。 “这酒……也许后天能用得上。”淡淡地说了一句,公孙化将酒放在了桌上,人却站在边上,不知该不该坐下来。 “掌柜的,加副碗筷。”夏悦兮扭头冲掌柜的道,然后又回头看公孙化“坐吧,反正也是后天的事了,今日我师父回来了,真好,多喝两杯。” “你师父……”公孙化愣了一下,抬眸瞟了一眼沐子羽,然后点点头“好,多喝两杯。” 原来,这便是夏悦兮的师父,教会了她武功,还让她总是挂牵的人啊。 “在下沐子羽。”说着,沐子羽轻冲着公孙化举起酒杯,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公孙化也举起酒杯,冲沐子羽点点头“公孙化。” 两三杯酒下肚,自然话也多了起来,沐子羽似乎也有话了些。 “悦兮,你们千里迢迢到此地,是为了什么?”沐子羽手轻抚着杯沿,低声问道。 他虽然一路跟着夏悦兮他们前来,但是却不知道夏悦兮他们为何而来。 夏悦兮眯起眼睛,看了看公孙化道“我们与来这里的所有人一样,都是为了见一见绕音楼里的素云姑娘。” “见她?”挑了挑眉,沐子羽沉吟了一会儿,又道“是有难解之事?” 传说素云姑娘知晓天下事,厉害得很,看来夏悦兮他们来找素云姑娘,定也是有什么事解不开,所以才来找她的吧。 第287章 赌一把 点点头,夏悦兮也不具体说什么事,只是微微一笑“还是师父了解我,什么也瞒不过。” “她……不好见到。”沐子羽眉头一拧,轻声道。 素云姑娘的怪脾气,也是众所皆知,所以夏悦兮他们要见到,估计也不那么容易。 夏悦兮又笑,还是点头“我知道。” 沐子羽见夏悦兮也了解得很是透彻,停了一会儿又道“见了素云姑娘呢,你们有何打算?” “见了素云姑娘……大概我们会往北安国而去,怀瑾人在北安国,似乎有事缠身,我想去看看。”夏悦兮抬起眸子望向远方,似乎有些心事重重的模样。 是啊,夙怀瑾能有什么事缠身呢? 她不知道…… 也猜不到。 “往北安国而去……”沐子羽喃了一句,下意识地看公孙化,可公孙化没有一丝表情,微微低着头,突自赏着美酒,似乎并没有在听他们交谈。 她一心都在夙怀瑾身上,来这绕音楼说不定也是为了夙怀瑾。 所以她宁愿不远千里从南诏国到北安国,只是因为得不到夙怀瑾的消息,所以难以安心吗? 那一刻,沐子羽不得不承认,他的心有些微的难过…… 她对夙怀瑾的一切,永远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而这一切恰恰是他梦昧以求,难以得到的。 “往北安国而去,顺路去处理些事。”忽地,公孙化抬起头来,一动不动地望着沐子羽。 沐子羽一愣,只轻点了点头,也不再说话。 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怪异,又坐了一会儿,酒也快完了,连着赶了几天的路,三个人都有些累,在夏悦兮的提议下,也都各自回房睡下了。 而回了房间,公孙化帮夏悦兮上好了药之后,才回自己的房间。 一个人在有些空旷的屋子里,夏悦兮踱步难眠,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情也越发地沉重。 静静地在窗前站了好一会儿,夏悦兮才从怀里头掏出那一块雕着凤形的玉佩,拿在手里头,细细地抚摸。 “怀瑾,你在北安国可好……”夏悦兮喃喃了一句,又幽幽叹了口气。 她不知道夙怀瑾在北安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很焦心,而以夙怀瑾的性格,为了让她安心,是一定会有回音的。 没有回音,必然是出事了。 一夜几乎无眠,第二天夏悦兮起身的时候,公孙化和沐子羽也都起来了,两人正在楼下坐着,客栈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台子,那上面一个三十来岁的书生,正有模有样地说着戏。 “上回说到,那张飞和关云长在市场之上,因为那猪肉而起了纷争,而刘备恰在此时看到了此二人的潜力,心想着收为已用,以……”书生身着一袭洗得发白的蓝布衣,一头黑发盘在头顶,白净的脸上有几条皱纹,眸子却是亮亮的,说到精彩之处,还不是用手中的戒尺轻轻拍打自己另一生,显得十分投入。 公孙化和沐子羽就在昨天坐过,最角落的那个位置,两人面前放了几蝶小菜,一边听着书,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这么早就有这么好的雅性?”凑了过去,夏悦兮笑眯眯地看着公孙化和沐子羽。 沐子羽率先回头冲夏悦兮微微一笑“这说书先生说得倒是有趣。” “是嘛?”夏悦兮坐了下来,也回头看说书先生。 台下喝茶的人群偶尔爆发出一阵阵喝彩之声,说书先生倒算是宠辱不惊,脸上的表情都没有过多的变化,最多便是多了一丝笑意,嘴里的书却也没停下。 而边上的掌柜的见人那么多,心情很好,一手撑着脑袋,也在听着说书先生说书。 这不大不小的客栈里,一派和乐的气息。 “刘关张的情谊,世上少有。”忽地,公孙化轻轻叹道。 这世上有很多感情,但却少有像刘关张这样牢固的兄弟之情。 夏悦兮望向公孙化,微微一笑“既然有人提出来过,那必然是有过,少又如何?至少……还是有的。” 她知道,公孙化又想起萧怀端了,那个与他有着一模一样容颜的人。 公孙化嘴角一勾,泛起一抹苦笑,却没有回话。 时间过得很快,三人休息了一天,第二天一大早便是十六,提着公孙化找来那坛酒,随着众人的脚步,夏悦兮、公孙化和沐子羽前往绕音楼而去。 有了第一次进绕音楼,这次显得熟悉了许多,站在那街外等着时间到,然后看着那姑娘开门,众人进门。 一切如同之前的程序一般,夏悦兮三人便坐在大厅里等。 好一会儿,才有一个绿衣的姑娘来收酒和那纸条,夏悦兮的纸上只写了自己的姓名便交了上去。 她在赌,赌那素云姑娘还记得她。 很快结果便下来了,被选中的人却不是夏悦兮。 夏悦兮眉头一拧,低喃道“不可能啊……” 她有自信,曾经自己给素云姑娘的印象一定够深,怎么可能她不见自己呢? “此次结果已出,烦请其他江湖好友下次再来吧。”绿衣姑娘福了福礼,语气很是温柔,让人不得不乖乖听话。 许多人转身出去了,夏悦兮却想再争取一把,可公孙化却冲她摇了摇头“也许是注定的,我们……走吧?” “公孙化,你想清楚了吗?”夏悦兮轻叹了口气,只觉得就这么走了有些可惜。 两人正说着,忽见那绿衣姑娘款款冲他们而来。 “几位请留步。”绿衣姑娘微微眯起眼睛冲他们笑,低声道“这位想必是悦兮姑娘吧,我们素云姑娘说了,请您和您的朋友里厅稍等,回头处理完手中的事,便来相见。” “素云姑娘肯见我们?”夏悦兮一愣,又问了一遍。 绿衣姑娘勾起嘴角笑,肯定地点点头“三位请随我来吧。” “那有劳姑娘了。”夏悦兮颇为兴奋,回头看了看不安的公孙化,低声道“这便是注定的,走吧。” 早晚这些事情都要知道,不如早些去面对,也好过像个傻瓜一样,最后才知道事情的所有真相。 跟着那绿衣姑娘往里走,夏悦兮才发现,上次来绕音楼,其实只见识了它的一小部份,还有更大一部份她并未见识过。 上了二楼,绿衣姑娘左拐右拐,便进了一间布置十分雅致的屋子,看起来让人觉得很舒服。 “三位在这儿稍等,有什么事,便唤外头的姑娘,她们会一直在外头。”绿衣姑娘勾起嘴笑,往后走了两步又回头道“素云姑娘说了,悦兮姑娘与其他人不同,在这里自在些,权当是家便可。” 说完这句,绿衣姑娘才迈步离开。 “你倒是有面子。”公孙化似笑非笑地看着夏悦兮,不禁有些好奇。 之前他很是紧张,但现在倒也平静了下来,夏悦兮说得没错,有些事早晚要知道的,或许是上天注定,所以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绿衣姑娘走后,很快有人走来了茶水,还有瓜果点心,俨然将他们当成了座上宾。 沐子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静默地看着这一切,未发表任何想法。 而夏悦兮也觉得有些受宠若惊,毕竟她没有想到上一次的不欢而散,再一次来,居然能受到素云这般待遇。 既来之,则安之。 三人便坐了下来,喝了点茶水。 坐了一会儿,夏悦兮忽地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连忙往外望去,以为是素云姑娘来了,却没想到站在门前冲她笑的,正是那屈紫烟! “紫烟!”夏悦兮眸子一亮,轻喝道。 一段时间不见,屈紫烟长大了不少,一身紫色罗裙,胸口挂着一个银制的长命锁,头上的黑发编成了发辫,看起来俏皮可爱,十分惹人喜欢。 “姐姐!”屈紫烟兴奋地喊了一声,冲着夏悦兮便跑了过来,一把将夏悦兮牢牢给抱住“姐姐,你怎么还会来这里,娘亲说的时候,我都不敢相信……” 自从那此之后,她再也没有出过绕音楼,而她也以为夏悦兮被那样一吓,便不会再来了,她以为她们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可是没想到夏悦兮却还是来了。 她见到自己很喜欢的人,怎能不高兴呢? “一段时间不见,紫烟长大了!”夏悦兮眯起眼睛笑,伸手将屈紫烟抱了起来。 公孙化在一边看着,脸色不禁变得柔和了不少。 看来他们这次能顺利进来,恐怕托了这个小鬼不少的福,当初救她的一命,现下她也算还给他们了。 倒是沐子羽,只见他微微拧着眉头,似乎想不通。 “曾经,悦兮救过她。”见沐子羽看不明白,公孙化低声向沐子羽解释道。 夏悦兮求过这个小姑娘啊! 难怪了…… 沐子羽点点头,这也才算明白了。 “姐姐也越来越漂亮了,只是瘦了些……”屈紫烟伸出胖胖的小手去捏夏悦兮的脸颊,又嘻嘻笑道“能再见到姐姐真是太高兴了。” “能再见到你,我也很高兴。”学着屈紫烟的语气,夏悦兮也笑了几声,轻声道。 “那一次原本我是想着要偷偷跟在姐姐后头去北安国的,可惜娘亲看得紧,也不让出门,我也联系不到姐姐,以为再也找不到姐姐了呢。”说到这个,屈紫烟小脸一瘪,看起来要哭的模样,但又很快高兴了起来“可是上天给了我们足够的缘份,姐姐你看,我们这不是又相见了。” 第288章 欠了一声谢谢 “紫烟说得对,上天是给了我们足够的缘份。”眨巴了两下眼睛,夏悦兮笑着应和。 其实跟屈紫烟交谈,她还是觉得很开心的,因为屈紫烟总是这样笑脸飞扬,让她觉得很轻松。 紧紧挽着夏悦兮的手,像是松开了夏悦兮便会不见了一样,屈紫烟时不时地看看夏悦兮“悦兮姐姐,娘亲说等我长大了,便让我学着悦兮姐姐这样,去江湖上闯荡!” “那紫烟要快些长大,还要祈祷姐姐老得慢些,我们才能做伴一起闯荡江湖啊。”夏悦兮轻刮了一下屈紫烟的鼻子,不由笑道。 有了屈紫烟的到来,原本平静的屋子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都是屈紫烟和夏悦兮的说话声,沐子羽和公孙化两人就如同空气一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毕竟他们还不习惯与小孩子相处。 “对了姐姐,你这次来,是否有问题要问娘亲啊?”在夏悦兮的劝说下,屈紫烟好不容易坐在了夏悦兮身边,双手撑着脑袋,眨巴着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夏悦兮看,那模样可爱极了。 点点头,夏悦兮轻声道“嗯,是有些事要来问素云姑娘。” “上一次……娘亲欠了姐姐一声抱歉,而我嘛,欠姐姐你一声谢谢。”屈紫烟咧开小嘴,又道“娘亲性格怪了些,也拉不下脸来说这声抱歉,便由我代替了。而之前姐姐救了我一命,这一声谢谢是省不了的,而救命之恩一句谢谢也说不完,往后若是姐姐有什么事,便来找我!” 说着,屈紫烟拍了拍小胸脯,一副我能行的模样。 轻揉了揉屈紫烟的黑发,夏悦兮笑着点点头“好好,往后若是姐姐有什么事办不了,便来找紫烟帮忙可好?” “那是当然,我必然义不容辞!”屈紫烟显得很高兴,连连拍了好几下手。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说得很是高兴,却丝毫没有发现,一袭暗红色罗裙的素云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在了门口,绝美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眸子一动不动地看着脸上满是笑容的屈紫烟,既没有要进来的意思,也没有要转身走开的意思。 “素云姑娘!”外头来送茶的丫环见到素云姑娘,连忙行礼。 听到声响,夏悦兮便回头看,见素云正站在门边,不由得站起身来“素云姑娘来了。” 见被看到了,素云眸子里闪过一抹精芒,却很快消逝,脸上依旧没有过多的表情,但却迈步进了屋“没想到,你还有胆子来……” 她的语气幽幽的,带着一丝慵懒,听起来格外舒服动人。 “夏悦兮向来不是胆小之辈。”夏悦兮笑了一声,又道“而且我相信素云姑娘会见我的。” “你倒是自信……”素云款款进屋,低下了两声,美眸暗暗扫过了公孙化和沐子羽,走到了上座,然后回头挑起媚眼看夏悦兮“谁告诉你,我一定会见你?” 她向来喜乐不定,这一分钟还高高兴兴与夏悦兮他们说着话,下一分钟说不定她就翻脸让他们走人了。 所以,谁也不敢说,她一定会见夏悦兮吧。 “我猜的。”夏悦兮倒也淡然,轻飘飘一句便给打发了过去。 但她说得倒也不假,的确是她猜的,她猜的,赌的。 “娘亲!”见着素云的态度,屈紫烟有些着急,瞪着眼睛看素云,似乎在警告她不许这么跟夏悦兮说话。 瞟了屈紫烟一眼,素云不为所动,伸出修长的手轻抚了抚置于胸前的黑发,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低眸懒懒开口“既然来了,便是有事要问,我既然见你了,也就会回答你,说吧。” 其实她可以不见夏悦兮的,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也想见见夏悦兮。 见见那个救了她女儿,还跟她讲了个让她完全想不到的故事的女人。 “好。”夏悦兮浅浅一笑,转向屈紫烟道“紫烟,我与你娘亲有些话要谈,你且先出去,回头我再找你可好?” 屈紫烟看了看夏悦兮,又看了看素云,似乎有些担心。 但稍做衡量之后,还是点点头起身“那姐姐有什么事记得喊我,我就在附近。” 她怕她娘亲一会儿说得好好的,又突然发狂把夏悦兮给赶走了。 “好。”夏悦兮轻笑了一声,轻快地答应了。 夏悦兮说这话的时候,素云一直动也不动地看着她,也不开口说些什么,就这样直勾勾地看着,像是要将夏悦兮看穿一般。 屈紫烟又看了看素云,这才快步离开了屋里。 屋子里,只剩下他们四个人,这下倒是方便开口了不少。 “紫烟已经走了,说吧。”眼睛眯了起来,素云又道。 夏悦兮点点头,想了想道“来这里,我们是想打听一个人的。” “一个人……那这个人,一定不同寻常。”素云低头看了看自己修长纤细的手指,慢悠悠道。 夏悦兮没有否认,又望向公孙化“公孙化,你……能把面具拿下来吗?” 她觉得,这是最简单让素云知道的办法。 公孙化稍稍一愣,眉头一拧,似乎内心很是挣扎,许久才点点头“好。” 听到他答应,夏悦兮的表情稍稍轻松了些,而素云和沐子羽则都带着一丝好奇,望向了公孙化。 将手伸到脸上,公孙化动作缓慢地将面具摘了下来,原本微微低着的头也抬了起来,目光有些目然地望向了素云。 “倒是个俊男……你让他摘下面具做甚?”素云浅笑了一声,将目光转向夏悦兮。 夏悦兮敛了敛神色,低声道“我们问的,是关于这张脸的。” 神色微微一愣,素云才低声道“哦?” “他叫公孙化,是古川教的教主,不知素云姑娘是否知道。”夏悦兮望向素云,淡淡地介绍道。 点点头,素云姑娘勾起嘴角浅笑“倒是略有耳闻,古川教在帝都有一地下宫殿,行动十分神秘,教内许多能人异士,教主常年戴着面具,不知其面目。” 素云姑娘对于这些信息,就如同信手捏来一般,记得十分清楚,一点也没有说错。 公孙化显然一怔,没想到素云会把他们古川教摸得这么透彻“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他想不明白,这绕音楼离古川教千里万里,素云姑娘怎么会知道古川教的一切呢? “公孙公子若是想要我说得再详细些,我也是说得出来的。”咯咯笑了两声,素云垂下眸子语气里有些骄傲“若绕音楼没有这点本事,你们又怎会来呢?” 她绕音楼赚着的,不就是这卖消息的生意吗! “……”听到素云的话,公孙化一肚子疑问一时也全都问不出来了。 “素云姑娘眼线遍布天下,着实厉害。”夏悦兮点点头,又道“我们要问的事,便是与公孙化有关,前段时日,也就是在我上一次来绕音楼之前,在这里的小镇遇上了一个大夫,这位大夫名叫萧怀端,容貌与公孙化长得一模一样,看起来让人觉得十分震惊。” “萧怀端……”素云喃了一句,表情有些复杂,却没有多说什么,示意夏悦兮再说下去。 “这萧怀端有一手绝世医术,可他似乎却不是个普通人,与公孙化有一张模一样的脸就罢了,他当初还从南诏一路跟着我们到北安国,而如今又跟着我们到南诏国,似乎有意为之。”夏悦兮十分简短地将他们与萧怀端之间的事给说清楚。 “一手绝世医术……”素云姑娘冷冷哼了一声,又将目光望向公孙化看了又看“萧怀端我猜也许会知道他的信息不多,就算知道明明有,可我们怎么过去拿呢?” “拿不得?”夏悦兮眨巴了两下眼睛,觉得很是好奇。 素云姑娘微微一笑,似乎并不准备多说什么。 说起这个萧怀端,不知怎的她的脑海里就浮现出了另一个人,那个人,也许有可能就是他们口中所说的萧怀端…… “既然素云姑娘不方便讲,我也不多问,只希望素云姑娘能帮这个忙,把知道的倾数相告。”夏悦兮低声道。 “这倒是有趣了,我是从未见过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素云姑娘没有回答夏悦兮的话,而是眯起眼睛笑,直勾勾地看着公孙化。 微微别过脸,公孙化的神色并不好看。 他向来都不习惯以真面目示人,更不要说被一个女人这样直视了。 “我们所知道的资料就这么多,这萧怀端似乎很是神秘,我想……不知素云姑娘是否知道他的底细。”夏悦兮轻叹了口气,又继续道。 看素云姑娘的模样,似乎也不知道萧怀端的底细。 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才会让人看不清底细呢?是他真地一清二白,还是他藏得太好了。 素云轻瞟了夏悦兮一眼,静默了一会儿“这世上叫萧怀端的人不少,而据你们所说,医术如此高明的却不见得有多少。” “你的意思是,他本名不叫萧怀端?”夏悦兮有些急切地接道。 如果他本名不叫萧怀端,那也算正常,毕竟他们萍水相逢,也没有必要说出自己真正的名字。 第289章 与萧怀端相像之人 “这我不清楚,但我倒觉得,有一个人与你们所说的人很相像。”素云姑娘微微停了一会儿,又继续道“那人叫阎空,他是个药术十分了得,可以说,他是再世华陀。而他造诣最深的地方,便是他能替人换脸。” 这一席话出,在坐皆静了。 是什么样的一个人,才有可能做到替人换脸呢,这论谁也不敢想像。 扫了众人一眼,素云姑娘又轻笑一声继续道“你们可能想像,就如夏悦兮,就如公孙化,如今你们看到的这张脸,在短短的一段时间里,会变成另一张脸,与你们本身毫不相同的脸,那有多可怕。” “变成……另外一张脸。”夏悦兮倒吸了口气,神色有些不好看。 不知怎的,素云姑娘说这些的时候,她很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千若婉。 是了,千若婉是夏纤云,这样的身份不容否认,她一直都好奇夏纤云是怎么变成千若婉的。 而如今,按素云姑娘的话,若世上真有个人有换脸的本事,那千若婉是夏纤云的事,便再无疑问了。 莫非,千若婉背后还有一个人,那人就叫阎空…… 夏悦兮想着,脸色越发地难看,努力让自己不要再去想这些。 “是啊,变成另外一张脸。”素云姑娘轻叩了叩桌面“这阎空来无影云无踪,就连绕音楼里,对他的资料也少之又少,而他似乎无门无派,让人很难入手调查。话说到这里,我便也直说了,萧怀端我是不认识,但凭直觉,我觉得阎空也许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人。” “阎空?”公孙化喃了一句,满是疑问。 他从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也没有听过一个人能帮人换脸的事…… 也许素云姑娘见多识广,可他心里头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点点头,素云姑娘挑了挑眉,语气慵懒“我倒是很好奇,你这张脸是天生与人一样的,还是那阎空后天帮那人制造的,若是何时解了这疑惑,烦请一定来告知我呀!” 是天生的,或是后天阎空制造的…… 公孙化一愣,旋即摇了摇头“不可能是后天有人制造的。” 可以说,若不是这一次为了找萧怀端,没有任何一个人看过他的脸。 既然是这样,阎空又怎么可能凭空造出一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呢? “是嘛……”素云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看来这件事倒是有趣。 见素云姑娘也给不了一个明确的答案,甚至还牵出了另一个叫阎空的人,夏悦兮只觉得疑团像是一个雪球一般,越滚越大,仿佛有什么阴谋将他们笼罩,心里头闷闷的,难受极了。 “既然素云姑娘已经倾力帮忙了,悦兮在这里谢过了。”夏悦兮说着,起身冲素云姑娘点点头“也不多留了。” “留不留随你的意,不过……紫烟那丫头,可是心心念念你很久了。”素云低笑了一声,懒懒地起身,也不多看夏悦兮,只在经过她的时候,淡淡地留下了这么一句,然后便款款迈出了屋外。 也许是看到素云姑娘出门了,一直在门外头等着的屈紫烟连蹦带跳地冲了进来,仰起小脸看夏悦兮“姐姐,你们正事谈完了吗?” 点点头,夏悦兮勾起唇笑“嗯。” “那……姐姐要走了吗?”眼眸里闪过一抹失落,屈紫烟连说话的声音都低了几分。 她好不容易才又遇见他们,可他们才没留一会儿便要离开了,等他们离开之后,她又变成了孤单一个人,实在太可怜了。 她不喜欢那种孤单的感觉,她希望有人永远都陪着她! “是啊,姐姐还有很重要的事在身,必须要去解决。”夏悦兮想了想,蹲下身子又接道“你乖乖留在这里,姐姐答应你,等姐姐办完了事情,就一定回来找你。” 话虽然这么说,可夏悦兮心里头清楚得很,等她办完事情,也不知是多久过去了。 也许五年十年,也许一辈子……或者,再也回不来了。 可她不愿意让屈紫烟连一丝希望都没有。 屈紫烟迟疑了一下,睁大眸子看夏悦兮“你……是说真的吗,姐姐?” 真地事情办完了就回来找她玩吗? “当然了,姐姐从不骗人。”夏悦兮说罢,伸出了手,翘起小拇指晃了晃“来拉勾勾吧,怎么样?” 屈紫烟想了又想,好一会儿才颇为慎重地冲夏悦兮点点头,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地,把自己的手也举了起来,翘起小拇指与夏悦兮的小拇指勾在了一起,然后又不放心地道“打了勾勾可不许反悔了,一定要记得来找我啊……” 我一个人在绕音楼,实在太无聊了! “等我事情办完了,一定回来。到时候也许紫烟已经长成小大人了也说不定了。”夏悦兮微微一笑,轻揉了揉屈紫烟的头发,语气有些宠溺。 屈紫烟也笑“那姐姐就快点把事情办完,好早些回来啊,那样紫烟就不会已经是个小大人了。” “好,姐姐努力快点把事情办完。”夏悦兮点点头,回答得很认真。 夏悦兮他们出门的时候,屈紫烟一路送到了街口,然后小小的身影就一直站在街口目送着夏悦兮他们,直到看不见他们的身影,才颇为失落地回去了。 出了绕音楼,三个人回了客栈,公孙化的心情似乎不怎么好。 也是,他抱了很大的希望来绕音楼找素云姑娘,便是希望能多得到一点关于萧怀端的消息,可是却事与愿违。 而素云姑娘嘴里所说的那个阎空又是谁,他并不认识。 难道,萧怀端真地就是那个擅于帮人换脸的阎空…… 不断地想着这些,公孙化只觉得烦闷无比。 “也许素云姑娘说的不一定是错的,我总觉得在我们身后,有许多我们看不清的人和事存在。”夏悦兮坐在公孙化的身边,浅浅开口“萧怀端本就与我们萍水相逢,用了假名也算正常。” 双手交叠在一起,公孙化早已重新戴回了那个面具,双手有些颓然地放在了桌子之上“我明白,只是还该继续下去吗?” 他不确定。 萧怀端对他的意义是什么,他到底想要知道些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公孙化很是迷茫。 “你问问自己的心,是否还愿意继续走下去?若是不愿意,我们便回头,不必逼着自己去了解这些事。”夏悦兮眯起眼睛,低声劝导。 只要公孙化说一声放弃,她也会同意,然后带着沐子羽和公孙化往北安国而去,不会在这里多留一秒钟。 公孙化定定地看着夏悦兮,没有开口回话,沉默了许久才接道“还愿意继续走下去吗?” 他似乎很是迷茫。 “嗯,问问你自己。”夏悦兮又点点头。 将目光望向窗外,公孙化看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嘴角浮现一抹苦笑“其实我很希望我告诉自己,不要再去寻找答案了,这本不那么重要……可我的心偏偏告诉我,去把真相弄清楚。” 他决定,继续找下去。 不管那个人是谁都好,他都想去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世上会有一个人与他长得一模一样,而他却不知道。 他的父母是否隐瞒了他什么?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便一路往前就好,有些时候有些事上天自会有安排的。”夏悦兮轻笑了一声,点点头道。 经过这一番对话,公孙化似乎对于这件事也有了新的决定,所以看起来也松了口气,脸色不那么阴沉了。 而夏悦兮也压下心中的担忧,决定放松一天。 沐子羽则一直是他一惯的那副模样,只是偶尔目光落到了夏悦兮身上,会有些莫名的情绪,掩饰也掩饰不好。 三个人决定在这边境小城去逛逛,也许能找到什么好玩的地方。 沿着他们客栈的那条路一直往东走,过了青砖路再往前便是土路,人烟也越发地少了,有些安静,有些凄凉,但是却偶尔出现了几株高大的树木,看起来郁郁葱葱的,十分喜人。 “没想到在这里,也能见到如此参天大树。”夏悦兮拍了拍树干,有些感慨。 沐子羽的神色也柔和了不少“这世上,多的是我们自以为不可能,或不会发生之事。就如长在这里的参天大树,就如能萍水相遇的你和我。” “师父说得有道理啊。”夏悦兮连忙点点头赞同道。 是啊,这世上多的是他们以为不可能发生的事。 而这一切其实不过是他们自以为是罢了。 世间万物,也许都有自己的定数,他们努力生存想改变命运,也许有的人真地成功了。 再往前走,便是一片草地,可是如今是冬天,草都枯死了过去,只有地上一层白白的雪,显得湿漉漉的。 见没有什么地方好逛的,夏悦兮便提议,不如回去喝两杯,不必再往前走了,这冬日天寒,还是坐在屋里头看雪景就好,出来外头着实受罪。 公孙化和沐子羽没有意见,三个人便回去了。 随意找了间酒馆,要了几壶酒,又要了几个小菜,三个人便坐了下来。 这酒馆倒是贴心,桌上还放了个小火炉,让人温酒用的。 第290章 北安国变故 一边将酒倒入壶中,放在小火炉上温,一边抬头看沐子羽和公孙化,夏悦兮笑道“好不容易在这里停两天,明日又要赶路了,算算路程,以我们的速度,大概要三天才能到北安国。” 夙怀瑾依然没有消息,也不知他是已经去了南诏国凤鸣山庄找她了,还是依旧在北安国,有事缠身。 不知为何,这一次她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早些到,便好。”公孙化幽幽接了一句。 早些到才好,否则夏悦兮的心一直放心不下,日日都在担心着夙怀瑾。 这些事,纵然夏悦兮不说,他也知道。 外头的风雪越来越大,原本才露了脸的太阳也消失不见了,三个人坐在布置颇为温馨的酒馆里,话不多,慢慢喝着酒,倒也算宜情。 而此时的北安国里,皇族气氛显然有些紧张。 任谁也没有想到,夙怀天与夙怀瑾会吵架,而且夙怀天竟然将夙怀瑾禁足了! “爷,外头的侍兵一点儿也没少,看来皇上是铁了心不让爷出门了。”管家幽幽叹了口气,脸色有些担心。 原本就难看的脸色更为难看了,夙怀瑾起身,神色阴冷地看了一眼门外,冷哼一声“他倒是困啊,看他能将我困多久!” 有本事,便将他一辈子给困在这瑾王府中。 看到外头的侍卫,夙怀瑾不禁又想起了之前的事。 记得他还在凤鸣山庄,原是想着不回来了,可却又觉得夏悦兮说的话也颇有道理,原就与夙怀天的关系有了隔阂,再不回来,岂非真要断了这兄弟情谊,再说了,这里还有个夙怀柔呢。 所以,他回来了。 原先也没什么,见他回来,夙怀天似乎很是高兴,连夜便将他召进宫里头与他喝酒聊天。 可也不知怎的,几日之后,夙怀天突然就龙颜大怒,将他召进了宫里,问了他好些问题。 他还记得,那日夙怀天神色难看,见着他第一句话便是“怀瑾,你当真是要断了这兄弟情谊,若是这皇位你喜欢,拿去便是,又何必背着朕养暗兵呢!” “臣弟,不明白皇兄这话的意思!”夙怀瑾神色很淡,眼里却多了一抹困惑。 这皇上夙怀天不是当得好好的吗,怎么突然说要还给他。还有,前几日不都还有说有笑的吗,怎么突然又提说要断了这兄弟情谊,还说什么养暗兵? 他能养些什么兵,最多的,莫不是冥月宫了,而他明面上看起来,也与冥月宫没有半丝的关系,夙怀天怎么会查到他身上,又怎么会这样与他说呢。 冷哼一声,夙怀天目光阴沉地看着夙怀瑾,一字一句道“到了如今,你还在装糊涂!” “臣弟没有装糊涂,是当真不明白皇兄的话。”夙怀瑾也有些微的生气。 他好好地回来,怎么突然之间夙怀天便发难了。 也许是从哪里打听到夙怀天发怒了,把夙怀瑾召进宫里的消息,两人正说着,夙怀柔一脸焦急地进来了,正听到了这几句,连忙道“皇兄,你与瑾哥哥之间或许有什么误会,别生气,先弄清楚了再说。” “误会?”夙怀天冷冷扫了夙怀柔一眼,有些不耐道“谁准你进来的,这里没你什么事,快出去。” 他们二人的事,他不希望夙怀柔也搅和其中。 夙怀瑾的脸色也不好看,紧紧抿着薄唇,一言不发。 夙怀柔粉唇一呶,连连摇头,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我不出去。当初父王母后过世的时候,便说得清清楚楚,我们兄妹才三人,要相亲相爱,不能与他人一样,为了权力与欲望而自相残杀。难道到了今日,皇兄和瑾哥哥都不肯好好坐下来谈一谈吗?” 他们可是这世上唯一最亲的人了! 她不知道瑾哥哥是犯了什么样的错,所以皇兄才这般生气,可她知道,这难保不是为了那个皇位而起的争执。 “好呀,都搬出父王母后来压朕了!”夙怀柔的话并没有让夙怀天宽心些,反而让他更为生气,一把将案上的茶杯扫落在地,怒瞪夙怀瑾“既然说到了父王母后,那怀瑾你可敢对着父王母后说,你对朕绝无二心,一心忠正吗?” “我自然敢!”夙怀瑾眸子如墨,冷冷盯着夙怀天“我以父王母后的名义向天起誓,我对皇兄绝无二心,一心忠正!若违此誓,生不如死,不得善终。” 见夙怀瑾当真敢起誓,夙怀天一愣,却又觉得不太可能。 千若婉的来信把原委说得很清楚,那些身份神秘的人,看起来就是夙怀瑾的人马,否则还有谁会有那样的人呢? “皇兄,你看瑾哥哥都已经发誓了,他定然会一心忠正的,你们之间的误会也可以消除了,你不必再生气了。”夙怀柔微微一笑,觉得似乎问题解决了。 不论如何,还是搬出父王母后来得有用。 “怀瑾,我希望你不是为了要让我相信你而发的这个誓,否则……”夙怀天稍稍一停,迟疑了一下,没有说下去。 “否则?否则如何?”夙怀瑾冷笑一声,神色越发难看“我绝想不到,我自弃所有实权,只当个空头王爷也能让你起疑心……皇兄,你自是太过多疑,竟连自己的兄弟也不肯相信,若是我对皇位有觊觎之心,我当初又何必把皇位给你?” “你……够了,不要再说了!”夙怀天原本才好些的神色,复又难看了起来。 他这辈子,最忌讳别人提到这件事。 他不愿意让人知道,他这个皇位,是由夙怀瑾让出来给他的! 这样说,显得他有多可怜,多么需要这个皇位,而夙怀瑾又多么大度一般。 他讨厌这种夙怀瑾永远都赢他的感觉。 “你让我发誓,我可以发誓,因为我问心无愧。”夙怀瑾稍稍一停,冷冷望着夙怀天,一字一句道“但那个誓之后,你是当真把我们之间唯一一点亲情,给亲手斩断了,皇上!” 这一声,他叫夙怀天皇上,这一声,说明他真地对他们之间那浅薄得不能再浅薄的亲情,绝望了。 “瑾哥哥,你少说几句……”夙怀柔眼看着夙怀天的神色越来越差,连忙暗暗扯夙怀瑾的袖子。 “你……怀瑾,你够了!”夙怀天怒吼了一声,气得浑身发抖“你……好一个问心无愧!事到如今你还不知错,好好!朕罚你禁足瑾王府,等你想清楚了想通了,再出来!” “皇兄!”原本好好的,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夙怀柔有些急切,连忙跪了下来“皇兄,瑾哥哥心直口快,他是气你不信任他,绝不是有意顶撞,你别罚他禁足了好不好?” “怀柔,你又何必求他?他不过是疑心作祟,找个借口罚我罢了。”夙怀瑾说着,便要去拉夙怀柔。 原就在气头上的夙怀天更为生气了,指着夙怀瑾的手抖了又抖“是不必求朕,因为再求朕也不会心软改口,朕不想看到你们,快滚!” 真是够了! 他原也不想走到这一步的,原本听到千若婉说夙怀瑾自己养了许多能人异士,他就有些不悦,只想听夙怀瑾好好解释,没想到夙怀瑾却与他吵了起来,死不承认。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他无情了。 “皇兄!”夙怀柔有些不甘心,又低低唤了一声,语气里满是哀求。 夙怀瑾终于动了怒,一把将夙怀柔拉了起来“怀柔,我说了,你不必求他!” 他喜欢怀疑,那便让他怀疑个够好了。 “可是瑾哥哥……”夙怀柔眼圈一红,像是要哭。 摇了摇头,夙怀瑾努力扯起嘴角,露出一抹还算能看的笑意“放心吧,瑾哥哥没事。” 夙怀天冷眼看着他们二人,紧紧抿着唇,一句话也不说,那目光,仿佛在看陌生人一般,看得人有些心痛。 他没有错,他是帝王怎么会错?若是有错,也是夙怀瑾错了,若他真诚地说他没有那种心思,认真地解释他那些能人异士之事,也许也就不会走到这一步了。 所以,错都是夙怀瑾。 “走吧。”轻瞟了夙怀天一眼,夙怀瑾轻轻拥过夙怀柔的肩头,转身便要离去。 夙怀柔又有些不甘心地回头看夙怀天,希望他能松口,免了夙怀瑾的禁足,可是夙怀天依旧背对着他们,连头也不曾回一下。 两人出了殿门,夙怀柔忍不住就哭了“瑾哥哥,早知道你就不要回来了,回来了还得被禁足……皇兄这是怎么了?” 怎么突然就发这个疯了? 轻拍了拍夙怀柔的背,夙怀瑾轻笑道“不就是被禁足嘛,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被父王和母后禁足吗,也都习惯了,不怕。” 抹了一下眼睛,夙怀柔摇了摇头“那是我调皮,你替我受的罚,你怎么会被禁足呢……” 他从来都是父王母后最喜欢的小孩了。 …… 微微闭上眸子,夙怀瑾结束了这一段回想。 他静了这么几日,突然想到一件事,夙怀天为什么会突然觉得他养了暗兵呢?是什么人在他耳边说这样的话,否则一直以来,夙怀天都还算放心他的。 第291章 你的命我们要定了 “是什么人呢……”夙怀瑾轻叹了口气,复又摇了摇头,望向一边的管家“这几日,可有书信来?” 算算时间,夏悦兮已经有一小段时日没有来信了,这也不正常啊。 “倒是没有。”管家摇了摇头“我有让王府里的人留意了,却也没人说有书信送来。” “莫不是出了什么事?”眉头一拧,夙怀瑾暗暗着急。 他原本想着,等夏悦兮的书信到了,他再回一封去,简单说一下他这边的情况,也告诉她,他可能不会这么快回去。 可是夏悦兮却断了书信,莫不出有事了…… “也许不会吧,夏姑娘是个聪明的人,在自己家里头,能有什么事呢?”管家呵呵笑了两声,劝慰道。 “……”夙怀瑾眉头一拧,想了又想,终是回身坐回案前,拿起纸笔便开始写信,好一会儿才写好,轻轻吹了吹未干的墨渍,然后将这信装到了信封之中,上头写上署名,然后递给管家“派人将这封信送出去。” “好的,爷。”管家点点头,接过信便连忙走了出去。 看着管家远去的身影,夙怀瑾心也稍稍松了口气。 若是这封信夏悦兮再没有回复,那他便不管这禁足不禁足的,先离开这里,去南诏国看看情况再说。 “悦兮……你快些回复吧。”夙怀瑾起身,看着窗外皑皑白雪,不由低喃道。 他,有些想她了。 日子又过了一天,夏悦兮和公孙化,沐子羽三人一早起床,便稍稍收拾了一下,准备出发前往北安国。 夏悦兮依旧是一身男装装扮,为了方便行事,沐子羽也买了一匹马,三个人带上干粮,纷纷跨马而上,一路朝着北安国的方向疾驰。 饿时随便吃一吃干粮,晚上若是运气好些能遇上客栈,便也进客栈住,若是没有那个运气,他们便露天而睡,只求速度快些到北安国。 两日之后,他们终是在傍晚十分到了北安国,三个人也都筋疲力尽了,翻身下马,夏悦兮以最快的速度找好了一家客栈,要了吃的,吃完之后,便是蒙头就睡。 这一觉,三个人都睡得很沉,直到夜深了,都还没有醒过来。 而客栈里,却悄悄地来了一群黑衣人,从后院翻墙而入,动作十分迅速和敏捷,入墙之后,便四处奔走查找,也不过用了多了些时间,找到了夏悦兮所以。 这一次,黑衣人头领再也不敢掉以轻心,手中的长剑紧了又紧,一脸紧张地看着夏悦兮房间的方向,好一会儿才平复了心情,低低喝了一声“冲!” 随着这一声低喝,黑衣人几乎是蜂拥而上,如潮水般地往夏悦兮的方向移去。 也许是夜深了,客栈里静悄悄的,什么声响也没有,也没有任何人出来走动。只有黑衣人动作迅速地翻到了夏悦兮房间的边上,然后其中一个黑衣人去撬门,费了不少的时力。 “出来了!”那撬门的黑衣人眼见着门开了,连忙回头看黑衣人首领,低声道。 黑衣人首领轻轻推开了房门,率先入了房门,然后又派了两个人,先将房门关了起来。 他不想惊动任何人! 也许是累了一天了,夏悦兮紧紧拧着眉头,似乎睡得很沉。 三个黑衣人手里头都屋着长剑,黑衣人首领更是一步步接近床边,眼看着手中的长剑已然要送到了夏悦兮的面前,忽地夏悦兮一个翻身,黑衣人首领的长剑便落了空,刺到了厚厚的棉被之上。 “哼……”黑衣人首领冷哼一声,提着长剑就又送了一剑过来,似乎不达目的并不罢休。 夏悦兮也来不及多想,一手将身边的棉被扔了过去,然后光着脚就下了床,甩出天蚕银丝,一把将其中了个黑衣人的手腕狠狠一拉,那人的长剑应声而落,手捂着手腕,一脸痛苦。 “好手段……”低喝了一声,黑衣人首领神色阴冷地走了过来,死死地盯着夏悦兮,手中的长剑直直指着夏悦兮。 “哼,真是阴魂不散!”夏悦兮紧拧着眉头,小心地看着黑衣人首领,心里头紧张极了,都忘了脚上没有穿鞋,不断涌上来的寒冷,身上出了一身冷汗。 “你的命,我们要定了!”黑衣人首领终于失去了耐心,举着长剑,再次冲了上来,而另一个黑衣人也在同一时间朝着夏悦兮发动了攻击,两人左右夹击,夏悦兮很快落了下风。 而外头,似乎也打了起来,也许是公孙化和沐子羽感觉到了异样,出来查看而与其他黑衣人想了斗争吧。 夏悦兮没有心思多想,全心全力对付着黑衣人首领也觉得吃力无比,不知何时手臂已被划了一刀,上头的刺痛不断地提醒着夏悦兮,要先找个办法逃生,不能再这样斗下去了。 眸子慌乱地查看着四周,夏悦兮将目光望向窗口,心下暗暗做了决定,然后且战且退,一直退到了窗口。 趁着黑衣人首领不注意,便一跃而下,飞快地往前跑去。 她现在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先甩掉这群黑衣人再说。 夏悦兮紧紧咬着没有一丝血色的嘴唇,转身往越黑越好的小巷跑了进去,也许是脚步声打破了沉默,狗突然叫了起来,后头的黑衣人紧紧跟着。 夏悦兮一手捂着手臂上的伤,一边寻找着自己能够藏身的地方。 又拐了个弯,只见街口放着一个缸,里头放了些水,似乎是雨水,夏悦兮也来不及多想,心里头想着赌一把,轻手轻脚地站到了水缸里头,狠吸一口气,便整个人缩了进去。 很快,脚步声跟了上来,黑衣人首领眉头一拧,却没看到夏悦兮的身影,神色有些不悦。 “嗯?”很快,黑衣人首领也看到了那口水缸,提着长剑便朝水缸走了过来,走到一半的时候,却不小心踢到了一个破坛子,在寂静的黑夜中,发出了极响的声音。 “谁啊,大半夜的!”很快,就近的屋子传来一声低喝,接着便是一阵狗吠声。 黑衣人首领迟疑了一下,终是停下了脚步,看了那水缸几眼,转身跑了去。 又等了好一会儿,夏悦兮才从水里头冒出头来,整个人几乎失去了力气,瘫在了水缸沿,也顾不得身上满是臭味,等有了些力气,便吃力地爬出了水缸。 正是正月,天寒地冻,夏悦兮一身都湿了,整个人冷得脸色发青,嘴唇发白,身上头上都冒着热气,只觉得整个人要被冻得没有知觉了。 牙齿上下打着颤,夏悦兮迷迷糊糊,靠着唯一一点意识,东倒西歪地向前走着,双手抱胸,整个人缩成一团。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不远处,传来一声声打更声。 夏悦兮一个激灵,想快步走几步,找户人家先借件衣裳换,可是脚步却再也迈不开了,眼前一昏,便晕了过去。 那打更声越来越近,可夏悦兮终是被冻得晕死了,一点也没听到。 “天干……嗯?”打更的王老汉揉了揉眼睛,又摇了摇头。 那倒在地上的,是个人吗? 有些不确定,王老汉又走近了些瞧,这才连忙一把大腿,低喝道“哎呦,这大冬天的,怎么整个人都湿透了,还在大街上躺着,这是不要命了呀!” 说着,王老汉又稍稍停了一会儿,颤抖着手去探夏悦兮的鼻息,见夏悦兮还有鼻息,总算是松了口气,拍了拍胸脯。 王老汉想继续往前走,却又忍不住回头看夏悦兮。 现在离天亮还要漫长的几个小时,而天越来越冷了,也许后半夜就下起雪了也说不定,若是不把夏悦兮给弄回去,也许她就死在这儿了…… 想来想去,王老汉终是暗暗叹了口气,将打更的工具给收了起来,往回走到了夏悦兮身边。 “遇到我,算你运气好!”王老汉一边说着,一边将夏悦兮给扶了起来。 而夏悦兮已冷得浑身冰凉,似乎也发起了烧,迷迷糊糊说着“好冷……” 探了探夏悦兮的额头,王老汉一惊“哎呦,这么烫。” 再不迟疑,一把将夏悦兮背了起来,王老汉迈开步子,便往不远处的家中走去。 急匆匆回了家,王大妈给王老汉开门,见他大半夜的背回来个人,还是一身都湿的,不由眉头一拧就要开骂“你个死老头,我说今天怎么这么早呢,原是背了个人回来,这人哪里捡的!” 嘴里虽然这么骂着,但王大妈还是迅速地让了一条道,让王老汉进了门。 “哎……在路上见着了,若是不救他,兴许他就活不了了。”王老汉擦了擦脸,叹了口气道。 王大妈关了门,也走了过来,先是从里屋拿了件厚衣裳给夏悦兮披上了,然后倒了杯水给王老汉喝,这才有空摸摸夏悦兮的额头。 “都这么烫了,衣裳也都是湿的,快给换下来,我烧水给他暖暖,看能不能退了热。”王大妈这下也忙起来了,一边致使王老汉把夏悦兮给架进屋子里,一边忙活着要烧火。 第292章 是个姑娘 王老汉那杯水也没喝,就连忙把夏悦兮给架进屋子里了,刚要解开她的衣裳,便发现有不对劲…… 这小伙子,唇红齿白的,像个姑娘似的,看这模样…… “哎老伴,你快过来!”王老汉有些着急地冲着外头喊。 “怎么回事啊?让你办点小事也办不好,真是的……”骂骂咧咧的,王大妈放下手中的活,擦了擦手便走了进来。 王老头呵呵干笑了两声,指了指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夏悦兮“婆娘,你看看,这小伙子唇红齿白的,可不会是个姑娘家吧?” “姑娘?怎么会是姑娘呢?”王大妈一瞪眼,走到床边便伸手去摸夏悦兮的胸口,摸完一惊,回头看王老头“哎呦,还真是!” “那……那你给姑娘换衣服,我、我去烧水。”王老头擦了擦汗,连忙往外走。 还好刚刚没有冒冒失失地为这姑娘换衣服,否则不是遭了? 王老头说罢,便一溜小跑出了房门,王大妈一边从柜子里翻出了一身自己年轻时穿的衣服,细心地为夏悦兮换好,然后一边叹道“哎,这姑娘怎么会落到水缸里呢?这大冷天的,身子这么烫,可如何是好?” 为夏悦兮换好衣裳,王老头也烧好了水,捏了把毛巾让王大妈为夏悦兮擦了擦脸,然后又用冷毛巾为她敷着额头。 “哎,现下三更半夜的,大夫也都歇下了,咱们也只能等天明,再去找大夫了。”王大妈说着,替夏悦兮掖了掖被角“现在我们也先回去休息,明天再来看看她。” “好。”王老头点点头,两人便出了房门了。 第二天一大早,王大妈就起来看夏悦兮醒了没有,可夏悦兮还是额头滚烫,烧得厉害。 “哎老头老头,快去找个大夫过来,这姑娘再这么烧下去,估计不死也傻了。”王大妈一边跑着回屋叫还在睡觉的王老头,一边低喝。 王老头迷迷糊糊睁开眼,连忙起身“哎哎,我这就去。” 很快,大夫被找了过来,开了几副药,然后便离开了,说是要让王大妈和王老头好好照顾夏悦兮。 额头烫得厉害,夏悦兮只觉得头十分沉重,痛得脑子乱成一团。 梦里,似乎有人不断地追杀她,也有人一直在叫她的名字,可她就是看不清是谁在叫她的名字,也看不清追杀她的人在哪里。 她只知道一直往前跑,一直跑……如果不跑,就会死掉! “悦兮,悦兮……你在哪里?”那个声音很温柔,像是一种诱惑,一种陷井。 夏悦兮回头,望着雾茫茫的一片,迷茫地张了张嘴“谁在叫我,我在这里!” “悦兮,夏悦兮……” 那个声音不断地呼唤着,可始终也不见一个人出现。 夏悦兮很是焦急,觉得追她的人越来越近了,终是忍不住跋腿就跑,一边跑一边慌乱地回道“我在这里啊……” “我在这里,在这里……”夏悦兮不断摇着头,额头冒着冷汗,整个人显得十分慌乱。 她不知道是谁在叫她,到底是谁? 见夏悦兮这般不安,王大妈连忙将药碗放在边上,来安慰夏悦兮“姑娘,姑娘……别怕别怕,这里是我家,我家!” 在王大妈看来,夏悦兮必定是经过很可怕的事,才会这么害怕。 也许是王大妈难得温柔的声音,让夏悦兮安心了一些,夏悦兮只是挣扎了几下,便又沉沉地睡去。 看着夏悦兮再次睡去,王大妈轻叹了口气,便出去干活了。 一觉到了傍晚,夏悦兮出了一身的汗,似乎好了不少,这才幽幽转醒。 睁开眼,夏悦兮只觉得浑身酸痛,动都不想动。 再看看四周,似乎是座农居,看起来干净整洁,也很朴素。 还未等夏悦兮好好看看这屋里的情况,门便被推开了,一个身着粗布衣的胖妇人走了进来,见她醒了,眸子直发光,高兴得不得了“哎呦姑娘你可算是醒喽!” 这么叹了一声之后,王大妈又回头往屋外喊了一声“老头子,快进来看啊,那姑娘可算是醒过来了!” 夏悦兮挣扎着半坐起身,看了看胖妇人,又看了看一下子冲了进来,冲她傻笑的王老头,张了张嘴,轻声道“是你们……救了我?” 她记得,她为了躲避黑衣人首领的追杀,不得已跳进了那个放雨水的水缸之中,她还记得,那水刺骨的寒凉,她紧紧闭着眼,听着黑衣人首领远去的脚步声,只觉得整个人似乎都被冻成冰了…… 连连点头,王大妈连忙拿起早放在一边的药,递给了夏悦兮“是我们打更老头,昨天晚上见你浑身湿透了躺在大街上,可不是可怜得不行,若是不把你救回来,你哪儿还有小命呀?” “是大叔大娘救了我,我感激不尽。”夏悦兮接过药,连忙道。 虽说大恩不言谢,可她现下没有办法偿还这份恩情,只能这样了。 王老头笑眯眯的,连连摆手“不不,咱们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没了不是?再说,咱两一辈子没做过啥大事,这救个人,也算是件大事了。” 说罢,王老头拍了拍胸脯,高兴得不得了。 “姑娘,快把药喝了吧,你昨夜烧得厉害,大夫说这药喝了好。”王大妈在边上,连忙开口让夏悦兮喝药。 点点头,夏悦兮仰头便拧着眉头将药喝了个精光“大叔大娘不仅救了我,还为我找了大夫……这份恩情,来日我定会来报。” “你就先好好休息,把身子养好再说!咱们救你也不图你回报的,只是对得起自己良心罢了。”王大妈接过空碗,又回头道“这受了寒最怕再重染,你好好在屋里头休息,天也快黑了,我去煮些粥,清淡些,你好下口。” “谢谢大娘。”夏悦兮扯了扯嘴角,点点头。 王大妈出去了,王老头也连忙出去了,说是要去帮忙。 屋里头又只剩下夏悦兮一个人了,心里还很是担忧,她昨天晚上不得已离开,也不知沐子羽和公孙化如何了…… 他们是否也顺利脱险,是否在寻她不得? 紧拧着眉头,夏悦兮淡淡地叹了口气。 用过了晚饭,夏悦兮又沉沉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王老头已经又去打更了,王大妈正在补王老头的一件旧衣裳,看起来模样很是认真。 “大娘,忙什么呢?”夏悦兮轻咳了两声,在王大妈身边坐了下来。 王大妈见是夏悦兮,冲她咧了咧嘴“起来了,好些没有?” “多谢大娘的关心,好多了。”夏悦兮点点头,轻笑道。 重新低头下头,把缝到一半的衣裳慢慢缝好,王大妈表情里夹杂着一丝温柔“我们这老头啊,啥没有,就有副好心肠。救了你的事,你也不必太在意,上天有好生之德,是你命好。” 她虽然平日里老是骂骂咧咧的骂王老头,但她是真心觉得王老头是个能过日子的人,至少有副好心肠,不会办坏事。 “我来北安国,是寻……寻我夫君而来的,这一路受了许多人的帮助,看来这世间,还是有许多好人的。”夏悦兮点点头,轻声道。 她……也算当真是一路寻着夙怀瑾而来的,而路上虽然遇到过很多挫折,但也受过很多人的帮助,让她觉得世间也并非全是坏人。 “寻夫君?”王大妈一愣,接着又笑吟吟道“哎呦看不出姑娘这么年轻,竟然已经嫁人了呀……只是,为何你夫君会让你独自一人千里迢迢来到北安国呢,一个姑娘家的,多不安全啊!” “不不……我不是一个人来这里的,我与朋友一同前来,只是因为些许原因,而与他们暂时失去了联系。”夏悦兮抚了抚自己已经退了热的额头,又望向王大妈“现下来找大娘,也是想告诉大娘,我已经好了许多,想去之前我们投宿的客栈看看我的朋友还在不在那里。” 点点头,王大妈虽然好奇,但也不多问夏悦兮为何与朋友失联,而又为何会昏倒在街头,只是笑了下,轻拍了拍夏悦兮的手背“这人生地不熟的,你自个儿小心些,若是你朋友已经不在那里了,你也可以还来这里等着他们,那客栈天天住着也要银两不是,大娘和老头子没孩子,看见年轻人就喜欢……你来了,就当是陪陪我们两个老人也好。” “我知道了大娘,若是有缘,我们必定还会再相见的。”夏悦兮眯起眼睛一笑“说不定,我去了便回来了呢。” 说罢,夏悦兮起身,迈步就要出门。 “等等。”王大妈也连忙起身,示意夏悦兮等一等,然后小跑着进屋,从屋里头拿出了之前夏悦兮穿的那套男装,递给了夏悦兮“姑娘,这在外头你一个姑娘家的,还是换上这套衣裳吧,免得多惹事非。” “大娘想得真周到。”接过衣裳,夏悦兮回屋匆匆忙忙换好后,便离开了王家。 趁着天色正黑,夏悦兮一路小心地返回了客栈,从二楼窗口跃入。 这客栈说大不大,说小倒也不小,里头倒是住了不少的人,也许是夜深了,走廊上并没有人在走动,夏悦兮警惕地四处观望,然后轻轻走到了之前沐子羽所住的屋子。 将耳朵轻轻地贴在房门上听,却只听见里头有个女人的说话声,还有另一个男人的应和声。 第293章 相遇 眉头一拧,夏悦兮心道:看来师父他们已经不在这里了,既然不在这里了,那又去了哪里呢? 正当夏悦兮还在想不明白的时候,楼梯那头传来了几声低语和脚步声,夏悦兮眉头一拧,连忙快步跑了几步,一个翻身从窗口跃了出去。 “奇怪……”重新回到街上,夏悦兮轻叹了口气,一脸不解。 也许那天晚上他们也遇到了黑衣人,所以才会选择离开的,可是他们离开了,又去了哪里呢?莫不是他们先行去了瑾王府? 站在街上,往瑾王府的方向望去,夏悦兮稍稍迟疑了一下,袖下的拳头一握,迈步便往瑾王府跑去。 早晚也得去找夙怀瑾的,还是现在去吧,若是看不到沐子羽和公孙化,那也许他两会有危险,得尽快去救他们! 一路到了瑾王府,可夏悦兮却觉得,这个瑾王府,似乎与之前她来的时候,有所不同。 似乎,站岗的侍卫比前时更多了一倍不止,而这大半夜了,瑾王府还灯火通明的,似乎也不正常。 “怀瑾会在里头吗……”夏悦兮喃了一句,稍稍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情况,找了个两队侍卫交叉巡逻的空隙,一下便跃上了墙头。 接着,夏悦兮俯身在墙头,又找了个时机,一下子落到了瑾王府一处树林阴暗处。可落下去的时候,却发现似乎摸到了一个温热的东西。 “啊……”夏悦兮下意识想要惊呼出声,可那人反应更快,迅速地伸出一支手来,紧紧将夏悦兮的嘴巴捂住,用极为低沉的声音道“别喊!” 这声音……是夙怀瑾! 夏悦兮一惊,在黑暗中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夙怀瑾这才缓缓将手挪开,整个人一动不动的,似乎在观察那些巡逻的侍卫。 “怀瑾,是我!”夏悦兮眼睛也很专注地望着前方。 夙怀瑾低低地嗯了一声,整个人又往里缩了一点,待从他们面前经过的那队侍卫走远了之后,他才低喝一声“走!” 说着,夙怀瑾一把拉过夏悦兮的手,两个人便双双跃上墙头,飞快地离开了瑾王府。 一路飞奔,直到离开了瑾王府的势力范围,觉得安全了,夙怀瑾才停下脚步,还时不时地往后回头,看是否有人跟了上来。 “怀瑾,你怎么……”夏悦兮轻喘着气,心里有一肚子疑问。 她不知道夙怀瑾这是怎么了,瑾王府是他的府邸,可他却偷偷摸摸的,像是做贼一般。 可还不待夏悦兮把话问完,夙怀瑾便一把紧紧将夏悦兮给搂在了怀里,像是要把她揉进身子里一般,将头埋在她的发间,好一会儿才低喃了一声“当真是你。” 伸手也轻轻搂过夙怀瑾,夏悦兮勾起嘴角,轻拍了拍夙怀瑾的背,低笑道“自然是我,不然还能是谁?” 夙怀瑾这是怎么了? “好……我们找个地方说话,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夙怀瑾轻轻松开夏悦兮,脸色也慢慢变得柔和了不少。 “好。”夏悦兮点点头。 两个人又走了许久,几乎是到了南诏国国都的郊外,然后才停了下来,夙怀瑾随意地靠在一棵树下,目光深沉地望向夏悦兮“你怎么来了?” “你写了信予你,可你却不曾回复,我怕你这边有事缠身,便来了。”夏悦兮也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扭过头看他。 她是写了信了,可夙怀瑾为什么不回,她不知道。 “你写过信来?”一愣,夙怀瑾的目光旋即变得更为深沉,脸色也难看了不少,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怪不得,怪不得……那我也给你写过信,你可曾收到?” 夏悦兮看着夙怀瑾,缓缓摇了摇头“除了第一封,之后再无收到。” 怪不得啊!是有人从中捣鬼,有意要让他们二人失联,所以他以为为何夏悦兮会没有回复,而夏悦兮也才这般心急地从北安国寻他而来。 “怀瑾,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总觉得,似乎有些奇怪。”夏悦兮有些担忧地望着夙怀瑾,轻声问道。 轻轻拉起夏悦兮的手,夙怀瑾用力地将其握紧,而后又像是想起什么似地,抬眸看夏悦兮“你一个人来的?” 摇了摇头,夏悦兮轻叹一声“我本是与公孙化一同前来,半途之上,竟遇到了师父……后来我们三人便一同来到了北安国,可是哪想还未找到瑾王府,便遭到了袭击。” “遭到了袭击……”夙怀瑾眉头一拧,喃喃重复了一遍。 夏悦兮嗯了一声,抬眸看了看四周“昨天晚上遇的袭,我招架不住,便离开了那客栈,被一户农人所救,而今日想再回客栈看看师父和公孙化是否还在,可却发现他们已经不在了,以前他们住的房间,已换了人住。” “别着急,他们与你失联,如今必然想办法想与你重新联系上,所以我们定能找到他们的。”夙怀瑾说罢,轻轻地伸出手,勾住夏悦兮的肩头,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脸色却有些复杂。 如今他们身上都缠着许多事,夏悦兮是这样,他更是这样…… 而沐子羽和公孙化又去了哪里呢? “你说,他们会不会像我一样,去瑾王府找你,然后……对了,我怎么觉得瑾王府怪怪的,是否发生了什么事?”夏悦兮话到一半,话峰一转,便问想了瑾王府之事。 夙怀瑾轻叹了口气,脸上的笑容显得略为苦涩“这件事情,简单来说,便是皇兄对我不信任,觉得我暗中养了精锐,想要谋他江山,我这知这是谁传出来的,但此招对我多疑的皇兄来说,的确管用!” “什么?你暗中养精锐,这怎么可能?”夏悦兮瞪大眼睛,连连摇头。 这夙怀天糊涂啊,与夙怀瑾为兄弟这么多年,却不曾真正认识到夙怀瑾,竟然到了如今,还是以为夙怀瑾对那江山,那皇位有觊觎之心。 摇了摇头,夙怀瑾苦笑了一声“是啊,怎么可能……可他偏就相信了。所以将我禁足在了瑾王府,并派了重兵把守。我本倒也不着急出去,想将这件事解决了再回南诏国,可迟迟没有你的消息,我等不及了。” 原来如此,所以夙怀瑾才这般偷偷摸摸地,翻墙离开了瑾王府。 “说这话的人,必然是有心之人,想要对付你。”夏悦兮停了一下,又道“这人到底会是谁呢?” 夙怀瑾有些失神地望着前方,好一会儿才回神“对了,你想想子羽和公孙化除了瑾王府还能去何处,我们也好先找找,至少要确定他们还安全。” “他们?还能去哪里?”夏悦兮一愣,心中也道:是啊,他们还能去哪里呢? 这北安国,他们同样也是人生地不熟的,除非沐子羽之前来北安国,有相识或旧友,能够去避一避,可依沐子羽的个性,绝非广结善缘之人,又怎么可能有相识或旧友呢? 相识,旧友? 夏悦兮眸子一亮,低喝了一声“是了,我怎么忘了墨影翎了!” 说不定,他们二人去了玉清山庄,找墨影翎去了!毕竟在这北安国,也许他们真正认识的,只有墨家夫妇了。 “墨影翎?玉清山庄?”提起这个墨影翎,他也有少许印象。 还记得当初夏悦兮被慕容且歌所抓去的时候,墨家夫妇也急得不得了,全程奔走,而玉清山庄,更是收留了夏悦兮他们一段不短时间。 点点头,夏悦兮微微一笑“我猜,他们没有去瑾王府,那便应该是去玉清山庄了,毕竟他们在这北安国也不认识其他人,只有墨家夫妇与他们相识,要避开那些黑衣人,去玉清山庄便是再合适不过。” “那我们这便去吧,到那里,大概天也亮了。”夙怀瑾点点头,起身轻拍了拍他身上的皱褶。 今日的夙怀瑾一身黑衣,与往日大为不同,虽然少了些飘逸出尘,但却多了一丝刚毅俊朗的味道,看起来十分养眼。 “好,我猜到了天明,瑾王府的人也会知道你离开瑾王府了,到时候难免会追出来,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避一避为好。”夏悦兮点点头,也起身。 两人借着月色,步伐平稳地往玉清山庄而去。 直到天蒙蒙亮,两人总算到了玉清山庄,让玉清山庄的下人去通报,不一会儿,墨影翎便面带喜色地迎了出来。 “悦兮,当真是你!” “影翎,又来麻烦你和嫂夫人了,实在抱歉。”夏悦兮微微一笑。 墨影翎这才看到站在夏悦兮身边的夙怀瑾,先是一愣,然后连忙行礼“草民见过瑾王。” “既然在外,不必行如此虚礼。”夙怀瑾表情很淡。 三个人正说着,后头又传来一道声音。 “悦兮,你可算来了……”是上官佳期! 她还是一样笑脸吟吟的,只是如今身形圆润了不少,像是怀有身孕的模样。 “恭喜嫂夫人了,也恭喜影翎了,一段时日不见,不想你们玉清山庄,竟要添丁了。”夏悦兮眸子满含笑意地看着上官佳期的肚子。 上官佳期脸色一红,垂下头一脸温柔地看自己的肚子“是要添丁了……你之前叫我佳期不是挺好吗,怎么突然改口叫嫂夫人了?” 这一声叫得,她还有些不习惯呢。 “难道你不是嫂夫人吗?”也许是被上官佳期的快乐情绪所感染,夏悦兮也觉得轻松了不少。 第294章 到底是谁 而夙怀瑾在他们聊天时,则是表情淡然地望着夏悦兮。 “好了好了,叫什么都好,咱们快进去吧,里头,还有两个满世界在找你的人等着你呢!”墨影翎呵呵一笑,搓了搓手便让夏悦兮他们进屋。 “师父和公孙化果然在这里!”夏悦兮连连点头,迈步便往里走。 夙怀瑾见状,也连忙跟了上去。墨家夫妇随后进了门。 “悦兮,你不必着急,沐公子和公孙公子都安好,只不过这一整天的都去寻你,只到三更才回来,现在累得歇下了,晚些时候你便能见着他们了。”墨影翎招呼着夏悦兮他们坐下,这才解释道。 点点头,夏悦兮轻笑了一声“这便好,我这两天也很担心他们是否安全,现下得知他们安全,我也安心了。” “看你们的模样,似乎也累极了,不如也去歇息一番,等都养足了精神,才好说话。”上官佳期微微一笑,轻声道。 “是啊,还是先歇息一番,再聚吧!”墨影翎呵呵笑了两声,也表示同意。 这一整夜来的奔波,没有停下来的时候倒也不觉得累人,而如今停下来了,夏悦兮反而觉得困意上了心头,累得不得了,只得点点头“那好吧。” 于是,在墨影翎的安排下,夏悦兮和夙怀瑾也各自在客房里歇下了。 这一觉便睡到了晌午十分,夏悦兮醒来的时候,夙怀瑾也才起来,而到大厅的时候,沐子羽和公孙化,墨影翎和上官佳期都在,见他们来,连忙打招呼。 “我这还犹豫着晚饭叫不叫醒你们呢,你们倒醒得及时!”墨影翎哈哈笑了两声,便连忙让下人去安排午饭。 夙怀瑾看到沐子羽,先是淡淡一笑,然后才道“子羽,许久不见了。” “嗯,是许久未见。”沐子羽浅浅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而沐子羽身边的公孙化见夏悦兮安然无恙,便也没有开口说什么,甚至连问她去了哪里的欲望都没有。 “师父,遇袭那天晚上,我着实打不过那黑衣人,他太厉害了,所以我便跳窗而逃,也没能来得及看看你们是否安全……”夏悦兮说到这里,又停了一下“那黑衣人一路追着我跑,我便跳进了水缸之中,待他走后,一个打更的更夫救了我,我又病了,好了便急忙想去找你们,未曾想你们已经不在客栈了。” “你……天这般冷,你跳进了水缸……”沐子羽眉头明显一拧,可语气却依旧平淡。 夏悦兮轻轻一笑“不跳进水缸,恐怕现在也无法站在这里与你们说话了。” “那天晚上,我们也遇到了黑衣人,等黑衣人退去,想再寻你却寻不得了。”沐子羽微微垂下头,似乎在自责当师父的没有把夏悦兮给保护好。 天知道,当时他找不见夏悦兮,急得快疯了,顾不得一切,就要去追那黑衣人。 后来还好是公孙化说,夏悦兮一定不在他们手里头,否则他们早走了,何必再纠缠这么久,见公孙化分析得有道理,他才没有急匆匆追出去。 而因为这一袭,他们也决定先离开客栈,想来想去,公孙化便想到了玉清山庄,他觉得,夏悦兮一定会找来的。 没想到,夏悦兮果然找来了。 “原来如此。”夏悦兮点点头,又轻叹了一声“我想,那天袭击我们的人,与之前在破庙里的那些人是一样的,那头领的目标很明确,便是我。” “的确,我看他们的手法,的确是相同的。”公孙化这时,轻轻地插了一句。 沐子羽深深地看了夏悦兮一眼,也点头。 夏悦兮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叹道“到底是谁……这般执意地要置我于死地呢?” “也许,正是背后之人。”忽地,一直在边上没有接话的夙怀瑾轻声接了一句。 除此之外,他找不到谁来解释这件事了。 夏悦兮愣了一下,终是点点头,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而也有可能是千若婉,更或者,那个人与千若婉本就是一伙的人。 “也许你的事,也与他们有关……”夏悦兮停了一会儿,又道“若真是那样,那这人的身份,定然不简单。” 此话一出,屋子里便又是一片寂静。 是啊,一个能把这么多厉害的人联系到一起的人,不是更厉害吗? 几个人正聊着,外头一个下人冒冒失失地跑了进来,一脸紧张地道“不好了不好了,不好了庄主!” “怎么回事,慌慌张张的!”墨影翎眉头一拧,回头道。 下人紧张地搓着衣角,轻声道“不好了,这外头好多官兵都在巡街,说是在找瑾王爷,这……这可如何是好?” “没想到,他动作竟这么快!”夙怀瑾眸子幽深,脸色有些难看。 夙怀天啊夙怀天,他究竟到了如今,是有多么不信任夙怀瑾,否则,为何这一次宁愿不顾他一直十分在意的皇家颜面,而大举地让人找夙怀瑾呢? “慌什么慌?”墨影翎低喝了一声,沉默了一下又道“去,不必害怕,就且当咱们玉清山庄里,来的不过是些普通人罢了,若是有人来查,只管通知我去便可,你们一个也不许多嘴,知道吗?” 见墨影翎似乎不太开心,下人连忙点头“哎哎,知道了庄主。” “嗯,下去吧。”墨影翎点点头。 下人福了福礼,连忙跑了下去。 “或者,我们起程回南诏国?”沉默了一会儿,公孙化突然道。 毕竟夙怀天的势力只在北安国,而南诏国是属于顾陌之的地盘,就算是夙怀天,也不敢轻意的带兵而入。 几个人面面相视,好一会儿夏悦兮才道“原本我们来北安国,便是要寻怀瑾,既然怀瑾平安无事,我们启程回南诏国,倒也合理。” 夏悦兮说完,几个人便都将目光望向了夙怀瑾。 夙怀瑾微微拧着眉头,好一会儿才点点头“好,去南诏国。” 毕竟他如今在北安国,什么也没有,如果去了南诏国,至少还有冥月宫的力量,就算是夙怀天,也要忌他三分。 “现下不行,现下查得这般紧,我看,不如等夜深了再行动。”墨影翎连连摆手,低声道。 不管怎么样,现在玉清山庄还算安全,若是出了玉清山庄,一切可就不一定了。 “影翎说得没错,既然要走,也不急在这一时,等到晚上也可。”上官佳期也点点头,表示同意墨影翎的话。 至少他们也算是他们夫妇的朋友,他们夫妇又怎能眼睁睁看他们陷入困境呢。 “好吧。”夏悦兮点点头,也觉得墨影翎说的有道理。 几个人稍稍收拾了一番,决定轻车简骑,到了晚上连夜便出发,而原以为能平安等到晚上,可一切却不尽人意。 下午的时候,下人又匆匆来报“不好了庄主,这回可真不好了。” “又怎么了?每次都这般冒失!”墨影翎有些恼火。 原他们就心事重重,这下人又这般一惊一乍的,自然让人不悦。 “庄主,来人了,官兵来这里了,说是要找瑾王爷,这这……”下人抹了一把额前的汗,就连说话也变得不利索了。 “糟了!”上官佳期低喝了一声,连忙道“快,你们跟我先进内堂,那些官兵大概是例行公事来搜查,让影翎去对付便可以了。” 点点头,墨影翎也道“我去看看,佳期你带他们到酒室去避一避,不要去内堂,那里太显眼,若是官兵硬要搜查,会被发现。” “好,那你小心些。”上官佳期点点头,便带着夏悦兮他们往后头走去。 墨影翎带了些银两,这才跟着下人,急匆匆地往外头而去。 “哼,你们庄主是个什么东西,竟让本大爷在这里等了这么长时间,这耽误了本大爷办公查,你们庄主得罪得起吗!”一个九品县官,矮矮胖胖,留着八字胡的男子正瞪着眼睛站在大院嚷嚷着,似乎十分生气。 墨影翎眉头一拧,但却很快换上了一副满满的笑意快走了几步“哎呦这是哪座庙里来的神仙呀,怎么到我们玉清山庄来了,看我们玉清山庄都蓬荜生辉了!” 说着,墨影翎连忙拱了拱手,那模样,十分谦和。 他毕竟混迹商场多年,自然也要与官府的大小官员打交道,对于官府这一套,他是明白得很。 九品县官上上下下打量了墨影翎一番,然后有些不屑地轻哼了一声“我当是哪个大人物竟要本大人等呢,原是一个小小商贩!” “是是,是小的不是,这不……这不来赔罪来了吗!”墨影翎说着,凑近了九品县官,暗暗将袖袋中的那一袋钱给塞到了县官手中,又呵呵笑了两声“这大夫要来小的也不知道,快快,屋里头请,这小的已让人备了茶水,请大人赏脸。” 也许是墨影翎给的银子份量够足,九品县官暗暗惦了一下,原本不屑的脸上不由换上了一副高兴的笑容“哎呦我说你还挺会做人说话的嘛,既然茶水都备了,那、那本大人,也就进去歇歇脚喽!” “是是,大人您一路劳累,就快进来歇歇脚。”墨影翎脸上依旧保持着不变的笑容,眯着眼睛把九品县官往屋里头请。 屋里头,果然下人已经备好了瓜果糕点,也斟上了上好的雨前龙井。 墨影翎让九品县官坐到了上位,自个儿坐到了下位,然后才笑道“这……还不知大人今日造访,是有什么指示呢?” 第295章 搜查 抿了口茶,九品县官啧了啧嘴,似乎很是满意“嗯……这今日突然来了公务,说是要找瑾王爷,整个皇都都在挨家挨户地查,你这玉、玉清山庄自然也不能例外了。” “瑾王爷?哎呦大人这是在开小的玩笑啊,一个大人这般的活神仙到玉清山庄,已是让小的高兴得整夜也睡不下了,瑾王爷那样连面儿我们平头百姓也见不着的人,又怎么可能到这小小玉清山庄来呢?”墨影翎笑着罢了罢手,似乎这一切根本不可能。 九品县官半眯着眼睛,一边吃着上好的水晶梨,一边点头“我看也是,这圣上为何要四处找瑾王爷,我们也不得而知,就是例行公事罢了,这玉清山庄……也得按着规矩来呀!” “是是,大人说得是,那便有劳各位大哥辛苦了。”墨影翎也不阻止,也不说什么好话让九品县官免搜他的地方,省得这昏官有所怀疑。 见墨影翎说话这般客气,反而是那些要搜查的捕快有些不好意思了,九品县官想了想,已经拿了人家银子,也吃了人家东西了,也不好意思太较真,于是,半眯着眼睛望向那些捕快“我看这玉清山庄也不像个能把瑾王爷吸引过来的地方,你们就……往大了查查,别让大人我等久喽!” “是大人!”捕快得了令,便连忙去搜了。 而墨影翎则陪着九品县官,一直让下人为县官添茶倒水“大人您看您难得来这里一次,还这般费心费力的,着实是辛苦了。” “哎呀是啊,这原本今日能在府衙里头休息一日,倒不想圣上偏要找什么瑾王爷……你说说,这全北安国谁不知道,咱们瑾王爷那是来去如风,别说整个皇都了,就算整个北安国给翻过来,也不一定能把他给找着啊。”九品县官似乎对于被派外出找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夙怀瑾很不满,停了一会儿又道“可……可那是上头下来的任务,你说咱不查办也不行是不?” “是是,这大人是该这么做。“墨影翎笑了两声,也不再多说什么。 有了九品县官的话,自然那些捕快也就随便在玉清山庄跑两圈便回来了。 “大人,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物。”捕快转了一圈之后,便回来复命。 九品县官眯了眯双眼,挑了挑眉头有些不满“糊涂,怎么说话的呢,怎么叫可疑人物,那、那可是堂堂瑾王爷!” “是是,小的说错了,小的该死。”捕快也很快意识到自己讲错了话,连忙低下头。 见捕快这样讲,九品县官似乎很是满意,连连点了点头,嘿嘿笑了两声“嗯好啊……既然瑾王爷不在这玉清山庄,那、那本官就改日再来吧。” 说罢,九品县官慢悠悠地起身,如鼠的目光四处看了看,忽地定在了一个玉佛上头“哎呦,这、这佛可真有灵性,透体清亮,真是极为漂亮啊!” “哦这佛是贱内从寺里头求回来的,既然与大人有缘,那……那不如大人就带回去,让这佛保佑大人步步高升,前程似锦!”墨影翎心里冷笑了一声,但面上却是说得十分好听。 他清楚得很,这九品县官虽然是爱财之人,这人都要离开玉清山庄了,自然是要想着捞点什么才好的。 “那本官便谢过墨庄主了。”九品县官搓了搓手,对墨影翎的回答很是满意。 说完这句客气话,九品县官伸手便去抱那玉佛,捧在手里头爱不释手的,他怎么也没想到,出这份差事,居然还能捞到这么多油水,也实在是值了。 “大人客气了,是大人与这玉佛有缘。”墨影翎微微一笑,也不多说什么。 拿了玉佛,又收了墨影翎给的银子,九品县官只觉得心花怒放,高兴得不得了,也不再去管什么瑾王爷在哪里了,带着那几个捕快,便退出了玉清山庄,还直夸墨影翎会做人。 直到九品县官走了有一会儿了,墨影翎才去了酒室让夏悦兮他们出来。 “那些官差走了。”墨影翎微微笑着站在酒室的上头,冲里头道。 几个人出了酒室,重新回到了大厅,便又开始商量晚上离开之事。 “看来查得十分严,据那贪官说,皇上这次下了令,要每家每户地搜查。”墨影翎说着,又稍稍一停“但是却没有说到底为了什么事要找到瑾王爷,下面的人也只当瑾王爷像平常一样出去游走了,却不知是出了事了。” “看来他当真是着急了。”夙怀瑾眉头一拧,喃了一声。 点点头,夏悦兮也显得有些纠结“可查得这般严,只怕我们晚上也不好离开这里。” 如果是挨家挨户地搜查,那必然在出城的各个路口也设了关卡,这样一来,他们人又多,自然目标也大。 “这倒不一定。”夙怀瑾低喃了一声,又抬头看夏悦兮“我们不必与他们正面交峰,虽然走山道要更远不少,但至少安全些。” “走山道,也未必不可。”夏悦兮点点头“那不如半夜再启程,可好?” 几个人商议了一番,便决定等半夜再启程,因为上官佳期怀有身孕,原本墨影翎说要送他们到山道的,夏悦兮便让他不要来了,照顾上官佳期为上,更何况还有一个夙怀瑾也是北安国的人,很是清楚情况。 一直等到了半夜,几个人骑了马,告别了墨家夫妇,连夜便挑了条无人小道离开了玉清山庄。 夜,漆黑得几乎看不见人影,风呼呼地刮,几个人都屏着呼吸,没有交谈没有说话,只有马蹄着地的声音,一声一声响彻在山道上,听起来有些杂乱和孤独。 “吁……”忽地,在最前面的夙怀瑾一下子紧紧勒住了缰绳,眉宇间紧紧拧在一起,俊脸布满了寒霜,盯着前方一动不动。 “怎么了?”压低了声音,一身男装装扮的夏悦兮很快赶了上来,也勒住缰绳,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夙怀瑾没有回话,只是依旧那样看着前方,似乎那里有着什么。 顺着夙怀瑾的目光望去,夏悦兮的神色一下子也变得极差。 前方不远处,有着几处不算很明亮的火光,橘黄色,一跳一跃的,是火把发出的光芒,火把下头,有几个穿盔甲的男子正望向他们这边,一动也不动的,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很快,沐子羽和公孙化也赶了过来,但也都只是停住,没有说话。 这一切已经很清楚了,那些人,只怕等的就是他们。 只是让夙怀瑾想不明白的是,夙怀天怎么会知道,他们要走山道,并且让人在这里设伏了。 “前方可是夙怀瑾,瑾王爷?”忽地,那头穿着盔甲的男子借着火光,高声叫道。 声音在山谷中响了一遍又一遍,最终落到了夙怀瑾的耳边。 “嘶~”马儿有些不安地来回走动,夙怀瑾俊眉依旧紧拧,没有松开的迹象,沉默了许久,才用不高不低,那人却恰好能听到的声音答“你是何人?” 听到回应,那边的男子颇为高兴,向前迈了两三步,似乎又觉得不太妥当,想了想又退了回去“在下是皇都第七校尉马文忠,奉了圣上之命,在此恭候瑾王大驾。” “哼……”轻得不能再轻地冷哼了一声,夙怀瑾回头深深看了夏悦兮一眼,紧接着,便翻身下马,动作极为优雅地轻抚了抚身上的皱褶“哦?是吗?” “怀瑾……”有些着急地低喊了一声,夏悦兮想跟着下马,可最终却没有。 这马文忠到底是何人,而他们能不能过了这个关卡,其实都未可得知。 她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正是,瑾王爷请容属下过去禀明。”马文忠在黑暗中稍稍勾起嘴角,看上去似乎是个憨厚耿直的大汉,为了执行任务不得不留在这里等待。 夙怀瑾微微垂下眸子,双后背在身后,看着马文忠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好一会儿才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嗯。” 得到允许,马文忠心情极好,连忙一溜小跑地过来了,身上的盔甲发出了金属的响声,在寂静的黑夜里显得尤为明显。 夙怀天他又有什么话想对他说吗?否则的话,夙怀天直接派人把他抓起来不是就好了,又何必让人与他交涉这些呢。 很快,马文忠便到了夙怀瑾的身边,军姿极佳,十分恭敬地对着夙怀瑾行了个礼,微微低着头道“属下见过瑾王爷。” 打量了马文忠一小会儿,夙怀瑾才声音低沉地道“皇上有什么指示,便说吧。” 其实他也想不明白,夙怀天何必如此大动干戈,搅得全天下都知道夙怀瑾不在北安国,要离开这里的事。 他完全可以派出他那些来无影去无踪的暗影,将他追杀到天涯海角至死方休。 “回瑾王爷,圣上让属下在此地等候,若有幸见到瑾王爷,便将此物给瑾王爷过目。”说罢,马文忠从怀里头掏出一圈明黄的绢布,恭恭敬敬地递给了夙怀瑾。 第296章 见夏小姐一面 从马文忠的态度来看,这北安国的人,还是觉得他夙怀瑾是高高在上的瑾王爷,而夙怀天只是要把他带回去而已,皇家并没有出什么事。 夙怀瑾盯着那明黄的绢布看了看,上头绣的那条飞腾直上的龙活灵活现,十分惹眼。 伸出手,接过那绢布,借着微弱的光芒将其展开,夙怀瑾极为困难地辨别着上头的字,看到那上头的内容,神色有些复杂,看完了文字,又失神了好一会儿,才将那绢布重新卷起,放进了自己的袖袋。 “圣上还说了,要说的话都在上面了,王爷若要远游,祝王爷一路顺风,早日回来。”马文忠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显然轻松了很多,甚至带了一丝笑意。 瞧这皇家两兄弟,感情多深啊。 夙怀瑾的眉头又是一拧,然后缓缓松开,慢条斯理地道“那他……还说什么了?” 他有些弄不懂夙怀天到底是在卖的什么药了,竟然这么大动干戈地让全皇都的人找他,未了还愿意放他走? 难道他的所作所为,不是互相矛盾吗? 马文忠一愣,显然没想到夙怀瑾会这样问,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轻摇了摇头“圣上只交代了这些,其他的便什么也不曾与您说。” “如此……我们便可过了?”夙怀瑾重新跨身上马,俯下脑袋望向马文忠。 “等等……”马文忠连连罢手,看了看夙怀瑾,又看了看后头的夏悦兮,像是不确定一般,盯着她猛看了好一会儿,才迈步向她走来“这位想必是夏悦兮,夏小姐了?” 夏悦兮微微眯起眸子,扫了马文忠一圈,拉着缰绳的手越发地收紧,脸上却终是浮现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你怎么知道?” 马文忠脸上露出一抹腼腆的笑容,却没有回答夏悦兮这个问题,只是轻笑了一声,抬头看夏悦兮“夏小姐,我们圣上说了,想请夏小姐到宫中一聚,他已久仰夏小姐美名。” 想请她到宫中一聚? “什么?”夏悦兮眸子一眯,有些不可置信地低喝了一声。 她说起来与夙怀天可谓是从未真正认识过,也算不上什么熟人,夙怀天怎么会突然想要请她到宫中一聚呢? 像是怕夏悦兮没听清一般,马文忠勾起嘴角,露出洁白的牙齿,语气十分柔和地道“夏小姐,我们圣上说想请夏小姐到宫中一聚,希望夏小姐赏脸。” 前头的夙怀瑾好不容易才恢复的脸色已然又变得十分难看。 他还想呢,怎么夙怀天那么容易就要放他离开北安国,原来是知道了夏悦兮来的消息,所以想把夏悦兮留下来。 夙怀天很清楚,只要夏悦兮留下来,他必然也会留下来的,这样还免得与他正面起冲突! “是吗?我与你们圣上素不相识,我想……还是不见为好吧。”夏悦兮轻踢了一下马肚子,让马儿安静些,语气轻飘飘的,看着马文忠的眸子甚至还带着星星笑意。 没想到夏悦兮拒绝得这般直接,马文忠明显一愣,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夏小姐,圣上……圣上圣意下来了,还请夏小姐不要与我们这些小将为难。” “抱歉了马将军,我十分想不让你为难,去见一见你的圣上,可是我急着要赶路,只怕这一次是见不着了,或者……你可以告诉你的圣上,改日若有机会,我再去赔罪也好。”夏悦兮轻笑了一声,脸上的笑意十分温柔,可手下的天蚕银丝也已暗暗准备好了。 她怎能不知夙怀天的计谋,她也不愿意撕破了这好看的表面,让夙怀瑾沦为整个北安国的笑话,所以她还是耐着性子跟这马文忠周旋。 向前迈了两步,马文忠有些急了,黝黑的脸上冒出了几滴汗珠,握着腰间宝剑的手也生了些汗,张了张嘴便想再讲两句“夏小姐,圣上说了绝无恶意,夏小姐说不定再过段日子也是皇家的人了,提前见一面,不是更为妥当吗?” 过段日子也是皇家的人了? 哼,夙怀天还真是聪明,连这种旗号都打出来了。 “那便更为不妥了,既然如此,我定然选个良辰吉日,做足了准备再去拜见人中之龙,那也才算不失礼,今天便去,倒是失礼了。”夏悦兮扯了扯嘴角,只觉得快要没了耐心。 为了要让她去北安国皇宫,那夙怀天还真是什么话都说出来了。 马文忠稍稍一愣,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原本静静在边上的夙怀瑾忽地调转马头,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看得他心内一阵紧张,低声道了句“瑾、瑾王爷?” “夏小姐说得很清楚了,有机会再去,难道皇上要强求?”夙怀瑾眯起极为好看的凤眼,俊眉微微挑起,梭角分明的脸上满是不悦。 今日若是夙怀天当真要把夏悦兮强留下来,那便休要怪他动手了。 马文忠缩了缩脖子,没有吱声,忽地回头看了自己的队伍一眼,好一会儿才转过头,咬了咬牙,又看了看夏悦兮和夙怀瑾,终于大手一挥“罢了,既然夏小姐执意如此,那我便如此回复圣上去,望瑾王爷夏悦兮你们一路顺风。” “那,有劳马将军。”夙怀瑾说着,望向了前头那一队人马。 马文忠点点头,一边往回走,一边朝那些人马挥手“撤到两边,恭送瑾王爷。” 队伍很快就各自站到了一边,人倒是不多,但似乎都是精英,一个个精神抖擞,站得直直的,也没有多去看夙怀瑾他们。 见此情景,夙怀瑾冲夏悦兮点了点头,两人拉了拉缰绳,便开始前进。 心中虽有疑虑,但夙怀瑾还是眉头一拧,踢了踢马肚,往前而去。 等他们走了好一段路了,那马文忠的兵队还是依旧驻立在原地。 马文忠看着已经消失在黑夜中的身影,一动不动的。 而稍稍一会儿,从那整齐的军队中,缓步走出来一人,那人眼神有些阴冷,脸色也不多么好看。 “皇上。”马文忠见到来人,低低唤了一声。 夙怀天扭头,也看向夙怀瑾他们消失的地方,并没有回答马文忠。 “就让他们这样走了吗?”不知是抱着什么样的心理,马文忠低低喃了一句。 饶有兴致地回眸看向马文忠,夙怀天笑得意味深长“那么你说,朕该怎么办?” 是了,原本他是不准备放夙怀天他们离开的,而难得一见传说中的夏悦兮,他自然是要以夏悦兮为筹码,把夙怀瑾留下来,免得万一夙怀瑾当真有二心,自己也好保住江山。 可……夏悦兮进退得宜,马文忠几乎讲不过她,还有一旁夙怀瑾在施压。 后来夙怀天转念一想,倒不如放了他们,再派人跟上去,把他们的动作摸个清楚,这样一来,他们在明,他在暗,更为有利。 “末将不知,请皇上赐教。”见夙怀天似乎生气了,马文忠连忙退了两步,低下了头,连语气都有些惶恐。 夙怀天在来回走了两步,背着双手似乎在思考怎么处理为好,好一会儿,才抬眸,声音低沉之至“派几个有用之人,跟上。” 马文忠眨巴了两下眸子,似乎在揣测夙怀天话语里的意思,稍稍一会儿才点点头“末将领命。” “嗯。”夙怀天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向前迈了几步。 那里,不知何时已一辆马车在候着了,见有人靠近,马儿不安份地甩了甩头。 很快,夙怀天乘马车而去,马文忠便也马上开始派人沿路追踪而去。 几匹马翻过山道,在天色灰蒙的时候,入进了一个小城,也许是天色还早的原因,小城里没有什么人,显得冷冷清清的,他们这样高头大马地闯进来,倒显得有些诡异。 天还很冷,半夜里骑马走了一夜,不止人乏了,马也累了,每个人身上的衣裳都被雾水和露水给打湿了,看起来均有些狼狈。 “找个地方稍做休整吧,这马儿也撑不了了。”夏悦兮看了看前方,似乎在寻找一个能够落脚的地方。 夙怀瑾点点头,回头看了看沐子羽和公孙化,他们都没有过多的表情,似乎任凭夏悦兮和夙怀瑾做决定。 “前头似乎有个客栈,我想,既然他肯放行,自然是不会再设关卡将我们拦住,我们也大可不必像老鼠过街一般了。”夙怀瑾慎重地想了想,这才点点头,表示同意。 既然马文忠会轻易地放他们走,那必然是夙怀天的意思,还有,夙怀天给他的那样东西…… 说罢,四个人便骑着马儿,往前头一家旗帜飘扬的客栈走了过去。 那是一处名为“同升客栈”的地方,门楣上挂着一块长方型显得略为破旧的牌匾,上头的字迹虽然可辩,但却许久未上新漆了。门框上挂着两盏还算新的灯笼,应该是过年的时候挂上去的,红灯笼上头写了两个大大的春字,为这无比朴素的门面添了点色彩。 而门上,几块黝黑的木板正紧紧关着,也许是时候太早,这同升客栈还没开门呢。 第297章 为我,你受苦了 “看来还得再等会儿。”夏悦兮抬眸看了看牌匾,低声道。 就在她话音刚落的时候,那木板动了动,接着被人移开了,里头露出一张略带困意,眼皮浮肿,刚刚睡醒的脸。 那是个四五十岁的男人,留着两道八字胡,头上戴着一顶洗得发白的浅蓝色帽子,身上穿着一身也是旧了的棉衣,见着门外的夏悦兮几人,也是吓了一跳“哎呦这一大早的……” “老板,我们连夜赶路,正想找个地方歇脚呢。”夏悦兮眯起眼睛,放柔了声音道。 同升老板一听这话,连连点了下头,不禁打了个哈欠,一边继续拆木板,一边回头对夏悦兮道“几位稍等啊,我把这门面儿先给开了。” 很快,同升老板把门面给开好了,引着夏悦兮四人便进了屋里,还喊了个小二把马给牵去马棚了。 暗暗打量了夏悦兮他们几眼,同升老板笑呵呵地道“几位赶了夜路啊,这一身露水的,是要先要点东西把肚子填饱呢,还是先去换件干净的衣裳,好好休息一会儿呢?” “要四间上房,每间送上一份清粥小菜。”夏悦兮也微微一笑。 这样一来,就没有什么要先吃还是先休息的困扰了。 “哦这样啊,好好!”见一下子要四间房,同升老板嘿嘿笑了几声,翻开面前的帐本,一拍手极为高兴“哎呀赶巧了,二楼左边一字排开前四间房都空着,那就刚好让四位住下了,住得近也好走动。” 这老板说得,像是他们要住多久似的。 点点头,夏悦兮对于这样的安排,并没有异议。 “那得嘞,四位爷先上楼,清粥小菜马上就上去,押五两银子在这儿。”同升老板一溜把所有要说的都说完了,这才笑眯眯看着夏悦兮。 拿了五两银子给同升老板,老板便把四个房牌交到了夏悦兮手中,夏悦兮似乎很累了,道了谢便迈步上楼。 饭菜很快就上楼了,夏悦兮吩咐了小二送热水来,好洗个澡,换身衣裳。 弄好水,夏悦兮整个人泡在水里头,轻吁了口气。 “呼……”好累! 连日来的紧张与奔波,终于有机会这样泡一下澡,休息一番了。 将头轻靠在浴桶边缘,夏悦兮轻轻闭上双眸,让全身上下都放松了下来。 热水扑腾着往上飘,蒸得夏悦兮的脸儿发红,看起来格外漂亮。也许是这样太舒服了,夏悦兮整个人缩在水里头,一动不动的,迷迷糊糊,像是要睡过去一般。 一道黑影脚步轻快,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地潜入了房内,动作迅速地往屏风后头移动了过来。 像是有所察觉一般,夏悦兮眉头拧了一下,猛地睁开双眼,一个翻身将原先挂在屏风之上的衣饱披在了身上,整个人警惕地站在浴桶之中,压低了声音“谁!” “你……”黑影有些冒失地闯了进来,看到这样的夏悦兮,只说了个你,便愣住了。 夏悦兮也愣住了。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夙怀瑾。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总是一袭白衣,突然换了黑衣让人不习惯的原因,夏悦兮竟一时没发现是他。 “你……你还不走!”夏悦兮脸色越发地红,整个人紧紧拉着衣袍,就要往水里头潜。 夙怀瑾一脸好笑,在屏风边上来回走了两遍,偏过头来难得露出一抹坏笑“你倒是会享受,竟让人准备了热水。” “你在外头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好。”一咬粉唇,夏悦兮有些急了。 虽然说两人的关系很确定了,但这种情况她还是忍不住觉得不好意思。 夙怀瑾看她这副模样,似乎打定了主意要气她,就故意半倚着屏风,盯着她一动不动。 她脸儿粉粉的,也许是因为热气,也许是因为害羞,黑发被水打湿,沾在了脖子和胸口,那件白色的衣裳也被她身上的水打湿了,正贴着她的身子,显出她玲珑有致的身形,只是胸口的地方,有些淡粉色的疤痕很是刺眼。 “我们回凤鸣山庄便成亲了,你羞些什么?”夙怀瑾暗笑了两声,说得很是理直气壮。 夏悦兮先是一愣,然后一咬牙,腾出一支手就向夙怀瑾泼水,一边泼还一边怒道“夙怀瑾,你快走!” 闪躲不及,夙怀瑾一下子被淋了个一头一脸,终是忍不住笑出声来,而他越是笑,夏悦兮越是生气,泼的水就越多,一开始夙怀瑾还躲,可后来身子都湿了,也干脆不躲了,迈着步子就越靠越近。 “你还不走干什么呢?”瞪大眼睛,夏悦兮后退到浴桶边缘,一脸紧张。 微微眯起眸子,夙怀瑾脸上带着一丝调侃的笑意“你是在邀我共浴吗?” 不然的话,这么费尽心力地要把我给泼湿了? 脸色越发地红了,夏悦兮连连摇头解释“不、不,不是的!” 终于,夙怀瑾停下脚步,稳稳站在了浴桶边上,饶有兴致地盯着夏悦兮的双眼“不是吗?我怎么觉得……有那么点像呢?” 该死的,夏悦兮难道不知道,她这样很有诱惑力吗? “我没有,我只是让你先……”夏悦兮睁大眸子正解释到一半,忽地,夙怀瑾伸长了手,一把将她揽到了身边,附下头就吻住了她的双唇。 “唔……”夏悦兮整个人都愣住了,就连原本紧紧抓着衣裳的手都不禁松开了。 她的粉唇有淡淡的香甜,软软的,会让人迷失在里头。 夙怀瑾似乎吻不够,一手撑着她的后脑,更加用力了,在夏悦兮想要开口说话的时候,趁机窜了进去,与她的小舌搅在了一起。 越吻越迷失。 夙怀瑾半眯着眸子,眼睛有些发红,就连呼吸都有些不平常的粗重。 也许是感觉到了夙怀瑾的不一样,夏悦兮紧张地想把他往后推,夙怀瑾脚下踩着水一滑,整个人都没来得及发出声响,便顺势栽进了浴桶里。 “啊……”夏悦兮被一压,倒在了夙怀瑾的怀里头,双双泡进了水里。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夏悦兮懵了,好久都没发应过来,可夙怀瑾似乎很用心,直到现在也没有放开她的唇。 像是拎小鸡一般,一手环抱着夏悦兮,两人双双出了水面,夙怀瑾这才放开了夏悦兮,只拿眸子紧紧盯着她看。 “咳……咳咳。”夏悦兮扭过头,不自在地咳了几声。 她原本随手披上的衣裳已经洒落到水面上了,露出她极为性感的锁骨,再往下便是若隐若现的雪白,那些疤痕在水蒸汽的作用下,显得粉红粉红的,在她雪白的肌肤上显得有些怪异。 夙怀瑾一动不动地盯着她,整个人也都被打湿了。 两人就这样只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半坐在水里头,谁也不先开口说话,屋子里的空气,似乎一下子凝固了一般,暧昧动人。 “悦、悦兮……”许久,夙怀瑾才张了张嘴,有些困难地喊了夏悦兮一声。 “嗯?”夏悦兮微微抬起头,对上他的眸子。 这一看,夙怀瑾便用极快的速度伸出手,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生怕她跑了一般,也像要将她揉进身子里一般。 “怀瑾?”夏悦兮有些不知所措,但他身上不断传来的热量,还有……都让她脸红。 将头埋在她的发间,夙怀瑾许久才闷闷地在她耳边道“悦兮……为我,你受苦了。” 她身上的每一道伤,都是为他而受。 他欠她何其多,还几辈子也还不完。 “傻瓜……”夏悦兮抬起手,也环上了他的腰。 那都不是他的错,有些事,是命中早就注定了。 而这一身的伤痛,换一个此志不愈,全心全意爱她的人,值了。 夙怀瑾没有开口回答,依旧这样紧紧抱着她,许久,才猛地一拉她,两人双双往下一沉,只露出个脑袋,夙怀瑾极为怜惜地捧起她的脑袋,轻轻凑了过去。 一切似乎都极为自然,夏悦兮颤抖着闭上了双眸,感受四面八方来自他的气息。 好一会儿,夙怀瑾才抽离,用似乎十分困难,甚至有些扭曲的沙哑声音低喃道“可以吗……” 你,做好准备,做我一生的爱人了吗? 夏悦兮仍然闭着双眸,微微勾起嘴角,轻点了点头“嗯。” “悦兮!”重重地唤了她一声,夙怀瑾重新将她拥在怀里头,轻轻亲了两下,然后才让她半躺在浴桶边缘,双手抚过她的玉体,缓缓地与她合二为一。 “嘶……”紧紧拧着眉头,夏悦兮痛地咧起嘴,忍不住紧紧抱住了夙怀瑾,长腿勾在夙怀瑾的腰间,像是要找一个依靠一般。 “悦兮,悦兮……”夙怀瑾没有动,生怕她痛,只是爱怜地对着她的额头亲了又亲,心里头似乎有千千万万的话要说,却只化成一句句对她名字的轻唤。 今天,她是他的新娘。 而从今往后,她都是他一生相伴的人。 “怀瑾!”感到自己不那么难受了,夏悦兮轻轻挺起胸口,小手勾着夙怀瑾的脖子,主动亲了他一口。 第298章 挠人的小猫 这一下,引燃了夙怀瑾所有的控制…… 水,渐渐冷了,打在两人的皮肤之上,水里的两个人却火力四射,紧紧缠在一起,直到完成,夙怀瑾才一把将夏悦兮横抱起,对着她的胸口亲了一下,然后宠溺一下,抱着她走到床边,细心地将她擦干“小心着凉了。” 她白皙的身子,在他的关爱下,已有了许多青紫的痕迹,看上去十分羞人,夙怀瑾脸上有止不住的笑意,对着她又亲又抱“悦兮,我的夏悦兮!” “怀瑾……别像个小孩似的。”他这样,让她显得很是不好意思,轻推了推他,拿起干净的布巾便拂去他脸上的水“我帮你。” 屋子里有暖炉,暖暖的,两人坦诚相见,夏悦兮擦得很是认真,从上到下,经过那地方的时候,俏脸一红,不自觉地别开了脸,布巾却依旧温柔地覆了上去。 可擦着擦着,夏悦兮却发觉哪里不对了,夙怀瑾似乎越来越热,盯着她的眸子也越发地火热。 “好、好了……”擦完,夏悦兮将布巾放在床上,脸色红红的就要去穿衣裳,可却被夙怀瑾一把抓住了。 这一回,夙怀瑾什么话都没说,显得有些急切,有些毛燥,压着夏悦兮倒向床上倒去。 屋里头的温度似乎又高了一些,桌上的饭菜还散发着香味,但两人却都无暇去顾及,天知道,当时夙怀瑾进门,只是想与她一同吃饭罢了。 “唔……”紧紧咬着粉唇,夏悦兮忍不住去抓夙怀瑾的背,拼命地压制住自己想叫出声的想法。 似乎是看穿了夏悦兮的想法,夙怀瑾斜斜勾起唇角,竟又快了一些,逼得夏悦兮随着律动低哼了起来。 忽地,门外响起一阵轻轻的敲门声,两人身子同时一僵,接着,便是公孙化的声音“悦兮,你休息了吗?” 夙怀瑾眯着眼睛看夏悦兮,里头精光闪现。 夏悦兮摇了摇头,示意她也不知道公孙化来找她做什么。 “该死……”很是不满事情被打扰,夙怀瑾脸色一沉,扶着夏悦兮的细腰,义无反顾地重新开始,甚至更加快。 死死捂着嘴巴,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响,夏悦兮涨红了脸,整个人止不住的颤抖。 “悦兮……你不在吗?”公孙化停了好一会儿,又喃喃道了一句“许是休息了。” 接着,便是一声极轻的脚步声,远去了。 “啊……”他一走,夙怀瑾便重重地撞了一下,夏悦兮失声喊了出来。 夙怀瑾勾唇一笑,吻了吻她的粉唇“悦兮,你好迷人……” “唔……”夏悦兮整个人攀在他的身上,双眸迷离,也回答不出话来。 初春的太阳透过薄窗打在他们两人的身上,屋子里暖暖的,几乎折腾到快中午,两人才像是瘫了一般,相拥着睡着了。 这一觉,沉沉睡到了下午,期间公孙化又来了一次,也许是夏悦兮没有回应,他就又离开了。 傍晚的时候,夙怀瑾先醒了过来,背上被夏悦兮抓的伤口有些刺痛,但醒来看到夏悦兮的睡颜,俊脸之上不禁露出了一抹笑容。 她闭着双眸,长长的睫毛盖着眼睛,高挺小巧的鼻子下,粉嫩的双唇微微嘟起,似乎对什么有意见一般……可爱之极。 夙怀瑾就样看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接着,从额头一路往下,经过锁骨小腹……直到脚趾。 吻到脚趾的时候,夏悦兮忍不住蜷缩了起来。 其实在他吻到她小腹的时候,她就已经醒了,只是这种被疼惜爱护的感觉,她不想破坏。 “醒了?”夙怀瑾回到她枕边,一手撑着脑袋,斜躺着看她。 点点头,夏悦兮打了个哈欠,抚了抚平坦的小腹“饿了。” “饿了?”挑了挑眉,夙怀瑾饶有兴致地又问了一遍。 “嗯!饿了!”回答完之后,夏悦兮才发现,似乎有点什么不对的感觉。 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夙怀瑾已经又欺身上来了。 “怀瑾……”低呼了一声,夏悦兮脸色绯红,忍不住往夙怀瑾的怀里缩。 之前她也许是被那热水蒸得头晕眼花的,也不知道害羞,现在睡清醒了,只觉得这光线太足,看得那样清楚,太害羞了。 “我喜欢你这副模样……”夙怀瑾低笑了一声,卷土重来。 两人闹完,夏悦兮慢条斯理地穿好衣裳后,夙怀瑾也让她帮他穿,穿的时候,夏悦兮才发现,自己竟把夙怀瑾的背都抓出血了,不由有些心疼。 “都出血了……” 可见当时,她抓得有多用力。 夙怀瑾笑了两声,一把将夏悦兮搂到怀里,语气极为宠溺“那是因为,我的悦兮原来是只爱挠人的小猫呢……” “那也不该把你抓伤。”夏悦兮失笑了一声,轻轻打了他一下。 夙怀瑾扳正了她的脸,语气极为认真“那你还想把谁挠伤啊?” 他只许她挠他一人! “你……你真是的!”夏悦兮脸色一红,却一时无言以对,只得迅速地起身“你自己穿好衣裳。” 在客栈待了两天,夏悦兮和夙怀瑾的感情迅速升温,而沐子羽比起以前来,更为沉默和少言,公孙化倒是依然如此,只是好几次似乎有什么话要对夏悦兮说,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两天之后,四个人继续启程回南诏国,原本计划着先回凤鸣山庄的,可夙怀瑾却意外地收到了冥月宫传来了一封信。 看完信,夙怀瑾眉头一拧,神色竣冷,似乎心事重重。 “怎么了,怀瑾?”夏悦兮勒着缰绳,轻声问。 南诏国已经到了,凤鸣山庄也近在咫尺,为何夙怀瑾突然迟疑不前呢? 而凤颂儿的信里,又说了些什么? 将信收回怀里,夙怀瑾看了看前头的两条分叉路,沉吟了一会儿扭头对夏悦兮道“悦兮,冥月宫有急事,我想,我们先回冥月宫,再到凤鸣山庄。” “有急事?那先去吧!”夏悦兮点点头,没有丝毫迟疑。 其实只要夙怀瑾平安而归,早一天回凤鸣山庄和晚一天回凤鸣山庄的差别并不大。而凤颂儿总是帮着她,如果冥月宫有难,她也必须去帮忙。 “师父,公孙化,你们呢?”夏悦兮答应之后,又回头看沐子羽和公孙化。 公孙化微微垂下脑袋,好一会儿才道“自然是与你们一同而去。” 见公孙化答应了,夏悦兮又望向沐子羽“师父,你呢?” 她知道,沐子羽现下的心其实并不想留下来,就如之前也是她要求,所以他才留下来的,可如今她没有权力再要求沐子羽做些什么,如果他要留下来当然很好,若不,她也不会怪他。 沐子羽抬了抬眸子,静静地看着夏悦兮,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不喜不怒,似乎在出神,也似乎在犹豫。 “师父?”夏悦兮放轻了声音,又问了一遍。 收回目光,沐子羽的脸上终是闪现一抹淡淡的笑意,微微扬起的嘴角甚是好看“有怀瑾与你相伴,我想……我也可以继续去走访天涯了。” 意思便是,他不去了。 他要去追他自己的人生,不能再陪在她身边了。 他也怕再陪下去,他没办法再这样冷静地看着她与夙怀瑾并肩而行。 得到沐子羽的回答,夏悦兮原想挽留的,可沐子羽那副模样,让她迟疑了。 最终,夏悦兮还是点了点头,冲他一笑“那师父便去走访天涯吧,等哪日悦兮把所有烦心恼人的事解决了,希望还会再与师父见一面。” “好。”沐子羽点点头,回答得很确定。 只要她想,他一直都在她身边。 在她看不见的时候。 “既然不能同行,我也不多送了,子羽,改日再叙。”夙怀瑾冲沐子羽拱了拱手,勒转马头,做好准备要走。 凤颂儿来信十分重要,南诏国……要出大事了! 他必须得赶紧回去解决。 “悦兮,去吧……”沐子羽冲夏悦兮点点头,语气轻飘飘的。 他就这样跨坐在马背上,夕阳照在他的身上,染得他一身青衣发黄,背着阳光,看不清他脸上更多细微的表情。 这一次,就让他目送着他的悦兮远走。 “师父,保重了。”夏悦兮点点头,也勒转马头,踢了几下马肚子,扬尘而去。 她知道,背后沐子羽始终都看着她。 与沐子羽告别之后,夙怀瑾似乎十分着急,行程非常快,知道冥月宫有急事,夏悦兮也不敢怠慢,紧紧跟在夙怀瑾后面,公孙化一路无话,也牢牢跟着。 三个人顾不上吃晚饭,待到夜幕降临的时候,终于在夙怀瑾的带领下,停了下来。 那是一片葱郁的树林,一路小径蜿蜒其中不知深处,两边的树林随风而摆,在夜色下显得有些恐怖又渗人,树林的前方,竖着一块怪石,上大小下,却能稳稳立着,上头不知是谁用歪七扭八的红漆写了两个字‘鬼林’。 “鬼林?”夏悦兮眉头一拧,照着怪石上的字念了一遍。 难道鬼林便是冥月宫所在之地? 第299章 冥月宫 夏悦兮心中很是不解,不由望向了夙怀瑾。 夙怀瑾手里紧紧捏着缰绳,只稍稍看了怪石一眼,便扭头低声冲夏悦兮道“走吧。” 说罢,一夹马肚,便顺着小径而进。 那小径外头看上去很窄,上头铺满了枯黄的落叶,看起来一派萧条,可越往里头,这小径便越宽阔,也不再有什么落叶,露出了原本的面目,竟是由青石砖铺成的,看起来极为整齐。 “这倒是个奇怪的地方……”抬眸看了看上空,可上头却被葱郁的树木遮了个严严实实,再回头看,后头的路不知何时已似乎不见了,也只剩下一片树木,他们,就如同用了什么法术,突然就到了这林子中间一般。 “快到了。”夙怀瑾的语气里带着若有似无的叹息,也抬头看了看上空,忽地眉头一拧“要下雨了。” 要下雨了,所以得快些,等雨下来,起了雨雾,便看不见路了。 说罢,三个人又开始在林间穿梭。 夏悦兮估计着走了半个多时辰,夙怀瑾终是停了下来,而夏悦兮这也才看清,在跟前不远处,竟驻立着一座古香古色的院落。 “这……便是冥月宫?”夏悦兮喃喃了一句,有些不可思议地回头看夙怀瑾。 她从来没有真正来过这冥月宫,没想到冥月宫竟然会藏在这么一大片林子之中,而她也很清楚,这林子必然是用了什么阵法,否则早被人知道了。 勾起唇角微微一笑,夙怀瑾点点头翻身下头,一手拉着缰绳,一边回头看她“走吧,颂儿等了很久了。” 三个人走到冥月宫门前,那暗红色的大门紧紧闭着,夙怀瑾轻轻拉了拉铜狮咬着的手环,敲了两下,里头传来一声闷响,接着,沉重的木门便被拉开了一条缝,里头露出一颗警惕的眼睛朝外看了看,见到了夙怀瑾,连忙拉开门,整个人都走了出来,十分恭敬地弯腰行礼“属下参见主公!” 那穿着白色衣裳的男子又麻利地冲着夏悦兮和公孙化一笑,礼貌地招呼“公子、小姐好。” “嗯,颂儿在吗?”夙怀瑾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将手中的缰绳放下,迈步便往里走。 “回主公,教主在大堂呢。”白衣男子跟在后头,声音很是温和。 又点点头,夙怀瑾没有再理他,那白衣男子也没再跟上去,就站在门边目送夙怀瑾和夏悦兮、公孙化三人远走。 直到要进屋的时候,夏悦兮才听到那大门又咯吱一声响,重新被关上了。 屋里头,点着烛火,十分亮堂,凤颂儿正独自坐在大堂,秀眉紧拧,似乎有什么十分沉重的心事。 “颂儿!”迈步进屋,夙怀瑾率先唤了一声。 一个激灵,凤颂儿回过神来,见是夏悦兮三人,小脸上先是一愣,接着便是扬起高兴的笑意迎了上来“主公!悦兮,公孙化你们都来了……怎么突然就来了!” 看来,是夙怀瑾收到了她给他的那封信,所以来了。 “收到你的来信,原本我们便已在南诏,便先来冥月宫了。”夏悦兮眯起眼睛笑,轻声回答。 夙怀瑾已经坐在了上座,夏悦兮和公孙化坐在两边,凤颂儿坐在了夏悦兮的身边,很快有人上来送茶水糕点,但不知是为什么,气氛总显得有些凝重。 抿了口茶缓了缓,夙怀瑾才放下杯盏,低哑着声音望凤颂儿“你信中所说……” 话到一半,夙怀瑾却又扭头去看了看夏悦兮。 点点头,凤颂儿咬了咬唇道“主公,这些事不必瞒,总要知道的……” 夏悦兮总会知道的,瞒也只是早晚的问题。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事?”敏感如夏悦兮,立马就发现此事与她有关,沉默了良久,又有些狐疑“可是凤鸣山庄出事了?” 否则的话,夙怀瑾又怎么会突然要求她来冥月宫,可看冥月宫也不像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只能说明,也许是凤鸣山庄有危险,所以他不许她去。 “悦兮。”夙怀瑾轻唤了她一声,示意她冷静一些,然后才道“此事才刚发生两天,就在我们从北安回来的路上,而信件如你所知,我也是今日下午才收到。” “我有心理准备了,告诉我,怎么了。”夏悦兮望向夙怀瑾,语气却有些颤抖。 她不许凤鸣山庄出事!她拼死拼活这么久,宁愿把所有的一切苦和难都扛在肩上,就是要保凤鸣山庄万全,若是凤鸣山庄出了什么事,那……她的家,就没了! 俊眉轻拧,夙怀瑾似乎在思考要怎么开口才合适,许久,才低声道“两天前,南诏国皇帝顾陌之突然派兵将凤鸣山庄包围,对外宣称凤鸣山庄勾结外敌,而对于凤鸣山庄却说得很清楚,他要龙脉的秘密,他不愿意再周旋下去,再等下去了。” “我人不在凤鸣山庄,他围了凤鸣山庄又有何用?”一拍桌子,夏悦兮一听凤鸣山庄陷入困境,整个人都显得十分浮燥。 顾陌之……竟是顾陌之最先忍不住动手的。 夏悦兮只觉得浑身冰凉,忽地就想起了当初在夏川寿宴之上,顾陌之望着她,目光复杂地对她说的那些话。 她一直以为,就算与顾陌之成不了真正的朋友,顾陌之也会念着他们之间那点情份,至少不会先动手。 可她错了,帝王无情,哪会念什么情份? 这所有情份,又哪里抵得过权力的诱惑? “悦兮,你别急!”夙怀瑾俊眉拧得更深了,稍停了停又道“我想,他很清楚你人不在凤鸣山庄,也还不知道你已经回来了,否则,他不会只是包围,没有其他动作。他要的东西很清楚,没有到手,不会伤害凤鸣山庄里的人。” 重新坐了下来,夏悦兮重重吁了一口气,只觉得头痛欲裂。 不,她不能这么冲动,她必须冷静下来,才能想个好计策去解决这件事“那是不是,只要我不回去,凤鸣山庄暂时都不会有危险。” “那就得看顾陌之耐心如何了,可既然他忍不住动手了,那想必他已经没有多少耐心了。”夙怀瑾想了想又道“也许是与北安国之间的矛盾激化,促使了整件事走到这一步,两国既然要交战,人力物力财力必须也拼个高低,而若是拿到了龙脉的秘密,我想,南诏国赢定了。顾陌之也许就是抱着这样的心理,才对凤鸣山庄下手。” 夙怀瑾分析得十分透彻,也十分到位。 顾陌之之所以毫无预警突然就动手,也正是因为与北安国之间关系的恶化。 每一个帝王,都没有朋友没有感情,在他们眼里心里,只有江山,只有守住了江山,才有资格谈感情朋友,而若是连邻国都防不住,又何谈守江山? 所以,顾陌之才会不择手段。 “你说得对……顾陌之看来耐心不会很多,我们必须在他还存有耐心的时候,想出解决的办法。”夏悦兮揉了揉太阳穴,点头道。 凤颂儿抿了抿唇,有些抱歉地望向夏悦兮“悦兮,这次顾陌之派了重兵,原谅我没有让冥月宫的人暴露出来,而是让他们撤退,我想……留下冥月宫不暴露,也许会比与他们硬拼会更好。” 是她在知道了这件事后,让冥月宫的人撤回来。 因为她明白,硬拼赢的胜算不大,况且凤鸣山庄一直在明,要在南诏国立足,必须要光明正大的,与冥月宫根本不同。 再者,她心里头清楚,无论是夏悦兮还是夙怀瑾,回来都会想个万全之策解决,不会赞同硬拼的。 望向凤颂儿,夏悦兮努力扯了扯嘴角,给了个生硬的笑容“我知道,你做得对……冥月宫是我们手中唯一的筹码,若是再暴露了,我想不止一个凤鸣山庄,就连冥月宫也不会好过。”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们同在南诏国的土地之上,而南诏国的皇帝是顾陌之,纵然他凤鸣山庄或是冥月宫再厉害,也敌不过顾陌之。 “你不怪我便好!”凤颂儿也笑了笑,看了看天色道“你们一路奔波而回,必然十分辛苦,这件事一时半会儿也解决不了,如今你们都身心疲惫,我想,先好好休息一晚上,明天早上我们再做商榷,必然会有更多的办法和计策的。” “嗯,现下天色晚了,顾陌之的耐心,至少也要等到收到你回来的风声那天。”夙怀瑾望向夏悦兮,征得她的同意。 几个人草草吃了些东西之后,便在凤颂儿安排好的地方住了下来。 夏悦兮精神有些萎靡,坐在窗边,望着外头幽幽的月光,终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哎……” 想想她所经历过所有的一切,她并不觉得十分委屈或不公平,虽说她生来就背负了这样的命运,可是她一直在努力着让自己更好一些。 只是她到了如今,有些看不清人心,也看不清世事了。 她曾经一度觉得值得一生托付的顾逸之,却把她狠狠伤了个透,她也曾为他没了一命,而上天怜悯,让她再生一次。这一次,她更加努力地过活,只是不为走那段悲伤的老路。 她以为自己足够厉害了,一切都慢慢地变好起来,她甚至遇到了她真正爱的人,也遇到了她十分欣赏的师父,以命相搏的朋友……可一切却远远还未结束。 第300章 怎么结束 只手遮天的顾陌之,神秘莫测的萧怀端,无处不在的千若婉,还有虽然被困在逸王府,却时时想着要报复她的顾逸之…… 这些还是在明处,她看得到的敌人,而暗处,不知还有多少她看不见的东西,在牢牢盯着她,等着她哪天撑不下去,一把扼住她的喉咙,要了她的命! 而如今,这些人更是不择手段,以凤鸣山庄为威胁,那她该怎么办呢? 夏家守护了千百年的龙脉秘密,要葬送在她手里吗? 可若是不,那她要眼睁睁看着凤鸣山庄再经历一次血洗吗…… 想得入神,夏悦兮丝毫没有注意,窗外的树下,夙怀瑾已经站了好一会儿了。 他很清楚她的忧愁和担忧,可现下,他也没有丝毫的办法。 只是,若真地没有办法的话,到最后,该做一拼,他还是会去…… 想了想,夙怀瑾终是迈步走到窗边,柔声唤道“悦兮!” 夏悦兮目光依旧望着不知明的远方,没有回应。 夙怀瑾又凑近了些,在她的额头轻轻吻了下来,重新唤了一声“悦兮……” 这一次,夏悦兮终于动了动脑袋,回过神来,望着夙怀瑾有些好奇“你什么时候来的?” “才来。”轻笑了一声,夙怀瑾将她散落在耳边的发丝重新勾回耳后,抚了抚她有些消瘦的面颊“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入神?” 其实他明白,问的都是多余的,她在想什么,他心里也很清楚。 “我在想,怎么让这一切结束。”夏悦兮微微抬起头,一手撑着脑袋,又叹了一口气。 有时候,她连做梦都希望,这一切能够结束,又或者,这一切本身就是一场梦,她一觉醒来,她还是凤鸣山庄安稳无忧的二小姐,而什么龙脉的秘密,不过是个传说罢了。 可她却始终骗不了自己,因为她很清楚,这一切不会是梦,也不会突然就结束。 要结束,就要有人做些什么。 “悦兮……”有些爱怜地望着夏悦兮,夙怀瑾迟疑了一会儿才道“这世间之事,变幻莫测,就如当初你被我所救,之前发生的所有,其实都已不重要,人活在现下,便步步为营,走到最后再回头看,其实并不那么难……” 他及少提到当初夏悦兮所经历了什么,他其实也并不知道夏悦兮经历了些什么,只是他心里清楚,她所经历的一切,并非常人能够经历的。 她一路这样辛苦,也许会换得以后更好的生活。 夏悦兮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脸上的表情也柔和了许多“怎么突然,就提起当初的事呢?” 这一提,让她想起了当初她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那种如仙一般的模样,其实……她连脸都没有看清呢,可如今,她却越发清楚地感觉,那个人就是夙怀瑾。 也只有夙怀瑾身上,才会让人有这种特殊的感觉。 一种悲天悯人,看透万物,冷漠却又仁慈的感觉。 夙怀瑾轻笑了一声,将夏悦兮送她的那根簪子从袖袋里拿了出来,轻抚了抚,语气有些复杂“这世间所有,都为了这区区一根玉簪,世人……为何就看不透呢?” 看不透功名利禄不过过眼云烟,看不透人生无常,生不带来死不带云,争得再多又有何用,人来去空空,什么也带不走。 “若所有人都像怀瑾你看得这般透彻,又怎么叫世俗,又怎么叫凡人呢?只要是凡人,都有欲望,都有念想,只不过每个人所追求不一样罢了。”夏悦兮也望向那根簪子,目光有些迷离“有些人生来追求权力,有人喜欢钱财,有人喜欢号令千军的快感,有人重感情……这世间千百样人,无不是凡人俗人,哪有谁看得透。” “你说得倒也对……”夙怀瑾点点头,表示同意。 就如同他,也做不到无欲无求。至少若是要他放下一切,离开这世间,那他定然会牵挂夏悦兮,会放不下她的…… 这,也算是欲望的一种,所求的一种。 “怀瑾,你说,这一切我是否能全身而退……对于顾陌之,我觉得很陌生,完全没有把握。”夏悦兮轻叹了口气,望向夙怀瑾。 顾陌之是个十分可怕的人,上一次见面,他们之间还很友好地交谈,可再听见他的名字时,他却已经做了与她为敌的选择。 其实有时候人就是这样,以为够了解一个人了,其实不然,那个人背后藏着的,是你永远也看不清的面孔。 “别太担心了,他毕竟是一国之君,若真是要明抢也不好看,再者说,边上还有一个北安国,还有这无数的江湖人士,无人不垂涎龙脉的秘密,他顾陌之要拿走,恐怕还要再多想想拿不拿得走。”夙怀瑾声音很轻,但语气却没有一丝感情。 他说得很明白,龙脉的秘密,要给一个有能力拿走他的人,否则的话,谁拿到手,也只会成为众矢之的,龙脉的秘密会成为他手中的烫手山芋,毫无用处,还惹来一身麻烦的。 “但愿如此吧……”夏悦兮转了转眼珠子,轻松了口气。 但愿一切真如夙怀瑾所说一般,顾陌之虽然着急,却不敢轻易动手。 而经过夙怀瑾的开导,她也觉得轻松了许多。 见夏悦兮这样说,夙怀瑾点点头又道“连着几日辛苦,这些事情明日再做商讨,如今对于你来说最重要的事,便是好好休息。” 他不愿意看着她日渐消瘦下去。 如果可以,他愿意将她一切恢复都分担走,可是有些事,他想替,却替不了。 “我知道了,你也早些去休息。”轻笑了两声,夏悦兮点点头。 两人分别之后,夏悦兮也许是累坏了,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而夙怀瑾回自己屋后,却掐算了一番,脸上出现的神情,是比下午刚接到凤颂儿来信时,更为难看的神情。 像是不相信那个结果一般,夙怀瑾又执着地重新掐算了一遍,可结果还是一样,夙怀瑾的心一沉,喃喃道“难道,事情真地会到那个地步……” 这一切,不会简单了! 只怕事情的走向,也不是他们所能控制的。 现如今还是只有一个顾陌之,他不敢想像,若是再来一方或多方权力,那又会演变成什么样,就如同几只老虎同时要来抢一块肉一样,那块肉,难免会被扯着撕着! 夙怀瑾拧着眉头又坐了一会儿,才躺到床上。 第二天,几个人都起得有些迟,也许是因为都被这件事所困,失眠了。 “今日我派去凤鸣山庄的人传来消息,顾陌之没有出现在凤鸣山庄,但派来的重兵依旧在原地守着,凤鸣山庄里有些惊慌,但都被夏伯父安抚下来了。”凤颂儿低低说着今天的情况,语气也有些颓丧。 她一向主张速战速决,若是这顾陌之敢直接动手,她被逼得没办法了,只得还手,那样还有得一拼。 可是顾陌之不温不火的,就这么把凤鸣山庄给围着,什么也不做,就这样像看戏一样看着凤鸣山庄里的人渐渐变得焦虑,而自己却坐在皇宫里等着夏悦兮把龙脉的秘密给他送过去,实在让人不快。 “惊慌自然是会的,毕竟里头那些人,都是平常的女人孩子。”夏悦兮顿了顿,又道“顾陌之呢,没有新的表示了?” 摇了摇头,凤颂儿道“第一天围起凤鸣山庄的时候,他便表明了,要等你回来,知道你有孝心,不会放着夏伯父不管的。” 夏悦兮听到这里,眉头一拧,袖下的手暗暗紧紧握成了拳,却什么也没有再说。 “这些事先不提,我昨天晚上想了一天,倒是想出了一条计策,不过……这计策不到万不得已,也不能施行。”夙怀瑾声音有些低哑,人看起来也有些疲惫。 听到他说有计策,所有人都望向他,等着他讲个一二。 夙怀瑾沉吟了一会儿,轻声道“其实这件事归根结底,便是在于一样东西上,那便是龙脉的秘密。” “世人都知道。”一直没有开口的公孙化突然轻声应了这么一句。 想当初,他也曾因为龙脉的秘密而与夏悦兮动手呢,虽然不是他自己的意愿,但也是与那龙脉的秘密有关,但也正是因为此事,他才得以认识夏悦兮,不可谓不是缘份。 “既然这龙脉的秘密这么多人想要,想知道,那不妨……”夙怀瑾说到这里的时候,扫了一圈众人,最后目光带着微微笑意停在了夏悦兮的身上,缓缓吐出两个字“给他们。” 是啊,他想清楚了,既然大家都这么想要龙脉的秘密,那就给他们,让他们去争去抢去夺。 这样,就没他们凤鸣山庄什么事了,也没有夏悦兮什么事了。 从此,她不必再被人追着满天下跑,凤鸣山庄也不会成为别人威胁她的筹码了。 “什么?”几声惊呼同时从不同的人嘴里发出来。 凤颂儿秀眉一拧,显然没想到夙怀瑾说的办法竟然是这样“主公,虽然事情很棘手,但总有解决的办法的,悦兮守着龙脉受了那么多苦,若是早知道到了今日还要把龙脉拱手拿给别人,她一早干脆就给别人了,还省得烦心呢。” 第301章 将计就计 “若当真没有办法,便结合我们所有的力量,去与他们硬拼,就算没有十全的胜算,总有几成把握的……”公孙化面具下的眉头一拧,虽然没说那么多,但显然也是不赞同这样的方法。 他们说话的时候,夙怀瑾便这样一直微微笑看着夏悦兮,仿佛这样,夏悦兮就会懂一般。 夏悦兮也看着夙怀瑾,心里头不断猜测,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怀瑾?”终于,夏悦兮张了张唇,轻声问道。 她心中有个想法,但不知是否与夙怀瑾的一样,她需要夙怀瑾说出来,她才知道自己想的对不对。 夙怀瑾终是勾唇一笑,回过头来,不去看夏悦兮,挑了挑眉,柔声道“说要给他们,自然也不会当真给他们。龙脉的秘密啊……从来都不过是个传说,又有谁知道,真正龙脉里,有的是些什么呢?” 说到这里,夙怀瑾站起身来,踱步走到了门边,望着外头,语气幽幽。 “你是说,既然没人知道,我们不如将计就计……”夏悦兮也起身,有些激动地跟了上去。 是了,夙怀瑾与她的想法一样!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什么将计就计,龙脉的秘密的确是传说,不过传说里,龙脉的秘密有无尽的财富,有足以统一天下的东西,谁对这些东西不喜欢呢?”凤颂儿望向他们,表示不能理解。 难道,还真要把龙脉的秘密跟那些人说?或者是,他们的意思是,在那些人拿到龙脉的秘密,得到里头东西的时候,先把里头东西给拿出来? 她有些弄不清了。 公孙化也望向夙怀瑾和夏悦兮,心下猜测着他们的意思。 “的确,我的意思是,没有人知道龙脉到底是何模样,它里头所有的东西,也不过是传说罢了,若是我们找个地方,做一个假的龙脉……那,再把龙脉的秘密告诉他们,这样一来,不是解除了危机,也让龙脉事件,从此落下帷幕了吗?”夙怀瑾回过身来,望着凤颂儿和公孙化低声道。 他的想法十分简单,以现在他们的时间和能力,赶紧一些,还是有能力做一个假的龙脉出来,到时候无论是谁想要龙脉的秘密,都告诉他,让他们去争去抢。 而既然是传说中的东西,真正在哪里,里头有些什么,或者没有什么,谁也怪不了谁。 自然夏悦兮和凤鸣山庄,也不会再为此事困扰了。 “原来主公是这个意思啊!我还以为,还以为当真要悦兮把龙脉的秘密给交出去呢,那多可惜啊,不管是现下的谁,都没有资格得到这个秘密!”听着夙怀瑾把事情解释清楚,凤颂儿才勾唇一笑,连连称绝。 她怎么就没想到一个,以桃代李,把这些人都给糊弄住了。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如你所说,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夏悦兮点点头,又道“既然这样,我想无论这件事处理得如今,我们必须先着手准备一个龙脉,以备不时之需。” “有道理!”凤颂儿也点点头,表示赞同。 “既然此事已商定,我想便交由冥月宫去处理,此事只有我们四人知道,万不可再被别人所知道,否则,这件事不仅得不到效果,还会有反效果。”夙怀瑾神情严肃,说得很是认真。 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下一步要如今,也有了新的方案,那他们也可以松一口气了。 “那我这就让人开始准备!”这件事拖不得了,顾陌之的耐心不会很多,凤颂儿很清楚。 说罢,凤颂儿便连忙离开了,去准备龙脉的事情。 而大堂里头,夏悦兮又思考了一下“我想,再过几天,等到顾陌之快没了耐心的时候,我再出现,再出现的时候,先与他商量,先保下凤鸣山庄,再做盘算。” “只怕顾陌之不好处理。”夙怀瑾心下一动,不由压低了声音又道“既然顾陌之以凤鸣山庄勾结外敌之罪名而围了凤鸣山庄,可见他并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居心何在,越是不想被人知道,我们越要告诉别人……到时候,顾陌之就要分了心,我们胜算也就大了些。” “你是说,要把他真正的目的是为了龙脉的秘密而来凤鸣山庄,这件事告诉别人……”夏悦兮挑了挑眉,望向夙怀瑾。 一直在一边默默听着的公孙化听到这里,忽地低声道“到时群情四起,众人奔走相告,南诏会乱,北安会来,顾陌之会焦头烂额。” 他不得不对夙怀瑾刮目相看了,若北安国的国君换成了夙怀瑾,也许今日,南诏早就成为北安国下面的一个郡了,也不会到如今还是两国不断地矛盾。 而他也才看明白,夙怀瑾为了夏悦兮,不可谓不是尽心尽力,至少,比他更用心很多。 夙怀瑾,有那个爱夏悦兮的资格。 “嗯,那这几日,我们便在冥月宫等消息。”夏悦兮点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 五天的时间很快过去了,算起来,顾陌之的兵队,已经在凤鸣山庄围了整整快十天了。 南诏皇宫之内。 金殿,龙椅之上,顾陌之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怒,手边的奏折推得高高的,他却没有心去处理。 上头,无外乎将军们告诉他,北安国又再来犯,文官们告诉他,不适合对区区一个凤鸣山庄守以重兵,地方们告诉他,对凤鸣山庄一事,已引起百姓猜测,流言四起…… 没有一件,是让他高兴,值得他开心的事! 顾陌之随手拿起一本奏折,翻了开来,轻瞟了几眼,俊眉一拧,又重新扔回了桌上。 金殿外头,缓缓走了一个人进来,待到跟前,那人赫然是萧怀端! “你来了……”顾陌之抬起眸子,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萧怀端脸上也没有过多的表情,随意行了个礼,看到那一堆如山的奏折,便打趣道“皇上看起来,颇为烦心。” 不提还好,一提便踩着雷了,顾陌之原本平静的脸上,瞬间风暴四起,猛地起身将桌上的奏折统统一把扫落在地“所有人,没有一个有好消息给朕,你呢萧怀端,你是否,也带来了坏消息?” 他开始有些后悔,后悔为什么要听这萧怀端的话,没有继续隐忍着,居然对凤鸣山庄出兵了。 而今夏悦兮身在何方不知道,何时回来不知道,龙脉的秘密被带去了哪里也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全都不知道! 萧怀端也不知道,他顶着众大臣的意见让士兵死守在那里,他需要多大的勇气,可这一切已经到了现在这副模样了,他也没有退路了。 慢悠悠地踱步到案边,俯下身子将顾陌之扫落在地的奏折一本一本叠好,再拿回桌上,萧怀端脸上的表情始终没有变“皇上不必动怒,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小节?你可知朕将那些兵囤在那里,一日要花国库多少银子,要听大臣们多少废话?”顾陌之承认,他快撑不住了。 萧怀端抿了抿唇,十分得体地又退了回去,站得远远地等顾陌之发泄完了,才道“这些失去的,在得到龙脉的秘密后,都会一一拿回来。” 他说的话,十分诚恳,可顾陌之看不到的是,他眼里那抹淡淡的嘲讽和戏看的神情。 萧怀端到底是谁,他来无影去无踪,进得了逸王府,去得了南诏皇宫,无处不在,似乎是个十分重要的人,也似乎谁没了他都可以。 他,到底是谁呢…… “你说得倒也对。”顾陌之沉吟了一下,发泄了一下怒气也消了不少,重新坐回了龙椅之上,抬眸有些疑惑地望向萧怀端“你说过,夏悦兮要不了多久便会回来,为何,她都这些时日了,却还未回来?” 莫不是,夏悦兮听到了风声,所以在做准备了? 可那也不可能,她一向很敬重孝顺夏川,若是知道了凤鸣山庄之事,恐怕早已来了。 他赌的就是,整个凤鸣山庄的人命,比起那龙脉死物,要更重要得多,所以才同意了萧怀端的做法,对凤鸣山庄动手。 “也许夏悦兮,是有急事所以未能回来,毕竟她不知道凤鸣山庄的状况,否则……我敢保证,她一定快马加鞭,回来得比谁都快。”萧怀端冷笑了两声,语气幽幽。 他是有些低估了夏悦兮了,本以为借顾逸之和千若婉之手,便足以把夏悦兮玩得不知所措了,可他错了。 夏悦兮非但没有,还步步为营,顺利逃生。 原本他对付夏悦兮,的确是为了龙脉的秘密,而如今嘛……夏悦兮引起了他莫大的兴趣,他觉得,逗弄她,甚至比起龙脉的秘密,更为有快感。 他喜欢,棋逢对手! 点点头,顾陌之终于放柔了语气“既然如此,我便再给她个五日的期限,若是五日她还不回来……朕的耐心,可都要被磨光了!” “皇上英明。”萧怀端暗暗笑了两声,静悄悄地又退了出去。 第302章 真正放下 金殿之上,又只剩下顾陌之一个人。 在龙椅上坐了一会儿,顾陌之起身迈步进了内堂,从里头的画桶里,抽出了一副画,稍稍迟疑了一下,才放到桌上,缓缓展开。 那画上,画的是一袭素衣的夏悦兮,站在布庄外头正朝这头张望,似乎在与顾陌之对望…… 这,算是他们初次见面的场景,直到今日,他还清清楚楚地记得。 “夏悦兮……”手轻轻抚过画中人儿的脸颊,顾陌之俊眉狠狠地拧在了一起,接着,发出了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 罢了罢了,早就知道他们之间无缘亦无份,他不敢强求,也不会强求。 除了那日在布庄一见,他再也得不到夏悦兮这般清楚的回眸。 手在画中人儿脸颊许久,顾陌之终是微微闭上眸子,手上用力一抓,原本平整的画,瞬间被揉皱,画中的人儿原本的表情,也变得有些狰狞。 既然不可能,那他宁愿不要有这样的念想,他宁愿……宁愿做他永久的帝王,让权力把自己淹没,便不会再去想这不可能的事。 将画揉皱之后,顾陌之睁开眸子,淡漠地抬了抬下巴,再没有去看桌上的画一眼,转身便离开了。 这一次,他决定……真正放下。 相对于南诏皇宫里所以生的一切,对于萧怀端的出现,夏悦兮他们却丝毫不知情。 冥月宫的人已经找好了地址,正在有条不絮地准备着制作一个假的龙脉,而凤鸣山庄里的一切如旧,看起来,似乎有了片刻的宁静,但夏悦兮,夙怀瑾心里头,却满是不安。 也许接下来,会有更大的风暴。 五天的时间很快便过去了,顾陌之的耐心也终于到了极限。 凤鸣山庄内。 顾陌之稳稳坐在上座,微微眯着眼睛看下头低垂着脑袋的夏川,许久才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地问了一句“夏庄主,夏悦兮,夏小姐呢?” 他的耐心磨光了,如果夏悦兮再不回来,那他不介意派些人把她找回来。 “回皇上,草民也不知小女如今身在何方。”将头埋得更低了,夏川心里头有些悲戚戚的。 他心里很清楚,顾陌之要知道夏悦兮的去向,其实就是为了得到龙脉的秘密。而如今的他,宁愿夏悦兮永远不回来,永远在外头,也不愿意她铤而走险回来,为了一个凤鸣山庄,把龙脉的秘密交到顾陌之手中。 挑了挑眉,顾陌之冷不丁地重重一拍桌子,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语气带着几分讥讽“不知道?” “是,草民的确不知。”不禁哆嗦了一下,夏川暗暗退了两步。 他心里头盘算着,怎么样把罪名全扛在自己身上,保全凤鸣山庄其他无辜的人。 可是,他又猜不透顾陌之的心理,只能再观察一番。 “朕来此处的目的,你很清楚了夏庄主……朕给了你十几日的时间,所有的耐心,也都一一被磨光了。”顾陌之说到这里,稍稍停了一下,又冷笑了一声接道“到如今,却换来了夏庄主一句,我不知道,难道夏庄主觉得,这便是对朕的交代?” 夏川眉头一拧,双膝一弯,跪在了地上“皇上,草民一家老家都在这凤鸣山庄之内,若是当真知道悦兮身在何方,自然会告诉皇上的,草民也不敢拿这一家大小的性命来开玩笑啊。” 他清楚得很,只要夏悦兮没回来,顾陌之为了龙脉的秘密,便不会动他们分毫,否则的话,等夏悦兮回来,他岂不是没了筹码与夏悦兮交换。 “哦?夏庄主的意思是,要朕派人去把夏小姐叫回来,并对她说说凤鸣山庄的现状喽?”顾陌之轻笑了两声,起身缓步走到夏川身边,语气极为阴冷。 他不是不可以这样做,他也相信,夏川的确是有可能不知道夏悦兮身在何方,可是……可是他没有过多的时间了! 凤鸣山庄里气氛紧绷,而凤鸣山庄外头,竹林深处,夏悦兮一行人也隐蔽在附近,眼睛死死盯着凤鸣山庄的方向。 夏悦兮紧紧拧着秀眉,目光一动不动的,将整个人的气息都掩了起来,但掩不住心里头的紧张。 “时间差不多了吧,我们是不是该出手了?”凤颂儿有些沉不住气。 她不明白,来都来了,还看什么看?直接闯进凤鸣山庄,按照他们的计划行事,若是计划不成,便将假龙脉给透露出来,那不就得了。 可再回头看看夏悦兮和夙怀瑾,他们两人都很沉默,似乎并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轻摇了摇头,夙怀瑾不断地回想起那天晚上他掐算的结果,整个人不禁往后退了退,喃喃不解“不该啊,不该啊……” 到了今天了,不该还依旧风平浪静,不该还依旧毫无动静,只有顾陌之的士兵出现在凤鸣山庄。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了? “怎么了?”夏悦兮终是动了动眸子,快速回头看了夙怀瑾一眼,然后又回过头,继续望向凤鸣山庄。 她心里头很着急,可是却也明白没有用。她必须等一个好时机,否则的话,极有可能前功尽弃。 夙怀瑾薄唇紧抿,没有回话,目光也同夏悦兮一样,正紧紧看着凤鸣山庄。 “差不多了吧,走吧咱们……”凤颂儿又着急了,伸长了脖子望向前方,有些忍不住了。 一边的公孙化则静静等着,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他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出乱子,给夏悦兮替乱。 夏悦兮终是收回眸子,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望向夙怀瑾“怀瑾?” 她也在疑惑,该不该出手。 “……”夙怀瑾迟疑了一下,没有马上回话。 他也怕万一错过了时机,凤鸣山庄里出现什么变动,夏川或者是谁出什么事,那样怎么对得起夏悦兮。 可他又想再等等,等那一个似乎不可能出现的人。 “主公?”凤颂儿也回头看夙怀瑾,又叫了一遍。 张了张嘴,夙怀瑾有些沉不住气了,刚想回答的时候,却忽地脸色一变,原本淡然的脸上,浮现起一抹不知算是什么样的表情。 那表情里,有兴奋,有凝重,有复杂。 “谁?”夏悦兮眉头皱得更紧了,眸子里带着警惕,抬头望向夙怀瑾。 显然,听到那马蹄声的,不止是夙怀瑾,还有夏悦兮他们也都听到了。 竹林里,山道上,响彻着一道道马蹄奔走的声音,速度很快,从山脚下往这里而来,目标也很明显,是凤鸣山庄。 “来了,终于来了!”夙怀瑾俊脸之上勾起一抹复杂的笑意,望向夏悦兮道“我们先撤离,回去我再做解释。” 咬了咬唇,夏悦兮看了看凤鸣山庄,又看了看半山腰,终是点点头“好。” 她相信他,相信他一定是有十足的把握,所以才让她先离开的。 四个人静悄悄地退离了凤鸣山庄的周围,一路回了冥月宫。 一回到冥月宫,夏悦兮就迫不及待地望向夙怀瑾“怀瑾,那些人到底是谁?” 为什么,夙怀瑾会在看到那些人之后,要求她离开? 还有,在那些人没出现之前,夙怀瑾似乎就一直在等,莫不是他早就知道会有人来? 这些事,她都想不明白。 “那些人……如果我猜得不错,想必是北安国的人。”夙怀瑾旋身坐了下来,抬起眸子回望夏悦兮。 是了,那些人说白了,就是北安国的人,夙怀天派来的人。 “什么?”夏悦兮瞪大眼睛,有些不解。 怎么北安国的人也会出现呢,他们也是为了龙脉的秘密而来的吗? 一个顾陌之沉不住气也就罢了,为什么夙怀天也一样沉不住气了,都往凤鸣山庄而来,这倒是奇事。 “主公,北安国的人……那、那不就是夙怀天,你亲哥哥的人吗?”凤颂儿吐了吐舌头,说得很直接。 夙怀瑾脸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轻点了点头“是。” “他们怎么会来?”夏悦兮冷静了一下,又轻声问道。 夙怀瑾微微一笑,也不着急,好一会儿才轻声道“他们会来,自然有东西将他们引来的。” “他们也为了龙脉的秘密而来。”边上,公孙化冷哼了一声,薄唇勾起,露出一抹嘲讽的表情。 点点头,夙怀瑾看了公孙化一眼,又继续道“的确,顾陌之对凤鸣山庄做出的动作那么大,世人的眼睛都望向这里,不明白的人还真以为是凤鸣山庄勾结外敌,而真正明白的人,都知道,其实顾陌之的目的就是为了取得龙脉的秘密,而夙怀天一向是个聪明的人,再加上……再加上他早派了人一路跟踪我们,又怎会不知这里的情景呢?” “什么?我们一路被跟踪?”夏悦兮又是一愣,一脸不可思议。 这不可能啊,一路上她根本没有感觉到自己被跟踪了,而且从北安国千里迢迢跟到了南诏国,这路程不可谓不远,那些人还能不被发现,可见其厉害。 “还记得当初我们要从北安国出来的时候吗,那时候在山道上,那位设卡口的将军马文忠,我大胆些猜想,当时说不定夙怀天便在那里,所以马文忠才会轻易放我们走,那也是夙怀天的意思。”夙怀瑾微微一笑。 第303章 互相牵制 他很了解夙怀天,若是没有更好的招数,他是不会轻易放他们离开的。 “放我们走后,夙怀天便让人悄悄跟上了我们,这样一来,我们在明他们在暗,一切举动都在他们的眼里头,更能做到知已知彼了!”夏悦兮接过话口,接着分析。 看来,也有可能是夙怀天早就打了主意准备这样跟踪他们,否则,怎么可能步步都计算得如此到位呢。 “当然了,在我接到信件之后,便将那几个人给甩开了,再接下去,我又故意露面引那些人去了解凤鸣山庄的情况。”夙怀瑾沉默了一下,又低声道“其实换句话说,北安国的人之所以会来,是我……将他们引来的。” 否则的话,夙怀天远在北安国,又怎么会知道这里的情况呢? 若是千若婉他们有心要告知,夙怀天早就知道了,而他不知道,说明千若婉别有居心,根本不可能让他知道。 这样一来,算是一石二鸟,一来让夙怀天知道,千若婉于他并非忠心真心,二来也借夙怀天之后,来牵制顾陌之。 不可谓不高。 “原本顾陌之一方独大,若是硬逼,我必然得出面,现在若是再加一个夙怀天……一切可就不好说了,两方势力互相牵制,顾陌之有所顾忌,自然不会轻易出手。”夏悦兮点点头,也算是明白了夙怀瑾的用意。 “嗯。”夙怀瑾点点头,表示夏悦兮说的没错。 而他们在这里谈着这一切,凤鸣山庄里的气氛,却瞬息万变。 夏川依旧跪在地上,顾陌之微微眯着眼睛,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就这样望着他“夏庄主,又或者,朕希望听到这凤鸣山庄,有别人知道龙脉的秘密这件事,我想,这世上不会只有夏悦兮一个人,知道这个秘密吧?” 夏悦兮知道龙脉的秘密,世人都知道。 可他猜想,凤鸣山庄为了保险,也许不止夏悦兮一个人知道龙脉的秘密,又或者,这个秘密是由夏川手里头传下去的。 摇了摇头,夏川轻叹了口气,淡淡道“回皇上,这个秘密,的确只有小女一人知道。龙脉的秘密并非是谁想要知道都能知道的,它有自己独特的传承方式,就连我也不知道……” “是嘛……”拖长了尾音,顾陌之似乎在思考夏川话里头的真实成份。 若真是这样,那他岂非真地要派个人去把夏悦兮寻回来了? 两人正谈着,外头忽地一位身穿铠甲的男子闯了进来,神色慌慌张张的,刚进屋就停了下来,看到顾陌之便跪在地上“皇上,大事不好了……” 俊眉一拧,顾陌之脸上浮现一抹不悦,语气十分低沉“何事这般慌慌张张的?” “皇、皇上,这凤鸣山庄外头……外头……”将军说了两三遍,却仍旧没有把问题给说出来,反而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都快把头埋到地下了。 眼睛眯成一条线,顾陌之心里头也咯噔一下,急急追问“王将军,快说,外头到底怎么了?” “回皇上,外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群数量不少的黑衣人,个个骑马拿剑,将我们里和凤鸣山庄一并围了起来,我们……”王将军停了一下,偷偷看了看顾陌之越来越黑的神色,终是又添了一句“情况似乎不太好。” 虽然他们派了重兵把凤鸣山庄团团围住不假,但是那些把他们给围住的黑衣人,一看便是训练有素,十分了得的能人,若是要硬拼,就算他们数量上有优势,也不见得会有好结果。 更让他不明白的是,有谁会公然与皇上作对,这不是找死吗? “什么?我们竟被人反包围了!”顾陌之急急前进了两步,语气提高了许多。 怎么可能,这来人又是谁? 他难免有些慌乱,但又很快镇定了下来,淡淡扫了夏川一眼,迈步便出了屋子“待朕看看去!” “皇上快随我来!”王将军点点头,起身便去给顾陌之引路。 大堂之内,空留夏川一个人跪在地上,满脸不解。 这情况倒是有些意思,顾陌之派人将他凤鸣山庄给围住,而顾陌之自己又被别人给围住……只是,不知道那些人到底是敌是友,他们凤鸣山庄,又是否要放手一搏。 随着王将军的指引,顾陌之脚步匆匆到了凤鸣山庄的大门口,却见自己的士兵个个都拿着刀剑,而在他们对面,围着两层骑马的黑衣人,手中都拿着长剑,脸上没有表情,气氛十分凝重。 “你们,是何人?”顾陌之向前迈了一步,语气十分凝重。 王将军怕顾陌之有什么危险,也连忙跟着迈了一步出去,紧紧跟在后头,手紧紧握着剑柄,以防万一。 黑衣人静悄悄的,就连马儿都不曾发出一丝声音,自然也更不可能有谁回答他些什么。 顾陌之有些气闷,心里头根本猜不透这些人是谁弄出来的。 这光天化日之下的,到底是谁这么大胆! 不会是凤鸣山庄的外应,因为若有外应,夏川不至于如此狼狈,也不会是江湖人士,否则该是什么样的江湖人士,才有这么厉害的队伍,又或者是夏悦兮带来的人?不可能,夏悦兮若是回来,一见凤鸣山庄是此等情况,必然傻眼慌了神,怎么可能会先让人把他们给围住呢? “呵呵……”正在顾陌之表示不解之时,忽地,从后头角落里传来两声极淡的轻笑声,那笑里,带着一丝玩味,还有嘲讽。 “谁?”目光迅速地望向那个角落,顾陌之有些压不住怒气了。 想他堂堂南诏国皇帝,何曾被人这么耍弄过。 “顾……陌之,许久未见呐!”那道声音再次传来,伴着声音,一道也是黑色有身影,慢慢地从角落里走了出来,脚步十分沉稳,最后稳稳停在了顾陌之的面前。 “你是……夙怀天!”惊呼了一声,顾陌之显然没想到,夙怀天竟会亲自出现在南诏国里,这一切, 就如同梦一般。 夙怀天微微一笑,挑眉盯着顾陌之,说不上到底是什么语气“怎么?你都来了,难道我还能缺席了?” 言下之意是,你顾陌之想要拿到龙脉的秘密,又何曾问过我夙怀天愿意不愿意了?既然我知道了此事,自然是要来分一杯羹了。 既然弄清楚了来人,又知道来的目的,顾陌之也显得平静了不少,眼底里划过一抹精光“你倒是厉害,竟能带着这么多人,穿过边境,直取南诏国腹地,这让我,万万没有想到。” 他猜过任何人,却没有猜到过,这会是夙怀天带来的人,而且连夙怀天自个儿都出现在了这里。 难道夙怀天不怕他在这里发生什么事,整个北安国群龙无首,成为一盘散沙,到时候他要是再出兵一动北安国,想来北安国不会多么开心才是。 “你没想到的事,还多着呢!”夙怀天耍弄着手里头那条马鞭,挑着眉头饶有兴致地看顾陌之。 “我不得不佩服你的胆量,竟把整个北安国都扔在那里,带着这些人便往南诏而来,难道你不怕……在这期间,我顾陌之,把你北安国都给吃了?”顾陌之轻咳了两声,双手一摊,也显得自在了不少。 夙怀天来这里的目的也十分明确,就是想与他争抢龙脉的秘密,既然想要这个秘密,必然也是做足了准备。 可夙怀天不要忘了,这是在他顾陌之的地盘之上,再折腾,也折腾不出花儿来,他顾陌之在这里什么都方便,而夙怀天就不一定了。 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像是顾陌之说了什么极为可笑的笑话一般,夙怀天幽幽望了他一眼,又颇为满意地看了看自己带来的那些黑衣人“你倒是猜猜,我为何有胆量带着这些人,便来南诏国?” 他不是傻子,走这一步险棋,自然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但他也做足了准备,能拿到龙脉的秘密顺利回去自然是好事,若是不能……那他已经在那边交代好了,自然会由自己最年长的儿子接位,边上也安插了许多能辅导他儿子的人,南诏国想要动北安国,还得掂量掂量自己有多少份量。 摆摆手,顾陌之冷笑了两声“这我没有兴趣,既然来都来了,你也把兵都在这儿了,不如我们进去坐坐,也许会有新的进展。” 他现在需要,在夏悦兮回来之前,把夙怀天这个大麻烦,给解决了。 “也好。”夙怀天没有丝毫的迟疑,将马鞭折好往腰间一插,迈步便跟着顾陌之进了凤鸣山庄。 他终于来到了让夙怀瑾舍不得回去的地方了。 他倒是要好好看看,这凤鸣山庄到底有何神奇之处,竟将他的亲弟弟给弄得这般魂不守舍了。 两人一同进了内堂,夏川依旧跪在地上,见有人进来,连忙回头来看,一见夙怀天,先是眉头一拧,然后便是一番猜测。 此人是谁,看顾陌之的神情,很厌恶又不得不十分谨慎。 第304章 王者相争 看起来,是个重要之人。 “请吧。”顾陌之率先坐在了上坐,似乎在宣示自己的主权。 夙怀天也不在意,就挑了个离夏川最近的位子坐了下来,目光落到夏川身上,不断地打量着夏川。 “我想,就算你派再多人来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也没用,夏悦兮还未回来,龙脉的秘密……你我都不可能知道。”顾陌之抿了口茶,抬眸望向夙怀天,语气淡淡。 他现在需要点时间,好好想想怎么把夙怀天给弄回北安国去,否则,夏悦兮万一真地回来,事情就不好办了。 夙怀天微微一笑,似乎并不在意顾陌之所说的,而是终于收回了放在夏川身上的目光“这位,想必就是夏悦兮的父亲,夏川了?” 虽然没有见过这些人,可夙怀天却是比谁都了解他们,了解得一清二楚,透透彻彻。 “是,草民是,不知这位是……”夏川迟疑了一下,没有下结论。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竟会是北安国的皇帝,北安国的皇帝,竟会来南诏国,还会到他凤鸣山庄来。 夙怀天又是一笑,点了点头道“我?我叫夙怀天,夙怀瑾你知道吧?我……是他的亲哥哥。” 他没有说自己是北安国的皇帝,他想试试,试试夙怀瑾是否已经把自己的身份告诉了他们。 夏川一怔,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这人竟是……竟是北安国的皇帝!竟是夙怀瑾的哥哥! 这一切是个什么情况,一个南诏国的皇帝因为龙脉的秘密来到了凤鸣山庄也就罢了,现如今,竟然连北安国的皇帝也来了…… 凤鸣山庄,何德何能啊…… “怎么?看来夏庄主是知道我的身份了……我那弟弟还真是守不住秘密,竟把身份也说了。”轻笑了两声,夙怀天淡淡开口。 若是不知道的人,还当真以为他与夙怀瑾的关系有多好呢,其实,他从来都是这样一个人,就算是这分钟撕破了脸,下一分钟又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态度亲昵。而若是这分钟态度亲昵,也有可能下一分钟便与人撕破了脸,他让人猜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这,这……”夏川想说些什么,可却怎么说也不妥当,似乎怎么称呼都不适合,只得沉默着将脑袋低垂了下来,不言不语。 顾陌之看了一会儿,终是眉头一拧“行了,夏庄主你起来吧,若是你伤了分毫,到时候朕要与夏小姐谈条件,似乎也少了点资本呢。” “谢皇上。”夏川点点头,动了动已经跪得麻木得没有知觉地双脚站了起来。 顾陌之松了松眉头,又望向一边的椅子,示意夏川坐到一边的椅子上。 “夏悦兮,还未回来,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派了重兵将凤鸣山庄团团围住,难道你是怕夏悦兮回来了,你围不住这区区凤鸣山庄?”夙怀天的语气里带着调侃,眸子望着顾陌之,似乎想笑。 说虽这么说,但夙怀天不禁有些疑问。 他明明示意马文忠把夏悦兮和夙怀瑾他们放了的,算算日子,至少五天前就该到了,怎么会到现在还未到呢? 该不是,夏悦兮他们得了什么风声,早已打定主意不回来,或是又有什么对策了吧? 而且,他的人收到凤鸣山庄消息的原因,也是因为看到夙怀瑾偷偷潜到这附近,才知道凤鸣山庄出事了,由此可知,夏悦兮也许是知道凤鸣山庄出事的,可若是知道了,她为何不出手呢?难道,当真眼睁睁看着夏川死在顾陌之的手里头? 夙怀天不断地猜测着,又推翻了自己的猜测,不禁有些心不在焉。 顾陌之也不在意,摇了摇头道“我不过是要让她知道,凤鸣山庄要落到我的手里头,是轻而易举之事,她早回来或晚回来,都是一样,只要夏川一天在我手里,她要有这份孝心,就必须回来。” “哼既然有此等好事,我们也算是邻国,见者有份,你总得让我们也尝些甜头吧?”夙怀天强行压下心里头的疑问,继续与顾陌之周旋。 顾陌之一脸好笑,又反问“你这话说得有趣,凤鸣山庄在我南诏国境内,龙脉的秘密世代由夏家守护,这一切都算是南诏国的。而你却带兵强行进入南诏国,这可不是要尝些甜头的样子,这……分明是要明抢了?” 他若是在南诏国境内,还被夙怀天给威胁了去,那岂不是可笑之至? “明抢也罢,尝甜头也罢,顾陌之……我人都在这里了,也不会眼睁睁看着龙脉的秘密,真正落入你的手里的。”夙怀天语气轻飘飘的,但不知为何却稳稳带着一丝杀戮气息。 无论如何,他人都已经带来了,又怎么可能会空手而回? 若真是空手而回,南诏国拿了龙脉的秘密,很快会举兵来犯他北安国,那他与坐着等死又有何区别,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会眼睁睁看着龙脉的秘密落入顾陌之的手里的。 不止是为了龙脉的秘密里那些东西,也为了整个北安国。 顾陌之静静地看着夙怀天,好一会儿才扯了扯嘴角,又是一笑“我想,如今我们说再多也无用,夏悦兮未曾回来,我们自然也拿不到那龙脉的秘密。再者说,传说毕竟只不过是传说,谁又知道是真是假,可不要让你我都白忙了一场了……” 他现在开始希望夏悦兮晚几天回来了。 至少夙怀天应该没办法在这里待太久,而他却不同,南诏国就在他的脚下,他愿意怎样就怎样。 “不管传说是真是假,你都付出真心把兵留在了这里,等着夏悦兮回来了,那我又岂能看着你白忙呢?有我相伴,就算是白忙,你也不至于太孤单啊……”夙怀天又是一笑,显得十分从容。 他来之前就做足了准备,难不成还会真地空手而回不成。 如今在眼下的,最重要的是夏悦兮去了哪里,又何时会回来…… 夏川听着顾陌之和夙怀天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心不由沉了又沉。 看来,凤鸣山庄此难是一定要遭受的,但愿夏悦兮守着龙脉的秘密,不会回来,否则……那传承了千百年的秘密,不是要毁在他们这一代人手里头了吗? 那样,他又如何下到地下,见下面的列祖列宗啊! 冥月宫内,夙怀瑾将一切都分析完,几个人静静听着,都表示明白。 最后,夙怀瑾才望向夏悦兮“我想,时机差不多了,明日我们便回去,到时候,足以引起夙怀天和顾陌之两边的矛盾,矛盾越大就越好……” 只有矛盾越大,才能让事情看起来越真,才能让那假龙脉安全地过关。 点点头,夏悦兮嗯了一声“我知道,夙怀天千里迢迢来到了这里,独闯南诏国境,已经是极为不把顾陌之放在眼里了,龙脉的秘密再稍稍一刺激,我想……这切都不用我们动手,他们两边,自然会不可开交,等到他们斗得差不多了,我也没有办法了,再把那假龙脉给交出来,把龙脉的秘密给永远的结束了。” 她明日的任务,估计就是这些。 “好啊好啊,悦兮你背负着这个任务这么多年,可算是能轻松一回了,我想想都替你开心。”听完夏悦兮的话,凤颂儿连忙拍起手来,显得十分开心。 她想到夏悦兮那一身伤痕,想到这么久以来,夏悦兮过的逃亡一般的日子,不得不为夏悦兮感觉到开心。 夏悦兮也笑,轻叹了口气“是啊,但愿这件事在这里,便算落下了帷幕。” “到时候,你我便可以效仿子羽,走遍天涯,若你累了倦了,我们便找处深山隐居,再不过问这些世事。”夙怀瑾微微一笑,望向夏悦兮的目光十分温柔。 他等这一天很久了,若是明天的出现,能够把这些事情在短时间内快速解决,他和夏悦兮便成亲,然后离开这些地方…… 夏悦兮抿了抿有唇,轻轻点点头。 她等这一天,也等了很久了。 公孙化面具下的脸闪过一抹失落,原想说些什么,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其实,他早就知道有些事情他改变不了,就如夏悦兮的心一般…… 可他有时候还是忍不住期望。 也许他应该抱着祝福的心态,看着夏悦兮和夙怀瑾在一起。 这样,是最好的。 “这下,主公和悦兮你们两人可算是要修成正果了,到时候我们也好沾沾喜气,不是吗?”眼眸里亮晶晶的,凤颂儿显得比夏悦兮他们还兴奋。 “是嘛,说起来,我又想起了江柏舟,许久未见他了,也不知他最近如何了。”夏悦兮眯起眼睛笑,有了对策之后,整个人显得轻松不少。 “他啊,一切都好,现在在尚书府里混得不错……”话到最后,凤颂儿才想到自己似乎暴露了什么,小脸刷一下红到了耳根,有些不知所措地低下了头。 “颂儿你倒是与柏舟有联系?”夏悦兮又笑,但却没有挑明。 尴尬地轻咳了两声,凤颂儿将头扭向别处,吞吞吐吐道“我……我们也就是,偶尔有联系。” 偶尔,江柏舟会来找她,偶尔她会去找江柏舟,也不算太频繁的。 “好好,偶尔,只是偶尔……”夏悦兮轻笑了两声,也不拆穿,只是又道“到时候若是颂儿愿意,我便再物色几个好些的公子,把颂儿嫁出去可好?” “悦兮,我……我才不要呢。”凤颂儿脸儿更红了,想拒绝,却说不出任何的理由,只得一跺脚,拼命摇头。 第305章 龙脉的秘密 夏悦兮微微一笑,也不再逗凤颂儿了。 明日,一切便会有个结果了。 时间过得很快,第二日,夏悦兮与夙怀瑾和公孙化便骑马回去,而凤颂儿则带着冥月宫的人隐蔽跟了上去。 凤鸣山庄外头,依旧是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有皇家的士兵,也有黑衣人,凤鸣山庄里头静悄悄的,没有什么声响。 夏悦兮和夙怀瑾两人一到,便引起了外头那些人的注意。 夏悦兮看了夙怀瑾一眼,暗暗吁了口气“一切,就要有个结果了……” “别怕,我在!”夙怀瑾紧紧握住夏悦兮的手,回头冲她一笑,好让她安心些。 点点头,夏悦兮回过头,望向凤鸣山庄,翻身下马,迈步往前而去。 “你们是谁!”黑衣人率先派人出来,语气十分谨慎。 夏悦兮手里紧紧握着缰绳,微微露出一抹笑容“我?我便是你们一直想要找的人。” “找的人……你是夏小姐?”黑衣人惊呼了一声,连忙差边上的人进凤鸣山庄里头去禀告夙怀天。 点点头,夏悦兮没有继续向前,而是十分耐心地站在原地等。 她知道,现在里头的人巴不得她出现,不会不见她的。 凤鸣山庄之内。 夙怀天和顾陌之今日依旧还是坐在大堂之内,没有说话,而夏川也在里头,神情有些萎靡。 “主子!”黑衣人进了屋,附在夙怀天耳边低语了几句。 夙怀天眸子一转,点了点头,示意黑衣人下去。 “怎么,你有什么新消息?”顾陌之有些紧张,不断地猜测着那黑衣人到底在夙怀天耳边说了些什么。 看起来应该不是什么坏消息,至少夙怀天的情绪似乎一下子变得不错。 那……莫不是夏悦兮回来了? 顾陌之心猛地一沉,心下有些烦燥。 夙怀天挑了挑眉,勾起嘴角,脸上带着一丝笑意“这消息,我想就算我不说,很快你的人也会告诉你,夏悦兮,回来了!” 他知道,夏悦兮回来的事瞒不住,他也不准备瞒着。 “回来了……”顾陌之脸上的表情说不出什么感觉。 果然是夏悦兮回来了……早不来晚不来,竟然在这个关头回来了。 难道当真要与夙怀天分享龙脉的秘密吗? “怎么?我倒是觉得,你对于这个消息,不开心啊……”夙怀天眯起眼睛笑,语气有些好奇。 他知道,夏悦兮他们也许在几天前就已经到了,只是为什么没有回来,他不知道。 而看顾陌之的神情,似乎并不想夏悦兮在这个时候回来,这一切又是为什么呢? 顾陌之正了正神色,摇了摇头,脸上扯出一抹笑容“开心,自然是开心。” 两人正说着,外头,夏悦兮与夙怀瑾已经进来了。 一见到顾陌之,夏悦兮神色一冷,轻哼了一声,然后望向一边的夏川“爹!” “悦兮,你……你怎么回来了!”夏川抬起眸子,语气有些无奈。 还是回来了,她还是回来了! 哎,他原本想着,若是她能不回来了,那一切便这样僵持下去,总有一天不管是顾陌之还是夙怀天都会僵持不下去,可夏悦兮一回来,一切都不同了。 “爹,庄里有事吗,你还好吗?”夏悦兮走到夏川面前,仔细地看了看夏川。 还好,他只不过是没什么精神,其他的倒是没什么问题。 摇了摇头,夏川别过脸,喃喃道“你不该回来的,不该啊……” 他心里清楚得很,夏悦兮若是回来,很有可能龙脉的秘密便再也守不住了。 这龙脉的秘密他们夏家世代守护着,而到了这里,难道真要为了他夏川,而落到别人手里吗? 而不管是夙怀天或是顾陌之,他们似乎都并不是真正适合龙脉秘密的好归宿,不知道若龙脉的秘密真落到了他们手里,那又会引起什么样的事情。 也许,南诏国和北安国便不能再平安地相处下去了。 “爹,别担心。”轻拍了拍夏川的肩头,夏悦兮给了夏川一个安慰的笑,然后才抬头看顾陌之“皇上,许久不见了。” “夏小姐,我……在这里等你许久了。”顾陌之袖下的手一抖,张了张嘴,却终是微微一笑,说了这样一句话。 再看到,还是会有些难以控制,可他明白,他没有退路了。 走到这一步,他不仅是为了权力,也为了逼自己,逼自己让自己别无选择。 夏悦兮,不是他这辈子该去想念的人。 “是嘛?我一路从北安到南诏,竟都不知道凤鸣山庄变得如此热闹,更不知道北安国的皇帝,竟赶在我们之前,来到了凤鸣山庄。”夏悦兮微微一笑,又望向夙怀天。 夙怀天微微一愣,没想到夏悦兮会把矛头直指他,只能摸了摸鼻子,轻笑道“久仰夏小姐的大名了,算起来,也许再过不久,夏小姐也是我们夙家的人了,更或许,我该唤夏小姐一声,弟妹?” 说到这里,夙怀天抬起眸子,看了看一直站在夏悦兮身边的夙怀瑾,脸上的表情十分莫测。 “你还是叫我夏小姐吧,我福薄,也当不起你的弟妹。”夏悦兮微微一笑,转身坐在了夏川身边,抬眸看了看顾陌之和夙怀天,又沉下声音道“话到这里,两位可以告诉悦兮,派了这么多人,把凤鸣山庄团团围住,是个什么意思吧?” 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和怒气,夏悦兮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冷静一些。 她怕自己处理不好,害了整个凤鸣山庄。 也怕夙怀天和顾陌之太厉害,一下子就知道了那个龙脉是假的,到时候凤鸣山庄还是会出事。 而这凤鸣山庄所有人命,和一切关系,都系在了她一个人的身上,她如何能不紧张,如何能不害怕? 看了看夙怀天,顾陌之眯起眼睛,幽幽开口“朕,收到消息,你凤鸣山庄勾结外敌,意图谋反,这事关重大,朕不得不亲自来查明。” 好个勾结外敌,好个意图谋反。 果然,只要是帝王家想要什么,他能给你安个莫须有的罪名,然后逼你把东西交出来,你还不能保全一命,还必须一死。 “哦?那皇上倒是说说,凤鸣山庄如何勾结外敌,如何意图谋反了?我凤鸣山庄一门忠烈,虽不在朝为官,也算是与世无争,又何来与外敌勾结,意图谋反之说?”夏悦兮直直盯着顾陌之,想看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最薄凉不过人心,夏悦兮直到现在也想不明白,明明曾经几乎算是朋友的人,怎么一夜之间会带着重兵,将凤鸣山庄团团围住,找她要原本就不属于他的东西。 顾陌之起身,缓缓踱了几步,望着外头明媚的阳光,轻声道“自然是无风不起浪,若凤鸣山庄真地勾结外敌,意图谋反,又怎么会承认呢?更何况,堂堂北安国瑾王爷,在凤鸣山庄这么多年,居心谁知啊,做了些什么,又有谁知?” 是的,他既然要找个罪名安在凤鸣山庄头上,自然要做点手脚,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要拿出来做文章。 其实他心里清楚,夏悦兮心里也清楚,他的目的是龙脉的秘密,而夏悦兮如果要跟他打马虎眼儿,他也愿意奉陪。 “瑾王爷?瑾王爷不过是我凤鸣山庄的门上客罢了,与凤鸣山庄并无深交,再说了,瑾王爷在北安国并无实权,这点你大可以问北安皇帝,一个无实权的王爷,又怎么会想着来找一个与世无争的山庄结合谋反呢?”夏悦兮一笑,似乎是顾陌之的说话太荒唐。 顾陌之并不准备向夙怀天求证些什么,只是双手一摊,挑了挑眉“这朕便不知晓了。” 饶有兴致地看着顾陌之和夏悦兮你一言我一语的,好一会儿夙怀天才哈哈笑了两声,目光直勾勾地望向夏悦兮“有趣,有趣啊!难怪我的瑾皇弟会这般被你所吸引,果然是女中能人,厉害得很啊。” 夏悦兮瞟了他一眼,没有接话。 不管是顾陌之,或是夙怀天,现在其实算起来都是她的敌人,她对于他们,统统没有一丝好感。 “不仅有实力,又有个性,瑾皇弟,你倒是有眼光。”对于夏悦兮的不回应,夙怀天似乎并不在意。 若是换成了他,是他先遇到了这样的夏悦兮,他想,他也会一见倾心的。 这样的女人,不仅赏心悦目,还能帮他处理事务,实在不可多得。 可惜了。 “若说南诏皇帝将凤鸣山庄围不有所不妥,那北安皇帝又为何围住凤鸣山庄呢?难道……难道我凤鸣山庄就在南诏国,还会叛变了北安国不成?”夏悦兮眯起眼睛,脸上泛起一抹冷笑,又不失时机地添了一句“或者,北安皇帝你要以我拐带了你们王爷的罪名,对凤鸣山庄下手?” 偏过头看了夙怀瑾一眼,夙怀天眯起眼睛也笑“这倒是个不错的罪名。” 夏悦兮字字尖锐,他倒还要想想怎么说出个理由了。 否则,说出来也不通啊。 “皇上,若是你执意要说凤鸣山庄勾结外敌,意图谋反,要定凤鸣山庄的罪,至少要有人证物证吧?既然没有,还希望皇上撤了兵,再查此事。”夏悦兮秀眉一拧,没有更多的耐心再周旋下去了。 第306章 你不会懂 她不确定,再这样下去,她有胜算有多少,她只希望速战速决。 顾陌之一愣,没想到夏悦兮会把话说得这么白,不由俊眉一拧,脸上闪现一抹冷意“看来夏小姐对朕还是不了解……既然朕出兵了,便不会这么容易地收兵。” “看来,皇上是另有所图了?这么明着抢的,就不怕世人笑话?”夏悦兮冷哼了一声,语气充满嘲讽。 “笑话?”顾陌之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冷笑了几声,眸子一压,语气十分冷咧“那也得世人敢!” 他既然选择了这一步,便要做一个让人连说都不敢说的君王! 夏悦兮心下一沉,知道与顾陌之再没有交谈下去的可能,而顾陌之的意思也很明确了,没有拿到龙脉的秘密,他不会走的。 “顾陌之,你倒是想得透彻……”夙怀天阴阳怪气地看了顾陌之一眼,点点头又叹道“哎呀,你看,还好我来了,否则这被世人骂的,不就只有你顾陌之一个人了,这样未免太孤单了。” 顾陌之冷冷看了他一眼,语气生硬“我劝你还是及早收兵回去,否则,北安国与南诏国可要不太平了!” 夙怀天话说得好听,但意图其实也这般明显,不正是想要分一杯羹吗,又何必把理由说得如此冠冕堂皇的,还口口声声说怕他太孤单了。 做君王者,一向孤单。 也不需要人来陪伴。 “难道我收兵了,北安与南诏,就会太平吗?”眯起眼睛,夙怀天反问道。 他不傻,他相信,若是顾陌之真地拿到了龙脉的秘密,第一件事定然就是起兵把北安国给占了,怎么可能还保持两国之间如今的局面呢? “维持如今的局面难道不好吗?为何非得要把两国千千万万黎明百姓的性命压在一个虚无的传说之中呢?”终于,从进了屋到现在一直没有开口的夙怀瑾开口说话了。 他的语气里,不免有些心疼与哀伤。 就算到了最后一秒,他也还是想要劝一劝,也许这两个人就不会再这样想,也许一切会回到从前。 难道,龙脉的秘密真地有这样强大的力量,强大到足以让他们还未见到龙脉的秘密之时,就大打出手了? 这,何曾不是一种悲哀。 “不……这并不是一个虚无的传说,龙脉的秘密世代被夏家所守护,而到了这一代的守护人正是夏家的二小姐夏悦兮,夏悦兮又已经站在了我们的面前,难道这还不够靠近吗?还要怎样,才算不虚无?”顾陌之猛地回头看夙怀瑾,语气冷冷的。 他原本想一步一步来,把夏悦兮手中的龙脉秘密给拿到手,甚至不惜派人去暗杀夏悦兮,可惜,都无一所获,走到今天这一步,也算是被逼的。 夙怀天也望向夙怀瑾,微微一笑,笑容里有些苦涩“怀瑾,不管你这个王爷是否有实权都好,也不用担心一个国家的未来,千万百姓的归属,而我是君王,不一样……你、你不会懂的。” 是君王,就都野心勃勃,只要曾经有过那种权力在手的感觉,就会不断地去追求,想突破,这种感觉,一个区区王爷又怎么能知道呢?更别提这个王爷,是个没有实权的。 俊眉一拧,夙怀瑾的脸上闪现一抹苦笑“这一切,都不过是你们为私欲而说出来的借口罢了,你们各守一方天,这便是最好、最公平的安排,龙脉的秘密这千百年来不是没有被帝王们所知,而他们始终没有动它,那也是因为,帝王们都清楚,一旦动用龙脉的秘密,后果也许不是他们所能收拾的,而你们……你们确信了以你们的能力,能够处理好这一切后果吗?” 他有时候真地很好奇,好奇夙怀天和顾陌之心里头在想什么。 千百年来,龙脉的秘密不断地被世人所探寻,不断地被发现,被知道。 可都完好地被留到了今天。 并非是别人没有那个心拿到龙脉的秘密,而是所有人都在想同一个问题,那便是,当拿到了这个秘密,会引起什么样的风暴,又会有什么样的结果,是他能够承受的吗? 也许在这么多的问题下面,那些人退却了。 可到了今天,也许一切都不一样了吧。 “只要有龙脉在手,有什么问题不能解决?”顾陌之冷哼一声,似乎不愿意再跟夙怀瑾说下去了,而是转向夏悦兮“如今凤鸣山庄是朕囊中之物,夏小姐,朕奉劝你一句,把龙脉的秘密说出来,否则的话,朕的耐心在等你这么多天已被消耗殆尽,后果,你猜得到的。” 他不能再等了,他宁愿拿着龙脉的秘密,再与夙怀天一分高下,也不愿意让夏悦兮守着秘密。 这一切已经离他太近了,他……的确是受不住这种诱惑。 天底下哪一个帝王,不想让自己成为独一无二的,高高在上的帝王? 而龙脉的秘密有让人成为这种人的能力,所以他愿意耗尽力气去追寻。 “看起来,皇上当真是准备硬抢了?”定了定心神,夏悦兮知道,再讲下去也是无用了,只得望向夙怀天“那么你呢,北安皇帝?” “我?我千里迢迢来到这里,我想顾陌之你也不会让我空手而回吧,就算你会……我也不会答应。”夙怀天轻笑了两声,眸子里却充满冷意。 他很确信,他安排在凤鸣山庄外头那些黑衣人比起顾陌之的那些士兵要能耐得多,要真动起手来,他也不一定会吃亏,就算是两败俱伤,他也不会让顾陌之好过的。 两个国家,必须要互相牵制,相互平衡,否则的话,他北安国,危矣。 夙怀瑾看到他们两人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心下一沉,看了夏悦兮一眼,没有再说话。 他们都清楚,再多说没有意思了,夙怀天和顾陌之都已经被龙脉的秘密给蒙蔽了双眼,又怎会分得清对与错,是与非,该与不该呢。 夏悦兮也回望夙怀瑾一眼,她知道,看来必须拿出假的龙脉秘密了,这一切,是该有个结束。 “你们……当真想要知道这个秘密?”夏悦兮挑了挑眉,低声问道。 这一问,夙怀天和顾陌之都静了下来。 这个问题毋庸置疑,夏悦兮会这么问,难道是她已经想清楚了,要把龙脉的秘密交出来。 看了看夙怀天和顾陌之,夏悦兮沉默了良久,紧抿着唇,将手伸进了袖袋之中,似乎要拿出什么东西。 “悦兮!悦兮,不可以啊……”终于,一直在边上的夏川猛地发出声音,一把将夏悦兮的手牢牢握在了手里,连连摇头,语气满是哀伤。 不可能,难道真地为了凤鸣山庄,把龙脉的秘密交出去吗? “爹爹,你放手……”夏悦兮将脸微微上扬,努力压下心中的悲伤。 戏,还是要演的,东西若太轻易拿出去,又有谁会相信是真的? 死死握住夏悦兮的手,夏川脸上带着一抹绝望“不,怎么可以为了救我们,而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到他们手里,悦兮,你心里头清楚,他们不配!而我们……我们的命,也不值得这么做。” 如果夏悦兮当真这么做,真地保全了他的性命,那有朝一日他老死,又怎么去面对地下的列祖列宗啊! “爹爹难道你要女儿眼睁睁地看着凤鸣山庄……看着你的所有心血,毁于一旦吗?”夏悦兮说着,不禁红了眼眶“凤鸣山庄,是我们的家啊,如果家都没了,守着那不属于我们的死物,又有何用呢?” 其实说到这里,夏悦兮已是有些动情。 是啊,如果没有想出法子,她相信,她也会拿出真正的龙脉的秘密,与顾陌之他们交换凤鸣山庄的,她不会眼睁睁看着凤鸣山庄毁于一旦,那里是她的家,她出生的地方,她不想没了家。 也可以说,她已经经历过一次这样的痛苦,她不愿意再经历第二次。 “糊涂,悦兮你怎么可以这么想?我们的命,都比不过天下苍生的命,你若是将这龙脉的秘密交出去,便是把天下苍生的命交到他们手里啊……”夏川因为激动和紧张,整个人涨红了脸,青筋爆起。 被困在凤鸣山庄的这几天里,他想了很多。 想到凤鸣山庄,到凤鸣山庄里发生的一切,美好的,痛苦的…… 其实他又何偿舍得? 可他却也很清楚,若是龙脉的秘密真地出现,天下不知会起什么样的风云变化,若是害了苍生,他万死不辞,他又怎么能自私到,以龙脉的秘密,来换自己苟且偷生呢? 他相信,就算是凤鸣山庄里的人,知道了他的想法,他的决定,都不会怪他的。 可是,夏悦兮却舍不得,她执意要保全他们。 夏悦兮轻轻别过脸,将夏川的手一点一点地掰开,语气无不哀伤“爹爹,难道今时今日,天下人的命运,不也是一样握在他们二人手里吗?只有动了这龙脉的秘密,毁了这传说,才能结束这一遍又一遍不断轮回的宿命,才能让凤鸣山庄真正地归于平淡,再也无惊无险。你放手……这一切的责任与过错,都由女儿来承担,到了泉下,也由女儿来向列祖列宗交代!” 第307章 命由天定 说着,夏悦兮一咬牙,狠狠地将夏川重新覆上来的手给甩开,将藏在袖中的玉佩拿了出来,紧紧握在手里头。 “悦兮,不要,不要给他们……区区一个凤鸣山庄又算得了什么?就是死了,也不要将个秘密给他们!”夏川摇了摇头,颓丧地重新坐回了椅子之上,继续喃喃道“不能给他们啊……” 夏悦兮将玉佩握在手里头,望向一边沉默的夙怀天和顾陌之,脸上浮起一抹嘲讽的笑容“怎么?你们可商量好了,这唯一一个龙脉的秘密,要交到谁手里?” 此话一出,夙怀天和顾陌之两人对望一眼,都开口道“自然是我!” “龙脉的秘密只有一个,开启龙脉之地的玉佩也只有这一块,既然你们把我逼到了这份上,我想我没有办法再保全这个秘密了。”夏悦兮稍稍停了一下,又美眸一抬“东西可以给你们,但我有几个要求。” “说!”顾陌之的语气有些急切。 眼睁睁看着夏悦兮把龙脉的秘密拿在手里头,他如何能不着急。 只一步,只差一步,他就能够拿到这个秘密,就能天下无双了。 “你们两方各自的人马,都退出凤鸣山庄,撤离山下,等明日早上,你们二人只身前来,我会留在凤鸣山庄,等你们。”夏悦兮说着,又看了两人一眼,继续道“凤鸣山庄已经做了这样的牺牲,无论这秘密到了谁手里,都不再与凤鸣山庄有关系,你们争也好,抢也好,怎样都好,都不得再来干扰我凤鸣山庄!这个条件,应该不算过份……” “若你把龙脉的秘密给了朕,朕自然不会再来对凤鸣山庄做任何的事。”顾陌之脸色终于好了一些,又道“甚至,还会好好奖赏凤鸣山庄!” 只要能拿到了那龙脉的秘密,什么事都能先行答应。 “奖赏便不必了,凤鸣山庄受不起这福份。”夏悦兮眯起眼睛,幽幽叹了一句“既然话我都说了,那两位请迅速地撤离吧,我说到做到,这秘密,在我手里其实也是一个烫手山芋,为了守护它,我受了多少苦难,而今……也算可以脱手了。” 只愿这一次的脱手,能让她真地解放,否则的话,只怕会引来更大的灾难。 她希望,一切都结束在这里。 她不愿意再过那样的生活了,她希望安定,平和。 “好,朕答应你。”顾陌之点点头,看了夙怀天一眼,想了想道“我们之间的事,待退到了山脚下再行定夺,若在这里再起纷争,只怕不论是对你还是对我,都没有好处。” 他是不可能真地把龙脉的秘密拱手送给夙怀天的,他也需要点时间,好好想想应该怎么处理到夙怀天这个棘手的人物。 夙怀天也点点头,又看了看夙怀瑾,终是摇了摇头“也罢,我知道你不会跟我走……” 他的话,似乎有很多含义,他也似乎有太多太多话没有与夙怀瑾说。 可夙怀瑾的神情带着几分冷冽,似乎并不想与他有太多的交谈。 其实他早该知道,从夙怀天登基成为北安国皇帝的那一天起,他们之间就有了莫大的隔阂,夙怀天的多疑多性,促使了他们之间唯一一点感情也灰飞烟灭。 有些时候,他甚至觉得,让他们生在帝王之家,是对他们的一种残忍…… 可惜,命由天定,这不是他能左右得了的。 顾陌之又看了夏悦兮一眼,然后转身迈步便往外走去,他走,夙怀天也跟在后头,出了屋子。 这原本闹腾腾的屋子,瞬间冷却了下来。 夏悦兮双腿一软,整个人重新跌坐回椅子之上,脸色有些泛白。 用尽力气的夏悦兮,悲哀不已的夏川,还有一脸冷漠的夙怀瑾,这屋子里的气氛,越发地凝重。 明媚的阳光,直直地洒进屋里,带来一丝温暖,大堂里没有人说话,就这么静悄悄的,三个人似乎都各有心事,也似乎都不愿意开口。 忽地,一抹红色身影迅速地窜了进来,后头还跟着戴面具的公孙化。 凤颂儿停在了夙怀瑾的身边,声音带着一丝欢快“他们都走了,事情怎么样了,解决了吗?” “算是吧。”抬眸看了凤颂儿一眼,夙怀瑾轻点了点头。 这一下,凤颂儿才发现屋里头的气氛有些不对,轻吐了吐舌头,也不敢再言语。 见到气氛越来越尴尬,夏悦兮喝了口茶,才扯了扯嘴角,努力露出一抹笑容“都怎么了,明明事情往好的方向发展了,都算是解决了,不是吗?” “……”夙怀瑾看了她一眼,有些心疼,终是没有说话。 他不说话,凤颂儿也不敢说话,公孙化向来少言,自然不会开口,气氛还是一样冷。 终于,夏川回过神来,目光哀伤地望向夏悦兮,张了张嘴,依旧不可置信地问道“悦兮,你……你当真准备把龙脉的秘密,交到他们手里头去?” 事情从发生到现在,他都还不敢相信,夏悦兮就为了他们,真地准备把夏家守护了千百年的龙脉的秘密给交到别人手里头。 这一切,仿佛是梦。 “夏伯父,这是……”凤颂儿摆了摆手,笑着想要解释,夙怀瑾却眉头一拧,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说,凤颂儿连忙打住了话头,微微垂下了脑袋。 点点头,夏悦兮轻声道“爹爹,我没有选择了。” 虽然顾陌之和夙怀天都已经走了,但这件事,还不适合被说出来。 夏川如今的想法和感情,都是真地发自内心,若是把假龙脉的事情说出来,他不一定能做出这样的反应了,所以,不如将计就计,等这件事的风头过去了,再跟夏川说明真相,也让他不要再自责了。 可现在,的确不是个适合的时机。 夏川有些失神,好一会儿才点点头,叹了口气“都是命……这一切都是命啊!” 守不住了就是守不住了,就算他们再怎么努力都没有用了。 他其实心里头也明白,就算这一次夏悦兮没有把龙脉的秘密给他们,凤鸣山庄没保住,只夏悦兮一个人活下来,夏悦兮也活不久的,这些人会把夏悦兮逼得无路可走……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夏悦兮才决定,还不如把龙脉的秘密就现在给他们呢,反正早晚都要给的。 这一切,不可谓不是命。 “爹爹,也许没有了龙脉的秘密,并非是一件坏事……或者,他们会为天下的苍生谋别的福利也说不准啊。”夏悦兮放柔了声音,努力地安慰夏川。 还好这是一个假龙脉,若是把真龙脉给拿出去,她还真不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夏川苦笑了一声,没有认同,也没有否定夏悦兮的话,只是这样苦笑着,不再说话。 这件事发生得太突然,他需要一点时间消化和接受。 “夏伯父,悦兮这么做……是万不得已的,也是最好的选择了,不止是为了你,也为了凤鸣山庄里那些无辜的人,天下人是人,他们也是人。”夙怀瑾低低开口。 “我知道……我、我去静一静。”夏川摆了摆手,有些蹒跚地起身,独自一人往里头走了进去。 他现在最需要的是静一静,其他的,什么也不想再多想。 夏川走了,他们也各自散去,去休息了。 夏悦兮和夙怀瑾并肩往回走,夏悦兮低低开口“我还是这样瞒着爹爹,是否有些太残忍了?” “若是做了这么多,却依旧没有成功,那才叫残忍。”夙怀瑾轻轻摇了摇头,又道“夏伯父是经历过风雨的人,我相信他能挺过来。” 点点头,夏悦兮又叹了一口气“事情走到这一步,也许是个结束,也许……是另一种开始。怀瑾,是否真是我们太自负了,以为自己的命可以自己掌握,我们能够扭转乾坤,可其实,这一切冥冥中早就有天定,我们不过是在拼命挣扎,却一无所获而已?” 到了今天,她开始有点觉得,不得不相信命了。 “我相信有些事的确由天而定,而我们人定胜天,若是不努力,也许我们不会相遇,也许不会走到今天。”夙怀瑾稍稍停了一下,继续道“若是要怀疑,那我们还该不该继续往前走呢?” 夏悦兮轻叹了口气,看了看依旧风景如画的四周“也许你说得对,是我经历了这么多,竟有些不相信这世间,也不相信自己了。” “我们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你要相信,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我们都会更好的。”轻轻拥住夏悦兮,在她的脸上浅啄了一下,夙怀瑾的语气十分温柔。 你要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夏悦兮点点头,轻笑了一声“知道了,我好累……想去休息了。” “嗯。”夙怀瑾将夏悦兮送到姝竹院,自己才回去。 看到夏悦兮回来,雪柔一下子就哭了“二小姐,你怎么回来了,你怎么回来了?” 她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她心里头很是担心,也很庆幸夏悦兮不在这里,每天都在祈祷夏悦兮不要回来,可当她看到夏悦兮回来,那种心情好复杂,既确定了夏悦兮平安了,又觉得她回来了,很不安全。 第308章 有聚便有散 轻拍了拍雪柔的肩头,夏悦兮微微一笑“哭什么啊傻瓜,我不是好好站在这里吗,怎么?这几天凤鸣山庄的事,把你吓着了?” “不、不是……”雪柔一边抽泣着,一边努力想让自己能清楚回答夏悦兮的问题“我是担心二小姐,他们说咱们凤鸣山庄勾结外敌,怎么可能呢?庄主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呢?” 果然,他们这些人,知道顾陌之派兵把凤鸣山庄围起来的理由,全都是凤鸣山庄勾结外敌,意图谋反。 夏悦兮又笑,柔声安慰道“那是个误会,现在误会解除了,那些官兵也都走了,你也别哭了,我还好好在这儿呢。” “我哭是因为,看到二小姐回来,我高兴。”雪柔终于止住了哭泣,勾起嘴角笑着,连忙跑去给夏悦兮倒水。 接过雪柔倒来的水,夏悦兮抿了一口,又问“你怎么知道外头官兵来是因为有人说咱们凤鸣山庄勾结外敌,意图谋反?或者……你们还知道些什么,我才刚回来,什么也不知道呢。” 摇了摇头,雪柔想了想道“这个是第一天凤鸣山庄被围起来的时候,那些官兵说的,其他的也没什么了,问那些官兵,那些官兵也不说的。听说连皇上都惊动了,我还以为……以为这次不会好了呢!” 因为她觉得,连顾陌之都惊动了,自然凤鸣山庄是难逃一死了,所以才害怕夏悦兮回来,想着夏悦兮不在也好,省得陪上一条性命。 “不管好与坏,事情总算是解决了。”夏悦兮轻叹了口气,又道“你记住,不管凤鸣山庄如何了,都不会让你们这些无辜的人死在这里,如果可以,我们定会先保全你们的性命,如果不可以,那……只能说我们尽力了。” 如果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那她也没有办法。毕竟刀举在别人手里头,她能做的,就是冲到前头,替他们先挡着。 “二小姐,我知道你对我们好,若是要死,雪柔愿意替二小姐去死,雪柔都不怕的。”雪柔咬了咬粉唇,小脸上写满肯定“雪柔怕的是,没有办法替二小姐分担些什么,这才最可怕。” “雪柔……等这件事过了,你离开凤鸣山庄吧。”微微垂下眸子,夏悦兮说话的时候没有去看雪柔。 “二小姐……”雪柔愣了一下,眉头一拧,往前了两三步,似乎想说什么。 摆摆手,夏悦兮表情十分坚决“雪柔,之前一直让你自己选择,是因为我不愿意强逼你,而也的确有这个能力保护你。可现在不一样了……也许过段日子,我便要嫁人了,凤鸣山庄也不一定还向今天这般。而你,只有离开这里,才是最好的选择。” 她对雪柔,如同姐妹一般,她不希望雪柔在这里受到什么伤害。 而一旦这次的事情没有成功,在往后的日子里,哪天暴露了,雪柔也有可能受到伤害,她觉得最好的办法,便是让雪柔离开了。 也许是看到了夏悦兮那样坚决的神情,雪柔张了张嘴,眼眶一红,终是点点头,小声道“那二小姐,就让我等到你嫁人了再走吧……就当是,我替二夫人看你出嫁,好吗?” 点点头,夏悦兮轻叹了一声,扯了扯嘴角,想缓和气氛“好了,既然说定了,那我们也不必再去多提,到时候的事情到时候再说,现在呢,我累了,想休息了。” “那二小姐你好好休息。”雪柔点点头,退出门去。 在关上门的时候,雪柔的眼泪就掉下来了,抬起手,雪柔抓起袖口便急急地将刚滑到脸颊的泪水给擦掉。 她何德何能能得到夏悦兮如此的保护,她应该高兴,哭什么呢? 她也清楚,夏悦兮这么做是为了她好,而夏悦兮把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自然是有她的原因的,所以,她这一次没有再强硬地要求留下。 人生,有聚便有散。 这个道理,她也懂。 第二日一早,夏悦兮便出现在凤鸣山庄的大堂里,而夙怀瑾和夏川他们也不约而同地已经在大堂里了,只有一个凤颂儿,因为要带领冥月宫的人隐蔽,所以没有出现。 “今日,倒都来了。”夏悦兮微微一笑,迈步进了屋子。 夏悦兮进屋没多久,顾陌之和夙怀天便同时来了。 看到两人,夏悦兮秀眉一拧,低声道“难道是我昨日说得不清楚?龙脉的秘密只有一个,你们两个人,无法分。” “夏小姐,你把龙脉的秘密告诉我,我们自然会处理的。”顾陌之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冲着夏悦兮露出一个淡淡的笑。 夙怀天也点点头“夏小姐,只要不危及到凤鸣山庄,你便将龙脉的秘密告诉他,我们自然有我们的处理方法。” 看着顾陌之和夙怀天,夏悦兮终是点了点头,将那玉佩拿了出来,放到了桌上“这,便是开启龙脉的钥匙,龙脉所在之地,便是在南诏国与北安国西部交汇的深山之中,至于具体在哪里,钥匙自然会带你们找到的,我未曾去探寻过,自然也不知道。” 说罢,夏悦兮将手边的钥匙往顾陌之的方向一推“关于龙脉的秘密,就是这样,其实所有的秘密都在这把钥匙之上,现在钥匙也交到你们手里了,你们可以走了?” 一把将玉佩给抓在手里,顾陌之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才眉头一拧,抬头有些疑惑地问夏悦兮“这小小玉佩看起来如此普通,便是开启龙脉的钥匙?” 将玉佩拿在手里,这玉佩通体呈莹白色,并没有任何奇怪之处,难道,这东西当真是开启龙脉的钥匙,而他们做了这么多,也不过是为了这区区一块小小玉佩? “哎……”看着这一切,夏川忍不住叹了口气,扭过头去不再看。 让他亲眼看着夏悦兮将龙脉的秘密交到了顾陌之他们手里,他实在是不忍心看,可是他也不曾知道龙脉的秘密到底是什么样的,所以其实也想知道。 “皇上不相信?既然信不过我,那又何必来这凤鸣山庄?你便靠着你的千军万马,把南诏国翻个底朝天,总有一天,也会找到你想要的东西的。”夏悦兮冷哼了一声,又继续道“东西你拿到手了,却不相信,那我也无话可说。” “朕不过是……觉得有些惊讶罢了。”看到夏悦兮的反应,顾陌之终是相信了这玉佩便是开启龙脉的钥匙,一把将其紧紧握在手心里,抬眸瞟了夙怀天一眼,然后起身“既然夏小姐如此爽快地将龙脉的秘密说了,那朕便如之前所言,不再派兵守在凤鸣山庄,但夏小姐也要想清楚了,若这是假的……那下一次可不单单是派兵围剿这么简单了。” 夏悦兮猛地站起身来,神色阴冷,语气极为不悦“龙脉的秘密已经在你手里了,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说他是假的,若是不相信,你又何必再来?再说了,我会拿凤鸣山庄上上下下所有人的性命开玩笑吗?” “夏小姐不必生气,这事关重大,朕自然要多次求证,既然夏小姐说是真的……那朕也且就相信了。”顾陌之微微一笑,转身迈步便快速地离开了屋里。 而他才起身,夙怀天也连忙跟了上去。 两人一走,夏悦兮便坐了下来,颤抖着手抿了口茶,重重地松了口气“终于走了……” 终于,把东西给他们了,他们也走了。 不知道冥月宫的人给他们弄了个什么样的龙脉,也不知道,是否能够骗得过他们…… 夏悦兮的心不仅没有办法平静下来,反而更加复杂。 “别担心。”走到夏悦兮身边,轻拍了拍她的肩头,夙怀瑾又道“现在他们拿到龙脉的秘密了,恐怕还有一争,而龙脉的秘密真正长什么样子,并没有人见过,所以,不必担心。” 他虽然对顾陌之不熟悉,但对夙怀天再熟悉不过了,他如此野心,怎么可能会允许顾陌之分走一半龙脉的秘密呢? 他一定会不择手段地,把整个龙脉的秘密占为已有的。 也许,在还未开始找龙脉的时候,他们两边就已经会发生斗争了。 “嗯,好。”夏悦兮点点头,压下了心中的不安。 顾陌之和夙怀天拿走了龙脉的秘密,便撤离了凤鸣山庄的周边,而这一个消息,同时也飞快地传到了逸王府里头。 “什么?龙脉的秘密被……被他拿走了!?”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顾逸之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来报的暗卫又点了点头,小声道“是的,逸王爷。” “混帐东西!怎么就被他拿走了……混帐,混帐!”顾逸之暴跳如雷,一把将面前的茶盏和糕点都扫落在地,似乎还不解气,又狠狠踹了两下桌子,整张脸都涨红了。 难怪啊!难怪他听到了风声,说顾陌之莫名其妙突然派兵去把凤鸣山庄给围住了,还说原因是怀疑凤鸣山庄勾结外敌,意图谋反。 第309章 一拼高下 他一直想不通,为什么突然会这样怀疑凤鸣山庄。 现在,他可明白了,这根本只是个借口,一个光明正大对付凤鸣山庄的借口罢了,顾陌之真正的目的,是龙脉的秘密! 为了龙脉的秘密,他不惜顶住朝堂压力,举兵前往凤鸣山庄。 “逸王爷,不过……这事好像有点奇怪,皇上虽然拿走了龙脉的秘密,但北安国的皇帝,也在南诏国,也冲着龙脉的秘密而来,他们二人之间,似乎达成了协议。”暗卫见顾逸之气得不成样子,连忙又把另一个情况也一并说出来,好能快点离开这里。 “什么?你说什么?北安国的皇帝也为了龙脉的秘密而来了……而且,他们还达成了协议?这么说来,是他们二人共同拿走了龙脉的秘密了?”顾逸之一愣,又问道。 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不管龙脉的秘密是什么,他们之间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跟另一个人分一杯羹,而他们之间的协议到底是什么样呢? 这件事,到现在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点点头,暗卫道“之前是皇上把凤鸣山庄包围了,后来北安国的皇帝来,把皇上连同凤鸣山庄一起包围了,后来也不知怎么商量的,他们便一起突然撤兵了。” “是嘛……”顾逸之眯起眼睛,想了好一会儿,才目光阴冷地扫了暗卫一眼“知道了,你走吧。” “是,逸王爷。”暗卫听到能走,如蒙大赦,飞快地退离。 一个人在厅中又站了一会儿,顾逸之才想起来,应该叫萧怀端和千若婉来商量商量,便让门外的下人去叫他们二人。 下人似乎有些不自然,抿了抿唇,好一会儿才道“王爷,奴才都好几天没见着萧公子了,千姑娘倒是在,要不,先把千姑娘叫过来?” “好几天没见着萧公子了?”顾逸之眉头一拧,没说什么,只是手一挥“去吧,先把千姑娘找来。” 很快,千若婉脚步匆匆地赶来了,一进门就笑“王爷,有什么新消息吗?” 她早就收到消息了,夙怀天也来南诏国了,所以这些天,她都消沉得很,她不希望夙怀天知道她在这里,也不希望因此,她以前的身份被夙怀天所发现,她可是要除掉夏悦兮,报了仇再回北安国的,若是被知道了,就不能再回去了。 “哼,消息当然是有……你这些天,见着萧怀端了吗?”顾逸之挑了挑眉,看了千若婉一眼,没有说到底得到了什么消息。 “萧公子?王爷说笑了,我与萧公子不过泛泛之交,怎如王爷与萧公子的交情呢?王爷今儿,怎么找我要起萧公子来了?”千若婉坐了下来,秀眉一挑,手抚上了自己黑色的青丝,语气颇为好奇。 说起来,她是有些日子没见着萧怀端了,当然了,也有可能是她为了低调,所以好些天没出门的原因。 只是顾逸之也在找不到萧怀端,这就有些奇怪了。 “哼,泛泛之交?你与萧怀端那些事情,别以为本王不知道!”顾逸之一甩袖子,语气更冷了几分。 他好几次撞见了千若婉与萧怀端嘻闹亲密,但毕竟千若婉也不是他的谁,他自然也不会去多提,但如今萧怀端不见了,千若婉却说与萧怀端是泛泛之交,这未免无情了些。 一怔,千若婉美眸了挑,又放柔了声音笑“我与萧公子最多也不过那样,就算不是泛泛之交吧,这些日子我身子不舒适,一直也未出门,更未见过萧公子,王爷你找我要人,是找错了~” 她还一直以为,萧怀端与顾逸之的交情好得不得了呢,看现在这种情况,也不过如此而已。 “你也不知道……那他到底哪里去了?”顾逸之眉头拧得更深了,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先不管他了。本王刚刚得到消息,龙脉的秘密,被顾陌之和夙怀天拿走了。” 也许萧怀端又如同以前一样,突然就出去哪里云游了,只不过这走得也太不是时候了,一切正当紧张呢,他居然不见了。 没有了萧怀端,他对于取得龙脉的秘密,就更少了一分把握。 “什么?”千若婉一惊,整个人都站了起来,转溜了一下眼珠,又连忙追问道“那夏悦兮呢,那个贱女人死了没有?” 龙脉的秘密落到了谁的手里头,她并非那么在意,她在意的,是夏悦兮的情况。 既然顾陌之和夙怀天能拿到龙脉的秘密,也许正是夏悦兮死了呢!毕竟夏悦兮一直以性命在保护龙脉的秘密,如果她不死,怎么会让他们拿走龙脉的秘密呢? 顾逸之瞟了她一眼,眼底里滑过一抹厌恶,终是冷冷开口“我不知道她怎么样了,但似乎并没有听说凤鸣山庄有什么人过世。现如今,最重要的是怎么从他们手里头把龙脉的秘密给抢回来!” 没有死吗?夏悦兮居然没有死? 千若婉的脸上有些失望,好一会儿才冷哼一声“何必抢呢,龙脉的秘密,他们既然拿到了,必然会去找,我们跟在他们后头,到时候一拼到高下就行,他们在明,我们在暗,胜算自然要多一些了。” 顾逸之果然空有一副皮囊,连这点办法都想不到,还谈什么帝国大业,那不过是一场梦罢了,这智商,比起萧怀端,不知要低多少。 “跟在他们后头……这倒不失为了条计策!好啊若婉,你真是聪慧。”顾逸之一拍手,显得有些兴奋。 既然是顾陌之和夙怀天要去动龙脉,自然不可能没有一丝风声,他只要现在派人紧盯着,自然会有结果的。 千若婉压下心中的不满,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柔声道“王爷,我帮你想了条计策能拿到龙脉,你呢,你也得帮帮我,帮我把夏悦兮除掉,她不过是区区一个女人,王爷你这般厉害,一定能行的。” 也许是千若婉的话里充满着魔力,顾逸之原本紧拧的眉头终是一松,连连点头“那是自然,以前不杀夏悦兮,不过是怕杀了她,龙脉的秘密便没有人再知道了,现在有了他们知道龙脉的秘密,要夏悦兮的命,那还不是易如反掌吗?” 夏悦兮……他因她而被永远给囚禁在了逸王府里头,这份仇,他一定要夏悦兮加倍还回来,她要让夏悦兮,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绝不会痛痛快快地给她一刀的,他要让她,受尽凌辱,痛不欲生。 “王爷,我就知道你最厉害了,能帮着我报仇,我感激不尽,什么都答应你。”千若婉羞涩一笑,轻扭着腰枝走到顾逸之身边,语气满是娇媚。 “好,好!”顾逸之哈哈大笑,一把将千若婉搂在怀里头,横抱起身便往里屋走。 不管是龙脉的秘密,还是夏悦兮的生死,他们似乎都找到了好的办法解决了,所以,顾逸之和千若婉也暂时把失去了踪影的萧怀端给忘记了。 而他们所不知道的是,萧怀端,才是最重要的那个人…… 两人一番缠绵之后,顾逸之心满意足地离开,千若婉侧卧在床榻之上,看着顾逸之离去的背景,脸上的笑容渐渐冷却了下来,冷哼一声“哼,废物!” 她现在只能把希望暂时给寄托在顾逸之身上。 其实她心里头也没低,毕竟如果顾逸之有那个能力的话,也不会被夏悦兮害到落得今天这个地步,也不会设计了这么多次要杀夏悦兮,却没有一次成功的。 可是,她目前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顾逸之身上,若真到了没有办法的时候,她只能自己亲自动手了。 又躺了一会儿,千若婉才悠悠坐起身,纤手缓缓拉过被扔到床边的衣裳,慢条斯理地穿了起来。 屋里头,忽地传来一道极轻的笑声,千若婉动作一僵,停了下来,脸色也变得有些白,低低喝了一声“谁?” 可回答她的,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屋里头静悄悄的,只有外头风吹过树木的声音,屋里头似乎什么声音也没有。 是自己多心了吧? 千若婉轻咬了咬粉唇,加快了速度,将穿到一半的衣裳给穿好。 “呵呵……”又一次,那冷入心头的笑声再次响起。 这一次,千若婉听得真真切切,不禁有些害怕地往床里头缩了缩,手紧紧抓着被子,又低低唤了一声“是谁?” 从刚刚顾逸之出门到现在,那门一直是关着的,如果这里头真的有人,那到底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慌些什?些许日子不见,你怎么竟把我忘了……”一道冷冷的声音从千若婉的身后传来,声音里没有一丝情绪,就如同一个死人一般冰冷。 千若婉额头上的冷汗都落了下来,猛地回头,颤抖着手,叫了一声“阎,阎空……” 是他,她怎么把他给忘了! 是啊,能这样无声无息地出现的,只有阎空,而也只有阎空,才会这样阴魂不散。 “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阴魂不散,缠着你了?”一身黑袍的阎空从房梁之上闪了出来,稳稳落到了千若婉的身边,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手轻轻抚了她的脸颊一下,那动作,别提有多温柔了,可看在千若婉的眼里,却十分可怕。 第310章 谁送来的信 整个人僵住了,千若婉努力压下心中的害怕,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阎空……你怎么这么久不来,我都想你了。” 阎空勾起唇,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像是笑一般的表情,原本抚着千若婉脸颊的手忽地轻拍了两下,声音也带着一丝冷意“刚刚那出场,很精彩……” 千若婉真是个耐不住寂寞的女人啊…… “我、我……”千若婉整个人一哆嗦,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轻轻竖起食指,示意千若婉不要说话,阎空附在她耳边,低声道“不必解释,从现在起,不论什么代价,杀了夏悦兮……不择手段!” 是的,走到了今天这一步,他要把游戏,做到最好玩,他也不愿意再当个幕后的人了,他要亲自,让夏悦兮知道,这一切多有趣。 他很感谢,很感谢这些人陪他玩了这么久。 “我已经让顾逸之去办了。”千若婉连连点头,低声道。 眉头一拧,阎空冷哼一声“他?他不过是个废物,什么也办不成……不论如何,我要你在最快的速度里杀了夏悦兮。”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会去办的……”千若婉压下心中的恐惧,连连点头。 满意地点点头,阎空轻笑了一声,放开千若婉“你知道我的,我不喜欢一个什么事也办不成的人,就如……顾逸之。” 其实顾逸之也不过是之前他逗弄夏悦兮的一枚棋子罢了,原本他以为顾逸之还能有些用处,没想到他一点作用也没起到,那样就没意思了,所以他才离开了,找了另一个更厉害的人,陪他一起跟夏悦兮玩。 那个人,便是顾陌之。 “我不会像顾逸之那样的……”紧紧闭上眼睛,千若婉连忙道。 可回答她的,是一片寂静,缓缓睁开眸子,千若婉才发现,阎空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 重重松了口气,千若婉坐直了身子,浑身冰冷。 现在的她,没有一丝退路了,不仅仅是她自己对夏悦兮的仇恨,还有阎空,这个可怕的人,在背后逼着她必须得前进。 若是不能够完成他给的任务,也许她的明天,会比夏悦兮更惨千万分。 离开了逸王府,阎空一把将自己的面具给拿了下来,露出原本萧怀端的面目,换了一身衣裳之后,便往南诏国皇宫而去。 他帮着顾陌之把夏悦兮用生命守护着的龙脉的秘密给抢走了,他多想看看夏悦兮的神情啊,可惜了,他现在不能暴露了。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夏悦兮收到了一封没有署名的来信。 “信件?谁送来的?”夏悦兮接过信件,有些疑惑。 什么样的人写信给她,竟然会匿名呢? 下人摇了摇头,一脸茫然“我也不知道,一大早就放在了咱们山庄门前,我看见了便拿过来给二小姐了。” “知道了。”夏悦兮点点头,下人便下去了。 一边的凤颂儿也一脸好奇“哎是谁还送信给你呢,既然信都送到了家门口了,为什么不干脆自己进来,还走了呢?真是奇怪……” 是啊,明明都把信拿来了,可人却不来,这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夏悦兮捏了捏那信封,的的确确里头只是薄薄的一张纸,也再没有什么了,轻锁秀眉,夏悦兮看了凤颂儿一眼,便开始动手拆信。 “哎等等,可别里头有什么毒粉还是什么,可得小心些!”凤颂儿一把将夏悦兮拦住,轻声道。 夏悦兮一愣,放慢了速度,将信封放在桌上,从袖袋里拿出手帕,隔着手帕将里头的信纸抽了出来。 没有毒粉,什么也没有,只是一张简简单单的纸张罢了。 “大惊小怪了。”夏悦兮看了凤颂儿一眼,轻笑道。 凤颂儿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然后挠了挠头,连忙凑了过来“快拆开看看,都写了些什么。” 夏悦兮点点头,将信纸展了开来。 “字倒还挺清秀的。”凤颂儿看了上头的字一眼,轻笑道。 夏悦兮也笑,这才仔细看里头的内容。 里头的字不多,只有寥寥几行‘龙脉的秘密已失,还想再继续玩下去吗?我可以陪你玩到你不想玩为止……’ 看到信里的内容,夏悦兮和凤颂儿两人都沉默了,沉默了许久,凤颂儿瞪大眼睛,整个人都惊了一身冷汗。 “悦、悦兮,这什么人送来的啊……这什么意思啊?”凤颂儿语气很轻,像是怕惊动了谁一般。 拿着信件的手有些发抖,夏悦兮沉默了许久,才缓缓摇了摇头“我、我也不知道。” 突然收到这样一封信,她也傻眼了。 两人正沉默着,外头,夙怀瑾和公孙化来了,后头还跟着许久不见的江柏舟。 “你们在这儿呢,听说凤鸣山庄被围困,我着急得不得了,可我恩师却不让我进谏,我实在没有办法啊,现下凤鸣山没事了实在太好了!”江柏舟一进门,便连着说了一串,也没发现她们二人的神情不对。 “柏舟可是一早便赶过来了。”夙怀瑾也微微一笑,在夏悦兮身边坐了下来,看到夏悦兮和凤颂儿的神情,终是有些疑惑道“怎么了?” “是啊怎么了,我来了你们不开心吗,怎么都这副表情……”江柏般也愣了一下,仔细地看了看凤颂儿的表情,有些纠结。 摇了摇头,夏悦兮终是动了动眸子“不是因为你。” 说罢,夏悦兮将手中的信件递给了夙怀瑾“今天早上,有人送来了这样一封信。” 接过信件仔细看了看,夙怀瑾看的时候,公孙化也站在后头看,而看完之后,两个人的表情也一下子都冷了下来,似乎有许多事想不通。 见一个个看过信件的人都表情凝重,江柏舟也连忙一把将信件拿了过来,看了看,然后张了张嘴,扯出一个不太像笑的笑“这该不是谁在恶作剧吧?” “有哪个恶作剧的人会那般神通,竟然连我把龙脉的秘密告诉了顾陌之和夙怀天都知道了?”夏悦兮抬眸望向江柏舟,轻声反问。 “什么?你真地把龙脉的秘密告诉了他们了?”江柏舟一下子有些失神,缓缓坐到了椅子之上,不断喃喃“原来如此……原来是因为这个,所以皇上才派兵来把凤鸣山庄给围了,还给安了个那样的罪名!” “江书呆,现在那些都不重要了,都过去了,重要的是……这封信是谁送来的,信里头的意思,是什么意思!”凤颂儿狠狠瞪了江柏舟一眼,示意他不要再提之前的事。 连连点头,江柏舟也不敢再做声了。 的确,有哪个人会那样无聊做这样的恶作剧,就算是恶作剧,也不可能连龙脉的秘密丢失了也知道了。 “从字面上的意思来看,这人似乎一直在陪你玩?”夙怀瑾又看了一遍信件上的字,声音低得有些沉闷。 夏悦兮点点头“怎么会有一个人认为他一直在陪我玩呢?这些事,难道都是那个人一步一步设计造成的?包括龙脉秘密被顾陌之和夙怀天他们拿走的事?” 她心里很慌,很闷,感觉好像在背后有一个不知明的地方,一个看不见的影子,不断地在观察她,操控着她。 而她却毫无办法,不得不陪着那个影子继续玩下去…… 这个游戏,她没有喊停的权力。 “不排除这个可能,如果最近发生的这些,都看成是这个人有意而为,那也有这个可能。”夙怀瑾稍稍停了一下,又抬眸看夏悦兮“而这个人,到底是谁?” “这个人,难道是……”公孙化猛地一睁眸子,张了张嘴,话说到了半却又停了下来。 有可能是他,可是,又没有任何证据说明是他。 夏悦兮望向公孙化,自然知道公孙化想说的人是谁,可终是轻摇了摇头“有可能是他,可是没有丝毫证据,这个人……会不会是我们一直怀疑的那个幕后黑手,就是派人授意古川教对你下杀手,抢你龙脉秘密的人?” “如果真地是他,那他的目的很明显是龙脉的秘密,又怎么可能看着顾陌之和夙怀天把龙脉的秘密拿走呢?”夙怀瑾摇了摇头,脸色越发地深沉“只有两种可能。” 夏悦兮脸色也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张了张唇,却没有说出话来。 她知道夙怀瑾说的这两种可能,一种,是这个人并非是眼睁睁看着顾陌之和夙怀天把龙脉的秘密拿走,而是,他根本知道她给顾陌之他们的龙脉秘密是假的!他想要的,是夏悦兮手里头真的龙脉秘密。 还有一种可能,便是这个人,其实目的不是在龙脉的秘密之上,而到底他的目的是什么,他们都不知道,也猜不到。 “你们都别这样……就算这个人真地存在,他说的事情都是真的那又如何?现在我们都还活着,他若想玩,我们陪他玩就是了!”凤颂儿一拍桌子,冷哼一声道。 否则的话,坐在这里相对着干瞪眼,也做不了什么事啊。 夙怀瑾看了凤颂儿一眼,低声道“颂儿说得有道理,我们先看看下一步他又要做什么。” 第311章 他的下一步 “怀瑾,我怕的不是他跟我玩这个游戏,因为如果他信件上说的是真的,那这个游戏早就在我们不知道的情况下,不知不觉开始了,而只要他一天还不想结束这个游戏,就还需要我这个对手,不会轻易要了我的性命。”夏悦兮说着,轻叹了口气,又继续道“我怕的是,他在操控所有我们不知道的棋子,借他们的手来对付我们,到最后我们死了,却都不知道,到底是谁在跟我们玩这个游戏。” 这种结果,是最为可怕的,到了死那天,也不知道自己真正死于谁的手里头。 如何能不让人害怕。 公孙化面具下的脸色也极为难看,张了张唇,好一会儿才喃了一句“不会的……” 如果那个人,真地是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萧怀端,那他,一定会在萧怀端伤害到夏悦兮的性命之前,把萧怀端毁了! 哪怕,萧怀端有可能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悦兮,如果大胆地猜测,连顾陌之和夙怀天都是这个人的棋子,你猜猜这个人会有多可怕。”夙怀瑾脸上终是浮起一抹冷笑“他这么做,又真地只是为了陪你玩个游戏吗?” 他们必须想个办法,让这个背后黑后浮出水面。 “我们且就当这个人,就是我们一直怀疑的,那个未曾露面的背后黑手!那他这么做,难道真地为了陪我玩个游戏?”夏悦兮顿了顿,又道“如果真是这样,他一定是某个我所认识的人,否则,不会有人无故跟我玩这样的游戏的。” 夏悦兮说罢,不由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她在想,在努力地回想,从小到大,经过自己生命中,所有有印象的人,到底谁最有可能是这个人。 “你说得对,不可能有人无缘无故做这件事的,而如今我们又没有一丝线索,我们得想个办法,把这个人引出来!”夙怀瑾声音重回冷静。 不能慌,若是慌了,岂不是如了这个寄信来的人的意思了。 “是啊悦兮,如果这个人真地这么厉害,那我们一定是想不出来的,他也一定觉得他藏得十分隐蔽,我们想个法子,把他引出来也是个好办法啊。”凤颂儿望向夏悦兮,也连连点头,赞同夙怀瑾说的办法。 “这样,我们先等等看他的下一步,既然信都寄过来了,他一定会有下一步的动作,只要我们小心些,看下一步他会做些什么,然后再决定要制定一个什么样的计划。”夙怀瑾轻叹了一声,柔声道。 点点头,夏悦兮道“嗯,我猜,这件事,不会太久才来。” “既然有了办法,便不要再去多想了,他在暗我们在明,我们本来就被动,如果再被他一封信而把思绪都花在上头了,岂非不值?”江柏舟一拍手,显得有些着急。 “柏舟说得对,我们不能被他所牵引,如果我们因为这样而所有思绪都用在了这上面,不是跟其他被他所操控的人一样了?”凤颂儿也连连点头。 大不了到时候,把这个人所能操控的棋子,都一一给折掉了,看他还怎么在背后当支黑手,她定要他露出脸来,痛痛快快地一决死战。 夏悦兮终是点点头,微微一笑“你们说得对,我们是不该被一封信而牵引!” 说罢,夏悦兮拿起放在桌面上的信,重新将其装回信封里,然后放进了袖袋里“且就先当这封信,我们不曾看到,静静地等下一步会怎么样才是最重要的。” “既然如此,这段时间,我想我们便依旧留在凤鸣山庄,以免有什么变故。”夙怀瑾想了想,轻声道。 “不,我想柏舟还是回去,毕竟一来尚书府那边放不下,二来他留在那里,也可以探探顾陌之其他的风声,以免顾陌之再耍什么花招。而颂儿没有必要回避,如果这个游戏从很早就开始,我想这个人也很早就知道我们与冥月宫的关系了,留在身边反而为好。”夏悦兮轻叩了叩桌子,低声道。 “我……我也想留下来!”江柏舟看了看凤颂儿,又看了看夏悦兮,语气有些不乐意。 大家都留下来了,只有他要走,而且,凤颂儿也在这里呢。 瞪了江柏舟一眼,凤颂儿气呼呼的“你没听明白悦兮说的意思吗江书呆,你留下来干嘛?跟我们大眼瞪小眼啊?” “我……”江柏舟抬了抬手,又想说什么,终是化作一笑,轻挠了挠头,低低点头“好吧,我还是回去。” 他也知道夏悦兮说的有道理,只是,凤颂儿在这里,让他忍不住想要留下来。 “想见面,往后的日子还多着呢,不急在这一时。”夏悦兮轻笑了一声,不由打趣道。 脸色一红,凤颂儿扭过头,有些害羞地喃喃“谁想见到他呀,生生一个书呆子……” “咳,悦兮,悦兮你说的这话,我、我这不是看朋友都在这里嘛!”江柏舟也有些不好意思,将脸别向另一边,解释得有些牵强。 夏悦兮也不拆穿,只是顺从他的意思说了下去“当然了,我说的不就是朋友见面嘛,你又想到哪儿去了?” 被夏悦兮这么一说,江柏舟一时没了言语,只觉得闷得慌。 他心头知道,夏悦兮明明说的就是他与凤颂儿,可夏悦兮就是会说话,一下子就换了个意思,他怎么也说不过她。 这件事情告一段落,几个人也不再去想那封信的事,反而准备出去放松放松,刚巧听说帝都的郊外春花开了,凤颂儿便吵着要去看,几个人一商量,便决定一起去看,而江柏舟也决定春游完了,再回尚书府。 一大早,准备好要用的东西和食物,几个人剩了马车便往郊外而去。 “悦兮,你快看啊……这片竹林之前来是这样儿,现在还是这样,都不长的吗?”凤颂儿将头伸出车窗外,兴奋得不得了。 她很少像这样,身无任务,就这么开开心心地出门,只为了要去玩的,所以如何能不兴奋。 夏悦兮也掀开帘子往外看,然后笑道“当然了,竹子本就是先扎稳了根,才猛生长,生长完了便又停了,所以才是我们看到的这般啊。” “是嘛,春天真是来了,你看那群鸟儿……”凤颂儿又笑,指着天空中飞过的那群鸟儿笑道。 也许是心情好,看什么都觉得美丽极了。 赶车的夙怀瑾和江柏舟也不禁露出笑容。 天空气里无云,是个晴好的天气,空气清新,让人闻了十分舒适,四个人没有负担,哪怕就这么驾着马车一直往前,也会觉得每一处都是风景。 马车速度不算太快,但也许是几个人太放松,丝毫没有发现,在他们马车后头不远处,隐蔽着几个身手十分敏捷的黑衣人。 很快,他们到了,下车,夙怀瑾和夏悦兮,江柏舟和凤颂儿,四个人自动地分为两边,各自散开了,约好了中午的时候,再回马车一起吃饭。 一片淡粉色的花盛开在路的两边,也许是春意还早,清风微寒,所以来的人也不算多,偶尔三三两两的,也是匆匆来去。 夏悦兮和夙怀瑾两人并肩走在花丛中,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开口说话。 “悦兮……”夙怀瑾拉了拉夏悦兮的手,示意她停下来。 夏悦兮停住脚步,回头看夙怀瑾,有些好奇地道“怎么了?” “伸出手来,闭上眼睛。”夙怀瑾微微一笑,冲她点了点头。 夏悦兮一愣,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却始终没问为什么,还是乖乖地将眼睛闭上,然后把手伸了出去。 轻轻在她手心里一吻,又在空气中抓了一把,放到夏悦兮的手里头后,夙怀瑾才道“睁开眼睛。” “嗯?”夏悦兮睁开眸子,看着依旧空空如也的手心,不禁好奇。 轻抚了抚夏悦兮的青丝,夙怀瑾微微一笑“悦兮,刚刚我把我的心交到你的手里,我希望,很快我们能够成婚,你能成为我的新娘。” 脸色一红,夏悦兮颇为小心地将手收紧,然后捂到自己胸口,扬起头冲夙怀瑾笑“你的心……我心到了。” 他说的,她都同意。 现在,她也不那么执着地要等着这些烦人的事都结束了才与他在一起了。生命本无常,若是能早一天在一起,都是一种福份,如今她有这种福份,又何乐而不为呢? 将夏悦兮轻轻拥进怀里,夙怀瑾笑“其实这几天我已与夏伯父商量好了,选个良辰吉日便与你成婚,婚事不大张旗鼓,也不过是个礼仪,办了就行。” “这事你与我爹爹去商量就可以了。”夏悦兮点点头,没有异议。 两人正说着,后头忽地迅速冲了一个身着黑色衣裳的男子,那男子手提着大刀,丝毫没有迟疑便向夏悦兮砍了过来。 “小心!”低喝一声,夙怀瑾一把将夏悦兮护住,抱起她往后连连退了好几步,才堪堪躲开了那柄大刀。 夏悦兮神色一变,也十分地小心。 第312章 成亲 看来,这极有可能是那个送信而来的人的下一步,那个人,是否要置她于死地? 还不容夏悦兮多想,他们身边,便围了许多的黑衣人,一个个蒙着脸面,看起来手身都十分了得的模样。 夏悦兮冷冷看着四周的黑衣人,冷哼道“看来,已经跟了很久了!” 可怕的是,他们竟然都没有发现后头有人跟着。 “既然来了,那也就不要怪我们了……”夙怀瑾微微眯起狭长的双眸,脸上露出一抹绝狠的笑意,风吹动他的白色长袍,看起来如谪如仙,但浑身上下去透露着一股让人害怕的杀气。 黑衣人默不作声,举着刀便从四面八方而来,似乎是不计代价地准备把夏悦兮和夙怀瑾消灭。 天蚕银丝出手,夏悦兮也不再顾忌什么,一招一式都带着杀意。 风,吹吹地吹动,那粉红色的花瓣上,多多少少染了些许鲜血,这场战斗没有声响,却十分激烈,几近过了半个时辰,黑衣人才落了下风,落荒而逃。 夏悦兮手中的天蚕银丝静静地摆了摆,一滴鲜红的血顺着银丝滑落,悄悄地渗进泥土里,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而夙怀瑾背着手,雪白的衣裳没有染上一丝血迹,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柔和了许多“不自量力!” 想来找他们动手,也不问问他们都是谁,有什么能力! 夏悦兮轻笑了一声,收起天蚕银丝“看来,那个陪我玩游戏的人,等不及了。” 没有耐心的人,一般都会输的。 两人才站了没一会儿,便见凤颂儿和江柏舟匆匆地跑了过来,一见满地的鲜血和几个躺在地上不知是否断气的黑衣人,两人都目瞪口呆。 “主公,这……这是怎么了?”凤颂儿紧拧着眉头,紧紧握着双拳,语气也十分紧张。 他们也不过才离开,走得远了些,没想到夏悦兮和夙怀瑾竟然被人袭击了! 再看夏悦兮和夙怀瑾,还好两人都没事,否则,她该自责死了。 江柏舟咳了两声,后退几步,脸色也不好看“这才多长时间啊,这些人打哪儿冒出来的……” 他、他对这么多血有点恐惧感,看上去似乎很恐怖的模样,还有这空气里的血腥味,都让他反胃想作呕。 “先回去吧,这里不宜久留。”夙怀瑾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道。 好好一次春游,愣是被搅了兴致。 “好,回去再说!”凤颂儿点点头,连忙往前走。 四个人驾着马车一路往凤鸣山庄赶,其间,夏悦兮才把他们遭遇的事说了出来。 “看来,来者的目标很明确,就是你们,否则我和江柏舟就没有受到攻击。”凤颂儿沉吟了一下,分析道。 “我猜也是。”夏悦兮点点头,眉头一拧“我想,这也许是写信人借着别人的手想要杀我,也许……他根本就知道,这些人杀不了我?” “是啊,否则你死了,游戏还怎么继续下去?”一手撑着脑袋,凤颂儿连连点头。 一路到了凤鸣山庄,四个人很有默契地没有提这件事,对于夏川怀疑他们为何这么早回来,他们也只是说花不好看,没有兴致,便回来了。 这次的袭击,被他们四人压在了心里头,毕竟是无从查起。反而是夏悦兮与夙怀瑾的婚事被提上了日程,也许是太久没有喜事了,凤鸣山庄里上上下下,都一片喜气洋洋。 夙怀瑾的家乡远在北安国,而且再综合各种原因,他们便决定,在凤鸣山庄办场喜宴便好,不大力铺张了,只请亲朋好友便可。 凤鸣山庄里头一片喜气,逸王府里,气氛却压抑得吓人。 “竟然又失败了……看来逸王爷的手下,就算是精英,也不过是蠢得可以!”千若婉对于一次又一次的失败,终是没了耐心,语气也是极差。 一听到千若婉这样说,顾逸之也不高兴了“哼,千小姐你别忘了,本王只是为了帮你才派人出去的,若不是这样,本王大可以不必与夏悦兮他们再有瓜葛,你不要得寸进尺了!” “我得寸进寸?你可不要忘了,让你有可能拿到龙脉秘密的主意是谁出的,当初是你答应了我要帮我消灭夏悦兮的!”一下重重拍在桌子之上,千若婉美眸冷瞪,似乎十分生气。 顾逸之冷哼一声,不再回答。 与这种不讲道理的女人吵架,着实没有意思。 千若婉冷静了一下,终是重新开口“这些话,也不必再多说了,现下最要紧的是凤鸣山庄的情况,还有,怎么把夏悦兮弄死!” 她等不及了!眼看着夙怀天又回北安国了,他已经拿到龙脉的秘密了,而她也许也不能在南诏国多留了! “哼……凤鸣山庄?凤鸣山庄如今可是一派喜气,夏悦兮与她的情郎夙怀瑾就要成亲了,以前夏悦兮一个人的时候你奈何不了她,现下有了个夙怀瑾,你就更奈何不了她了!”顾逸之满脸嘲讽之色,显然不相信千若婉有那个能力把夏悦兮怎么样。 瞪大眼睛,千若婉一愣“你、你说什么?” 夏悦兮和夙怀瑾要成亲了? 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这么不公平……夏悦兮害得她这么惨,她一无所有,甚至还要被阎空一再威胁,牺牲了一切想报仇,却一无所获,可夏悦兮却一步步地,过得越来越好,甚至要嫁给自己的挚爱了! 为什么? “我说,她要成亲了,你死了杀她的心吧,你奈何不了她的。”顾逸之语气中有些兴灾乐祸。 如今,他想要的龙脉的秘密已经不在夏悦兮手里了,夏悦兮死与不死也不那么重要了。死了,那便是平白解了自己被困在逸王府的气,若是不死,他只要拿到龙脉的秘密,有的是办法整死她,所以不着急。 所以,他不会再尽心尽力地想着要帮千若婉杀了夏悦兮。 “成亲……”千若婉沉吟了许久,终是眸子一眯,露出了满笑容。 好啊,她不是想越来越好吗? 算起来,她们也算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既然如此,妹妹要成亲,当姐姐的,怎么可能不送上一份大礼呢? 夏悦兮,你就等着吧…… 凤鸣山庄里,一切有条不絮地进行着,还有三天,便是夏悦兮和夙怀瑾的婚期。这三天,按照风俗,两人便不能再见面。 天气越地地好了,阳光明媚,花儿都开了,夏悦兮在姝竹院里,看看书,也看看雪柔忙里忙外地帮她准备着到时候成亲要用的东西。 “二小姐,今儿早上不是说了凤冠霞帔会送过来吗,怎么这会儿了还不到呀?”看着越升越高的日头,雪柔小嘴一抿,显得很是着急。 这再三天便要成亲了,如果现在不送过来先试试合不合身,那万一到时候不合身,也来不及改了。 将手中的书放下,夏悦兮露出脸上洋溢着一抹幸福的笑容“雪柔你别急,也许晚了点,今儿大概会送过来的。” 这雪柔,办这些事,比她这当新娘的还要着急。 “二小姐这怎么能不急呢?女人一生才成亲一次,凤冠霞帔何等重要,怎能怠慢了?”雪柔回头瞪了夏悦兮一眼,紧接着又连忙望着屋外张望。 夏悦兮抿了抿唇笑,没再说话。 雪柔对她的好,她都清楚…… “哎来了来了!”看到门外两个人手里抬着一个大红的雕花木箱,雪柔一拍手,笑着喊道。 紧跟在那两人后头的,是一位三十来岁的女人,长得很是清秀,穿着一身面料极好的衣裳,迎着雪柔便笑“对不住了,路上有事耽搁了,来晚了些。” “来了便好,快进来吧!”雪柔挥了挥手,也不计较刚刚的事了,一见东西来了,比什么都还高兴。 “哎好好,我叫玉锦,你们也跟着叫我锦娘吧。”锦娘迈步进了屋,指挥着那两人放下木箱子,那两人便出门了,锦娘望向夏悦兮,福了福礼,笑容满面“这位便是二小姐了吧,长得真是美若天仙啊!” 将手中的书放下,夏悦兮示意雪柔为锦娘倒杯茶,然后才微微一笑“锦娘客气了。” 也没喝茶,锦娘将木箱打开,然后小心地将里头的凤冠霞帔拿了出来放到桌上,然后才拍了拍手道“今儿啊,二小姐先试试身,若是不合身,咱再改改。” 看着桌上那抹火红,夏悦兮抿起嘴一笑,轻点了点头。 关上门,由雪柔伺候着试了试那身嫁衣,倒是很合身,配上夏悦兮的脸,实在是美不胜收。 “哎呦喂,二小姐这副身姿,真是人间哪得几回见啊!咱们绣锦楼的衣裳穿在二小姐身上,都跟着更漂亮了。”锦娘满脸笑容,似乎很是高兴。 将衣裳换了下来,夏悦兮心情也很不错“辛苦锦娘了,雪柔,送送锦娘。” 说罢,夏悦兮便示意雪柔拿些银子给锦娘。 拿了银子,锦娘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三天的时间很快便到了,夏悦兮的心情,也莫名地紧张了起来。 第313章 结发成夫妻 一大早便起身,雪柔似乎也很紧张,早就把首饰和胭脂水粉都准备好了,一边伺候着夏悦兮洗漱,一边絮絮叨叨“二小姐今儿要出嫁了,必须得是最漂亮的新娘……” 夏悦兮坐在铜镜面前,看了看自己有些纤瘦的脸回道“每一个女人要出嫁,都是最漂亮的,往后等雪柔嫁了,也自然是最漂亮的。” “哪能跟二小姐比……”雪柔轻笑了两声,拿起桌上的发梳,便轻轻地开始为夏悦兮梳头。 一头青丝被整齐地梳起,编了个凤髻,上头插了几根金色的簪子,明晃晃的,十分惹眼。白皙的脸上打了薄薄的胭脂,黛眉轻描,显得人十分精神,原本就颇有风姿的眼睛也上了喜庆的红色,小巧的鼻子下,一双樱唇轻抿,美目盼兮,巧笑倩兮,大红的嫁衣上绣着翻云的金边,一只凤凰栩栩如生,衫得她十分美艳。 轻轻地为夏悦兮戴上凤冠,手里头紧紧捂着喜帕,雪柔的眸子一下子就红了“二小姐,时间过得可真快,转眼间,你就要出嫁了……” 想起来,时间过得可真快了,什么时候,夏悦兮与她都还那么小,什么时候,夏悦兮背负着责任离开凤鸣山庄,什么时候夙怀瑾才来到凤鸣山庄……没想到一转眼间,她已经要出嫁了。 伸出手,紧紧握住雪柔的手,夏悦兮抿了抿唇,轻笑道“傻瓜,我嫁了人,也还是一样在凤鸣山庄啊。” 点点头,雪柔扭过头去,一把将还未来得及掉出眼眶的泪擦掉“是啊是啊,瞧这大喜的日子,我都在说些什么呢……” 将一颗苹果放到夏悦兮手里头,雪柔拿着喜帕,轻轻地为夏悦兮盖上,然后才道“时辰也快到了,二小姐……雪柔祝你与姑爷白头到老,早生贵子。” 轻轻地道了一句,雪柔的泪就这样落了下来。 这种感觉,很难以形容,就如同,一个一直在身边的至亲要出嫁了一般,她高兴,也感动。 她希望,夏悦兮往后的日子,能幸福安康,和乐美满。 “好!”夏悦兮点点头,回答得很肯定。 很快,外头传来一阵阵鞭炮声,紧接着,便听见喜娘的声音“喜时到了二小姐,老身来背您出门儿,出了这个门儿,你便是别人家的人喽,要孝敬公婆,夫妻和睦!” 说着,喜娘便一把将夏悦兮背了起来。 趴在喜娘的背上,夏悦兮顶着大红的盖头,什么也看不到,但她知道,这会儿已经出了姝竹院的门,往大厅去了,后头,雪柔正默默跟着。 这一天,他们说了许久,以前总觉得好像还要很久才会经历,可真正到了这一天,夏悦兮的心情,紧张却又幸福。 夙怀瑾,这辈子,我们真地要成为结发夫妻了…… 你高兴吗? 我很高兴…… 喜娘的脚步很稳,一会儿,便停在了大厅的门前,又吟诵了几句吉言,然后才牵着夏悦兮的手进了屋,接着,便将一条红缎子交到了夏悦兮手里头。 夙怀瑾抓着红缎子的另一头,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满目温柔地看着大红喜帕下的夏悦兮。 终于,她成了他的发妻,他的新娘,这辈子,他们都要捆在一起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也会与一个人成为结发夫妻。 他这样喜爱自由的人,却依然觉得那么开心,这必须是要多深的爱。 跟着夙怀瑾的步伐,夏悦兮慢慢地前进,走了一小段,终是停了下来。 边上,凤颂儿、江柏舟、公孙化等人都在边上,凤颂儿也眸子红红的,似乎很是感动,江柏舟轻轻地环着凤颂儿,目光却十分专注地盯着夙怀瑾和夏悦兮。 “一拜天地!” 随着司仪的声音,夙怀瑾和夏悦兮徐徐落拜。 “二拜高堂!” 上头,坐着夏川,另一边,坐着郝月灵。 看着夏悦兮和夙怀瑾,郝月灵眼眶一红,过往的一切忽地在她面前不断地闪现。 这一切,都如同梦一般,如果不是当年她的错,也许她与夏悦兮之间不会经历这么多。 那些恩怨情仇,那些报仇与恨意,都不会存在。 可是,过去的回不来了,而如今的她们,也不可能如同普通母女一般。 想起来,她甚至连一个能怨恨的人都没有,这一切,怪不了任何人,都是她咎由自取。 “夫妻对拜!” 话音落,夏悦兮轻转了个身,微微垂下脑袋。 对面,一双黑色翻边靴正对着她,夏悦兮浅浅一笑,盈盈下拜。 那一头,站着她的夫婿,她一生的挚爱。 她夏悦兮能走到这一步,其实想一想,觉得好满足,好幸福。 就算过去种种的不堪回首与痛不欲生,到了今天,她甚至也都回想不起来了。 “礼成!” 随着司仪的话音落,边上响起一片喝彩之声。 可就在这喝彩之声才响起没一会儿,门外,却传来一道极冷的声音“夏悦兮!” 这一道声音,引去了所有人的目光。 夙怀瑾回头一看,俊眉一拧,目光深沉,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 只见一身素衣的慕容且歌,正脸色阴冷地站在外头。 “慕容……且歌?”凤颂儿低喝了一声,连忙一把将嘴巴捂住。 这慕容且歌怎么还会出现呢? 她不是已经离开了,不知去向了吗?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呢? 虽然夏悦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凤颂儿那一声低喝,还是被她听得清清楚楚。 慕容且歌……怎么会来了呢? “哼……我来得还真是时候,瑾哥哥,我们相识一场,你要成亲了这等喜事,竟也不通知我来喝一杯喜酒?”慕容且歌挑了挑眉,脸上露出一抹笑容,迈步便进屋。 夙怀瑾脸色又阴沉了一分,但始终是压着怒气“既然来了,喜酒你喝便是。” 他怎么也没想到,慕容且歌竟会突然出现! 今日是他与夏悦兮大喜的日子,他不允许任何人来搅局,就算是他曾经再看重的人,也一样不可以。 缓步走到夙怀瑾身边,慕容且歌轻笑了两声,绕过他,走到夏悦兮身边“既然瑾哥哥一直说拿我当妹妹,那我也该喊夏悦兮一声嫂嫂了……” “……”夏悦兮紧抿着唇,默默后退了两步,却没有吱声。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个慕容且歌有点异样,还有……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慕容小姐来了,便与我们一同入席喝喜酒,现在礼成了,他们也累了,要先回房间了。”凤颂儿一看苗头不对,连忙走了过来,试图要将慕容且歌带离夏悦兮身边。 狠狠瞪了凤颂儿一眼,慕容且歌显然不会这么轻易地就顺从了凤颂儿。 轻轻勾起粉唇笑,慕容且歌手揪了揪夙怀瑾和夏悦兮一人牵着一头的彩球,语气颇为伤感“想起来,曾经我也这么美好地想像过与瑾哥哥你一同步入喜堂,可惜……瑾哥哥你负了我!” 她的目的,便是要将这场美好无比的喜宴,搅得让人难受难堪! “过往的事,我已与你说得清清楚楚,你来了我欢迎,但若是要来搅局……那一定是你还未见识过我的手段。”眸子一眯,夙怀瑾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寒气。 对于慕容且歌的感觉,很是复杂。 他不会轻易地想去伤害慕容且歌,就算她曾经把夏悦兮害得那样惨,可他觉得那都过去了,也便释怀了,但若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准备来伤害夏悦兮。 那他不会原谅,也不会手软。 冷哼一声,慕容且歌似乎并不在意,依旧将目光望向夏悦兮“嫂嫂,瑾哥哥为了你,可当真是不管不顾了,你何其幸运啊……” “你!”夏悦兮微微张了张嘴,一手毫不迟疑地将盖头掀了开来,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番眼前的慕容且歌,好一会儿才微微笑了一下“你……不是慕容且歌!” 神色一变,但很快慕容且歌又恢复了冷静,露出一抹难以理解的笑容“你在说些什么?我不是慕容且歌,又会是谁?” 袖下的手握得紧紧的,袖袋里的匕首就在手里头,慕容且歌额上出了薄薄的一层细汗,僵着脸想再做最后一拼。 “你不是她……她不会再出现在这里。”夏悦兮似乎很笃定,看了夙怀瑾一眼,又将目光望向慕容且歌“慕容且歌若是还想要争取回到怀瑾身边,她当初便不会离开,离开了,也不可能再回来。” 她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但她很清楚,她绝对不会是慕容且歌。 其实要猜起来也容易,夙怀瑾与慕容且歌之间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多,而知道得这么清楚的,更是不多。 当初伺候着慕容且歌的千若婉,也许可以算一个。 “哼……”冷哼了一声,慕容且歌又迈开步子走了两步,然后才笑道“你果然好眼力!” 话音还未落,她手中的匕首已经牢牢地抵在了夏悦兮细嫩的脖子上头“别过来,要是敢过来,夏悦兮这条命,今儿就折在这里了!” 第314章 千若婉与夏纤云 “悦兮!” 厅内,众人一片慌乱,夙怀瑾站在最前头,紧紧拧着眉头,一脸紧张。 夏悦兮倒是镇定,随着她的步伐退后,眯起眼睛,低声道“让我猜猜,你是千若婉,你是千若婉对吧……” 她从没有想过,千若婉竟然还有胆量走进这凤鸣山庄里! “夏悦兮,你好厉害,难怪我用尽办法,也没能要了你的贱命!”冷冷笑了几声,她也算是承认了自己是千若婉了。 她要的,就是让所有人放松警惕,然后趁这个机会,把夏悦兮杀了……只是没想到夏悦兮那么厉害,一下子就将她给识破了,她不得不用这招。 不过,效果是一样的,夏悦兮还是落到了她手里头! 千若婉一边说着,一边将戴在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缓缓撕开,露出里头绝美的容颜。 “悦兮!”紧捂着嘴巴,郝月灵满脸不敢相信。 刚刚明明一切还那么美好,怎么突然间就出了这样的事。 紧紧盯着郝月灵,千若婉怎么也不相信,郝月灵如今竟会这么关心夏悦兮。 她刚刚进来的时候,郝月灵坐在了上位,说明她是以夏悦兮娘亲的身份在受礼的……她才是郝月灵的亲生女儿啊!难道是因为她失踪了,所以郝月灵就对夏悦兮那么好吗? 凭什么?凭什么连她的娘亲,都被夏悦兮抢走了。 似乎感觉到了千若婉心中所想,夏悦兮轻笑了一下,低声道“顶着这张脸进凤鸣山庄,你以为你你是谁?你看看,这个地方,早就没有你的容身之地了,就算你杀了我……也一样!” 她回不来了! “你住嘴!你胡说!”千若婉瞪大眼睛,手中的匕首又接近了一分,整个人止不住地颤抖,眸子依然紧盯着郝月灵,嘴里不断喃喃“为什么,为什么……” 她想不明白,真地想不明白。 夏悦兮话里的意思难道是她早就知道她是夏纤云了吗?既然知道,为什么她不说…… 郝月灵眉头一皱,心中有些异样。 她明明不认识这女人,为什么这女人一直望着她呢? 那模样,就像是她做了什么对不起那女人事一般…… 夙怀瑾见千若婉这模样,眉头一拧,连忙道“你有什么事便说,何必这样呢?” 另一边,凤颂儿已经不着痕迹地退了下去,想从内堂将千若婉给擒住。 “何必这样?我与夏悦兮这么多年的恩怨了……我为了今天,受了多少的苦!”千若婉眼睛发红,就如同一头发怒的猛兽,情绪十分激动“可夏悦兮呢,她依旧活得这样快乐,凭什么?今天就算赔上我的命,我也要她一命抵一命!” 如果今天没有成功,那她回去了,也要提心吊胆地面对阎空,还有一个冷热无常,她猜不透的夙怀天……那她不如一博!也许还有机会赢。 “姑娘你弄错了,悦兮从来为人和善,怎么可能会与你轻易为敌呢?你一定是认错人了!”夏川急得不得了,恨不得那被千若婉用刀子顶着的人是他。 他的女儿他知道,除了当初与郝月灵和夏纤云之间的那点事之外,夏悦兮从来都很少与人结仇,要么就是有人觊觎龙脉的秘密而来惹她的。 怎么可能会与这素不相识的女人,有着多年的恩怨呢? “你……你住口!”千若婉咬着唇,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没办法说出她是夏纤云,她没办法把这一切如实相告。 如今她这张脸,就算说了是夏纤云,也没人会相信。 “你怕了吗?你告诉大家,你是谁啊……”夏悦兮脸上露出一抹笑意,笑得有些讽刺。 好啊,她们之间的恩怨,到了今天,总算是爆发了,她不必再顾忌着她们之间唯一一点情份,手下留情了。 千若婉明显颤抖了一下,可接着,却又牢牢将匕首握紧“我是谁?我是谁他们不需要知道,夏悦兮,一切要结束了……” “夏纤云!”冷冷喝了一声,夏悦兮一个翻身,双手用力一推,原本被千若婉牢牢握在手里的匕首,应声不知落向了何方,千若婉也被这力道甩向了一边,整个人都蒙了。 千若婉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要与她斗,怎么可能会赢呢?她不过是一直在给千若婉机会,可惜,千若婉却没有珍惜。 “什么?”夏川眉头一拧,不可置信地道。 什么?刚刚夏悦兮叫那个女人……夏、夏纤云? 郝月灵则更是瞪大眼睛,一身冰凉。 而后头,凤颂儿已动作迅速地点了千若婉的穴道,一把将她拽了起来“哼,这大好日子,生生让你给搅和了。” 微微垂着脑袋,千若婉轻闭上眸子,忽地发出一声仰天大笑,笑得眼里都出了泪花“夏悦兮,你凭什么……” 凭什么总是你赢,凭什么! “你收手吧,念在你也姓夏,我不愿意杀你,你又何必步步紧逼。”夏悦兮冷冷望着她,眸子里没有一丝感情,有的只是寒意。 “我也姓夏……我还姓夏嘛?我的亲娘,都已经站到你这边了,这凤鸣山庄,还有我一丝地位吗?”千若婉虽然动不了,但她不断掉下的眼泪和血红的眸子,都无不在倾诉着她的痛苦。 “你……你当真是纤云?”郝月灵伸出手,想抚她的脸,却又缓缓放下。 不、不不,她不是夏纤云,她的女儿不是长成这样的,她把夏纤云从小养大,怎么可能认不出她来。 瞟了郝月灵一眼,千若婉冷笑道“我还是你女儿吗?” “纤云,当真是你……你真地回来了!”不管不顾地,郝月灵一把将千若婉抱在怀里,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哭得不成模样。 夏纤云失踪了这么久,她一直以为夏纤云已经死了,就连夏悦兮告诉她说,夏纤云还活着的话,她也不肯相信。 原来,夏悦兮是怕她接受不了这样的夏纤云,所以不肯与她多说…… 看着将自己抱在怀里,哭得痛彻心痱的郝月灵,千若婉咬咬牙,低声道“如果你还当我是你女儿,那你杀了夏悦兮,替我杀了她!” 杀了她,一切就都结束了。 她回到凤鸣山庄做她的夏纤云,做她的大小姐! 这世上再没有碍眼的夏悦兮,她会幸福很多的。 缓缓松开夏纤云,郝月灵连连摇头,眼泪不断地往下落“不、不……纤云,这么久过去了,放下那些不好吗,你为什么非要与她斗个你死我活?” 两个都是她的孩子,一个是她亲生女儿,一个是她亲生将她养大的女儿,对于哪一个,她都于心不忍,如今的她,只想着两人都好好的,怎么可能为了其中一个,去伤害另一个呢? “当初我的孩子是她设计害死的,我会疯了,也是她害的……我不找她报仇我找谁,我怎么能够原谅她!”夏纤云怒吼着。 郝月灵不可能帮她了,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心里清楚地知道,郝月灵,不可能帮她对付夏悦兮了。 一下子连连后退了好几步,郝月灵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般,整个人瘫了下来,被边上的夏川一把扶住,目光失神,不断地流着眼泪,嘴里喃喃道“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夏川也是一脸复杂,紧紧盯着千若婉,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道“纤、纤云,回来就好……你……” 他不知该说些什么。 夏纤云那满目的恨意那么明显,她恨夏悦兮,也许深入骨髓了,他改变不了。 “回来有什么好的?夏悦兮还在这里!”千若婉冷冷笑道。 夏悦兮冷冷地看着千若婉,轻声道“我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到这里,现在你闹也闹够了,我先让人带你下去。” “我不走……夏悦兮,我们之间的恩怨还没有结束,还没有……”千若婉何等的不甘心。 她其实早就盘算好了,她以慕容且歌的身份前来,就算被拆穿了,她还有一道夏纤云的身份做保障,不会丢了性命,可是没想到,却弄得这样狼狈。 “纤云,这些事过后再说,今日悦兮大喜,你别闹了。”夏川重重地叹了口气,一把将她扶着“我……我先带你下去。” 说着,夏川一把将千若婉的穴道解开,然后不断她还想要做些什么,拉着她便往外走。 “夏悦兮,你不会有好结果的……”千若婉满眸恨意,死死地看着夏悦兮。 她的声音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大厅里气氛很是沉闷,郝月灵也被下人扶下去休息了。 夏悦兮站在门口,看着那早已消失不见的身影,一身冰凉。 她怎么也没想到,千若婉会挑在今天这样的日子出现。 “悦兮……”轻轻握住夏悦兮的手,夙怀瑾轻声道“别生气。” 别生气,为了她,不值得。 缓缓收回目光摇了摇头,夏悦兮道“礼也算成了,我……我们……” “还差一步,就是你和主公入洞房,既然事情都发生了,也是没办法的事,不如不要去想,过了今天,再慢慢解决。”凤颂儿拍了拍手,窜到夏悦兮身边,一把将她的盖头盖上,然后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前,高喝一声“送入洞房啦!” 第315章 萧怀端的到来 喝完,凤颂儿还拼命地示意江柏舟弄点气氛出来。 “好哦!送新娘新郎入洞房……”江柏舟立刻会意,连连高声喊道。 有人起了头,自然大家也跟着起哄,气氛似乎又恢复到了之前。 在众人的拥簇下,夏悦兮和夙怀瑾两人进了新房,接着,夙怀瑾便出去与宾客喝酒,夏悦兮一个人在房中,屋子里静静地,只有红烛燃烧偶尔发出的声响。 静静地回想之前发生的一切,夏悦兮微微闭上美眸。 罢了,早晚都要面对与千若婉的这一天的,来了,也就安心了,哪怕是这一天! 门忽地咯吱响了一声,夏悦兮眉头一拧,有些不解。 夙怀瑾不是才刚出去不久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很快,一双黑色的长靴出现在了面前,夏悦兮紧握着双拳,很是紧张。 这人……根本不是夙怀瑾! “未曾想,再见面……竟会是这番光景!”一道幽幽的声音忽地响起,接着,那双长靴走动了两步,也并不准备接近夏悦兮。 “你是谁?”夏悦兮冷喝了一声,一把将盖头掀了起来。 与她对视的,是一双极为漂亮的凤眸。 “萧怀端?”夏悦兮倒吸了口气,怎么也没想到来的人会是萧怀端。 他们挑了这个日子还真是好日子,千若婉来了也就算了,就连萧怀端也来了! 萧怀端一身淡蓝色的长衫,与这一屋子的红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白俊的脸上带着一抹拟笑非笑的表情“当新娘的女人,果然是漂亮……” 说着,他伸出手,似乎要抚夏悦兮的脸。 夏悦兮往后一躲,起身便退到了一步“萧怀端,你来干什么?” 这萧怀端,看起来就不简单,他一直都未曾出现,现在竟然出现在新房里…… “怎么说,我们也算朋友一场,你成亲,我如何能不来捧场呢?”俊眉一挑,萧怀端冲着夏悦兮微微一笑,像变戏法一般,手上不知何时,已多了一个藏蓝色,十分精致的锦盒。 警惕地看着萧怀端,夏悦兮紧抿着唇没有回话。 萧怀端似乎也不在意,将锦盒放到了桌上,又打量了一番四周,然后才笑“你怕些什么?” “你想做的事做完了,还留着干什么?”夏悦兮秀眉一拧,显得有些烦燥。 哪怕选了随便哪一天都好,她都随意奉陪,可他们偏偏选了她最不希望有意外发生的这一天,一个千若婉就够了,还再来一个萧怀端,不让人安生。 眯起狭长的眸子,萧怀端转到放着合卺酒的桌边,语气有些哀伤“我来了,礼也送了,你竟也不请我喝杯喜酒……” 说罢,萧怀端自顾自地将合卺酒倒了一杯出来,看着夏悦兮,一饮而尽,然后才将杯子放回原位“这才叫想做的事都做完了,夏悦兮……我得祝你百年好和,与他,白头到老啊。” “谢谢。”夏悦兮依旧拧着眉头,还是猜不透萧怀端来的意思。 可萧怀端也不准备做更多的解释,做完这一切,打开门便外头悠然而去,只留得夏悦兮一个人猜不透他到底来干什么。 只到萧怀端走了好一会儿,夏悦兮才动了动身形,望向萧怀端放在桌上的那个藏蓝色锦盒。 他会送些什么呢? 垂下眸子,夏悦兮轻咬了咬唇走到桌边,伸出纤长的手拿起那锦盒,轻轻地将其打开,里头是一条银制的长命锁,上头印着十分细致的纹路,似乎是小孩戴的。 “长命锁?”夏悦兮眉头一拧,将长命锁拿了起来,却怎么也猜不透萧怀端的意思。 若是个平常人送,最多的意思也是希望他们早生贵子,把这长命锁给孩子戴吧,可萧怀端……她总觉得他不是这个意思。 夜幕慢慢降临,夏悦兮放下东西,重新将盖头盖好,然后坐回床边。 夙怀瑾踏着沉稳的脚步推门而进,看到桌上的锦盒,先是眉头一拧,但很快地把注意力放到了夏悦兮身上。 轻轻走到床边,夙怀瑾站在夏悦兮面前,望着她勾起嘴角一笑,然后才伸出手,将盖在她头上的盖头缓缓掀了起来“悦兮……” 抬眸看他,夏悦兮也露出浅浅的笑“怀瑾!” 将沉重的凤冠拿起来,夏悦兮走到桌边,倒了杯合卺酒递给夙怀瑾“刚刚,萧怀端来过了……另一个杯子他用过了,我们两就合饮一杯。” 就如这一生在世,只要我们还在一起一天,便同甘共苦,此志不愈。 “他?”夙怀瑾微微眯起眼睛,好奇地喃了一声之后,便接过酒,仰头饮了一半,再递还给夏悦兮“今日不提别人。” “好。”夏悦兮点点头接过那杯酒,也一饮而尽。 春色无限,红烛摇曳,烛火将两人的身影映在纱窗之上,岁月静好。 第二天,夏悦兮便将昨天晚上萧怀端来的事告诉了夙怀瑾,夙怀瑾也看了看那长命锁,却也是猜不透萧怀端的意思。 “比起萧怀端,我想如今千若婉的事,才是最为重要之事。”夙怀瑾将长命锁放下,俊眉微微一拧“毕竟她曾经的身份摆在那里,在这凤鸣山庄,与他人不同,与你的恩怨到了这一步,也该做个了结了。” 他希望,缠绕在夏悦兮身边的这些事,都一一地罢平,结束。 能还夏悦兮一个清静的生活。 夏悦兮静静地听着夙怀瑾说完,然后才点头,微微扬起笑容“怀瑾,这么久以来,我不断地想像我与她会有个怎么样的结局,她于我,于凤鸣山庄,都有剪不断理还乱的渊源,其实想起来……我竟也不知为什么我们走到了这一步。” 有什么她甚至不知道,为什么千若婉会选择对她做那么残忍的事,而从来儒弱的她,不得不奋起反抗,可惜,她们却最终一步步走到了如今这地步。 轻拍了拍夏悦兮的背,夙怀瑾轻轻将她拥在怀里抱了一下,然后才放开,紧紧握住她的手“不管为什么走到这一步,已经发生了不是吗?我们只要走出这道门,把这事情解决了便是。” 手里头传来的温度,似乎给了夏悦兮莫大的勇气,点点头,夏悦兮跟着夙怀瑾的步伐,迈步便往外而去。 走到大厅门口的时候,夙怀瑾才轻轻松开手,柔声道“你们之间有许多事情,我便不参与,我一直都在,如果害怕,我就在这里等你。” “怀瑾……”夏悦兮看了他一眼,终是点点头,迈步进了大厅。 进门,夏川与郝月灵已经一早到了厅里,而千若婉也被带了上来,正冷冷看着他们二人,见夏悦兮和夙怀瑾进门,千若婉的脸色更加阴沉了几分“哼,怎么,终于有空来理我了?” “云儿……”郝月灵紧拧着眉头,有些为难地看了看夏悦兮,然后又回头轻唤了千若婉一声,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让她怎么说出口,让她怎么说夏悦兮才是她的亲生女儿,而夏纤云则是当初阴错阳差,二夫人的女儿呢? 挑了挑眉,千若婉眸子里闪现一抹恨意“云儿?我现在叫千若婉,我不姓夏,也不叫夏纤云了,当初的夏纤云,早就在离开凤鸣山庄的时候,死得干干净净了!” 她恨,她恨当初夏川不问一切就将她赶出了凤鸣山庄,她恨,她恨郝月灵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责任,没有全心全意寻她回来,她恨……恨所有的一切,恨让她受苦的根源。 “云儿,你别这样说……就算你换了容貌,可你依然与我血亲一脉,你还是我的女儿啊!”听到千若婉的话,郝月灵一下子没忍住,眼眶一红就哭了出来,手捂着胸口,似乎很是痛苦。 她如何能不心痛。 她原本还高兴夏纤云还活着的事,可眼睁睁看着夏悦兮不肯认她,她有苦说不出。 夏川静静地看着千若婉,不断地叹着气,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当初他的确是在气头上,把夏纤云赶了出去,可是后来,他也派人去找过,只不过却杳无音讯,他也曾经那样深深地自责过……如果不是当初那样,也许今天就不会有这样的结局。 “千若婉,你我之间的恩怨,又何必扯上他们,不管是你娘亲,还是爹爹,他们都无辜。”夏悦兮冷冷看了她一眼,低声道“既然你选了昨天那样的日子来,我与你之间的事,再拖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千若婉……做个了断吧。” “了断?”千若婉冷哼一声,涨红了眸子,举起手来,直指夏悦兮,一声声地控诉着“夏悦兮,我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难道不是因为你吗,你要说做个了断,那便赔我当初那个孩子,你别以为你做得干净利落,我找不到是你所作所为的证据,就不知道那是你做的!你怎么能那么狠心,空有一副善良的外表,却有着蛇蝎一般的心肠!” 夏悦兮抬眸看了她一眼,神色淡色,语气不高不低“你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与我何干?你自己也说了,你没有证据,那又怎么能赖到我的头上来?千若婉,你有没有想过,这一切错难道不是顾逸之吗?若是他足够爱你,一个孩子又算得了什么,你们都还年轻,没有了这个孩子,还会有下一个,可他却没有一丝迟疑地将你赶出了逸王府,没有留一丝往日的情份,他是真地爱你吗,如果他爱你,会这样做吗?” 第316章 错误的根源 千若婉怎么也没想到夏悦兮会突然把这些问题扯到了顾逸之的头上去,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才有些慌乱地道“我与他之间纵然有再深的恩怨,你也管不着。就算是他欠我的,我自然会去跟他算的。” “我不知道他到底许了你什么,让你竟然回来还能去找他,千若婉,如果你真地够恨我,你倒是凭你自己的本事把我拉下水啊!”夏悦兮一步一步靠近千若婉,语气十分淡然。 她就算到了今天,也没办法想清楚到底千若婉在想些什么。 顾逸之当年那样对她,难道她一点也不怨恨顾逸之吗,竟会从北安国回来,还是到了逸王府投靠顾逸之。 难道,她忘了当初那一切吗? “够了!夏悦兮,我找了谁帮忙都不要紧,我愿意再与顾逸之有任何的瓜葛,也不关你的事,只是我太低估你的能力了,你竟这么厉害,能毫发无伤地活到了今天!”千若婉的眸子里满是不甘,语气也有些哽咽。 夏悦兮眯起眸子,微微一笑“谁告诉过你我毫发无伤,我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付出的努力比你们谁都多!你以为你有多惨,没了一个孩子,被这样赶出去无家可归就最惨了吗?你又怎么知道我过了什么样的生活?换成你背负着那样一个人人都想得到的秘密,你去四处逃亡,你三番四次落入敌人手中,你一身伤,连一块完好的肉都没有,你能说我过得比你还幸运吗?” 说着,夏悦兮一把将自己的袖子扯了起来,露出两条满是伤疤的手臂,然后静静地看着千若婉。 她以为她有多惨! 她所经历的,都是她曾经做过的错的事,夏悦兮为了罚她而报复的。 看到这一手的伤疤,千若婉一下子就呆住了,而郝月灵和夏川两个人都震惊了。 他们,从来都不知道夏悦兮竟受过如此之重的伤,那些新新旧旧的伤口,看起来十分可怕,让人不断去想像当初她受伤的时候,有多痛苦。 “你……你……”千若婉倒退了两步,有些说不出话来。 夏悦兮将袖子重新抚平,神色也平静了一点,挑起眉望向夏纤云“你以为你很聪明吗?其实如果说起来,我们之间的恩怨,最初的起点还是因为顾逸之,你以为你够了解他吗,他接近凤鸣山庄,接近你的目的是什么你知道吗?他又准备利用你得到什么,你都清楚吗?他不是一个足以依靠的男人……不,可以说,他是个阴险的小人,没有他,就没有这一切。” “他……”千若婉浑身上下不断地泛起寒意,额头上布满了细汗,脑子里不断地回想着之前与顾逸之的种种。 是啊,他为了什么而接近凤鸣山庄呢,当初她还是夏纤云的时候,怎么也看不懂,现在她懂了,顾逸之从一开始,就是为了龙脉的秘密而接近凤鸣山庄的,而她,不过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 她竟还傻到以为顾逸之是真地喜欢她,甚至还甘愿为他去伤害别人…… 想到这些,千若婉整个人只觉得浑身无力,差点瘫倒在地,扶住了桌子,才抬起有些惨白的脸“不管如何,你……你不该把我的孩子给弄没了,他是无辜的,夏悦兮,你怎么能体会那种痛苦?” “无辜?哼……恩怨之下,没有无辜不无辜。”夏悦兮的眸子也有些发红,袖下的手紧紧握成了拳,指甲几乎陷进了肉里头,好一会儿才道“你又怎么知道,我对你所做的一切,我自己没有尝试过,我甚至……比你更痛过!我若是没有良心,不管不顾,不念情份,若是如你所说当初那些事是我做的,我早就把你杀了,何至于留你今天来烦我?当初你在北安国利用云如霜杀我的时候,我念了旧情,你派人来暗杀我的时候,我还在犹豫,千若婉……你问问自己的良心,你要杀我的心,可曾有一刻犹豫过?我甚至到今天还想不明白,我到底哪里错了,让你这么恨我?” “我……”千若婉连连后退,整个人都说不出话来了。 原来夏悦兮都知道,她早就知道了…… 可她为什么没有在第一时间杀了她,难道真地如夏悦兮所说,她只是念了旧情,所以才迟迟不肯动手。 “悦兮……”夏川语气沉重地唤了夏悦兮一声。 他从来不知道,夏悦兮与夏纤云之间竟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是他的错!他身为父亲,竟没有关爱到孩子,这一切都是他的错,若是重来一次,他什么也不求,只求家庭和睦,一切安好。 只求……他们所有人,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话我说到了这里,与你之间的恩恩怨怨……我真地累了,没有更多的心思陪你玩儿了,千若婉……既然你要当绝情寡意的千若婉,便去吧。”夏悦兮静静地看着她,忽地别过脸,轻声道“今日我放你走,出了这个门,你便只是千若婉了,若是再犯到我,我不会再念一丝情份,我们之间的结局,定会有个你死我活了。” 她希望,千若婉能够听懂她话里的意思,能够明白她的一切苦心,留在凤鸣山庄,彻底地化解她们之间的恩怨,不要再这样继续下去。 否则,千若婉是在逼她没有退路。 千若婉定了定身形,脸色苍白没有回话,似乎在想要怎么办为好。 她不是听不懂夏悦兮所说的一切……可这么久的仇恨,真地要就此放下吗,还有,阎空那边又怎么交代? 夏悦兮的话,是真或是假呢? 大厅里静悄悄的,没有人说话,郝月灵和夏川都颇为紧张地望着千若婉,他们想开口让千若婉留下来,却又很清楚,这样的事,该由她自己做决定,任何人也无法替她决定。 “……”张了张嘴,千若婉想说什么,终是没有说出口,只是她深深看了夏悦兮一步,迈开步子,缓缓地往门外走去。 她还有能力回头吗? 没有了…… 看着千若婉一步一步往外走,夏悦兮脸上闪过一抹失望,却紧抿着唇,一句话也没有说。 千若婉选择走出去,便是她们要继续为敌,她没有任何的办法阻止。 就在千若婉要到门口的时候,郝月灵忽地一下站了起来,厉声道“云儿,你站住!” 千若婉僵直了身子,终是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郝月灵一眼,扬起一脸苦涩的笑脸,轻唤了一声“娘。” “云儿,娘从来什么事都依你,好事坏事都替你做尽了,今天你无论如何都听娘一回,不要走!你不要走……你非得与她拼个你死我活你才高兴吗,你可知道,你可知道她……她与你一样,都是娘亲手心手背上的一块肉,你们若是谁出了事,娘还怎么活啊?”郝月灵说着,已是流泪满面了。 “娘?”千若婉眉头一拧,似乎听不懂。 郝月灵很爱她,这她知道。 可郝月灵说夏悦兮也是她心头的一块肉,又是为什么呢?她难道不恨夏悦兮吗? 抹了一把泪,郝月灵咬了咬唇,像是下定决心一般,一字一句道“云儿,错了,这一切在十几年前就都错了,你是二夫人的孩子,悦兮是我的孩子!我生了她,却养了你,对你的感情比对她更多,可到今天,娘老了,不管你是不是娘亲生的,娘都不愿意看着你流落在外,云儿……回来吧!” 什、什么? “娘,什么我是二夫人的孩子,悦兮是你的亲生女儿?你……你倒是说清楚!”急急往里头走了两步,千若婉脸色有些惊慌。 郝月灵看了千若婉一眼,泪如雨下,话也说不出来了。 千若婉看了看夏川和夏悦兮,神色一冷,语气急切“你们都知道?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是郝月灵亲生女儿的事,如果事情真地如郝月灵所说,那一切真是太荒唐了! 夏悦兮紧抿着唇,似乎并不想提这件事。 夏川摇了摇头,终是轻叹了口气,将那件往事徐徐说了出来,未了,才轻声道“云儿……收手吧,不管是你们谁,都是夏家的孩子,如果说有错,错就错在我让你们走到今天这一步,居然还未发觉,都是我的错!” 说罢,夏川重重地一拍桌子,整个人懊恼不已。 听到这个消息,千若婉整个人都傻掉了。 今天,凤鸣山庄给她的打击太大了……这些消息,她从来都不知道,也没有想到,有一天她的身份会完全不一样。 “云儿,所以娘求你,不要走,你听悦兮的……你留下来,我们好好过日子不好吗,不好吗?”郝月灵紧紧拉着千若婉的手,整个人泣不成声。 千若婉眼眶一红,看了看郝月灵,又看了看夏川,终于也忍不住,落了泪。 今天她才真地发现,郝月灵和夏川,都已经老了……而她,经历了这么多事,为了报仇出卖自己,到头来,害了一个本不想害她的人,而自己也什么都没得到。 第317章 难缠的对手 她好笨,真地好笨! “若是你留下来,凤鸣山庄里,你永远……是大小姐。”夏悦兮轻叹了口气,终是迈步出了屋子。 她知道,千若婉还需要一些时间来思考和平复,至于留不留下来的事,她真地再没有办法劝她了。 毕竟做选择的是千若婉,若是她不愿意,她强求也没有用。 见夏悦兮出门,夙怀瑾迈步迎了上来,轻轻给了她一个拥抱“悦兮,过往的都过去了,别难过。” “怀瑾,我知道……”将头靠在他的怀里,夏悦兮疲惫地闭上了双眸。 她突然觉得好累…… 经过了一天的思考,千若婉终是决定留了下来,像是看透了什么似的,陪着郝月灵留在了佛堂边的小院。 “这样,便算是了结了,最好的结局……”夏悦兮轻叹了一声。 千若婉能留下来,也算是了了她一桩心事,而现在,更重要的事,是别的。 想着,夏悦兮与夙怀瑾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一边桌上放着的长命锁上。 “你猜猜,萧怀端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夙怀瑾拧着眉头,低声道。 夏悦兮轻笑了一声,将目光收了回来,“我想,关于萧怀端的事,我们还必须把另一个人叫来,一起商讨。” “另一个人?谁?”夙怀瑾有些不解。 夏悦兮起身走了两步,然后才回头“公孙化。” 找到公孙化,挑明了来意,公孙化看了看那长命锁,好一会儿才摇摇头“这……我也不知他是何意思。” 长长的一串沉默之后,夏悦兮终于重新开口“可惜,我没能留住他,否则也许以你的身份与他对话,会有些与我们不同的结论呢。” “他的身份?他与萧怀端有什么有关系?”夙怀瑾打量了公孙化一眼,满是不解。 这越说,他越听不明白了。 公孙化看了夙怀瑾一眼,又看了看夏悦兮,终是伸出手,将自己脸上那个精致的白色面具摘了下来,露出姣好的面容,语气低沉“这回,你知道了。” “你……”夙怀瑾眉头一拧,语气带着几分猜测测的意味“你的意思是……你的相貌与萧怀端的……” “一样。”公孙化冷冷接了过来,似乎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 说起来,萧怀端出现过这么多次,夙怀瑾竟从来也没有见过他一次,哪怕是一面,都不曾有过。而自然而然的,他也不会知道公孙化与萧怀端两人竟然有着一模一样的容貌。 “一样?”夙怀瑾倒吸了一口气,复又平静“这倒是少见。” “可惜的是,我们对萧怀端几乎是一无所知,根本没有他的任何消息,只是直觉告诉我,他不是个平凡的人罢了,若真地他目的不纯,我们又该如何是好?”夏悦兮紧抿着唇,语气颇为担忧。 “从他昨天晚上出现来看,他的确不会是个平凡的人……只是,他是什么意思呢?”夙怀瑾想了想,又道“可惜的是,从来他都在暗我们在明,只有他能找到我们,我们却找不到他……这点于我们,的确不利。” “这说起来,怎么萧怀端这么像那……像那写信之人?他不也是在暗我们在明,只有他能找到我们,而我们却找不到他吗?”夏悦兮一惊,几乎是惊呼出声。 公孙化的神色更阴暗了几分“莫不是,写信人便是萧怀端?” 此话一出,三个人又是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至少如此一来,那写信的人,是个有形之人了,我们倒不用凭空去猜想。”夙怀瑾低低开口,语气却有些自我安慰的意思。 如果真是萧怀端,那绝对是个难缠的对手。 他们对他一无所知,他为何做这些事,人在何方,什么身份,有何目的,这一切的一切,他们统统都不知情,而这样子,又怎么能够打败萧怀端呢? 揉了揉眉心,夏悦兮幽幽叹了口气,又想想什么似地抬头道“对了,不知夙怀天和顾陌之他们去寻找龙脉的了没有!” “此事,得问颂儿,我怕出批漏,让颂儿派了人暗中盯着他们。”夙怀瑾稍稍一停又道“等明日颂儿便会来一趟,到时候我们就知道了。” “嗯,夙怀天和顾陌之都是城府极深,老奸巨滑之人……我怕那假龙脉骗不了他们。”夏悦兮说着,紧拧了眉头又道“我最近在想,得为凤鸣山庄找一个退路,万一他们发现了,我们还有充足的时间和能力将凤鸣山庄转移,若是没有被发现,自然是最好。” 点点头,夙怀瑾赞同道“退路倒是简单,若是不行,凤鸣山庄里的下人都散去,主人人少,到时候先去冥月宫躲一阵,天大地大,不止是夙怀天和顾陌之的天下,自然有路可去。” “这些,都等明天看看颂儿会带来什么消息再说。”夏悦兮叹了口气,又道。 天很快便亮了起来,夏悦兮和夙怀瑾都起了个大早,而凤颂儿几乎是踏着露水而来的,一见他们,便笑嘻嘻地道“那天你们事多,而且当天我便走了,也没来得及跟你们说一声早生贵子,现下补上。” “收到你的心意了。”夏悦兮脸色一红,颇为不好意思。 为什么大家都是祝早生贵子呢…… 夙怀瑾也是微微一笑,替凤颂儿倒了杯茶,然后道“颂儿,这些天夙怀天和顾陌之有何动向?” 见问到正事了,凤颂儿也收起嘻皮笑脸,正了正神色,眉头一拧徐徐道来“夙怀天和顾陌之他们二人也不知是如何协商的,总之,自那天离开凤鸣山庄之后,夙怀天便离开了南诏国,匆匆忙忙回了北安国,然后就在你们成亲的前三天,他们各自带队去到两国边境汇合,似乎是要合力去找龙脉的秘密。” “看来,他们之间还没有协商完成,现在算是互惠互利,能够互相利用,一起找龙脉,等真正找到龙脉,他们一定会大打出手的。”夏悦兮点了点头,轻声道。 凤颂儿也笑“那是,一山不容二虎,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他们谁都想得到龙脉的秘密来壮大自己的力量,又有谁会轻易放手呢?” “说起来,我倒是有些好奇……颂儿,你在那里头都放了些什么东西,能够唬住他们吗?”夏悦兮颇为好奇地望向凤颂儿。 夙怀瑾也望向凤颂儿,似乎也一样很好奇。 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凤颂儿转溜了两下眸子,压低了声音道“那自然是以传说为准,里头放了些银金珠宝,还有些武器兵书,反正做得像模像样的,他们多半不会发现。” 看来凤颂儿也很重视这件事情,所以投入了财力物力还有人力,实在很不容易。 “对了,说起来,我们盯着他们两队人马的时候发现,从南诏国境内,还有一队人马偷偷跟在了顾陌之后头,似乎是要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凤颂儿一手撑着脑袋,似乎有些不理解。 “还有一队人马?你知道是谁的吗?”夏悦兮眉头一拧,有些猜不透。 按道理说,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又有谁会知道偷偷跟上去呢?顾陌之和夙怀天为了不引起反应,必然是能怎么低调就怎么低调,还会有人知道这件事,看来这个人一定也十分关注此事。 摇了摇头,凤颂儿语气有些惋惜“可惜了,他们半路才发现有人跟上的,没能弄清楚是哪边的人派来的。” “这倒无碍,寻龙脉的人越多越好,越乱越好,到时候一旦乱起来,没有人会想到这个龙脉会是假的。”夙怀瑾倒显得一脸轻松,觉得这便是最好的结局了。 微微一笑,夏悦兮觉得夙怀瑾说得颇有道理。 三个人又就此事商量了许久,凤颂儿才离开。 晌午的时候,夙怀瑾去找公孙化下棋,夏悦兮一个人在院子里练武,院子外头,忽地出现一抹淡蓝色身影。 千若婉站在院门口,静静地看着忽上忽下的夏悦兮好一会儿,脸上的表情也变了又变,想开口叫夏悦兮,却终是没有开口,似乎很有耐心地站在那边等她练完武。 一个旋身,夏悦兮将天蚕银丝勾在屋檐,整个人飞身而上,在转身的时候,偏巧看见了站在院门口的千若婉,微微一愣,然后停了下来,迈步走到她面前,表情有些不自然“你……有事?” 她怎么也没想过,千若婉会来找她,千若婉来找她,又有什么事呢? 目光有些黯淡,千若婉扯了扯嘴角,脸上露出一抹复杂的笑意,语气也有些微的复杂“打扰到你了。” 夏悦兮说得没错,她一定是付出了别人看不见的更多的努力,否则,凭她一个女人,在短短的几年时间里,怎么可能把武功练成这番模样……还有她那一身伤,到如今想起来,都让她觉得胆寒。 摇了摇头,夏悦兮旋身迈步往里走“进来吧。” 在院门前的石椅坐了下来,夏悦兮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推到了千若婉前面,然后才挑眉看她,又问了一遍“你……有事吗?” “嗯。”千若婉点点头,垂眸盯着那杯浅黄色的茶水,沉吟了许久,才低声道“我很感谢……你那天说的那些话。” 第318章 从未现身的阎空 那些话,就如当头棒喝一般,把她喊醒了。 是她一生迷糊,被人利用任人摆布,而如今,她全都清楚了。 “不必感谢,我也并非为了你才说的。”夏悦兮抿了口茶,轻声道。 她说不上来是为了什么,也许是为了郝月灵,也许是为了夏川…… 她不愿意看着他们如此痛苦。 不自然地笑了笑,千若婉轻摆了摆手,然后将手放在桌上,双手握着那杯茶,似乎想借那茶杯取得一丝温暖“不提那些事。这几天以来,我想了很多……有些话,原本我想烂在心里头,可如今想想,又觉得该说出来。” “既然想说,便说吧。”夏悦兮看着千若婉,语气很是平淡。 点点头,千若婉终于将脸抬了起来,看了夏悦兮一眼,紧抿着唇似乎在思考如何开口“与你为敌的这些日子,我的确是依靠了很多人,借了许多力量来对付你。这些力量,有些我想你已经知道了,有些……有可能你现在还不知道。” 心下一惊,夏悦兮不由有些激动。 难不成,千若婉是想把她以前合作过的人,都一一说出来?这样的话,她就等于把以前一直在暗地里的人,都挑明了,对她极为有利! “说起来,应该从我离开凤鸣山庄开始谈起,这些话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到了今天……我没有必要再骗你。”千若婉稍稍停了一下,似乎陷入了回忆“当初我从凤鸣山庄离开,神智不清,被人拐去青楼,可空有美貌,却傻兮兮的,接不了客,所以青楼又把我丢出来,我一路流浪,被一个叫阎空的人捡了,是他给了我二次生命,也是他……让人觉得恐惧。” “阎空?”夏悦兮眉头一拧,显然没听过这个名字。 看了夏悦兮一眼,千若婉接着说道“阎空有一手如神入化的医术,他把我的疯癫治好了,在我的要求下,换了我的容貌,是……他最厉害的本领,便是换人容貌,把一个人,打造成另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我不知道他的底细,但他的确厉害,为我换了容貌之后,用尽手法让我与夙怀天认识,然后把我送进慕容府当丫环,在陪着慕容且歌来过一次凤鸣山庄,回去之后,夙怀天便把我召进了宫里,我成了婉贵妃。” “如果我接下来的人生,以婉贵妃为终点,也许也算是幸福的……毕竟夙怀天他留恋我的美貌,还算宠我。”千若婉有些失神,轻叹了口气又道“可惜,阎空并不满足于此,他要我利用夙怀天,拿到你手中龙脉的秘密!后来经历了北安国那一系列事情之后,你们回来了南诏国,我也跟着回来了,我改了容貌换了姓名,自然回不了凤鸣山庄,而在北安国我无依无靠,在阎空的安排下,我入了逸王府。” “原来你所做的一切事情,背后都有这么一个人!”夏悦兮眉头越拧越紧。 她心里很不安,这个阎空看起来,是个十分可怕的人物! 点点头,千若婉眉头微微拧起,又道“我到逸王府的时候,逸王府里有个谋士,名叫萧怀端。” “什么?萧怀端!”夏悦兮瞪大眼睛,几乎失声叫出来。 竟然是萧怀端!萧怀端与顾逸之竟然认识……而且还是顾逸之的谋士! 夏悦兮身子一寒,只觉得像是掉到了一个巨大的阴谋之中。 这萧怀端到底是谁,竟如此厉害,连逸王府都进得去。 “怎么?你也认识他?”千若婉有些不解。 点点头,夏悦兮轻叹了一声道“你接着说,萧怀端是个厉害的人物。” “的确他很厉害,足智多谋,城府之深实在让人可怕,顾逸之在他面前,不过是菜鸟一只。顾逸之恨你害他被困在逸王府永远出不去,另一方面又想拿到龙脉的秘密造反,所以与萧怀端共商要对付你,而我当时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让你不好过,甚至要你的命,自然加入了他们的团队中。”千若婉说着,拿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然后又继续道“我们安排了许多次的暗杀,却无一成功,后来顾陌之他们围了凤鸣山庄,拿走了龙脉的秘密,顾逸之很着急的时候,萧怀端却不见了……当时我收到阎空的命令,要不留余地杀了你,所以我替顾逸之出主意,让他派人偷偷跟在顾陌之去寻龙脉的队伍后面,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然后让他把所有精力都放在杀你的事情之上。” “原来跟在顾陌之队伍后头的人,是顾逸之的。”夏悦兮颇为诧异,没想到顾逸之在这里头,竟也扮演了一个十分重要的角色。 点点头,千若婉苦笑一声“哪知道队伍派出去之后,顾逸之派人暗杀了你一次,没有成功,便收手不再管,我没有办法,只得亲自来动手,也就是在你成亲的那天,让阎空把我扮成慕容且歌,之后的事,你全都知道了。” 沉默地点点头,夏悦兮只觉得心头闷得慌。 阎空是个很厉害的人,但若他的目的只是龙脉的秘密,现在看起来他没有危害了,可若不是……他是一个与萧怀端可以媲美之人。 “所有这一切,我的作为,或者可以说是阎空一步一步逼着走过来的。一开始我也以为他要的只是龙脉的秘密,可后来我发现他似乎并不那么想……可他具体想些什么,我不知道,也猜不到,他是个很厉害的人,去到哪里都能如入无人之境,他可以轻易出入北安国皇宫,守卫森严的逸王府……我实在想不出他的来历。”千若婉紧拧着眉头,似乎还在想不通阎空。 她与阎空认识也算一年多了,却从来都没有真正地了解过他。 夏悦兮静静地听完这一切,原本沉默的她更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谢谢你来告诉我这些。” “我只是觉得阎空太过可怕,他能操纵我,一样能操纵别的人。我不想凤鸣山庄因此受灾。”千若婉看了夏悦兮一眼,轻轻别过头“我也不想再与你为敌了……这么久了,我觉得好累,就算成了婉贵妃,我也没有回来这两天来得开心。” “不论如何,我还是得说声谢谢,你告诉我的这些事,省去我很多麻烦。”夏悦兮微微一笑,轻声道。 千若婉愿意把这些告诉她,证明千若婉心里头已经放下了,纵然不一定原谅她以前所做的事,但也不会再与她为敌。 这不得不说是件高兴的事。 “我想说的话说完了,我……我走了。”千若婉将手中的杯子放了下来,起身便要走。 “……”夏悦兮看着千若婉离去的背影,阴色更阴沉了几分。 如千若婉所说的话,这阎空到底是谁?似乎对她的动向十分了解,手段也很是可怕。 这个阎空……会不会是那个写信之人? 还有,萧怀端的能力看起来也十分可怕,他竟能与顾逸之联系上,他的确不是个普通之人。 夙怀瑾回来的时候,夏悦兮便将千若婉说的话全数告诉了他,听完之后,夙怀瑾沉默了许久。 “悦兮……”夙怀瑾轻轻挑了挑眉,低声道“其实,不管是萧怀端,或是阎空,都并非最可怕的人,最可怕的是……” 话到一半,夙怀瑾便没有再接下去。 可夏悦兮却明白了,怔怔地望着他,好一会儿才接道“最可怕的,是萧怀端就是阎空,阎空就是萧怀端……” 如果是那样,那么这个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突然之间,夏悦兮想到了之前在绕音楼里,素云姑娘告诉她的话。 她说,萧怀端她倒没听过,但听过一个神医,阎空…… “怎么了?”见夏悦兮失神,夙怀瑾轻声问道。 “怀瑾,也许我们的猜测是对的……萧怀端,有可能真地是阎空。”夏悦兮的声音里有些疲惫,也有些害怕。 第一次,她觉得这个人她完全看不透,猜不明白。 这样的人,最为可怕。 微微动了动唇,夙怀瑾也愣了一下,沉吟了良久才压低了声音道“若真是那样,我们面对的,便是一个强大的对手。其实到如今我都不敢再想下去,若这个萧怀端不止是阎空,还是那个写信人,那后果,可谓实在可怕。” 那他们就更看不清,为什么萧怀端要与夏悦兮玩这个游戏,这个游戏说起来是个游戏,实则,游戏中的每一个棋子,都是拿生命在当赌注。 若是夏悦兮输了,那后果不堪设想。 “如果真是那样,其实我们倒有了目标,一个有形的人,总比一个无形之人好扳倒。”夏悦兮轻叹了口气,又望向夙怀瑾,脸上有些抱歉“怀瑾,自成亲以来,还没有一天好好过,对不起……” 她甚至,也没能与他一同回北安国,去他亡故的父母那里进行祭拜。 这天底之下,也只有夙怀瑾,才能让她这样。 轻笑了两声,夙怀瑾揉了揉夏悦兮的青丝,语气满是宠溺“是我执意要在这个时候成亲的,原本我与你成亲,便是想与你同共承担风雨,又怎么会怪你呢?你不必对我说抱歉。” 第319章 饵 他愿意与她这样同共前进,哪怕前面是刀风血雨,他也会先她一步,为她开路。 “等我们把这些事情忙完了,便一同回北安国去祭拜你父母,然后我们便云游四海,好吗?”眯起眼睛笑,夏悦兮心里难免向往那样的生活。 与最爱的人,一起云游四海,一起翻山越岭,这是她如今最想做的事了。 不理事世,心里没有烦恼,也是她如今最大的追求。 “好,你决定就好。”轻抚了抚夏悦兮的发丝,夙怀瑾笑容满面。 日子似乎又恢复到风平浪静,但也像是有一股更大的阴谋向他们而来。 在夙怀天和顾陌之、顾逸之三队人马都去找龙脉的时候,凤颂儿送来消息,三方人马为了龙脉而大打出手,在争夺之中,竟把那龙脉给毁了。 夏悦兮等人听到之后,错愕不已,但却也觉得放下心了。 “也许这样的结果最好,他们亲生毁了龙脉,也就是,那个龙脉是真是假,无从考证了。”夏悦兮微微一笑,终于松了口气。 只要龙脉被毁,这个世上便再也没有一个龙脉的秘密了,他们夏家,也不必再这样被人苦苦追杀,一路逃亡了。 “现下,剩下一个最重要的人,那便是写信人和萧怀端。”夙怀瑾紧抿着眉头,又道“他来去无踪,从来只有他能找到我们,而我们却永远找不到他,如果想要彻底将他瓦解,我想最终要的,也许是将我们之间的身份反过来。 萧怀端就像一个无孔不入的影子一般,从来都神出鬼没,这种躲在暗处的人,最怕的便是被人发现他的秘密,而他们要做的,就是想办法把这人从黑暗之中拉出来,暴露在光明之下,让他无所遁形。 “要怎么样,才能让他出现呢?”夏悦兮微微垂下眸子,低喃了一声。 也许,他们应该做一个饵,把萧怀端引上勾。 一时之间,大厅里沉默了好久,一直在边上目光有些空洞的公孙化才缓缓开口“引他出现,也许用我,便是最为合适。” 此话一出,屋子里的人更为沉默了。 的确,公孙化与萧怀端长得一模一样,如果用他,一定会有所收获,可是……萧怀端之事,向来是公孙化的心结,让他去与萧怀端正面接触,那样好吗? 苦笑了一声,公孙化伸出手,缓缓摘下一直戴在脸上的白色面具,轻声道“对于他,我的确有解不开的心结,我也想当面问问他,这一切他是否知道,又有什么想法。” 也许他们血亲一脉,也许…… 也许有很多也许。 “公孙化,你……想清楚了吗?”夏悦兮眉头微微蹙起,低声问道。 她也不愿意公孙化去冒险,但公孙化身份十分适合,而他又与萧怀端之间有那样的心结,让他去,最为适合不过。 点点头,公孙化将脸望向远方,好一会儿,才将拿在手上的面具放在桌上,语气飘浮“我戴着面具,在不见天日的地方生活了二三十年,是该摘下面具……好好地看看这尘世,或者,让这尘世看看我了。” 可以说,公孙化的心也无人能懂,也许是他从小一个人养成的这种性格,也许是他在古川教里,无依无靠而变成了这番模样。 但他说得没错,他戴着面具在那样不见天日的地方生活了那么多年,是该把面具摘下来了。 “好,那我们就来个将计就计!”这边还在说着,夙怀瑾已经狭长的眸子一眯,压低了声音,想出了一条计策。 几个人商讨一番后,觉得十分可行,才各自散去。 在龙脉被毁十几天之后,一个人,十分意外地重回了逸王府。 “怀端,你……你竟回来了?”顾逸之原本有些颓丧的表情,终于多了一些振奋,连忙站起身来,迎向萧怀端。 微微垂下眸子,萧怀端脸上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逸王爷,我不过离开了这些时日,你怎么就一蹶不振呢?” 说罢,他一个转身,便坐到了椅子之上。 跟到萧怀端的身边,顾逸之脸上神色复杂,有惋惜,有愤怒“怀端你是不知道,这在你不在的这段时日,发生了太多事了。” 现在想来,如果当初萧怀端在,也许就不一样了。 龙脉也不一定会被毁掉。 “哦?说来听听?”萧怀端眸子一转,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 顾逸之连忙坐在萧怀端的边上,叹了口气道“你不在的这段日子,顾陌之围了凤鸣山庄,抢走了龙脉的秘密,结果夙怀天知道了,也想分一杯羹,而后来千姑娘让我派人偷偷跟上去,好黄雀在后,可是……这一切都没成功,他们两边抢得太厉害,我的人想去抢,可结果也被发现,造成了三方大混战,不小心触动了龙脉里的机关,整个龙脉都坍塌,毁掉了。” 说完这些,顾逸之的脸上又很是颓丧。 他这么久以来,都把希望寄托在了龙脉身上,如果得到龙脉里头的东西,那他就有机会重新翻身,离开这逸王府,一切都不一样了。 可是没想到这么久以来的希望全都在十几天前毁于一旦了,让他如何还能再重新出发,重新振作呢? 静静听完顾逸之说完这些事之后,萧怀端才冷笑了一声“龙脉被毁,这本也是意料之中的事,这世上没有人不想找到龙脉,可却没有一个人能真正拥有它,这又何尝不是一个最好的结局,你说呢,逸王爷?” 说罢,萧怀端将目光望向顾逸之,复杂得深不见底。 “倒……倒也是,只不过这样一来,我要离开逸王府,便再无希望了。”顾逸之眉头一拧,却又很快松开。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似乎……似乎这个萧怀端与之前有点不同,但到底哪里不同,他又说不上来。 萧怀端微微一笑,起身踱了几步,然后才缓缓开口“倒也并非完全不行,你与顾陌之毕竟是新兄弟,这么久时间过去了,你求求他……或许他还是会答应你的,到时候你要是自由了,一个夏悦兮,或是一个凤鸣山庄,又算得了什么呢?” 听到萧怀端的话,顾逸之愣了一下,目光里又重燃希望“你觉得,我去跟顾陌之求情,当真会有效果?” 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个方法,可他总觉得,他之前做出的那些事,以他对顾陌之的了解,恐怕是不会得到原谅的…… “你不去试,又怎会知道呢?”萧怀端挑了挑眉,反问道。 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顾逸之好一会儿才道“你说得有道理,毕竟我们血亲一脉,是该去试试……怀端你接下去,有何打算呢?” 如果能成功,那他也大可不必如此费周章了。 “我接下去……应该说,我一直想要对付夏悦兮,可如今逸王爷的目标已与怀端不同了,只怕不会再出手相助。”萧怀端眯起眸子,语气不温不火。 听到萧怀端的话,顾逸之连忙摆了摆手“不不,若是你有何需要我帮助的,我自然会倾力相助,这点你倒是可以放心。” 毕竟萧怀端是个有计谋的人,留着也算有用处。 “那……我在此先谢过逸王爷了。”萧怀端拱了拱手,模样十分礼貌。 听从了萧怀端的话,顾逸之当天便上书给顾陌之,里头细细地表了他们之间的兄弟情谊,还有自己的忏悔,然后,顾逸之便差人送去了南诏皇帝,一个人忐忑不安地在逸王府里等消息。 等顾逸之忙完这一切,已是晚间了,要再去找萧怀端,却发现萧怀端已经又不在逸王府里了。 站在院子里,顾逸之俊眉一拧,喃喃道“也不知萧怀端又去了哪里……”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次回来,萧怀端似乎有些不一样,但至于是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上来。 第二日,让顾逸之意外的是,萧怀端还是回来了。 “怀端,我上书给顾陌之了,不过他还未有回音,但我上头写得声泪俱下,他必然会有所动心的,到时候,我自然就自由了。”搓了搓手,顾逸之微微笑道。 眉头一拧,萧怀端只觉得有些怪怪的,却没有说出口,只是微微点头“那恭喜逸王爷了。”这段日子经历了许多事,龙脉被毁,他一路跟随,到现在才回来,也不知这顾逸之又弄出什么名堂来。 但这都不要紧,只要顾逸之还相信他,为他所用,这便是最好的。 “对了,昨日我想了想,现下夏悦兮没了龙脉的秘密,我们不必忌惮她性命之事,不如……我们就直接派人去凤鸣山庄,要了她的命!”顾逸之的脸上闪过一抹狠戾,语气阴冷冷的。 既然萧怀端想要杀了夏悦兮,他也必须得想些法子来帮他。 有些怪异地看了顾逸之两眼,萧怀端才缓缓开口“千姑娘……她的真实身份,逸王爷可知道?” “千若婉?”顾逸之挑了挑眉,眸子里满是疑惑。 “千若婉,她其实是凤鸣山庄里,失踪的那位大小姐,夏纤云。说起来,也就是你顾逸之的正牌王妃,怎么?难道你一点都不曾感觉到?”萧怀端冷哼一声,似笑非笑地望着顾逸之。 第320章 找回逸王妃 他有时候真地不知道顾逸之的脑子里装的是什么,或许……是千若婉伪装得太好了,可毕竟他们两人可是曾经同床共枕过的…… “什、什么?”瞪大眼睛,顾逸之连连后退了好几步,一脸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如果千若婉真是夏纤云,那他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虽说夏纤云当逸王妃的日子并不长,但他们相识的时间也算不短,千若婉和夏纤云完全是两个人啊! “而现在,她又回到凤鸣山庄了……换句话说,她与我们的阵营,已完全不同了,成了我们的对立方。”萧怀端稍稍停了一下,又喃了一句“这游戏似乎越来越无趣了,也许……是该停止了。” 动了动身子,顾逸之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你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我何曾骗过你?”萧怀端信誓旦旦。 张了张嘴巴,顾逸之想了想,然后才开口“这样说起来,她竟将我们玩弄于股掌之中,实在是可恶!” “那么,逸王爷还想怎么样呢?”看着一脸恨意的顾逸之,萧怀端突然觉得兴致缺缺。 棋差一着啊,没想到千若婉竟然那么容易就重新回了凤鸣山庄,他培养了她太久了,而若是千若婉真心回到凤鸣山庄,那他阎空的身份,想必就暴露了,而聪明如夏悦兮,又是否会将阎空与萧怀端联系在一起呢……他不确定。 但,这个游戏玩到现在,竟要将他自己暴露了,这让他很没有安全感,所以,他必须得把这个游戏结束掉。 这世上好玩的,有趣的人还很多,不止夏悦兮一个。 “怎样……哼,那个贱女人狠狠把我们耍了,再说了,她知道我们不少事,我想,没有比杀了她更适合的事。”顾逸之握紧拳头,狠狠砸向一边的桌子“等这两天,看看顾陌之怎么说,如果我能出去,那我们便亲自去凤鸣山庄,定要她们不得安生!” “那便等两天看看。”萧怀端微微眯起凤眸,脸上露出一抹极淡的笑意。 若是由顾逸之带头去凤鸣山庄,他以门客的身份跟去,倒也正常。 顾陌之并没有让顾逸之等太久,也许是顾逸之写得太过动情感人,顾陌之竟答应了还他自由,让他出逸王府,只不过身边需要跟两个侍卫,而且逸王府守着的侍卫也还不能撤去。 但,这看起来,已经是顾陌之最大的让步了。 得到这个消息,顾逸之与萧怀端稍稍进行商榷,便往凤鸣山庄而去。 凤鸣山庄。 对于顾逸之突然到来,凤鸣山庄里的人完全没有防备,千若婉更是眉头紧拧,脸色苍白。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逸王爷!”夏川带着夏悦兮等人出来相迎,语气恭顺。 顾逸之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最后停留在了夏悦兮身上,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迈步子进屋“你们大概没想到,本王竟然还会如此光明正大的出现在这里吧?” 他进屋,他们也跟着进屋,夏悦兮走在中间,却一下子就看到了萧怀端。 他果然是逸王府上的门客,居然会跟着顾逸之来凤鸣山庄。 而在她望向萧怀端的时候,发现萧怀端也在看她,但只不过是目光深沉,匆匆一撇,便将眸子移开了,仿佛这一切都是不经意一般。 “不知逸王爷驾临凤鸣山庄,有何要事?”夏川微微垂下眸子,暗暗叹道。 才刚刚平静下来的日子,也许又要不太平了。 顾逸之又扫了又人一圈,脸上泛起一抹笑意“我来,是找一个人的。” “哦?找谁?” “找……我的逸王妃,夏纤云!”顾逸之眯起眸子,语调很高。 他就是要让凤鸣山庄难办。 夏纤云现在一定不敢出现在这里,如果出现的话,必然没有什么好结果,而他要的,就是凤鸣山庄交不出夏纤云这个人来。 但若是凤鸣山庄真地把夏纤云交了出来,他倒也不怕,把夏纤云杀了,不正是他要的结果吗? 夏川一怔,额头之上已经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汗水,好一会儿,他才伸出手,轻轻将额头上的汗水擦了一把“逸王爷真是会开玩笑,你也不是不知道,纤云已经早就失踪了,就算到了现在,凤鸣山庄还派了不少人云找她,可依旧是什么消息也没有。莫不是逸王爷有的什么消息,若是有,烦请告知草民,草民先谢过逸王爷了。” 顾逸之这一问,问得屋里头的许多人都心惊胆颤,为什么顾逸之会知道夏纤云已经回来了呢,莫不是凤鸣山庄有什么内奸? “本王倒真有她的消息 。”起身,顾逸之在厅里头转了两圈,最终停在了夏悦兮的身边“本王得到的消息是,她人如今就在凤鸣山庄,你说是吗……夏二小姐?” 夏悦兮警惕地看着顾逸之,好一会儿脸上才缓缓露出一抹笑意“逸王爷说笑了,凤鸣山庄里,没有一个叫夏纤云的了,夏家的人,算起来也都在这里了,如果王爷有所怀疑,那便清点一番,姐姐与王爷伉俪情深,王爷一出逸王府,便往凤鸣山庄而来,让悦兮着实感动。” 也不知顾逸之知不知道夏纤云就是千若婉…… “清点?哼……这么说吧,本王或许今天要找的人,如今已经不叫夏纤云了,她叫千若婉!”萧怀端说罢,回头去看夏悦兮“怎么样,现在……凤鸣山庄里,还有这个人吗?” “原来王爷要找的是千姑娘,有是有,不过……千姑娘与一位叫萧怀端的公子一道出门了,大概晚些时候才回来。”眯起眼睛微微一笑,夏悦兮像是完全没有看到就站在顾逸之身边的萧怀端一般。 听到此话,不止是顾逸之愣了一下,就连萧怀端,也是脸色一沉,猜不透夏悦兮在玩些什么花样。 好一会儿,顾逸之才反应过来,连忙回头看萧怀端,看完之后,又回过头看夏悦兮“你说……她与萧怀端出门了?” 点点头,夏悦兮又重复了一遍“嗯,大概晚些时候便回来了,若王爷执意要找她,那且等等吧。” “哼!你简直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萧怀端明明生生地站在我的身边,那千若婉又是如何与萧怀端一同出去的?莫不是萧怀端有分身术不成?”顾逸之又气又恼。 气的是夏悦兮不紧不慢,不急不燥的态度,恼的是,千若婉为何要连容貌都变了,他已经完全不认识她了。 “就是,夏姑娘说话,可得小心些才好。”终于,在一旁一直静静看着的萧怀端淡淡开口。 他很确定,刚刚夏悦兮明明就看到他了,可夏悦兮却完全装作没有看到。 这一切是为什么呢? 还有,跟千若婉出去的那个所谓萧怀端,又是谁呢? 将目光望向萧怀端,夏悦兮连忙捂着嘴巴,一脸不可置信“不……不可能啊!萧公子明明已经与千若婉一起出去了,你你你怎么可能会与萧怀端长得一模一样呢?” 装作一脸惊讶无比地望着萧怀端,夏悦兮失声脱口而出。 她要的,便是这种效果。 “哼……看来你说的那个人,我和怀端也要一起见识见识了!”顾逸这说罢,一下子就坐了下来,顺便示意萧怀端也一并坐下“来,今日本王倒有看看,这世上莫非还有人真与你长得一模一样了!” 萧怀端闻言,也有饶有兴致地坐了下来。 屋里头,一时之间也静了下来,夏悦兮神色有些慌乱,但更多的是镇定,仿佛她有十分的摺与千若婉一同出去那个人,真地是萧怀端一般。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太阳也慢慢高升到了半空之中,就在顾逸之快要没了耐心的时候,外头响起了千若婉的声音。 “怀端,明日我们再一同去看看,看老板进了货没有……”千若婉一边说笑着,一边迈步进屋,似乎丝毫没有感受到屋里头气氛的不同,和坐在边上的顾逸之、萧怀端。 点点头,陪在千若婉身边的人也一笑“好。” “怀……”还想再说些什么,千若婉却忽地看到屋里头的人神色不对,再往边上一看,顾逸之和萧怀端的神色更为不好,她一脸镇惊,连话都说不全了“逸王爷!萧……萧公子?” 说罢,千若婉又不可置信地望向自己身边的人,像是在确定,到底谁才是真正的萧怀端一般。 其实,陪在千若婉身边的人,正是与萧怀端有着一样容貌的公孙化! 而这一切,不过是他们的计谋而已!包括让顾逸之上书去求顾陌之,其实那时候那个萧怀端,也是公孙化! 他们要做的,就是让顾逸之带着神秘无比的萧怀端出现在众人眼前,这样一来,什么事情都好办了。 突然之间,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正式见面,不止是萧怀端觉得惊讶无比,就连公孙化,也脸色深沉。 “你……”萧怀端缓缓起身,定定地看着公孙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 这世上,当真有人,与他长得一模一样吗? 缓缓抚了自己的脸一把,萧怀端只觉得像梦一般。 站在原地看着萧怀端,公孙化眸子里腾起一抹别样的情绪,好一会儿才声音低沉地开口“这世上,竟有人与我长得一模一样!” “不,你那容貌,必然是假的,你是易容成我的模样的!”忽地,萧怀端动作迅速地冲公孙化伸出手,一下子抓到他的脸上,似乎要把公孙化戴着的人皮面具给摘下来,可是却抓了个空。 他的这容貌,是真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两个萧怀端?”另一边,顾逸之也是一脸茫然,根本不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 夏悦兮微微眯着眸子,看了公孙化一眼,却没有替他开口。 许多话,公孙化藏了太久,想问太久,都应该由他自己问出口,别人代替不了。 “你……叫萧怀端?”许久,公孙化才张了张嘴,低声道。 萧怀端眉头一拧,反问道“那你的意思就是说,你的确不是萧怀端,不过是在假冒我?” 他是知道自己的身份,只是顾逸之不知道,留着顾逸之还有用,所以他必须得澄清,解释。 微微垂下脑袋,公孙化没有回答萧怀端的话,只是微微一笑,又道“你能说说,你的身世吗?” 话问出口,公孙化才觉得,似乎有欠妥当。 果然,萧怀端一听到这话,原本才松开的眉头拧得更紧了,脸上也是一片冷漠“哼,我凭什么要说自己的身世?” 他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没把握过。 他不知道这世上怎么会有一个人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也不知道这个跟自己长得一样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更可怕的是,他觉得自己掉入了夏悦兮他们设的陷阱里。 第321章 公孙化与萧怀端 难道……难道夏悦兮他们早就怀疑他的身份,而这一切,都是他们所设的陷阱吗? “你就不好奇,为什么我与你长得一模一样吗?至少当我知道这世上有人与我长得一模一样的时候……我很好奇。”语气中带着一抹叹息,公孙化的目光直直盯着萧怀端。 萧怀端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复杂,一些很久远的东西,像是突然回到了眼前一般,好一会儿,他才道“那你告诉我,你的身世如何。” 不知为何,眼前这个人,也许是与他容貌一样,让他在这冷漠的世上,竟有一丝丝的亲切感。 这种感觉就像……就像是同出一胞的兄弟一般! “告诉你可以!”公孙化说罢,稍稍一停“我们两人单独去说。” 说罢,公孙化将目光扫过堂中的一众人。 萧怀端微微垂下眸子,似乎在思考,许久,才慎重地点点头“好!” “怀端!”顾逸之眉头一拧,只觉得似乎哪里不妥。 “那好,你跟我来。”公孙化见萧怀端答应,微微一笑,转身迈步便出门。 萧怀端看了顾逸之一眼,没有回话,跟着公孙化便出了门。 他……也实在很想知道,公孙化的真实身份,还有,他们之间是否真地有什么关联。 见萧怀端头也不回地离开,顾逸之眉头紧拧,好一会儿才回头道“哼,不管他们谁是真正的萧怀端,这与本王无关!千若婉……不不,也许我该叫你王妃,你既然回来了,又何苦不与本王一同回王府呢?” 一听顾逸之这样说,千若婉脸色苍白,连连后退了好几步,一直退到了角落,摇了摇头想否认“不……我、我是千若婉,不是什么夏纤云。” 顾逸之怎么会知道了? 她就知道,她若是回来凤鸣山庄,他们很快就会知道。 这样,也许她很快就活不了了…… “是吗?那难道是本王看错了,把你错当成,我的王妃了?”顾逸之冷哼一声,又道“既然如此,你那么怕做什么?” 到了如今,他完全可以确定,这千若婉,当真如萧怀端所说是夏纤云。 “是谁告诉你的?那人定是乱说的,我是千若婉,不是什么夏纤云。”千若婉连嘴唇都有些白了,整个人不住地后退。 “谁告诉本王的?就连萧怀端都知道了,你竟还想瞒得住本王?夏纤云,你是真当本王被关在逸王府里关傻了吗?”顾逸之一步一步靠近,冷言冷语。 千若婉紧紧盯着他,许久才提高了声音低吼道“是又如何?我就算是夏纤云又当如何?当初孩子没了,你把我赶出王府,是你对不起我在先的顾逸之!” 他一直以来,想的都是利用她。 利用她得到龙脉的秘密,利用她杀了夏悦兮,难道她做得还不够吗? 当她没有利用价值被赶出去,落魄得比狗都还不如的时候,又有谁可怜过她呢? “本王何曾将你赶出王府了?本王只是让你回凤鸣山庄好好休养一段时日,却不想你自个儿离开了……变了容貌不说,竟还与北安国的夙怀天有了苟且之情!”顾逸之涨红了脸,似乎越想到这些越生气。 “你……”千若婉怎么也没想到,顾逸之竟会拿这些来说事,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见情况不对,夏悦兮眉头一拧,一下子挡在了顾逸之和千若婉之间,秀眉冷竖“逸王爷,你所做的事你心里有数,她是千若婉也罢,夏纤云也罢,都已经与你顾逸之毫无关系了,你今日又来凤鸣山庄,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一下子被夏悦兮拆穿了心中所想,顾逸之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了起来“这是我与她之间的事,我想二小姐就不必搅和进来了吧?” “顾逸之,你想要的东西,凤鸣山庄已经没有了,你又何苦为难一个女人呢?”见顾逸之想缠过她,去拉千若婉,夏悦兮的语气更冷了几分。 千若婉死死瞪着顾逸之,呼吸有些急促。 忽地,她想起那天夏悦兮说的所有的话。 现在细细想起来,她从来没有在顾逸之的眸子里看到哪怕一丝丝对她的爱意,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是看得出来的,可她却没有在顾逸之身上看到。 当初也许是鬼迷了心窍,竟会死心踏地的非他不要,还与夏悦兮落到了今日这个下场…… 往事一幕幕地在脑海里回映,千若婉的眸子里泛着泪光,一声不吭地看着顾逸之。 “我并非为难她,只不过想她与我一同回去,她依然是逸王妃!”顾逸之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狠戾,语气也很冷。 若今天不把千若婉带回去,他岂不是没了面子。 “那逸王爷的意思,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夏悦兮轻笑了一声,警惕地望着顾逸之。 顾逸之冷哼了一声“商量……?” 顾逸之那模样,显然是不肯再多说什么。 夏悦兮倒也不生气,紧接着道“逸王爷……在那逸王府里好生呆着,难道不好吗?又何必来搅动江湖里这原本就浑得不成模样的浑水呢?” 提到了逸王府,似乎就提到了顾逸之的心头痛! 原本神色淡淡的顾逸之眸子一下子深沉了许多,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你竟还敢提逸王府!” 若不是她,他也不至于被困在逸王府,直到现在才能现来。 而她居然还在这里说风凉话,实在欺人太甚。 话罢,顾逸之已是一个旋身,迅速地抽起与他一起而来侍卫腰间的剑,直直刺向夏悦兮。 他对于夏悦兮的恨虽说不一定非要报,但如今机会难得,他们又近在咫尺,不报不是浪费吗? 再说了,只要夏悦兮挡着夏纤云,那他就没有机会进行下一步。 夏悦兮究竟有多厉害,为什么他派出了这么多的杀手,却都无一所获,他今日,想亲自会会她! 敏捷地往后退了几步,夏悦兮连头也未回地冲站在她后头傻了眼的千若婉道“快躲!” 千若婉咬了咬粉唇,连忙往后躲去,正巧被凤颂儿一把拉到了身边。 厅里头一下子乱了起来,顾逸之与夏悦兮两人打得难分难舍,而顾逸之身边的侍卫也纷纷动手,所有人都无暇顾及千若婉。 紧张地盯着顾逸之和夏悦兮,千若婉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些。 虽然顾逸之提着剑招招刺向夏悦兮的要害,但夏悦兮手中的天蚕银丝却也是顾逸之的克星,每每都能顺利地躲开,反过来牵制住顾逸之,丝毫没有落了下风,甚至有稳稳要占上风的感觉。 再看一边,夙怀瑾被顾逸之所带来的侍卫缠着,分不开身,但目光还是不放心地往夏悦兮这边看。 就在千若婉松了口气,以为夏悦兮就要取胜的时候,顾逸之却一个转身,不知何时手里头已经多了两枚闪着银光的飞镖,那飞镖藏在他的袖子下头,刚好挡住了夏悦兮的视线。 不好,顾逸之要耍诈,竟偷偷地想用暗器。 “悦兮!”急急地喊了一声,顾逸之手中的暗器却也在同一时间,向夏悦兮射了过去。 千若婉来不及解释些什么,飞快地往夏悦兮的前头扑了过去。 “啊……”秀眉一拧,千若婉闷哼了一声,整个人扑在夏悦兮身上,脸色一下子白了。 受到力的作用,夏悦兮抱着千若婉,两人连连后退了好几步,而边上的凤颂儿也看清楚了这一切,已是与顾逸之交缠在了一起。 “你……你没事吧?”夏悦兮眉头紧拧,怎么也没想到千若婉会突然冲出来。 那两个暗器她有把握能躲过的,只不过是为了要松懈顾逸之的防备,所以没有马上显露出来罢了,可她没想到千若婉会这样着急,竟然会被顾逸之的暗器射中。 整个人,仿佛一片款款往下掉的落叶一般,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千若婉微微眯起眸子,努力地扯了扯嘴,有些困难地道“真没想到,我竟也有不怕死的时候!” “你……你快别说话,我带你去找周常子,去为你把飞镖拿掉。”夏悦兮一咬牙,使劲架起千若婉便想往外走。 不,不管她与千若婉有过多少恩怨,但在那天,把一切都说开了的时候,她就不再恨了。 也没有再想让她死过。 更何况,千若婉还是为了她死的,她怎么能够? 苍白着双唇,千若婉只觉得背上有些冰凉凉的,很痛,痛得麻木了,那种痛正一点一点地侵蚀着她的全身,从背后蔓延到了脑子里,让她有些迷糊,似乎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努力摇了摇脑袋,想让自己看得清楚些,千若婉伸出手,紧紧抓住夏悦兮的袖子,连指关节都泛白了“悦兮!夏悦兮……你不会知道,我有多恨你的!” 她恨她,这么久以来都恨,也一路恨到了现在。 “我的确不知道,如果你还想斗,我还能奉陪,但你先把你的身子保重好,我不喜欢与一个病怏子说话。”说罢,夏悦兮将头扭到了一边,可扭过去的时候,眼睛却也在同一时间红了。那飞镖上头,有毒。 “可我现在懂了……当时我太傻了,为了一个只想利用自己的男人,与你斗到自己一无所有。你那么聪明,我怎么可能赢得了呢?”千若婉的手越发地用力,额头之上冒出了许多细密的汗珠,颤抖着身子好一会儿又道“夏悦兮,我原谅你了。你……你也原谅我吧?” 也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也许是千若婉当真是有那样的悔意,她睁大眸子看着夏悦兮,语气一点一点地降了下来。 “千若婉,你不是喜欢与我斗吗,那就继续斗下去,凭什么你说停就停啊?我不原谅你……我不会原谅你的!”夏悦兮红着眼眶,连忙回过头来,眼泪却开始一滴一滴地往下掉。 从她重生开始,她就决定不再掉眼泪。 而能让她掉眼泪的事,也少之又少,甚至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掉眼泪,竟会是为了夏纤云。 夏悦兮,这个她所有恨意的源泉,她觉得这辈子都无法原谅的人。 眉头紧紧拧在一起,千若婉死死抓着夏悦兮的衣袖,张了张唇,好一会儿才道“我叫夏纤云,不叫千若……婉。” 不不,千若婉不是她,她叫夏纤云,她是凤鸣山庄的大小姐,夏川和郝月灵的掌上明珠。 她……多么希望一切都在从前,没有发生这一切,她不曾嫁给了顾逸之,甚至是不曾认识顾逸之,那样有多好。 可惜,一切不过是希望罢了。 她的希望,总是要落空的。 “好,夏纤云,我不原谅你,你不能说停就停!”夏悦兮点点头,又重复了一遍。 紧紧将夏纤云抱在怀里,夏悦兮的脸上闪过一抹悲痛和慌乱,她甚至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 第322章 不会再心软 她一直觉得的仇敌,现在就要死了,就在她面前,在她怀里。 可,这个人是为了她而死的,死之前,说了她原谅了。 她没有办法再继续恨下去,可也不希望夏纤云死掉,如果两人继续对立,能让夏纤云继续活下来,那她宁愿再费心费力地见招拆招。 可惜,一切都不可能再继续下云。 不知何时,大厅里已经恢复了一片宁静,顾逸之被凤颂儿降伏了,夙怀瑾也把那些侍卫给解决了,夏川脸色刹白地望着夏悦兮和夏纤云,整个人仿佛老了十几岁。 “云……云儿……”他总是希望夏悦兮和夏纤云能够冰释前嫌,可是如果非得要了一个人的命,她们之间才能合解,那他宁愿他们一直这样斗下去。 努力地抬起眸子看了夏川一眼,夏纤云微微一笑,轻声道“也好,死了也好……一切的痛苦与不幸就都结束了,希望来世,我是个普通……” 话到一半,夏纤云眸子缓缓闭了起来,就连最后想说的,也没能说完。 感受到夏纤云身上的温度一点一点地流散,夏悦兮的泪掉得更凶了“死了哪里好?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老天爷不会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不可能跟我一样重新开始了!你不许死,我们还没分出个高低,你怎么可以先死?” 拼命地摇晃着夏纤云,夏悦兮似乎有些失控。 顾逸之之所以会来凤鸣山庄,其实不外乎是他们的设计,可在他们的设计里,夏纤云不会死。 可人算不如天算,夏纤云的命运,也许就是到那里吧。 “云儿!”夏川踉跄后退了好几步,整个人瘫坐在了椅子上头。 上天怎么那么残忍,竟会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 看到这一切,被凤颂儿押着的顾逸之冷笑了两声,语气莫不讽刺“人都死了,还哭什么哭,当初如果你们一开始就把龙脉的秘密交给本王,本王收了你们两姐妹做妃妾,自然没有现在的问题,一切,都是你的错啊夏悦兮!” 颤抖着身子,夏悦兮闭上双眸,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好一会儿,才轻轻将夏纤云的遗体放下,整个人缓缓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走到顾逸之身边。 “怎么?你也觉得我说得对吧,你发现自己的错了吧夏悦兮!”顾逸之不禁后退了一小步,但脸上依旧是毫无悔意。 夏悦兮冷冷地看着顾逸之,沉吟了许久,忽地抬起手臂,极快地在顾逸之脸上重重地甩了一巴掌。 那声音,轻脆而响亮。 厅里头的人,一瞬间都愣住了。 “你……你竟敢打本王!”捂着自己的脸颊,顾逸之只觉得不可思议。 就算当初他犯了那样的错,顾陌之也只是将他困禁在逸王府,根本没有动过他,而如今,他竟被夏悦兮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为夏纤云而打!”夏悦兮微微眯起眸子,冷不丁在顾逸之另一边脸颊也重重甩了一巴掌“这一巴掌,是为我而打!” “你……”顾逸之脸颊高高地肿了起来,瞪大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又连着甩了两巴掌,夏悦兮指着顾逸之的鼻子,狠声骂道“这一巴掌,是为了我们所受的苦而打,再一巴掌,是为你恶心的作为而打的。” “你够了夏悦兮,你竟敢对本王动手,我看你是活得耐烦了。”顾逸之想还手,却被凤颂儿一记手刀狠狠劈中。 丝毫没有迟疑,凤颂儿在劈了顾逸之的肩膀一下之后,又踹了顾逸之的双腿一下,不堪受力,顾逸之闷哼一声,竟直直在夏悦兮的面前跪了下来。 夏悦兮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微微俯下身子,居高临下望着顾逸之,眸子闪过一抹少见的狠戾,轻轻在顾逸之耳边吐句,语气温柔无比“你知道吗顾逸之……现在我要杀了你,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你落在了我的手里,还有什么资格与我横?” 别说顾逸之是个没了权力失了宠,整日被困的王爷,就算今日他日头当旺,她也一样有的是办法,把他慢慢地玩死。 一下子愣住了,顾逸之忽地想到了之前因为夏悦兮的原因,他才被困在逸王府的种种,不由身子颤抖了一下,语气也多了丝害怕“你……你想怎么样?你别乱来!你别忘了你身后还有个凤鸣山庄,而我可是南诏国的王爷,若是我有个三长两短,整个凤鸣山庄都要来陪葬。” “是嘛?”拖长了尾音,夏悦兮低低笑了两声,直起身子眯起眸“南诏国一个不成器的王爷……若是少一个,顾陌之也省心一些!当初我背负着龙脉的秘密我都不怕,凤鸣山庄也不怕,难道如今怕了你区区一个废物?那不是可笑之至?” 废物,顾逸之的确是只是个废物罢了。 “夏悦兮,你别欺人太甚!”挣扎着想要起身,可却被凤颂儿押得死死的,顾逸之的脸上闪过一抹恐惧,整个人脸色都白了。 回过身,夏悦兮才发现,不知何时郝月灵已经来了,看到躺在地上,面无血色的夏纤云,整个人愣了许久,才一把扑了过去,跪在夏纤云的身边,哭得嘶心裂肺“云儿,娘的云儿啊……你怎么忍心让娘白发人送黑发人,怎么忍心留娘一个人在这世上啊!” 静静地听着郝月灵哭了好一会儿,夏悦兮才回过头来,轻声道“顾逸之,当初我饶你一命,现在……我不会再心软了。” 当初,她心软了,所以只把顾逸之弄到被困禁在逸之府,只让他失去一生的自由。 而这也为她自己带来了许多麻烦,这一次,她不会再这么笨这么糊涂了。 想要永绝后患,只有把他解决了,才算是永绝后患。 说罢,夏悦兮猛地伸出手,天蚕银丝牢牢地缠到了顾逸之的脖颈之上,像是欣赏一出戏一般,夏悦兮微微眯着眸子,看着顾逸之挣扎,脸色慢慢涨红,连大气也出不了几口,然后脸色慢慢变白,变青……夏悦兮慢慢加重了力道,直到顾逸之双眸一闭,整个人瘫倒在了地上,她才收回天蚕银丝,面无表情地看着顾逸之。 “死了?”踢了顾逸之两脚,凤颂儿冷哼道。 夏悦兮依旧站在顾逸之的身边,耳边充斥着郝月灵的哭声,心却比什么都还平静。 这……也算是另一种结束吗? 她还依然记得,她重生的时候,最想报复的两个人,便是顾逸之和夏纤云,而今,他们都死了,她对他们的恨……是不是也该结束了? 最开始恨的起点,也是最后的终点。 三个月后。 “悦兮,再往前云,有一个清水湖,十分漂亮,到时候拐过去看一看吧?”坐在马车里,凤颂儿搓了搓手,冲夏悦兮笑道。 夏悦兮掀开帘子,看了看四周的景色,笑着点头“好啊,我们也不急,看看这湖光山色,正好合适。” “你们这一路过来,玩的地方还不够多啊……”马车外头,传来一句嘟囔。 伸出手,准确地给了外头的人一记爆栗,凤颂儿脸色微红,语气却生硬“江书呆,好好驾你的马车,出来游玩,不就是这样的吗?” 嫌麻烦还出来~! 嘶了一声,江柏舟摸了摸脑袋,连连摇头,话里话外满是笑意“我的错,我的错……” 听到后头的动静,骑着马儿悠然走在前头的夙怀瑾回头望了马车一眼,正巧对上探出头来看风景的夏悦兮,两人会心一笑,又各自回头,耳边,依旧是江柏舟和凤颂儿的斗嘴声。 微风徐徐吹过,将他们的声音吹得有些远,夏悦兮不禁想起三个月前,那一天发生的种种。 那一天,她亲手杀了那个她恨之入骨,名叫顾逸之的男人。 而公孙化和萧怀端之间,不知说了些什么,再回来的时候,萧怀端看到这一切,什么都没说,只是说要把顾逸之的尸骨带回逸王府,再后来……便传出了消息,说是逸王爷顾逸之不堪被这个困禁,所以上吊自杀了。 夏悦兮知道,这一切都是萧怀端帮他们搞定了。 而也许是顾逸之生死不重要了,所以顾陌之甚至没有过多的调查,便厚葬了顾逸之,曾经风光一时的逸王府,一夜之间,人去楼空。 顾逸之的事情之后,公孙化便和萧怀端二人相认,原来两人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当年,公孙化的父母怕两个孩子都步入他们的后尘,也是机缘巧合,便将萧怀端送给了一个姓萧的神医抚养,没想到多年之后,竟阴错阳差,造成了这么多事。 也是这样,夏悦兮才知道,萧怀端他性格阴郁而多计谋,但他的人生,似乎没有目标,很是茫然。 当初他看所有人都在抢龙脉的秘密,便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办法,誓要将龙脉的秘密抢到手,觉得只有那样,才有一点追求,才知道接下去自己该做些什么。 而后来,他真正认识了夏悦兮,却突然发现,与夏悦兮玩这场龙脉争夺战,远远比抢到龙脉要更有趣得多。 他费尽心机,走到了这一步…… 却没有想到,竟然遇到了公孙化! 再之后,萧怀端便与公孙化相认,在相认之后的几天之内,他们便决定远游,把以前那些往事都给淡忘掉…… “悦兮,到了清水湖,也许我们就不跟你们一同再前进了。”凤颂儿一手撑着脑袋,一边低声道。 夏悦兮依旧沉浸在回忆里,没有回应凤颂儿。 轻摇了摇夏悦兮的手臂,凤颂儿眉头一拧,又叫了两声“悦兮,悦兮?” “嗯?”回过神,夏悦兮也将那些事情都压到了脑后。 现下,他们正出来游玩,那些事便不要再去想了,好不容易能放松一下。 其实说是游玩,其实是他们决定来找一找真正的龙脉,看看这千百年来,夏家到底守护着一个什么样的地方,而那龙脉,是否还依然存在。 “我说!到了清水湖,我们就不再往前了,江书呆朝中的事情不少,而且冥月宫那边也有事务要处理,我们都出来两个月有余了……”凤颂儿说着,有些哀怨地看了夏悦兮一眼“我们可没有你和主公那样的闲暇时间!” 夙怀瑾将整个冥月宫扔给了她,自己倒当起甩手掌柜了。 不……应该说,他这甩手掌柜,当了很多年了。 听到凤颂儿的抱怨,夏悦兮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才点点头“你们决定就好,既然说了出来游玩,走不走到最后都无所谓,开心最好。” “到时候若有什么事,便让主公联系我。” 凤颂儿也笑。 很快,凤颂儿所说的清水湖到了,碧绿的湖水被风温柔地吹皱,湖边几棵高大的柳树也随风而摆,不知是何人在湖边造了个简易的码头,能坐到上头看湖里的鱼儿,岸边长了许多颜色更异的小花,正值入秋,竟也还开放着。 “果然是好地方!”夏悦兮下了马车,不由赞叹。 第323章 大结局 凤颂儿由像是放飞了的小鸟,连蹦带跳地跑到湖边“好漂亮啊……” 四个人决定在这里休息一天,然后第二天,凤颂儿他们回去,夏悦兮他们继续前行。 没有了龙脉的负担,没有了恩怨的负担,夏悦兮整个人显得轻松了许多,就连脸上也满是笑意。 看着天色还早,凤颂儿见湖里鱼多,便提议下水抓鱼来吃,这一个提议,得到了大家一致的认同。 捡了几支树枝当简易的鱼叉,夙怀瑾和江柏舟便蹚水下了湖。 将袍角塞到腰带上头,很难想像,一向如谪仙一般的夙怀瑾,竟也同意拿着树枝下水去抓鱼,可他那副模样,在阳光下却分外好看。 “在那儿在那儿,别被它跑了……”他们在湖里抓鱼,她们就坐在那木制的小码头上,帮他们一起看哪里有鱼。 原本平静的地方,不时响起一阵阵笑声。 “怎么总是抓不到?”举着鱼叉,江柏舟有些懊恼。 凤颂儿又摇头又叹息“笨啊笨啊江书呆,你看准了再下手成吗?” 一挽袖子,凤颂儿决定亲自上阵。 很快,夙怀瑾便抓了一条鱼,在递给夏悦兮的时候,还未等夏悦兮抓着树枝把被刺到的鱼拿下来,他便狠狠一收力,没有防备,夏悦兮一下子摔进了湖里头。 “夙怀瑾……”低喝了一声,夏悦兮一把抹掉满脸的水珠,就冲夙怀瑾泼水…… 夙怀瑾也不躲,将那鱼给扔到岸上,也开始回泼,两人越闹越大,连凤颂儿和江柏舟都加入了。 一下闹到了黄昏,四个人才换了干净的衣裳,架起火堆,将湿衣裳晾起来,然后拿起鱼来烤。 “柏舟,你与颂儿两人在一起也有段时日了,什么时候娶了我家颂儿?”眨巴了两下眼睛,夏悦兮语带笑意。 脸色刷一下红了,江柏舟望向凤颂儿,低声道“我倒是想,可她……她不愿意。” 他不是没说过,可凤颂儿却总是不愿意,说放不下冥月宫,还说了奇奇怪怪许多理由。 他想,也许是他们的时机还未到吧。 “为什么啊颂儿?”回头看凤颂儿,夏悦兮有些好奇。 脸儿红彤彤的,凤颂儿微微垂下眸子,转动着手里的鱼“我……柏舟是个书生、文人,我不过是一介粗人,难堂大雅之堂。” 以后,江柏舟会步步高升,不止是小小一个官员,会越来越本事,而她……却依旧是个连首诗也背不出来的女人。 他们真地适合在一起吗?她有许多不确定。 “你竟是因为这样……我是个书生文人又怎么了?书生文人难道还不能娶你了?我就是喜欢你,不管你登不登大雅之堂,别的人,再好我也不要。”瞪着眸子,江柏舟有些动气。 “两人相识相聚,又岂分文人与否?”夙怀瑾也笑,又道“颂儿竟也会在意这些?” “我……”凤颂儿粉唇一咬,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颂儿,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也只有你凭入我江家的祖祠,你愿意吗?”江柏舟定定地望着凤颂儿,语气诚恳。 凤颂儿的脸色越来越红,终是轻点了点头“这话你说的,往后可不要后悔啊江书呆!” “你答应了,你答应了?”江柏舟兴奋得跳了起来,转了两圈之后,又抚了抚胸口,似乎是在让自己平静一些“那我们等悦兮和怀瑾他们回来,便成亲可好?” “你决定。”凤颂儿也勾起唇,似乎心情也不错。 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为这些事情而苦恼,而如今事情说开了,她不得不说十分开心。 看着江柏舟和凤颂儿两人,夏悦兮和夙怀瑾也不由得笑了。 经历了这么多事,每个人都要有个美好一点的结局。 第二天一大早,四个人便起程了,如昨日决定的,江柏舟和凤颂儿回去,夏悦兮和夙怀瑾两人继续前行,一个往南,一个向北。 与夙怀瑾同乘一骑,夏悦兮在前头,夙怀瑾双手轻拥着她,紧紧抓着僵绳。马儿的速度不快,两人也显得十分悠闲。 “我们……终于能像之前所说的那样,抛却一切,游山玩水。”夙怀瑾轻轻将下巴抵着她的头顶,柔声道“悦兮,这样的生活,我很喜欢,你呢?” 他希望与她一共白头,看尽世间繁华,也一起享受在角落的安全感。 点点头,夏悦兮脸上泛起一抹温柔的笑意“我也是。没有想到,这些事情竟会这么快解决,怀瑾……这么久以来,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陪我。” 谢谢你,这样不离不弃,在见识过我的不堪、冷漠、残忍、痛苦……一切一切之后,还愿意这样一如既往地待我。 我夏悦兮,何德何能啊。 “我也谢谢你一路为我。”夙怀瑾轻轻吻了吻她的发丝,凑到她耳边轻笑道“等再过一两年,若我们有了宝宝,就找个地方隐居下来,好吗?” 他还没享受够两人的单独时光,不要那么早有宝宝。 等有了宝宝之后,他们就找个比清水湖还漂亮的地方,他亲手搭一个木房子,是他们的家,到那个时候,他不是北安国的瑾王爷,她也不再是背负着龙脉秘密的夏悦兮。 他们,只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 这是他所希望的。 脸色一红,夏悦兮不自在轻咳了两声“等我们先找到龙脉的位置再说吧。” “那……我现在开始希望早点找到龙脉了。”低低笑了两声,夙怀瑾轻扯了扯缰绳,加快了一些速度。 窝在夙怀瑾的怀里头,鼻间满是他的气息,夏悦兮只觉得满是安全感。 曾几何时,她多么希望有这样一个人可以让她依靠,也是曾几何时,她多希望她能够报完仇,平淡地过日子…… 她有太多的希望,都在夙怀瑾的陪同下,一一实现,她如何能不感激。 一路往南,又过了一个月的时间,两人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南诏国和北安国的边境,这里不同于绕音楼所在的地方,也许是这里多高山,所以来去的人不多,但也还算热闹,至少不冷清。 找了家干净的客栈住了下来,夏悦兮和夙怀瑾休息了一番,刚巧遇上了这里的节日,便趁着月色,去街上散步。 来来往往的男男女女,手里都提着一盏昏黄的小灯笼,那灯笼明明暗暗扑闪扑闪,好看极了,听掌柜的老板说,这灯笼,能帮人找到生命中的另一半。 一时兴起,夏悦兮也买了两个小灯笼,与夙怀瑾一人一个,慢悠悠地往街上走着。 “这灯笼,真能帮人找到生命中的另一半吗?”夏悦兮看了看灯笼,不禁想笑。 明知这一切不过是传说,但她还是信了。 将自己手中的灯笼提过来,与夏悦兮的灯笼相对应,夙怀瑾柔声回答“看,这不是找到了?” 她,不就是他生命中的另一半。 两人慢悠悠从竺街的这头走着,而街的那头,一个一身青衫的男子,背上背着一把剑,手中也提着一个小灯笼,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也一步一步往这边走来。 街并不长,很快,夏悦兮和夙怀瑾便走到了街的中间,那里有许多人在河边,将手中的灯笼放在小船上,随波而流。 “我们也去把灯笼放到那里吧,让灯笼替我们走遍我们走不到的地方。”夏悦兮扯了扯夙怀瑾的衣角,语气有些兴奋。 “好。”夙怀瑾点点头,没有异议。 两人说着,便迈步往河边而去,丝毫没有注意到站在他们十来米处,那个树下的青衣男子。 手中的灯笼一跳一跳的,青衣男子的神色却慢慢黯淡了下来,许久,才略有些苦涩地垂下眸子“传说……竟是真的。” 传说,小灯笼会帮人找到这一生的另一半。 找是找到了,可惜,他的另一半,是别人的另一半。 青衣男子依旧定定地站在树下看着夏悦兮和夙怀瑾将手中的小灯笼放到小船上,然后在河边说些什么。 张了张嘴,青衣男子迈出了一小步,却犹豫了许久,终是收回了步伐,将手中的小灯笼细心地插在了树干上,然后转身,缓步离去。 这一转身,那昏暗的光线照到了他的脸,他竟是离开了许久的沐子羽。 回到客栈,夏悦兮和夙怀瑾正要上楼,夏悦兮却突然发现,客栈的楼下,独自坐着一个人,正举着酒杯,望着窗外在发呆。 “那是……师父?”夏悦兮愣了一下,疾步走了过去。 “师父?”轻拍了沐子羽的肩头一下,夏悦兮语气很是惊讶。 她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到沐子羽。 眸子一沉,沐子羽也愣住了,许久才道“你……你们怎么在这里?” 他在河边看到他们的时候,就不愿意被他们撞见,没想到老天爷早有安排,让他们住了同一间客栈,还让夏悦兮看到他了。 有些事,注定逃不掉的。 “师父,你在这里干什么呢?”夏悦兮和夙怀瑾坐了下来。 沐子羽看了看他们,反问道“你们呢,又在这里做什么?” 月色柔和,掌柜的打着盹,整个客栈里,只剩下他们这一桌客人,夏悦兮将之前经历的所有一切都告诉了沐子羽,沐子羽静静地听着,偶尔露出怜惜的神情,偶尔看着夏悦兮发呆,但眸子里的爱意,始终被他很好的收藏。 听到最后,沐子羽的酒也喝完了,饮下最后一口酒,沐子羽看了看夏悦兮“悦兮,还记得我送你的那块玉佩吗,我们在落崖山要分别的时候。” “记得。”夏悦兮点点头,连忙将那玉佩拿出来。 拿起那玉佩带,沐子羽轻抚了两下,微微笑道“我知道,你一直背负着那个秘密,也知道了你为何而来……有件事,我一直不曾告诉你,其实,这玉佩,与你那玉佩原是一对的,作用都是守护那个秘密,可惜后来被分开了,只是没想到,有一天,竟会到你我手中。” “什么?”夏悦兮低喝了一声,又道“那师父你也是……守秘密的人?” 轻点点头“是与不是都不重要,所有一切你做得很好,夏家背负的,比我们门派要多很多。” 与夏家不同的是,沐子羽的玉佩,是门派传下来的。 原来,千百年前,建了龙脉的人怕夏家有一天会守不了秘密,为了不让秘密失传,便让一个武功十分高强的人也同样守着秘密,带着秘密进了深山,就这样一代代传下来,传到了沐子羽手中。 只是没想到,有一天,沐子羽竟会与夏悦兮有师徒这层关系,而夏悦兮又是夏家的后人……归根结底,龙脉的秘密,到最后都是夏悦兮要背负的,而她也恰巧把一切都化解了。 有些事,命中本就注定好的,我们只需要努力一把,也许便大有不同。 世事就如同这一个又一个未曾解开的秘密,不说,永远也不知道有多巧合。 而夏悦兮与夙怀瑾也决定不再去找龙脉,这龙脉,在没有找到适合它的人之前,便会一直尘封,直到适合它的人出现。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