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长生殿,生辰夜家国如梦 前言: 雪夜,我行走在寂静的宫道上,听着雪落枝桠的细微声响,看着宫灯燃亮的前方,我知道,我正在一步步的走向复仇的深渊。有钟声传来,宫殿顶端的金色琉璃瓦,在白雪中露出尖尖的一角,在冷月倾洒而下的银晖中,折射出清冷的白光。 我恍惚看到,那尖角上,有位白衣的少年郎,正用温柔眷恋的目光望着我,我朝他伸出手,转瞬间,他却消失不见。我手心徒留一瓣雪花,渐化成水,渗入指缝。 白衣白光,融汇成雪,皑皑夺目,浸冷人心。 我知道,那个少年郎,终有一天会离我而去。 我转身,望向来时路,一串串脚印,被薄雪覆盖,仿佛那段路我从不曾走过。 踏进皇宫的那一刻起,我以为我布了很大很大的一个局,我让自己徘徊在局外,却从不知道,在我国破家亡的那夜,我已成为了别人掌中的棋子。——凤长歌 ………………………………………………………………………………………………… 凤氏王朝,洪武帝末年,冬。 敌军破城的那夜,恰是凤氏王朝长生公主的三岁生辰。 游牧民族溯谟国的铁蹄,四年前踏进草原边境,迂回曲折,终跨过长江中下游地区长驱直入,至今日,大半中原失守,腐朽的凤氏王朝,早已无力回天。 京城内火光滔天,与东宫相邻的长生殿里,此时,却人潮涌动,丝竹管弦,歌舞升平。 “父皇,长歌想要那个寿桃!” 小女孩儿欢快的声音,脆响入耳,身着龙袍的洪武皇帝,满目爱怜的点头含笑,“好,父皇拿给你。” “父皇,这个寿桃献给您!长歌恭祝父皇寿比南山!” 粉雕玉镯的长生小公主,转身却跪下,将贡品寿桃高高举过头顶,她明媚如春的笑靥,璀璨如月,她动听悦耳的音色,比宫廷乐声更加美妙,令人心头暖意淙淙。 洪武帝大喜,将他的宝贝公主高高抱起,用下颚冒出青渣的短胡须扎小长生的俏鼻,“长歌,今天是你的生辰哦,不是父皇寿辰呢!” 长歌“咯咯”的笑,偏开小脸躲着洪武帝,撒娇的欢叫,“父皇,好痒哦,长歌怕痒痒!长歌想让父皇长命百岁嘛!” 洪武帝龙颜大悦,“朕的孝顺小公主,真是朕的开心果啊!哈哈……” “报——” “皇上,敌军已攻进京都,皇城快要守不住了!” 突然,两道急报由殿外传来,转瞬间,皇城守将已跪在了帝驾前,整个长生殿内,霎时死寂,长歌趴在洪武帝怀中,懵懂的眨着眼睫毛,明眸中满是惊惶。 洪武帝僵硬着神色,一动不动,只是将怀中的女儿抱得更紧了些,他试图说点什么,可嘴唇在翕阖,竟是一个音也没有发出来。 “皇上,快逃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守将重重抱拳,铿锵有力的道:“臣等就是拼尽最后一滴血,也要誓死保护皇上逃出去,只要皇上不倒,总有一天我凤氏王朝就能东山再起!” 大殿里,各种惊慌哭泣声,由低到高,慢慢扩散开来,嘈杂之音,充斥了洪武帝的耳膜,他忽然间开口,龙威犹在,“吵闹者,斩!” 一声令下,大内侍卫立刻抓了几名太监和舞姬朝殿外拖去,在一片哭嚎声中,洪武帝俯身,单手扶起了皇城守将,语气万分凝重的下了最后一道圣旨,“李将军,朕命你保护长生公主出逃,务必为我凤氏皇族留下长生这一条血脉!朕,在九泉之下,也就瞑目了!” 守将惊呼,“皇上!不能……” “朕是天子,这城中全是朕的子民,朕不能走,朕誓与皇城共存亡!”洪武帝将长歌交到守将手中,凄然道:“况且,朕也逃不掉,如若朕留下,拖住敌军,长生还有一线逃生的可能,若朕走,她……必死!” “皇上——” 满殿的人全部“扑通”跪下,哭作一团…… 长歌才三岁,听不太懂大人的话,但她敏感的察觉到了什么,忽然伸手探向洪武帝,哭着说,“父皇抱抱,父皇……” “长歌,父皇不能长命百岁了,以后长歌要好好活着,知道么?”洪武帝眷恋的摸着长歌的小脸,眼中浮起润泽的氤氲水光。 长歌哭闹的更加凶了,奋力的扑向洪武帝,“父皇,我要父皇,父皇不要死……” “李将军,带公主快走!”洪武帝决然退后一步,厉声吼道。 “臣……”守将悲怆的叩头,“遵旨!” “父皇——” “父皇——” 长歌拼命的哭喊,可洪武帝的身影却越来越远,她被守将抱着飞奔出了长生殿,往黑暗中不知名的地方快速而去…… 长生殿,专为长生公主而建,她是父皇唯一宠爱的公主,可是今夜,她的生辰礼夜,竟是她国破家亡的诀别…… 马蹄在奔跑,冬夜的风,刺骨沁寒,如刀割一般迎面袭来。 皇城在身后,一寸寸的远离,那冲天而起的火光,映亮了整个天幕,犹如火烧云的绚丽,妖娆绽放在天际,而耳边接连不断的喊杀声,哪怕不用回头,也可知道,有千军万马在追赶。 长歌被禁锢在守将怀中,风太大,无法睁开眼睛的她,全身抖动着,小脸冻得青紫,可她不再哭泣,她是凤氏王朝的公主,父皇曾说过,皇家的人,就是死也要死得有尊严,绝对不能软弱! 快马奔至护城河边,敌军终是追了上来,守将带着手下百余人奋力厮杀,无论场面有多么血腥惨烈,他始终将长歌护于臂下,只是,终究寡不敌众,战到他最后一人,肩部中刀,腹背重伤,长歌被迫飞离出去—— “公主——” 守将凄厉嘶喊了一声,缓缓倒在了地上,而诡异的是,与此同时,无数颗烟雾弹竟突然炸响在了四周,白烟似雾霾,刹那间笼罩了这一方天地,令溯谟军无法辩清方向,持刀乱挥乱砍中,自相残杀,误死了无数溯谟士兵! 待白烟渐渐散去,满地尸体,血流成河,却再寻不到凤氏王朝长生公主凤长歌的踪影…… 须臾,京城外的羊肠小道上,十二骑汗血宝马队列整齐的如疾风骤雨般狂奔向前,为首的青年男子,神色冷霁,一双浓得化不开的深眸,与这寒夜的黑,融为一体,令人无法分辩…… 长歌在剧烈的颠簸中苏醒,头顶一道声音,冷漠沉缓,“凤长歌,你的命是我救的,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义父,你的名字则更改为——孟长歌!” 这一夜,凤氏王朝,在熊熊大火中,灰飞湮灭…… 亡国公主凤长歌的命运,亦在这一夜,被全部改写…… 第001章:暖春不及情自冷(1) 十五年后。 大楚。京都。 二月二,龙抬头的吉日。 隆冬刚过,微微春风吹,莫道回暖,寒露初春时。 午时的月桥,惷光笼罩,恰是暖洋正当,遇到今日大吉,桥上桥下,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尤其昨夜一场春雨,万物复苏,江水边的几株梨树杏树,开出了或白或粉的花蕊,混和着柳树嫩叶的清新,丝丝入鼻,不免心旷神怡。 这一带,是京都名流贵胄、才子佳人们最喜欢去的地方,可以散心、春游、娱乐、谈情说爱。 所以今日,放眼周遭,尽是美景、美人,景与人,相得益彰,像是一幅幅美丽的画卷,令人不忍亵渎。 然而,桥底江边,却偏偏有一处景致,破坏了和谐,过往的人群瞧到,无不嗟叹,却又无可奈何。 只见一位银衫垢面的少年,斜倚着身后的柳树,毫无礼法的躺坐在草坪上,翘起的二郎腿一抖一抖的,嘴巴里还叨着一根细小的柳枝,他狭长的凤眸,微微半眯,悠闲的享受着午日的好时光。 左右青石板小路上,有胭脂粉黛的妩媚俏丽女子从旁经过,香飘入鼻,少年皱眉,自言自语的嘟哝了句,“林花著雨燕支湿,水荇牵风翠带长。” 话语方落,柳枝突然被人夺去,少年嘴中没了东西,他惆怅的发出叹音,懒洋洋的开口道,“离岸,小爷我饿得三天没吃饭了,就指着那根柳枝充饥呢,你若是没攒够棺材钱,就暂先……”他睁开眼,指指身侧忽而冒出来的青年男子手中折断的柳枝,绯色的唇边,勾起戏谑的笑痕。 “天葬省钱又省力,买棺材岂不是浪费?”离岸眼角眉梢都是冷意,将柳枝随手一扔,弯腰扣住少年的手臂,微一使力,扯起少年,迎上少年想揍他的眼神,他挑唇道:“你再不回靖王府,怕是连剩饭馊饭也没你份了!” 少年眉目骤冷,“哼,他不来找我,我就不回去!” “靖王宫中有宴,能抽得开身么?”离岸敛眸,语气稍软。 少年拂袖,转身就走。 离岸瞧少年往月桥上而去,并非有回靖王府的打算,眸色一闪,他突然追上去,“长歌,靖王其实已回府,但……” 余下的话未及说,银衫少年已消失不见,一骑通体雪白的马,载着他飞奔远去…… 离岸矗立在原地,久久抿唇,出神而望。 …… “吁——” 长歌的马,在靖王府的红漆大门前停下,他利落的翻身下马,守卫迎过来,恭敬的行了一礼,“小公子!” “把你们王爷的白驹牵进去,然后把我的黑蛋儿牵出来。”长歌双手环胸,下巴高抬,凤眸紧盯着大门,冷冷淡淡的说道。 “小公子,靖王有令,若您归来,便即刻去见王爷。如若您不去……”守卫表情很难看的指了指大门外连同他在内的四名守卫,哭丧着脸接下去,“奴才们就自己砍下自己的头,送给小公子当球踢!” 长歌唇角一掀,似笑非笑,“咦?那不是正好么,我正想做几个藤球玩玩儿呢,没想到靖王爷这么有心,那就多谢了!” “小公子……” 四名守卫“扑通”就跪下了,欲哭无泪,为何每次小公子跟靖王赌气,倒霉的都是他们啊…… 长歌无视,扭头迈出大步,瘦小的身板,挺得僵直。 “你已经十八岁了,还要胡闹到几时?” 一道严厉的叱声,突然从背后响起,长歌步子一滞,转身望向来人,目光倔强而坚定,她道,“我以前或许在胡闹,可这一次……我是认真的!” 第002章:暖春不及情自冷(2) 朱漆铜门内,三十出头的男子拂袖而立,深色系的锦衣缎带,昂藏着七尺身躯,身材伟岸,肤色古铜,立体的五官深邃俊朗,经过岁月沉淀的洗礼,他浑身散发着成熟内敛的韵味,一双狭长的墨色瞳孔中,闪动着精锐的光芒,给人深不可测的冷寒之感。 守卫行礼,识相的悄然退下,垂首静默。 长歌不屈的梗着脖子,凤眸微睁,灰头土脸的他,完全不在乎他满身的脏乱是否会污了对方的眼,就这么目不转睛的凝视着那个抚养了他十五年的男子,重复着他的坚定,“我是认真的,我可以为我的决定负起责任!” 男子墨眸转深,阴冷的气息,隔着不远的距离,冲击向长歌,他没有多余的话语,依旧给出两个字的笃定结论,“胡闹!” 长歌怆然,他悲戚而笑,一跃上马,只是马缰未及握住,一只铁钳般的大手已扣在了他的腰侧,男子冷厉中略带无奈的低叹,扩散在他耳畔,“你年纪不小了,怎么还闹离家出走的戏码?” “孟萧岑,你都说我十八岁了,那你还把我当孩子看待?我……” 长歌羞恼的话,在被男子挟进大门后,自动中断,因为男子环抱着他而行,终没有再放开他,但也并没有给他欢喜的机会,男子一盆凉水同时迎头浇下,“长歌,我是你义父,再敢直呼我名讳,别怪我狠心惩罚你!” 孟萧岑的警告,语气是从未有过的狠辣,令长歌不禁打了个激灵,心下微微生起惧意,瘪了瘪嘴巴,一时再没敢放肆。 回到主院,孟萧岑松开了长歌,阔步迈进他的寝屋,冷霾着俊容吩咐下人,“备水,侍候小公子沐浴更衣!” 长歌低垂下脑袋,绯色的唇瓣,微翘了翘,突然间说道:“义父,我想在你的内室沐浴,可以么?” 闻听,孟萧岑脸色寒了寒,但终究没拒绝,颔首了下,便往书房而去了。 长歌狡黠的勾了勾唇,大摇大摆的走向内室,并挥手下人,“不用侍候我,准备点吃的给我就行了。” 孟萧岑的卧房,连通着一方地下温泉,是孟萧岑的专属,连他的妃子姬妾都不允许踏进一步的,除了长歌是个例外。 美美的泡了温泉,洗去一身污垢后,长歌只穿着白色里衣,披散着乌亮的长发,便悠闲的坐在了孟萧岑的雕花床上,四下扫视一番,瞧到旁边案几上,有丫鬟给他备下的吃食,饥肠辘辘的他,大快朵颐的解决起了已过时的午膳。 等到吃饱喝足,长歌舒服的躺在了床上,餍足的打了个滚,吸闻着枕间属于孟萧岑的独特味道,他白玉般的双颊,渐染上羞涩的绯红,流露出些许女儿家的娇媚。 有半截明黄色的卷轴,自枕头下方伸出,长歌目光一动,随手将卷轴拿出,布帛背面“圣旨”两个字,令他眼皮跳了跳,疑惑的缓缓展开,“圣旨下……御赐左相长女为靖王妃,刻日成婚……” 长歌眼前一黑,险些失控的撕碎圣旨,他看了看颁旨日期,赫然就是今日! 第003章:暖春不及情自冷(3) 门外,有脚步声由远及近,长歌趴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瞅着手中的赐婚圣旨,心中似有血泪在流…… “搁下吧,毁坏圣旨是死罪。” 高大的身躯,矗立在床边,大片的阴影挡住了长歌的视线,他抬起眸来,仰望着那丰神俊朗,冷艳惊绝的男子,不敢置信的质问,“这圣旨是你求来的,对不对?” 孟萧岑蹙眉,敛去眼底被牵动的情绪,冷淡的道:“长歌,你记住,不论到何时,我都只能是你的义父!” “我不要!” 长歌厉吼一声,忽然爬坐起来,猝不及防的抱住了孟萧岑的脖颈,他拼命的摇头,“我不要你做我义父,我想嫁给你呀,我没有胡闹,我说得都是真的,你不要再当我是小孩子好不好?” “丫头……” 很多年没有这么唤过长歌了,孟萧岑微眯了眯眸,如果不是长歌从十五岁起,就天真的说喜欢义父,想要嫁给义父做新娘子的话,他甚至已经忘了,长歌其实是个姑娘,而不是他一手抚养长大的小公子…… 长歌是她,而非他…… “义父,你不要娶别人,我听你的话,以后再不任性了,我都听你的……” “丫头!” 孟萧岑拿下长歌的手,深目端详着长歌沐浴后,明艳俏丽的美丽脸庞,他低低喟叹,“真是傻丫头,我大你整整十五岁,在你三岁时,我已经像你现在这般大了,我把你从小女扮男装当男孩儿养,是为了助你复国,而不是让你恢复女儿身,做出乱伦的事,你明白么?” “你不是我亲父亲,怎么会是乱伦呢?”长歌不懂,到底是左相的权利对他有吸引力,还是他不想被人耻笑,所以才拒绝她? 孟萧岑双目一沉,陡然凌厉的命令,“跪下!” 长歌一凛,对这个男人,她心底还是害怕的,尤其是他发怒时,所以她忙下床,屈腿跪在地上,略带委屈的唤道:“义父!” 孟萧岑言辞冰冷,字字如刀,“孟长歌,本王与你只有父女之情,你若再敢胡思乱想,就滚出靖王府,永远不要再见本王!” “是。”长歌咬住唇角,声音细如蚊蚁,眼底悄然氤氲。 孟萧岑道:“大秦皇帝尹哈长子弑君篡位,尹哈薨,其子获罪,皇太孙尹简登基称帝,大赦天下,正广纳贤才,大秦皇室权利几分,倾轧争斗,极为严重。长歌,这是你复国报仇的好时机!” 长歌倏然一震,眼中水汽散去,浮起阴冷之色,“义父,我具体该怎么做?” “潜伏大秦,接近尹简,取得尹简信任,搅乱大秦政局,探询军情,想办法拿到大秦边防军事分布图!” “是!” “这几ri你准备一下,就带离岸前往大秦,你的身份问题,我已做了假资料,以后你就是大秦通州人氏。”孟萧岑从袖中抽出一份纸卷,递给长歌,“详细的情况,你回去后研读熟记。” 长歌接下,“明白。” “丫头,起来吧。”孟萧岑握住长歌白希的小手,眸底深处浮起一抹极浅的温柔。 长歌起身,反握住义父的手,嘟了嘟小嘴,没有说话。 第004章:暖春不及情自冷(4) 孟萧岑略感无奈,他不动声色的抽回手,走向卧室中央摆放的八角桌,“长歌,此次你出门,义父其实是不太放心的,你过来,具体的细节我再嘱咐你一下。” 长歌跟过去,涉及到复国的大事,她不敢再使小性子,仔细认真的聆听。 交谈了大约两个时辰,外面已经夕阳西下。 白色的纱帷,轻飘而动,橘色的霞光,从半开的窗户漫进来,染了半室胭脂红,朦胧而梦幻。 孟萧岑深邃的侧颜,亦被浸染成绯红,似与天一色。 长歌痴迷凝视,只觉烙在她心上如朱砂,他眼中开倾世桃花,却不知何时能回眸她一眼…… “暂时就说这么多,你先回去,明天我再接着给你讲。”孟萧岑眼神淡淡,并不显露过多的情绪。 “好。”长歌点点头,小心的敛藏好思绪,起身走向衣柜,从中取出一套少年白衣,当着他的面,穿戴整齐,对照镜子,她忽而咧唇,“义父,你会绾发么?” 孟萧岑近前,宽厚的双掌,搭上她的肩,铜镜中,两人久久对视,彼此谁也不曾打破寂静。 有风悄然而入,长歌袍角飞扬,乌发飞舞,发梢扫过孟萧岑的双眼,他终是重瞳微动,抬手缓缓执起她的乌发,拿过桃木梳,为她梳理绾发,他低沉的嗓音,有如暮鼓钟声,“长歌,你记着,不要轻易对任何人动心,无欲则刚,无情则狠。” “义父。”长歌绯唇轻启,目光迷惘,“我只对你动心,我可以对别人狠。那么,你会娶我么?” 孟萧岑为她戴好玉冠,看着镜中翩翩如玉的少年郎,他说,“长歌,义父很快就要娶正妃了,你也该长大了。” “你一定要娶左相女儿么?” “对。” “如果她死了呢?” “那么你我再无关系,我会另娶王妃。” 长歌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靖王府外,离岸正在等她,长歌眯眸而望,远处巍峨的山峦,连绵不绝,群山在夕阳映照下,似被涂上了一层金黄色,显得格外瑰丽。 残阳如血,晚霞似火。 “离岸,陪小爷遛马去!”长歌豪言壮语,“哈哈”大笑,“策马天下,快意恩仇!” 话音落下,无人响应。 长歌怒视,离岸作出一副不想打击她,却又被逼无奈的样子,“你这是遛驴好么?马和驴的价格可差得远,你拿驴冒充马,会被人用唾沫淹死的。” 长歌低头,看了看手里牵着的坐骑黑毛驴,突然张牙舞爪的扑过去,“你会不会发挥一下诗情画意的想像力?别人都骑马,我也骑马,那不是很俗么?独特,咱们要独特,知道么?” 离岸张开双臂,将长歌抱了个满怀,无奈道:“好吧,没文化真的很可怕,我会尽快恶补功课。” “滚蛋!”长歌一脚踹飞他,“小爷我想喝酒了,离岸你请客!” 闻言,离岸眼神一紧,按住了腰间的荷包,“靖王这个月还没给我发工钱呢!” “你俗不俗?谈钱多伤感情啊?”长歌斜眼一横,豪爽的搭上离岸的肩,“走啦,大不了下回我请。” “上回也是我请的。” “那我下下回请。” “……” 第005章:暖春不及情自冷(5) 酒馆里,长歌醉的一塌糊涂。 离岸付了酒钱,背着她出门,沿着漆黑的冷清街道,步伐沉稳的前行。 午夜的更鼓声,穿透了空旷的天地,回音久久不绝。 “离岸……” “嗯。” “你说……我长得好看么?” “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是纯正的爷们儿啊,用男人的眼光,你觉着我……我到底好不好看?” “凑和。” 长歌失语,好半天都在心头计量,是该将背着她的男人狂骂到跪地求饶,亦或者罗嗦到泪流满面? 许久听不到长歌酒醉的嘟哝,离岸顺手拍了拍她的臀,嗓音微哑道:“长歌,一个男人若是真心喜欢你,那么你不论美与丑,都没有任何关系,若他不喜欢,哪怕你是天仙,他也依旧不喜欢。” 长歌黯然,昏沉的脑袋,令她眼皮几乎快撑不开,她抬眸望着前方好似没有尽头的路,双目渐呈迷离之色…… 最终,她趴伏在离岸背上,沉睡过去。 …… 大秦,本是凤氏王朝周边的游牧民族溯谟小国,凤氏皇帝一代代传下来,由于后世贪图享乐,不思进取,导致国力日渐衰败,而在几十年的发展中,溯谟却日益强大,逐步攻入中原,凤氏王朝一夕被灭国,溯谟入主中原,在凤氏王朝旧京城定都,改国号为大秦,大汗尹赤宣布称帝,沿袭中原皇帝世袭制。七年后,尹赤年老薨,太子尹梨亦英年早逝,于是,二皇子尹哈继位称帝。 尹哈只做八年皇帝,便被其子篡位谋害,皇位又回到了尹梨脉系手中,皇太孙尹简……长歌咀嚼着这个名字,脑海里竟然蹦出一个同音词来:淫jian! 手中毛笔“啪嗒”掉地,长歌黑线,接近一个“淫jian”的帝王,还要取得帝王的信任,她该用什么招数? 此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她从靖王府回到了郊外的固定居所茅草屋,离岸在外面烧饭,她则研究大秦资料。 百姓眼中的少年孟长歌,出身市井,混迹江湖,因为同姓国姓孟,所以是靖王府的食客,靖王对他多年宠爱有加,所以他横行京都,今天调戏了李家的姑娘,明天掀了张家的祖坟,后天又救了赵家的大黄狗等等,好事坏事做了个通透,却无人敢拿他怎么样。 明天就要出发了,长歌沉思中,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她朝院里喊,“离岸,明天记得把木鱼带上,到了大秦,兴许能遇到小锤子呢。” 离岸半响没吭声,只将铁锅里的菜翻炒得噼里啪啦作响,许久,沉喝了声,“开饭!” 长歌失笑,这人,还在记仇呢! 翌日。 春寒陡峭,孟萧岑亲自送行。 京外的官道上,数匹骏马,扬蹄奔跑,两边杨树高大繁茂的枝桠,投下大片阴影,将人和马笼罩其中。 奔出十里,孟萧岑勒马招停,“送君千里,终须一别。长歌,就在这儿分手吧。” 长歌跳下马,向前步行,神色恍惚。 孟萧岑淡蹙剑眉,须臾,脚尖轻点,一纵跃到长歌前面落下,转身冷厉道:“长歌,你必须分得清楚,国仇家恨与儿女情长,哪个更重要!” “我明白。”长歌点头,怆然一笑,“像我这种背负血海深仇的人,是没有资格儿女情长的。” “长歌……” “义父,我只问你一句,倘若我r后对别人动了心,你……会不会后悔?” “不会!” 孟萧岑的答案,斩钉截铁,毫不犹豫,他神色肃冷一片,仿若长歌讲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长歌缓缓展颜,笑容虚渺,“义父,谢谢你亲自送我,暂别,保重!” 语落,她回身上马,一扯马缰,“离岸,我们走!” 两骑快马,从眼前飞掠而过,带起的劲风,吹乱了孟萧岑垂肩的发,他负手凝望,提气高喊,“丫头,保重!” 春风拂面,冷暖自知。 孟萧岑矗立原地,许久如山般,一动不动。 眼底,却渐有湿意。 第006章:身世坐实遇美男 大秦,通州。 所谓兵家必争之地,有三个方面,一是历史名城;二是山水险阻,关隘要津;三是交通枢纽。 而通州的地理方位,在大秦极为特殊,不南不北,倚东朝西,大秦政治中心的分布在西、南、北三个地区,通州则恰巧处在连接这三个地区的中心点上,形势险峻,用兵可进可退。 所以,从古到今,这一块风水宝地,历来都饱受兵家争夺,可以说,通州是打开中原大秦的门户! 快马加鞭奔波十余日,长歌主仆二人,终于到达。 按照靖王孟萧岑的指示,长歌不必急于赶赴大秦京都汴京,伪造的假身份,需要进一步坐实。 若想后顾无忧,前提必须步步为营。 进入通州的第一天,长歌和离岸分开闲逛,将整个通州城大致熟悉了一遍,晚上住在客栈,两人交换了消息,然后长歌再研读有关通州的各种资料,比如人文历史、生活习俗、达官贵户、环境形貌等等。 第二日,离岸买通城中乞丐,悄悄放出了一个消息,那就是自小被人贩子偷走的孟郎中家的独子终于回来了! 孟郎中在多年前曾享誉通州,因为其医术高超,为人正直,又乐善好施,会经常接济一些穷人,遇到没钱看不起病的,他一律免费医治,所以在当地的口碑相当好。 但是,好人通常没有好报,孟郎中年近四十,才终于得一子,谁知刚刚生下,还在襁褓中的孩子,竟在一天深夜被人偷走,再也遍寻不见,孟郎中妻子忧伤过度,上吊而死,孟郎中遭此变故,生无可恋,竟也追随妻子而去。 从此,孟家中落,后继无人。 今日,听说孟郎中那个可怜的儿子回归了,百姓们凡知晓当年旧事的,纷纷奔走相告,大叹惊奇,亦大悲大喜。 长歌所住的顺福客栈,不到一个时辰,就被关注的百姓围了个水泄不通。 长歌立于中央,她穿戴虽俗,却翩若惊鸿,俊雅出尘,眉宇间自成一股气势,威严高贵。 “孟郎中的少爷长得好俊啊!” “孟少爷,这十几年来,你住在哪儿呢?” “那个该千刀万剐的人贩子呢?你是怎么逃回来的?” “……” 面对百姓们争先恐后的发出各种疑问,长歌表情哀伤的启唇,“实在一言难尽,养父前些日子离世时,才跟我讲了身世,我方才知晓我养父竟是那人贩子,可他已经死了……” 此言一出,周遭唏嘘一片,这可难办了,生是恩,养也是恩,功罪能不能相抵,本就是难以定论的,何况人已死,再追究罪责,也没了意思,只是可怜了孟郎中夫妇…… 长歌安慰了大伙儿几句,便动身去城外为“亲生父母”扫墓上坟,百姓们纷纷赞赏长歌是孝子,让开道来,欢送于她。 主仆二人骑马出城,不想奔出百步,竟迎面撞上一队人马,对方一行六七人,其中多为护从,只有两人特殊,一人虬髯棕袍,看起来凶神恶煞,另一人却生得出众,一袭绛紫色长袍,腰系玉带,气质优雅,端的是美艳无双。 第007章:调戏紫袍男子 道路并不宽,两方人马相遇,必然要有一方退让才能畅通前行。 路的两旁每间隔四五步,就种着一棵柳树,高大繁茂,枝叶满桠。 午时的日头,明媚高悬,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挤进来,洋洋洒洒落了一地,人马的影子纷乱交叠在一起,亦被点缀了一层耀眼的金光。 长歌缓缓勒马停下,顺手从头顶拽了根细柳枝叼在嘴里,唇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这个虬髯大汉跟美艳男子挨在一起,画面感可真强烈! “小子,笑什么笑?快让路!”虬髯大汉恼怒沉喝,很讨厌对面少年用那种眼神笑他相貌不如人。 离岸眉眼一沉,正待相斥,长歌已笑嘻嘻的接话,“兄台,我哪里笑你啦?我分明是笑你身边那位长得太美了,如此美人当前,笑由心生嘛!” 长歌自小女扮男装,除了让人觉着她模样太过于俊秀外,其余感觉,与男子无异。 所以,若非她在对方人马眼中是个不折不扣的少年,任谁听了她这一番话,都会以为她是女淫贼,在调戏紫衣男子…… 然而,被一个少年调戏,对于纯正的爷们儿来说,这似乎是件更让人晕线的事…… “大胆!” 虬髯大汉怒不可揭,生气的程度,比他自己被嘲笑还严重,他大手一挥,“把这小子抓起来!” 护从听令,数条人影,从马上一跃而起,赤手来抓长歌! “哎呀,你们欺负人,开个玩笑嘛,这就恼羞成怒,以多欺少,恃强凌弱,恶贯满盈……”长歌凤眸一瞪,咬着柳枝双手抱头,状似惊吓的大喊,一连串的成语,从嘴巴里滑溜的蹦出来,一句比一句指控的严重! 离岸暗白她一眼,一人战数人,将她护在他安全地带,任她玩闹。 虬髯大汉气得胡子根根翘起,喘气加粗,“怪不得这小子敢狂妄,原来同伴是高手呢!” “呵呵。” 一直沉默的紫袍男子闻听,忽而风轻云淡的笑了声,他好整以暇的观看着场中的打斗,眸光扫过那抱头咬柳枝的少年时,唇角缓缓勾起优雅的弧度,嗓音清润甘冽,“宗禄,沉不住气者,大事难成!” “是!”虬髯大汉立刻点头,怒气稍缓下来,言语神色间,对紫袍男子异常的恭敬。 离岸越打越心惊,这伙护从竟不是普通保镖,武功个个不凡,他应付一时尚可,时间一久,便渐显不敌,心中略一计较,他跃回马上,抽了剑朝长歌快速低语,“你先走!” 长歌抬起头来,惊诧在眸底一闪而逝,能令离岸说出此话,就说明事态严重,对方不俗,再玩笑不得! 但她神色一凛,道:“我怎能丢下你?” “你快……” “美人,不打不相识啊,切磋一下,点到为止就好了嘛,咱们不如多聊聊天,怎么样啊?”长歌不理,竟无一分慌乱的朝对面美男子轻浮的喊了起来,那副痞痞的色样,简直令人发指! 离岸气晕,搭上这么个猪一样的队友,真是倒八辈子霉了,都这会儿了,还敢调戏男人! 虬髯宗禄刚沉下的气,又被勾了上来,“臭小子,看老子不撕烂你的嘴!”语落,便要亲自上阵。 一只手却斜斜一挡,拦下了他,紫袍男子眼中多了抹玩味,他道:“跟一个孩子计较什么?” 长歌虽然十八岁了,但女子身材和同龄男子相比,显得很娇小玲珑,所以在紫袍男子三十岁的眼光看来,她无疑是个顽劣的小少年而已。 第008章:小爷免贵姓孟! 宗禄不甘道:“这等狂妄小子,今日不知进退,他日指不定会杀人越货,此时给他点教训,倒是挽救他日后丢掉性命之苦!” “若是如此,那也是他命中注定的,生死由天,怨不得人!”紫袍男子轻轻一笑,神态悠然,一双锐眸,却不离长歌半分。 宗禄只得作罢,安坐于马上,紧盯着离岸,以免紫袍男子受袭。 长歌见对方头目不搭理她的建议,心中略微焦急,忽然眉头一皱,一个主意在脑中形成,他又笑米米的开口道:“美人,你当真要抓我么?有本事的话,你亲自上阵如何?” “呵呵……”紫袍男子略觉好笑的扬了下眉,不紧不慢的回道:“我有手下人,干嘛要亲自动手?打架这种活儿,实在太累了。” 长歌晕菜,这人竟然这么懒! “算了,你改口叫我一声好听的,我就叫人住手。”紫袍男子忽然又说道。 长歌嘴角微抽,心说送你一把石灰,叫你石灰哥好了,但一时无法接近对方,计划不能变为现实,她只能先退一步,一双乌溜的凤眸转动,她状似思考着说,“叫你什么能好听呢?美男?兄台?壮士?紫大叔?紫……” “停!” 这番不着调的称呼,听得紫袍男子眉眼微沉,“在下谈宣。” “原来是谈大伯,久仰久仰!”长歌恍然大悟,连忙认真的抱拳作揖,脸上表情没有一丝玩笑。 宗禄已被气得似乎只剩出气,没有进气了,两只铜铃般的牛眼,死死瞪着长歌,恨不得在她身上瞪出两个洞来! 离岸斗得吃力,还要分神保护长歌,听得她这番神论,默默掬了把泪,这个猪一样的队友,究竟要闹到哪样啊! “住手!” 紫袍男子宁谈宣终于出声喊停,但目光冷冽,似已动怒,他一蹬马肚,策马上前。 打斗停止,离岸回身,仗剑护于长歌面前,以防不测,无温的冷眸,不惧的盯着宁谈宣。 长歌摸了摸下巴,神情自得。 宁谈宣凝着她,一步步靠近,这个少年相貌不错,明眸皓齿,是偏中性的美,哪怕穿戴平民,也掩盖不了她与身俱来的尊贵之气。 “你叫什么?”宁谈宣忽而笑问,清冷散去,恢复了先前的风轻云淡。 长歌勾唇,不羁的笑道:“小爷免贵姓孟,大名孟长歌!” 宁谈宣微微颔首,并未计较她的态度,扬声道:“我们走!” 离岸拉了下长歌的马缰,示意长歌让开路来,长歌耸耸肩,没再惹麻烦,策马让到了一边。 宁谈宣一干人离开,长歌和离岸也朝城外墓地疾奔而去。 但是长歌此时,绝不会想到,通州偶遇到的这一段小插曲,竟为她日后带来了无尽的祸福相倚…… …………………………………………………………………………………………………… PS:喜欢本文的亲们,动动手指头,收藏很重要,留言很重要,推荐很重要,求各种支持! 第009章:长歌初吻被糟蹋(1) 天静云淡,风起萧瑟。 城外,方圆五里,多为山丘沟壑。 草长鸢飞的季节,放眼望去,一座座坟墓错落分布,纸钱飘飞,哀歌凄楚。 长歌立于孟郎中夫妇的合葬墓前,紧盯着碑上的墓志铭,在心中默念了两遍,然后深深的三鞠躬。 离岸沿着坟头朝东方向走了五步,又朝南走三步,再向北走七步,双脚停下,自怀中取出一柄匕首,利刃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清冷的光芒。 “就是这个位置么?”长歌走过来,问道。 “差不多。”离岸言简意骇,弯下腰开始挖土,挖了三十多公分,一个牛皮纸包现出,他微喜,“找到了。” 长歌轻叹了声,“义父真是什么都算计安排到了。” 离岸打开一层层包裹严实的纸包,取出最里面的一张油纸递给长歌,“你自己看。” 长歌接过,细读两遍后,眉毛微拧,“信上说,通州守将黄权当年背叛凤氏王朝,大开关门,迎接大秦敌军入城,不战而降!如今,黄权任抚远大将军,驻守通州,此人生性多疑,诡计多端,义父交待,如能拉拢,则可用,反之,杀!” 离岸陷入沉思,许久未言。 “黄权黄权……”长歌咀嚼着那个人名,眸底有冷意浮现,“哼,如此逆臣贼子,迟早送他上黄泉路!” 离岸拍了拍她的肩,“我们先离开这里,再从长计议。” 长歌点头,将脚下土坑填整好,离岸拿出火褶,烧毁了油信,方才安心。 临走时,长歌一扯离岸,“你也给孟郎中上柱香吧。” 离岸扭头,看向墓碑,莫名心口堵得难受,他犹豫稍许,跨前一步跪地,一字未言,却磕了三个响头。 长歌诧异,眼睫眨了眨,唇边微微浮起丝笑容。 下午回城,两人直奔客栈,休生养息到晚上,又耐心等到夜深人静时,才换了夜行衣,飞出窗户,往将军府而去。 月黑风高夜,天地苍茫,浓云滚滚,墨蓝色的天空,如同一张看不见的大网罩在头顶,令人感到无比的压抑。 藏身在将军府的一处屋檐上,离岸格外不放心的低声警告,“长歌,你记好自己的任务,除了接应我之外,什么也不许做!” “哎呀,我知道啦,你自己小心就是了,我可没兴趣给你收尸。”长歌撇撇嘴,这人真罗嗦,好像她会拖他后腿似的! 离岸脸黑了黑,不再理她,身形一闪,跃下房顶,往内院矮檐摸去。 长歌悠然的勾了勾唇,趴伏好,密切注视着四周的一切动静。 离岸有个特长,那就是方向感极好,只要他到过一次的地方,不论是多复杂的深宅大院,他也能凭记忆,画出一张完整准确的地形图。所以,他们先来探探风,踩踩点,顺便看看能不能捞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居高临下,可以将大半个将军府一览无遗,各院都有守卫士兵,火把照亮了这一方天地,气氛肃冷阴沉。 忽然,东院传来纷沓而至的脚步声,长歌一凛,明眸紧盯着院中明亮之处。 一伙人从回廊暗处走出,渐露在火把亮光之下,为首的男子,一袭紫袍玉带,美艳无双,他左手边是一虬髯大汉,右手边则是一年纪六十上下的戎装将军,三人低声交谈,身后随从十来人。 长歌美眸大睁,竟是白天碰到的那个谈美人! 第010章:长歌初吻被糟蹋(2) 风吹叶动,沙沙作响。 长歌不耐的拂开掉落在她脸上的树叶,聚精会神的盯着东院的紫袍男子,她心思快速转动,这个谈美人是何身份?那位上年纪的戎装将军应该就是黄权,那么谈美人和黄权的关系…… 长歌细长的眉毛拧成了川字,她如果想对黄权下手,那么就不得不先考虑这个神秘的谈宣! 相隔较远,长歌无法听清那伙人在说什么,她正心中略纠结时,屋檐外的一棵大树上,突然有猫头鹰的叫声,诡异的穿透了她耳膜,她一惊,身体忍不住动了下,脚下瓦片竟有一块急速掉下去,落在地上时,发出“咚”的一声脆响,在较为安静的东院,显得犹为清晰! “有人!” “抓刺客!” 不知是谁惊喊了声,将军府士兵不等上头发令,便立刻训练有素的寻声追来! 长歌气恼,那该死的猫头鹰,小爷非阉了你不可! 但是怒归怒,她现在首要的任务是逃跑,单打独斗她不怕,可等着被人群殴就是蠢货行为了! 长歌迅捷起身,以极快的速度,沿着屋顶奔跑,可惜她轻功是不错,但自小没方向感,少了离岸那个活人指南针,她跑着跑着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身后,追兵一大堆,院里、墙上、屋檐,陆续有人抄近路靠近了,好多院子都燃起了火把,无数杂乱的声音,淹没了长歌的耳朵,她在心里骂了句,离岸你死哪去了,倒是告诉小爷出口在哪儿啊! 宁谈宣负手抬眸,望着那抹在各个屋顶上蹿下跳的身影,他眼尾划出一丝笑痕,这个少年小子,是属猴子的吧! 几经抓不住的情况下,已有卫队长吩咐人拿了箭,搭弓上箭,准备射杀! “黄将军,抓活的吧,死人可没趣了。”宁谈宣淡淡而道。 戎装将军黄权闻听,立刻喊了声,“留活口!” 长歌压力顿时减轻,她再也不客气的突然一回身,手摸进胸口抓了把石灰粉朝后一扬,只听得“啊啊”数声惨叫入耳,许多士兵眼睛受袭,滚落下了屋顶! “哈哈!” 长歌得意的大笑,都没怎么看清,便朝下一跃翻进了一个窗户,打算挟持个人质什么的相助她跑路! 谁知,她这一跃劲道太猛,竟将内室的窗户全线撞碎,屋里半盏烛火并不明亮,她来不及细看,亦来不及收势,只听“扑通”一声,似有水花溅起,她悲剧了! “我擦他大爷的……” 长歌奋力从水中探出头来,暴怒的话未完,便整个人呆住了,竟有一张男人的脸,与她咫尺相对! 摇曳的烛火,忽明忽暗,男子的脸庞,在火光中透着一股邪魅,剑眉星目,五官精致,俊美非凡,然,一双褐色的眸子,却矍铄清冷,深幽如潭。 “刺客就跑到这里不见的,全部分散开来,给我仔细搜!” 外面,追兵的脚步声纷沓而至,长歌心神一震,陡然清醒,她劈手就袭向了男子的面门—— 男子头微微一偏,轻易就避开了长歌的袭击,冷冽甘淳的嗓音,低低沉沉的响起,“伤了我,你更加插翅难逃!” 长歌一击不中,遂换二招,可她身在水中,武功实难发挥,一掌竟打在了水面上,水花乱溅,喷了她一脸,这下莫说伤人,竟连自己的眼睛也睁不开了! 而男子见状,涔冷一笑,仅用两招,就将长歌手脚掣肘,令她丝毫动弹不得! “流氓!快放开小爷!”长歌身体扭动间,似乎碰到了什么异样的东西,她一懵之余,忽而臊红了脸…… 第011章:长歌初吻被糟蹋(3) 幼时四岁,长歌不小心撞见过换裤子的离岸,不小心瞧见过离岸胯间的小鸟,所以她在不经意撞到男子的某物时,脑中自然的就把离岸的小鸟和男子联系起来,于是,这白希的小脸,登时红如晚霞,羞得几欲咬舌…… 幸好,烛火昏暗,长歌的脸色变化,男子看得并不太清,但男子紧箍着她手脚,非但未松力道,反而加重了几分,只听他寒声问道:“你夜闯将军府,意欲何为?” “何为你大爷的!我……” 长歌咬牙切齿,可情况太仓促紧急,根本不给她交流的时间,门外窗外就同时响起了声音,“刺客肯定在里面,上头有令要抓活的,大家小心搜!” “遵命!” 士兵铿锵应答,长歌心悬在了嗓子眼儿,正欲破釜沉舟,却又听得下一瞬,一个浑厚的男中音斥责道—— “大胆!拓拔公子在沐浴,谁敢惊扰!” 闻听,长歌杏眼一瞪,险些叫出声来,她……她竟然掉进了对方的浴桶中?那么刚刚扭动时碰触到的硬物果真是男人的小鸟…… 嗷嗷,长歌一激动,真去咬舌了,她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都是男人,你羞涩什么?”在长歌贝齿刚咬到舌头上时,男子忽然低声质问,精锐的眸子深如幽潭,似鹰犀利。 长歌虎躯一震,嘴巴张大,是啊,她是男人啊,干嘛要贞烈?她死了还怎么复国?真是太冲动了…… 外面,领头的卫队长谦恭的低头,“卑职知罪!但刺客如果伤了拓拔公子……” “我请示一下。”男中音截断话茬,转头朝里拱手,扬声问,“主子,里面可有情况?” 长歌心尖乱跳,只见对面男子眼梢轻挑,微勾下唇,不咸不淡的开口,“尔等……” 然而,他话才出两个字,被桎梏住手脚动弹不得的长歌,竟然猛一扑过来,利用唯一自由的嘴巴,狠狠的堵住了男子的双唇,令他无法再喊人进来抓刺客! 这么惊悚的一幕,长歌完全是出于自救的意识行为,而被她先吃豆腐后狼吻的男子,整个人一震,俊逸的脸庞,泛起了百年难得一见的红色…… 房梁上,翘腿而坐,悠闲观看的青年侍卫莫麟,陡然一凛,目瞪口呆…… 而长歌一击成功,见男子僵滞,手脚立刻挣扎,男子反应也迅捷,一晃回神,惊觉吻他的少年嘴唇柔软,气息甘甜,他大脑微微眩晕,体内似有欲望火源在燃烧,抵在她下腹的硬物也不由控制的勃发,他竟伸出舌舔上少年的唇,桎梏着少年的力道,随之一松…… 酥麻的痒意,瞬间流遍全身,长歌顿时羞愤,方才反应过来她又做了什么蠢事,是以,她手脚一旦自由,头立刻一偏,避开男子的反吻,同时一掌击向男子肩头! 莫麟被雷的七荤八素的脑子,终于元神回归,匆忙俯冲下来护主,长歌察觉不妙,腰间匕首一出,以电光火石般的速度抵在了男子颈侧,低喝道:“别动!不然我杀了他!” 第012章:神秘裸男拓拔简 与此同时,外面不知谁突然喊了声,“刺客在那边,往西院去了!” 紧接着,便听到“哒哒”的奔跑声,搜寻的士兵们,在卫队长的带领下,很快就离开了。 长歌微楞,但很快便明白过来,定是离岸那厮引开了士兵,制造机会让她脱身的。 不过,眼前这两个人怎么办? “主子,您受惊了!”男中音在外面恭谨的说道。 莫麟情急,脱口道:“良佑,主子被……” “我没事儿!”而被称为拓拔公子的男子拓拔简,压下隐隐作疼的欲望后,竟慵懒平静的出声,端得是淡然若定。 “是,奴才就在外面守着,主子可随时召唤。”良佑躬身回道。 莫麟一口气血被噎在喉咙里,他虎视眈眈的盯着长歌,不明白他家主子这是要做什么! 长歌抵着人质的匕首,丝毫不敢放松一寸,既然离岸在外面接应,那么她得快些离开才好,是以,她微微一思索,低声道:“我不是刺客,我也不想胡乱伤人,你们若是答应放我走,我就放了这个臭男人,若是不答应,我只好挟持人质离开这儿了!” “我是臭男人?”拓拔简浮唇,眸底荡起一抹微冷的笑痕。 长歌嘴角一抽,不由自主的脸红结巴道,“刚,刚才你……你流氓!” “方才似乎是阁下你先流氓的吧?我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男子不咸不淡的回敬她,依着微暗的烛火,不动声色的细细观察着这个胆敢亲他的少年,两男亲吻,没想到那感觉竟也不错? 长歌闻听,顿时大囧,她干咽了咽唾沫,双颊绯红的辩解,“我,我是急中生智,是权宜之计,谁叫你抓住了我手脚,我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莫麟为他主子叫屈,举剑怒气冲天,“这个臭小子,你还敢说,我一剑劈了你!” “你敢动一下,我立马杀了他!”长歌眼一横,匕首又抵近了男子颈侧一分。 “莫麟,退下!”拓拔简淡淡一句,极具威严,面色如常,丝毫不见慌乱紧张。 “是!”莫麟死瞪着长歌,极不甘的退后两步,不忘警告道:“你敢伤主子一分,诛你九族!” 长歌冷哼一声,“诛你大爷的头!小爷家里就小爷一个人,现在你主子的命在我手里,你还嚣张个混蛋!” 莫麟一口气险些没上来,“你……” “行了,头疼。莫麟你出去,没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进来!”拓拔简嫌吵,长指揉了揉太阳穴,声音依旧懒懒的。 “主子……”莫麟大惊,但很快便明白了什么,一低头拱手道:“奴才告退!” 语罢,转身掀帘离开。 长歌略有点奇怪,这臭男人居然这么镇定,面不改色? 拓拔简淡瞥了她一眼,“你还不走?” “哼,你的手下在外面埋伏,你表面放我走,我一出去保准落网,你当我傻呀?”长歌思绪急转,冷哼道,“我挟持你走!” 拓拔简眸中浮起嘲弄之色,“呵,小人之心!” “你少废话,跟我走!” 长歌怒,另一只手扣住拓拔简肩膀,便欲挟他跳出浴桶,男子却好整以暇的道了句,“我赤身果体,你不得先给我更衣么?” 第013章:你可以继续拿我当人质! 男子不急不燥的一句话,呛得长歌几欲泪流满面,她握着匕首的手,忍不住抖颤,“老兄,你干嘛把衣服全脱了啊……” 搞得她现在一动不敢动,因为稍稍动一下,就会碰到他的小鸟,这是叫人多么忧伤羞愧的事啊! “你穿着衣服洗澡?”拓拔简略微浮唇,眸底闪过一抹戏谑。 “呃……”长歌哑然,她干咽着唾沫,眼珠瞪了几瞪,才琢磨出一个折衷的方法,“你自己穿衣,我给你打下手。” 拓拔简表情没什么异样,只淡定的勾了下唇,“好。” 长歌先跨出浴桶,小心的让自己的刀不要真割伤拓拔简的脖子,但浑身湿透的她,实在狼狈,依着烛火的光看去,竟隐隐勾勒出了几分曲线,还有裹胸布那里,也微微有些透视…… “身材不错。” 男子的声音,忽然在耳旁响起,长歌心神一凛,手中的匕首顿时失去平衡,眼看就要划破男子的肌肤时,诡异的事情出现—— 拓拔简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掌拍在了长歌执刀的手臂上,长歌受不住那力道,五指一松,匕首“咣当”掉地,长歌失去了人质,他则解除了危机! 长歌倒退了一步,不可思议的看着拓拔简,这人好厉害的武功谋略! 眨眼的功夫,如果不是提前计划准备,根本不可能不自损一分的脱险的! 拓拔简倚坐在浴桶中,仿佛刚刚瞬息万变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他神色如常,似笑非笑的从喉间轻溢出一句,“小兄弟,你到底……是男是女?” 长歌大惊,她本能的瞟了眼胸部,往暗处退去,且气势的答道:“废话,小爷当然是男人!” “在下拓拔简,你叫什么名字?”拓拔简修长的手指,轻扣在浴桶边沿,幽暗的眸子沉淀着令人看不透的深沉。 “小爷孟长歌!” 长歌最不爱做乌龟,哪怕现在的形势表明,她可能成了对方的盘中菜,但她也不能输了阵势! 闻言,拓拔简十指倏然一紧,缓缓停止了动作,他褐色的重瞳,犀利的射在她脸上,仿佛能穿透黑暗,将她的五官纳入眼中! 长歌被他鹰一样的注视,弄得莫名其妙,这人怎么回事?难道她在大楚的名号,他们大秦人也知道? “背过身去!” 拓拔简忽然发出命令,威严不容置喙! 长歌楞楞的听令,转过了身子,反正她也不想看到他赤.裸的上半身! 但是,她该怎么逃走呢?他的手下这会儿肯定四面埋伏,不论窗户,还是正门,都不安全,而这个人质,显然已经不是人质了,她十分怀疑,她能不能单打赢过他…… “你可以继续拿我当人质!” 思绪正乱时,拓拔简的声音,在背后淡淡的响起,长歌惊诧回身,只见拓拔简竟已穿戴整齐的站在了地上,他身材颀长,一袭雪白的锦袍,衬得他眉目如画,翩翩风雅,将那股由内而生的冷意,也抵消了几分,竟生出几许柔和温润。 第014章:心计 “为什么?”长歌微失的神志缓慢回笼,她眼神戒备的盯着男子,试图看出他不轨的目的。 拓拔简浮唇一笑,言语轻松,“因为你是第一个胆敢亲我的同性别少年!” “靠!从来都是我孟长歌调戏良家女子的份儿,今天竟然被你一个臭男人调戏,我真想把你灭口了!” 长歌脸红,义愤填膺的表示她的不满,事实上她确实生气,她真正想调戏的男人,只有孟萧岑一个人,可没想到,她的初吻,竟然糊里糊涂的被眼前这个男人糟蹋了,真是作孽呀! “好吧,看来你不想走,那我叫人来抓你!”拓拔简转身就走,不留半点余地。 长歌见他来真的,忙脱口道:“我答应!” 衣服里藏的石灰粉全湿了,暗器飞镖不适合近程攻击,她的剑又没带在身边,所以现在完全被动,没法拒绝! 拓拔简停步,回身看着她,面无表情,“像刚才那样,从窗户出去!” 长歌会意,忙捡起匕首,重新抵在他脖颈,两人眼神交流了一下,长歌一手扣住他肩膀,纵身一跃,两人从破开的窗户飞身而出! 这一举动,自然引起了在外面搜寻至今,仍然一无所获的将军府士兵们的注意,见到雪袍男子被俘,人人大惊,喊叫声四起,且立刻多了一倍的人穷追不舍,就连黄权都脸色大变,急声朝宁谈宣说了句,“我去看看!”然后不等回复,便急奔而去! 宁谈宣闲适一笑,一抹狠戾却在眸底暗藏,他侧头朝虬髯宗禄耳语两句,宗禄了然,转身离去。 长歌扣着拓拔简急速狂奔,在里三层外三层的将军府屋顶飞檐走壁,可绕了两圈,还是没绕出去,她不禁急得满头大汗,倒是拓拔简狐疑的问了句,“你不认路?” “是啊,我是路痴,找不到方向了。”长歌几乎要哭了,离岸那厮死哪去了啊,她要是逃错方向,就真死定了! 拓拔简无语,他指了指方向,不得不提醒她,“右边是东,那边是南,剩下西北,你要去哪儿?” 正说着,北边突然燃起一道亮光,映得天际泛白,一抹黑影,几个纵跃,朝他们直奔而来,长歌一旦看清,油然欣喜,竟是离岸! “走!” 离岸一捉长歌手臂,带着她往南方向撤退,北方大亮,显得南方黑暗,追兵成群结队的往北追去,混乱不堪! 拓拔简本是跟着出逃,可长歌有了帮手,在身形隐入南方后,便收了匕首,朝他道:“多谢你放我,再会!” “等下!”离岸相拦,冷盯着拓拔简,“此人是谁?” 拓拔简淡声回道:“黄权友人!” 闻言,长歌脸色倏冷,她早该想到的,拓拔简身在将军府,种种迹象都表明他身份非凡,那么他和黄权必然关系匪浅,可黄权是她叛国的仇人! “不能放他!” 离岸出口的一瞬,已双掌翻飞,狠辣的攻向了拓拔简! 双方一场恶斗,拓拔简沉着应对,游刃有余,他瞅着间隙问出,“你二人夜闯将军府,究竟是何目的!” 第015章:赠予玉佩 “关你屁事!” 离岸冷言相斥,同时手脚攻势不停,招招皆用全力,长歌立在一旁,看得心惊,她知离岸武功奇高,一般人在他手底根本走不下百招,但拓拔简竟毫不相差,两人难分胜负! “我们是贼,能有什么目的?不过是来踩点偷东西的,谁知道这里竟然是将军府!”长歌神色严谨,沉沉吐出,须臾间,心思变化万端,耳朵微动,她忽然扭头,只见由北向南,追兵大批而来,显然是发现上当,及时回撤! 此时,他们已身在将军府外的街巷里,那纷杂繁多的脚步声,震破了静谧的夜,好似千军万马,奔腾涌动! “离岸,此人助我脱逃,有恩于我,不可伤他,快走!”长歌朝打斗的两人低喊,语气略急。 拓拔简听得“离岸”二字,重瞳一闪,果然如他所猜测! 然而,他欲退,离岸却紧缠不舍,他不想伤已伤人,便只守不攻,长歌看出门道,怒了声,“离岸,这是命令!” 离岸无法,只得一掌对上,然后双双退开,他听令撤回,却脸沉如冰。 听着越来越近的杂乱嘶喊声,拓拔简俊颜沉凝,他突然压低了声音,“孟长歌,你话虽说得漂亮,但我只放你这一次,若不想死的话,你二人立刻离开通州!” “你……” “接着!” 一枚物件扔了过来,离岸抢先接住,在掌心一捏,似是玉佩之类,凉意清透,他不解之时,拓拔简竟鬼魅靠近,将长歌肩膀一按,依着她耳畔低语了一句,“凭此物可到汴京兵部尚书齐南天府中找我!” 长歌大惊,刚欲询问,却听得“嗖——”的一声,有箭矢之声,破空而来,两人听声辩位,身体同时向后一仰,箭矢从中穿过,离岸腰间软剑出,一剑劈落,将长歌护于身后! 拓拔简低喝了声,“你们快走!” “哎,你……” 长歌不及多说,离岸已挟着她,脚下一纵,往前方急速奔去,融入了茫茫夜色中,消失不见…… 对方一击不中,数名黑衣杀手,持手中寒剑,淬着幽光,尽数朝拓拔简招呼过来,与此同时,五名玄衣侍卫从隐忍多时的暗处,一跃而出,带着肃杀之气,与黑衣杀手恶战在了一起! 他们正是良佑和莫麟等人! 拓拔简自雪袍中抽出一柄短剑,与刚才和离岸相斗时完全不同,他俊颜森寒,剑剑狠辣,有黑衣人迎面攻来,他身形一转,避开的同时,横扫一剑,对方被利刃割喉,血溅了他满袍,触目惊心,他面色不改,飞起一脚,踢飞了又一个杀手,眸底的嗜杀之意,愈发浓郁! 黄权带人赶到,见此情形,大惊失色,“拓拔公子!” “黄将军,刺客意在行刺于我,拿下刺客,记你一大功!” 拓拔简扬声而道,他语气虽淡,这恩威并施的话语,却令黄权倏然一震,优柔寡断多日的他,终于大喝一声,“保护拓拔公子,捉拿刺客!” 身在暗中的宗禄,眼中迸出火光,没想到拓拔简手段如此高明,竟反将一军,城府深不可测! 第016章:这是要私定终身? 离岸带着长歌潜回客栈,取了行礼,欲连夜出城,可城门已关,两人只好在城下窝了一晚,待黎明破晓时分,赶着城门一开,便骑了两匹快马出城,一路向北,朝大秦京都汴京而去。 其实很奇怪,昨夜发生那么大的事,按理通州该是全城戒严,搜查他们两人的,可始终风平浪静,甚至连城门都没有人盘查,让他们顺利的出了城。 午时,行到一片林子,两人下马休息,自包袱里取了干粮和水充饥。 长歌满腹疑虑,一边吃一边皱着秀眉思考,那个拓拔简究竟是什么人?一会儿是黄权友人,一会儿又和兵部尚书齐南天有关?而且他让她去找他是何意? “离岸,把那东西给我。”长歌忽的记起,扭头道。 一枚玉佩递到长歌手中,离岸眼梢很冷,话语微酸,“那人跟你关系不错?这玉佩可不是劣货。” 长歌皱眉,没有立刻答他,而是仔细的翻看手中的东西,这是一块纯白玉佩,通透无暇,晶莹玉润,长歌虽不太懂玉,但只看质地,便知精贵,只见正面无字,反面刻着一个小篆体的“简”字,拿在手中,清凉渗体,心情微起波澜。 明显这是拓拔简的私物,而且是代表了他本人的一枚有重大意义的玉佩,可他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了她,他想干什么? 难道……他已经知道她是女子么?她亲了他,他反过来也亲了她,所以他这是想……私定终身? 凌乱的思索到这儿,长歌猛然通红了脸庞,手心的玉佩仿佛烫手山芋般,她惊吓的一把扔回给离岸,“你,你拿着,替我保管。” 离岸用探究的眼神盯着她,语气微冷,“什么意思?你还没交待昨晚是怎么回事?” 长歌惊悚的舔了舔唇,额头狂冒冷汗,她发誓,她再也不做龌龊的事了,她的心上人是孟萧岑啊,怎么能随便亲吻别的男人?以后绝对要把桢洁看得比小命重要啊! “快说!” 离岸一声厉吼,震得长歌一抖,怒视道:“死货,你反了啊?敢吼小爷!” “你心虚!”离岸一针见血,倏然起身,一跃上马,将白玉佩嫌弃的丢回到长歌怀里,冷傲道:“我一介奴才,不敢过问,这就走人不碍你的眼!” 语落,他策马离去,一鞭子抽得马蹄飞扬,转眼就出了树林,看不见踪影了! 长歌呆了几秒,待反应过来,一跳起来冲着他绝尘而去的方向大喊,“离岸,你给我死回来!你这个臭奴才,我没还你自由身,你就敢私逃,你……” 可惜,任凭她吼破了嗓子,离岸那厮也没回来,倒是累得她一屁股坐下,拿起水壶一口灌到底,气不顺的一个人自言自语,“这小子怎么了啊?平时脾气没这么臭啊?我不就没交待掉进拓拔简浴桶,亲拓拔简的事么?再说就一枚玉佩,至于弃主潜逃么?真是怪了……” 捏着玉佩,长歌瞪了半天眼,最终怏怏的将玉佩揣入怀中,收拾了包袱,上马继续赶路。 不过寂寞的,就剩下了她一个人…… 第017章:独自上京 从通州到汴京,路途不算短,快马加鞭的话,得小半个月。 长歌不急,她一个人走得慢吞吞的,根本不像赶路,倒像是在游山玩水,走走停停,四处看看,生活得惬意舒适。 白天上路,晚上住宿,她从来不担心安全问题,哪怕像今日,她时间把握不当,在城门关闭前没赶上进城,得露宿野外,她也是不慌不忙,不急不躁,悠然的从包袱里取了件衣衫铺在草丛上,就那么洒脱的往下一躺,然后翘起二郎腿呼呼大睡。 晚膳没用,肚子空空,长歌睡了会儿,忽然有肉香味儿入鼻,她懒洋洋的睁开眼,只见四下无人,身旁却放着一张牛皮纸,纸上则有一只烤熟的野鸡,味香十足,色泽可口,令饥肠辘辘的她,忍不住流口水。 长歌轻挑了下眉,泰然自若的坐起身,一件雪白厚裘披风从肩上滑落,她唇角微翘了下,一抹浅淡的笑意漾开,心暖如春。 一只不太大的野鸡,在长歌饿极的情况下,很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肚子终于填饱,她餍足的拭净小嘴,起身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解决了下生理问题,然后回来倒头继续睡。 长歌睡觉有个毛病,就是爱踢被子,现在没有被子,她就习惯性的踢披风,明明踢飞了,很快不知怎么又盖在了她身上,然后她像个顽皮的孩子,对方盖得快,她踢得快,似乎还乐此不疲,然而,对方也有耐心,一晚上就在跟她较劲,直到她后半夜睡死了,踢不动了,方才罢了手。 黎明破晓时分,一轮红日从东方缓缓升起,大片的晨光从树叶的缝隙中倾洒下来,斑驳的影子,重重叠叠,金光闪烁,将野外的这座林子,完全沐浴在了光照中,明媚耀眼。 鸟儿响亮的啼叫声,将长歌从睡梦中唤醒,她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坐起来,发现披风好好的盖在身上,旁边还有熄灭的柴火堆,她忍不住笑了声,怪不得夜里一点儿都没感觉到冷呢! 长歌心情很愉快,她拿出帕子沾水浸湿,简单的洗漱了一下,然后收拾了包袱继续上路。 转眼间,数日过去,三月初一,长歌到达了汴京城外三十里的小镇。 这一路行来,虽说她一个人,可她衣食住行样样不缺,处处安全,只可惜的是,盘缠几乎全在离岸身上,她只带了几两碎银,所以到此时,她已经身无分文,一件衣衫,也因多日前在林子里时,不小心被树枝划破,而看起来破旧褴褛。 这天,小镇正是集日,各种贩卖声不绝于耳,长歌看着不远处的驴马市,摸摸下巴,牵起她的马,大摇大摆的走了过去,“老板,我有一匹马想换你一头驴,你给我找差价,怎样啊?” “行啊,我瞧瞧。”老板乐呵应声,沿着马走了一圈,拍了拍马头,道:“给你找五两银子,如何?” 长歌点头,“成交。不过,我要你那头小黑驴。” 生意做成,长歌顺着驴毛,笑米米的说,“以后啊,你的名字就叫做黑蛋儿,我孟长歌是你的主人,记下了么?” 第018章:京城巧遇,与美人的猿粪(1) 三月三,繁华京城,有那么一个少年,踏歌而来。 “月亮走,我也走。我请月亮提花篓, 一提提到园门口,打开园门摘石榴, 石榴高上一砣油,姊妹三人共梳头。 大姐梳个盘龙计,二姐梳个凤凰头, 只有三姐不会梳,梳个狮子扒绣球……” 清俊的少年郎斜坐在驴背上,嘴里哼着小调,手里打着节拍,半身风尘,一身褴褛,却悠然自得,潇洒豁达。 甬长的街道,一眼望不到头,两旁店肆林立,车水马龙,人流如织,午时明媚的阳光,倾洒在红砖绿瓦或者那色彩鲜艳的楼阁飞檐上,像是笼罩了一层金光,给眼前这一片繁盛的汴京城增添了几分春景如画的诗意。 来往的行人,听到少年的歌声,纷纷驻足而望,各种惊异、讶然的声音,油然发出,少年一笑而过,毫不计较。 前方几米远,一个酱香饼摊前,排了不少的人,香味儿随风飘来,少年的肚子“咕咕”叫了两声,他无奈一叹,好像又饿了呢。 “老板,来五张饼!” 一个清亮霸气的声音,从人群后方响起,人们陆续回头,只见驴背上的少年笑得欢快,他明眸皓齿,俊美飒爽,眉眼间一抹狡黠灵动,惹人注目。 “小兄弟,得先排队呢!”前头一个中年男人,笑语提醒。 “是啊,这位小哥,你看大家都在排队呢,王师傅的酱香饼可是京城最有名的饼,买得人很多呢!” “就是,我们都排了好久了。” “……” 队伍中的人们,纷纷附和起来,即便等了很久,大家也耐心的在等,其中不乏穿戴体面的贵族,可是气氛看起来却很和谐,没有人恶言恶语,怒气冲冲。 “可是……我好饿啊,三天没吃饭了。” 少年登时垮下了小脸,作出惨兮兮的表情,心中却想,天子脚下,百姓安居乐业,治安良好,这大秦新帝尹简的治国本事不错呢! 此话一出,人们顿时惊呼,方才第一个说话的中年男人愕然道:“啊……那你有钱么?” 其他的人,也都是这个意思,因为这少年穿得破破烂烂的,驴背上虽然驮着一个包袱一柄剑,但褴褛成这般,该是囊中羞涩了。 一顶豪华大轿子,沿街而来,轿中的男子隔着纱状小帘朝外而望,斜侧方涌动的人群,令他眸光微凝,这个王师傅的酱香饼究竟有多好吃? 骑驴的少年,背对着轿子,无奈摇头,很可怜的吐出两个字,“没钱。” 人们唏嘘声四起,忽然前方做饼的中年师傅停下手里的活计,笑说道:“小兄弟,你没钱的话,我送你一张饼吧,五张太多了,我会赔钱的。” “真的啊,太好了,谢谢兄台!”少年闻听,欢喜异常,连连作揖答谢。 “到前面来取。” “好咧!” 少年下驴,兴冲冲的跑前去,王师傅包好一张饼放在他手里,然而,刚烙的饼太烫,少年一时没拿好,烫得本能的一甩手,酱香饼竟直直的飞了出去,好巧不巧的飞向了轿子…… 第019章:京城巧遇,与美人的猿粪(2) “哎哟,我的大饼——” 少年惊呼喊叫,转身就朝飞速运行的酱香饼奔去,试图挽回他可怜的午膳! 可惜,老天太作弄他了,那饼竟直直的飞向了轿门,然后一个护从打扮的男子高贵冷艳的手起刀落,瞬间挥砍成了碎饼,凄惨的片片如雨而下,掉落在地…… “你个天杀的,赔我的大饼!” 少年见状,哇哇大叫一声,火冒三丈的点地而起,以绝妙的轻功,转瞬欺近,一把揪住了护从领口,震天狂吼,“我擦你大爷的!刀是用来杀敌的,不是用来砍饼的!你个混球,小爷废……” “孟长歌!” 忽然,一道凌厉的呼唤,突兀的灌入耳中,破了少年的气场,使得他雄赳赳的话语,登时卡在了喉咙口,他缓缓侧目,只见轿子已停下,轿帘被小厮掀起,而轿中端坐的男子,一袭蓝袍,美艳无双,正似笑非笑的盯着他。 长歌微怔,待看清那人相貌,心下一惊,失声道,“谈……美人?” “放肆!” 被揪了衣领挨骂的护从,方才回过神来,迅猛的一掌拍开长歌的手,大刀一出,就抵在了长歌颈上,“敢无礼,找死!” 长歌怒,“混蛋,趁小爷分神,敢偷袭,小爷阉了你……” 然而,她话口未完,护从却突然吃痛,手腕一松,大刀竟掉落在地,发出“咣当”的脆响,同时掉落的,还有一枚铜钱! 显然,是有人射了铜钱击在了护从的手腕,属于偷袭中的偷袭! “是谁!滚出来!” 一干护从立刻戒备,朝四面八方大喝,且训练极为有素的打算分散抓捕,轿中的男子却沉声命令,“回来!” 护从停步,齐刷刷跪地,谦恭请罪,“老爷受惊了!” “无妨,都退下吧。” “是!” 护从各归各位,场中长歌双手环胸,懒洋洋的道:“这么个大美人,被称老爷,可真难听哦!” 此言一出,百姓唏嘘,这破烂少年是外乡来的吧?竟然不识这位大人物么?真是胆量非凡啊! 而那些刚平静下来的护从,立刻又激动了,人人做出拔刀的动作,随时准备听令剁了这个狂妄的小子! “那你是小美人?”宁谈宣已习惯了长歌的胡侃,唇角微翘起淡笑的弧度,倒也没生气。 长歌却羞恼,小脸一黑,“小爷是男人!” 宁谈宣莞尔,眼梢微挑,竟起身下轿,步履沉稳的走过来,看着比他矮了一截的长歌,勾唇笑道:“身材这么小,还真是小爷。不过……大爷我也是男人,你若称得小美人,那称我大美人也无妨!” 长歌没有立即接话,她眼珠狡黠的转了几转,忽然小手一摊,展在宁谈宣面前,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道:“嘁,懒得理你!快点赔我大饼!” “呵呵。”宁谈宣轻笑,双手负立,淡淡的打量着她,“赔饼没问题,但你先告诉我,你怎么落魄成乞丐了?你的同伴呢?” 长歌深深一叹,“哎,别提那厮了,他早就抛弃我,卷款私逃了,听说京城富贵,我就跑来占便宜,所以你多赔我几张饼吧。” 她寥寥几语,便掩盖了诸多疑点,宁谈宣心道,这少年倒是聪慧的很! 第020章:京城巧遇,与美人的猿粪(3) 宁谈宣唇角勾起轻浅的笑痕,他若有所思片刻,负手走到饼摊前,淡声道:“老板,做十张饼。” “是!”王师傅连忙应承,别人可以排队等,这位大人物可不敢让等,他面露惶恐的加快了手中揉面的动作。 长歌邪佞的一笑,凤眸深处,蕴藏了几许精锐的光芒。 午时日头偏高,饼摊前又生着火,站久了热的很,宁谈宣转身回来,“孟长歌,总归等饼无聊,不如你我一起喝酒罢。” “咦?好啊,不过……”长歌歪着小脸瞧他,眼中泛起喜悦,却又带着抹狡黠,“嘿嘿,谁请客?” 宁谈宣气笑不得,“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 长歌似笑非笑,“大美人,你这么富贵,好意思让我请客么?我可是身无分文哟,瞧瞧我这身烂衣裳,跟你同席喝酒,我还担心辱没了你呢!” “所以呢?”宁谈宣笑意不减,心下却道,这少年夹枪带棒,话中有话,可真是只狡猾的小狐狸! 长歌傲娇的抬高下巴,“所以就算你想请我,我还不愿赏脸呢!” “呵呵。” 宁谈宣忍不住低笑开来,他一招手,护从上前,他吩咐了句,“你去成衣铺子买两套好衣裳,尺寸拿捏好,若大小不合适,当心这位小祖宗削你!” 闻言,护从的脸色,急剧变化,就跟吞了苍蝇似的难看,那双恨不得将长歌剁成肉泥的眼神,隐忍不住的表现了出来,长歌“嘻嘻”一笑,忽然捉住宁谈宣手臂,故意把脸上的灰尘蹭在宁谈宣干净的袖摆上,佯装伤心的悲泣道:“谈美人,你对我可真好,可是你的手下想杀我……” “你……”护从暴怒,宁谈宣一记冷眼瞥来,“还不快去?” 护从心惊,连忙低头,拱手道:“是!”语罢,飞快离去。 “哈哈哈……” 长歌得意的笑歪了嘴角,头顶却被人敲了一记,她本能抱头,生气的瞪眼,宁谈宣不知打哪儿变出来一把铁扇子,指着她的脑袋,道:“再胡闹,还敲你!” 宁谈宣年龄跟孟萧岑相仿,那同样的话语表情,竟恍惚像极了孟萧岑,长歌眼底忽而湿润,她大声吼叫,“我没有胡闹,不要再说我是孩子,我已经长大了!” 音落,她转身就走。 别离一月,她好想义父,思念在这一刻,排山倒海的袭来,她无法压抑。 “孟长歌!” 宁谈宣一个大力拽住长歌手臂,俊脸阴沉,“闹什么脾气?还说你不得?你也就是遇到我宽容你,今儿若换了别人,早将你拿下了!” 长歌鼓着脸,不惧的又吼,“我知道你会宽容我,所以我才跟你玩儿,换了别人,我才懒得理!” “得了,为这点事,至于哭么?”宁谈宣皱眉,凝着长歌的黑眸不觉深了几分,稍顿,他道:“除了喝酒,再请你用午膳,如何?” “哼,我才没哭!”长歌甩掉他的手,脾气不减,“我要吃汴京最贵的大餐!” 宁谈宣无奈点头,哭笑不得,这真是个任性的孩子! 第021章:京城巧遇,与美人的猿粪(4) 富贵酒楼,在京城首屈一指,号称五最,即占地最大、装饰最豪华、菜品最齐全、味道最鲜美、价格也最贵。 所以,但凡能来得起这家酒楼的人,必然非富即贵。 可怜长歌不清楚门路,还一路高兴的跟在宁谈宣后面,结果一踏进酒楼,人家前者立马得到大堂无数人的恭维,而后者的她,却遭到了各方的鄙视,那一道道讥诮嘲讽的眼神,恨不得射穿她的破烂外衣,看看她里面的内衣是不是也褴褛不堪。 此时正是饭口,顾客特别多,诸多的窃窃私语声,不大不小的落入长歌耳中,她心中那个气啊,干脆一扯宁谈宣的袖子,冷哼道:“我不去雅间,咱就在这大堂用膳!” “呵,这是斗气哪?”宁谈宣没嫌她脏,回头好脾气的笑说道。 长歌伸手指向大堂的食客,挨个点过去控诉,“那胖子说,你怎么带了个乞丐?那矮子说,敢情大人在扶贫?那瘦子说,红花起码绿叶配,整个烂草根侮辱了身价!还有……” 宁谈宣浮唇,淡淡的扫过大堂每个角落,不疾不徐的道:“谁嚼舌根,今儿咱这顿饭钱,就由谁付,长歌你觉着怎样?” 众食客一惊,匆忙步出跪地磕头,“草民等知罪!” 长歌欣然大笑,“哈哈,那敢情好,不过别人付了,可不算谈美人你请客,改天你还得请我!” “你这小子,真是猴精!”宁谈宣无奈,瞧着她璀璨的笑靥,心中竟升起一股怜惜的柔意,他忽然道:“长歌,叫我谈大哥吧,谈美人让人听去笑话。” 长歌瞳珠微转,绯唇轻勾,“呵呵,只要谈大哥不嫌弃我这小叫化子,改个称呼嘛,顺嘴的事儿,没问题!” 宁谈宣颔首,侧眸见掌柜已在旁候了多时,可他在掌柜刚动嘴皮想要说话时,眉目一沉,道:“招牌菜全上,一个个管好自己的嘴头子,侍候好我这位小祖宗,谁再敢得罪他,富贵酒楼就准备关门吧!” “是,小人谨记!”掌柜的面如土色,不免将长歌多看了几眼,震惊之色久久不散。 宁谈宣一拽长歌,“上楼。” “请这边走!”掌柜的点头哈腰,见长歌蹦跶得快,连忙道:“小祖宗,您千万慢点,地板打了蜡,有点滑。” 长歌状似顽劣,心头却盘旋着一个词,疑云愈发深浓。 草民! 民见官,才称草民,这谈宣……是朝官还是京官? 然而,不论他是什么官,看来她勾搭谈宣的这步棋,下对了! 欲在大秦京城立足,多个保护伞,可比什么都重要! 坐进雅间不多会儿,负责买衣衫的护从便回来了,将一个大包袱呈上,人便退了出去。 宁谈宣唤掌柜的找了房间,准备洗漱水给长歌,赶她快点去拾掇自己,长歌扮了个鬼脸闪人了。 一刻钟后,一位翩翩如玉的少年郎出现在宁谈宣面前,他看着换了新衣,梳洗干净的长歌,眼眸里浮起赞叹,“真是个俊小子!” 第022章:京城巧遇,与美人的猿粪(5) 长歌撩袍落座,动作帅气优雅,她绯唇勾笑,“谈大哥这是夸我还是贬我呢?有谈大哥这个大美人在场,我顶多就算是眉清目秀吧?” “呵呵。”宁谈宣举杯浅笑,眼中兴味十足,“小美人,那你酒量如何?敢不敢跟谈大哥共饮几杯?” “有何不敢?谈大哥又不是女色狼,总归不可能趁我喝醉,吃我豆腐的,对不对?”长歌笑得欢快,墨玉般晶亮的瞳珠,慧黠的转动,那坏痞的模样,实在惹人无奈。 宁谈宣气笑不得,“你这张小嘴,口无遮拦,没个把门儿的,当心哪天真吃亏!” “嘻嘻,有谈大哥罩我,我怕什么?”长歌凑近,眼睫毛扑闪扑闪的,看似心无城府,实则暗藏锋芒。 宁谈宣缓缓敛了笑,冷嗤一声,“哦?此话怎讲?我凭什么罩你?我又有何本事罩你?你可知道,这京畿重地,尽是权贵,稍有不慎,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谈大哥谦虚啦,我瞧你很厉害哟,有那么多的手下,好多人都怕你,对你恭恭敬敬的,所以你肯定有权有势又有财,对不对?”长歌一脚踩在旁边的长凳上,捏拳撑着脸,笑意吟吟,丝毫不惧的嘻哈说笑。 宁谈宣精锐的眸子,深如幽潭,利如刀刃,他一字一句盯着她的眼睛,“可你不怕我!” 长歌闻听,小脸一垮,委屈的说,“哎呀,我在江湖瞎混惯了,没别的长处,就爱胡扯捣蛋,尤其喜欢调戏美人,所以在通州城外看到谈大哥这个美人,就忍不住玩玩儿嘛,谈大哥现在是生气了,跟我秋后算帐么?” “呵呵,你这小子,真是拿你没办法。”宁谈宣对着这样惹人怜爱的长歌,原本的冷然,再冷不起来,不禁又笑出了声,“那你是哪儿人?家里还有人么?” “通州人氏,父母早亡。哎……”长歌状似伤心的低了声音,“我有个凄惨的身世,还是不说了罢,免得影响了谈大哥用膳的心情,改天再讲吧。” 宁谈宣若有所思的颔首,轻语道:“好,不提伤心事,喝酒。” “嗯,我们干一杯。”长歌端起面前的酒,与宁谈宣相碰,豪爽的一口灌进喉咙,“好酒啊!” “长歌人长得小,喝酒倒是大气。”宁谈宣赞叹一句,提壶亲自给两人斟满酒,他淡笑着道:“你住哪里?改天谈大哥再找你喝酒。” 长歌答道:“四海客栈,听说那家的客栈可以优惠,而且还可以赊欠三天,所以我打算去那里落脚。” “嗯,好。”宁谈宣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长歌眼珠一转,“对了谈大哥,你住哪儿啊?如果我想找你,该去哪儿找?” “呵呵,你无须找我,我会找你的。”宁谈宣道。 长歌嘴角一撇,“嘁,谈大哥真不够朋友,我孤身一人到京城,托你罩我,你不理,连你家在哪儿都不说,真是看不起我这个小乞丐!” “呵呵,生气了?”宁谈宣眼梢一挑,眸中的流光溢彩,遮掩了他眼底锐利的精光,他徐徐轻吐,“你若找我,可以到兵部尚书齐南天府邸!” 长歌暗暗一震,悄然握紧了酒杯…… 第023章:京城巧遇,与美人的猿粪(6) 长歌是被宁谈宣送到四海客栈的,因为她喝醉了。 大餐上来后,她抢着吃太湖醉鸡,吃了一口,连连说好吃,因此竟没给宁谈宣尝,贪心的把一整只鸡都吃进了肚子,然后又开始吃菜喝酒,结果呢,没喝几口酒,就把自己给放倒在了桌上,满面红潮,胡话连篇。 “长歌,酒楼对面就有客栈,你就在那儿歇,近点。” “我才不呢,我就要去四海客栈,那里便宜……” “得,我出银子给你开.房,还不行么?” “嘿嘿,不行……你,你包四海的房间给我,多余的银子也给我,我可以买饭吃……” 宁谈宣无语,“你住对面客栈,我也多给你银子成么?” “不成……你,你不让我去四海客栈,我就赖你府里不,不走了……” “哎,好吧,真是个会折腾人的小祖宗。” 宁谈宣喟叹之余,只得架起长歌的手臂,带她离开酒楼,可这小子临出门时,忽的叫嚷起来,“我的大饼呢?谈美人你你,你把我的大饼也,也带上,不……不准偷吃!” 长歌醉得厉害,眼瞳迷离,双手乱舞,口齿不清,整个成了大舌头,对着宁谈宣说话,喷了他一口酒气,宁谈宣刚欲发作,却在长歌眼中看到了四个字:媚眼如丝。 他心神一晃,竟微有痴楞。 “咚咚!” 门外忽有敲门声响起,“老爷,已经未时一刻了。” 宁谈宣须臾清醒,他轻咳了声,“进来。” 护从推门而进,只听宁谈宣吩咐,“带上饼,轿子备好,到四海客栈。” “是!” “把他的黑驴也牵上。” “是!” 宁谈宣亲自架着长歌出去,一步步迈下楼梯。 大堂无数惊诧的目光,令他嘴角微勾起丝冷笑,今日的一切,恐怕那个人,很快就会得知。他等着……看一场好戏。 豪华大轿,乘坐两个人,长歌扭身趴在轿棂上,像八爪鱼一样抠着轿子内壁,凤眸紧闭,昏昏欲睡。 宁谈宣侧头看她,戏谑一句,“靠我身上,不是更安全?” 长歌嘟哝,“我,我才没有龙阳之好……” “哦,也对。”宁谈宣似有所悟的点点头,半眯了眸子瞧她,却再没说话。 长歌呼呼大睡,神态娇憨。 两刻钟后,轿子到达停下。 宁谈宣拍拍长歌的脸,“醒一醒!” 长歌毫无反应,鼾声倒是四起。 宁谈宣只觉头痛,不得已拽起长歌手臂,将她拉扯出了轿子,可她软瘫的直往地上栽,他有心唤人背她,但想起那个人,便唇角凝了抹笑意,竟俯身将长歌背起,顺手伸到背后,拍了拍长歌的臀,温声笑语,“趴好了,跌下来可不管。” “唔……”长歌嘤咛了声,睡得依旧沉。 宁谈宣背长歌入得客栈,吩咐手下朝掌柜的丢了一锭金子,他神色平静,却目透凌厉,“开间上房,侍候好我这位小祖宗,若惹他不快,自个儿滚去京兆府领罪!” “是,小人明白,一定侍奉好这位小爷。”掌柜大惊,脸色煞白。 宁谈宣背长歌上楼,掌柜开了天字一号上等房,床铺极其干净柔软,长歌被放在床上时,舒服的咧开了小嘴,“好爽呀……” “臭小子,睡一觉醒醒酒。改天再见。”宁谈宣无奈的轻笑了声,转身离开。 房门闭合,屋里静谧无声。 须臾后,床上的人儿翻了个身,一双凤眸缓缓睁开,且看她眼瞳清明,哪有半分醉意? 第024章:他若不离,她便不弃 凝神听了会儿,确定屋外没有人,长歌一翻下床,看到圆桌上的大饼,她唇角一勾,笑意涔冷,她可不信那个谈宣会莫名的骄宠她! 心下一番计量,长歌忽然一抱小腹,跌趴在床上,痛苦申银,“好疼啊……” 话音方落,一道青影,从窗外一跃而进,如鬼魅般欺近床沿,急切的抱起长歌的头,“是来月事了么?” “滚开!”长歌负气的拍打来人,眼眶泛红,嗓音哽咽,“我就是疼死也不要你管!” “长歌!”离岸心疼的抱紧她,出其柔和的耐心哄她,“你且稍等,我马上出去抓药给你,你……忍一忍。” 说出这个“忍”字,离岸心下极为难受,若他能代替她承受每月一次的腹痛,他连眼睛都不会眨,可惜,世上无人可替。 长歌却一翻而起,神色变化极快,“我月事还没来,但我若不喊疼,你打算躲我到何时?” “你……”离岸见她脸上再无痛苦之色,完全无事的样子,他不禁震怒,“你敢拿这种事骗我?” 语罢,他倏然起身,抬脚便走。 “你丢下我一次,我可以原谅,若有第二次,我们从此陌路,江湖不见!”长歌在他背后,冷冷的说道。 而她眼底,却染上伤感的悲戚之色。 这一生,她只有两个放在心尖上的人,一个是孟萧岑,另一个便是离岸。 她国破家亡,珍惜她的人,她也同等珍惜,他若不离,她便不弃。 离岸止步,缓缓回身,与她凝望数秒,终是返回到她身边,轻拧着眉说,“我没丢下你,我就是死,也不会丢下你不管。” “讨厌!” 长歌抬腿踢他一脚,恼火的控诉,“潜在暗中跟了我一路,给我做牛做马,管我吃喝住行,护我安隅,就是死活不肯现身,这样很好玩么?我喝醉你都不管我,不怕我被男人非礼么?” 离岸沉默片刻,才闷声道了句,“你既然知道我一直跟着你,为何不喊我出来?我了解你,跟陌生人喝酒,你是不可能让自己醉倒的,何况你没伤心事,你就喝不醉。” “哼!” 长歌偏过脸,“你倒是明白我,那你就该明白,我脸皮薄,才不会主动求你回来的!” “所以就用骗的法子?”离岸讥讽她,生气依旧,“仅此一次,再敢骗我,我真会丢下你的。” 长歌不理他的警告,默了一瞬,正色道:“四海客栈的钱掌柜,你接上头了么?” 离岸点头,“嗯,我已打听过谈宣的来路,此人不凡,真名宁谈宣,乃大秦当朝太师,把持朝政,结党营私,手握重权,应该是大秦新帝的心腹大患!” “什么?”长歌一震,眸中露出不可思议,“谈宣竟是太师宁谈宣?义父曾言,大秦权利几分,宁谈宣是大秦先帝尹哈最倚重的人物,新帝尹简羽翼未丰,动不得宁谈宣,两方明争暗斗,势同水火!我一路都在思考该怎么混进皇宫,接近尹简,没想到,竟误打误撞识得了宁谈宣,如此得来全不费功夫!” 第025章:二虎相争,于她利弊相衡 “恐怕……” 离岸目光微澜,眸底浮起一抹幽深,“那个拓拔简来路也不凡!” “那是必然。”长歌神色严谨,“我今日与宁谈宣套近关系,原本想着他非富即贵,我们在京立足,能得些他的庇佑定然有利,可他那人,表面温润,城府却深,我百般试探,他竟据不透漏真实身份,就连他的属下,话里话外,也聪明的避开了对他真实的称谓,令我无法判断。” 离岸听此,语气微酸的插了句,“我瞧着他比靖王还宠你,一口一个他的小祖宗,堂堂当朝太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扶你搀你背你,他这是属意你?长歌,你可记清楚,男女授受不亲,你虽然扮成了男子,可你骨子里毕竟是……你自己须洁身自好!” 长歌羞恼,“废话,我怎会不清楚?那宁谈宣是什么性子,通州那场偶遇,你就没看出来么?我若如一般小民谄媚于他,你以为他会多看我一眼?你以为我装醉是吃饱了撑的?我不那样做,他能诏告世人,给我撑后盾么?何况……我这脾气你也了解,除了对他用计之外,我本也就是这性子。” “对,我明白你必然有你的意图,所以我射了铜钱后,就没有再现身坏你的事,可是长歌,你错算了一点,宁谈宣今日之举,等于宣告了你是他的人,大秦新帝则定然有所耳闻,那么你觉着,你还能接近新帝,取得新帝信任么?恐怕新帝……会对你动杀机!” 离岸说到此处,只觉前路危机四伏,长歌计划未行,已陷死局,一招棋错,满盘皆输。 “言之有理。”长歌细眉紧拧,语气堪忧,“原本一步好棋,却没料到那谈宣竟姓宁,竟是帝王敌人,如今可真是陷入两难之地。” 离岸道:“莫急,我们从长计议,其实反过来讲,若你真正成为帝王心腹,那么必然得罪宁谈宣,危险同样存在,结果就是,二虎相争,无论你归于谁,都利弊相衡。” 长歌沉思许久,伸手入怀,摸到那枚刻着篆体“简”字的纯白玉佩,她心思微动,“那晚拓拔简嘱咐我,日后寻他可到京城兵部尚书齐南天府邸,然而今日,宁谈宣竟也许我到同一处找他,这二人,都与齐南天有关系?这拓拔简,会是什么来历?” 离岸道:“钱掌柜只识宁谈宣,对拓拔简闻所未闻,一时半刻,很难查出其身份。” “这样,明日我们就到兵部尚书府找人,看看是否能探得蛛丝马迹。另外,得想法进入皇宫,无论如何,我也要见到新帝尹简,试上一试!”长歌思索须臾,暂时拿定了一个主意。 离岸缓缓点头,目中浮起几分坚毅,“依你所言。你给靖王先写封信报平安,我弄点零吃给你。” 提起孟萧岑,长歌心神不禁恍惚,“我走这么久,义父他……可否想起过我?” “躺床上睡会儿,别东想西想的。” 离岸揉了揉长歌的发顶,转身而走,眸底却沉下一抹黯色。 第026章:大秦公主尹灵儿 翌日不巧,长歌竟真来了月事。 离岸的包袱里,带了厚厚一沓的卫生带,全是靖王吩咐专人给长歌连夜赶做的,对于长歌外出,靖王事事无忧,唯独担心她每月一次的来潮,是以极其上心,算着日子给离岸暗中嘱咐多遍,务必不可掉以轻心。 长歌自小体寒,十三岁来初潮,凶猛的痛经令她满床打滚,孟萧岑找大夫给她熬药缓解,她依然冷汗涔涔,痛哭不止,孟萧岑抛下公务,亲自用暖水袋给她敷腹,日夜守护她。 经期五六日,往往是长歌最痛苦的时分,却也是她最快乐的期盼,因为那几日,孟萧岑不论多忙,都会全心陪伴她,给予她最宠溺的疼爱,最无法无天的任性,她每每产生错觉……她的父皇没有死,她仍是父皇捧在掌心的小公主。 对于孟萧岑,她有着最复杂的感情,敬他如父,爱他如火。 十五岁,由于痛经,她咬破了嘴唇,她不平衡的问,“义父,为何女孩子这么惨?义父和离岸为何不来月事呢?” “因为我们是真男人,女人和男人的生理构造是不一样的,所以女人可以生孩子,男人不可以。”孟萧岑抚着她苍白的脸庞,话语温柔,眼底笑痕缱绻。 “好倒霉哦,那我想做男人,不想受疼了……”长歌可怜的厥着小嘴,但转瞬她想到了什么,又倔强的一抬下巴,“不行,我不做男人,我是女孩子才可以喜欢义父,才可以嫁给义父的!” 孟萧岑动作一滞,失神片刻,冷下脸道:“再胡说八道,义父马上就走。” 此时,长歌蜷缩在厚被子里,身凉心凉,无尽的委屈令她紧咬住下唇,身体轻轻颤抖。 这是第一次,在她最虚弱无助的时刻,义父不曾陪伴在她身边…… 离岸推门进来,将一碗乌漆的药端到床前,一惯冷冰的脸,分外柔和,“长歌,起来喝药了。” 长歌爬坐起来,脸色煞白,她浅尝了一口,皱眉,“好苦。” “有蜜饯呢,喝了药给你吃。”离岸软语哄着她,全然不似往日的粗糙,对长歌呵护备至。 长歌瘪了瘪嘴,硬着头皮“咕噜”一口气喝下大碗的苦药。 蜜饯正吃得欢时,耳尖的二人,忽听得外面似起了骚动,离岸眉心一紧,低声道:“长歌,你且躺着,我出去瞧瞧。” 推门而出,离岸仔细关好了门栓,这才往楼下走去。 一楼大堂,罗列着五六名深衣劲装男子,一个年约十七八岁的少女,傲然立于前排,大朵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身披金丝薄烟翠绿纱,低垂鬓发斜插镶嵌珍珠碧玉簪子,花容月貌如出水芙蓉。 如此惊艳的女子,无疑是惹人注目的,然而,她睥睨的眼神扫过大堂,竟轻谩的道出一句,“掌柜的,听说昨ri你这客栈住了一位小祖宗?” 钱掌柜惊骇连连,慌忙跪下,“回公主,您指的是……” 少女冷冷一笑,“把人带出来,本宫倒想瞧瞧这小祖宗究竟是何方人物,竟令宁太师纡尊降贵,亲自背扶!” 第027章:冲突 离岸立在楼梯中央,冷眼瞧着那位嚣张跋扈的公主,她的话悉数入耳,他嘴角勾了勾,来得好快! 以免钱掌柜为难,思忖须臾,离岸沉稳的迈出步子,将木质楼梯踩得微微作响。 大秦三公主尹灵儿立时望了过来,柳眉一挑,尖锐的问道:“来者何人?” “小民见过公主!”离岸行了一礼,不卑不亢的答她,“小民离岸,乃孟长歌仆从。今日长歌身体抱恙,卧病在床,不知公主有何见教?” 尹灵儿嗤笑了声,神情鄙夷,“昨日还是小祖宗,今儿个竟卧病,不知是本宫来得不巧,还是你主子福祸相倚呢!” “回公主,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小民以为,不足为奇。”离岸垂眸,恭谨作答。 尹灵儿却微变了脸色,她猛然从身旁劲装侍卫手中夺过一条马鞭,狠狠的朝着离岸挥去! “住手!” 忽而楼上一道呵斥声及时响起,一件不知名的暗器,也随之精准的击向了尹灵儿的马鞭,那力道之强,竟震得马鞭不受主人控制的改变了方向,挥到了一旁的楼梯柱上,而掉落的暗器发生脆响,在地板上旋转了几圈后,方才停下。 大堂里,此时在场的所有人,心神俱震,不约而同的望去,只见那枚暗器,竟是一只沾满残渣的药碗! 一怔之余,劲装侍卫冷剑出鞘,朝楼上奔袭,而投暗器的少年,唇角一瞥,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但见他不慌不忙,脚尖轻轻一点,便跳出了围栏,自大堂稳稳落下,眉目清俊,气息均匀,面色却苍白。 “以下犯上,找死!”尹灵儿片刻回神,怒极之下,马鞭又是一挥,甩向了少年如玉的脸庞,少年侧身一避,眼中亦现出戾色,在尹灵儿第二鞭挥来时,他陡然抬手,硬生生的接住了马鞭,沉喝道:“大秦公主,就能草菅人命么?” 尹灵儿挣不开马鞭,怒红了双颊,言语更狠,“哪来的贱种,竟敢管本宫的闲事,本宫今日就菅了你,又如何?” 离岸十指一握,手背上青筋突起,他抬步立于长歌身边,如鹰的利眸,涔冷的盯着尹灵儿,一字一句重声道:“谁是贱种?你胆敢再说一遍!” 劲装侍卫折而复返,剑指二人,双方剑拔弩张,肃杀之气,瞬间充斥了整个客栈! 大秦是马背上得的天下,凡皇室子孙,不论男女,全部以学武为荣,尹灵儿自峙武功不弱,但今日连番受挫,马鞭被长歌捏在掌心,竟像生了根,怎么也夺不回来,又被离岸犯上质问,她尊严全无,一时气得浑身发抖! “公主,孟长歌不知何处得罪了公主,竟惹公主对我仆从出手,请公主喻下,我定当管教好仆从,再不敢冒犯公主!”长歌漠然开口,语落松手,对着尹灵儿躬身一辑,算是给足了对方颜面。 “你就是宁谈宣的小祖宗?”尹灵儿错愕扬声,忽而眸色一闪,厉声喝出两个字,“跪下!” 第028章:醋意 客栈里,人人跪倒在地,噤若寒蝉,自顾不暇之余,无人敢救场。 昨日宁太师当众宠爱这个少年,其意不言而喻,可今日三公主故意来找茬,明显就是挑衅,不将位高权重的宁太师放在眼里,众人不免心下暗自揣测,尹灵儿与宁谈宣可是有过节? 只是,不论怎样,今日这孟长歌主仆算是成炮灰了,哪怕公主杀了他二人,宁太师再生气,又能如何?天下谁人不知,这三公主乃当朝太后爱女,宁太师不看僧面看佛面,也只能罢了。 钱掌柜跪在一侧,思及此,垂头暗急,尹灵儿嚣张跋扈惯了,今日被驳了颜面,岂会轻易罢手?可长歌小公子心气儿高,身在大楚多年,也是位横着走的人物,若骨硬不折腰……他不禁眉头紧蹙,这该如何化解? 这时,尹灵儿又一声厉喝,“孟长歌,你胆敢不跪?” “长歌斗胆,敢问公主,宁谈宣是何人?我只识谈宣谈大哥,昨日他不过戏称我为小祖宗而已,不知触犯了哪条律法,烦劳公主前来兴师问罪?”长歌神色淡然,安之若素,心中却暗忖,这公主脾气臭,武功弱,不知脑子是否够用,是草包亦或是城府内敛? 尹灵儿娇颜染红,犹似被人踩着痛脚,语气酸嫉,“哼,听这叫得多亲热,明明他是宁太师,你还敢狡辩?本宫提醒你,哪怕你没犯任何法,见到皇家公主不跪,就是死罪!” 长歌嗅出了丝不同寻常的味道,心下无语,原想靠宁谈宣庇佑,谁知,她却被他害死了! 但是…… 一抹精光悄然爬上眸底,长歌目光如晦,一个绝妙的主意在脑中迅速形成,她佯装吃惊,“什么?谈宣竟是宁太师?”继而又大怒,“这个骗子混蛋,我以为他就是个富贵商贾,凭江湖义气,才跟他喝洒的,可他竟然……哼,以后我跟他绝交了!” 这一番话,听似不知天高地厚,任性之极,实则极为精妙,一来可打消三公主的醋意;二来撇清她跟宁谈宣的关系,由三公主传话到帝王耳中,可减少帝王对她的猜忌;三来……就算宁谈宣日后生气,她尽可把原因推到三公主身上,名曰以保命为由,是以她一个小人物,什么话不敢说? 离岸不言不语,岿然不动。长歌智计千里,那一颗小脑袋,完全顶得上他高深的武功,所以,他毫不焦急。 然而,尹灵儿欣然之余,却又勃然大怒,“孟长歌,你吃了狗胆么?竟敢辱骂宁太师!本宫今日要好好教训你,让你知道礼数二字该怎么写!” 长歌一惊,“公主……” “来人!给本宫拿下他二人,押至刑部,仗毙!”尹灵儿一声喝断,目露凶光,狠辣之极。 “遵命!” 劲装侍卫一揖手,便肃杀而来! “快走!” 离岸一推长歌,然后赤手迎敌,未尽全力,只与侍卫周.旋,他知长歌此时身体虚弱不堪,能撑到现在,已属不易,眼下唯有寻到宁谈宣,才有机会得一安隅。 长歌心头火起,正待离开,孰料门外却突然奔进来一个素面无须的男人,一袭蓝衫,手执尘拂,见此情景,嗓音又尖又细的叫嚷开来,“哎哟,这是闹哪出啊?三公主,皇上传唤您呢,半天不见您回来,已经龙颜不悦了!” 第029章:求见帝王 这突发的状况,令所有人的目光,不觉纷纷转移到了来人脸上,继而皆惊,那人……明显是个太监! 而他口中的皇上……长歌清瞳微微一紧,是大秦新帝尹简! 情绪忽然间不受控制的激动起来,长歌十指紧握,攥得指骨发白,那人是她的仇人,凤氏王朝无数的亡灵,在尹简的祖父和父亲马蹄下诞生,凤氏皇族遭满门血洗,鸡犬不留,除了逃出一个她…… 原本,她也贵为公主,是集荣耀与权利于一身的长生公主,受尽君父万千宠爱,可是一夜之间,她从高高的云端摔下来,隐姓埋名苟且偷生十五年,今日竟还被逼向尹氏仇人下跪…… 打斗依然持续,尹灵儿听得新帝随侍太监高半山的话,顿时一惊,“皇兄生气啦?好嘛好嘛,我这就回去。” 可她转身往外走时,却不忘吩咐侍卫,“这两个贱胚子再敢反抗,就地正法!” 长歌眼中现了杀机,但这念头转瞬即逝,小不忍则乱大谋,她已隐忍十五年,大仇未报,复国大业未成,怎可冲动? 而高半山接下来的一句话,令长歌心弦一松,他说,“公主,皇上有旨,祭祀之日,不得杀生,皇家出行,不得扰民!” “你……什么意思?”尹灵儿步子一顿,脸色难看起来。 “公主,依奴才所见,您大人有大量,饶过这两个刁民吧,且不说皇上旨意在那里摆着,就是太后娘娘知道了,也会不高兴的,何况还有个宁太师的颜面呢。”高半山凑近一步,低声说道。 尹灵儿神色愈发阴郁,但考虑再三,只得一甩马鞭,扬声道:“侍卫退下!孟长歌,今日暂且宽赦你主仆二人,如若再犯,本宫就把你们五马分尸!” “谢公主。”长歌躬腰一揖,冷冷淡淡。 高半山侧睨长歌,眸底不着痕迹的浮起一抹意味深长,但仅仅一眼,便转身跟随尹灵儿趾高气扬的步出客栈,众侍卫也听令收剑离去。 长歌直起腰来,注视着门外一米阳光,须臾间,思绪百转千回,这是一个难得可以靠近尹简的好机会,她该怎么做? 离岸过来,扶住她的肩,轻声道:“长歌,你怎么样?回房休息吧。” “我出去一趟。” 长歌很快拿定了主意,那决然的眼神,刺到了离岸,他一把拽住她,“我陪你,不论刀山火海。” 长歌点头,两人疾步外出。 宣华大道,是京城的主干道,繁华似锦,宽敞有余。 今日,是每月一次的太庙祭祀典礼,百官随同帝王出行,百姓避让,行至中途,帝王龙体不适,原地稍作休息,就在这当口,三公主尹灵儿偷跑出去,大闹了四海客栈。 此时归来,她小心翼翼的挪到帝驾前,行礼问安,“参见皇兄。” 帝王坐于十六人抬的御辇上,黄色珠帘垂落,无法看清他的脸孔,只听得他嗓音清冷的淡然一句,“三公主,你可知罪?” “灵儿错了,求皇兄开恩!”尹灵儿脸色微变,急忙跪下磕头。 帝王沉沉吐息,“来人,送三公主先行回宫!” “是。”有侍卫立刻作答。 “皇兄……” 尹灵儿顿急,就在此时,羽林军警戒的外围,突然有个声音大喊,“皇上!草民通州孟长歌求见!” 第030章:尹简 长歌的话语,借助内力而发,声若洪钟,震慑全场,整条宣华街上,隐隐听得回声不断! 离岸混在百姓堆里,为她捏了把汗,临到近前,她突然命他走,无论她成功与否,都不准他现身,她说,她自有办法平安,若多一个他,是她的累赘,因为这种场合,个人武功再高,也敌不过三千羽林军的群殴! 而长歌音落,不待任何人下令,数名红衣铠甲的羽林军已拔刀冲过来,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了长歌,肃冷萧杀,全面护驾! 百官震惊,百姓匆匆退避三舍,唯恐被牵连,性命不保,一时之间,风声鹤唳,形势紧张! 武将队伍中,虬髯宗禄虎目大睁,直射长歌,眼眸里浮起了冷沉的杀机,通州一事,他始终记恨在心,无奈宁谈宣不准他动那个狂妄的小子,他只能作罢,今日……倒是机会! 只是……宗禄下意识的看向宁谈宣,但见宁谈宣唇角含笑,悠然恬淡,好似无事人般,令他捉摸不透。 然而,宁谈宣不给明示,宗禄终究不敢起杀心,尤其昨日满城皆知孟长歌是宁谈宣的小祖宗。 尹灵儿万没想到长歌会这么大胆,她一惊之余,以为长歌想要告御状,她已惹尹简不快,若再闹出事来,尹简恐怕会惩戒她,是以她几步奔跑过去,以公主的姿态下令,“大胆刁民,敢惊扰皇上御驾,尔等快将此人就地正法!” 长歌孑然而立,听此她瞳珠一紧,遂撩袍跪地,扬声大喊,“大秦新帝一代明君,草民幸得皇上在三公主手中解救贱命,惟愿当面叩谢皇恩,求皇上明鉴!” 羽林军按兵不动,数柄钢刀架在长歌颈间,其中一队目朝尹灵儿拱手,“禀公主,君令未下,末将不敢从命!” “你……” 尹灵儿气结,正待发作,一个声音,尖细传来,是高半山,“皇上口谕,即刻遣送三公主回宫,禁足半月,面壁思过,钦此!” 尹灵儿脸色陡然变白,她匆忙回身跪下,“灵儿知罪!” 一御前侍卫来到近前,躬身作揖,“三公主请!” 尹灵儿无奈,只得怀着将长歌千刀万剐的嫉恨,随来人先行返宫。 宁谈宣勾了勾唇角,眸底多了抹玩味的笑痕,他不动声色的朝帝王看去,但见帝王珠帘遮面,依旧看不清神色。 有了三公主为榜样,原想上奏帝王拿下乱民的官员,则暗暗噤了声,端看帝王如何处置,无人敢发一言。 御撵中,帝王尹简侧身倚在软背上,透过珠帘,遥望着跪在羽林军包围圈中的长歌,心思斗转。须臾,他敛去重瞳深处的微薄情绪,晦暗如深的褐眸,斜睨向百官之首的宁谈宣,淡淡而问,“太师,朕记得,大秦法制,民见官,跪爬十步,杖刑十五才可接见。那么民见君呢?太师可知晓?” “回皇上,民见君,跪爬百步,杖刑五十。”宁谈宣侧身,一揖回道。 尹简慵懒一笑,“哦?那么以太师之见,朕要不要接见此人呢?” 第031章:侍奉朕左右? 宁谈宣低垂的墨眸,微微泛起冷意,这位年轻的帝王,心计城府可不简单! 只是,尹简单方试探他多不好玩儿,他们互相试探才有趣吧! 念及此,他唇角一勾,淡笑着回道:“不瞒皇上,臣与孟长歌这厮相识,是以臣不敢发表愚见,以免有护短之嫌,皇上英明,自有决断!” “呵,怪不得三公主胡闹,原来如此!”尹简似是了悟,一抹轻笑,从唇边荡漾开来。 宁谈宣不予置评,只温声提醒,“皇上,时辰不早了,您若见孟长歌,还须及早,以免耽误了祭祀吉时。” “传旨,宣通州孟长歌觐见!”尹简微微颔首,瞳中点点笑意,仿若珠玉光华,深邃无底。 高半山一甩拂尘,尖声高扬,“宣孟长歌见驾!” 长歌在外围,不曾听到帝驾前方才种种交谈,闻声欣然,起身便欲前往,然则羽林军那头目厉喝一声,“依律跪爬百步,杖刑五十若不死,方可觐见皇上!” “什么?”长歌愕然,可此时她已无从选择,若想接近尹简,这是唯一的机会,何况就是她现在想退,也恐怕来不及了! “趴下!受刑!” “是!” 长歌应答,忍辱负重的伏身在地,牙龈一咬,做好挨打准备! 羽林军以刀带杖,手法熟练的一个大力,厚重的刀柄便拍打在了长歌臀部,她身体微微发抖,十指紧抠住地上青石的边缝,骨气硬的未吭一声! 宗禄大喜,心道这孟长歌今日不死也得半残了! 宁谈宣笑颜不变,广袖中的大掌,却倏然收拢,这尹简竟来真的! 他状似侧身看热闹,眼角的余光,却朝高半山投射,暗语示意,高半山顿悟,在长歌臀部挨了三下时,向帝王进言,“皇上,奴才突然想到,您先前交待,祭祀之日,不得杀生,可五十杖刑下来,恐怕这身材孱弱的小子会受不住死掉啊!” “唔,半山说的是,祭祀是国之大事,关乎江山社稷,若不吉利,定然不好。那就……停了吧,直接带上来。”尹简思忖须臾,面色凝重的道。 高半山立刻应允,疾步走到临时刑台前,“杖刑停止,带孟长歌见驾!” 长歌长长的吐了口气,她脸色已然发白,一共挨了七大板,这个仇,她记下了,迟早要向尹简讨回来! 而且宁谈宣那个混蛋,答应了庇护她,竟然见死不救,她明明看到他那张欠揍的笑脸了! 长歌被两名羽林军拖到了帝驾前一丈处跪下,她忍着臀部火辣辣的疼痛,磕头道:“草民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头顶一道清冷甘冽的声音响起,“当街拦驾,勇气可嘉。孟长歌,大秦以法制国,王子犯法,与民同罪,朕救的不单单是你一介草民,是我大秦所有百姓心中的天平称,你可明白?” 长歌一凛,这人音质,好生熟悉,她似乎在哪里听过? 然而,天子问话,容不得她走神,她连忙收敛思绪,恭敬而道,“回皇上,草民谨记!但草民仍谢皇上体恤百姓,仁德慈善,为报答皇上,草民愿为皇上做牛做马,侍奉左右,求皇上成全!” 黄色珠帘内,尹简漫不经心的凝视着长歌,抬起的食指,若有若无的扫过薄唇,褐色眸中深意渐浓,他略略浮唇,“侍奉朕左右?朕的左右,只有两种人,一是太监,二是妃嫔。孟长歌,你能做哪种人?” 第032章:孟长歌,你究竟想做什么! 全场肃静,天子一番疑似戏谑的话语,震得百官心惊瞠目,纷纷神色各异的望向跪在地上的长歌,此人分明是个少年,天子何故连妃嫔都搬出来说笑? 然而,帝王之心,无人敢肆意揣度,也无人能猜中圣心,因为这位刚登基不久的大秦新帝,并非庸才。 宁谈宣眸子微微一眯,唇角勾起抹淡淡的笑痕,那道落在长歌头顶的目光,很是耐人寻味。 而长歌楞了稍许,一旦意识回笼,便倏然抬头,她嘴角抽搐道:“皇上,请问有第三种选择么?太监和妃嫔……咳,明显不适合草民啊!” “大胆!” 高半山声色俱厉,嗓音尖细的怒叱,“孟长歌,直视天子,乃大不敬的死罪!” 长歌眉尖微蹙,她抖落一身鸡皮疙瘩后,很淡然若定的笑答,“公公误会了,皇上救了草民,相当于草民的再生父母,草民对皇上的敬意,真可谓掏心挖肺都不足以表达,怎敢直视不敬呢?所以草民这是在仰视皇上,请公公明鉴!” 众人唏嘘,这少年不仅胆大,而且还歼猾的很,小聪明有余,大智慧倒不知如何。 高半山脸黑如炭,一时竟找不出反驳之语,尴尬在了原地。 “半山,退下!” “是!” 黄色珠帘内,尹简沉沉低笑,也罢,总归隔得远,长歌未必看得清他,是以略一沉吟,他道:“孟长歌,朕时间有限,不与你废话。你究竟想做什么?” 长歌一笑,带着几许讨好的语气,“皇上,长歌乃孟家几代单传,真不适合做太监断了香火,而侍君左右的人,除了太监,也可以是侍卫吧?” “哦?你想做朕的御前侍卫?”尹简眉峰轻挑,眸底染上不明深意的笑。 长歌立刻点头,“对啊,草民会些拳脚功夫,自认为还不错的,求皇上成全草民的赤子之心!”说完,她垂首叩头。 尹简深目凝着她,许久未出声,无人知晓他在计量些什么。 这时,一人近前,拱手出声,“禀皇上,孟长歌来历不明,御前侍卫身肩保护皇上的重责,需谨慎才好!” “请皇上三思!”众臣紧接着跪下,齐声劝谏。 长歌抿唇,眼梢微抬,只见带头之人年纪约二十上下,面如冠玉,神情谦恭,一袭绯色蟒袍,尤其耀眼,她不禁心下一紧,此人该是大秦尹氏皇族的王爷! 果然,尹简淡淡一笑,“三弟且放心,朕不会糊涂的。众位爱卿,平身吧!” “谢皇上!” 百官起身,长歌心头微凉,看来这条路不会通了! 尹简的眸光,移到长歌脸上,他唇角轻勾,不疾不徐道:“孟长歌,御前侍卫你不够格,朕不能恩准。若你真有报国之心,十日之后,羽林军招募兵马,你可报名参加,进行武斗比试,以你实力来夺得羽林军资格!” 闻言,长歌绝望的心,瞬间复活,她笑逐颜开,“谢皇上!草民一定不会辜负皇上厚恩!” 尹简微微一笑,“退下吧!” “草民告退!” 长歌一揖倒地,叩拜退离。 第033章:心上的朱砂痣 四海客栈。 长歌趴在床铺上,惨白着小脸,时不时的哼唧一声。 痛经的虚弱,加上臀部挨了七大板,在她勉强退出羽林军的警戒后,便再也撑不住的软趴了身体,离岸飞扑过来,将她抱了个满怀,恶狠狠的叱她,“孟长歌,你真有种!” “小爷一直都有种,从未被超越。”长歌卸下伪装的坚强,咧嘴憨笑了声,一头栽在了离岸肩膀上。 “长歌!” 离岸脸色陡变,将她打横一抱,闪电般的往客栈而去。 长歌昏迷中,被灌了大半碗的黑药,她痛苦不堪的掀开眼皮,“离岸,你作死啊!只给吃药,不给蜜饯,你想苦死小爷么?” 离岸甩了她一记刀子眼,然后一声不吭的就动手扒她裤子,长歌弹跳而起,怒目圆睁,“臭离岸你,你干什么?敢猥琐小爷,你不怕长鸡眼儿?” “你的屁股不用上药么?”离岸眉头深锁,掌心摊开一支白玉膏,他冷笑道:“我再饥不择食,也不会对你下手的。放心,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擦你大爷的,要不要说得这么明白啊,忒打击人了! 长歌恼羞成怒,劈手夺过药膏,一张小脸青红交错,她咬牙切齿,“我知道,你们男人都喜欢那种温柔贤淑娇嗲可人的女子,义父是这样,你也这样,都是些俗不可耐的货色!” “孟长歌!” 离岸攥拳,他沉目盯着她,眸底万千情绪涌动,隐忍晦暗,许久才蹦出一句,“重点不是我喜欢怎样的女子,是你不撞南墙不回头!” “出去,我自己上药!”长歌喘息加重,她低垂的凤眸中,布满氤氲水雾。 离岸大步离开,将门板摔得震耳欲聋。 长歌缓缓趴在床上,把脸埋进枕头里,许久一动不动。 孟萧岑,那人是刻在她心上的一颗朱砂痣,抹不掉忘不了…… 日薄西山,一大片橘色的光影,从窗外漫洒进来,昏睡着的长歌终于动了动身体,臀部传来的疼痛,终是提醒了她,扭头看去,白玉膏就躺在一边,她自嘲的勾笑了声,拿起药膏,褪了半边裤子,给自己胡乱涂抹了一通。 她在奢望什么呢? 孟萧岑此刻,恐怕美人在怀,又岂会想起她? 离岸敲门进来,那厮容易生气,也容易解气,摔门走时,那副恨不得揍死她的表情,还历历在目,此时却端来一大盘丰盛的晚膳,生怕她饿死,他冷着脸道:“起来用膳。” “呜呜……我起不来。”长歌撒娇,她最了解他,这一招对安抚他受伤的小心灵最管用。 离岸脸色一沉,出口却是,“那你躺着,我喂你吃。” 果然,男人就喜欢女人弱不禁风,这样才能激起他们怜香惜玉的柔情,连离岸这厮也庸俗的很。 长歌自顾自的想着,索性更娇嗲的应他,“离岸,你对我最好了,不如呆会儿把衣服也帮我洗了吧。” 裤子上沾了血,穿着挺不舒服的。 离岸抖了身鸡皮疙瘩,他舀了一勺粥放在她嘴边,满脸黑线的轻斥道,“你正常点说话行么?换洗的衣物给你整理好了,膳毕换下,我给你洗就行,不需要对我用招数。” 第034章:拓拔简送药 长歌怒,“离岸你个死货,小爷难得温柔似水一回,你竟然敢说小爷不正常?” 离岸一勺粥灌进她嘴里,面庞阴冷,语带讥诮,“孟长歌,你做样子给谁看?我可不是你心上的人!” 长歌凤眸一挑,当场就要掀桌,可惜离岸有先见之明的压住了她双手,他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长歌,他ri你若事成,我会头也不回的离开你,你若失败,让我带你走,好么?” “离岸,你……我宁愿在我成功时,你一如这多年来始终陪在我身边,在我失败后,你我陌路,相忘于江湖。”长歌一怔,继而鼻头发酸。 离岸闻听,却冷冷一笑,“孟长歌,黄泉路上你一个人走,当心迷了路。” “死都死了,我还怕不认路么?”长歌翻了个白眼儿,心中腹腓,这厮越来越矫情了! 离岸搁下粥碗,猛然将长歌抱住,那是种勒骨的痛,似要将她揉碎般,紧得令她呼吸短促,她刚想骂他发神经,他却在她耳畔轻喃,“长歌,你若死了,我就下黄泉找你,这世上,没有了凤长歌,离岸独活也没意义。” 长歌心神一震,只觉眸底氤氲,视线似乎渐渐模糊,她赧然一笑,“好,若我失败,你就带我走。” 离岸抬头,一惯寒凉无温的脸上,终于露出大雪初霁般的浅浅笑颜,他转身复又端起粥碗,温柔道出两个字,“喝吧。” 膳毕,长歌歇下,离岸收拾了碗筷,推门出去。 长歌阖眼,昏昏欲睡时,突听得头顶瓦片有细微响动声,她凤眸倏然睁开,凝气于掌,摒气凝神,静观其变! 一张瓦片悄然被揭开,没有长歌预想中的暗器或者迷烟,竟是一封书信从顶上掉入房内,然后来人复又盖好瓦片,且以迅雷之势离开。 半分钟后,长歌卸下警戒,伸手探到地上,捡起那封黄皮书信。 “孟长歌亲启” 封面上五个笔走龙蛇的大字,力透纸背,大气而不失清隽。 长歌心中疑窦,她小心翼翼的拆开书信,取出一张普通的白色信纸,可随之掉出的,还有一支散发着淡淡清香的药膏! 长歌微微一怔,她拿起药膏闻了闻,然后将目光凝向信纸,低声念出纸上的字,“此药日涂三次,药效奇佳。五日后痊愈,至齐南天府中寻我,见面再谈。拓拔留。” 长歌细长的秀眉轻轻拧起,不觉伸手入怀,取出那枚纯白玉佩,她盯着玉佩反面刻着的小篆体“简”字,心思微感凌乱,写信的人,竟是拓拔简! 通州那夜,她乌龙掉入他的浴桶,撞到了他的裸身,为自保竟胡乱的亲了他,而他不仅没嫌她是男子,反倒也亲了她,后来他算计了她,却莫名其妙的又甘愿做她的人质,助她脱逃,再后来,他赠她玉佩,请她到汴京找他…… 只是她到达京城才两日,根本没顾上想别的,而今儿个她被新帝打了板子,他竟意外送药给她,这究竟是何意?他待她的好,是真心还是另有企图? 第035章:拓拔简与尹简,巧合? 屋里,烛火摇曳,静谧无声。 橘色的柔光,笼罩着长歌如玉的脸庞,她单手撑头,侧身而躺。微垂的长睫,在眼睑下方,投下淡淡的剪影。 掌心的玉佩,亦被染成朦胧色,忽然之间,仿佛烫得拿捏不住,长歌松手,玉佩掉落在床畔。 心绪冗烦,她一时竟无法判断,这拓拔简究竟……是敌是友? 他是黄权友人,明知她夜闯将军府,必图谋不轨,竟反助于她;他们萍水相逢,他却赠她贵重之物;她遭新帝惩戒,他连夜送药相约,他待她的好,到底是真心亦或另有企图? 长歌轻呼口气,只觉太阳穴略疼,然而,下意识的抬指抚了抚唇瓣,她忽然感觉连肝肺都疼了,她的初吻啊,竟然糟蹋给了拓拔简那个来历不明的下流胚子! 忆起那夜的丢脸事,长歌双颊莫名染红,她烦躁的猛踢被子,却不小心触动了臀部的伤,顿时疼得呲牙裂嘴,直抽冷气,“这个杀千刀的淫jian,小爷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等着……” 然而,长歌脑中忽地闪过了什么,她陡然噤声,秀眉再度紧蹙,为何尹简的嗓音,她似曾听过呢? 长歌拍了拍脑袋,陷入深思,由于心神过度集中,竟连离岸的敲门声都不曾听到,离岸推门进来,见她专注的模样,不禁皱眉,“在想什么?” “啊……哦,我在想尹简。”长歌一惊回神,顺口回道。 离岸眸底快速掠过一抹冷光,他自床沿坐下,给长歌盖好蹬开的被子,低语一句,“今天的仇,我迟早替你报回来!” 长歌一凛,声色俱厉,“离岸,你别冲动,他可是皇帝!今天的事,是我自愿的,他不过依律而行!记住,小不忍……则乱大谋!” 离岸无奈点头,忽然道:“哪儿来的信?那药膏哪儿来的?”说着,捡起那支药膏,神色凝重的细细检查。 长歌将方才的事告之,离岸听得火大,他读了一遍信纸内容,甩手就将药膏扔进了痰盂,眼神肃冷,“此人居心叵测,他的东西不能用!” “你怀疑药膏有毒?”长歌轻笑,她本来就没打算用的,好嘛?义父孟萧岑给她备了无数外伤内服的药,皆是大楚国君御用药物,药效可想而知,所以她怎么可能用拓拔简的药呢? 离岸反问,“你相信那人?” “不全信。但他杀我,动机何在?他若真想杀我,通州那夜就可将我置于死地!”长歌敛笑,“离岸,那人武功,在我之上!” 离岸沉默,久久不言。 长歌捻起玉佩,一个小篆“简”字,令她脑中反复回想着两个人:一为拓拔简;二为尹简。 这两个人,名字相同,姓氏不同,尹简容貌不知,无法比较,但音色……长歌心下倏然一震,他们嗓音似乎相近! 然而,她只能说相近,因为对于拓拔简,她陌生的很,仅聊过只言片语,且已相隔月余,根本不能肯定,因为世间容貌、音色相似之人太多,或许只是巧合呢? 正思忖间,门板突然被人叩响,那敲门人格外嚣张的说,“长歌小祖宗,大哥来安慰你受伤的小屁股了!” 第036章:诛杀令 月朗星稀,清晖掩映之下,一条青石小路,曲径通幽,绵延伸向远处的寿安宫。 金黄色的琉璃瓦重檐殿顶,折射出的斑斓晕光,在寂冷的夜色中,分外明亮。 一行人纷沓而来,两盏宫灯引路,中间一人身材颀长,相貌清隽,俊美无铸,一袭明黄龙袍,衬得他愈发气质尊贵,威严慑人。 稍许到达,经内监通报后,天子信步而入。 寝宫中,大秦惠安太后斜倚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 “儿臣给太后请安!”尹简近前,拱手一揖,神情恭敬。 惠安掀目,身旁女官扶她坐正,她笑容可掬的抬手,“皇上不必多礼,快起!” “谢太后。”尹简温文尔雅,笑语柔和,“今儿个罚了灵儿,朕心中着实愧对太后,特来向太后请罪。” 惠安摇头,眉目温和,“皇上言重了,哀家已问过灵儿近身侍卫,实乃灵儿过错,皇上为君,治国为本,灵儿当罚。哀家怎会责怪皇上?” “谢太后谅解。”尹简微笑,继而目中浮起淡淡忧虑,“不过今日之事,孟长歌一介草民,且为男子,灵儿实在不必吃醋,抛开皇家颜面不说,单是这份霸道,恐怕已惹宁谈宣不快。” 惠安笑意微敛,眸中一道刺冷划过,她掌心重拍在榻上,微怒,“灵儿真是愚蠢,嫌隙一生,再怎得宁谈宣的心?” “太后,以朕之见,明日不妨设宴,令灵儿当面给宁谈宣赔礼道歉,暂缓关系吧。” “嗯,就按皇上所言。”惠安说完这句话,略一沉吟,忽然道:“皇上,孟长歌不能留,须杀之以绝后患!” 尹简身躯一震,褐眸微微眯起,一抹戾色暗隐于内,他唇角却噙笑道:“太后多虑了,孟长歌乃顽劣少年,至多得宁谈宣交心为友,岂能威胁到灵儿?况且朕已许诺于他,十日之后,可参与羽林军选拔,若他死于非命,天下人都会以为是灵儿杀了他,毕竟四海客栈内,灵儿已经出手。那么,后果可想而知,请太后三思。” 惠安柳眉紧蹙,思忖之余,终是一挥手,“罢了,先饶那贱民一命,日后再说。” 尹简一揖告退,撩袍而出。 寿安宫外,静候许久的高半山,移步上前,低声禀报,“皇上,三王爷求见。” “人呢?” “在御书房候着。” “摆驾!” 天子沉声一语,负手身后,阔步而行。 宫灯的光亮,映照着他清隽的侧颜,在忽明忽暗的闪烁中,将他眸底肃冷的佞杀之色,悉数遮掩。 …… 与此同时,四海客栈。 长歌在听得门外那声后,沉静了数秒,而后突然抄起床头笤帚,猛力掷向门板,嘴里怒喊,“宁谈宣,小爷跟你一刀两断!” 离岸冷着脸,将书信与玉佩飞快收起,连扔进痰盂的药膏,也一脚踢进床底,环顾一圈,见没什么异样了,这才拍了拍长歌的肩,点头示意。 门外的男子,听此也不恼,依旧笑得如沐春风,“小祖宗,大哥带了好酒来探望你,消消火,别恼了啊,不然小心你屁股会更疼!” 第037章:又遭男人扒裤子! “宁太师,请!”离岸开门,侧身礼让,不冷不热,脸上并无过多表情。 长歌趴在床上,双手抱着枕头,很有节奏感的哼哼唧唧,那副怨妇般的模样,惹人莞尔。 宁谈宣懒散入内,手中果然拎着一壶陈年佳酿,隔远都能闻到扑鼻的酒香味儿,他径自掀了帘子,往里走去,眼梢余光扫到跟进来的离岸,唇边噙起抹淡笑,“本太师与长歌聊聊,你且退下吧。” 离岸步子一滞,脸色顿时沉冷,宁谈宣斜侧回身,笑痕不减,“怎么,对本太师不放心么?呵呵,长歌是男子,本太师就是再喜欢他,也办不了他,不是么? “咳咳……” 长歌猛一通咳嗽,颊色泛红,她伸出一手,指着宁谈宣,气得狂喘,“你……你狗嘴吐不出象牙!” 这般被人骂,还是破天荒头一遭,宁谈宣勾了勾唇,倒也没生气,只慵懒一笑,“那你吐个象牙给我瞧瞧?或者……你吐出的其实是狗牙?” 长歌一头磕在床榻上,气血不足的闷声道:“离岸,你出去给我买包蜜饯吧,中午喝的药,嘴里头还没散味儿,苦死小爷了!” 离岸一言未发,冷寒着脸转身离去。 宁谈宣撩袍在桌前坐下,拿出自带的酒杯亲自斟了两杯,一杯端来递给长歌,“散散味儿。” “嘁,这酒里放砒霜了吧?”长歌白他一眼,没好气的道。 宁谈宣浮唇,“砒霜多贵啊,本太师可不会糟蹋闲钱。”说完,将自己的那杯酒一饮而尽,且翻了杯底给长歌看。 “哼,以小人之心,度小爷君子之腹!”长歌接过酒杯,仰头灌入喉咙,那负气的表情,落入宁谈宣眼中,惹得他不觉挑眉轻笑,略有疑惑的问道:“长歌,你不怕我么?” 长歌凤眸一敛,偏头看他,一双瞳珠晶亮闪光,“你希望我得知你是当朝手握重权的太师后,胆颤心惊,忐忑不安,然后对你俯首叩头,求你饶我不敬之罪?” “你会么?” “你没看出来么?” 一问一答,宁谈宣沉静数秒,倏尔愉悦的笑了开来,他拍拍长歌的脑袋,“你比我想像得还要好玩儿!” “去你的大头!”长歌头一偏,避开他的爪子,狠瞪他道,“我小命差点玩儿完,你这个薄情寡义的大哥,哼!” 嘴上这么说,她心中却是宽慰,他没相救于她,倒是可以解了帝王的猜忌,如此甚好。 宁谈宣笑着摇摇头,从袖中拿出一支药膏递到长歌面前,“大哥不是给你送药来了么?”他说着,竟去掀长歌的被子。 长歌眸光落在那支药膏上,心头陡然一震,“这药……哪儿来的?” 她询问的同时,眼角余光瞥向床底,拓拔简与宁谈宣前后送来的两支药膏竟然一模一样! “宫中御药房。”宁谈宣倒也没瞒她,被子掀掉,便撩起长歌的外袍,动手解她的裤绳。 长歌恍惚的心神,猝然回笼,她本能的一翻而起,拽紧裤腰带,脸红的勃然大怒,“你干什么?禽兽啊!” “给你上药。”宁谈宣无奈的答她,且失笑的叹,“本太师也没有龙阳之好,不至于跟你断袖。” 长歌无比黑线,一天之内,她两次遭男人扒裤子,简直是…… 第038章:心思各重 宫中,御书房。 薄烟袅袅中,檀香味儿弥漫了一室。 尹琏见礼起身,神色略微凝重,“皇兄,今日之事,您怎么看?孟长歌那厮留不得,以他和宁谈宣的关系,难道您真恩准他去考羽林军?” “三弟,关于孟长歌,朕自有决断,你且莫急。”尹简弯唇一笑,轻推茶盏,端得淡然若定。 尹琏一怔,眸中现出几分残冷之色,“皇兄打算除掉他么?” “三弟,无朕旨意,谁也不许妄动孟长歌。”尹简声线温和,语气却不容置喙,“你把这话一并带给老四、老六,太后那边,朕已谈过,任何人都无需为灵儿出头。” “是!”尹琏拱手,躬身退出。 尹简低头,呷口热茶,水汽浸润了眼睫,他思绪冗长,记忆翻越跳转,脑中的影像,渐渐与一张脸重合,心底某一处,莫名变得柔软。 “皇上,今晚您翻哪位娘娘的牌子?”高半山进来,恭请示下。 尹简抬眸,只淡淡三个字,“朕独寝。” …… 四海客栈。 长歌严肃拒绝宁谈宣的好意,“小爷虽不好龙阳,但男人的臀部,乃父母妻儿才可瞧,你……你算哪门子?” “呵呵,本太师为官,既然是父母官……”宁谈宣不置可否的笑答,故意朝长歌挤了挤眼,“我勉强做一回你爹吧!” “噗!” 长歌忍无可忍的喷了一口唾沫星子,“你占小爷便宜!” 宁谈宣不幸中弹,美艳无双的脸上,沾了几滴长歌的口水,他登时脸黑如焦炭,口中隐隐发出磨牙的声音,“孟长歌,当心本太师强抢你做男宠!” “哈哈哈……”长歌笑得打滚,“那小爷定然阉了你这个大美人!” “你这张破嘴,迟早会惹得屁股再挨揍!”宁谈宣抬袖拂了下脸,冷声说完,转身就走。 身后,长歌愉快的笑声,几乎要掀翻屋顶,宁谈宣开门步出时,唇角微勾了勾,眸底染上一抹不明深意的笑痕。 离岸后脚进来,捂耳皱眉,“笑太多小心你长皱纹!” “嘁,你嫉妒就明说!”长歌敛了笑,重新趴回在床上,又开始哼唧,“蜜饯买回来了么?好难受啊!” 离岸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递给她,长歌接过,欣然一笑,忙打开取了一颗吃起来,离岸却笑得阴邪,“晚上的药,也该喝了,钱掌柜很快就送来。” 长歌手一抖,小脸灰灰的,“不,不用了吧……” “你觉着呢?半夜疼时可别叫唤。”离岸轻松的反将一军。 长歌顿时焉了,今儿才是月事第一天,按惯例得疼去半条小命的,她不吃药就等死吧! “这药……我不是踢床底了么?”离岸忽然瞧到枕头角边的药膏,凝声道。 长歌眉尖轻蹙,“这是宁谈宣给我的,说是来自宫中御药房,而拓拔简的药和他的一样,这说明了什么?” 离岸稍想了下,道:“拓拔简要么是宫里人,要么是和宫里有关系的人!” 长歌点点头,心中却想到了另一个可能,而这个想法,令她的心,无端漫升起一种恐慌的感觉…… 第039章:阴魂不散 三月初八,是汴京城一季一度的茶花会,今儿个也恰是拓拔简相约的时日。 休养了几日,长歌总算又生龙活虎了。 此时,她大摇大摆的行走在街道上,手摇折扇,哼着小调,一袭绯色锦缎袍,颜色艳丽,衬得肌肤白希,一副翩翩如玉少年郎的模样,惹来不少人的关注,尤其是闺中少女,不禁悄然羞赧,春怀心动。 离岸青色长衫,冷如寒霜,两人一前一后,一红一绿,神色又恰相反,使得先见着长歌的少女,心喜不过数秒,便陡然生骇,匆忙低头避开。 长歌打听到兵部尚书府址后,无意中回头,瞧到离岸的冷脸,不禁汗颜,“我说大哥,你能不能稍微带点笑啊,你摆这副别人欠你一千万的样子,万一被齐府的人轰出来怎么办?” “这叫冷酷,懂么?你见过哪个保镖笑得跟傻子似的?那能有震慑力么?”离岸不以为然,反倒理由充足。 长歌抚额,无力的哀叹,“好吧,你继续低调,如果你被人打,千万别说跟我认识。” 离岸脸一黑,绕过长歌大步而行。 长歌摇摇头,单手负在身后,继续前进。 齐南天府邸座落在安四街头,门禁森严,气派宏伟,守卫六名士兵,个个凶悍飙壮。 长歌主仆二人停下,不及问话,一人已横刀立马,声如洪钟,“来者何人?” 见此情景,长歌不禁数落离岸,“看看,你这样子引起误会了吧?” “我一没偷,二没抢,我身正影正!”离岸不服气的辩驳,说完便虎目迎向士兵,声音比对方高出两个分贝,“我们是来找人的,请通报齐尚书,就说孟长歌应邀相见拓拔简!” 士兵闻言惊怔数秒,而后朝他们一拱手,“二位请稍候!”语罢,转身立刻进门。 不多会儿,士兵去而复返,相请二人入内,迎至正厅,只见首位端坐一位三十开外的年轻男子,便服着装,长相周正,眉目精锐,给人一股无形的压迫之感。 长歌轻轻一笑,抱拳朗声道:“草民孟长歌,见过齐大人!” 离岸跟着见礼,齐南天眼中一抹诧异稍纵即逝,他右手一展,淡笑道:“请坐。” 丫鬟鱼贯进入奉茶,长歌道声谢,撩袍落座。 “孟公子,本官并未自报家门,你如何知晓本官乃齐南天?”齐南天不免疑惑询问,他刻意叮嘱士兵切勿多言的。 长歌轻笑,“呵呵,齐大人长得就像武官呀,虎虎生威,面带号令三军之气势,所以长歌斗胆猜您就是兵部尚书大人了。” 齐南天频频颔首,“眼力见儿不错,夸人的本事也不错,怪不得拓拔公子对你另眼相看呢。” “齐大人见笑了,长歌虽然爱瞎贫嘴,但夸大人的话,可出自真心,还望大人明鉴!”长歌笑意不减,丝毫不见慌张,她从怀中取出那枚纯白玉佩,“长歌凭借此信物来寻拓拔公子,请大人通传!” 齐南天走下来,从长歌手中接过玉佩,翻来覆去细看了两遍,眸底神色千变万化,最终微微一笑,道:“孟公子稍候,本官这就派人去请拓拔公子过来。” “多谢大人!”长歌拱手道谢。 齐南天一招手,便有侍卫近前,他附耳吩咐几句,侍卫领命而去。 长歌喝茶静等,谁知一盏茶的功夫,竟有人来通报,“大人,宁太师来访!” “噗!” 长歌一口茶喷出,“我擦他大爷的,这人阴魂不散啊!” 第040章:误会 齐南天审视的眸光,缓缓掠过长歌的脸,泛起幽冷的寒冽之意,复杂且深沉。 长歌此时,是绝不想见到某人的,所以她立刻起身,一边抬袖随意擦拭着嘴角的茶渍,一边说道:“大人,容我先回避……” 可惜,话口未完,一道声音,已自厅口传来,“贸然来访,齐大人不会见怪吧?” “宁太师折煞了,齐某欢迎之至!”齐南天八面玲珑,即刻换了笑颜,抱拳迎上。 长歌没敢转身,头一低,机灵的溜到椅子背后,拖了离岸打算悄悄遁走,可没逃出几步,竟听得宁谈宣那厮笑语嫣然的说了句,“齐大人府上何时多了只老鼠,怎么见人就跑?” 长歌嘴角一抽,心中暗骂了声,抬起头来讪笑,“太师大人真是火眼金睛哪,以免老鼠一不小心咬伤太师,我这就去抓老鼠,先走一步!” 宁谈宣身体一侧,挡住长歌的路,似笑非笑道:“臭小子,你在我这里玩劣不堪没大没小,我睁只眼闭只眼就算了,今日竟敢跑到齐大人府中捣乱,此时我亲自来拎人,你还想跑么?” 闻言,齐南天眸底骤然一冷,不动声色的哼了声,宁谈宣的党羽,主上何必如此重视,竟邀约亲自来见?然而,想到那枚刻着“简”字的纯白玉佩,他暗暗攥拳,不禁多看了几眼长歌,此人……值得么? 长歌暗急,宁谈宣这是在隐喻她是他的人,且关系匪浅?这下齐南天肯定误会了,她就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啊! 见她着急,宁谈宣心情愉快了几分,他一揽长歌,笑意深邃,“走吧,大哥带你去看茶花会。” 长歌一惊,“啊?我……” “乖,别闹了。”宁谈宣语气听似宠溺,然而那一记暗含杀机的眼神,却震得长歌陡然噤声,心中微微慌乱,他侧眸看向齐南天,淡淡一笑,“齐大人,打扰了,本太师这就告辞了!” 语罢,宁谈宣挟带着长歌,阔步而出,长歌急得冒汗,离岸面庞泛青,几欲动手,但长歌不许,投给他一个忍耐的暗示。 如今身处大秦的地盘,事事都要忍,敢意气用事,绝对出师未捷身先死! 齐南天眸色一沉,张嘴欲留人,身后却有一只手扯住了他衣袖,他心下会意,以身遮挡未动一步,只抱拳道:“太师慢走!” 眼见着宁谈宣几人身影离去,齐南天迅速转身,看向来人,“主上何意?” 良佑余光一瞥,齐南天视线逡巡,只见屏风珠帘后,一人负手伫立,一袭白袍,冷峻清隽,褐眸锐利寒凉,他淡淡而道:“良禽择木而栖,不必相留。” 良佑忿忿不平,“主子,这种人就不该留,凭他那晚敢劫持主子,就当杀了他!” “无朕旨意,谁敢动他,以欺君之罪论处!”天子冷冷淡淡的抛下一句话,撩袍步下台阶,朝外而去,“回宫。” 良佑一凛,匆忙垂头跟上,心中骇然。 齐南天跪地恭送,眉头微蹙,如今的帝王,已愈发令他看不出深浅了。 第041章:争吵 长歌被挟带出府,怨气十足,小脸黑沉沉的道:“宁大哥,你可以放开我了吧?” “怎么,在生气?”宁谈宣松手,唇角的笑容似是而非,“有什么话,我们走远了再说罢。” 音落,他转身朝东而行,命令的语气,“跟上!” 长歌拽住离岸衣角,语速飞快的低语,“你给齐南天带个口信,说我会想法摆脱宁谈宣,来跟拓拔简见面的。” 离岸点头,几个起落,人已消失不见。 宁谈宣走出百步,忽然回身,意态慵懒,不咸不淡的开口,“长歌,午时的茶花会最热闹,现在去还赶得及。” “大哥!” 长歌奔近,坦然道:“你怎知我在尚书府?你找我不单是为看茶花会吧?” 宁谈宣冷冷一笑,“我是否跟你说过,你若想见我,可到齐南天府中寻我?” 长歌一怔,默了一瞬才点头,“说过。” “可你今天找的人……并不是我!”宁谈宣一针见血,平日温润的双眸,此刻浸满了冷意,令人不寒而栗。 长歌一凛,“大哥,我……” 宁谈宣猛然扣住了长歌臂膀,大掌注入了狠辣的劲道,他盯着她的墨眸深处,晕染着几分嗜血阴邪,“孟长歌,你的确有几分小聪明,但千万记着,别聪明反被聪明误!脚踏两条船的事,最好少做!” 闻言,长歌隐隐发怒,她十指握拳,内力灌于双臂,倏然震开那只钳制她的利爪,她亦冷笑,“大哥,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宁谈宣后退了一步,才勉强稳下身体,他缓缓收拢五指,眸光复杂深沉,“孟长歌,我倒是小瞧了你,总以为你的随从武功高强,没想到你也不弱!” 长歌喟叹,“大哥,我是打算考羽林军的人,如果太弱了,我不是找死么?” 宁谈宣唇角勾起一抹嗤笑的弧度,眼中讥诮和杀意并存,毫不掩饰的呈现给长歌,“看来你决定效忠那个人了,好,很好!”语罢,转身就走。 长歌心头突然蔓升起恐慌的感觉,她仓猝两步奔近,展臂拦在宁谈宣面前,急切的说道:“大哥,我是大秦子民,效忠朝廷乃天经地义之事,我不明白大哥为何生气。还有,我真心不敢找大哥,三公主在四海客栈杀我一事,大哥必然知晓原因,大哥位高权重,公主不会对你怎样,但我区区贱民,公主杀我易如反掌,我才十八岁,暂时还不想死。” 说到最后,她暗掐了下大腿,凤眸中氤氳出盈盈的水光,似隐忍悲伤,泫然欲泣,而后她脚尖点地,一纵跃上旁侧屋顶,起落之间,那抹绯衣转瞬就消失无踪…… 宁谈宣伫立在原地,凝望着长歌离去的方向,恍惚片刻,心底燃起莫名的情愫…… 离岸进入齐府,直奔大厅,见到齐南天,匆匆说明来意,齐南天却冷冷一瞥他,道:“拓拔公子已走,转告孟公子好自为之吧!” “请问拓拔公子去了何处?”离岸追问,因猜到了什么,他语气婉转了几分。 齐南天冷哼一声,“不知!” 第042章:冤家路窄 四海客栈。 长歌回去不多会儿,离岸便回来了,将齐南天的话转达给她,然后一脸忿忿的说,“那两人都不是个东西!” “至于么?算啦,今天够倒霉的,我再想想办法吧。”长歌嘴角一抽,她自然明白离岸所指的人是谁,好笑之余,心思不免沉重,经过宁谈宣那番模棱两可的提醒,她已基本猜出拓拔简的身份了,从而也突然明白,她在无形中,成为了那两个政坛高手之间的夹心饼。 今日,宁谈宣已对她动了杀机,若非她反应够快,演戏够逼真,恐怕她的头已借放在脖子上面了,宁谈宣那人,表面宠她,温润如水,然则内里却潜伏着一头凶猛的野兽,随时随地可能破笼而出,将她啃噬入腹。换言之,一旦她与他对立,他对她的宽容,就会悉数化为利刃,毫不留情。 思忖及此,长歌不禁打了个冷颤,她若投靠宁谈宣,尹简亦会不遗余力的铲除她!无论她如何选择,都是兵行险招,无法两全其美! 长歌秀眉深蹙,她的复国之路,漫长而艰辛,先别说她日后如何取得大秦边防军事图,就连现在如何在大秦生存都是个问题,她首先得思考该怎样油走在那两只老虎中间,左右周.旋,谁也不得罪,才能保住小命。 但这明显是个大难题。 想得烦了,她倏然起身,“离岸,我到外面走走,你想办法去打听即将到来的羽林军考试,该在哪个衙门报名,考些什么,有哪些流程。” “好,你万事小心。”离岸点头,两人相继出门,各自行动。 …… 汴京一季一度的茶花会,在宣华大道举办,三里长街,春花铺路,春茶遍布。汴京人喜花喜茶,所以这茶花盛会总能吸引全国各地的花贩茶贩在每季初八,竞相涌入京城,热闹的程度非比寻常。 整条街上,空气中弥漫着醉人的混和茶花香味儿,馥郁入鼻,不禁令人神清气爽。 长歌摇着扇子闲逛,在汹涌如潮的人流中跳来蹿去,折腾好久后,终于在一个看起来比较顺眼的大娘茶摊前停下,她摸着尖尖的下巴,思考着离岸究竟喜欢竹叶青,还是喜欢碧螺春,她好像有点儿记不清了…… “孟长歌——” 正犹豫不决时,突然一道尖锐的女音犹如平地一声惊雷,猝不及防的响彻这一方天地,震得她扇子掉落,太阳穴发疼,她打了个寒颤,缓缓扭头寻望,只见一丈之外,那叉腰持鞭的骄纵女子,正朝她阴冷的发笑,“孟长歌,知道冤家路窄这四个字怎么写么?” 长歌满头黑线,“三公主……” “灵儿,这小子就是那个敢拦御驾的孟长歌么?” 另一道声音忽而插进来,带着几分冷诮轻谩,鄙夷不屑,长歌凤眸一闪,竟见三名妙龄女子从旁边的华丽马车上下来,婀娜多姿的走向尹灵儿,盛装罗裙,轻纱挽臂,或妩媚风情,或清高艳丽,或雅致富贵,各有千秋的美,惊煞众人。 PS:此章过度,长歌与某简即将基情相见,大家激动不?下章见哈。 第043章:与君见(1) 长歌目光微凝,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那三位美人,暗自猜测着她们的身份。 尹灵儿侧身回头,精致的下巴高挑着答复方才插话的清高艳丽女子的问题,“齐妃皇嫂,可不是嘛,就是这个贱民害我被皇兄禁足的!” “呵,倒是个俊俏的小子!可惜皇上已允诺他考取羽林军,不然阉了充太监就一举两得了!”另一妩媚风情的女子巧笑嫣然,眼波流转间,辛毒狠辣的话语,仿若春风拂面,不痛不痒的轻溢出喉。 长歌一凛,眸底轻荡起一抹冷意,但转瞬即逝,她淡然若定的立在原地,静观其变。 “宋妃所言及是,然则他并非软柿子,可以任意搓扁揉圆。”余下一名雅致富贵的女子,神情恬淡的轻启朱唇,黛眉舒展,不愠不喜,端的沉静若雪。 闻言,宋绮罗妖娆冷笑,“沐妃这是替你表哥维护他的小祖宗么?” “就算没有宁谈宣,皇上也已下旨不许妄杀孟长歌,难道宋妃不觉得,我是在替皇上分忧么?”沐静雪不慌不乱,依旧安之若素。 围观百姓愈来愈多,齐绾心略一思索,低声道:“别吵了,让百姓看了笑话,颜面何在?” 尹灵儿也听得烦,她的目标在长歌身上,眼珠一转,忽然举着鞭子指向长歌,“不能妄杀,但没说不能妄动,那么本宫揍你一顿,皇兄也指责不了本宫什么!” 这位公主是个冲动型的人物,说干就干,当即扬鞭而起,朝着长歌挥过来,完全不顾周遭无辜百姓的生死,这阵势惊骇得百姓惶恐尖叫,纷纷抱头逃窜,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堪! 长歌心下怒极,如若身处大楚,她必定狠扇尹灵儿几个耳刮子,教训一番这个心肠歹毒的公主,可惜此时,她只能选择遁走的方式,避免累及百姓。 “该死的贱民,哪里逃!” 尹灵儿眼见长歌在她鞭子挥来之时,身形灵巧的一个后翻避开,然后以绝妙的轻功,几个借力,便翻上了路边的商铺檐顶,她情急的连侍卫也顾不得喊,拔脚便追! 长歌涔冷一笑,既不能还手,然则她戏弄一番这公主又如何? 于是,两道身影,一男一女,在宣华大道林立商铺的檐顶玩起了追逐游戏,尹灵儿马上功夫还行,但论体力和轻功,却相较长歌差得极远,而长歌忽而快忽而慢,整得尹灵儿卯足了全力,却被她耍得团团转,那一袭绯衣,犹如一团火焰,灼烧得尹灵儿肝肺都要迸裂了…… 玩了一刻钟,长歌奔得口渴了,想休战喝口水,可尹灵儿死要面子活受罪,硬是撑着穷追不舍,她烦躁得不行,当下也不管那妞会不会追到她,视线随意一扫,瞅到一间似茶楼的商铺,她飞纵过去,直接从二楼的某扇窗户一跃而入! 然而,长歌万万没料到,靠窗的位置,竟然摆放着一张桌子,而桌前正坐着一个男子,她这一跳进来,对方单掌翻动,几个变化竟将她腰身紧扣,一道清冽的嗓音,同时散落在她耳畔,“孟长歌,似乎你很热衷于跳窗的游戏?” 第044章:与君见(2) 长歌赧然,她想,遇到这个男子,大概是她这一生最大的梦魇。第一次掉他浴桶,撞了他的小鸟,失了她的初吻;第二次掉他茶桌,她投怀送抱,他照单全收。 若他确实姓尹,那么……他则是她宿命的仇敌。 此时,她半个身子跌在他怀中,他大掌紧揽她的腰肢,两人四目相视,呼吸相缠,他唇角上扬,噙起一抹玩味的笑,她呆滞须臾,双颊渐渐染上通透的红,似诱人的胭脂色,与她的一袭绯衣相得益彰。 “那个……嘿嘿,好巧啊!”长歌尴尬讪笑,对这场孽缘持矛盾的态度,她想接近他,却不想这么近的接触,毕竟她女扮男装,近身容易被发现,可偏偏他们每次相逢的场面,都这么奇葩。 她手忙脚乱的拿下攀在他肩上的手,可他却不松她,凝着她轻笑,“孟长歌,你若是姑娘,本公子勉为其难的收了你倒也无妨,但你分明是一介男子,却频频做出这种暧昧的举动,你教本公子怎么处置你?” “咳咳……”长歌大囧,一掌拍向尹简脸部,趁他回避那刻,一个后空翻脱离了他的魔掌,与他隔了两张桌子站定,结结巴巴的为自己的清誉辩解,“那个……完全是误会,小爷性取向正常,绝对非断袖,阁下请放心啊!” 尹简一挑薄唇,似笑非笑道:“是么?” “怎么不是?小爷堂堂七尺男儿,刚猛无敌……”长歌话未完,忽然顿住,她极为不悦的瞪视他,“你这是什么表情?” 尹简执起桌上的玉骨扇,帅气的打开,轻扇了几下,淡淡的道:“就你这个头,顶多五尺吧。” 闻言,长歌头有点晕,拼命忍下想一剑劈了他的冲动,她咬牙还击,“你也顶多六尺而已,嘲笑别人小心自己缩水!” 说完这话,长歌已经暂时不想理这人了,她四下一瞥,发现这个包厢除了此男外,再无一人,而她忽然又记起什么,疾步奔到窗前,只见外面依旧热闹,但尹灵儿却没追来,她不禁疑惑,正思忖间,尹简清冽的嗓音,在身侧淡淡响起,“三公主轻功不及你,自是追不上你的,追累了她也便回去了。” 长歌并不知道,在方才茶摊前,她与尹灵儿碰面时,她的行踪已被人悉数禀报给了尹简,那场追逐游戏,男人尽收眼底,当她选择这扇窗户跳过来时,尹简阻止了手下拦截她,反而派去拦截尹灵儿,他则欣然接受了她的见面大礼。 “似乎我的事情,你都清楚?”长歌转身,迎上尹简,在他褐色深眸波光潋滟的注视中,挺直了腰板,冷声质问,“你究竟是谁?” 尹简抬指,伸向长歌的头顶,她本能欲避,他凝声一句,“别动。” 长歌竟听话,端详着男人清俊的五官,一动未动,只见他在她发丝里拣出一瓣花叶,弹指飞出后,若有所思的轻声回她两个字,“故人。” 长歌心头莫名一紧,遂陷入迷惘…… 第045章:与君见(3) 半盏茶的功夫,长歌冥思苦想,也没回忆起这“故人”的渊源,她不禁烦乱的挠了挠头,“那个……你是匡我的吧?除了通州那晚我们相见过,再没什么交往吧?” 闻言,尹简唇角倏然一沉,一双褐眸讳莫如深的凝着她,瞳孔中的颜色,一分分变冷,俨如寒霜,令人心中发怵。 长歌不禁打了个激灵,想辩驳两句,发觉喉咙有点干,她这才记起,她本身就是跳进来找水喝的,结果到现在都滴水未沾,所以她舔了舔唇,干笑着小声说,“拓拔哥,那什么……先借碗茶喝,行么?” 尹简一言未发,眸底沉淀着令人难懂的深邃,他刚叫他……拓拔哥? “不说话就是答应喽?”长歌嬉皮笑脸,说完转身就端起桌上的半碗茶,想也没多想的灌进喉咙,喝完觉着还渴,便径自执起茶壶,又斟了一碗继续喝。 “那碗茶是我喝过的。”尹简微怔,继而淡淡的提醒她。 “噗——” 长歌被呛得一口热茶很没形象的喷溅而出,她脸红脖子粗的叫嚷,“你怎么不早说?” 尹简饶是反应迅捷,疾速后退出四五步,一袭雪白锦袍也被沾上了几滴茶水,水花印开来,显得污浊不堪…… 长歌表示尴尬,“嗯……啊……”半天没发出个完整的音来…… “呵,亲都亲过了,还这么大的反应做什么?矫情!”尹简讥诮的勾唇,冷怒不已。 “你……” 长歌羞囧万分,颊上的绯色,一直延伸到了耳际,她不觉抬袖抹着嘴唇,眼神躲闪着,“那回是意外,你别胡说了啊,我都忘了,你也赶紧忘掉!” 她话音刚落,尹简大步跨前,手中的玉骨扇,狠狠敲在了她脑门上! “你……”长歌忿忿,双手抱头怒目而视,“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再犯规,小心我也揍你啊!” 尹简涔冷一笑,步步逼近,大掌猛然掐抬起她下颌,眼中似揉进了某种欲望,“孟长歌,你记着,是你先亲的我,游戏是你开的头,但何时结束我说了算!” 长歌心高气傲,被人豁然间如此强势的对待,藏在心底的仇恨,令她秀眉一蹙,一掌劈向他面门,动作快且准,端得辛辣狠毒,“小爷凭什么听你的?” 尹简身形快如闪电,他避开的一瞬,冷冷一句,语气充满了嘲讽的意味,“敢不听?有本事你打赢我!” 长歌见状,心中发了狠,一时冲动的想着,若她就此杀了他,也算报得大仇了! 是以,她眸中杀机乍现,招招凶狠,二话不说,便往尹简要害部位攻去,尹简眉峰一蹙,本着试她武功深浅的心态,将扇子一丢,赤手迎上,与她展开了一场恶斗! 小小的包厢,顿时乱作一团,噼里啪啦响个不停,桌椅板凳在空中乱飞,茶壶的碎片落了一地,眼见长歌的打法,颇有种同归于尽的决绝,尤其是她那副恨不得将仇敌千刀万剐的眼神,令尹简心头发紧,他骤然冷喝,“孟长歌,你疯了么?” 第046章:与君见(4) 长歌确实疯了,因仇恨而陷入了魔障,将她平日告诫离岸的话全数抛在了脑后,她疯狂地将毕生所学用在了尹简身上,只攻不守,目的只在杀人,哪怕同归于尽。 “孟长歌!” 尹简打斗中,见她置若罔闻,依旧是豁出去的狠绝,他沉怒的同时,不再谦让于她,双掌一翻,化为利爪袭向她身体各处大穴,招式凌厉,变化多端,迅猛而狠戾! 长歌始料不及,她武功不低,虽比不得离岸,但也算姣姣,可今日对敌尹简,她越打越心惊,此时方知,尹简实力不仅在她之上,就是离岸也未必能胜得了他! 长歌吃力应对,额头渐渐渗出细密的冷汗,步无章法,已显狼狈,果然不出十招,躲避不及之下,被尹简一掌拍中左肩,身体不受控制的朝后摔去! “孟长歌!” 尹简未料她竟然中掌,仓促收手,继而长臂一揽,在她即将落地的刹那,环抱住了她的细腰,两人在地上旋转一圈,才稳下了步子。 “孟长歌,你找死是不是?我是你仇人么,你为争一口气,连命也不要了么?”尹简盛怒中,一把推开长歌,将她抵在了墙上,他居高临下的盯着她,褐色眸子布满阴霾,仿若长歌敢答一个是字,他立马就会成全了她! 然而,长歌惨然一笑,虚弱的吐出几个字,“我打不过你,若我死在你手里,只怪我技不如人,我无怨无悔……” 杀皇帝,必死无疑,在疼痛中清醒过来的长歌,深刻的认识到了这一点,即使后悔也已无法挽回…… “你武功不如我,难道通州那晚你没发觉么?孟长歌,我若想杀你,当时就已取你性命!”尹简冷面寒霜,字字如刀,“今日我再饶你一次,把你那烈性子给我收敛些,我不可能每次都纵容你,下回你再敢如此,我定摘了你的脑袋当夜壶!” 长歌怔怔的凝着眼前清隽俊朗的男子,他剑眉星眸,神若惊鸿,尤其那一双褐色的瞳珠,深邃如海,似可以穿透人心般,恍惚令她觉着有种熟悉感,混沌不清的脑子里,有模糊的片段一闪而过,却快得根本抓不住,再仔细端详他的脸庞,她确定来大秦以前没有见过他,他们并非故人…… “拓拔简,你没理由纵容我的,这两次为何不杀了我?”长歌撑着疼痛的肩膀,不惧的迎上他,她需要一个答案。 这世上没有白送的午餐,他不杀她,定然有他的理由,但她不愿做他和宁谈宣争斗的棋子。 尹简冷睨着她,将她的心思一猜即透,他眸中闪过一抹复杂,沉默须臾,淡声道:“孟长歌,我纵容你,与任何人无关,只因为你有让我纵容的理由!但这理由是什么,我不会告诉你,你自己想。” 长歌愕然,这是什么答案? 尹简眉心微微蹙起,沉声接道:“另外,我约你见面,是要告诉你一件事,汴京不适合你生存,我赠你一笔金银,带着你的随从离开吧,走得越远越好。” 第047章:棋子 太师府。 后园十多米高的大假山峥嵘挺拔,气势雄伟,山下荷池曲径,小桥流水;山上峰回路转,逶迤曲折,常春树和迎春花黄绿相映,显得格外动人。 王师傅跨过石门,战战兢兢的随着管事前行,连头也不敢抬。 站在山顶的“望江亭”上,俯看后园,青山绿水,亭台楼阁如画美景,尽收眼底。 可此时,身为大秦忠勇大将军虬髯宗禄的心思,却全然不在景致上,他急躁的回头,“太师,你究竟是怎么打算的?孟长歌那小子不能留,就凭他跟尹简交好,我们就得杀了他,如此两面三刀的人,太师留他何用?” 亭子里,方形石桌前,宁谈宣居于首位,他轻滑茶盖,无声的笑了笑,并不言语。 右下首,大秦左丞相李伦听此,也禁不住劝道:“太师,我瞧那小子滑头的很,他没准儿在通州时就知劫持的人质乃皇帝尹简,所以来京故意闹了一出,想攀上尹简那棵大树,这种人太师若与其交心,难免……有失稳妥。” “对对,李相说得这事,我也赞同!”宗禄甩袍坐下,连连附和。 宁谈宣搁下茶碗,淡淡一笑,眉目温润,“难道你们不觉得,多一个孟长歌,这场争斗将会很有趣么?” “有趣?”宗禄瞠目大瞪,他委实不明白能有什么乐趣?不过是一个长得不男不女的臭小子罢了! 李伦捻须思忖,须臾间开口,“太师是打算拿孟长歌作棋子么?” “呵呵,总之没我的许可,谁也不准动他!”宁谈宣笑谈凿凿,神态慵懒,眸底却荡起一抹不容忽视的凌厉。 宗禄和李伦点头应下。 管事上前,低声禀报一句,宁谈宣颔首,“带过来。” 王师傅近前跪下,小心翼翼的叩拜,“小人见过太师大人!” “以后就留在太师府吧,有人爱吃你的酱香大饼,本太师为了讨那人欢心,只好请你入府了。” 宁谈宣淡声语毕,起身而走。 宗禄和李伦随后跟上。 “是,太师大人。” 王师傅把头埋在地上,许久不敢动弹。 …… 长歌捂着左肩,跌跌撞撞的冲出了茶楼,脸色苍白,步履凌乱。 “站住!” 身侧一道厉喝,长歌未理,对方却一跃在她面前站定,长歌认出,是那个叫做莫麟的家伙! “干什么?”长歌怒视,“敢拦小爷,找死是不是?” 她现在心情不好,谁触她的麟,就是自己往枪口上撞。 “孟长歌,我警告你,你离我们主子远一点,再敢对主子断袖无礼,我杀了你!”莫麟凶狠的下达通牒,他明显对于通州那晚,长歌亲了尹简的事至今不能释怀。 长歌眯了眯眸,似笑非笑,“那我对你断袖?” 这一语杀伤力极大,震得莫麟慌忙捂住了自己嘴巴,嗡嗡的怒吼,“你敢!” “嘁,小爷对你没兴趣,你就是求着小爷也讨不了吻!” 长歌冷嗤一句,如往日般,嚣张的一梗脖子,无视莫麟碎得掉渣的小心肝,头也不回的离去。 莫麟恼羞成怒之余,忽然感觉身后有人,他连忙回头,只见尹简负手而立,神色无波,清冷如常。 莫麟生硬的扯着嘴角,满目震惊,“主子,那小子竟然说对奴才没兴趣,那就是对……对主子您有兴趣?” 第048章:君无戏言 长歌回到四海客栈时,离岸还未归来,她找到钱掌柜,索要了些跌打药油,然后回房间脱掉上衣,露出左肩,自己给自己涂药。 裸白的肩头,乌青了一小片,疼得几乎甩不动胳膊,长歌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心情波动,凌乱复杂。 她报仇心切,急功近利,险些赔掉性命。 而最让她心惊的是,尹简说,“你不走?你留在汴京想干什么?你究竟是大秦通州人氏,还是大楚京都人氏?你若走,我可以不查你;你若不走,继续考羽林军的话,我必须查你真实身份。” 清俊男子神色严峻,没有生怒,只有无尽的冷意由内而生,似欲冻僵长歌的心,让她无所遁形。 “我是通州已故孟郎中失散多年的儿子,这如何有假?何况是你赠我玉佩叫我到京城找你的!”长歌忍下心底的惊涛波澜,故作平静的质问于他。 “有没有假,待我查过就清楚了。” 尹简冷嗤的表情,似听到了一个笑话,那份自信的笃定,令长歌心中发虚,不及多想,只听尹简又道:“长歌,我与你定下汴京之约,是想赠你一处居所,予你富贵生活,闲时与你品茶闲聊,赛马打猎,想你与世无争。可如今你搅进了政坛的浑水,还想考羽林军入仕,这我万不可能答应!” “为什么?给我一个理由,你为何对我莫名其妙的好,又为何不许我入仕?”长歌固执的争一个答案,她不认为她冒失亲了他,他就会对她好,没有道理,因为她扮的是男子! “长歌,理由我不会告诉你,我已说过,你自己想。”尹简语气冷淡无温,“你只要记得,我这么做是为了你好,宁谈宣可能会杀你利用你,我却只会饶你年少顽劣,这就是我与他待你的不同!” 长歌沉默的注视着他,肩胛骨的疼痛清晰的传入四肢百胲,她倔强的选择无视,并不曾表露出分毫,她只是看着他,想从他眼中看出她想要的答案,可他太过内敛,又或者城府太深,她一无所获。 “如果我非要考羽林军呢?”长歌幽幽开口,淡淡的补充一句,“这是皇上当着百姓的面,亲口允诺于我的,君无戏言!” 尹简终于动怒,大掌忍不住的按在长歌左肩头,“你不怕死么?你知道现在有多少人想杀你?” 长歌疼得冷汗登时冒出,她惨白了脸,痛楚的吸气,尹简倏地收回手,神色冷沉,“让我看看你的伤势。” “不必,我自己回去上药。”长歌本能拒绝,依旧执拗的说,“请你让我考羽林军,我不想做废柴。” “不可能!”尹简眸中染上戾色,语气急了几许,“我掌风刚猛,你肩处定受伤严重,快点让我看下!” 说着,他便去拽长歌,似要亲自动手。 “别碰我!”长歌大惊,急速闪避,慌乱的丢下一句,“反正我就是要考羽林军,除非你杀了我!” 音落,她一头冲出了茶楼包厢,朝外狂奔而去。 第049章:男女有别 日暮西沉,夕阳的余晖,从白纱的窗户,一寸寸倾洒进来,半个屋子被笼罩在了橘色的光芒中,隐约可见无数灰尘粒子,漂浮在半空,如一张无形的网,在不断的收拢,仿佛勒得人喉咙发紧,呼吸不畅。 长歌躺在床上,瞳珠灰暗,死寂无光。 整整一个下午,她没吃没喝没睡,就这么呆滞的盯着某一处,脑子浑浑噩噩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离岸刚回客栈,便被钱掌柜拽住了,示意了一下,两人走到后院幽闭处说话。 “小公子似乎受伤了,找我拿了些跌打药,那会儿我寻思着他该饿了,就端了饭菜送给他,结果他不开门,还叫我不许打扰他,看样子情绪不高啊。”钱掌柜凝重的低语,忧虑重重。 “受伤?”离岸大惊,顾不得多问几句,匆忙转身,大步朝楼上奔去。 钱掌柜停在原地,眉头拧得很紧,暗暗琢磨着,该不该现在就将主上安排在汴京的死士交给小公子? 离岸敲门,没人应声,他心头一紧,直接破门而入,换作往常,他这粗鲁的行为,定会遭到长歌唾骂的,可今日长歌却仿佛没瞧到他,无动于衷,安安静静。 “长歌。” 离岸急唤一声,关上门几步走到床边,他关切的伸手抚上她的额头,确定她体温正常,心中这才稍稍松了口气,继而又冷声道:“你哪儿受伤了?出什么事了?” “没事。”长歌摇头,久未说话,声音很是沙哑,“你打听得怎样?” 离岸猛然扣住她的皓腕,冷静的神情崩裂,隐隐有发怒的征兆,“先告诉我,你究竟伤得如何?” 长歌知他脾气,只好指向左肩,老实交待,“就伤这儿了,也不严重,只是疼得很,胳膊抬不起来。” 离岸震惊,心中太多疑惑,但他暂时先压下,沉着脸拉好窗帘,又点了根蜡烛,然后扶长歌坐起,低声道:“衣领解开,让我瞧瞧伤势。” 说这话时,冷面男子的脸微微泛红,似是有些窘迫,但他眉宇间却透着股坚定,不容置喙。 长歌郁结的心情,忽然开朗,她莞尔扬笑,伸手捶了他一拳,“怎么,你开始懂男女有别啦?” 记得前几天,这家伙还不谙世事的扒她裤子呢! “我本来就懂,至少比你懂得早!”离岸瞪她一眼,又别扭的飞快移开目光,不耐的催她,“快点,我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就算没有,也得重新上药,咱们带来的药都在柜底放着呢,药效比钱掌柜的好多了,你何必找他要?” “真不用了,我……” “快点!” 离岸一声厉吼,将长歌生生的唬住了,她撇撇嘴,无奈的妥协,这厮名义上是她的奴才,可多数时候,都拽得让她敢怒不敢言! 离岸转身到柜底暗阁取药,长歌解开腰带,缓缓拉下了肩领的层层衣衫,露出雪白圆润的肩头,心想,这家伙看一下也无所谓吧,反正他在她心里算是哥哥,而且小时他都给她添过洗澡水呢,她的小身体他早看过了! 第050章:纵容 离岸取了药回转身子,“长歌,你同时内服药……”话未完,他已僵滞在原地。 “怎么啦?”长歌香肩半露,凤眸微澜,她纯真自然、毫无娇羞的神色,倒令离岸感觉自己内心过于龌龊,他连忙清咳一声,尴尬的补充道:“外药得用,内服药也同时用吧,这样才能好得快些。” “好吧。”长歌恹恹的应声,她真心不想喝苦药,可再过五天就是羽林军选拔试,她必须恢复元气才行。 离岸尽量稳住心神,压下骚动的心思,只将长歌当男子看待,当伤员看待,这才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她左肩的乌青处,他眉峰紧蹙,眸底一抹心疼暗暗划过,声音柔软了几许,“长歌,你忍一忍。” 长歌点头,“放心,我撑得住。” 离岸狠了狠心,五指按在了她伤处,并且稍加用力,沿着伤处油走,又试着抬了抬长歌的胳膊,长歌痛得冷汗直流,想大骂尹简一通,但仔细想想,她这是咎由自取,根本就怨不得尹简,她想杀他,就不能怪他自卫,而他没除掉她,已经如他所言,是在纵容她了! “还好,没伤到骨头,皮外伤养几天就好了。”离岸松了手,悬着的心也跟着松下来。 长歌苦笑,“他该是手下留情了,不然以他的武功,就算不取我性命,我这条手臂恐怕已经废掉了。” “谁伤得你?”离岸吃惊的问,同时拿过外伤药,动作轻柔的给长歌涂抹、揉按,直至药酒全部渗进她乌青的肌肤里。 “拓拔简。”长歌轻道三个字,垂眸整理好衣衫,靠在了床头,“或者可以说是尹简,大秦新帝。”虽然这一层窗户纸还没捅破,可已八九不离十。 离岸一震,敛眸沉声道:“具体怎么回事?那人不是不见你了么?” 长歌将今日他们分头行动后发生的事情,详尽讲述了一遍,离岸紧锁的眉头,久久不曾舒展,他思索着道:“难怪兵部司务不给我登记你的羽林军选拔报名,原来拓拔简是皇帝,他不允许你参加,底下谁敢抗命?” “明明君无戏言,他却出尔反尔!”长歌怒不可揭,“敢情我白挨了七大板啊?我挨打换来的资格,他凭什么背后踢掉我?” “长歌,真没想到你在通州劫持的人,竟然就是大秦皇帝!”离岸感觉很不可思议,他们来大秦的目的,就是接近尹简,原以为会比登天还难,谁知在半路就已相遇。 “你说,现在该怎么办?”长歌脸色阴沉,着实气得肝疼。 离岸略一沉吟,“长歌,你刚讲到拓拔简的理由,是为了你好?让你与世无争,不卷入朝堂争斗中么?” “对,听他的意思,似乎现在有不少人想杀我,还说宁谈宣会利用我,也会杀我,但他不会那样对我,他……”长歌提起尹简,心头真是万般复杂,“他在纵容我,哪怕明知我今日对他起了杀心,他也没想杀我,包括通州那夜,我其实是擒不住他的,是他主动给我当人质,助我逃脱。” 第051章:赶离岸走 “为什么?”离岸语气陡然尖锐,他深深的盯着长歌,“尹简贵为一国之君,凭何纵容你?难道他已知晓你是女儿身,对你有所企图么?” 长歌满头黑线,不悦的叱他,“胡说什么?他才不知道呢。他就只说我们是故人,所以才对我这般宽容。” “故人?”离岸挑眉,目中尽是茫然,“什么故人?” 长歌摇头,“我也不明白,我确定我没有见过他,离岸你见过么?” “自你三岁起,这十五年来我们天天在一块,几乎没有分开过,若说故人,也该是我们共同的故人。”离岸说道,“但我对这个人没印象。” “对啊,此前咱们从未认识大秦人,怎么可能会认识大秦皇室子弟呢?我想破脑袋,都没想出来。”长歌一脸苦恼,犹豫着说,“你觉着他会不会故意在匡我啊?” 离岸神色愈发严峻,“或者他对你有目的。” “嗯?” “他已识破你是大楚京都人氏,想必对你在大楚的来历了如指掌……”离岸说到此,脸色突然大变,他一把扣住长歌皓腕,“此地不宜久留,我们马上回大楚!” “为什么?”长歌惊呼,费解的看着离岸,“就因为他知晓我是大楚孟长歌么?” “废话!” 离岸用白痴的眼神瞪她,“你身份已暴露,还能做成什么?趁现在尹简不杀你,并且肯放你走,保命要紧!” “我不走!”长歌一把拂开离岸的手,眸中透着决绝,“我既奉义父之命来到大秦,不完成任务,绝不回去!” “孟长歌!” “离岸,你回大楚,或者随便你去哪里,不要再跟着我!” “该死的,你在说些什么!” “我说叫你走,你听清楚了么?” 离岸浑身冰冷,一双黑目似染上霜冻,他紧盯着长歌,一字一句讥诮道:“孟长歌,你以为我怕死么?” 长歌偏过头,故作冷然,“你怕不怕死,都和我无关,总之我现在不需要你了,你不再是我的奴才,放你自由了!” “孟长歌,有种你再说一遍!”离岸大掌一捏,几乎想掐断长歌的脖子。 长歌昂起下巴,语气桀骜,“我再说多少遍,都是那句话!” 离岸凶狠的眼神,几乎戳塌长歌强撑的信念,他嘴唇动了动,最终一个字也没再说,转身大步而走。 长歌软瘫在床上,眸底涌上酸涩,她抬手捂住了心口。 如果不能报仇复国,她宁可死在大秦,葬生在凤氏王朝的旧都,陪着她逝去的凤氏亲人,也不想回到大楚,亲眼看着孟萧岑娶妻生子,徒留她一个人悲伤。 只是,前路茫茫,生死难测,她不能让离岸为她送命…… 只希望这一次,离岸能和她一刀两断,再也不要管她。 长歌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可是没多久,就被扑鼻的饭菜香味儿you惑醒了,她睁开惺忪的睡眼,床榻前模糊的影像,渐渐变得清晰,她眉心紧紧拧起,“你怎么回来了?” 离岸冷冷淡淡的回她,“走之前,侍候你最后一顿晚膳,等你吃了,我就走。” 他眸底一闪而逝的暗芒,长歌并未察觉,为了甩掉他,也为了唱空城计的肚子,她点了点头,“好。” 第052章:带她离开 三菜一汤,全是长歌平日喜欢的菜肴,飘香可口,色味俱全。 离岸古铜色的侧脸,在烛光掩映中,忽明忽暗,沉沉浮浮,看不真切,他一如既往,冷冷淡淡,毫无表情。 长哥撑着左肩坐于桌前,拿起筷箸夹了些青菜送进口中,离岸舀了一碗汤给她,“边吃边喝,别噎着了。” “你怎么不吃?”长歌见他立于身侧并不落坐,不禁皱眉。 离岸淡淡一言,“我是奴才。” 长歌心头堵得慌,她狠狠剜他一眼,埋头吃了起来,但就是不喝他盛的汤。 “喝点儿。”离岸敛眸,悄然攥了攥双拳,再次劝她。 长歌抬眸看他,静静的凝视半响,她忽然笑了,“离岸,拿壶酒来,我们以酒作别。” 离岸犹疑片刻,点头道:“那你先喝汤吃菜,我马上就来。” “好。” 离岸推门出去,长歌端起那碗汤,仔细闻了几下,然后倒进了偏房的恭桶。 重新坐回桌前,吃着碟中的菜,长歌只觉原本的美味,忽然变得苦涩,她胃口全无。 离岸不久归来,拿着一壶上等女儿红,看到她面前的空汤碗,他眼底波澜涌起,状似随意的问了句,“汤好喝么?” “嗯,不错呢,你也喝一碗啊,别跟我较劲了,什么奴才不奴才的,我当你是什么人,你心里比谁都清楚。”长歌嘻嘻笑着,拽他在她身旁坐下,只有一副碗筷,她就拿她的碗亲自舀汤给他,并扬眉笑道:“你不嫌我脏吧?” 离岸眸子急剧变化,他暗咬了咬牙,生硬的答她,“嫌脏。” “嗯?”长歌偏头看他,黑白分明的瞳珠里,闪烁着疑惑的光彩,“我以前吃剩的饼,你不是都抢着吃么?” 离岸脸一黑,“我不想喝汤,行不行?我喝酒!” “好,你喝酒,我……”长歌不敢惹他,只好妥协,可身体却猛得摇晃了下,她抬起右手抚上太阳穴,“离岸,我头晕……” “长歌!” 离岸急忙扶住她,“你怎样?撑得住吗?” “我,我不行了……” 长歌话未完,便一头栽倒在了离岸怀中,双眸紧闭,昏死过去。 离岸不甚放心的拍拍她的脸,在她耳边唤道:“长歌,你醒一醒!长歌,你别吓我……” 长歌一动不动。 离岸横抱起她,将她放在床上,然后飞快的整理包袱,一刻钟后,他背好行囊,拿披风裹了长歌,抱着她出门。 客栈后院,钱掌柜正在等候,见他到来,忙迎上去,“小公子如何?马车都备好了。” “迷倒了。”离岸大步走向马车,冷面寒霜,“钱虎,命死士暗中保护,在京城范围内,千万别被人盯上。” 钱掌柜点点头,“我明白,已安排妥当,你就驾着马车赶快带小公子出城吧。” 长歌被安置在马车中的小榻上,离岸为她盖好披风,然后关闭车厢门,驾车驶出后院。 汴京的夜晚,依然不减白日的喧嚣。 凉风徐徐,人流如织。 马车穿过青石板的一条条街道,缓缓朝着城门而去。 第053章:我的决定不会改变 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得化不开,又似一张大网,条条线格,错综复杂,将世间百态网络其中。 城外的树木,排排在官道两旁绵延伸向远方,树叶因风而动,沙沙作响。 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混和着“哒哒”的马蹄声,刺耳的交汇在静寂的空气中。 离岸面色冷凝,甩着马鞭,渐渐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他是铁了心,必须带她走,他不怕死,但他不想看着她死,他想要她活着,哪怕平平淡淡的过一生,放弃所有家国仇恨憋屈的活着,也比留在大秦等死强。 他知道她倔,对孟萧岑她是用了心,少女懵懂的爱恋,全给了孟萧岑,可她也被孟萧岑逼得没了退路,她的骄傲,不允许她回大楚黯然伤心,所以她宁愿死在大秦,宁愿以这样决绝的方式,让孟萧岑记住她一辈子,后悔一辈子。 若说这世上懂她的人,他想,他是唯一的一个。 所以,他不会带她回大楚。 诺大的天下,总会有他们的容身之处,不论他在她心里是什么位置,陪她到最后的人,他希望是自己。 “离岸。” 静谧的空气中,突然插进来一道声音,离岸一震,勒马停下了前行。 他扭头回望,车厢门已打开,长歌靠坐在榻上平静的与他对视,她凤眸清明,似醒来已久,又似……从不曾昏睡过。 “长歌……” “我不会走的。离岸,我们朝夕相处十五年,你了解我,我也同样了解你,你一个眼神,我就能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离岸发狠的盯着她,“你知道个屁!” “呵。”长歌苦笑,“难道你不是在汤里下了蒙汗药么?想放倒我,带我远走高飞,对不对?” “你既然识破了,为何还要……”离岸憋住了气,心中又重复的说,你知道个屁! 他真正的心思,她从来不明白。 长歌钻出来,与他并排坐在外面,她仰头望着远方的墨蓝天空,凤眸中沉淀了些许悲怆的色彩,“离岸,你走后又折回来,那么干脆的答应离开,我就晓得你在骗我,所以我支开了你,倒掉那碗汤,然后假装昏迷,你别多想,我没有疑心你会害我,我只是想将计就计,看看尹简会不会真的放我们走。若问这世上我能信谁?离岸,我只信你。义父他宠我,他待我的好,我全记在心里,但我看不清他的心,我做不到无条件的相信他,而我却能相信你,因为你会拿性命来护我一生,这与你的身份职责无关,只单纯的是我们这多年来相濡以沫的情份,对不对?” “长歌,你我都自小无父无母,家破人亡,我……”离岸忽然梗了声音,他扭头看向一边,调整着波动的心情,许久才缓缓道:“我保护你照顾你,的确不因为我是王爷买来送你的奴才。长歌,你是我的命,所以我不允许你冒险送死,求你跟我走,好么?” “离岸,你是了解我的,我决定的事,不会改变。” 长歌眸底染上氤氲,她轻盈的跃下地,转身往回走,她空寂的声音,一字一句回荡在夜色中,“离岸,离开我吧,我也求你了,有你在,我反而不安心。” 第054章:大隐隐于朝 “长歌!” 离岸忽然大吼一声,自马车上飞掠而来,在长歌面前落下,他扣住她的右肩,神情几近崩溃,眼中充满了赤红色,“你信我,却不听我的话,你以为你死了,我就能心安理得的独活么?” “尹简承诺于我,说他不会杀我的。”长歌笑,明知他不会信,也只能这样骗他。 “你扯淡!” 离岸果然暴怒,他激动之下,五指的力道,捏得她骨头发疼,他的表情是恨不得掐死她的阴霾,“那人凭什么不杀你?于他来说,放过你两次已经是天大的恩赐,难道他会无底线的一直纵容你么?长歌,你醒醒吧,他已知晓你来自大楚,对你的底细究竟有多了解,我们都没把握,一旦他知晓你是……你必死无疑!” “若真到那一步,只能说是我的宿命。”长歌仍然笑,眸色平静,无畏无惧,“离岸,大隐隐于朝,难道你不清楚么?” 离岸一滞,渐渐松了钳制她右肩的手,心神凌乱。 据孟萧岑所言,自从凤氏王朝覆灭,这十五年来,大秦君王从未放弃对凤氏余孽的清剿,因为破宫那夜,听说除了长生公主生死不明外,还有年仅八岁的凤朝太子凤寒天神秘失踪了——原本该烧死在金銮殿的太子,尸体经检查,却并非凤寒天本人,因为凤寒天左手为六指,这本是凤氏皇族的机密,不曾想大秦竟有人知晓。 长歌微垂了眼睑,“离岸,其实你心中明白,天下虽大,却没有我们容身之处的,义父这多年的苦心,不会允许我临阵脱逃,我也不愿放弃这个机会。若你懂我,就离开我,让我放手一博。”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错过这次,你还有机会的!”离岸声音压得极是隐忍,“你不走,其实多半因为王爷即将娶妃,你受不了,对不对?” 长歌沉默,久久无言,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她的心思,如今也愈发深沉了。 离岸咬了牙道:“长歌,情爱都是浮云,没有什么比性命更重要,你不要傻了,好不好?” “那你为何愿意豁出性命的护我?”长歌抬眸反问。 “我……” 离岸噎住,整个脸庞瞬间被染成红色,长歌笑,“听我的,快走吧,回大楚报告义父这边的情况,然后找人送信给我就成了。” “长歌……” “既然你劝不动我,我也劝不动你,那么与其两个人都留下冒险,不如置身事外一个,若我真有难,你也可以伺机救我,这样总行吧?” 离岸沉凝良久,沉重的点了下头,“好,我明白了。” “我步行回城,散散步,你骑马走吧,行礼给我留一份。”长歌说到这儿,忽然记起什么,“对了,把小锤子的木鱼也给我,等我稳定下来,试着找找他。” “那种烂人,你找他做什么?”离岸恼怒,“兴许那人早死了!” 长歌无奈的咧唇,“已经过去五年了,我都不生气了,你还气啊?” “哼,若我再能见他,第一件事就是杀了他!”离岸冷眼一瞪,满目戾气。 第055章:离别 “好了,东西分开,你赶紧走吧。”长歌抚额,真是头痛,离岸这厮至今都恨上小锤子了啊! 离岸很快把两人的包袱分开,递了长歌的给她,“你快些回城,以免迟些就宵禁了!” “嗯,你一路多保重。”长歌微笑,轻声嘱咐道。 “你自个儿先保重了,再来惦记我!”离岸没好气的睇她一眼,转身跃上马背,望着她的眸光却不觉深了几许,他一字一句,近乎哀求的语气,“长歌,一定要活着等我回来,答应我!” 长歌用力的点头,“我不会让自己死的,离岸你放心,没见到你,我肯定不死!” 离岸微闭了闭眼,清晖冷月下,他眼角似有水光在闪烁,极其艰难的吐出一个字,“好。” 长歌微笑,朝他挥手再见,他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她,吸气吐气,如此反复许久,终于一甩缰绳,策马奔行。 只是奔出不远,他又突然勒马停下,回头,见长歌立于原地,他心脏重重一跳,自马上一跃,折返归来,突兀的将长歌拥抱入怀,仿佛喉咙梗了东西,他嗓音里带着凄声,“长歌,我不在你身边,你照顾不好自己怎么办?我放心不下啊……” 长歌抬手抱住他的腰身,双眸被泪水弥漫,“离岸,我总得学会独立的,你别担心我,我会过得很好很好……” “若我一月之内无法归来,你下月痛经时,就找钱掌柜为你抓药,方子我放你包袱里了。” “好,我记下了。” “报仇来日方长,别再冲动,凡事记得一个忍字!” “好。” “按时用膳,药都给你留下了,左肩一天换两次药,快点好起来。” “好。” “夜里睡觉别再踢被子,这个时节容易着凉。” “……” 长歌从没有像现在这一刻哭得这么厉害,她从离岸怀中挣出来,背转身体道:“你快走,别再交待了,我都记着。” 离岸应声好,最后深深的望了她一眼,回身上马,披着夜色奔向茫茫的远方…… 他了解,长歌一向受不了这种离别场面,可他不嘱咐她,心里就堵得慌,心头怎么也会放不下的…… 长歌听着“哒哒”的马蹄声,由近到远,由大到小,直至消弭在旷野,四下寂静无声,她才抹干泪水,背起包袱,慢步朝城门的方向走去。 …… 四海客栈外,街道斜对面的黑暗拐角处,停放着一辆马车,马儿低头吃草,马车纹丝不动,车夫精烁的眸子,紧盯着城门方向。 须臾,一道青影疾速奔来,在车门前站定,他躬身一揖,“主子,奴才回来了。” “进来说。” “是!” 莫麟上车,朝正中所坐的冷峻男子禀报,“主子,奴才亲眼目送离岸驾着马车,带孟长歌出城了。” “走出多远?” “奴才不敢跟进,孟长歌耳力不错,上次奴才蹲他房顶,以奴才的轻功,竟被他发现,所以……” 尹简脸色一沉,冷声道:“所以你只跟到城门口?” 莫麟脑袋低垂,惭愧不已。 第056章:不许进城 车厢里,气氛低迷,肃穆冷沉。 尹简一言不发,褐眸幽暗,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下首两名玄衣侍卫满脸煞气的瞪着莫麟,左边的莫影用唇语说,“你蹲点时,该不是孟长歌正在洗澡,你被美色迷惑,所以……” 莫麟气炸了肝肺,满脸青红交错,他咬牙扭头,右边的莫可叹气道,“主子还不如派我去呢,我的节操怎么也比某人坚定啊。” “主子!” 莫麟悲愤出声,一副壮士断腕的表情,“奴才请旨去城外查探,求主子恩准奴才补过!” “回宫。”尹简淡淡的开口,骨节分明的长指,挑起车帘一角,目光投向夜幕下的四海客栈,眸底沉淀出几许令人难懂的怅惘。 莫麟拱手,“是!” “盯住宁谈宣,朕不准有人拦阻孟长歌。” “是!” 莫影莫可立即领命,严肃了神色,不敢再玩闹。 …… 长歌没能回城,当她慢悠悠的走到城门口时,已经宵禁了。 她无奈至极,只得折返回来,在没有马的车厢里将就着睡了一夜,待到天亮,才打着哈欠进城。 然而,她刚到城门口,便被守城官拦下了,对方上上下下打量着她,并展开手中的画卷进行比对,完毕后眉头一挑,“你叫孟长歌?” “对啊,怎么啦?”长歌莫名其妙,怎么有种被通缉的感觉? “不许进城,从哪儿来到哪儿去,赶紧走!”守城官收起画卷,严厉的叱道。 长歌微怒,“我犯法了么?你凭什么拦我?” “本官奉命行事,叫你走你就走,再墨迹不知好歹,有你好受的!”守城官被人挑衅了威严,当即大怒道。 “擦你大爷的,你奉谁的命?小爷找他评理去!”长歌一撸袖子,脸色铁青的闯关,该死的尹简,一定是他! 想逼她走,没门儿! 守城官“刷”的拔出佩刀,身边的士兵也尽数围拢过来,将长歌团团包围,守城官火冒三丈,“活得不耐烦了么?再敢闹,就抓你蹲大牢!” “我……” “怎么回事?” 突然一道清润的嗓音,盖过了长歌,她嘎然止声,立刻扭头朝后望去,只见宁谈宣骑在高头大马上,朝她笑得一脸灿烂。 长歌几不可见的拧眉,冷哼了声,扭头不理他。 一来是忌讳尹简,二来她可没忘昨儿早在齐府外的事。 “下官见过太师大人!”守城官带着士兵匆忙跪地行礼,慌张忐忑。 宁谈宣微微抬了下颚,“起来吧。” “谢太师。” 众人起身,守城官拱手回禀,“太师大人,下官接到上头命令,不准放孟长歌入城,岂料这厮想硬闯,所以方才起了争执。” “哦?这样啊。”宁谈宣唇角勾起的笑容,倾国倾城,落在长歌眼里,不禁暗叹,果然是谈美人啊! 然而,下一瞬,宁谈宣却朝她伸出大掌,语气宠溺的说,“长歌,上马。” “干,干嘛?”长歌警惕的本能后退一步,全身戒备。 她记得尹简在茶楼里说,宁谈宣会利用她杀她,她相信尹简的这句话,因为尹简确实放了她两次生路,所以,她有信任他的理由。 第057章:过河拆桥 “你不是想进城么?我顺路稍你一程。”宁谈宣唇畔噙着一泓轻笑,语罢,朝她挤了挤眼,竟显出几分玩世不恭的痞样,“不必太感谢我,记得请我吃王师傅的酱香饼就可以了。” 闻言,长歌无奈扯唇,意兴阑珊的随口胡侃,“您老人家就玩儿我吧,我穷得叮当响,就差卖身讨饭了!” “哦,卖身好啊,本太师正巧想买个小祖宗回府供起来呢。”宁谈宣黑眸透出明显的亮光,他伸出的大掌顺势摸在了她头顶,表情一半玩味一半认真,“怎样,开个价吧!” 长歌皱眉,抬手狠狠打掉他的爪子,鼓着腮帮子恼火道:“你能买得起我么?小爷我是天价!” “呵呵……” 宁谈宣勾唇笑开,桃花眼中波光流转,显然是因长歌的话语感到无比愉悦,看着她似孩子般赌气的可爱模样,他心头松软,语气不觉又宠溺了几许,“行行行,我买不起你,我供着你总可以吧?快上马,我还赶着早朝呢!” 长歌一瞥守城官众人,见他们个个目瞪口呆,不禁暗笑,恐怕是被她挤兑宁谈宣的大胆言行吓到了吧! 也罢,目前除了这条路,大概再没法进城了,她傲气不得。 只是希望尹简别误会才好,不然他更不会允许她考羽林军了。 揉了揉鼻子,长歌背好行囊,不再迟疑的一跃飞上宁谈宣的马背,坐在了他身后,他一蹬马肚,马儿冲进城内,马蹄弹起一地尘烟,呛得士兵们叫苦不迭。 “快,快去通知莫大人!” 守城官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匆忙指着士兵急声吩咐,这是昨晚新帝侍卫莫麟特意交待下的命令,没想到那孟长歌竟被太师宁谈宣无所顾忌的带入京城,这可如何是好? …… 而长歌入城后,她可没傻乎乎的立马甩掉宁谈宣,须知,从城门到四海客栈远着呢,她才不会现在就过河拆桥,要拆也得到了目的地再拆,不是么? 只是,宁谈宣似乎一早就猜到了长歌的想法,他浮唇一笑,在前方路口转了弯,直接朝着皇城方向奔去。 长歌对汴京的路况不太熟悉,等她反应过来时,方才发现不对劲儿,她忙拍打着男人的肩背,“大哥,你带我去哪儿啊?我要回四海客栈。” 宁谈宣迎着风笑答,“带你见识一下皇城。” “皇城?”长歌怔楞,微微一思索,她找尹简得去齐南天府上啊,跑皇城能干啥?莫说尹简不想见她,就算想见,也不可能在皇城跟她见面吧?那得多招摇? “你得罪谁了?怎么不许你进城?”宁谈宣侧目,瞥她一眼随口问道:“而且你不是在城里么?怎么又离开了?” 长歌抿抿唇,含糊的回他,“不晓得,我也不知得罪了什么大人物,反正……哎,我是出城办了点事,办完就赶回来了呗。那个……那个我是小老百姓,不敢去皇城,大哥你上朝,我还是回客栈的好。” 语毕,不管他同不同意,她便一纵跃下马背,在街边奔出几步站定,然后朝马上的宁谈宣挥手,“大哥,今日多谢啦,改天请你吃大饼!” 第058章:请旨 宁谈宣勒马停下,看着那抹蹦跳跑远的身影,气得几乎捏断手中的缰绳,“孟长歌,给我滚回来!” “大哥,拜拜!”长歌头也不回,只抬手朝后面招了招,便一溜烟跑得不见了踪影。 宁谈宣抚额,怒极之下反倒笑了出来,这小子真有种,敢利用他的人,真心不多,能教他疼宠的人更是不多,他算唯一一个,即便是他府中的姬妾,他也没这般用心待过。 虽然,他将他置于棋子的位置。 …… 长歌一路打听,辗转了半个时辰,终于寻到了四海客栈。 她一脚踏进去,张口便喊,“钱掌柜,我的房间还留着么?” 钱掌柜正趴在柜台上拨拉算盘,闻听倏然扭头至门口,瞧到笑米米的长歌,登时惊得微微变色,“你……” “哎呀,外出逛了一圈,掌柜的怎么跟活见鬼似的?”长歌走近柜台,吊儿郎当的戏谑,“难道说……掌柜的没经我同意,把我的房间私自给别人了?” 钱掌柜吞咽着唾沫,眼睛四下里瞟了瞟,这个时辰正是饭口,大堂人虽不多,但也有五六人在吃早膳,并且寻声已望了过来,他眉头略略一拧,反应快捷的笑了出来,讨好的说,“哪能呢?小公子可是太师大人亲口角待下的,小人怎敢怠慢?小公子楼上请,小人给您开.房门。” “哈哈,好咧。”长歌爽朗的大笑一声,大摇大摆的跟着钱掌柜上楼。 回到房间,钱掌柜关上门便问,“怎么回事?离岸呢?不是带你走了么?” “我没走,打发他回去报信了。”长歌搁下行囊,神色疲倦的坐在床沿,语气淡淡道:“我既然来了,就没打算空手走人,你别劝我,我意已决。” 钱掌柜情急道:“小公子,可你身份……” “没关系,我心里有数,在尹简查出我真实身份前,我会想办法拿到我要的东西。”长歌予以他宽慰的笑容,心中暗忖,她定得好好套尹简的话,如果让她知道那“故人”的渊源,那么对拉近他们的关系会有很大的帮助吧! “是,属下明白了。”钱掌柜只好点头,拱手听命。 “给我弄些洗漱水,还有早膳,我休息一会儿,就去齐南天府上找人。” “是,小公子稍等。” …… 皇宫。 金殿上,文武三派大臣议完国事,新帝尹简宣布退朝,臣子们鱼贯退出,宁谈宣却没走,他噙着笑轻唤一声,“皇上,请留步。” “太师有本要奏?”尹简停下步子,回头淡笑道。 宁谈宣谈笑风生,“呵呵,不是奏本,就是想跟皇上闲聊两句,有关孟长歌的。” 尹简褐眸微敛,掩去眼底的异样,轻轻颔首,而后转身步出。 宁谈宣神态慵懒的跟上,不疾不徐的道了句,“谢皇上。” “孟长歌不过一平头百姓,太师倒是挺上心的。”尹简负手而行,步伐缓慢,语气淡淡。 宁谈宣勾唇浅笑,“人生难得遇一知己,微臣对他自然上心了些,想将他收进府呢。所以在此请求皇上将孟长歌赐给微臣,免掉他考羽林军的资格。” 第059章:难题 通往御书房的石径两旁,树林繁茂。 远处,春山如黛,碧空如洗。 阳光被层层叠叠的树叶过滤,漏到那抹明黄身影上,光晕轻轻摇曳,他的侧颜亦被镀上一层淡淡的柔光。 许久的时光里,尹简负手停步在原地,目视前方,神色无波,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良佑、高半山等人微垂着眼睑,缄默无声。 宁谈宣始终含笑,不急不躁,仿佛不论结果如何,都能保持着这份优雅。 “太师。” “微臣在。” “太师可知,北方的果树移到南方,因为气候、地理环境、光照的原因,不开花不结果,半死不活;住惯平原的人,突然放他到高原地区,哪怕高原风景再美,也敌不过高原反应致死的下场。” 尹简侧身而立,平静的眼眸,在唇边勾起的那抹淡笑中,显出几分不可测的深邃,他淡淡接道:“孟长歌是匹野马,太师若想将他困于府中做家禽,恐怕结果会不尽如人意。” “树挪死,人挪活。微臣以为,努力了过程,结果变化难说,哪怕当真不好,至少不会抱憾。”宁谈宣默了一瞬,复又轻笑起来。 “呵呵,太师既一意孤行,朕自然会卖这个人情给太师。”尹简一声晒笑,眼尾余光斜睨向宁谈宣,掷地有声道:“但朕不做强人所难之事,只要孟长歌自己愿意,朕就准他入你府,禁考羽林军。” “谢皇上!”宁谈宣跪地谢恩,眸中笑意深深,“若他不愿,微臣绝不勉强,就让他继续考羽林军,为国效力吧!” 尹简颔首,宁谈宣告退离去。 待人走远,隐在树丛的三王爷尹琏、四王爷尹珏、六王爷尹璃走了出来,三人见礼后,尹璃当先不满道:“这个宁谈宣越来越放肆了!” “可不是么?皇兄亲口允诺的事,他竟想推翻,这不是公然抗旨么?”尹珏冷笑一声,目中划过一抹阴霾,以及憎恨。 尹琏拧着眉头,轻声道了句,“若孟长歌为他所用,皇兄还要留孟长歌性命么?” “孟长歌不会答应的。”尹简淡扫过三个弟弟,抬步朝前迈去。 三人听他语气笃定,不禁疑惑,连忙跟上问,“为什么?皇兄有把握么?” “自然。”尹简淡淡道:“若他答应,便是朕看错了他。” 不得不说,宁谈宣给他出了个难题,以长歌混世潇洒的性子,断然不愿被困于一方天地,那么便是逼他准许长歌考羽林军。 而他,只希望长歌能远走他乡,远离这个纷扰之地…… 不论那个少年来自何处,因着那份不能言说的情份,他不想深入调查长歌的来历,以及长歌潜入京城的目的。 一个大楚靖王府的人,一个深受靖王宠爱的混世小霸王,若真想入仕当官,何必千里迢迢跑到邻国大秦? 尹简遥望着前方,一双眸子深得如墨铺染,心思冗烦。 有侍卫自后方匆匆而来,跟莫麟耳语几句,莫麟脸色惊变,“皇上,孟长歌今早竟折返入城,被宁太师带走了。” 第060章:断袖 近午时,长歌到达齐府,意料之中,被守卫阻拦,她勉强抬起疼痛的左臂,抱拳道:“在下孟长歌,求见齐大人,请兄台通报。” 不多会儿,长歌被请进府中。 大厅里,齐南天冷冷的问她,“孟公子,你不是跟宁太师走了么?汴京的茶花会,可得好好瞧瞧。” “齐大人,昨日真是抱歉,我……咳,我今日是专程来道歉的,请齐大人帮我找一下拓拔公子,拜托了!”长歌尴尬不已,连忙放低身段,施以大礼。 闻言,齐南天嘲讽的讥笑,“呵,拓拔公子岂是你想见就见,不想见就不见的?” “我没有不想见!”长歌快速接话,急声道:“昨儿个意外,我是被迫的,宁太师那人强势,我不敢拒绝,所以才……” “你不是他的小祖宗么?”齐南天不耐的截断长歌的话茬,用一种别样的眼神瞧着她,“或者说……你是他的男宠?” “什么?” 长歌目瞪口呆,她指着自己的鼻头,不可置信的咂嘴,“你说我和宁谈宣在搞断袖?开什么玩笑!” 齐南天冷哼了声,“看你唇红齿白不男不女的样子,又跟他当众那么亲密,难免让人想到龙阳之癖!” “胡说八道!”长歌气得不轻,铁青着小脸脱口道:“搂搂抱抱一下就成断袖啦?那我和拓拔简也是断袖么?我们还亲过……咳,不是,是也稍微亲密过,齐大人你敢说我们也有问题么?” 长歌磕绊的说完这话,想起那个意外的亲吻,禁不住就泛红了双颊,她心虚羞愧的不行,但拉出尹简垫背,齐南天总不敢再乱说话了吧。 果然,齐南天整个人惊呆在原地,眼神极为复杂的看着长歌,想说点什么,可嘴唇动了动,最终一个音也没再发出来。 帝王私事,轮不到他一个臣子过问,哪怕他是辅佐帝王登上皇位的有功之将。 见状,长歌可得意了,她憋着笑说道:“齐大人,我真心找拓拔简有事相求,请大人从中牵下线吧。” 岂料,齐南天冷硬的否决,“拓拔公子不会再见你了,请你离开吧。” “不可能!”长歌陡然尖锐了嗓音,她迅速从怀中拿出尹简的玉佩,“齐大人,我有他的信物,他说过,只要我想找他,就来你府里传话,你都没问过他,怎么知道他不愿见我?” “哼,拓拔公子自然已交待过我,不然我怎么敢私自作主?”齐南天沉怒,他一甩宽大的袖袍,朝外吼道:“来人,送客!” “齐大人,你……” “马上离开,否则别怪本官不客气!” “齐大人……” 长歌焦急的喊声,在被两名铠甲守卫架起扔出尚书府后,消弭殆尽…… “混蛋!” “姓齐的臭男人!” “当心小爷一把火烧了你的府宅大院!” 长歌怒气难平,狠狠的踢了一脚尚书府大门,她骂骂咧咧的话,听得那些个守卫大怒,纷纷拔剑相叱,“孟长歌,你找死!” “想杀我?”长歌冷笑一声,将那枚纯白玉佩举到众守卫面前,神情倨傲道:“瞧瞧这是什么?” 正午的阳光反射到玉佩上,令长歌晃了下眼,脑中却同时闪过了什么,她唇角遂噙起一抹狡黠的笑意…… 第061章:典当玉佩 汴京城最负盛名的鸿升当铺,在黄昏时分,迎来了一位奇怪的客人。 “掌柜的,我是来当东西的。” 十七八岁的蓝衣少年,清俊潇洒,他摇着折扇,笑米米的摊开掌心,将一块晶莹玉润、通体纯白的玉佩展现在掌柜面前,漫不经心的笑问,“值多少价?” 孙掌柜原本平静的眼眸,陡然间一变,他忙拿起玉佩仔细翻看,当玉佩背面小篆体的“简”字映入眼帘时,他整个人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慌乱失措的仿佛手中的无价至宝变成了烫手山芋,他神色惊恐的蠕动着嘴唇,“这,这东西哪儿来的?” “故人相赠。”相比较对方的反应,长歌风轻云淡的回了四个字,好似一点儿都不紧张。 孙掌柜脸色又是一变,他反复吞咽着唾沫,试探着问,“公子,你打算活当还是死当?” “活当。” “当多少银子?” “两千白银。” “当期多久?” “三天。” “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孟长歌!” 孙掌柜听到此,暗暗吸了口气,盯着少年的眼神愈发的复杂深谙,“你确定……你敢当这枚玉佩么?” 长歌轻扣着折扇,唇边勾起的笑意却不达眼底,“只怕掌柜不敢收!” “我收不收在其次,恐怕公子死罪在即!”孙掌柜渐渐冷静下来,锐利的眸子如刀似箭,他朝内喊了声,“来人!” 四名精壮汉子听令而出,将长歌迅速团团围住。 长歌抚掌大笑,“哈哈,掌柜的真是激动啊,你有没有问过这玉佩的主人想不想杀我呢?” “看好此人,绝不可放走!” 孙掌柜阴睛不定的交待完手下汉子,便揣好玉佩,快步离开了当铺。 …… 肃王府。 孙掌柜急行入府,匆匆到达后园求见当朝肃亲王尹诺。 大秦太祖皇帝尹赤生五子,太子尹梨英年早逝,二皇子尹哈称帝为高祖皇帝,三皇子尹诺与尹梨一母同胞,被封为肃亲王,原本该是大秦重臣栋梁,可尹诺无心政治,在大秦灭掉凤氏王朝入主中原后,便辞去一切职务,做了一位闲散王爷,空有爵位,毫无实权。 而长歌从齐府回到客栈后,便找来钱虎细细打听,她需要找一家能识得宫中御物的当铺,钱虎则言鸿升当铺正好适合,因为据闻对外孙掌柜为主事,而实际幕后老板竟是肃亲王。 此刻,尹诺正在书房作画,听得管家禀报,他慵懒的抬眉,“带进来。” 孙掌柜近前跪下,小心翼翼的说道:“王爷,方才当铺收了一枚玉佩,请您过目。” …… 一个多时辰前,皇宫。 御书房的内间软榻上,整整忙碌了一天的尹简累极,方才阖上眼欲休憩片刻,高半山下方一句“齐尚书求见”令他复又睁开眼眸,坐起身来,道:“快请。” 齐南天入内,跪地行礼后,禀道:“皇上,那孟长歌今日午时又来微臣府中寻找您,微臣已打发他离去,不知皇上决定如何处置此人?” “不见。”尹简剑眉微拧,“朕不会再见他,若他再来寻朕,你便将他丢出汴京城,但不可伤他。” “皇上,微臣不明白,为何皇上对孟长歌……”齐南天费解,顿了顿,想了个合适的措辞,“格外开恩?” 想起长歌与他说的“我和拓拔简稍微亲密过”,他便一阵胆寒,帝王年轻,可千万别把持不住,因着好奇心做出那种有伤风化之事啊! 第062章:逢场作戏 齐南天的疑问,令尹简沉默须臾,忽然莞尔,“齐大人是否多虑了?那孟长歌确实生得俊俏,但朕不癖好龙阳。” “皇上恕罪。”被猜中了心思,齐南天惊怔之余,略微尴尬的笑了笑。 “无妨。”尹简淡淡勾唇,眸中却多了分锐利,“关于孟长歌,朕自有分寸,你不必忧虑过多。” “是。”齐南天微微颔首,“那微臣先行告退。” “以后,待时机成熟,朕会告诉你原因。”尹简浮唇淡笑,补充一句后,略略斟酌又道:“高半山,给齐妃传个口信,晚膳朕陪她一起用,连同齐尚书。” “遵旨。”高半山领命,躬身退出。 齐南天诧异之余,欣然跪地,“谢皇上。” 齐妃闺名齐绾心,乃定北大将军齐豫之女,齐南天的同母胞妹,娘家权利显赫之极。 齐南天明知尹简是借用恩宠齐妃来安抚他,但无可厚非,历来帝王手段如此,作为臣子,也乐得以此来巩固家族地位。 晚宴设在含元殿,帝王的寝宫。 齐绾心盛装而来,一向清高艳丽的她,今日难掩眉间的喜色,她盈盈一拜,“臣妾叩见皇上!” 尹简唇角含笑,单手扶她,“爱妃平身。” “谢皇上。” 齐绾心娇笑着,将如玉的纤手放进尹简掌中,由他牵着她起身,两人动作亲昵的入席落座。 齐南天见状,眸底的笑痕,不由得扩大。 一顿晚宴,气氛格外的好,席间谈笑声不断,和乐融融。 膳毕,齐绾心见尹简疲倦,殷勤的给他捏肩捶背,齐南天便识趣的告退,“微臣……” “禀皇上,肃亲王求见。”正在此时,一太监匆匆进来,跪地禀道。 “宣。” “是!” 太监退出,尹简拍拍齐绾心的手,微笑道:“爱妃先回吧,等朕空闲了去你宫里。” “是,臣妾会等皇上的。”齐绾心娇滴滴的行礼告退,而后转身出殿。 齐南天未走,尹简准他留下一并听听国事。 虽然,明知肃亲王不理政多年,未必会提什么国事,但尹简有意请肃亲王出山,他需要培植自己的势力,以便在朝中与宁谈宣一党相抗衡。 而肃亲王尹诺与尹简父亲一母同胞,如此近的亲叔侄关系,是尹简信任尹诺的原因。 尹诺进得殿中,一礼毕,他迟疑的看了眼齐南天,欲言又止,尹简笑道:“不碍事,皇叔有话就说吧,齐大人不是外人。” “是。”尹诺点点头,将一枚物件呈上,“皇上请过目。” 齐南天侧目看去,惊呼了声,“白玉佩?” 尹简眸光微凝,高半山接了玉佩,小心翼翼的送到他手中,他看着那枚熟悉的玉佩,声音冷到极致,“皇叔,这怎么回事?” 这是他赠给孟长歌的信物,难不成那少年遇害了? “回皇上,是方才鸿升当铺管事送到肃王府的,有人拿着皇上的玉佩来典当,微臣不明原因,是以即刻进宫请示皇上,该如何处置?”尹诺听出尹简潜在的怒意,不禁回答得更为小心。 闻言,尹简眼前一阵发黑,他隐隐咬牙,“那人是否为孟长歌?” 第063章:这是朕欠他的! 尹诺微微一楞,道:“据管事禀报,来人是个年约十七八岁的少年,自称孟长歌。”说到此,他顿了顿,忍不住蹙眉,“说是不仅行为胆大,且口气狂妄的很,似乎笃定这玉佩的主人不会杀他,所以竟敢将皇上的玉佩典当。” “仗着皇上恩宠,敢如此不知进退,真是嚣张!”齐南天攥拳,面呈怒色。 “呵呵。”尹简淡淡一笑,褐眸深处浮起抹暖色,他端起案几上的茶盏,轻呷了口,才道:“无妨。他爱怎样就怎样,朕不计较。” 语毕,他将白玉佩收在了掌心,心中却怒极,为了逼他相见,逼他同意羽林军考试,那个臭小子就真将他最重要的玉佩弃之如履么? 尹简的宽容,令齐南天脸色一瞬间难看,但他忍了忍,抿唇未言。 “皇上,那玉佩果真是您赠给孟长歌的么?”尹诺难以置信,满腹狐疑的追问,“皇上怎会识得那样的小民?并且……” 言下之意,不明而喻。 太祖尹赤生前,对长子长孙尹简极为喜爱,是以在尹简八岁时,命人将天山采来的最好白玉石打磨成玉佩,刻上“简”字赐给了他,有着传承的重大意义,因为尹赤曾言,此玉佩将来须由尹简传给他的子嗣。 而今,尹简却将玉佩送给了一个顽劣的市井少年,这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是以,齐南天才一再的询问原因。 “对,是朕亲手相赠。”尹简颔首,唇角依旧含笑,他不动声色道,“孟长歌还说了什么?” 尹诺答道:“回皇上,孟长歌提出当期三天,当银两千。” “活当?”尹简挑眉,微感诧异,不待尹诺应答,便浮唇笑言,“皇叔,准他典当,从朕这里拿银子,给他罢。” “……是。”尹诺喉结滚动了几下,才吐出一个字,表情说不出的复杂。 尹简默了一瞬,又道:“南天,皇叔,朕与孟长歌之事,万不可泄露出去,明白么?” “遵旨!”两人拱手,齐声领命。 “另外,不论孟长歌犯什么错,都不可伤他毫厘,你们若好奇原因,朕只能说,算是朕欠他的。” 忆及过往之事,尹简心下百折千回,故人一说,他并非骗他,然他却不记得他,哪怕容颜变化,一个人的音色、瞳孔却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变的,可那人偏偏没记在心上,确确实实的忘了他。 此时,长歌并不知道,那个不准任何人伤她的男人,却是后来半生中,伤她最深的人…… …… 日薄西山,天色渐黑。 鸿升当铺中,长歌等了近一个时辰,等得她两眼发酸,饥肠辘辘,也不见孙掌柜回来。 “人呢?扣留小爷这么久,你们管饭啊?” “该死的,信誉这么破,做得什么生意?” “小爷警告你们……” 长歌怒骂的正兴起时,店外终于传来一声,“孟公子!” 来人为中年男子,一袭锦衣缎袍,相貌周正,笑语柔和,长歌扭头而望,两人四目相视,那男子却神色陡然一变,“你,你是……” 第064章:破门而入 情绪失控的尹诺,令长歌讶然之余,心中亦是不解,她张了张嘴,拧眉道:“在下孟长歌,请问……” 孙掌柜快步入内,朝长歌小声低语了几句,长歌恍然大悟,忙拱手拜道:“小民见过肃亲王!” 难怪她看着这人似曾相识,原来是尹简的亲叔父。 一枚帝王玉佩,果然惊动了幕后老板,竟亲自来寻她。 长歌暗暗一笑,不知尹简得知,会不会龙颜大怒? 然而,她就是想逼他生气,逼他现身见她,因为现今,她再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当铺内所有人循规见礼,而后静默的退至一旁。 “孟……长歌……” 尹诺嘴唇张阖,他反复咀嚼着听到的名字,深谙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盯着长歌的脸,无意识的摇着头,心中暗忖,太像了,简直太像那个人了……难道是他眼花了么? 怎么恍惚觉得,眼前这个顽劣少年,竟像是那个深藏于记忆中的人呢? “王爷?”长歌良久等不到尹诺说话,不禁皱眉,轻声提醒。 “啊……哦,免礼,抱歉,本王失态了。”尹诺一怔回神,尴尬之余,竟说出如此放低身段的话来。 众人皆惊,一双双疑窦的目光,逡巡在长歌脸上,心思各不同。 “王爷言重了。”长歌亦错愕,她忙摇摇头,比起那个讨厌的齐南天,这个王爷真让人受宠若惊啊! 尹诺盯着她又看了须臾,这才神色复杂的跨进门内,孙掌柜搬了椅子请他到后堂落座,他招来长歌,温声道:“孟公子,你家中还有什么人么?祖籍何处?” “回王爷,小民大秦通州人氏,父母双亡,如今孤身一人。” “哦。” 长歌答得简练,尹诺点点头,也没再追问详细,现实情况,容不得他冲动。 默了会儿,尹诺从怀中取出一张银票,才道:“孟公子,那块玉佩本王收下了,就按你提的,给你两千银子典当。” 闻言,长歌扬唇一笑,眉目间透着抹自信的狠绝,“呵呵,王爷爽快,但我有句话得说在前头,我只当三天,届时加本息来赎回玉佩,若玉佩有任何损伤,或是被鸿升当铺遗失,我必定不会客气,兴许会一把火烧了这间当铺!” 语毕,她从尹诺手中接过银票,再无二话,转身扬长而去。 尹诺及孙掌柜等人,面面相嘘,好半天反应不过来…… 这少年,行事果然够嚣张! 尹诺喟叹,心中在想,有尹简做靠山,这孟长歌还真有张狂的本钱,但他委实不明,尹简因何故欠了孟长歌?欠的又是什么? 然而,想起长歌的脸,他心口一阵紧窒,竟有些喘不过气来…… …… 长歌直奔四海客栈,找来钱虎,将银票交于他,细致的交待了一番,然后便回房间用膳休息。 宁谈宣近夜深时到来,长歌一听到他的声音,便把头埋进了被子,闷声大吼,“孟长歌不在!” “砰!” 一声巨响乍起,宁谈宣一脚踢开门,如入无人之境,“本太师倒要瞧瞧,是哪个小毛贼偷盗入室,该吊起来打!” 第065章:不轻言放弃 “臭太师,你懂不懂礼貌!”长歌怒极,猛然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身来,双目喷火的瞪着宁谈宣,幸亏她在看书睡得晚,还没宽衣呢,不然…… “呵,此地无银,你演得真不赖。”宁谈宣大喇喇的在桌前坐下,唇边扬起一抹似笑非笑。 长歌没好气的道:“你倒是说,有什么天大的事找我?深更半夜,私闯民居,你知不知道这很可耻?” 宁谈宣微沉了俊颜,“本太师纡尊降贵,这么晚还亲自来寻你,你竟然说可耻?孟长歌,你有没有良心?” “没有!”长歌答得干脆,连考虑都不用,且笑米米的补充了句,“小爷一向是没良心的小混蛋!” 宁谈宣绷紧了下颔,脸沉得能挤出墨汁来。 长歌见状,笑得开心,被尹简搞得憋屈了一天的心情,终于拨云散雾了。 宁谈宣真想赏她无数个暴栗,他忍了又忍的说,“收拾行礼,马车在外面等着。” “去哪儿?”长歌小脸一抽,有些茫然。 “跟我去太师府。” “干嘛?” “以后你就是太师府的人,不再住客栈。” 简单的一问一答,以及宁谈宣那风轻云淡的霸道语气,令长歌惊诧的眼珠子差点儿掉出来,她呆楞了须臾,才得以发出音来,“大哥,你疯了吧?我几时说过我是你府里的人?” “皇上不准你参考羽林军,你还有出路么?”宁谈宣微微一笑,眸底不觉浮起淡淡的宠溺,“跟着我,我保你富贵生活。” 长歌深深的拧眉,她无言的摆摆手,“大哥,你弄错了,我哪儿也不去,我有我的抱负,哪怕前路漫漫,我也不会轻言放弃的。” “长歌……” “大哥,谢谢你厚爱,这份情意我心领了,但我真不能答应你。” “你就不再考虑一下么?” “呵呵,真不用的,我的性子,大哥你也了解,就不必要再劝我了。” 说到这儿,长歌掀被下床,她拽起宁谈宣往门口走,“夜深了,大哥快回府休息吧,我也想睡了。” 宁谈宣无奈,长歌的拒绝,早在他的预料之中,但心底多少涌上些许莫名的失落,他跨出门槛儿时,涔冷的勾了勾唇,“孟长歌,你不识好歹,等你撞得头破血流时,可别找我帮忙。” “哦。”长歌挠了挠头,万分歉意的讪笑。 宁谈宣含怒而走,再未回头。 长歌关上门,苦笑叹气,这个太师吃错药了吧,竟然对她蛮关心的。 虽然,她不确定宁谈宣此举是真心还是别有所图,但起码让她冷寂的心浮起了暖意。 而尹简…… 莫名的想到这个男人,长歌的心,又开始乱糟糟的,她回到床边坐下,烦燥的直揪头发,心中一时没了自信。 这一晚,长歌失眠到子夜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翌日一早,金鸡刚刚破晓,钱虎便敲响了她的房门,“小公子,您交待的诸事已办妥。” ……………………………………………………………… 第066章:长歌的策略(1) 今日的汴京城,天气格外的好,惷光明媚,暖阳柔和。 宣华大街的茶花会一如既往的热闹,兵部尚书齐南天府宅大门前,竟也出奇的人潮纷涌,气氛热烈。 上千人聚集在齐府外,口中高喊着,“跪谢齐大人慷慨救助,赠银施粥青天大好人!” 这些人里,有乞丐、流浪汉、贫苦百姓、京城附近寺院的和尚、尼姑等等,三教九流,身份复杂。 彼时,齐南天上朝还未归来,整个齐府的人都懵了,管家带着守卫挡住大门,满头大汗的高声劝说,“诸位冷静一下,老爷不曾交待赠银施粥,鄙人实在不知此事,待我禀过老爷,再给诸位言说,诸位先散,如何?” “我们等齐大人!” “每人十文钱的银子已经赠予了,怎么会不知?” “我们不是闹事,是来跪谢齐大人的,顺便等齐大人施粥!” “……” 听着百姓们的执词,管家心中很莫名其妙,“这究竟怎么回事啊?老爷何时下过这样的命令?” 不得已,管家忙遣人快速入宫,将今日的异事,禀报给齐南天,请齐南天示下。 若百姓人少,令守卫出动足以,可人太多,一来难以驱散,二来百姓分明是来道谢的,于公于理,都不好采取强制手段。 人群中,一袭绯衣的少年郎执扇而立,暖阳笼罩在他身上,似染了一层金光,是那么翩若惊鸿,俊美妖娆。 他不点而赤的唇边,噙着淡淡的笑,邪肆而自信。 许是他的红衣,在百姓们的灰暗短衫中,显得太过独特,是以管家在失措下,竟一眼瞧到了他,大惊之下,管家抹着汗,快速挤进人群,到达少年面前,略带口吃的道:“孟,孟公子,你……” “不错,是我搞出来的,你可以明白的禀报给齐大人。”长歌勾唇轻笑,端得泰然若定。 闻言,管家倒吸口冷气,从牙关里咬出几个字,“你、死、定、了!” 长歌“哈哈”大笑,“小爷本就没把生死当过一回事!” 管家脸色铁青,抬手招来一守卫,耳语几句,然后打发那人离去。 …… 皇宫。 御书房中,帝王与朝中数名重臣正在商讨国事,有关如何加强南方水利,以免夏季洪涝,发生水灾等事宜。 然,待议事结束,诸臣鱼贯而出,却不见齐南天,齐府守卫焦虑之下,忙拜求大内太监通报,不多久,终于听得太监传唤,守卫匆匆入内。 “奴才叩见皇上!” “平身。” “谢皇上!” “发生了何事?百姓为何在齐府聚众闹事?” 守卫微抬了抬眼,只见数道目光扫在他身上,有帝王尹简、齐南天、以及三王爷尹琏、四王爷尹珏、六王爷尹璃。 “回皇上,具体原因奴才不知,只知孟长歌身在其中,并且承认是他牵头百姓聚集的,人太多,逾上千人,言称齐大人已赠过每人十文钱,此时都在等齐大人午时施粥,不肯散离。” 守卫禀报完毕,便复又低下了头。 御书房里,静寂无声,每人脸上都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除了尹简。 他叹笑一声,微微上扬的唇角,勾出几分无可奈何。 第067章:长歌的策略(2) 已近午时,齐府大门外,依旧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上千人拿着碗盆,兴致勃勃的在等施粥,人人翘首以待。 大街后方突有马蹄声“哒哒”响起,有人高声叫喊着,“齐大人回府了!” 拥挤的人群,快速分开,让出宽敞的道路来。 长歌亦随着所有人的目光,侧眸而望,只是一抹失落,在眸底悄悄蔓延…… 来者四人,皆骑着高头大马,齐南天居前,后面三个年轻男子,皆锦衣华带,相貌上乘,却并无她想见的那一个人。 心中一叹,又失败了哦,究竟是他太沉稳,还是觉得她太幼稚?他根本不屑再见她一面? 然而,她的性子,素来是越挫越勇,他愈是不见她,她便愈发的想闹腾,想逼得他生气,哪怕是他再打她几大板,只要肯见她就好,为了达到入羽林军的目的,她可以胡搅蛮缠,不择手段。 用力的吸气吐气,长歌平静下心绪,掉头而走。 “孟长歌!” 谁知,一道高喊,冲破人群,生生钻进了长歌耳中,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一抹身影,已从后方飞跃而来,铁钳般的大掌将她肩领一提,一个用力,便将她整个人倒甩回了马前! 长歌仓猝稳下身子,恼怒得刚想破口大骂,但齐南天刚毅的脸庞闯入眼睑,她喉咙“咕咚”一声,失了音…… “怎么,想跑?不是挺有胆儿的么?”齐南天阴沉沉的盯着她,并且掸了掸双手,仿佛刚才拎她时,沾上了灰尘似的。 长歌见状,气得两眼发黑,她冷冷一笑,“齐大人几时见我跑了?连跑和走都分不清么?大丈夫行事光明磊落,小爷敢做就敢当!” “呵,脾气倒是硬!”齐南天也被她激得够呛,当下不遗余力的打击她,“可惜你的招用错了,你想见的人,依然不想见你!” 闻言,身在马上的几位爷打量着那身材娇小的绯衣少年郎,纷纷讥笑出声—— “原来这就是那个不自量力的东西啊,本王那天病着没参加祭祀,倒是错过了看这小子挨打的好戏!”尹璃抬着下颚,高傲的嗤道。 尹珏笑道:“老六你说话注意点,怎么着人家也是宁太师的小祖宗呢!” 那语气,那表情,分明在暗示长歌是宁谈宣的男宠! 长歌怒极反笑,她不动声色的看向那位三王爷尹琏,后者神情倒是恬淡,只说,“孟长歌,你适可而止,别仗着得宠,就胡作非为,凡事过了头,小心追悔莫及!” “谢谢提点。”长歌点头,唇畔溢出一抹欣然的笑痕,“三爷说得还算人话,长歌受教了!” 听此,尹璃和尹珏大怒,“该死的……” “齐大人!” 长歌懒得听犬吠,她毫不客气的打断,眸光移向敛眉若有所思的齐南天,她笑得没心没肺,“我拿银子给你博了好名声,大人该感谢我才对,是不是?” “哼,你的银子,是当玉佩得来的吧?”齐南天本见她受辱,心中略有不忍,可听她此时言语,一股浊气又自心头涌上,不禁冷寒了脸。 长歌大方的承认,“是啊,不然我哪有钱?所以喽,齐大人就慢慢收拾残局吧,另外再记得替我转告某人,我孟长歌就是想一条道走到黑,除非他杀了我,不然别想我会放弃。” 齐南天双拳一捏,目中隐隐有风雨欲来之势,“孟长歌,你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么?本官警告你,你想怎么闹腾是你的事,但别再扯上本官,若再敢给我惹麻烦,别怪我……” “嘿嘿,没法子,这京城里,我只认识齐大人一个,不找你找谁啊?若你昨日帮我跟他见面,我今日断不会送你这份大礼了,明日……哈哈,拭目以待!” 长歌说到此,嚣张的大笑着,转身大踏步离去。 尹珏和尹璃憋着气,就像吞进了一颗苦胆,尹琏始终皱着眉头,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齐南天阴霾着容颜,吩咐管家,迅速差府中大小厨房备粥施舍。 如今,只能将错就错。 无人注意,街道右侧不远处的一家客栈三楼,一抹颀长的身影,凭窗而立,褐色的深眸,紧凝在长歌身上,随着她的远去,而愈发的深邃…… 尹简突然之间,不知该拿这个倔强的少年怎么办。 杀他? 断然不可能。 第068章:长歌的策略(3) 长歌忙活了一夜,几近黎明,才挺尸般的累倒在了床上。 小睡了两个多时辰,在午时之前,她又风风火火的赶到了齐府大门外。 很好,不枉她费心费力又散财,效果还是不错的。 今日的齐府,不同于昨日的人山人海,但也是另一番景像,或者说,开场声势也蛮浩大的。 长歌花银子雇了一个杂技班,又雇了一个在茶楼说书的老头儿,对于市井门道,她比谁都熟悉。 于是,堂堂兵部尚书大人的府宅外,竟摆起了擂台赛,杂技班的两个学徒拿着铜锣来回走动,扯着嗓门大声吆喝,“京城的父老乡亲们,大家瞧一瞧看一看啊,我们云海杂技班今日给大家免费献上最精彩的双人擂台……” 而搭起的红毯台子上,两个大汉一人执剑,一人执刀,已全面备战,说书老头儿也候于旁侧,喝了一大碗水,准备进行现场演说。 随着锣鼓声天的宣传,不多会儿,齐府外便又聚集了成千上百人,百姓们纷纷探头,抢破脑袋的挤到台前,兴致勃勃的观看这场热闹的表演。 齐府的众多守卫、管家、丫鬟、家丁,以及齐南天的各房侧室,闻风出动,全体站在大门上,面面相嘘,可除了干瞪眼,谁也不敢上前阻止。 因为孟长歌此时就长身玉立在下方,轻摇折扇,唇角噙着神气的笑。 那一袭艳丽的绯衣,格外的出彩,那一张俊秀无双的脸,着实令人难忘。 管家长吁短叹一声,只得再次派人去找齐南天禀报。 没法子,齐南天昨晚就交待了全府上下,今日不论孟长歌怎么闹腾,都不准跟他起任何冲突,以免他歼滑的故意弄个伤口出来,在帝王面前告上一状。 毕竟尹简再三下旨,不许动孟长歌一根毛,否则就别怪帝王无情。 即便他是有功之臣,尹简此时羽翼未丰离不开他,但难保尹简不会记恨于心,待日后强大,然后一举除掉他。 所谓君心难测,说得便是这个理,所以他不能给自己埋下苦果。 擂台赛开始,台上两人打得难舍难分,说书老头儿口沫横飞,再配合着相应夸张的语言动作,当真精彩之极,百姓们欣赏得津津有味,叫好声迭起,高嘲不断! 这番热闹,竟令齐府的人,也不知不觉的看入味儿了,早忘了孟长歌来找茬的事。 而当齐南天赶回来,瞧到这景像,着实被气得内伤,肝疼、肺疼、胃疼,全身都疼。 “齐大人回府喽!” 长歌眼尖,吹着口哨欢快的喊了声,杂技班的班主和说书老头儿便立刻跑了过来,满脸谄笑的行了一礼,然后说道:“齐大人,小人们给您道万福了!感谢齐大人的厚赠,午时的大宴过后,小人们再给齐大人单独献上技艺……” 闻言,齐南天眉心愈发的蹙紧,他转眸看向长歌,后者忙蹦跶过来解释,“齐大人,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付银子请来了他们给百姓免费表演,关于您许诺宴请他们午膳的事,我就不参与了啊。” 长歌言笑宴宴,齐南天则听得火从心起,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一巴掌拍死这个臭小子! 第069章:长歌的策略(4) 登高望远,街下方的景像一览无遗。 窗前绿纱拂面,那抹绯衣在眸底影影绰绰,看得并不真切。 然而,尹简并不曾扯开纱帘,他就伫立在帘后,静静的凝视。 与昨日相同,他依旧选择了客栈,在原位在长歌看不见的地方,悄然关注着。 这少年的心性,他原本就了解,张狂顽劣、混账透顶。 甚至可以说,这世上就没有孟长歌不敢做的事,否则多年前,仅仅才十三岁的小长歌,也不可能胆大到敢扒棺材盗墓…… 而事实上,那少年确实做了,不仅做了,而且胆量出奇的惊人,竟敢去抱人不人鬼不鬼的他,还对他露出那样明媚的笑靥…… 是以,他若不想杀他,就只能由着他胡闹,等他闹够了,闹累了,然后自己离开。 这是他……欠长歌的。 …… 齐南天头痛的将长歌拉到拐角,他实在没法子的软了口气,“孟公子,拜托你放过我吧,你可以去宁谈宣府宅折腾啊,何必只瞅中我一个人?” “嘿嘿,那是因为他曾交待我,想找他就先找你啊,他又没交待让我找宁谈宣是不是?”长歌笑米米的回他,语气很是理所当然。 “疯了,我要被你们俩人给整疯了!”齐南天无力的抚额,哀叹着说,“可惜他不见你,我也没办法啊,他为君我为臣,我难道敢逼迫他召见你么?” 长歌幽幽的叹气,“那就没办法,我只能继续折腾你了,齐大人您老人家如果不想被折腾,就好好替我美言几句吧,我是真心想见他一面,就一面而已,你看我这几天忙活的累成这样,我容易嘛?” “嘁,孟长歌你真敢说!”齐南天冷嗤,不屑的哼了声,“最累的人似乎是我吧?你究竟还想怎么样?他明白的说不会见你,我怎么替你说话?总之你适可而止,立马滚出京城,不然我不会继续忍你,任你胡作非为的!” 闻言,长歌失笑,“得了齐大人,我心里晓得,定是他在保我,不然你早想把我一剑劈成八瓣了,对不对?” “你……” “好啦,看来小爷今天又失败了,走人了,回客栈用膳睡觉,明日继续战斗!” 长歌战败,倒也洒脱,摇着折扇,头也不回的挤出人群,以无比坚定的信念离开了。 她就不信,尹简是帝王,怎会任她一直如此? 总有一天,他会见她的,哪怕是忍无可忍要她的命,她也算是努力过了,至少就算死,亦不会后悔。 而齐南天万万没想到,长歌第四日的招数,竟然是牵着十条凶狠的大狼狗在他府门前遛狗! 或者说,所有人都不曾预料到长歌的下一步动作,包括尹简。 他们皆以为,长歌应该会找一个戏班子,搭台唱戏什么的,谁曾想……这少年果然够奇葩! 有十条狼狗坐阵,齐府的人,哪儿还敢出府半步?路过的行人,谁又敢靠近半步? “汪汪”一阵乱叫,那张牙舞爪扑过来的架势,就已吓得人面如土色,双腿打颤了。 所以今日的确是安静了,安静的除了一人十狗外,再无一杂物。 齐南天险些吐出一口黑血来,他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长歌恨不得将牙齿咬断,“给、我、滚、蛋!” 长歌状似愁苦的叹,“哎,不行呢,我心愿没达成,怎么能轻易退缩呢?” 第070章:见不到他,我不甘心 长歌不走,她的大狼狗也嚣张的很,遽然训练有素的将齐南天围在了圈中,朝他“汪汪”乱吠,发出了挑衅和抗议,那模样竟似十分护主。 齐南天暴怒之余,将腰间佩剑倏地拔出,他不能动孟长歌,杀狗总行吧? 对,今日晚膳就拿狗肉下酒! 见状,长歌失措的惊呼,“不许杀小爷的狗!”说着,她竟以身挡在了狼狗前面,那锋利的剑尖,对准了她心口处。 “滚开!” “不行!” “孟—长—歌!” “狼狗是我花了大价钱租来的,你若杀死,我怎么给狗主人交待?总之,你要杀狗,就先杀我!” 长歌的态度,根本是火上浇油,令怒上加怒的齐南天手腕一转,失去理智的竟一剑刺向她! 长歌秀眉一蹙,仓惶闪避,与此同时,只听“咣当!”一声,齐南天的长剑,朝外弹开,偏了方向,一枚铜镖掉落在地,滚了几圈才停下来。 “齐大人,不可!” 伴着一道焦虑的劝阻声,青衫侍卫莫麟竟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他扫了眼长歌,见长歌无恙,才看向齐南天,深拧着眉头道:“主子有言在先,请大人三思!” 齐南天收了剑,倒也没表现出任何慌乱,泰然若定的言笑道,“我不过吓吓他罢了,怎敢违旨真杀他?” 闻言,莫麟眸子微敛,方才齐南天分明就是来真的,若非他奉皇命隐在此处,及时出手…… 长歌眼珠转了转,笑米米插话,“对啊,齐大人与我玩笑的,他被我气得不行了,就故意吓唬我的。” 听此,莫麟似恍然明了,忙抱拳向齐南天,“那是我误会了,望齐大人海涵!” “无妨。”齐南天淡笑着道。 莫麟点点头,却脸一侧,狠瞪向长歌,磨牙霍霍道:“说句老实话,其实我也想拿剑在你这小子身上刺十八个血窟窿,看你还敢不敢嚣张!” “嘁,可惜你没胆儿,只能过过嘴瘾!”长歌不屑的翻了个白眼儿,心中好气又好笑,她竟遭人嫌弃到这地步了啊! 莫麟深呼吸,语气很不甘的嘟哝,“可不是么?真不知主子欠了你什么,竟……” 长歌心头一震,那尹简,遽然如此护着她么?究竟他们过往有着怎样的关系? 若他们是感情极好的朋友,她该如何面对他?但事实上,他是她的仇人啊,不共戴天的仇敌! 长歌忽然间,心情沉重无比,这是种从未有过的矛盾,既希望尹简与她好,便于她接近他利用他,又希望尹简待她不好,这样她来日杀他时,便不会心慈手软…… “孟长歌,你别闹了成么?你但凡长点心,就该知道主子对你的恩宠,主子顶着多大的压力为你扛着,你就问心无愧么?拜托你这小祖宗走吧,京城真不是你呆的地儿……” “带我见他!” 长歌猛然拉住絮絮叨叨的莫麟,她神色急切的带着恳求的说,“我有话想问他,求你帮帮忙好么?见不到他,我不甘心……” 第071章:皇上中邪了! 尹简今日未能出宫,因为惠安太后派人来请,邀共进午膳。 寿安宫的桃花,是宫里开得最好的,每逢三月,粉团锦簇,香飘四溢,桃花满枝桠。 步入宫门,眸光散漫一瞥,那满树的粉色入目,尹简瞳孔微缩,情不自禁的缓缓顿步。 恍惚出神间,有关一个女子的记忆,猝不及防的袭来,铺天盖地的占据了他大脑的全部…… 采薇。 那个喜欢编桃花环戴在发间,喜欢在湖边为他翩翩起舞的少女,那个令他又爱又恨,噬心刻骨的她,平生最爱的花,便是桃花。 他曾许她,将来要为她亲手种一树桃花,为她在桃林里建一座宫殿,让她做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可惜,时过境迁,早已物事人非。 又或许,阴阳两隔。 “皇上,太后在等您呢。”许久见他不动,高半山只得小声提醒。 尹简不动声色的回神,很好的掩去内心情绪的波动,漠然的迈步,走向惠安寝宫。 高半山随后,斜目望向那几株桃树,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主子的心事,没有谁比他更懂。 但采薇姑娘,是个禁忌,没人敢提起半句。 踏入宫门,尹简在一片见礼声中,径直走向内殿。 “儿臣给太后请安!” 尹简见到惠安,唇角微扬起一抹笑来,神色终于温和了许多。 “皇上不必多礼。”惠安慈眉善目,笑语柔和,“哀家今儿个找皇上过来,是有几句话想跟皇上说,不过咱们先用膳,吃饱了再谈。” “好。”尹简含笑点头,对于惠安的话,似乎早在预料之中。 …… 齐府外,莫麟被长歌搞得头痛,他小心的扯回手臂,无语望天,“孟长歌,你真的死心吧,这种事勉强不来啊,主子心硬如磐石,凭你这棵烂草是软化不了的……” 话未完,莫麟只觉身体骤然一痛,竟有一条大狼狗咬在了他右腿上…… “干得好!” 长歌愕然之际,不禁愉悦的抚着大狼狗的脑袋,大笑,“哈哈哈……” “臭小子!” 莫麟气炸了肺,一脚踢开大狼狗,暴怒道:“信不信我杀了这条破狗吃狗肉!” 见状,齐南天憋着笑,凉凉的抛了句,“想杀狗,你得先杀他。” “说得对!”长歌赞同的点头,然后拍了拍莫麟,语重心长的劝说,“想不被我气死,就帮我,我今晚在四海客栈等他,若他不来,我明日可能会干更出格的事!” 语毕,长歌牵着十条狼狗队伍,潇洒的走人。 莫麟格外抓狂,“这……这小子让人见一次就想揍一百次,简直是……混账!” 齐南天叹惋,“不知皇上要纵容他到什么地步,再这样子闹下去,太后那边恐怕会顶不住了。” “我觉着……”莫麟思考着,表情很凝重的小声总结,“皇上中邪了!” 齐南天无语的瞟了眼莫麟,“皇上是在还债,不是说他欠了那孟长歌么?” “哦,对啊,不知欠了什么啊?” “我怎么知道?我还想整个明白呢!” 齐南天叹口气,转身大步迈进了府门,暗暗祈祷明日来场大雨,让孟长歌什么也做不了吧…… 第072章:长歌被绑架+上架通知 是夜,云淡星稀。 晚膳沐浴后,长歌独坐窗前,静静的等待,左肩依旧於青,还没好利索,离岸不在,没人督促她,所以在她无意的忽略下,总是忙碌的忘记上药。 那日,她真不该仓促甩下尹简跑掉的,如今他拒不见她,不知有没有生气的成份在? 长歌越想心中越烦乱,想到后面,竟犯困的趴在窗台边的檀木桌上睡着了。 待她醒来时,已经子夜。 屋中一灯如豆,窗外树影婆娑。 长歌活动了下酸麻的肩颈,扫一眼静寂的房间,她不禁扬起一抹苦笑,尹简终究没来过! 呆坐了会儿,长歌才慢吞吞的爬上床榻,宽衣就寝。 明日……继续! 她绝不放弃! 一夜无梦,早晨起床,长歌精神头儿很好,她哼着市井小调,更衣绾发,洗漱用膳。 膳毕,她昂首挺胸的迈出客栈。 “孟长歌!” 一声呼唤,四五人自前方迎上来,将长歌团团围住。 长歌眯眼打量,这些人里,她只认识莫麟,但看其余人服饰,估摸着也是侍卫。 “我等已恭候你多时了,走吧,带你去见主子。”莫麟抱了抱拳,很严肃的说道。 长歌一楞,欣喜道:“他决定见我了么?” “是。”莫影点头,冷冰冰的脸,没有一点温度。 “在哪儿见?” “无可奉告。” “凭什么不能说?” “问那么多做什么?到了地方你自然就知道了。” 简单几句交谈下来,长歌抿唇,陷入了沉默,这几人是否可靠,她不确定,万一是骗她的呢? “你不信?”见状,始终未曾言语的莫可不由蹙眉,“我们奉主子命,在此守你两个时辰,难不成我等敢欺君么?” 说着,他从怀中拿出令牌,自我介绍,“我乃御前一等侍卫莫可,只听命于皇上一人。” “莫影。” “莫麟。” 另两人见状,只好将自己的令牌也展示给长歌,以此证明身份,以及所言非虚。 长歌并非无见识之人,她在大楚生活十五年,偶尔会跟着孟萧岑入宫,自然见多了这种令牌,再加上莫麟的熟脸,是以便放下心来,“好吧。” “马车在候着,请上车。” “好。” 依言走到一辆黑色简易马车前,长歌轻巧的跳上去,钻进了车厢。 莫麟等人上马,吩咐着车夫扬鞭启程。 车轮滚动向前,长歌安静的坐在马车里,她听着外面街市的热闹,心中默默猜测着尹简在何地,酒楼、茶庄,或者某个别院?反正,总归不可能是皇宫。 心下微微一动,她抬手去掀车窗,她得记下路线,以免再想找他时,不至于除了缠着齐南天,再无他法。 然而,令人奇怪的是,这辆马车竟然没有车窗,密不透风! 她秀眉一蹙,隐隐觉察出不对,忙试探的想打开车厢门,果然门板纹丝不动,似乎被人在外面锁死了! 突而,车厢四周陷入一片黑暗,原本从窗纱透进来的阳光,不知被什么物体阻挡,长歌的世界,只剩下不知名的暗色,令她再无法分辨得清楚方向! 与此同时,马车开始加速,只听马蹄飞快,驾着马车颠簸狂奔,长歌仓猝中,紧紧抓住了车厢两壁…… 她,这是被绑架了? “你不怕死么?你知道现在有多少人想杀你?” 尹简昔日的话,猛然翻腾在脑中,长歌一震,恍惚意识到了什么! 莫麟…… 不好! 那人是假的,根本不是尹简的御前侍卫莫麟…… PS:文到这里,就要上架了哈,本文言情部分慢热,没有往常那么一上来就激烈的节奏,表达的是一份隐忍、残酷、噬心、刻骨的爱情,呈现给大家一份别样惊天动地的传奇爱恋大戏! 如果亲们对我有信心,就继续支持看下去,跟我一起走进尹简与长歌纠缠的最虐恋情深,最痛入骨髓又爱到极致的故事! 后文精彩看点: 1、莫麟究竟是真是假?长歌将会经历怎样的危险? 2、长歌最终能见到尹简吗?她是如何藏身羽林军的? 3、尹简与长歌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往故事?尹简欠了她什么?长歌又为何完全不记得? 4、采薇是何人?她与尹简是什么关系?她到底是生是死? 5、长歌的女儿身何时会被发现?尹简何时会对她动情,他们又是在怎样的情况下XXOO的? 6、孟萧岑收养长歌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他与长歌的感情,会怎样发展下去? 7、肃王尹诺记忆中的那个人是谁?和长歌又有什么关系? 8、离岸的身世是什么?小锤子是谁?凤氏王朝太子凤寒天藏身何处,又会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9、尹简年少时,经历过怎样的阴谋变故?他父亲尹梨的死,前任皇帝尹哈的死,其中包藏着哪些惊天秘密?惠安太后又是何人? 10、宁谈宣、齐南天、尹琏、尹珏、尹灵儿等等诸多人,随着棋局的变化,又将会怎样发展? 11、长歌的复国大业能成么?她和尹简的仇恨,是否会消散? 12、简介最后一段,长歌最后死了么?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否能存活? 13、当爱与仇、恨与痴、江山与美人相抉择,他们心里的天平,最终会倾向哪一个? 只列出部分看点,更多精彩尽在文中,想解惑的亲们,就快快支持订阅吧! 明天上架,2万字更新! 让我看到你们的身影,你们的支持,是我创作的最大动力,爱你们,我的读者伙伴们! 第073章:身陷大牢,帝王夜探 春阳暖照,马蹄声声。爱睍莼璩 铺着青石板的老旧街巷中,一辆蒙着黑蓬布的马车,在两侧几骑骏马的护送下,疾风骤雨般奔向城门。 过往路人纷纷避让,惊惶喊叫。 而长歌始终一言未发,她双掌撑着车厢两壁,黑暗中的凤眸,透着冷静和坚毅。 此时,任何的求救,都是无用的,哪怕她可以用掌力破开车门,也必然挡不住这几个有备而来的人物,这些人的武功,必定不凡。 她在思考,该如何全身而退? 这幕后的人,究竟是谁?绑她的目的,又是什么?真是为了……杀她? 她需要保持理智,绝对不能自乱阵脚,失了分寸。 兵来将挡,见招拆招,一惯是她所擅长的,既然上了贼船,那么不揪出贼首,她怎能甘心? 街市的热闹声,渐渐由浓转淡,马车似是行到了人烟稀少处。 长歌全身心戒备,随时准备应战。 “放行!” 外面突然一道略为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长歌一凛,陡然记起这人是那日早上拦她不许进城的守城官! 那么……对方是要带她出城? 果然,马车走了不久,她便听出了车辙滚动声的不同,这是行驶在青石板与官道黄土路的区别! 长歌无法再忍,出了城,再想回城就难了,且身在荒郊野外,她若寡不敌众,想逃跑都不容易! 思忖到此,长歌拍打了几下车门,大声道:“停车!” 外面马上的几个男人互相对视一眼,莫影抬手,示意众人勒马停下,然后冷冷的回她,“做什么?” “人有三急,小爷想解手,行不行?” 长歌磨牙霍霍,心想着要不是攻她个措手不及,她非准备点儿石灰粉回报他们不可。 “忍着,再走五里。”莫影语气很不耐,这小子毛病真多! 长歌大怒,“喂,这能忍嘛?再不开门,我就在车厢里解决了啊,臭死你们!” 闻言,莫麟立刻嫌恶的捂鼻,“孟长歌,你斯文一点儿成么?” “你个混蛋,你给小爷忍一天试试?”长歌狠狠的踢了一脚车门,她发誓,只要这次能逃出生天,她非把这个假莫麟剁成肉酱不可! “真不能忍啊,那……那就放出来吧,反正也出城了,就送他到这儿好了。”莫可斟酌着说道。 莫影沉声道,“才出城半里路,万一他再跑回城,怎么跟主子交待?” “对,这小子特狡猾,必须送出十里才行!”莫麟点头,十分赞同。 听着他们的对话,长歌心下一沉,猛然抱住肚子,故作痛楚的申银,“好痛啊,你们给我下毒了是不是?我肚子疼死了……” 三人闻听色变,顾不得判断真假,莫麟忙跳上马车,飞快的打开车锁,“孟……” “砰!” 长歌精准的一拳,揍飞了莫麟,连同他剩下的话,一并揍得无影无踪了…… 这个骗局,惊了其余人,趁他们呆楞的一瞬,长歌闪身跳出,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然而,下一刻,几柄寒剑已快速搁在了她颈间,她未动手,只冷冷一笑,“你们到底是何人?我就是死,也得死个明白!” 莫麟捂着红肿的眼睛,从车底爬站起来,他抓狂的吼叫道:“孟长歌,你这个混球!我好心怕你有个意外,你倒能下得了狠手!” “好心?”长歌斜睨着他,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你主子是谁?”17893967 莫麟气急败坏,两步冲过来,“你明知故问!” “不是给你看过令牌了么?”莫影蹙眉,神色不悦道:“我等既是御前侍卫,那么主子自是当今圣上。怎么,莫非你不信?” “哦?如此的话,你们不是该带我见皇上么?而现在这样拿剑指着我,又算什么?”长歌眉目阴冷,咄咄逼人,“难不成,是皇上命你们骗我出城,然后找个无人烟的地方,暗杀于我?” 若说尹简,她根本不信,倒不是她对尹简无条件的信任,而是尹简贵为一国之君,他想要她的命,光明正大的随便冠她一个罪名就可以处决她,没必要大费周折。 “孟长歌,我们确实骗了你,但奉的是皇命,并非我们自作主张。” “皇上不杀你,他也不想见你,只命我等送你出京,你日后好自为之,别再给皇上惹麻烦了。” “这是皇上给你的密信,你看完烧掉。” 长歌的眸光,从三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定格在莫可手中的信笺上,她楞了须臾,才缓缓抬手接过。 三人收回长剑,眉目冷峻,默契的堵住了长歌折返的路。 她低着头,纤细的手指摩挲着空白信封,心中五味杂尘。 尹简终于无法忍她了,她抱着必死的心,他却仍旧坚决遣她离京。 这个男人…… 长歌一时不知该怎么形容他,软硬不吃,独断专行? 蜡封的口子,被长歌指甲轻轻一划,便破开来,信纸抽出的同时,带出了一张银票,长歌执在手中细看,竟是一万两巨银! 她咽了咽唾沫,忙展开信纸,快速默读—— 长歌: 见字如面。 吾之所愿,为许君一世长安,然朕初登大宝,根基未稳,适逢多事之秋,恐不能顾全于君,故送君远离是非之地,待朕社稷永固,与君再会,望君能解朕之苦心。拓拔简字。 念完最后一个字,长歌莫名酸了鼻子,心头堵得厉害,仿佛被什么钝器戳到一般。 她垂着眼睑,眸底氤氲的水光,模糊了视线…… 一世……长安? 那人竟许她一世长安么? 那四个字不该是有情人之间,情郎许给心爱女子的么? 可他称她为君,而非卿,便是知她为“男子”,那为何…… 长歌心下糊涂,脑中亦乱糟糟的,她捏着信纸,久久无言。 “孟长歌,给你一匹马、水和干粮,你拿着银票就快走吧,京城你真是呆不下去了,不然皇上也不会这么急匆匆的命我等哄骗你出城了。”莫麟出声,神色有几分不耐,其实他很想说,你再纠缠主子也没用,主子不想跟你断袖…… 长歌咬咬唇,将银票收进袖袋,再抬眸时,她挤出抹笑来,“就多留几天也不行么?我的包袱还在四海客栈,对我而言很重要,我不能丢下。”说着,她将信纸递给莫麟。 莫麟取出火褶,烧掉了密信。 “不行,你若不走,必有危险!”莫可一语否决,“皇上为你已经顶破天了,你不要自私的一意孤行!” 莫影亦冷冷的道:“孟长歌,你的东西,我可以替你回城取来,但你不准再踏进汴京一步,否则你定会自食恶果!” 长歌微微苦笑,她稍加思索,暂先退了一步,“我保证不再闹事,做一个平头百姓,安份守已……” “你早干嘛来着?”不待她说完,莫麟已没好气的瞪眼,“现在醒悟迟了,皇命已下,你敢不遵,就是违旨,我立马可以把你戳成血窟窿!” 闻言,长歌心头火起,她手腕一抖,藏于袖内的匕首便执于手中,电光火石的速度,她抵在自己颈间,怒道:“你们口口声声说我连累他,那我现在就自行了断,如此,你们该放心了吧?” 这突然的动作,惊得三人脸色皆变,“孟长歌,你做什么?冷静些!” 长歌神色坚决,丝毫不像玩笑,她甚至将刀尖刺在了雪白的颈侧,情绪激动的说,“我冷静什么?告诉你们,我要回城取东西,我必须亲自取,不然我就自杀!” 为了能留在尹简身边,长歌一早就决定不择手段,哪怕上演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市井女人把戏,只要能达到目的,她在所不惜。 没办法,因为她别无选择。 “我说你……”莫麟气得跳脚,“你死不死我们无所谓,但你若死了,主子不得怪罪我们么?孟长歌你这人到底有没有良心,你活着就为了连累别人么?” “放下匕首!”莫影含怒命令,阴霾的眸子,紧紧盯着长歌执刀的手,伺机夺回凶器。 长歌无惧,一动不动。 见状,三人心中焦虑,却不敢贸然夺刀,殊知这孟长歌武功不低,他若求死,手中即使无一物,也可一掌劈向天灵盖速死,所以…… “孟长歌,你能保证只进城取包袱,然后就离京么?”莫可盘桓再三,皱着眉道。 “对。”长歌点头,她心想,她的话十句九假,可没什么一言九鼎的份量,先骗他们回到城里再说吧,不然那守城官又会阻拦她了! 三人见她回答的铿锵有力,略一合计,决定暂且信她一回,反正他们会寸步不离的跟着她,相信她也再干不出什么出格事,便勉强答应下来。 于是,折腾一番,长歌又被带回了汴京城。 然而,此时她并不知道,一场劫难,正在城中等着她,若她听尹简的话一走了之,便可平安无事,偏偏她固执的折返归来,一念之差,往往便会改变人生的际遇…… 诚然,她坚定迈回的这一步,也是将她和尹简在无形中,推入了另一个高嘲…… 仇恨,情爱,寸寸纠缠。 …… 先回四海客栈,长歌只取了一样东西,那便是当票。 身后三个跟屁虫,令她极为头痛,从客栈到当铺的一路上,她都在考虑该怎么甩掉他们。 可惜,这三人太聪明,不愧是帝王身边的人,冷酷、睿智、软硬不吃! “孟长歌,大家都是男人,你吃喝拉撒我们何须回避?收起你的小算盘,敢逃就打断你的狗腿,让你半死不活!” 对方这么冷淡一句,就将长歌各种支开的借口,全部堵回了喉咙,她干笑两声,嘴角抽了抽,郁闷不已。 虽说有尹简罩着她,但尹简这些手下恨透了她,若给她穿小鞋,她就只能吃哑巴亏了,毕竟她现在连尹简的面也见不到,想告状都难,所以还是忍着点吧。 穿过几条街,终于到达了鸿升当铺。 莫麟三人突然明白过来长歌的意图,脸色皆有些异常,遂闪身上前拦住她,“当掉的东西,就不要了,快走!” “我的是活当,自然要赎回的。”长歌唇角轻勾,只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拿不到玉佩,我绝不会走!” “孟长歌……” “闪开!” 长歌猛然发难,那凌厉慑人的一吼,竟震得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下意识的侧身让开了路,她冷沉着脸,迈进当铺。 “孙掌柜,小爷来赎当!” 一听到那嚣张的喊话,孙掌柜额头便冒了冷汗,他忙从柜台后走出来,抱拳迎笑,“孟公子,今儿来的很早啊,快请坐!” “呵呵,三天期限到了嘛,小爷自然就来了。”长歌皮笑肉不笑,她站着没动,一手摇着折扇,一手从怀中取出当票,挑眉道:“孙掌柜,我的白玉佩呢?” “这……”孙掌柜迟疑须臾,才笑道:“孟公子,你银子准备好了么?本金两千,利息二十两。” 长歌勾了勾唇,将那张万两银票展现在孙掌柜眼前,“够么?” 孙掌柜脸色微变,明显一脸为难,“够了,可……可玉佩已经……已经被人拿走了……” 那日,肃亲王尹诺将白玉佩带入宫,尹简收回,就没再还回来。 “哦?是么?”长歌似是已经预料到,所以她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惊讶,只是神色阴冷,“孙掌柜,做生意不能这样吧?这不是砸招牌么?” “孟公子海涵,本金我都不要了,你也别赎那枚玉佩了成么?”孙掌柜大汗淋漓,艰难的咽着唾沫,“如果孟公子不满意,我可以再加一千两银子给你,就改成死当吧。” “哈哈!” 长歌狂涓大笑,“你说得倒轻巧!你瞧小爷现在缺银子么?” “孟公子……” “孙掌柜,你是否记得那日小爷说过什么?” “不记得……” “是么?那就提醒你一下。” 长歌凤眸含笑,眼底却淬着寸寸冷意,令人无端生寒,只听她一字一句道,“倘若玉佩遗失,小爷就一把火烧了这鸿升当铺!” 闻言,孙掌柜震惊的抖了抖身体,“你不能……” “孟长歌!” 身后三人急声喝止,“不准胡闹!” 说话间,莫影使个眼色,莫麟和莫可会意,立刻拽住长歌手臂,果断的将她往外拖去。 这个小混账可是说得出就能做得出,谁敢以为她是在开玩笑? “放开我!” 长歌气结,她左右拧着身子,想要挣脱钳制,孙掌柜跟在后头,惊喘着说,“孟公子,鸿升当铺是肃王爷的产业啊,你怎么敢放火烧?你这孩子太胆大了!” 长歌忿忿的大叫,“是你们不守信用在先,把我的玉佩还给我!” “玉佩是主子的好么?”莫麟没好气的呛了一句,眸光无意中落到长歌纷嫩娇软的唇瓣上时,立刻便想起了通州那夜,长歌强吻尹简的事,心下于是很不痛快,连带着脸色也黑了几分。 “胡说!” 长歌一脚踢过去,正好踢到莫麟被狼狗咬过的小腿,他登时吸了口冷气,咬牙切齿的怒吼,“天杀的混球,你找死是不是?别以为我不敢揍你!” “哼,玉佩明明是我的,他既然送给了我,那就是我的私有物,你想打架就来啊,谁要是怂了谁就是孬……” 彼时,长歌已被扯拽出了当铺,她激昂挑衅的话,忽然被莫影冲过来,以捂住她嘴巴而告终。 门外立着一队人马,半身戎装,冷面精锐,给人以肃杀之感。 长歌的怒火,顷刻间消散,她分明感觉到身边三大侍卫投入到了警戒的状态,仿佛连气息都冷了下来。 一切的打闹,暂时停止。 莫影缓缓拿下捂着长歌的大掌,迈前一步,挡在长歌身前,只听他冷冽的道:“不知刑部大捕头出动,所谓何事?” “拿人!” 对方头目回答得极为简练,且迅速展开手中布帛,朗声念道:“奉太后懿旨,捉拿孟长歌归案!” 闻言,三人一震,眸中现出惊色,长歌脸色亦变了几变! “利捕头,你弄错了吧,皇上有旨,遣孟长歌出京,所犯之过皆赦免无罪!”莫可隐忍着怒意,昂抬着下颚道。 利枭面无表情,“三位侍卫大人,你我做臣子的,尽忠是本分,但请不要为难我等执行公务!” “利枭……” “太后手谕在此,三位请过目!” 莫麟大步上前,从利枭手中接过布帛,三人查看一番,惠安的印鉴,真实的戳在那里,令他们眉头蹙得死紧。 果然,就不该放任孟长歌返京的,入城不到半个时辰,便被惠安算计到,这回该怎么办? “那个……”长歌轻咽着唾沫,沉默了这许久,终于忍不住小声问道:“太后和皇上,哪个大?” 她记得,孟萧岑给她的大秦政治情报里提到过,惠安太后与新帝尹简感情甚好,虽非亲生母子,但关系和睦,所以……尹简应该能保她安隅吧? 三人狠狠瞪她一眼,“这就是你不听劝的下场,等死吧你!” 长歌嘴角一抽,顿时有种想逃的冲动,但那个利捕头带来了十数人,看起来个个都是好手,她…… 利枭懿旨在手,饶是他们乃御前侍卫,也不能违抗太后之命,可就这样将人交出去,万一孟长歌遇害,帝王那边该如何交待? 莫影沉思须臾,目光深邃的望向利枭,“利捕头,我可以把人给你,但你须知,这孟长歌是皇上特赦的人,皇上不希望看到孟长歌损伤半根毛发,就是宁太师那里,利捕头也该想想怎么应对才好。” “莫大人放心,我只负责拿人,不负责审案。拿人过程中,只要犯人不抵抗,就绝不会有损伤。”利枭了然,遂淡淡答道。 话说到此,莫影点点头,作个手势,莫麟和莫可便放开了长歌,他却附在长歌耳际,悄然说了句,“你记着,万万不可对任何人说出有关玉佩的事,你与皇上的旧情,也不能提半个字,否则连皇上也难救你!” 旧情? 长歌愕然,顶多旧事吧,哪有什么情呢?故人渊源她想不起,那个意外的亲吻,她是绝对不会承认,也不会记在心上的! 利枭抬手一招,立刻便有手下衙役过来抓人,长歌本能的想抵抗,莫可连忙按住她,语速飞快的低语,“稍安勿躁,以你一人之力,是敌不过利枭的,不要给自己多加一项抗旨的罪名!” “就是,你忍着点儿,等看皇上有什么法子救你吧!”莫麟本想落井下石的嘲笑她一番,但话到嘴边,又心软的改了词,他想他果然是个善良的人。1d52n。 长歌闻听,想想是这个理,便乖顺下来,任衙役押住了她的双臂,只是左肩的伤未好,衙役动作又狠,牵动了伤处,疼得她惊呼了声,而后死死咬住了唇齿。 这细小的变化,落入莫麟眼中,他眸子沉了沉,似乎想起了什么,微微一紧。 “戴上镣铐!” 阳老蹄暖布。“是!” 利枭一个命令,长歌双手便失去了自由,她一口气憋在喉咙里,上不得下不得,此时真是恨啊,若非尹简出尔反尔,不允许她考羽林军,她也不会做出那么多的破事,那么能被惠安太后逮着收拾么? 忿恨中,长歌被押走了。 等她后来被关入刑部大牢的时候,她终于了悟到莫可在城外时说的那句,“你若不走,必有危险!” 果然,尹简应该早算计到了,所以才命人不惜用哄骗的手段,遣她离京! 看来,她真的给尹简惹麻烦了,也不知那男人会不会如信上所言,真予她一世长安? …… 皇宫。 早朝后,尹简回了寝宫含元殿,昨夜染了风寒,感觉龙体不适,头重脚轻。 莫影三人回来时,太医正在把脉,三人静侍一旁,担忧之下,未敢扰乱太医看诊。 良久,太医告退,高半山带了宫人前去御药房亲自煎药,尹简被宫女扶着躺在榻上,闭目休息。 “办妥了么?”昏睡中的他,嗓音略哑的低问了一句。 三人一惊,方才记起那事,连忙上前跪地叩头,“请皇上降罪,奴才办事不利,孟长歌本已带出城,然他以死相挟,非要回城取东西,奴才们拗他不过,便……谁知,他竟跑到鸿升当铺欲赎回玉佩,结果刑部大捕头利枭竟然赶到,奉太后懿旨,将孟长歌带走了!” 闻言,尹简陡然坐起身来,他病态的俊颜,染上沁冷的霜寒,讳深的褐眸,散发着凌厉的光芒,“朕是如何叮嘱的?不论孟长歌做什么,都不要理他,必须送他远离京畿,你们是耳聋了么?” “奴才知罪!” 三人战战兢兢的跪伏在地上,莫麟小声回道:“皇上,那小子闹自杀,奴才们是……是担心他真死掉的话,皇上会生气,所以一时考虑欠妥,就……” “他才舍不得死!” 尹简震怒不已,一掌便拍在了榻沿上,“就是把朕气死了,他也不会自杀的!” “奴才该死!” 三个倒霉蛋儿把脑袋又垂下去了一分,心中共同把长歌诅咒了十八遍,那个混账小子,真是活着连累人,干脆死在刑部大牢好了! 然而,帝王接下来一句话,却粉碎了他们的希望,“莫影,你即刻去刑部走一趟,传朕口谕,在朕没有定夺之前,不准对孟长歌滥用私刑,违者以欺君之罪论处!” “遵旨!” “莫可,宣齐南天和肃亲王即刻入宫!” “是!” “莫麟,请六王爷过来,就说朕有要事与他商议!” “是!” 交待完毕,尹简也下了榻,刚起的三人见状,忙扶住尹简,忧虑道:“皇上,您躺着吧,龙体要紧。” 尹简冷哼一声,“朕还有闲心养病么?那小子不是宁谈宣的小祖宗,是朕的小祖宗!” 三人愕然,满目不可思议。 “莫影,给朕盯好了,孟长歌完好的进去,就得完好的出来,否则……” 天子烦躁的说到这里,唇角勾起一抹狠绝的弧度,令人不寒而栗,似隐隐透出了些许杀意。 “奴才明白!”莫影一惊之下,立刻拱手告退,快步而出。 莫麟和莫可亦心惊的快速折出含元殿,各自办事去了。 尹简淡淡的望着殿门方向,大掌探入怀中,摸到那枚白玉佩,心底冷暖交织,久立无言。 经久,似有风吹入,他断断续续的咳嗽开来,大宫女沁蓝上前,小心的搀扶住他,柔着声低劝,“皇上,先躺躺吧,奴婢差人把屏风支过来。” 尹简微微颔首,回到御榻前躺下。 沁蓝与莫影三人,皆是原太子府的旧人,父亲尹梨在他幼时,便安排给他的最忠心的下人,尹梨死后,太子府所有下人遭到遣派,分流各府,直到他颠沛归京后,才将他们秘密找出来,重归他所用,他的身边,必须得是他信得过的人。 …… 长歌悲苦的蹲着大牢,午膳没给吃,连口水都没给喝,又饿又渴的她,简直无语凝噎。 关键寂寞啊,她这是单人牢房,一个人静悄悄的,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其实她不介意牢头将她送到大杂烩的多人牢房,因为凭她的本事,不怕被狱友欺负啊,从来只有她欺负人的份儿呢,至少人多点,还能划拳、开赌、笑闹,顺便拉个白净的给她捏肩捶腿嘛。 在大楚十五年,她学习了武功、兵法、谋略、治国之道,孟萧岑是彻底将她当男子来教养,她三岁以前被皇家教导学习的琴棋书画织绣女红,统统被丢进那场灭国大火中去了。所以很多时候,连她自己都觉得,她根本不是姑娘,因为姑娘们会的技能,她一概不会。 混迹市井多年,她沾染了很多无赖混混的痞气,她爱捣蛋、爱捉弄人,她无法无天,混帐透顶,她以这种寻乐子的方式,逼自己保持平和的心态。 因为她忘不了幼时,夜夜从国破家亡的噩梦中醒来的可怕,她想报仇,就必须十年磨一剑,忍常人不能忍之事。 所以孟萧岑说,长歌不怕,你觉着怎么能开心,就怎么做,哪怕捅破了大楚的天,也有义父给你顶着,义父喜欢你胡闹的混蛋模样。 “呵呵。” 长歌忆及此,不禁自嘲的咧唇,如今不在大楚了呢,孟萧岑惯下她的臭毛病,竟交给了她的仇人为她收拾烂摊子,这究竟是有多可笑? 尹简…… 反复咀嚼着那个名字,长歌心头无端烦闷,她倒头睡下,也不管身下的杂草扎不扎人,强迫自己闭上了眼睛。 反正,睡着了也就不饿了。 很快进入梦乡,孟萧岑熟悉俊朗的脸庞寸寸逼近,长歌一刹那间,竟呜咽出声…… 思念这种东西,就算刻意遗忘,可弦绷的紧了,总有断裂的那一天。 她想那个男人,想那个抚养爱护了她十五年的男人。 可是,孟萧岑不喜欢她,他总是把她当小孩子看待,其实她十八岁了,真的长大了…… …… 日暮的夕阳,从天窗倾洒进来,染了半室橘红。 长歌这一觉睡得沉,因为做了很多梦,所以她醒来时,云里雾里的,好半天处于迷糊状态中。 直到,一股饭菜的香味儿飘入鼻中,她才一个激灵清醒。 “咦?谈美人,你怎么在这儿?”清醒的长歌,莫名的看着坐在牢房一角贵宾椅上的漂亮男人,凤眸眨来眨去,表情很茫然。 “小祖宗,你倒是能睡啊。” 宁谈宣噙着笑,淡淡说完,起身过来,打开他带来的食盒,端出两碟精致的菜肴,以及一碗白米饭,又递了一双筷箸给她,温和的笑说,“吃吧,若不合口味,先将就着,等出了大牢,本太师再请你吃好的。” “大哥……”长歌喉咙动了动,呆呆的看着宁谈宣,“你那晚不是……不是生我气了么?” 闻言,宁谈宣轻勾了下唇,笑得漫不经心,“哦,对啊,所以我给这饭菜里放了砒霜,你敢吃么?” “有何不敢?小爷百毒不侵!” “呵呵。” 看着长歌昂着下巴的桀骜模样,宁谈宣抬手摸了摸她脑袋,语气略为宠溺,“那就吃吧,呆会儿凉了不好吃。” 长歌难得乖巧的点了点头,终于埋头开吃,她饿一天了,宁谈宣这厮总算是雪中送炭。 “吃慢点儿,小心噎着。” “……嗯。” “还有鸡汤,别光顾着干吃,喝点儿润润胃。” “嗯,好。” 暮色斜照,橘色的光芒,映照在宁谈宣的侧颜上,勾出柔和的弧度。 原本冰冷的牢房,竟温馨满室,暖意淙淙。 看着长歌吃得津津有味儿,那如孩子般憨憨的模样,男人心底似有什么东西在涌动,紧凝着她的瞳孔,浮起淡淡的笑痕。 “大哥,你真像我哥哥一样,这顿膳食谢谢啦。”长歌吃饱喝足,放下碗筷,诚挚的笑着说道。 宁谈宣微微蹙眉,许久沉默,似是在思考长歌的话。 长歌餍足的身体朝后一仰,睡倒在了杂草上,她手背交叠在脑后,翘起二郎腿,没心没肺的笑道,“大哥,这地方不吉利,你走吧,别再来看我了,我又死不了。” “你确实死不了,不知有多少人在给你这小混蛋开脱呢!”宁谈宣瞪了她一眼,倒是起了身,他真忙着,惠安那边,在等他的态度呢。 长歌“呵呵”干笑了两声,她心里明白,尹简是真心为她,其他人嘛,那是给尹简面子,不然谁不盼着她死在大牢少出来祸害人? “乖乖的别闹,等我接你。”宁谈宣不甚放心的叮嘱一句,然后提了食盒,打开牢门走了。 长歌却抬掌盖住双眼,心头有些凌乱,这是什么情况? …… 一干人相继从寿安宫出来,神色皆有些复杂。 尹珏道:“真是弄不明白,皇兄这是做什么?犯得着为了一个混账东西跟太后闹僵么?” “就是,还叫我们跟太后说情呢,真是的,好歹皇兄得讲个原因啊,不能让人这么糊里糊涂的,对不对?”尹璃同样忿恨,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齐南天缄默不言,只把眉头拧成了“川”字。 肃亲王尹诺似乎不在状态,心情看不出好坏,但该左转弯的时候,他却右转弯了,尹珏黑线的提醒,“皇叔,你走哪边啊?那边过去没路了!” 尹诺一惊回神,方才意识到他走神了。 那个孟长歌,不知不觉就扰乱了他平静的思绪,想起太后严厉的态度,他不禁暗暗捏了把汗。 宁谈宣过来时,跟这几人打了个照面,寒暄两句,他便越过众人,往寿安宫走去。 “太师留步!” 背后,尹诺忽然出声,宁谈宣顿下了步子,回身淡笑,“王爷有何见教?” 尹诺迈步上前,斟酌着说道:“你可是去求见太后?” “不错。” “为了孟长歌么?” 宁谈宣微挑了下眉,眸中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王爷究竟想说什么?” “倘若太师想救孟长歌,便该明白太后此举的真正意图。”尹诺淡淡一笑,浑不在意对方审视的眼神,只接道:“孟长歌那孩子不过顽劣了些,本王倒觉得他挺有趣的,就这么被处死,未免可惜。” 语毕,尹诺抱了抱拳,转身离去。 宁谈宣微眯了眸眸,唇角缓缓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而后继续前行。 进得寿安宫,经太监通报后,很快便到达内殿,见到了惠安,只是帝王尹简竟也在场。 宁谈宣从容的施礼,“微臣参见皇上!参见太后娘娘!” “平身。” “谢皇上!” 礼毕,四目相对,二人神色皆无异。 “太师求见,不知有何要事?”惠安雍容浅笑,招了内侍赐坐。 宁谈宣一揖,不疾不徐道:“微臣听闻太后抓了孟长歌,将其关入了刑部大牢,是以,微臣刚刚从刑部走了一趟,看了看那小子。” “哦?宁太师对一个小人物倒是关怀备至。”惠安眸子冷凝一瞬,笑得令人发怵。 宁谈宣视若无睹,只淡淡一笑道,“孟长歌的确是个小民,微臣与他萍水相逢,不过言谈甚欢,来往亲近了些,便惹得三公主几乎草菅人命,如今又被太后……呵呵,这次怪他自己胆大妄为,微臣无意为其开脱,太后按律法办,以正视听,微臣只求每日闲时探探监,望太后恩准!” 闻言,惠安将手中的绢帕暗暗绞的死紧,好半天都无法说出应对的话来! 宁谈宣本就不是简单的人物,甚至可以说是只狡猾的狐狸,先降她一军,再给她扎一颗软钉子,让她抓孟长歌希望从他身上达到的目的胎死腹中,还隐形的施压给她,果然办事滴水不漏! 内室中,气氛诡异沉静。 尹简呷着碗中的香茶,举手投足间,动作优雅,尽显皇家贵气,他恍若不曾听到那暗波汹涌,始终缄默不言。 “皇上,你的意见呢?”良久,惠安忍不住开口,侧睨向尹简,淡声问道。 尹简勾唇一笑,搁下茶碗,道:“灵儿年纪尚轻,性子较为跋扈,自知做了错事,已经潜心思过多日,宁太师年长她十岁,就多包容她一次吧。” “皇上言重了,公主金枝玉叶,微臣不敢埋怨。”宁谈宣一揖,脸上虚于委蛇的笑容,一看就假,却又让人没法揭穿。 “呵呵。”尹简微微摇头,唇边笑意不减,“关于孟长歌,朕知他深得太师喜欢,是以,并不想追究此事。太后呢,小惩大诫,关他几日让他长长记性,以免他日后闯出更大的祸事,故太师也不必记挂在心,地牢阴寒,太师进出多了,小心身子骨抱恙。” “是,多谢皇上,微臣告退!”宁谈宣跪地叩拜,内心着实满意,不论尹简相帮的目的为何,只要结果对长歌有利,他便不虚此行了。 待宁谈宣退出,惠安脸色却倏然一沉,“皇上,哀家几时说过要放了孟长歌?” 尹简起身,负手行出几步,又顿下步子回身,缓缓道:“太后,难道您真想处斩孟长歌么?方才宁谈宣的决定,太后想必已经听清楚了,试问还有选择的余地么?那宁谈宣是什么人,他岂会因为一个少年小子,就心甘情愿的受太后威胁做皇家三驸马?太后这步棋,从开始就错了,朕维护孟长歌,倒也并非为已,只是不想太后与宁谈宣关系弄僵而已。” “好,只盼皇上没有中邪,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才好。”惠安冷冷的接话,面无表情。 尹简道:“太后提醒的是,但儿臣不想太后受委屈,方才说与宁谈宣关孟长歌几天的事,是想让他多揪心几日,若朕今夜秘密放掉孟长歌,明日让他到大牢扑个空,那份郁结之心,想必会让他铭记!” “呵呵,皇上好主意,就由皇上作主吧。”惠安扯唇笑开,似是欢欣之至。 “如此,朕便先行告退,改日再来探望太后!” “皇上慢走。” 尹简行礼退出,望着那抹身着龙袍的明黄背影,惠安缓缓敛去了笑痕,眸中一抹阴寒,似淬了毒般,充满了阴蛰怨忿…… …… 回到含元殿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云淡星稀,一轮皎月高挂,清晖铺洒了整个大地。 沁蓝迎上来,看到尹简卸下了伪装,一脸倦容病态的模样,心疼焦虑不已,“皇上,可以传膳了么?药也煎好了,皇上今夜早寝,太医嘱咐,皇上需多休息的。” “命人传膳吧。”尹简淡淡应道。 “是!” 沁蓝退下,莫麟和莫影近前,莫影率先拱手道:“禀皇上,孟长歌在牢中安好,整整睡了一个下午,晚膳时宁太师去探监,带了膳食给他,两人相谈甚欢。” “皇上……”莫麟迟疑着,似乎不知该不该讲。 尹简剜他一眼,“不想说就闭嘴!” “不是……咳,是奴才白日忘记回禀皇上了,也不知这事对皇上重不重要,就闷在心里忘记……” “废话少说,再扯一堆没用的,当心朕踹飞你!” 尹简不耐的冷声一句,惊骇得莫麟仓惶捂嘴,嗡嗡的小声抱怨,“奴才已经被孟长歌那混球踹飞一次了,皇上不能近墨者黑……” “踹得好!”尹简忍无可忍,“谁听到你这么罗嗦,都会想踹你的!” 莫影憋笑憋得扭曲了脸…… 莫麟耷拉下了脑袋,恹恹的嘟哝了句,“算了,就让孟长歌疼死好了,懒得管……” “什么疼?长歌受伤了?”尹简听到关键词,猛然揪住了莫麟的肩领,厉声道:“给朕说清楚!” “皇上,孟长歌今日被利枭的人带走时,拧到了他左臂,奴才瞧着他左肩似乎有伤,一副疼痛的样子。”莫麟狠狠的哆嗦了下身体,战战兢兢的答道。 闻听,尹简两道剑眉愈发的紧蹙,他无波的俊容,看不出情绪的深浅,大掌缓缓松开时,沉声道:“再取一支白玉止痛膏给朕!” “嗯?”莫麟懵了一瞬,没有反应过来。 莫影恨铁不成钢的代替主子踹了莫麟一脚,“就上次遣你送给孟长歌的药,再拿一支!” “啊,哦,明白,立刻去!” 莫麟受了惩罚,这才恍然大悟,连忙跑出大殿,往御药房去了。 沁蓝传了膳,尹简胃口不大好的只吃了少许,便命人撤膳,沁蓝劝不下,只好吩咐御膳房随时备着尹简爱吃的点心和宵夜,以免呆会儿尹简肚子饿,不能及时上膳。 膳后喝了药,已是月上中天。 “皇上,奴婢侍候您沐浴就寝吧。”沁蓝在旁边,极小心的说道。 尹简风寒不轻,脸色忽红忽白,咳嗽不止,他却摆了摆手,“替朕更衣,朕得去刑部一趟。” “皇上,您龙体欠安,太医……” “无妨。” 沁蓝焦虑,眸光投递给高半山等人,希望都能劝劝皇上,可惜不等高半山开口,尹简又道:“沁蓝留下,其他人随朕走,各方面部署好,朕在宫外可能会呆久些。” “遵旨!” 一众侍卫拱手领命,迅速各司其职。 春夜的风,吹在身上微带起凉意阵阵,尹简身在病中,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这情况焦心的高半山连忙将披风给他系好,急声说道:“皇上,您保重龙体要紧啊,那个小子就交给奴才们走一趟好了,您……” “你们没用。”尹简右拳虚握在唇边,轻咳几声,固执的上了马车。 遇上孟长歌那个小犟驴,果真是派谁都没用,逼到最后,还得他亲自走一遭,遂了那少年的心意。 只希望,他能劝得动,能让长歌改了主意。 夜色苍茫中,高半山随侍在车厢,良佑、莫影等四大玄衣侍卫率人分成两拨,或明或暗的护驾,马车依着沿途灯盏映照出的亮光,缓缓驶出了宫门。 …… 此时,刑部大牢。 长歌躺在杂草上,嘴里叼着草根,脚上踢着草堆,格外无聊的胡乱哼唧,远远听到,就像是痛苦的申银。 其实长歌也非故意,牢里阴凉的很,尤其到了夜里,温差骤降,不仅没有床,而且连像样的被褥都没有,唯一扔在角落里的一床污秽到恶心的褥子,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用的,所以这会儿冷的要命,她只能做些运动,让身体发热取暖。 “阿嚏——” 长歌响亮的喷嚏声,回荡在牢房四周,她难过抽着鼻子,眼睛也跟着有点红了,心下暗咒,那个死太后啊,一定长得像母夜叉,不讨先皇尹哈的喜欢,活该年轻守寡,宫闱寂寞,哼! 正骂得酣畅时,突听得脚步声纷沓而来,长歌没动,乌黑的眼珠滴溜溜的转,是宁谈宣来接她了么? 不行,虽然她不想坐牢,可她也不能跟宁谈宣走啊,一旦进了他的府邸,她还能做成什么?只怕尹简第一个就饶不过她…… 思考到这儿,长歌立刻闭上双眸,装作昏迷不醒的样子。 这种情况下,如果她被人带出牢房,不论对方是何人,尹简总不会把责任归咎到她身上吧? 嘿嘿,反正先出了大牢再说,不然这一晚下来,可会把她冻死的! 第074章:抱她出狱,情不自禁 刑部大牢,地形复杂,为防犯人逃狱,当初建造时,请工匠设定了诸多障碍机关,每走一步,若无人引路,则必死无疑。爱睍莼璩 这也是宁谈宣为何刻意叮嘱长歌“乖乖的别闹,等我接你。”了,他生怕以长歌的性子,大打出手,上蹿下跳的自寻死路。 帝王星夜驾临,刑部尚书惶恐跪迎,听闻帝王为孟长歌而来,心惊之余,亲做向导,躬身在前开路。 因无数大内侍卫镇守,原本嘈杂的犯人,早已安静避祸,整个大牢中,除了纷沓的脚步声外,再听不到任何杂音。 然而,长歌并不知情,她的申银声和喷嚏声,依然肆意的张扬,使得行走在迂回曲折通道里的众人,只听得回声阵阵,似病得极为严重。 部狱形大定。尹简陡然加快了步伐,清冷的侧颜,线条紧绷,眸中隐含怒意。 身边众人小心翼翼,无端悬起了紧张的心。 很快到达,刑部衙役抖着手打开牢门,刑部尚书忐忑的道,“禀皇上,孟长歌就关在此处。”1d52n。 皇上? 长歌小心肝一跳,不是宁谈宣,是尹简! 她突然无措起来,虽说尹简的真实身份已经暗示给她了,可他还没有以帝王身份与她相见过,此时该怎么应对? 她是继续假装昏迷,还是睁开眼给他行礼? 可同来不知多少人,她又该以什么语气跟他交谈,面对这个莫名其妙的故人呢? 长歌心跳如鼓,竟犹豫不决紧张的脑门冒出了细汗,她喜欢跟他尊卑不分的随便胡扯,但当着外人的面,她…… 听到有人靠近的声音,危急关头,她索性竟心一横,暗暗咬紧了牙关,继续双眸紧闭,一动不动…… 尹简一步步走向长歌,晦暗的重瞳,一瞬不瞬的凝视着躺在杂草堆里的她。 春寒陡峭的夜晚,她半蜷缩着身体,睡在冰冷的地上,乌发垂下,遮了半边脸庞,模样憔悴,可怜的如被人遗弃的孩子,令他十指紧攥,心脏深处,竟似猛然受了重击,隐隐作痛。 他所见过的孟长歌,或嚣张、或乐观、或混蛋、或跋扈,不论怎样处境下的她,都是活力充满生机的,而绝非此刻这般……让人心中难受的样子。 刑部尚书欲跟进去,高半山飞快的阻止,用唇语示意所有人留在外面。 “孟长歌。” 从喉咙里溢出一声略带沙哑的轻唤,尹简缓缓弯腰半蹲在了长歌身侧,他抬起修长的五指,温柔的拂开她的发丝,嗓音轻的似羽毛般掠过长歌的心尖,“对不起,长歌,让你受苦了……” 长歌一震,眼睫忽然润湿,他是大秦帝王呀,怎么能跟她一个无名小卒道歉? 她真的不记得,他欠了她什么,可她知道,自从进入大秦遇到他,做的过分的人,一直都是她…… 这一刻,长歌忘记了尹简是她的仇敌,她心中百般不是滋味儿,细微之处的感动,萦绕于心,怎么也散不开…… 长歌羽翼般的长睫微微颤动,她没有睁开眼,却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臂,带着恳求的语气,“尹简,带我走,好冷……我快冻死了……” 尹简褐眸一沉,众目睽睽之下,竟不消多想的打横抱起了地上的小人儿,转身大步迈出。 长歌惊了一瞬,白希的柔荑本能的揪住了他胸前的锦衫,丝毫不敢松开,生怕自己会跌下去。 而心中,亦慌乱如麻。 可想而知,牢门外一干人等,全体震惊在原地,如雕塑般,大脑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孙尚书,今晚你见到朕在大牢做了什么?” 擦身而过时,尹简顿下步子,侧眸斜睨向刑部尚书,淡淡询问。 闻言,刑部尚书一个激灵清醒,脑筋也跟着运作起来,他精明的垂首作答,“回皇上,微臣奉旨取了关于犯人的卷宗,皇上阅后批示放人。” 尹简颔首,满意而出,大内中人迅速跟上。 孙尚书抹了把额上的冷汗,心有余悸,这放人与抱人,完全两个概念,可答错一字,兴许脑袋便会搬家啊! 步出刑部,马车就等在外面,尹简将长歌安置车厢内的软榻上,随后上车,面无表情的命道:“去四海客栈。” “是!” 众人应下,高半山踌躇不定,犹疑着小声请示,“皇上,那奴才是……是车里侍候,还是……” 这种情况,他不知自己该不该回避,若孟长歌是女子,那么顺理成章,皇上既喜欢,纳入后宫就可,但偏偏……这多诡异啊! 良佑等人,已经凌乱的手脚都快抽搐了,尤其是莫麟,他是唯一知晓那二人通州“歼情”的人,此时表面镇定,内心却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不断的哀嚎着,二人空间不能给啊,主子的清白怎么保证啊! 天可怜见,莫麟的忠心,终于被他主子感应到了,只听天子淡淡说了句,“原本怎么侍候,就怎么侍候!” “奴才遵旨!”高半山暗喜的应下,他也不喜欢主子断袖,堂堂天子,该做顶天立地的真男人才行! 尹简略一沉吟,“莫麟,速请民间的大夫到四海客栈,记住,不可宣扬!” 莫麟激动不过数秒,便萎靡下来,他怏怏的领命,“是!” “我没病!” 岂料,车厢里突地传来长歌的惊呼声,她从软榻上一骨碌坐起身,睁着黑漆漆的晶亮眼珠,朝尹简急声说道:“我身体很好呀,你不要给我请大夫,我不看病,我……” “谁说大夫是给你请的?”尹简悠然的打断她,唇角勾起抹揶揄的笑。 长歌小脸一抽,顿时尴尬的涨红了,“啊……” 她窘迫的样子,令尹简心情愉悦的很,他使了个眼色给莫麟,后者上马,先行往城中而去。 高半山上车,马车很快启程,又如来时一般,安静而神秘的行驶在夜色中。17893967 一盏琉璃烛台,将车厢照得明亮如昼,超大的马车,容纳三个人,也丝毫没有拥挤的感觉。 尹简坐于软榻一角,靠着身后的软枕,神色略有疲倦,那一袭墨色的锦袍,衬得他眉目愈发深沉,一如他这个人,为人处事,总令人看不出深浅。 车厢内有暖炉,所以长歌冰凉的身体,渐渐恢复了温度,她美眸顾盼,悄悄打量着皇帝的马车,只见软榻、案几、书柜、点心、茶盅、香炉等等,应有尽有,不禁心中暗叹,果然享受啊,比白日用来绑架她的马车奢华多了! 案台上,放置着一面铜镜,长歌信手拿起,随意比照了下自己,小脸渐渐难看。 此刻的她,哪里还是那个翩翩如玉的少年郎,竟满身狼狈的很,只见白衣污浊,满面灰尘,外袍里衫沾满了杂草,就连头发里都夹了几根,活脱脱像是从乱葬岗爬出来的…… 长歌虽说混惯了,往日不怎么注意形象,可不知为何,身后尹简射来的那束目光,令她羞囧的很,只想马上洗漱更衣,重以漂亮的姿态面对他。 长歌一时适应不了这样的自己,她从来都是不在意别人眼光的人,怎么能…… 烦乱的想到这儿,她懊恼的一咬唇,忽然负气的将镜子摔在了车板上,且抬脚重重的踩了几下,镜面碎裂的声音,钻入耳膜,刺的人神经一紧! “放肆!” 高半山急喝出声,他完全不明白,这个脏小子到底是哪儿来的天大胆子,敢在帝王面前发疯! “这个镜子是妖镜,照的人太难看了,为什么不能摔?”长歌非但认识不到错误,反而振振有词。 高半山肝胆都被气黑了,暴怒中,他本能的出手,往长歌肩上探去,欲给长歌一个教训—— “退下!” 岂料,尹简不悦的一声斥责,硬生生的令高半山在半道上停了手,他不甘心的收回攻势,大着胆子争辩了一句,“皇上,这小子太不把皇上放在眼里了,该打……” 尹简冷眸无温,“朕的话,没份量了么?” “皇上……”高半山惊怔之余,忙跪下叩头,“奴才知罪!” “退出去!” “是!” 高半山憋屈的坐在了外面马车板上,将车厢门小心关好,可心中仍不放心,他竖起了耳朵,仔细偷听着里厢的动静,倘若孟长歌敢不轨,他就是拼了老命,也得揍死那无法无天的臭小子! 骑在马上的众侍卫,皆无语的叹了口气…… …… 车厢里,长歌任性过后,忽然安静下来。 她低垂着脑袋,把玩着十指,不知在想些什么。 尹简长臂一伸,将她从长凳拉到软榻上坐下,他清隽的俊容,平淡无波,分辨不出情绪好坏,只是沉凝着双眸,冷冷的注视着她。 长歌不安的偷瞧他一眼,咬着唇角没敢说话。 他其实……生气了吧? 换了哪个皇帝,被人如此对待,能不气得将那人杖毙以平心头之火呢? 可他却……又一次没杀她。 长歌冷静下来,很是后悔,她不晓得自己为何会冲动,明明那是无关紧要的事,她怎么就沉不住气呢? 被孟萧岑宠坏了的长歌,总是忘了眼前的男人,已非孟萧岑,而是她的仇敌——尹简。 所以,她总是任性的胡作非为,甚至不计后果的敢去惹怒尹简。 然而,结果又往往是令她感到意外的,一次又一次,尹简竟毫不计较的包容了她。 “喝碗茶,败败火。” 头顶温润带冷的声音,令长歌豁然抬眸,只见尹简拎起茶盅,亲自斟茶给她,在她呆滞的目光中,将茶碗送到了她嘴边。 长歌机械听话的张唇,任由他喂她喝了大半碗茶,脑袋始终像断了片,又懵又迟钝。 尹简侧睨着她,许久才冷冷淡淡的开口,“怎样,火气降下来了么?有脾气,可以冲朕来,镜子碎渣若刺伤了手脚,疼的可是你自己。” “我……”长歌闻听,心头堵得厉害,她不服气的想为自己争辩,可他话里暗含的关心,竟令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果然,这个男人用对了方法,她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 “对不起。”长歌闷声道歉,该她认的错,她不会不认。 见她服软,尹简目中的寒光,缓缓消散,但他仍语带讥诮的叱她,“弄成这样子,反倒诬赖镜子是妖镜,孟长歌,你心虚么?” “我……”长歌脑中忽然闪过了什么,她眼珠狡黠的一转,竟突兀的抱住了尹简的右臂,昂着下巴哼笑,“我就不心虚!你不是说我们是故人嘛,那做为朋友,该不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变成了脏兮兮的丑八怪,你也不许漂亮!” 她说着,遽然埋头在他胸前一通乱拱…… 这般孩子气的行为,令尹简错愕之余,咬牙切齿,“孟长歌!” 长歌不惧他,看着自己的杰作,她满意的抬头,舔了舔粉唇,娇憨的笑,“嘿嘿……皇上不准生气!” 殊不知,她那自然无意的舔唇小动作,竟令尹简体内腾升起了股难言的邪火,一如那夜长歌强吻他时的感觉…… 他大掌猛然桎梏住她的下巴,眼中闪动着深邃的浊光,“那么,你心理平衡了么?” “当然,总不能就我一个人脏吧?咱俩一起脏,多有意思啊!”长歌到底青涩,浑然没听出男人潜在的隐意,径自乐呵着。 尹简晦暗的眸子,一瞬不瞬的凝着她,“可朕心理……不平衡!” “啊……” 长歌的诧异,还未来得及表达,便被尹简突袭的吻,整个堵回了喉咙,她全身像被点穴般,一动不动,眼珠瞪大,脑子完全空白了…… 其时,尹简并未深入,只是碾磨着她的唇瓣,带着惩罚性的啃咬她,然而,她的味道太过让人迷恋,只是四片唇的触碰,就令他有些把持不住,情不自禁的探出舌,往她口中钻去…… 第075章:此非彼,朕是为你好 车厢中的温度,仿佛骤然上升,从春季恍然一跃到了盛夏,滚烫的令人额头渗汗,体内似有团火在烧。爱睍莼璩 长歌第一次经历这种阵仗,她完全失措的如木偶人,任凭男人摆弄,连反抗的意识,都迟钝的半天无法回归…… 直到,口中似有什么湿滑的东西钻进来,搅住了她的舌,在她口中横行肆虐,她的双唇被堵得连呼吸都不能,她才心神一震,从脱线状态中回归到了现实! “呜呜……” 长歌的抗议声,从喉咙溢出时,她的拳打脚踢,也凶狠而至,若非顾忌着被人听到会丢脸难堪,她连袖中的匕首,都想拔出来捅在这个名副其实的淫jian男人身上! 果然,人如其名! 尹简移开唇,同时松开了桎梏她下巴的五指,长歌如受惊的兔子,立刻缩到了角落里,双颊泛红,神色恐慌、羞愤! 被欲望左右的褐眸中,涌动着混乱的情绪,亦夹杂着浓郁的贪恋,尹简微喘着粗气,低声道:“长歌,这是对你惩罚,明白么?” “你你……你有病!”长歌心跳如擂,羞得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大家都是男人,你生气可以揍我啊,怎么能……臭尹简,我告诉你,要不是看在你几次饶我小命的份上,我肯定会阉了你的……” 她豁然间抬手捂住脸,有种想大哭的冲动,她的初吻就被他糟蹋了,现在还被他……这叫她怎么再有脸喜欢义父呢? 混蛋!流氓! 真的,完全是看在他待她好,暂时对她又有利用价值的份儿,不然她誓死也要保清白啊! 闻言,尹简勾唇冷笑,“孟长歌,你似乎没搞清楚,你我之间这种特殊的亲吻,是你先教会我的,我不过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而已。” “我我……我明明不是这样子亲你的!”长歌脸红耳斥,急急争辩。 尹简眸子一眯,浮起几分玩味的笑痕,他半身向前,靠近她问,“你是怎么亲我的?我不记得了,要不你重新示范一次,我虚心学习一下?” 长歌怔楞了片刻,猛的扑过来揍人,“啊……你这个淫jian,你故意欺负小爷,你坏死了!” “哈哈……” 男人愉悦的笑声,如暮鼓晨钟般,浑厚低淳的散开,他撑坐起身体,将恼羞成怒的少年双臂握在掌中,温声安抚她,“乖,别闹了。算朕的错,朕给你道歉,行么?” “哼!”长歌怒气难当,本想大肆发泄一番,以平心头之火,但见尹简态度柔软,又心想正好借机成事,便道:“不行,要我原谅你,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考羽林军?”尹简眉头微蹙,缓缓冷了嗓音,“不行,朕绝不允许你留在京城!” “你言而无信!作为一个皇帝,你怎能说话不算数?”长歌一把甩开他,气得小脸发黑。 尹简面不改色,“朕当日不过敷衍你而已,随便你怎么骂朕,这个结果都不可改变!” “凭什么?”长歌忍无可忍的拔高了音量,“我靠自己的本事参考,若考不上,我认命,但你凭什么取缔我的资格?” 尹简目中扯出一抹残冷,他一字一句的毁灭掉长歌的希望,“就凭朕是大秦皇帝!” 车外,众人听得心惊胆颤,一个个跟傻了似的…… …… 夜色浓浓,白日的喧嚣,在时间流逝中,渐渐归于宁静。 清冷的街道上,人烟愈来愈稀少,摊贩在忙碌的收摊回家,偶尔有大黄狗的犬吠声入耳,再伴有几声主人家的叫骂声,为这静谧的夜色,添了几许生机。 长歌抱膝坐在软榻上,很久都跟木桩子似的,一动不动。 他一句身份的宣告,就可抵消了她所有的理由,她还能怎样? 难道……真的放弃么? 长歌不甘心。 她努力了这么久,只差这一步,就可以潜入皇宫,潜在尹简身边,然后一步步完成她的计划。 所以,她不能退缩。 决定了方向后,长歌便开始思考策略,她默默的分析尹简的性格,最后也得出五个字:吃软不吃硬。 确实,她若硬来的话,第一,她打不过他;第二,他终究有帝王脾气,她在他的地盘上,明显吃亏的会是她自己。 所以,之前的法子全部失败,她得深刻的检讨,得调整方案,寻找新的突破口。 那么……投其所好? 可他喜欢什么呀?她又有什么东西,能被他喜欢呢? 长歌冥思苦想,先从大方向上来考虑作为一个男人,会有些什么爱好? 正想得出神时,一只冰凉的大掌,轻轻覆在了她额头,她一怔,“干,干嘛?” “没发烧就好。”尹简收回手,表情淡然无波的回了几个字。 长歌楞楞的看着他,嘴唇阖动了几下,却心境复杂的不晓得能说什么好。 “禀皇上,四海客栈到了。” 正在这时,高半山的声音传了进来,马车也缓缓的停在了路边。 “大夫请来了么?”尹简淡声询问。 “回皇上,大夫已在客栈等候。” “带到马车里来。” “是!” 听到高半山似是去寻人的样子,长歌秀眉拧了拧,“那大夫就是给我请的吧?你若病了,肯定传太医到皇宫的,怎么会用民间大夫?” 尹简颔首,到了此时也不再瞒她,“你在牢里呆了大半日,恐怕身子骨受凉,让大夫把把脉也能放心些。” “我不看病,我身体好得很,你看这一路上,我没再打喷嚏吧?”长歌心中略急,她哪敢让大夫把脉?医术再差的大夫,也能把出男女脉相的不同吧? 尹简不为所动,“再诊诊,你别任性。” “拓拔哥……”长歌急得握住他手臂,左右摇晃,细声软语的恳求,“我从小被人拐卖掉,就因为我爹是大夫,所以我最讨厌大夫了,拜托你别强迫我,好不好?” “长歌。”尹简无奈,他拉她到身边坐下,柔声安抚她,“不怕,只是瞧个病,很快的。” 长歌脾气上来,没什么耐心再撒娇,她索性心一横,道:“让我看病也可以,那你就让我考羽林军!” “不可能!”尹简嘴角一沉,他最烦有人威胁他,跟他讲条件。 长歌抬了抬下巴,冷傲道:“那就没戏!”1d52n。 “好,你的死活随便你,以后朕不会再管你,给朕滚!”尹简眉目森寒,盯着她久久才冷笑了声,袖袋里的白玉膏,他本已拿在掌中,又悄然塞回去。 长歌坐着没动,她瘪了瘪唇,一股酸涩从鼻尖涌上,眸底竟氤氲出了水光。 这十几年来,她很少会哭,因心存国破家亡的仇恨,她时刻告诉自己,她不是普通女子,她肩负着复国的重任,任何表示脆弱的行为,都不该有,尤其是哭泣。 可是,此时尹简一句“滚”,她竟觉委屈的想要落泪…… 或许一直以来,是这个男人待她太宽容,所以她才受不了他一句绝情的重话。 人,大概都是这么贪得无厌吧! “长歌……”尹简眉头一拧,眸中戾气在她眼眶蓄满的泪水里,悉数消散,他略感意外抽了抽嘴角,“怎么哭了?” 长歌垂下头,抽噎不语。 “好了,不想看病就不看,朕命大夫回去!”尹简叹气抚额,对于这个小祖宗,他着实头痛无奈的很。 长歌心里一喜,她忙揉了揉鼻子,抬眸看他,“真的?” “反正身体是你自个儿的,你自己掂量就好。”尹简道。 “呵呵,我明白。” 长歌展颜,唇畔的笑靥,明媚如花,令尹简心神晃了一下,他突然问了她一句,“长歌,你究竟是男子,还是姑娘?” 从认识长歌的那天起,他便一直搞不清这个将他从棺材里扒出的人是男是女,孟长歌在他眼中,始终就像一个谜。 “嗯?”长歌一惊,几乎条件反射似的瞪眼,“你什么意思?小爷我当然是男子,还等着寻个情投意合的姑娘成亲生娃娃呢!” 闻言,尹简唇边缓缓勾起一道讳莫如深的笑,“长歌,你最好不要欺骗朕,否则……朕不会轻饶你!” 长歌一震,心中莫名生出几分恐慌…… 大夫到来,莫麟还没喘口气,尹简又命他再把人送回去,莫麟简直欲哭无泪,在心里默默的把孟长歌那小混蛋又骂了十八遍…… 街巷的更鼓声传来,尹简掀帘朝外看去,口中道:“长歌,时辰不早了,你先回客栈吧,朕改日再找你。” “我不,我想跟着你。”长歌偏了偏头,眼珠子狡黠的转动。 后日就是羽林军考试了,她难得见他一次,怎敢错过机会?他的改日再见,定然是考试结束后,那时黄花菜都凉了,还见什么见啊? 尹简挑眉,略带不解,“你跟着朕做什么?” “给你当奴才侍候你呀,你放心,除了烧饭侍寝,其它我都会做的。”长歌立刻接话,小脸笑米米的。 尹简却听得两眼发黑,他嘴角紧绷道:“朕的奴才多的是,不敢劳驾你!你赶紧给朕下车,别耽误朕回宫。” “我就不,反正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长歌固执的摇头,一点儿都不考虑。 “孟长歌!” 尹简忍不住加重了语气,“你再不走,朕就扔你下车!” “拓拔哥……”见他来硬的,长歌立刻就来软的,她情急之下,竟不顾廉耻的将他腰身一抱,且抱得紧紧的,几乎和他的男性躯体严密相贴,声音也是娇娇软软的,“不要丢下我,离岸走了,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害怕……” “长歌……”尹简整个人懵住,思绪迟钝了稍许,才缓缓回归本位,他俊脸染上几不可见的微红,连忙拍了拍长歌后脑勺,“你做什么?快放开朕!” “不放,你不带我走,我就不放手!”长歌态度坚决的很,为了达到她的目的,她真是不择手段了! 尹简咬牙,“孟长歌,你成何体统!” “我才不管什么体统不体统,反正你许了我一世长安,你就不能抛下我!”长歌振振有词,此刻脸皮可以厚过城墙。 尹简彻底无语,他深呼吸了几下,暗暗思忖,就再纵容这小祖宗一次吧,下不为例! “半山,朕今夜不回宫,启程去南郊别院。” 听到天子的旨意,高半山差点儿从马车上跌下去,但他还是强作镇定的应了声,“遵旨!” 马车重新驶动,长歌兴奋的眉眼含笑,“拓拔哥,你是我哪个故人呀?待我可真好!” 尹简气血上涌,重重咳了几声,神色又显出了几分倦怠和病态,长歌不由得松手,敛了笑轻语,“你怎么啦?” 厢春度中烫。“朕没事。”尹简淡淡道,“扶朕躺会儿。” 长歌连忙下榻,小心的扶尹简躺下,因为不关心,所以直到这会儿,她才发现了男人体温的异常,以及那疑似风寒的症状,她心底不禁涌上愧疚,“尹简,我……你回宫吧,有太医侍候着,病才能好得快,而且还得吃药的。” “怎么,良心发现了?”尹简难得浮唇笑了下,他是了解长歌的,不过是任性混账了些,但本性很善良。 长歌诚实的点头,“嗯。” “好了,既然有良心,就给朕斟碗温水吧。”尹简勾唇,微微浅笑,心情总算明朗了些。 长歌从案几上的水壶里快速倒出一碗水,端到榻边递给他,等他喝下后,道:“你叫马车停一下,我就从这里下车吧。” “朕一言九鼎!”尹简没理她,说了这么一句,就闭上了双目。 长歌楞了一瞬,待反应过来,不禁气怒,“那你承诺我考羽林军的事,怎么不一言九鼎啊?” “此非彼,朕是为你好。”尹简声音淡下去,似睡意浓重,再不愿说什么了。17893967 果然长歌再唤了他几声,他也不答,很快便听到了他均匀的呼吸声,那男人真的睡着了…… 长歌苦大仇深的叹气,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谁来告诉她,尹简究竟喜欢什么呀? 第076章:打是亲,骂是爱 夜阑人静,太师府书房的灯盏,长明不熄。爱睍莼璩 管家匆匆的步履声,从走廊的一角响起,沿途经过的丫鬟仆人,只觉一阵风迎面掠过,转瞬间,那人便已行出大半。 “老爷!” 一声呼唤,令宁谈宣从公文堆中抬起了头,他随意道了句,“进来。” 管家入内,近前行礼后,神色略带迟疑的道:“禀老爷,孟长歌被人带出刑部了,送去的棉被厚衣又带回来了。” “哦?被何人带走?几时的事?”宁谈宣眉峰微敛,他搁下毛笔,仰靠在了狐皮椅背上。 “据刑部所言,皇上戌时亲临刑部,亲自释放了孟长歌。”管家说到此,观察着宁谈宣的神色,见他没有不悦,便继续说下去,“刑部的人虽然只透漏了这点,但奴才琢磨着,兴许孟长歌就是被皇上带走的。” 宁谈宣默了一瞬,道:“有派人到四海客栈看过么?” 管家回道:“有,奴才亲自去探的,孟长歌并未回客栈。” 闻言,宁谈宣许久未言,他面上无波,心思却如翻腾的江水,深谙难测。 “老爷,依奴才拙见,那孟长歌必与皇帝勾结,此人不纯啊!”管家等得焦灼,不免语气急了几许,“老爷掏心窝子的待他,他竟算计老爷……”1d6Zj。 “朱允!” 宁谈宣忽然开口,眼神微冷,“孟长歌或许跟尹简有关系,但他是否算计于我,我很清楚,你多虑了。” “是,奴才知错。”管家朱允一揖,低垂下了头。 “继续查孟长歌的来历,一旦有线索,即刻报与我。” “是!” “下去吧!” “奴才告退!” 朱允离开,房门开阖的声音,很快消散,案桌旁侧,烛火“滋滋”作响,橘黄的光,映照在宁谈宣脸上,投下厚重的阴影,他深邃的墨眸掩映其中,瞳中暗芒锋利,冷寒慑人。 看来今日在寿安宫,他反倒是襄助了尹简,不过…… 宁谈宣唇畔轻勾起一抹凉薄的笑,就算提前知晓,又能如何? 似乎……他做不到放任孟长歌不管,看那小混蛋受苦受难,他心中就似扎了根刺儿,极不舒服。 …… 南郊别院。 长歌很意外,一个皇帝的行宫,竟然简陋成这般,就算比不得皇宫,起码也得雕梁画栋、园子屋宅、假山水榭,仆人环侍吧? 可是她此刻立在院子中央,视线所及之处,已经将整个“行宫”瞧了个遍,两进两出的小宅,除了院中有一株桃树外,再连一个装饰的景物都没有…… “少爷,您来了啊。” 一位老伯从西厢屋子匆匆出来,见到尹简时,露出明显惊喜的表情,他上前刚要行礼,尹简已单手扶住他,温和的笑说道:“齐伯,你年纪大了,不必再讲繁文缛节,不然朕心中过意不去。” “是是,少爷厚爱,我记下了。”齐伯动容,眼角一热,忙抬起手背擦拭了下,然后招呼着尹简,“天寒露重,少爷快进屋暖和一下。” “好。” 尹简噙着笑,熟门熟路的往东厢房走去,齐伯忙先进屋,掌了两盏灯,然后从檀木柜里抱出厚毯铺在椅子上,又忙着烧水斟茶。 良佑领着众侍卫轮流布防休整,高半山在御前侍候,帮着齐伯做事。 长歌是闲人,闲到东瞅瞅西瞧瞧,眼中充满了好奇,这宅院很小,似乎只有齐伯一个人,但干净得很,东厢该是久不住人,可连半点灰尘都没有,可见齐伯每日都在尽心打扫,只是……尹简怎么会屈尊于这种小地方? 而且关键的是,齐伯称呼他为少爷? 长歌百思不得其解,尹简登基之前,就算其父原太子尹梨死了,可他是尹氏皇族长子长孙,有着世袭的爵位,至少也是封王的人物啊,那下人不该称他为王爷么? “过来,给朕捶捶腿。” 在马车上睡了半个时辰的尹简,此时看起来很有精神,长歌听到他唤人,瞥了一眼没理,继续参观。 直到高半山拿手肘撞了一下她,没好气的叱她,“皇上唤你呢,没听到啊?” “啊?什么?”长歌慢半拍反应过来,“让我给他捶腿?” “能侍候皇上,是你的福份!”高半山恨恨的说着,将她一把推到了帝王面前。 彼时,尹简已半躺在了榻上,半身盖着毯子,齐伯正侍候他喝白开水,忧心忡忡的念叨着,“少爷,你根本就得了风寒啊,怎么能出宫呢?龙体不好,该在宫里好好养着,风寒这病啊,可大可小,不能忽视的……” 尹简眼尾余光瞥向长歌,唇角边笑意不减,“齐伯,朕饿了,给朕熬碗小米粥吧。” “少爷……”齐伯无奈,顺手将水碗递给长歌,由于忙碌,这会儿才顾得上瞧人,可只瞧一眼便皱眉,“这人是……” 阑明府公步。“嘿嘿,我是孟长歌,一个无名小人物。”长歌干笑两声,简单做了自我介绍,她知道老伯异样什么,这副像是从乱葬岗爬出的模样,不吓到人才怪呢。 齐伯满腹疑惑,但他很快便淡然下来,只嘱咐道:“给少爷多斟几碗水,烧开的白水多喝点儿,对身体好。” “好咧。”长歌点点头,目送齐伯出门后,便尽责的斟了水送到尹简嘴边,尹简勉强又喝了几口,便道:“先搁着,朕喝不下了。” “齐伯说……”17901465 “朕已经喝三碗了,齐伯上了年纪爱唠叨,所以朕才遣走他的。” 长歌无语,只好先搁下了水碗,高半山在身后说道:“孟长歌,先过来洗干净你的脏手,再给主子捶腿。” “我……”长歌气得不行,可对上高半山严肃的表情,她忽然叹了口气,“算了,小爷忍你!” 尹简是为了她这个小混蛋,才拖着病体出宫的,不怪这些忠心耿耿的下人记恨于她,所以她不生气了,反过来对于尹简,她心存了份感激,可是因为仇恨,她又做不到坦然的感激他,心境不禁复杂矛盾的很。 而尹简瞧她认真的用皂角洗手,浮唇揶揄她,“这会儿才洗,会不会太迟了?”那双小爪子握过他手臂,抱过他腰身,灰尘早沾他衣衫上了。 长歌听到他的调侃,回头朝他扮个鬼脸,狡黠滑溜的笑,“不晚不晚,这水珠正好有布巾擦干了!” 语毕,她从水盆中拉出湿漉漉的双手,就那样举在半空,竟然扑向了床榻! 高半山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小混蛋以捶腿的名义,把满爪子的水珠全捶在了尹简裤腿上…… “孟长歌!” 尹简脸黑如炭,身子半起,健臂一把扯过长歌,将她按在了榻上,随之大掌“啪啪”的甩向她的臀部,怒火中天道:“今天要是收拾不了你,朕就跟你姓!” “啊……疼……” 长歌夸张的大叫,她左右扭摆着腰肢,躲避着尹简的惩罚,跟尹简动手打架的蠢事,她不会再做,别说尹简一人就能拿下她,就算尹简武功不行,可他还有无数厉害的手下啊,她现在可不敢被冠上弑君的罪名,那就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了,所以她就撒泼耍赖,哪怕其实不怎么疼,也哭嚎的像被他捅了几刀似的,“疼死啦,尹简你好狠啊,啊啊……” 高半山心惊胆颤的看着这一幕,整个人都石化了…… 他怎么觉得这么诡异呢? 脑子里突然蹦出一句俗语,打是亲,骂是爱…… 抖了一个激灵,高半山冷汗直冒,他连忙趁机死谏,“皇上,孟长歌胆大犯上,该就地处斩!” 尹简因长歌的哭疼,下手已不觉轻了很多,听到高半山的话,他褐眸一凛,又甩下一巴掌将长歌推到一边,而后才转眸看过去,不冷不热的道:“他与朕在闹着玩儿呢,不必当真。” “皇上……” “备水,沐浴。” 天子明显护短,高半山憋屈的几欲吐血,最终也只得领命退出,指挥侍卫搬浴桶、提热水等等。 长歌趁机捂着屁屁跳下地,离尹简远远的,表情说不出的羞愤,这种地方,能说打就打么?臭流氓! “怎么,还觉委屈了?”尹简脸色也不好看,他恨恨的咬牙,“上回朕就该命人多打你几大板,省得你上房揭瓦,无法无天!” 长歌负气的犟嘴,“你干脆打死我好了,那就肯定没人闹腾你了!” “得,朕懒得理你,自个儿去面壁,什么时候知道错了,再来跟朕说话。”尹简说完,便侧身向里躺下,果真不再搭理她了。 “小气鬼!”长歌气得狠跺几下脚,然后一扭头,拉开门便出去了。 尹简喟叹,不免苦笑,他若真小气,她早不知死多少回了! 长歌跑到院子里,打听到厨房方向,便一头扎了过去,齐伯正在熬粥,见她进来,刚要说话,她已气呼呼的道:“齐伯,可以借我一个房间么?我想洗漱一下。” 其实她也想沐浴,可身在别人的地盘,她不敢,生怕有人突然闯进来,发现她是女儿身的秘密,尤其是尹简已经在怀疑她了,她更不敢大意。 第077章:撞到尹简沐浴,比武赢承诺 长歌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痛快的净脸洗漱,齐伯人不错,给她找了个大木盆,虽说不能沐浴,但用布巾擦洗下身体还是可以的,只是裹胸部不敢拆,她的速度也得快,以免夜长梦多。爱睍莼璩 果然,正重新绾发时,便有人来敲门了,“孟长歌,你死哪去了?你这种小混蛋还洗什么洗啊,浪费水源!” 这欠揍的声音,一听就是属于莫麟的,长歌翻了个白眼儿不理他,继续绾发、整理衣衫,等到收拾得差不多了,才慢条斯理的出声道:“小爷福大命大,偏偏死不了,怎么你嫉妒啊?”歌净在也体。 莫麟一脚踢开门,满脸黑线道:“主子命你今夜就宿在这儿,我等四更天就要回宫,你明日自便。” 说完,他一转身就要走,长歌忙扯住他,“你说什么?尹简四更就走?不等天亮嘛?” 莫麟眼珠子瞪得比牛眼都大,“孟长歌,你真是吃了豹子胆啊,敢直呼皇上的名讳?” “行行行,我改口,那你说说皇上干嘛不等明天再走啊?”长歌点头如捣蒜,忍气吞声的眼巴巴的追问道。17901116 莫麟以白痴的眼神鄙视她,“你蠢啊,皇上不得早朝么?” “啊,我遽然忘了……不行,我得抓紧时间,不然就完蛋了!”长歌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连忙松开莫麟冲出了门。 “哎,你个小混蛋又想干什么?不许你放肆……” 莫麟急切的话,全被吹散在了风里,长歌轻功之快,等他追出来,那人已蹦跶到东厢了…… 长歌心急之下,考虑不周,声到人到,一把推开门便迈了进去,“皇上,我面壁完毕,来认错了……” 然而,话到中途,长歌陡然楞下,声音渐渐消弭…… 只见屋子中央,摆放着一只超大浴桶,水汽氤氲了半室,高半山在旁侍候着,尹简仰靠在浴桶中,舒服的闭着眼睛,他搭在浴桶外的两条手臂,精瘦却结实有力,半个蜜色胸膛裸露在外,水珠在肌肤上自由滚动…… “啊——” 长歌忽的尖叫一声,迅速抱头蹲在了地上,且把脸埋进了双膝里。 这人怎么能这么下流? 淫jian啊,果然名字没取对! “孟长歌,你脑子没出毛病吧?皇上在沐浴,你鬼叫什么?”高半山气得浑身发抖,真想将手中的水瓢狠狠扣在长歌脑门上。 “我我……我非礼勿视!”长歌结结巴巴的挤出话来,小脸绯红一片。 尹简掀目,斜睨向长歌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意味深长,他勾了勾唇,没有言语。 高半山摸不清主子是何心思,犹豫了一下,道:“孟长歌,那你还不快出去?皇上龙体,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看的。” 长歌抱头不动,心说小爷早看过了,不过没看全而已…… 但是,这话她不敢说,太丢脸了,可她也不能走啊,如果她走了,尹简命人关门,她再见不到他,那岂不是……所以,一番权衡下来,她咬了咬牙道:“我方才做错了事,经面壁悔过痛定思痛,决定给皇上做牛做马,以求皇上原谅我。” “你到底想做什么?”高半山强忍着想将长歌踢出门的冲动,咬着牙关,双目喷火。 “我……”长歌想了想,抬头毅然道:“我就蹲在这里为皇上把门,以免有登徒子闯进来调戏皇上……” 她这话说得底气多足啊,可尹简那是什么眼神?分明在说你不就是那个登徒子么? 天地良心,她可没想调戏他,她只想调戏孟萧岑,但人家不给她机会…… 两人眼神对峙良久,尹简似笑非笑的说了句,“想给朕擦洗身子么?” “不,不想!”长歌立刻摇头,原本就泛红的脸登时似煮熟的虾子,体内亦高温滚烫,仿佛要被融化了…… 她脑中,不期然的想起了那夜,她掉进他浴桶,撞到了他的…… 顷刻,连想死的心都有了,长歌从来不知道,她竟能把这种蠢事一做再做…… “退下吧。”尹简不再逗她,淡淡下了赦令。 长歌再不敢想什么死缠烂打了,匆忙落荒而逃…… 门“砰”的打开再关闭,尹简若有所思的盯着门板,褐眸渐渐深邃,从十三岁到十八岁,这个少年成长了许多,本性没变,但身材容貌却愈发的出色了…… 只是,究竟是男是女? 他不是没查过孟长歌的来历,在他曾以为孟长歌是女扮男装时,几乎大楚全京城的人都嗤之以鼻的说,怎么可能?那小混蛋打小就在京城长大,是个野小子,谁要敢说那是个姑娘,打死都不信,除非太阳西升东落! 所以,他那时就放弃了自己的古怪想法,可多年后重遇,他不知怎么,脑中竟又冒出了这个念头,且愈来愈强烈…… …… 长歌坐在屋门外,一步不敢离。 冲出来后,她没敢走远,心想就守在外面,等他洗澡结束,她再想办法进去。 不论如何,她还得试试。 大约等了两刻钟,屋门终于开了,高半山唤人进去抬了浴桶出来,见她没走,大概懒得搭理她,直接哼了一声,便往厨房走去了。 而长歌把握机会,立刻弹跳起来,跑过去敲门,“皇上,我是长歌,我可以进来了么?” 这次她不能再蠢了! 屋里男人轻哼了声,“朕打算就寝了!” “我侍候你啊。”长歌随口说着,不等他答应,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通透的房间,没有屏风的遮挡,她一眼瞧到那个靠坐于榻上的男子时,脸颊不禁又红了红。 一袭明黄寝衣的尹简,气质慵懒,俊美的别有一番韵味,与他黑袍冷面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似乎令人容易亲近,但他身上那耀眼的代表身份的色彩,又无端为他添了身为帝王的威严,使长歌不自觉顿下了步子,只怔忡的望着他。 记忆中,很多年前,每天会抱上她很久的男人,也同样穿着明黄色的衣袍,他身材不高大,可抱着她的双臂很有力,她唤他父皇,她喜欢趴在父皇的肩膀上睡觉觉,那时她是凤氏王朝最受宠的长生公主,父皇给她专门建造了长生殿,希望他的小公主能长生不老,可是…… 她不要什么长生不老,她宁可早夭,宁可把她的寿命给了父皇,也不愿父皇死…… 长歌眼睑润湿,不可抑制的抽噎了一下,当她恍惚回过神来时,尹简已来到她面前,不解的道,“怎么又哭了?” “没……那个我,我想考羽林军,尹简,求求你答应我,求你别阻止我,好不好?”长歌有些语无伦次,近乎失控的抓住他双臂,眼睛里的水光,在不断的增多。 尹简并不为所动,一瞬不瞬的凝着她,他审视的眼神,似乎要穿透她的内心,他一字一字的问她,“长歌,给朕说实话,你这么执着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长歌脑子转得够快,“我,我爹死了,我父母双亡,他们是因我而死的,我要报仇,要把当年拐卖我的人找出来,将他绳之以法!所以我想入仕,哪怕从武,将来考个武官也可以,这是可以光耀门楣,可以复仇的最好机会呀!” “你真是通州孟郎中之子?”尹简沉声,晦暗的眸中浮起令人无法揣测的深沉。 长歌重重点头,眼中满是希冀,“对啊,我真是孟郎中的儿子孟长歌啊!” “查找凶手的事,交给朕就可,想光宗耀祖,以后机会多的是,不必非得进羽林军。”尹简淡淡道。 闻言,长歌顿急,“不,我不靠你,我要靠我自己的能力!” “不行!” “我不管,我就是要考!” “除非你打赢朕!”1d6TG。 尹简抛下一句话,转身便回了床榻,留下长歌呆楞在原地,好半天才得已发出音来,“我,我打赢你才可以考试么?” “对,你赢不了朕,就休想朕批准你的资格!”尹简斩钉截铁,他之所以这么说,因为他知道长歌的武功深浅,凭她那几下子,根本不可能赢他。 哪怕他在病中,她也非他的对手! 长歌皱紧了眉头,“你这不公平,你明知我打不过你的……对了,你敢承让我一只手么?” 尹简俊眉微挑了挑,勾唇笑了出来,“好,朕左手不动,只用右手跟你过招,如此你再赢不了朕,就别怪朕无情!” 长歌凤眸眯起,精光暗闪,“倘若皇上使出了左手,不论在什么情况下,都算皇上输!如何?” “好!”尹简寥寥几句,不怒自威,“这次朕……君无戏言!” “到外面比试,让你的人作见证!” “可以!” 一刻钟后,院中灯火通明,包括齐伯在内所有人,肃穆的立在一侧,静观这场天子陪玩儿的闹剧。 长歌的武功如何,他们不清楚,但尹简的武功,众侍卫却是很放心的,所以倒也没多大的担忧。 夜幕中,尹简一袭墨黑锦衣,与天地一色,俊美无邪,长歌身材娇小的立在他对面,傲气的昂着下巴。 尹简将左手负在背后,朝长歌缓缓伸出右掌,唇边噙着浅浅淡淡的笑容,“开始吧,输了可不许哭。” 第078章:输赢的代价 “堂堂男子汉,谁哭谁是孬种!” 长歌红唇微勾,绝代风华般的傲气,她出身本不凡,那与生俱来的贵族气质,即便凤凰落架,也难掩于眉宇间。爱睍莼璩 院中一众人,皆暗暗心惊——因为这本不该出现在如此市井小混混身上的! “哦?肯定么?”尹简眸中暗波涌动,唇角却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掩去他难测的心思,教人看不出深浅。 “肯定!” 长歌大声回答,气鼓鼓的涨红了小脸,这人是什么表情啊?竟然怀疑她! 不就是一不小心,在他面前脆弱了两次么? 她不服气的率先出手,虎虎生威的朝他展开攻势,全程对战中,两人空手过招,尹简果然说到做到,他左掌如粘在了背后,一动不动,只凭右手,对付长歌依然绰绰有余,或拳、或掌、或爪、或劈砍抓戳等等,招数一流,武功精湛,深不可测。 长歌学武多年,她天赋不强,但根基很扎实,且她头脑灵活,擅长变通,倒也鲜少吃亏,可尹简这厮,分明是使了全力,一点机会都不给她留,令她很难找到他的破绽! 这种非兵器的对战,差不多属于近身搏斗,长歌另外傲人的轻功也无用武之地,眼看百招过去,既输不了也赢不了,她心中不免焦急,遂暗暗一狠心,故意卖了个破绽给尹简,令他不消多想之下,一掌劈向她的右肩! 原本,他控制了力道,这一掌下去,以她的机灵,是绝对能躲开的,就算躲不开,她也不会受什么伤,然而,那小混蛋偏偏出人意料,在他掌风袭来时,细腰竟迅捷一扭,右肩避开的同时,将左肩生生的送给了他! 尹简大惊,他是知她左肩重伤未愈的,哪怕他下手再轻,也必然会让她伤上加伤,是以他匆忙半道收掌回撤,好在他们距离尚远,不至于来不及,只是—— “啊——” 长歌却突然惨叫一声,似是左肩真被伤到,她痛楚的蹙眉,身体摇晃了几下,失去重心的朝地上栽去! “长歌!” 尹简眸子一紧,惊惶大喊的同时,纵身一跃,抢抱住了跌落的长歌,“你怎样?” “我……” 长歌原本已到嘴边的话,被她看到的事实气得忽然说不出来了,因为尹简在这种情况下,遽然还能信守约定,左手始终黏在背后,只用右手环抱着她的腰! 面对尹简明显焦灼的眼神,长歌一咬牙,决定孤注一掷,她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猝然抖出藏于袖中的匕首,故意在他眼前晃了一下,然后朝自己心口扎去! “孟长歌!” 尹简心惊变色,低吼一声的同时,几乎是出于本能的抬起左掌,在刀尖将要刺到她衣衫的紧急时刻,精准的扣住了她执刀的皓腕,然后微一用力,逼得她将匕首甩了出去,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惊险的变化,震惊的院里众人瞠目结舌! “皇上,你使出了左手哦,你输啦!” 彼时,他右掌扶抱着她,左掌依然扣着她纤手,生怕她再做出任何自杀的举动,当她眼里渐渐盛满笑意,用得逞的口吻说出这话时,他豁然明白过来,继而龙颜大怒,褐色的重瞳,深如幽潭,利如刀刃,那似染满霜寒般的肃冷,令她心头一震,望着他的眼中,第一次出现了惊惧的色彩,“皇上……” “好!做得很好!”17901202 尹简涔冷一笑,双掌一松,起身大步朝东厢屋子走去,再未回头看她一眼…… 长歌失去了撑力,结结实实的摔坐了在地上,她怔怔的望着男人远去的背影,只觉疼得不是她的臀,而是…… 她说不清这种感觉,总之就是很难受,她赢了他,却开心不起来……1d6V4。 其实,他完全可以用右掌来夺刀的,但他没有,因为他用了右掌的话,她半悬的身子,必然就会跌下去,她利用了他待她的心…… “孟长歌,朕输了!” “孟长歌,明ri你可到兵部报名。你放心,朕不会在背后算计你,能不能考上,就看你的造化!” “孟长歌,以后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你的死活,再与朕无关!” 春寒陡峭的夜,男人冰冷无温的几句话,逆风袭来,拍打在长歌脸上,像刀割一般,她眼睁睁的看着他的长腿跨入门槛儿,门板在他身后关闭,将她的视线彻底隔离…… 莫名地,好似心脏被掏空了,她一动不动,眼神呆滞,瞳珠涣散…… “孟长歌,你这个小混蛋!” 莫麟气不过,大步来到她面前,戳着她脑袋,“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么?主子诚心待你,你竟然跟主子耍诈,你……主子明知你惜命不会真自杀,可见你动作,他还是放心不下的阻止你,你就利用他的心软成事吧!” 莫影亦狠狠剜了长歌一眼,早上他们被长歌以自杀威胁而妥协,尹简得知后骂他们蠢,可换到尹简自己身上,他也一样做了蠢事,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甭理他,跟那种混账多说无益!”莫可朝地上啐了一口,执剑走开,带人四下巡逻去了。 莫影和莫麟也相继走人,莫影沉闷,莫麟性子爆,边走边骂骂咧咧的,忿恨不平。 很快,所有人都走了,该做什么的做什么,只剩下长歌始终静静的坐在地上,一言不发的望着那扇屋门,谁也不知她在想什么…… 经久,齐伯去而复返,蹲在她面前,年老沧桑的脸上,爬满无奈的伤感,他说,“孩子,回屋去睡吧,时辰不早了,少爷已经歇了。你如果认识到错了,就找机会跟少爷道歉吧,少爷最恨别人骗他了。” 长歌嘴唇翕合,动了几下却没发出音来,她该怎么请他原谅?她骗他的,又何止这一件事? 可她不能说,一个字也不能说…… 长歌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她先前洗漱的屋子,昏昏沉沉的和衣躺尚了床。 四更时分,院里窸窸窣窣的声音,惊醒了长歌,她初以为是贼,后来忽然记起莫麟说过的话,忙摸黑来到门口,悄悄打开一条细缝朝外望去,只见院里侍卫举着火把,马车被牵了出来,高半山正扶着尹简从东厢走向马车。 长歌咬了咬唇,果真……他要回宫去了。 不知是否感应到了长歌的目光,尹简踏上马车时,忽然侧目朝她的小屋扫视过来,她惊骇得连忙缩回脑袋,心虚的摒气凝神,再不敢探出头。 很快,车辙声响起,马车“吱吱”的驶出了院子,越走越远,渐渐的归于宁静。 长歌抱头蹲在地上,心脏像是被人用剑戳了两下,闷闷的疼…… …… 天亮后,长歌出门,院里齐伯挥着大扫帚,正在忙碌的清扫,两人打了个照面,长歌淡淡笑了笑,“齐伯,我走啦,昨晚谢谢你收留我。” “厨房有做好的早膳,吃了再走吧。”齐伯和蔼的说道。 长歌没脸再享用,她摇头婉拒,“不用了,我赶着回城,谢谢齐伯的好意。”男微是心谁。 “那好吧,你路上小心。” “齐伯再见。” 长歌抱拳,躬身拜了拜齐伯,而后才转身迈出了别院。 来时乘了马车,归时步行,长歌走得辛苦,却只能默默忍受,从南郊到城中,长歌忍饥挨饿,等她终于回到四海客栈时,双腿都打颤了,再看日头,竟已午时了。 “小公子!” 钱掌柜迎过来,见长歌疲惫不堪,忙扶住她,小声问道:“昨夜怎么未归?我到刑部买通人打听过了,说你被新帝释放了啊,这一夜没回来,急死我了!” “回房再说。” “好。” 上楼进了房,长歌第一件事就是拎起桌上的茶壶,仰头灌了一肚子的冷茶,真是渴死她了! 见状,钱虎皱眉,“小公子,你没用膳吧?我叫人先给你备膳。” “嗯。再备水,我要沐浴。” “好,你等会儿。” 半个时辰后,长歌终于吃饱喝足,一身清爽,精神抖擞了,她简单解释了一下,“皇上放了我,我一直跟着他,软磨硬泡的求到了考试资格,我人没事,钱虎你不用担心。” “那就好,计划总算能顺利进行了。”钱虎长舒了口气,但转瞬又忧心道:“明日就开考了,小公子你肩上的伤能行么?” 长歌道:“那点小伤不碍事,不过你最好给我准备一件铠甲之类的衣服,以免遭小人暗算。” “没问题,我正好有件燕翎甲,可刀枪不入。”钱虎点头,眸中浮起炯亮的光彩。 “好,我马上去兵部报名!” 长歌大喜,进行到这一步,她已不再想尹简怎样了,快速取了她的通州户籍证明,出门朝兵部而去。 尹简果真递了话,兵部司务这次没再为难,痛快的将长歌名字登记造册,然后告之了她明日参考的时辰地点。 长歌兴冲冲的步出兵部衙门,谁知一出去,就被人拦住了去路,“孟长歌,我家老爷要见你!” 第079章:抉择,义无反顾 站在太师府大门外,长歌踌躇不前,眉头锁得死死的。爱睍莼璩 宁谈宣派人找她,以强势的姿态请她入府一见,她这人向来不喜欢硬的,原想一脚踢飞对方,可耐不住对方最后说了一句,“老爷为你入狱的事操心,都病倒了呢。” 长歌骨子里心软,听了这话后,她本已捏起的拳头,不觉就松开了,拒绝的话到了嘴边,也咽了回去。 昨日下午,她饥饿难耐时,是宁谈宣亲自来送饭给她吃,她犹记得他关切的眼神和话语,他还交待她,等他来接她…… 长歌心里很毛躁,她不想欠宁谈宣太多,可情况总是变化太快,就像现在,他为她做了那么多,她实在狠不下心来不见他。 可见了宁谈宣,尹简那里怎么交待呢? 长歌很无奈,可最终还是跟着来人到达了太师府外。 “孟公子,请跟我入府吧。”那人面无表情,淡淡道:“老爷等你很久了。” 长歌暗叹口气,“好,劳烦朱管家带路了。” 入府,一路行走,长歌无心欣赏太师府的风景,心事重重的跟在朱允身后,她想不明白,宁谈宣怎么也生病了呢?遽然如此巧合么? 来到宁谈宣居住的菊园时,长歌顿住了步子,“朱管家,太师大人今日没上朝么?” “告假了。”朱允答道。 “哦。” “走吧,老爷在寝屋呢。” 朱允说完,又径自带头朝前走去,长歌怀着疑窦,怏怏的跟后。 园子很大,七绕八绕,绕得长歌头晕,忍不住又想问时,朱允终于说了声到了,遣长歌在外等候,他则进去通报。 不多久,朱允出来,表情淡淡的道,“请进吧。” 长歌入内,经过丫鬟仆人所在的外间,直入里卧。 屏风后,檀香袅袅,那绝艳无双的男子,仅着白色中衣,慵懒的靠坐在床头,手中翻阅着书籍,绿衣丫鬟端着红漆盘子,背对门口立在床边,盘里放置一盅碗,一妖娆漂亮的华服女子,正温柔体贴的翘着兰花指,一勺一勺的侍候着男人喝粥。 长歌见此,微微顿步,尴尬的轻咳了声,“那个……我在外面等等吧。” “你是想跑吧?”宁谈宣侧目斜睨向她,唇边勾带起的弧度,似笑非笑。 “我哪有?”长歌撇撇嘴,抬起下巴指了指女子,“这位是太师夫人么?” 宁谈宣盯着她,“本太师尚未成婚,何来夫人?这是姬妾。” “呃……哦,抱歉抱歉,我看走眼了。”长歌讶然之余,干笑两声,忙朝那女子抱拳施礼,“在下孟长歌,请姑娘见谅。” “孟公子客气了。”漂亮女子起身还礼,嗓音娇柔,如出谷黄莺般好听。 宁谈宣淡淡道:“都退下吧。” “是,老爷。” 女子和丫鬟欠了欠腰,便端了红漆盘转身步出,长歌因这个“都”字,混水摸鱼趁机便逃,可才转身,便听到身后那人冷冷道了句,“敢跑?打断你的狗腿!” 长歌身形僵住,她缓缓回身,嘴角抽搐的笑,“大哥,我长的是狗腿,那你的也是狗腿吧?我可是在叫你大哥呢。” “砰!” 一声闷响,宁谈宣手中的书本,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长歌惊怵的瞪大了眸子,交往这段时日以来,她还是第一次见宁谈宣发这么大的脾气…… “孟长歌,你当本太师是软柿子,任你搓扁捏圆么?” “我没……” “你投靠尹简,攀上了高枝,就不把本太师放在眼里了么?” “大哥,你……” “孟长歌你信不信,我想杀你就如踩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 宁谈宣残冷肃杀的狠辣神色,令长歌容颜渐渐苍白,她不再解释,一动不动的立在原地,清高冷傲的注视着他。 “怎么,哑巴啦?”宁谈宣见状,平日儒雅的风度完全不见,嗓音又拔高了几倍。 长歌漠然一笑,“太师大人想杀就杀吧,长歌午时刚沐浴,脖子干净着呢,弄脏不了太师的钢刀!” “你……”宁谈宣被呛住,狠狠的瞪了长歌半响,紧绷的嘴角再绷不住,忽然就笑出了声,“呵呵……过来,我检查一下,看你脖子到底干不干净。” “宁谈宣你够了!”长歌终于怒吼,“我不是玩偶,你才别想把我搓扁捏圆,我更没兴趣搓你!” “好了,跟你开个玩笑逗逗你,怎么竟当真了?”宁谈宣噙着笑,完全不恼了,眼中又浮起淡淡的宠溺。 长歌狠狠的踢了一脚那本破书,仿佛在踢他的脑袋般,她咬牙切齿的道:“小爷经不起玩笑,行了吧?果然是病了,脑抽的病!” 宁谈宣依然谈笑风生,“呵呵,我不是担心你昨晚被皇上……所以就吓吓你,也是对你的惩罚,你既然平安了,起码该送个口信给我的,对么?”1d6X4。 长歌怒气不减,冷冷的哼了声,偏过脸道:“我走了,你慢慢养病吧。” 说完,她扭头就走。 身后,宁谈宣缓缓敛了笑,漫不经心的挑唇,“长歌,我实际对你如何,你心里该明白,今天找你来,我只是想提醒你,你不想入我府可以,但别跟尹简走得太近。” 长歌回头,“倘若我不听你的话,你就会除掉我?” 宁谈宣深目凝着她,许久才轻吐出几个字,“长歌,你别逼我。” 长歌大步而走,再未回头。 院里,朱允抱着一个油纸包在等她,见她出来,信步上前,将东西递给她,“孟公子,这是老爷命王师傅给你做的酱香饼。” “呵,替我谢过。”长歌冷笑一声,毫不迟疑的接过油纸包,沿着来时路而走。 …… 大门外,一辆奢华马车由六名侍卫护送着,缓缓停了下来。 车厢门打开,侍卫半蹲于前,少女的莲足踩在侍卫宽厚的背上,盈盈莞笑着下车。 一袭粉蓝宫服,眉如翠羽,肌似羊脂,秋波湛湛妖娆姿,春笋纤纤娇媚态。 长歌出来时,恰巧与少女打了个照面,彼此皆吃惊一怔。 来人,是三公主尹灵儿。 须臾回神,长歌虽不喜这刁蛮公主,但不得不上前见礼,“草民给公主请安。” 尹灵儿立刻尖锐的质问,“孟长歌,你怎么在太师府?你找宁太师做什么?” “公主误会了,是宁太师找我的,随便聊了几句。”长歌懒懒的答道。 尹灵儿本习惯了扬鞭,可今日专程来探望因病告假的宁谈宣,她刻意打扮了番,以淑女风为主,便没带鞭子,此时挥空了手,只得怒道,“哼,像你这种贱民,整天就想着怎么攀龙附凤,享受荣华富贵吧?孟长歌,本宫警告你,给本宫滚出京城去,不然本宫要你好看!” 闻言,长歌格外无奈,“公主,小民是男子,也没有给人做男宠的打算,好像碍不了公主什么吧?” “放肆!” “得,公主赶紧找意中人去吧,再迟一会儿,他可能就出府办差了。”17901326 长歌语毕,飞快遁走,遇到这么个醋坛子公主,真晦气! “贱民,你等着,本宫要让母后抓你入宫阉成太监!”尹灵儿原地用力跺了跺脚,气歪了鼻子。 长歌一路奔回四海客栈,好似身后有狼在追她一样,一刻不停歇。 今日宁谈宣的举动,令长歌心情格外的复杂。 在前门为府。尹简是她复仇的目标,无论宁谈宣将会怎样对付她,她义无反顾。 这一晚,长歌失眠了半夜。 翌日晨起,她精神矍铄,劲装束腰,简易出行,以最佳的比武状态,赶赴校场。 …… 大秦自入关以来,羽林军科考一年一次,从乡试到会试,再从会试到殿试,层层选拔,严格筛选,德治武功,缺一不可。 羽林军责任重大,肩负着皇城的安危,所以历代帝王都极为重视,三天选拔结束,前十名将由帝王亲自授考,依各人能力,予以赐封嘉奖,帝王特别看重者,将会破格留任为御前行走,从此平步青云,专为帝王一人效力。 长歌的资格,是帝王开恩的特例,免去乡试会试,直接参加殿试。 齐南天作为兵部尚书,是这次的主考官,为免一人独大,忠勇大将军宗禄、左相李伦、右相宋承、羽林军统领郎治平也同为主考官。 参试人员二百,自各省州府而来,今日齐聚校场。 长歌夹杂在人堆里,因她个头显小,几乎被埋没,好几次都被人踩到了脚背,她气得牙痒痒,可又只能忍着,继续倾听台上齐大主考赛前的讲话。 比试规则,十人一小组,共分二十组,这小组中,又分二人一组,优胜劣汰,败者退,胜者晋级下一轮,在这十人组中,选出头筹,晋级到大组赛,那就是二十人的比试。 这二十人的赛事,安排在第二日,以自由抽签形式,再分二人一组,胜出者十人,由失败十人自由挑衅,为各自争取最后的机会,同样谁败谁下,既残酷又公平。 第080章:武考,天下扬名(1) 今日本风和日丽,长歌却感觉乌云罩顶,大大的不吉利。爱睍莼璩 因为齐南天发言结束后,前面个头高的诸位对手散开,长歌难得开阔的视野中,竟出现了这么几个人——尹琏、尹珏、尹璃、尹诺、尹灵儿、莫麟、莫影、莫可、宁谈宣。 长歌当场就想抱头遁走,天知道,这九个人,再加上齐南天和虬髯宗禄,个个都是想除除她而后快啊,哪怕宁谈宣没明确表示,但已经暗示于她,所以她今日会不会死在校场呢? 若这十多人给她背后捅刀,趁机送她个“比武过失而死”的大礼,她情何以堪? 尹简…… 这时分,她忽然格外想念尹简,之前不觉得,可此时对比之下,尹简才是待她最好的人啊,起码尹简从没说过想杀她,而且还许她一世长安…… 可是,尹简不在场。 第四日最后一轮的十人比试,他才会帝驾亲临。 不过,就算他来,昨晚他…… 没戏了,尹简恨透她了,她还不知该怎么讨他欢心,求他原谅呢! 长歌愁苦的很,既然遁不了,就只得尽可能的降低自己的曝光率,于是,她故作腿痒的弯下了身体,悄悄往边上挪移。 可惜,很快台上就有武官按册点名分配小组了,在无数人名的铺垫后,喊出了中气十足的一声,“孟长歌!” 一个激灵,长歌马上立正,抬头挺胸,大声回答,“到!” “第四组!” “是!” 长歌这厢答话,台上两侧贵宾们的十多双眼睛,不出所料的齐刷刷望了过来,然后长歌耳尖的听到了连绵起伏的十来个“哼”字…… 遽然这么有默契,也不怕鼻子哼掉! 长歌倨傲的扭头,留一个侧脑勺给他们,眼皮朝天上翻,心忖道,小爷才不惧你们这些鸟人! 为防暗算,她已穿了燕翎甲,不过今日须得小心再小心,尹简不罩她了,她得自救和防患于未然! “诸位武士子,速到各对应场地集合!”1d7cN。 武官点完名册,十组考官带领着各队的考生分散到小考场,讲解具体分场比试规则。 主台上,尹灵儿率先起身,本就好武的她,知晓孟长歌也来参试,她便心痒手痒的不行,一脸恨恨的说,“我得去监督,免得考官给那个贱民悄悄放水。” 闻言,尹诺微显不悦的皱眉,“灵儿,那孟长歌既得资格参试,便是武考士子,你称他贱民,未免不妥当吧!” 宁谈宣唇角含笑,眉目如画,一如既往的翩翩俊雅,那双潋滟的桃花眼中,看不出什么情绪。 “皇叔……”尹灵儿拉长了语调,撒娇使性的厥嘴,“人家就是讨厌他嘛!” 说完,她竟一转身,先跑到了宁谈宣面前,白希的脸颊上,泛起一抹娇羞的红,口气却颇为埋怨的说,“你不能让考官关照孟长歌,我们大秦不要滥竽充数的废物!” “三公主,本太师有交待过考官徇私的话么?”宁谈宣挑唇,漫不经心的笑言,“倒是公主须得恪守公平公正的武考制度,别太贪玩儿了才好。” 尹灵儿秀颜由红转白,被当众驳了脸,依她往日娇纵的性子,必然要大闹的,可今日驳她的人特殊,她竟僵在原地半响没有说话,其余众人也噤声不言,端看宁谈宣如何收场。 作为保皇派来说,很乐意见到这种场面,尹灵儿是太后亲生女,他不喜尹灵儿,那便与太后不和,如此甚好。 只是六王爷尹璃亦乃太后之子,同母兄妹,作为哥哥,尹璃于情于理都不能不为妹妹出头,是以他忍了再忍,终是忍不住开口,“宁太师,灵儿出发点也是为了大秦社稷,她再贪玩儿,也会有个度的,太师是否太过操心了?” “呵呵,有六爷作保,宁某自然放心,不论那小祖宗今日成不成,起码不会憋屈了。”宁谈宣神色淡然,言笑宴宴,语毕他亦起身,经过尹灵儿身畔时,步履微顿,“三公主,武试不比文试,刀剑无眼,公主千金之躯,唯恐伤着,不如随我一起吧。” “好!”尹灵儿原本受伤的心,闻听这话,登时愈合,她欣喜雀跃的重重点头。 尹璃黑沉了脸,恨铁不成钢的剜了尹灵儿一眼,再不管她。 那二人离开,尹琏、尹珏、尹璃三人便也履行君令,以巡考为名,暗查为实,往分试场地走去。 历年武考与文考一样,朝中大员必然伺机敛财,安插党羽,此为帝王所不容,而羽林军乃皇城天险防线,一旦混进异心之人,后果将不堪设想,是以帝王慎之又慎,凡参试者,祖上三代都须审查全面,家族中但有一人存在作歼犯科的案底,便取消参试的资格,各方人品学识,亦要求甚高。 此次乃新帝继位以来的首届武考,由于朝中党派林立,尤其以宁谈宣为首的反皇派,是新帝的心头刺,唯恐异已潜伏进羽林军,今日参试二百人,皆暗中查之又查,到此时仍不敢放松。 莫麟、莫影、莫可走这一遭,目的不明确,他们也不知跑来校场该做什么,但帝王今晨莫名遣他们三人出宫,既没交待任务,也没特别嘱咐,弄得他们很迷茫,最后闲逛到鸿升当铺,恰巧遇到肃亲王尹诺,说起今日武考一事,再说起孟长歌参试一事,多年不问政事的尹诺,竟然起了兴致,邀他们同来校场观试。 三人想了想,反正闲着无聊,瞧瞧热闹也不错,如果运气好,碰到孟长歌被人揍死,或者被揍得鼻青脸肿,那正好能回宫告诉皇上,让皇上高兴一番,以解昨夜之怒。 所以,三人加尹诺也随性的起身下台,满腹闲情的巡场观试。 不多久,时辰到,礼炮齐鸣,各场开试。 长歌所在的四组,已被分成了五个小组,比试的项目有五种,分别为刀、剑、矢、弓、矛。 长歌的对手,是一个飙壮的汉子,对比之下,她则显得身材格外娇小,是以对方嘲笑的咧了嘴角,“你几岁了?毛还没长齐,就敢考羽林军?劝你早投降,免得挨打受皮肉之苦。” 闻听,长歌几不可见的拧眉,她淡淡瞥了眼旁边空地上罗列的兵器,然后食指揉了揉额心,惆怅的叹着气说,“也是啊,兄台魁梧,一看就武艺精湛,我充其量就是来陪练的呢。可是……” “如何?”汉子因她的话眼中浮起抹傲然,下颚亦抬高了一寸。 长歌很纠结,“可我不战而降,会被人耻笑啊,要不……要不兄台承让我几招,让我少挨点儿,行么?”日罩歌云现。 看她楚楚可怜的模样,汉子的虚荣心膨胀,轻蔑的“嗯”了声,“行啊,爷手下留情就是了!”17902301 “嘻嘻,多谢兄台!”长歌欢欣的一抱拳,然后挑了一柄长剑,“我就用这个好了。” 汉子鄙夷的瞟了眼她,直接拿了把短剑,“爷用这个对付你,也绰绰有余!” 长歌笑着点头,“那是那是,兄台自然厉害!” 考官一挥令旗,比试开始! 长歌凤眸一弯,噙笑着仗剑挥去,汉子迎上,两人很快便缠斗在了一起,只听剑矢相交,清脆声响,战况乍一看,倒也算激烈! 不过,场外,尹珏、尹琏、尹璃双目注视着场中的两人,纷纷蹙起了眉头—— “小混蛋这是什么狗啃式的打法?” “他武功不是听说还可以么?怎么现在这么……” “如果他真就这三脚猫的本事,今天不被人砍得血流成河,天都会下红雨!” 矩形外围的对面,尹灵儿笑得夸张,“孟长歌死定了啊,第一关都这么弱爆,他还想考入羽林军?做梦吧!” 宁谈宣拂袖而立,淡笑不语。 “哎哟,本宫都比那贱民强百倍,宁大哥你看呀,他……” “三公主。” 尹灵儿手舞足蹈的动作,因宁谈宣忽然一声唤,而僵停了下来,她不解的看着他,“怎么啦?” “我觉着我也挺贱的,表妹被人强抢入宫封妃,而我还能和那人的妹妹在一起说话。”宁谈宣轻笑着,语气不愠不喜,教人看不出情绪。 尹灵儿一怔,脸色渐渐灰白…… 莫影几人立在尾处,瞧着这场打斗,一个个无聊的打着哈欠,尹诺却攥紧了掌心,低声道:“孟长歌明显不敌,再这么下去,不出十招,要么败要么伤。” “肃王爷您可别被那小混蛋骗了,他武功实力如何,奴才们可是亲眼见过的。”莫麟“呵呵”的笑,双手环胸,懒洋洋的等待好戏上场。 尹诺诧异,转眸看向另两人,莫影和莫可皆无声的笑了笑,对莫麟的话表示赞同。 “先示弱探底,保留实力,令对方轻敌,后再攻个措手不及,反败为胜……呵呵,果然是歼猾狡诈的孟长歌!” 一道声音插进来,众人回身,只见齐南天负手而立,盯着场中的目光,灼灼黑曜,精明睿智。 第081章:武考,天下扬名(2) 果然,这厢话音方落,场中便出现了惊人的骤变! 只见原本被汉子逼得节节败退的长歌,陡然凤眸一弯,伴着她唇角勾起的诡异弧度,那纤弱的身躯,竟一跃纵起三丈高,于半空中翻转方向,后忽如大鹏展翅般,呼啸着俯冲向下,众人只觉眼前一花,未及看清,她已风驰电掣般,反其道而行的攻向了汉子的背部! 而汉子被她猛然爆发的威力惊骇到,电光火石间,根本来不及反应,只本能的飞快后转,以期正面迎敌,然而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冰冷的剑尖,竟精准无误的刺在了他心口! 执剑的少年,一袭墨色短衫,面色幽冷,不似平日白衣飘飘公子如玉,或绯衣如火艳绝倾城,那眼神亦与方才完全不同,仿若顷刻间换了个人,以睥睨天下的气势,冷傲的姿态,看着他的笑话! “你,你怎么……” 汉子震惊的蠕动着嘴唇,几乎不敢相信这个看起来娇弱的少年,竟如此深藏不露…… “兵不厌诈。爱睍莼璩”长歌一笑,阴冷之气尽数散去,她慵懒的收回长剑,朝汉子抱拳,“承让了!” 汉子胸口衣衫被剑尖刺破,微微有血迹渗出来,只是挑破了肉皮,并不碍事,而汉子亦浑然不顾,只是一瞬不瞬的盯着长歌,眼中万般不甘和悔恨,令他陡然掷了剑,大吼道:“孟长歌,老子不服!老子要跟你赤手再战!” 长歌摇摇头,轻声一叹,“兄台,输了就是输了,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再说以兄台的性子,其实不进羽林军,或许才是个正确的选择。” “孟长歌你……” 那汉子大叫着还要再说什么,却被冲过来的士兵押住双肩,拖着往场外去了。 考官举牌,大声宣布,“孟长歌胜出!” “哈哈,果然啊,这小混蛋果然有心机,不笨嘛!”莫麟忍不住抚掌,眼中竟浮起赞叹之意。 莫可白了他一眼,“另外有个词也可以形容,无耻。” 莫影紧绷的嘴角没绷住,噗哧笑了出来,“卑鄙也可以。” 尹诺忽然插话进来,“本王倒觉得,用有勇有谋、智计千里这两个成语更恰当。” 三人惊怔了下,目光齐刷刷的落在他脸上,只见尹诺盯着长歌的瞳孔中,沉淀着几分令人难懂的深邃。 齐南天淡淡笑了笑,带着其他主考官转身往别处走去。 那厢尹琏等人,个个吃惊不小,尹珏捏拳,“该死的,还等看那混账东西怎么死呢,居然藏了一手!” 正说着,场中的长歌,竟犀利的望了过来,瞧到他三人,那小样儿神气的用力一哼鼻子,用口型说了几个字:千万不要被小爷气死哦! “这混账……” 尹珏怒得当场就要冲进去,尹琏忙拉住他,低声叱道:“老四,你做什么?你跟那人计较,能计较出什么?” “就是,皇兄可是维护的紧,你敢把他怎么着?杀了还是剐了?”尹璃嗤之以鼻,眼中是浓浓的嘲讽。 “老六!” 尹琏加重了语气,目中已透不悦,“少说几句!”17903610 尹璃不甘不愿的噤了声,尹珏恼火的一甩袖子,“走,到别处看看。” …… 淘汰赛十进五,包括长歌在内,胜出的五人互相成为了对手。 五种比试项目,在第二轮时,便全部都要考教了,这对所有士子来说,都是一个挑战。 常说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可事实并非每个人都能全才,总有自己擅长与不擅长的一种。 由抽签决定次序,一号和二号先对战,胜出者留下,再与三号战,然后以此类推,到得最后一人胜出,则为十人组的头甲。 长歌抽中了四号,她摸了摸鼻子,心道运气还不错。 明显,出场越早的人,越消耗体力啊! 于是,前三号比试时,长歌就赶紧休息,并且仔细观战,研究对手的武功套路,分析对手的实力。 但因比试项目繁多,近午时还没轮到长歌上场,校场上礼炮响起,所有比试暂停,午间休整。 兵部提供午膳,长歌同众士子随考官前往膳厅。 …… 墙角一隅,爬山虎繁茂的叶子,郁郁葱葱的爬满了整个角落,两道人影隐匿其中,太阳光在他们身后,洒下斑驳的光影。 “将这包药放进那人的膳食里,一定要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是,属下会做好的。” “记着,千万别被人发现,那小子亦精明的很,动作利索点!” “属下明白!” 稍倾,一人率先走出,虎目警惕的四下环顾,彼时正午,各方收场,校场内外少有人烟,犹其此处偏僻,故数丈之内,毫无一人,如此,那人方才一抖袖袍,自得离开。 端看那人,青袍绣鹤,身材魁梧,步履矫健,行走如风。 片刻后,又一年轻武官昂首步出,朝相反方向而去。 …… 官方的午膳,大抵还算丰富,起码比长歌想像的丰盛。 折腾了一上午,长歌也饿了,想着下午还有场硬战,她便端起大碗,狼吞虎咽的吃起来,必须保持好的体力,才能有取胜的资本。 白饭烩菜吃到见底时,厨房送了大锅汤上桌,有士兵挨桌分发汤碗汤勺,长歌不作他想,拿起发给她的碗勺,盛了一碗便大口喝起来,邻座的青年见状,忍不住笑道:“没人跟你抢,一大锅呢,保管够。” “嘿嘿,咱粗人一个,让兄台笑话了。”长歌喝饱,抹了抹嘴巴,朝那人尴尬的笑了笑。 青年相貌周正,许是因长年习武的原因,肌肤呈麦色,笑起来时,一口白牙格外显眼,令人感觉很舒服,他抱拳道:“在下二组林枫,岭南广阳府人氏。” “四组孟长歌,通州人氏。”长歌还礼,亦大方的自报家门。1d7xU。 两人相视一笑,算是结交。 午膳后,休息盏茶的功夫,随着一声炮响,下午的武考正式开始。 长歌所在的四组,前三人经过刀、剑、矢、弓、矛的比试下来,二号夺得头筹,考官翻着名册,大声宣布,“四号孟长歌上场!” 长歌深呼吸一下,精神抖擞的走进场中,她端详对手,心中计量着,相比较,此人箭术最为厉害,那么她须得先破他的箭,给他迎头一击,那么剩下四个项目,他必未战先败! “先比什么?由你挑!”二号男子稳稳重重的说道。 长歌从容一笑,“比箭。” “好。”男子微感诧异,但未说什么,点了点头。 前场箭术比试中,此人箭法精准,可百步穿杨,就连长歌看了都心生赞叹,此时她当先挑战对手最强的一项,如若不能胜出,便是自取其辱,她明白这个理,别人亦是明白。 是以,众围观之人,赞她勇气可嘉者有之,笑她自视甚高者有之,还有人等看她的笑话。 “小混蛋这场能赢么?没见过他射箭啊,不知箭术怎样啊?” 莫麟嘴里嘀咕着,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长歌,他略有点担心,那小子赢了倒好说,万一输了没面子,会不会做出砸场子的混蛋事? “我只担心他若输的话,又会闹着找主子,那主子就安生不了了。”莫影感慨道。 “对,偏偏咱主子像是中了邪,把那混蛋当小祖宗一样捧着!”莫可恨恨的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子,语气忿忿。 尹诺始终没说话,遥望着长歌那张似曾熟悉的脸庞,他陷入往事的怔忡中,久久不能回神…… 再观众人,表情心思各异,宁谈宣这一天哪儿都没去,只淡淡关注着长歌的每场比试,未发表任何意见。 箭术比试规则,十丈外,立一个超大的箭靶,两人同时开射,各射十箭,射完之后,以命中红心的概率为评判准则。 二号箭头为绿色,长歌箭头为红色。 其实,她从没习过射箭,但她练过眼力,教她和离岸武功的师父,曾抓了一只蚊子,用细绳将蚊子腿脚绑在梁上,然后命他二人目不转晴的盯着蚊子的腿。第一日,师父问他们看到蚊子腿有多大,两人答手指一般大小;师父命他们继续,第二日两人答,蚊子腿如巴掌大小;师父仍不满意,第三日答曰,蚊子腿如锅盖大小。师父言,何时看到蚊子腿如车轮大小时,眼力才算练好。 日复一日,长歌与离岸坚持不懈的看蚊子,终于有一日,指甲盖大小的蚊子细腿在他们眼中,竟真如车轮那么大了,长歌捻起一根绣花针,隔着五步远的距离,精准的射中蚊子腿,离岸则射中蚊子的头,两人大喜,于是那个夏天,他俩所住的草房,再不用点驱蚊香料,所有飞进来的蚊子,全被两人射杀了。 此时,长歌看到二号张弓上弦,她迟疑了须臾,然后朝考官说道:“大人,我不会使弓,可以徒手拿箭直接射么?” “什么?”考官惊诧,眼中现出不可思议。 围观的人,包括二号男子皆错愕不已,一时议论纷纷,场面火爆。 长歌躬身一揖,声若洪钟,“请大人批准!” 考官迅速逐级请示,五名主考官听闻,意外之余,亲自到场。 齐南天看着长歌恬淡的笑脸,缓缓勾唇道:“准!” 然了落陡纵。……………………………………………………………………………… 第082章:武考,天下扬名(3) 校场上,各组武考正进行的激烈,突见主考官全部莅临四组,立时引起了不小的波动,有闲散暂不参赛的人,纷纷涌了过来,围观这场罕见的徒手射箭比赛。爱睍莼璩 眼见观众愈来愈多,长歌甩了甩右臂,庆幸当日尹简打伤的是她左肩,否则今日就惨了。 “孟长歌!” 人群里,一声呼喊,长歌寻声望去,只见膳间结识的林枫,朝她举起右拳,做了个“加油”的7手势。 长歌欣然一笑,抱拳言谢,转身之际,眸光无意中对上那帮她相识的人,见到他们迥异的各种表情,她心里乐呵的很,一如既往神气的挑挑眉,方才收起心思,凝神面对比试。 想当然,众人皆被暗暗气了个半死,可碍于这为国选才的严肃场合,他们又不能出面,否则影响到武考,就滋事体大了。 所以,再大的火,也只得先压下。 白灰线内,长歌与对手分站两边,中间隔了半步,每人身侧站着一名士兵,手中木桶中各插着十支箭。 “预备——”1d7dJ。 考官令旗挥了一下,长歌抽出一支红箭,技巧的握在右手中,二号张大勇则抽出他的绿箭,搭弓上弦,做好射前准备。 “开始——” 一声令下,张大勇迅猛出箭,速度堪称一流,长歌不慌不忙,任他先射出一箭,错失几秒后,她才将内力灌注于五指,“嗖”的一声,以雷霆之势射了出去! 一箭射毕,张大勇继续搭弓上弦,而长歌则省去了这个步骤,从木桶中一把抓出剩余九支箭,瞄准靶心,一支接一支的连惯射出! 整个过程中,她镇定从容,丝毫不显一分紧张,就那份气魄和胆识,便令人叹服,何况盯着靶子的数人,眼珠不断放大,在她最后一支射完,按耐不住震惊的大喊了声,“全中靶心!” 而此时张大勇方才射到第七支箭,闻听拉弓的手一抖,竟射偏了这一箭…… “啪啪啪!” 围观的人群中,忽然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经久不消…… “孟长歌英勇!” “这么瘦小的人,没想到竟有这么大本事,真是让人钦佩啊!” “厉害,真是箭神啊!” “……” 听着各种夸赞的话语,长歌拍拍掌心,唇角扬起了淡淡的笑容,射箭靶可比射蚊子腿容易多了! 考官令旗一挥,全场安静下来,后高声宣布,“第一项箭术,孟长歌胜出!” 顿时,呼声又四起…… 接下来比剑,这是长歌的强项,但她即使自信,也不会过于轻敌,对待任何一个对手,她都以最佳的状态,全神贯注的对战。 张大勇虽败了引以为傲的箭术,可这人也够硬气,反而更加充满了斗志,他说,“孟长歌,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真正的对手,我倒要看看,你刀剑是否也能胜得了我!” “请!”长歌多说无益,只淡淡道出一个字。 两人仗剑而立,考官一声令下,两剑在地上划出火星,而后快速相斗在一起! 诸人凝神细看,生怕错过任何一个招式的对决…… 长歌身轻如燕,剑法精妙,劈、挑、刺、挽,如行云流水,剑花挽起的绚烂,看似夺目妖娆,却剑剑致命,外柔内刚的招式,使得她挥出的每一剑都辛辣无比,以不可阻挡的气势,攻城掠地,令对手无力招架! 瞧到这里,战况已显,谁都能看得出,孟长歌必胜无疑,因为张大勇已经撑不下去了! 然而,谁能料到,朝夕间,竟出现了戏剧性的变化—— “啊——” 长歌忽然一声惊呼,本飞跃而起,执剑斜劈下来的身子,遽然重重摔落在地,长剑亦从手中脱飞,她左掌按在了肚子上,脸色煞白,张大勇的剑,也趁势搁在了她脖颈上! 这一幕太过突然,令场内场外所有人皆是一震,待反应过来,考官按规则结果先喊了一声,“张大勇胜出!” 而后才有监考的武官迅速过来,将长歌从地上拉起,不解的问道:“你怎么了?” “肚子……痛……” 场突正突罕。长歌紧咬着牙关,艰难的吐出断断续续的话,白希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水,若非武官撑着她两臂,她又站立不稳的摔下去了。 “孟长歌!” “小混蛋!” 几道杂乱的呼喊声,从人群外围传了过来,可以听得出,或多或少的都带了几分焦灼,待武官将长歌扶出几步时,若干人已跳进戒严的红线,冲将过来! “军医!” 齐南天冷寒着脸,大喊了几声,“快传军医!” 全场一片混乱! “让开!”莫麟粗鲁的推开武官,欲接过长歌的身子,谁知—— 不知从何处,突然冒出一人来,竟迅猛的抢过长歌,将她拦腰一抱,以绝顶的轻功,飞上屋顶,带着她几个起落,便消失不见了踪影…… “孟长歌——” 众人一惊之下大喊,宁谈宣阴沉的目光射在武官脸上,怒极道:“还不快追?” “是!” “等等!” 武官忐忑领命,齐南天却一声喝住,蹙着眉道:“方才那人……似乎是孟长歌的随从离岸!” 这一句,令焦灼的所有人都冷静下来,若是离岸,他们便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只要死不了就成!”尹璃咳了一声,他本不在乎那孟长歌的死活,只是因尹简才急了一下,以免孟长歌有个三长两短,届时尹简怪在他身上。 其他人无话可说,在此就算有什么想法,也不适合说出来,是以很快便散去了。 宁谈宣甩袖离去,尹灵儿再没敢跟着,她就是心再粗,也能感觉得出来宁谈宣对孟长歌的紧张…… 她就不明白,一个男人怎么能喜欢另一个男人呢? 比试还得继续,有关长歌的胜败,主考官商议后,以齐南天的想法,是保留长歌的名额,待长歌无恙再复考,重新安排比试,但宗禄冷声道,“齐尚书是想徇私么?武考历来规定,不论考试途中士子出现任何意外,都不能再复考,规矩是给天下士子定的,难道孟长歌特殊,给他一人打破么?” “对,无规矩不成方圆,孟长歌既已不能参试,只能算弃权!”左相李伦亦铁面无私道。 羽林军统领郎治平惋惜的摇头,“这孟长歌确实是个人才,可惜规矩确实不能废啊!” 右相宋承无需表示什么,三票已否决,所以长歌的资格,就此被废,她的一番努力,全部付诸流水! 莫麟三人回宫复命,个个苦逼的像吃了黄莲,只担心引火烧身,帝王一怒之下,会收拾他们…… 虽说,他们今日领的是出宫闲逛的君命,可谁敢真以为帝王是恩宠他们近日太累,散心解乏啊! “莫麟,你先入宫,我和莫可到四海客栈,打听一下孟长歌的情况。”临近宫门,莫影略忧心的止住步子,说道。 莫可点头,“对,死活是得打听清楚,不然皇上问起答不上来,咱们将会更惨。” “那我去打听,你们回宫。”莫麟不干,他才不想一个人送死呢。 “我去客栈!” “我去!” 三人僵持不停,谁也不愿先回宫,最后干脆道:“都去客栈,看完孟长歌再一起入宫!” …… 四海客栈。 屋中,光线昏暗,一灯如豆。 帘幕拉得严实,窗门紧闭。 长歌平躺在床上,面颊苍白,双眸紧阖,一动不动。 一袭灰蓝袍衫的男子,清冷无温的坐于床前,执起长歌如玉的皓腕,蹙着眉头给她把脉,倏而心下一沉,他快速掀起被子,不顾男女之别,解开长歌层层的衣衫,目光越过她的裹胸部,以及裸露的奶白肌肤,直接落到了她的腹部。 果然,一个巴掌大的黑印,清晰的呈现在了眸中,男子本就无表情的脸,顿时阴寒瘆人! 长歌在途中便已昏厥,此时毫无反应,全然不知她的女儿身,已被男子瞧了一半,但男子似本就知晓,并未表现出半分的惊诧。 不容多想,男子飞快起身,从桌上的包袱里取出一个玉瓶,从中倒出一粒黑色的药丸,然后半扶起长歌,将药丸塞进了她口中,可惜她昏迷中不会咽,男子抬了抬她的下巴,也无济于事,情急之下,男子只好噙了一口水,迟疑几许,然后贴上她的粉唇,以嘴对嘴的方式,把水渡进她口中,帮助她咽下药丸。 烛火照映着男子忙碌的身影,他放平长歌,给她穿好衣衫,然后算计着时间,在半个时辰后,又扶长歌坐起,单掌覆在她背心处,暗暗注入内力,直到她突然张嘴,喷吐出一口黑血,他紧绷的神经,这才缓缓放松下来。 男子再度放长歌躺下,给她盖好被子。 凝视着她姣美的睡颜,他深浓的墨眸中,沉淀着一丝道不明的温柔。 许久,他缓缓俯身,在她光洁的额头映下轻轻一吻…… 第083章:中毒,神秘男子 莫影三人到来,钱掌柜领着上楼,他请三人先在旁侧等候,然后敲了敲门,“公子,有人来找孟小公子!” 少顷,门从里面打开,灰蓝袍衫的男子立在门上,冷冷淡淡的道:“做什么?” “离岸!” 斜侧三人唤了一声走过来,看着男子皱眉,“果然是你!” “三位有何事?”离岸神情不变,冷冽依旧。爱睍莼璩 莫麟抢先出口,“那小混蛋怎样了?他是肚子痛还是腿痛?” 离岸冷睨着莫麟,锐利的眼神似箭般,默了一瞬,才淡淡道:“长歌肠绞痛,被人下药了。” “什么?”1d7eq。 三人一惊,莫影立刻道:“如今怎样?” “已找大夫看过,吃了药现睡着。”离岸道。 闻听,三人微微松了口气,莫可紧接着皱眉,“他怎么会被下药?先前不是好好的么?” “这也是我想问你们的,长歌早上入校场,一个上午都无恙,午时用了一顿膳,不过多久便出问题,这个责任,该谁来负?”离岸嗓音寒了几分,目光咄咄逼人。 莫麟一震,“难道是午膳有问题?” “等长歌醒来再说,现在他需要休息,三位请回吧。”离岸无意再说下去,语毕便转身欲回屋。 “离岸!” 莫影忽然唤住他,“你不是走了么?几时回来的?” “我本便没走,不放心长歌,果然……他便被人害了!”离岸冷冷一笑,将门板重重关上。 三人不约而同青了脸,莫麟踹了一脚门,“这主仆怎么都张狂成这样?什么玩意儿!” “近墨者黑,不足为怪。走吧!”莫可甩袖而走,他比莫麟性子沉稳,心里再不满,也不会多说什么,因为说了也白说! 有帝王在,谁敢把孟长歌怎样?有孟长歌在,谁又能把离岸怎样?依孟长歌的性子,定会抛出一句,“要杀他,先杀我!”如此,又只能不了了之…… 送三人离开后,钱虎敲门进房,朝离岸一揖,语气颇为担忧,“小公子的毒解了么?” “解了,但恐怕得傍晚才能醒来。”离岸眸光落在床榻的人儿脸上,清冽的瞳中掺杂了复杂的宠溺,那是只有他自己才能懂的情。 又或者,连他自己也不懂,这究竟是种怎样的感情? “只要解了就好,太凶险了,小公子真是福大命大啊!”钱虎拍了拍胸口,长舒一口气。 离岸转身,看着他淡然道,“给小公子炖碗燕窝,我再开个方子,你照方抓药煎熬,得给她调理下身体。” 钱虎点头,“好。” …… 半下午的日头,才升起不多会儿,天际便出现浓云卷袭,很快一声响雷过后,雨点淅沥落下,打湿了窗前半伸的绿叶。 客栈外,宁谈宣从马上跳下来,半身衣衫已然湿透,随从撑伞给他,他拂袖一甩,朝后吼道:“王太医,请快速!” 年过半百的太医从轿子上下来,匆匆走近,微喘着气道:“太师,人在哪儿?” “跟我来。” 宁谈宣抛下一句,便快步走进了客栈,太医皱着眉,格外不满,却不敢怠慢,而无奈的跟在后面。 钱虎下楼来,刚好打了个照面,他心下一紧,不动声色的迎过去,“太师大人,您是来找孟小公子的么?” “他在么?”宁谈宣收住脚,冷声问道。 钱虎叹气道:“在呢,孟小公子得了肠绞痛的病,他的随从离岸回来了,正在照顾他,现在人还昏睡着呢。”影他掌请公。 “肠绞痛?”宁谈宣眸子微微一敛,“这是大夫诊的么?” “离岸本身就会医术啊。”钱虎佯装诧异的说,“这人医术很厉害呢,前些日子小人内子半夜腹痛,敲不开大夫的门,就是找了离岸给看好的呢。” 宁谈宣久未言语,忽而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勾了勾唇,“那他病情稳定了么?” “没事了,离岸说喝了药,晚点儿就会醒的。” “好。” 宁谈宣轻点下头,转身之际,轻声道:“吃住方面,不得委屈他,本太师会差人结帐给你的。” “是是,小人一定侍候好孟小公子。”钱虎忙不失迭的点头。 宁谈宣步出客栈时,漠漠的跟太医说了句,“劳烦太医走一趟了,今日多谢。” “太师朋友的病不用看了么?”王太医感觉很莫名其妙,感情他白跑了一趟? “嗯。” 宁谈宣翻身上马,迎着春日的细雨,策马离开。 雨雾中,他嘴角轻漾开略带自嘲的笑,真不知他这一次次放低身段的行为,究竟是为了什么? 明明那个人固执的参加武考,是为了效忠尹简,是为了跟他作对,他何必再管他? 那人是死是活,跟他有什么关系? …… 长歌醒来时,天色已经黑了。 屋里没有点灯,黑糊糊的。 她感觉嗓子干的很,轻咳了声,撑着床铺想下地找水喝,一只冰凉的大掌,却按住了她的手,黑暗中头顶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别动,小心身体。” 长歌惊了一瞬,“离……离岸?” 床边的男子松开她,返回桌前点亮烛台,橘色的光线铺满整个屋子,将那张冷峻的脸庞,也照得格外清晰。 “离岸,果真是你!”长歌死死盯着那人,想训他几句,可喉咙干疼,她便先指了指嘴巴,“给我倒杯水。” 离岸一言不发,只默默的做事,端了碗温水给她,又拿了靠枕垫在床头,扶她坐起来。 长歌喝了水,感觉终于好多了,她清了清嗓子,便板起脸开始审问,“你几时回来的?这几天你在哪儿?总是玩这种假失踪的游戏,好玩儿么?” 离岸不答,甚至偏过脸不看她,深邃的眸子微垂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状,长歌不禁怒,“咦?你个混蛋翅膀硬了啊?都敢不搭理小爷啦?那你还回来做什么!” 离岸眉头蹙了又蹙,他豁然从床沿起身,迈步朝外走去。 “臭离岸,你死哪儿去啊?你……你给小爷回来!”长歌气极,抓起她刚喝水的瓷碗就朝那人掷了过去。17902402 离岸听声辩位,猛然回身大掌精准的接住了碗,他眼神阴郁,语带不悦的道:“还能发得动脾气,看来身体没事了。” “我身体没事儿?我有什么事?”长歌张嘴就反问,脑子也快速运转着,突然她双眼一亮,“哦……对了,我肚子疼,正在比剑时,眼看就要胜了,结果……” 离岸不耐的打断她,直接吐出四个字,“你中毒了。” “什么?我……我中毒?”长歌震惊的差点儿咬了舌头,她满目不可思议。 离岸点头,“对,中的是延时发作的掌毒草,我推测该是你的午膳被人做了手脚。” “然后呢?” “我哪儿都没去,就在城外呆着,今儿混进校场,一直暗中看着你,见你有异常,就带你回来了。” “哦,这倒像你的行事风格。”长歌摸着下巴点头,但她眼中一抹精光闪过,“不过你怎么知道我中的是掌毒草?我的毒解了么?” 似是早知长歌会怀疑,离岸瞟她一眼,淡淡的道:“毒解了,我跟着靖王私下学的,一直没告诉你而已。” 长歌狠狠瞪他,“你还有什么瞒着我?” “没了。”离岸转身,朝着门口走,头也不回的说,“我叫钱虎备膳给你,两刻钟的时间,够你出恭和收拾自己么?” 长歌盯着他的背影,磨牙霍霍,这个臭离岸,总是比她还混蛋! 离岸走后,长歌开始思索,这午膳的问题,究竟出在了哪个环节? 大锅饭,多少人在吃,为什么别人没事,她就出事?毒害她的人目的是什么?又是通过怎样的手段,让她防不胜防? 想的同时,她也立马下床,跑去小偏房解决生理大事件,这么多年和离岸生活在一起,他俩人虽说男女有别,但根本不忌讳什么,所以出恭呀,月事呀,诸如这种私密的事,都放得很开。 不过,怎么好几天没见离岸,感觉这人似乎哪里不太对劲呢? 长歌具体说不上来原因,且脑中又凌乱的纠结着中毒的事,所以完事后躺上床,脑子还是一团浆糊。 时辰到,离岸准时敲门,长歌应了声,他推门进来,身后跟着钱虎,端着一大盘膳食,瞧到她好转,钱虎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小公子,你这次能捡回一条命,多亏了离岸,不然难说呢。” “哦,救我也是救他自己啊。”长歌耸耸肩,表示不以为然。 反正吧,她就觉着她有凤氏祖宗保佑,三岁没死在皇宫大火,那么老天再想收走她的命,可不是容易的。 关键时刻,总有贵人相助呢! 钱虎在桌上布着菜,闻听好奇的问,“这话怎么说呢?” “你问他呗!”长歌指了指表情一惯冷漠的离岸,然后下床穿鞋,主动在膳桌前坐好。 谁知,钱虎刚想问,离岸已一记警告的眼神射向他,暗含命令的语气,“没事就出去!” 第084章:是否还惦记? “两位请慢用!” 闻听,钱虎脸色不太自然,面带惊惧的点点头,快速道了声,便仓促离开,脚步略显慌乱。爱睍莼璩 长歌拿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眼尾的余光若有似无的扫向门口,心中默默的在计量着什么。 “用膳时,莫胡思乱想!” 男人清冷的声音,拽回了长歌的思绪,她回神,只见一碗粥推到了她面前,离岸道:“先吃点燕窝,毒虽然解了,但身子毕竟受损,得好好补补。” 长歌摇头,“我没那么娇气啦,不……” “我说吃就吃!”离岸眸子一沉,不容分说的严厉打断她。 “离岸……”长歌叹气,“你怎么比义父还罗嗦?我就不爱吃这燕子的口水,多恶心啊!” 坐在对面的男子,执筷的手微微一紧,默了一瞬,才神色不明的开口,“怎么,你嫌靖王罗嗦了你?” “也不是,只是……”长歌蓦地眼圈一红,鼻音略重的低语,“只是许久没听他念叨了,有点儿不习惯。” 离岸抿唇,深目注视着她,眸底快速涌上几许复杂的情绪,他薄唇动了动,轻声道:“长歌,你乖乖的补身子,靖王他……他就会很高兴的。” “是么?”1d7f6。 “对。 “好,我吃。” 孟萧岑…… 心中默念着这个刻在心上的名字,长歌舀了一勺燕窝吃进口中,慢慢咀嚼着,眸底却有什么东西一点一点的润湿了眼眶…… 义父,只要你能开心,我怎样都好。 …… 膳后,长歌一推碗筷起身,“离岸,我走趟齐南天府邸,今天校场的事,我得跟他谈一下。” “我对外没说你中毒,只说肠绞痛,被人下了药。”离岸道。 长歌一时不解,“这是为何?” “中毒影响太大,若大秦皇帝彻查起来,对你我潜藏身份不利,况且敌暗我明,凶手万一狗急跳墙,杀人灭口的话,你就会很危险。” “明白。” “天晚了,别再出去,今日出现在校场的所有人,都不能排除作案嫌疑,齐南天也不例外。前几ri你频繁扰他,兴许他怀恨在心,明面上不敢动手,而选择背地里下黑手,那么你到他府中,无疑是羊入虎口。” “离岸!” 长歌目露惊诧,她猛然捉住男子手臂,仰着下巴说道:“我发觉你比以前有智慧了啊,这脑子竟然比我都聪明了!” 离岸无语,但也没计较她的话,只道:“明ri你直接去校场,看看情况再说。” “好。”长歌点头。 离岸忽然欲言又止,“长歌……” “怎么?”长歌茫然的眨了眨眼,“你想说什么?” 离岸黑眸沉了几许,“宁谈宣似乎待你不一般,下午时带了太医来给你瞧病。” “啊?那……那给我诊脉了么?”长歌闻听,第一想法不是喜,而是惊,她脸色都跟着变了几变。 “没有,钱虎打发了。”离岸道。 长歌舒了口气,“呼,那就好。” “尹简呢?那人似乎待你更特别。”离岸倏地反手扣住长歌皓腕,眸中有着隐忍的怒气。 长歌讶然于他的举动,皱眉甩开他,偏过脸道:“你胡说什么?宁谈宣在利用我,尹简因我是故人,这些你不清楚么?” 离岸沉默,须臾,他古怪的笑了声,转身出门。 长歌跌坐在椅上,将脸埋入双掌中,她喃喃轻语,反复念着一句,“为什么……为什么……” …… 春雨如织,从下午到深夜,一刻不曾歇。 皇城中,金黄色的琉璃瓦重檐殿顶,被雨幕洗刷得明亮而耀眼,那矗立的身姿,仿佛亘古不变。 颀长的身影,负手立在殿门上,遥望着远方青黛山峦,只见目中光影叠嶂,肃冷深邃。17902444 “皇上,雨天凉,您龙体方愈,得披件……” 高半山手中拿着黑色绣金龙的披风,极小心翼翼的正说着,前方突传来纷沓迅捷的步履声,转瞬间,三道身影,已冒雨到达。 “奴才参见皇上!” “回殿。” “是!” 尹简转身踏入含元殿,余下众人,匆忙跟上。 “禀皇上,校场厨房今日当班的所有人等,已全部监视控制起来了,包括在膳厅当值的士兵。”进得内殿,三人单膝跪地,垂首禀报道。 “孟长歌用过的碗筷呢?”尹简神色阴冷,无温的眸底,暗波汹涌。 莫可略抬了抬头,“回皇上,今日膳食是大锅饭,所有武考士子吃同样的午膳,用同样的碗筷,没有任何差异之分,实在不好确定孟长歌用的是哪一副餐具。”位自钱面听。 “今日校场,你们就没发现什么可疑之人么?”尹简微怒,掌心攥紧,额上青筋隐隐冒起。 三人冷汗涔涔,“奴才无能,暂时没有发现。” 尹简略一沉吟,走到桌案前,提笔写下几行龙飞凤舞的小字,然后折上三折,用蜡塑封后,凝重道:“莫影,将这封信即刻送到肃王府,务必交到肃亲王手中。” “奴才遵旨!”莫影叩首,上前接过密信揣入怀中,快步离开。 尹简又道:“孟长歌如何?醒了么?” “回皇上,他醒了,不过奴才去时他正在沐浴,所以不方便见面,就隔着门板对话了几句,听得出孟长歌身体恢复的还不错。”莫麟连忙回禀。 想起半个时辰前的那番对话,莫麟其实很吐血…… 他一到客栈,钱掌柜便来拦他,“孟小公子在沐浴呢,交待下来谁来也不见。” “知道我是谁么?那小混蛋敢不见我?他是想找揍么?”莫麟眼一瞪,一掌推开钱掌柜,便大步奔上了二楼。 钱掌柜急忙跟上,“大人,请您稍等等啊,若是惹得孟小公子生气,小人难以交待啊!” “滚!” 莫麟霸气的一声怒吼,成功的令钱掌柜僵在了半路,他抬首走在楼道上,找到孟长歌的房间,发泄似的一脚就踹开了门,可没等他瞄到一眼,离岸那座伟岸的大山便堵住了他的视线! 两个男人对峙,气氛剑拔弩张。 不过,没等他们开战,孟长歌的声音已从房间内吼了出来,“哪儿来的疯狗啊?仔细小爷放十条狼狗跟你狗咬狗!” 莫麟气得狂喘,“小混蛋,你骂谁呢?” “哎哟,原来是莫大侍卫啊!失敬失敬,我还以为是……” 长歌故作夸张的声音,和故意顿下的话茬,使得莫麟暴怒之下,欲闯进去理论,可离岸哪能容得他放肆,一言不发,直接动起手来! 就在这时,长歌竟然说了这样一句,“离岸,你放他进来!只要这小子敢看一眼小爷的身体,小爷要么剜了他眼珠子,要么让皇上阉了他,要么小爷这辈子就缠上他了,跟他搞断袖!” 前两句莫麟不惧,但最后一个威胁,当真骇到了他,他连忙停手,窘迫的回骂,“孟长歌你真是个混账东西!” 语毕,他扭头就跑。 主子断袖的人,他敢要么? 尹简闻听,脸色稍霁,低声道了句,“无恙就好。” “皇上,那个没良心又歼诈的小混蛋,您还惦记么?”莫麟不可思议的脱口问了个逾矩的问题,音落方觉失言,忙跪下道:“奴才多嘴,奴才知罪!” 尹简冷冷的道:“自己动手,掌嘴二十!” “谢皇上。” 莫麟叩头,继而抬手便往自己脸上掴去,莫可和高半山等人皆傻了眼,待一惊回神,两人忙道:“求皇上开恩!” 看着莫麟脸上的红掌印,尹简怒气散了些,“罢了,饶你一次,再敢犯上,朕定不轻饶!” “奴才谢皇上!”莫麟停手,磕头谢恩,心中悔恨不已。 他这张破嘴啊,总是吃亏在嘴快! …… 客栈内,长歌经莫麟闹了一出,心情不禁好了起来。 看来尹简没有彻底绝情,那么她的努力就有了方向啊! 舒服的洗好身子,她从浴桶中走出来,随手拿了搭在床边的衣衫穿好,然后朝守在屏风外面的男子唤道:“离岸,我洗好了,进来帮我收拾一下。” 外间,离岸面无表情的脸上,始终看不出什么变化,但墨色的眸子,却炙烫难掩,他深呼吸了几下,缓缓压下自己波动的情绪,故作冷然的步入内室。 长歌坐在镜前顺发,她纤手执着桃木梳,动作缓慢的梳理着秀发,离岸怔了一怔,不自觉上前,嗓音暗哑道:“长歌,我给你绾发吧。” “不要,我自己来。”长歌却拒绝,她的理由很充沛,“你做体力重活搬浴桶,我做轻活。” 离岸皱眉,“浴桶我会搬的,绾发……也让我做吧。” “哎呀不要啦,除了义父我不想让别人碰我头发。”长歌不耐的挥挥手,继续着手中的动作。 离岸忽而扯唇一笑,没再坚持,默默的去做事。 长歌从镜中望过去,看到他舀浴桶中的水时,生疏笨拙的竟将水洒在了地上,她拿着梳子的五指不断收紧,一颗心“砰砰”乱跳…… 这个人,他是…… 第085章:山长水阔,繁华天下,怎抵你一句绝情绝爱? 简简单单的活计,离岸做了许多年,平日只需喝盏茶的功夫,就可做得妥帖无误,可今日,他竟折腾了小半个时辰才算勉强完成。爱睍莼璩 地板上未擦干的水渍,映照出他疲累的眉眼和无可奈何,又……甘之如饴的矛盾神色。 长歌眼角酸涩,她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理着秀发,一颗心激荡难安。 “等头发干了,就早点休息。”离岸拾掇好,淡淡的嘱咐一句,便抬脚往外走去。 “离岸!” 长歌忽然唤住他,她转过身,与他四目相视,她笑着问,“你说……义父这个时辰可能会做些什么?” 离岸眼神微微一紧,顿了顿,冷然道:“我怎么知晓?我又不长千里眼!” “嗯……我猜,他应该是美人在怀,左拥右抱,几个姬妾正在争宠夺爱,他则在考虑今晚宠幸谁才好,或者一起宠幸。”长歌右手撑脸,很认真的思索着说道。 离岸闻听,立时薄怒,“你几时见过靖王风流?” “呵,我是没见过,但他若不风流,那王府的姬妾用来做摆设么?”长歌冷笑,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离岸一时无言,神色变化几许,才漠漠的开口,“长歌,很多事情你不懂,政局中用来维系关系的法子,不外乎女人和钱财,靖王他……许是身不由已。” 长歌若有所思的点头,“哦,那这么说来,义父不论喜不喜欢左相长女,都会迎娶为妃,是不是?”17902597 “是。”离岸重重吐出一个字,心口仿佛被撕裂了般,蓦地一疼。 “离岸,那你说……”长歌鼻子酸堵,她捂了唇,颤着声道:“你说义父为什么不喜欢我?权利于他而言,很重要么?或者说……义父对我,真的只有父女之情么?” 离岸深目凝着她,缓缓道:“长歌,你……你别钻牛角尖,靖王真正的心思为何,我不了解,但目前你复仇大业当先,任何儿女情长的事,都别多想,时间会帮你印证一切的。” 长歌倏地站起,她几步走到离岸面前,目不转睛的仰望着他墨色的眼睛,她紧张的问,“你什么意思?你是说……义父也有可能是喜欢我的,对么?” 离岸沉默,瞳孔中长歌的倒影,占据了全部,她渴盼的眼神,扎在他的心上,疼痛加剧…… “告诉我啊,离岸你告诉我!”长歌摇晃着他,她迫切的想要听到一个答案。 “孟长歌,你不要这么固执,好不好?” 离岸陡然扬声,他狠狠捏住了她的皓腕,眸中尽是残冷之色,“你忘记靖王嘱咐过你的话了么?无欲则刚,无情则狠!” 腕间的疼痛,长歌丝毫感觉不到,她只是倔强的看着他,轻轻柔柔的说,“我就是想要一个答案……” 离岸一把甩开她,隐忍的怒气,勃然高涨,“孟长歌,你如此儿女情长,能成什么大事?靖王不会喜欢你,也不可能娶你,这辈子你都只能是他的义女!” 长歌踉跄站稳,她一下一下的喘着粗气,涣散的瞳孔渐渐有了焦距,她冷冷的挤出笑来,“好,很好,我记下了。” “长歌……” “滚,离岸你给小爷滚蛋!” 离岸才启唇,就被长歌突然变坏的情绪给打断,她嘶吼着,顺手抓起木柜旁放置的鸡毛掸子就砸向了他! 离岸机警的避开,想着她从小被他惯成这样的坏脾气,也是他的责任,便忍着心头的火没与她计较,转身大步迈出房门。 长歌一头趴在床上,夺眶而出的泪水打湿了床单…… 山长水阔,繁华天下,怎抵你一句绝情绝爱? 义父,如果这是你要的结果,那么我会成全你。 若果经年,你不悔,我亦不悔。 …… 翌日。 长歌起了个大早,隔了一夜,她已将情绪控制的很好,将那份被焚伤的情爱压在无人看见的地方,她依旧是那个没心没肺的小混蛋。 今个儿,她得去校场,准时参加比试。 店小二送来洗漱水,钱虎命人做了丰盛的早膳送来,并说,“小公子,午膳我给你送到校场,你千万别再吃校场的任何食物。”说完,将备好的一壶水递给她,“渴的话就喝自己带的。” “嗯,好啊,钱虎你有心了。”长歌点头接过,随意扫了眼,“离岸呢?” 钱虎答道:“在洗漱,呆会儿过来。” “嗯。” 长歌没再问,快速整理好仪表,便坐在桌前吃了起来,吃到中途,离岸推门进来,两人打了个照面,长歌仿若没事人般,笑米米的道:“你再不来,我就吃光了。” 她嘴角沾着馒头皮,漂亮的凤眸一眨一眨的,尤其是那歪着小脑袋的模样,她自己根本不会知道,落在旁人眼中,那会有多可爱。 离岸不觉微微一笑,墨玉般的瞳孔中,浮起淡淡的宠溺,他在她对面坐下,温声道:“我不饿,你多吃点儿。” 钱虎见机走人了,屋中就剩下他们两人。单日做盏个。 长歌自顾自的吃,等她吃饱了,说道:“离岸,我今日不会再有事,你甭跟着我了。” “你能肯定?”离岸蹙眉。 长歌自信的挑眉,“能啊,尹简定会保护我的,他不会让我出第二次的意外。” “呵,看来大秦新帝待你确实不一般!”离岸讥讽的勾唇,眼中嘲弄的意味极为明显。 长歌不恼,只笑着说,“这不是正合意么?他待我特别,我才能有机会接近他,达到我们的目的,不是么?” 离岸冷冷一哼,再不发一言。 “对了,我换下的衣衫在床头,你今天帮我洗了吧,记着你要亲手洗,里面有我的贴身衣物呢,若被人发现我的身份就麻烦了。”长歌恍然又记起什么,连忙嘱咐道。 “洗衣服?”离岸吃了一惊,略带不可思议的道:“你不是都自己洗么?” 长歌诧异,“谁说的?那不过是哄义父的,这多少年来,其实都是你给我洗呀,怎么你忘啦?” “哦。”离岸闷闷的应了一声,“那好吧,我洗。” 长歌满意的拍拍他的肩,唇边笑靥如花,“离岸,你好好干活,小爷回来会赏你的!” 离岸阴沉着脸,隐隐咬牙切齿。 长歌大笑着出门,心情似乎好的不得了。 …… 校场。 长歌到达时,竟然出乎意料的被守卫士兵拦在了外面不许进! “凭什么?”长歌怒,将兵部发给她的盖章准考函亮给士兵,“看清楚没?我是武士子!” 士兵面不改色,冷冷的道:“上头通告,孟长歌弃考,取缔资格!” “什么?” 长歌一惊,继而更怒,她抬手一掌便拍在了士兵胸前,“让开!小爷要找人理论!” “大胆孟长歌,敢造次就地抓起来!” 士兵卫队长高喊一声,数名铠甲士兵冲了过来,长歌盛怒之下,出手自不留情,她一身肃杀之气,攻守兼备,招招辛辣,众多兵勇联手,一时竟拿将不住她! 这厢的动.乱,立时便有人报给了主考官,听闻消息后,很快便涌出来一片人! “住手!” 具有极强威慑力的一声命令,来自于齐南天,他面目阴沉,“孟长歌,你过来!” 打斗停止,兵勇罢手,训练有素的退到一边,严阵以待。 长歌扔掉夺来的一柄钢刀,冷眸扫视着昨日见过的一众大人物,毫无惧意的上前,她冷冷的道:“敢问主考官大人,孟长歌的武考资格为何被取缔?” “你昨日比试中弃考,按大秦武考规则,故取缔资格。”左相李伦说道。 闻言,长歌一凛,“我是被人下药暗害,难道是我愿意弃考的么?” 众人一惊,右相宋承立刻道:“孟长歌,你此言可有证据?” “没有,但我确实被人下药毒害,否则怎么可能突然肠绞痛?”长歌道。 虬髯宗禄道:“你一家之言,不足为信,不论何原因,弃考就是弃考,结果不能改变!” “我不服!”长歌气结,她紧紧攥着双拳,“我请求彻查此事,还我公道!” 羽林军统领郎治平皱眉,“你可以到京兆府报案,但武考规矩不能废!” 长歌愈听愈怒,她强忍着心火,看向最后一个主考官,“齐大人,您怎么说?” “孟长歌,别闹了,回去吧。”齐南天微微一叹,温声道。 宁谈宣、尹琏、尹珏、尹璃、尹诺、莫麟等众人全体沉默,无一人言语。 他们既无权干涉,也不愿卷入其中,选择置身事外。 长歌暴怒之余,反倒冷静下来,她锐利的眸子缓缓扫过五位主考官,一字一句清晰的道:“我武考遭暗害,凶手分明是想阻我入羽林军,如今五位大人非但不为我做主,反而取缔我的资格,难道说……凶手就是你们其中一人么?或者是你们五人联手害我?” 宋承大怒,“孟长歌,你放肆!” 再观其余人,脸色亦是难看。 “我讨的是公道!”长歌退开一步,神情倨傲,她个头虽小,却以睥睨的姿态涔冷的笑,“既然各位大人放任武考黑暗,置之不理,那我孟长歌只有告御状,请天子为我伸冤!” 音落,长歌转身即走。 正在这时,马蹄声响,远远的有一匹骏马奔来,马上之人,是长歌所熟悉的。 她顿住脚步,静观其变。 众人皆抬眸望去,心思立时各异。 马儿奔到跟前停下,高半山跳下马背,与众人相互见礼。 长歌立在一边,小脸黑沉沉的,率先开口,“高公公,我请求觐见皇上,我要告御状!” 高半山一扬手中拂尘,尖细的嗓音响起,“孟长歌,校场诸事,皇上已得知,有口谕给你,跪听宣读!” 长歌眉头微皱,但顺从的屈腿跪下,“草民孟长歌听旨!” 高半山朗声道:“皇上有旨,孟长歌即刻退出校场,着肃亲王带回王府暂为看管,与外界隔离,不得相见任何人!钦此!”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肃亲王多年不问政事,怎么突然…… 且为何将孟长歌关在肃王府,而非刑部或者其它地方呢? 长歌亦懵,她不知尹简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楞楞的问了句,“那我的案子呢?我的武考资格呢?” “皇上自有定夺!”高半山只隐晦的给了这么一句官方说辞。 长歌心中稍一思量,叩头道:“草民谢主隆恩!” “微臣遵旨!”尹诺同时步出,跪地一拜。 一场闹剧,就这样结束。 尹诺带着长歌离开,高半山回宫复命,其余众人亦各自散去。 只是,表面无异,各人心思早已斗转。 帝王消息未免太过灵通,又或者是提前便有算计?那么,对于真相,帝王知多少? …… 午时,宗禄收到一张字条,依约来到城中蓬莱酒楼。 由跑堂带至楼上拐角包厢,宁谈宣果然已在等他。 宗禄拱手一揖,语气极为恭敬,“太师,久等了!” “我也刚来,坐吧。”宁谈宣微笑,温声道。 宗禄落座,提起茶壶给宁谈宣斟茶,随口道:“不知太师找我,有何急事?” “哦,也没什么,就是问一问你,孟长歌一事,与你有无关系?”宁谈宣语气淡淡,唇角勾起的笑容,始终给人如沐春风之感。 闻言,宗禄一惊,茶水不小心洒到了桌上,“太师何出此言?我怎会下这种黑手?”1d7hz。 宁谈宣道:“确定么?” 宗禄眼中现出一抹迟疑,就是这细微的变化,令心思缜密的宁谈宣猛然一掌拍在桌上,他阴寒着双目,“宗禄,你敢匡我?原来你对我的回报就是这样阳奉阴违?” “太师!” 宗禄双膝一屈跪地,他拱手急道:“宗禄知错,当年若非太师金殿求情,先皇早已将我斩首示众,我的性命是太师所救,万不敢欺瞒太师!” 宁谈宣一声冷笑,并不言语。 “昨日孟长歌的膳食中,我只命人放了些许泻药,原是想整他一番而已,不知为何他竟说是肠绞痛……” 第086章:如此相像? 宗禄的说辞,令宁谈宣眸子渐渐深邃,他盯着宗禄,沉沉道:“只是你一人所为么?” “是,没有人跟我合谋,我昨日上午瞧见孟长歌,见不得他神气,就差人到药铺买了些许泻药,于午膳时,交给了厨子李大。爱睍莼璩仅此而已,绝对不是可以让人得肠绞痛的药。” 宗禄目光诚恳,言之凿凿,竟似不像在说谎。 “厨子李大现今何处?”宁谈宣沉吟半响,端起已凉掉的茶轻抿几口,方才道。 “在校场当值,我本想找李大问与清楚,但担心被皇上的耳目盯上,是以还不曾对质。”宗禄说得此处,神色已显焦虑,“太师,皇上已介入,怕是会有麻烦,眼下该如何处理?” 宁谈宣冷冷看着他,“你现在问我?做这件事情之前,为何不先来问问我的意见?” “我……”宗禄被噎住,狼狈的垂下了头。 “你眼里何曾有我宁谈宣?我是否说过,没我的令,谁也不许动孟长歌?”宁谈宣缓缓起身,语带凉薄,“宗禄,你这是送了我一份大礼,孟长歌若再有差池,你我兄弟难做。” 跪于地上的宗禄,蓦然抬头,激动道,“太师,孟长歌不过一颗棋子,竟比我们兄弟情份重要么?” 宁谈宣笑,“他不重要,有时看到他展露的锋芒,我都想折断他的羽翼,但……暂时我还不想动他,不想他出事。” “太师,我明白了,求太师原谅我一次,我保证再不动孟长歌。”宗禄恳切的点头。 宁谈宣侧目,盯着门口方向,淡淡道:“想办法先审清楚,中间或许有其它的猫腻。若果真没有,只是孟长歌夸大的话,那就做掉相关知情的人,来个死无对证。” “好。”宗禄大喜,只要宁谈宣这关能过得了,其余什么都好解决。 宁谈宣举步而走,微敛的重瞳中,掩藏着无人能懂的深谙。 然而,当宗禄急匆匆的回到校场时,却听到一个惊人的消息:厨子李大失足掉进水井里淹死了! 宗禄忽然嗅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 …… 一个时辰前,肃亲王府。 长歌不晓得尹简想干嘛,把她关进肃王府,难道就是让尹诺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到达王府已经很久了,尹诺话没说几句,就是总瞅着她看,难道她脸上有花,亦或者她男装倾国? 长歌想不明白,也弄不懂,说关吧,也没具体关她在某个房间,而是随她自由走动,诺大的王府,她想去哪儿就可以去哪儿,从主到仆,对她的态度都很友好,而且有丫鬟时不时的会给她斟茶送点心,可尹诺也同时寸步不离的跟着她,这令她感到很迷茫。 “肃王爷,您……”长歌挠挠头,她不知该从何说起,一脸纠结。 尹诺立刻接话,“怎么,你需要什么?” “那个……我不会逃跑的,肃王爷您没必要亲自监管我啊,您若是累了,可以先去休息的。”长歌干笑道。 “本王不累。”尹诺微微一笑,“快午时了,呆会儿本王同你一起用膳。” 长歌听闻,感觉受宠若惊,她咽了咽唾沫,道:“肃王爷,您身份尊贵,我不过一个草民,您怎么待我如此好?” “哦,皇上交待本王善待于你。”尹诺随口一答,望着长歌的眸光,依旧专注炯亮。 长歌不太自然的避开他的注视,心中则忖,就算尹简嘱咐,那也不至于让堂堂王爷亲陪吧? 而且……这人看她的眼神怎么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感觉? 沉默了稍许,长歌忽然微囧的说道:“肃王爷,我……我内急,可否……” “好,本王带你回房,有恭桶……”禄邃谈沉厨。 “不必!” 长歌连忙打断,尴尬的直摇头,“我,我不习惯有人跟着如厕,我一个人可以么?” “那也行,本王在外面等你。”尹诺楞了一下,徐徐轻笑道。 长歌如逢大赦,忙从院里奔向给她备下的客房。 尹诺瞧着她的背影,心思动荡,久久无法回神…… 太像了,实在太像了…… 隔了这么多年,这世上,竟有容貌如此相像之人么? 亦或是……他对那个人的记忆太过深刻,所以才会觉着这个少年竟与她好似一人么? 尹诺抬手撑住太阳穴,身躯隐隐颤抖不停…… …… 午膳安排在了肃王府的大膳厅,长歌的吃相,根本无半分优雅可言,她故意吃得狼吞虎咽,毫无礼数,想着尹诺见她如此,肯定会恶心的甩袖走人吧? 谁知,尹诺竟完全不介意,整个用膳过程中,对她始终和蔼可亲,温声笑语的招呼她,似乎生怕她吃不好,面对这么热情的主人,长歌自己都不好意思的涨红了脸,有意的收敛了些。 膳毕,长歌忽然想到一事,“肃王爷,皇上命我在您王府呆几天,可我没跟我的随从离岸讲呢,今日我不回客栈的话,离岸会着急的。” “那你写封亲笔信,本王派人送去客栈给离岸就好。”尹诺略一思索,道。 长歌点头,“好。”17902623 …… 四海客栈。 离岸跟踪长歌去了趟校场,长歌发生的所有事,他自是清楚。 瞧到尹诺时,他眼皮跳了跳,掌心遽然攥出水来。 一别多年,尹诺还在,他亦在,可心中长存的那个女子,早已化为一坯黄土,掩埋了所有封尘过往…… 长歌。 如今,他只剩下了长歌…… 回房取了丫头换下的脏衣,他令钱虎送来水盆、洗衣板和皂角粉,然后很发愁的问,“钱虎,这衣服得怎么洗?” “就是……咳,您想给小公子洗衣?”钱虎一楞,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 离岸蹙眉,“不是我想洗,是她逼我洗。” “啊?小公子她……那我找一个婆子来洗吧。”钱虎听得大惊,心想这孟长歌可真大胆啊! 离岸摇头,无奈的叹了一气,“不必,我洗。既答应了她,我便做到,你教给我步骤就是了。” 钱虎干笑着说,“那好吧。” 在钱虎演示了几遍后,离岸坐在小凳子上,动作格外生涩的拿棒槌捶打着洗衣板上的长衫,洗得格外郁闷,不过也是心甘情愿。1d7hZ。 想想,能有机会亲手为她做这些事,他心中其实很愉悦。 外衫洗了半个时辰,终于洗好,交给钱虎拿到后院晾晒,然后他又挑拣出长歌贴身的衣物,大掌抚摸着手感舒服的料子,他缓缓低下头,近乎贪婪的轻嗅着属于她的味道…… …… 皇宫。 御书房。 薄烟袅袅的香烛后,尹简沉目而坐。 “皇兄,厨子李大之死,未免太过巧合。”尹琏拱手,“但经仵作尸检,又可以确定李大非他杀,确为失足落水。” 尹珏皱眉道:“倘若有人在背后推了李大,导致李大失足呢?” “对,只要非钝器所伤,这个推测是可以成立的。”尹璃立刻附议。 莫影拱手一揖,“可据我们暗中监控李大的人所言,李大落水时,井旁并无一人。” 那口井深十丈,井水极旺盛,待尹简的人匆忙施救,已然来不及。 线索虽漏出,却死无对证。 “或者……”尹简淡淡出声,眸子深邃,“那李大是畏罪自杀呢?” 底下几人皆点头,“皇上分析的不错,可惜李大只会是替罪羊,真正的幕后主使被保全了!” “继续监视,凶手总会露出端倪的。” “是!” …… 四海客栈。 离岸跟踪长歌去了趟校场,长歌发生的所有事,他自是清楚。 瞧到尹诺时,他眼皮跳了跳,掌心遽然攥出水来。 一别多年,尹诺还在,他亦在,可心中长存的那个女子,早已化为一坯黄土,掩埋了所有封尘过往…… 长歌。 如今,他只剩下了长歌…… 回房取了丫头换下的脏衣,他令钱虎送来水盆、洗衣板和皂角粉,然后很发愁的问,“钱虎,这衣服得怎么洗?” “就是……咳,您想给小公子洗衣?”钱虎一楞,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 离岸蹙眉,“不是我想洗,是她逼我洗。” “啊?小公子她……那我找一个婆子来洗吧。”钱虎听得大惊,心想这孟长歌可真大胆啊! 离岸摇头,无奈的叹了一气,“不必,我洗。既答应了她,我便做到,你教给我步骤就是了。” 钱虎干笑着说,“那好吧。” 在钱虎演示了几遍后,离岸坐在小凳子上,动作格外生涩的拿棒槌捶打着洗衣板上的长衫,洗得格外郁闷,不过也是心甘情愿。 想想,能有机会亲手为她做这些事,他心中其实很愉悦。 外衫洗了半个时辰,终于洗好,交给钱虎拿到后院晾晒,然后他又挑拣出长歌贴身的衣物,大掌抚摸着手感舒服的料子,他缓缓低下头,近乎贪婪的轻嗅着属于她的味道…… 第087章:莫可,把人拎过来! 长歌条件反射似的一蹦跳起,可没等她表示一下激动的心情,厅外已率先进来一人,无情的宣布,“肃亲王迎驾!其余闲杂人等,一律回避!” “啊……”长歌僵楞在原地,嘴巴张了张,继而失了音。爱睍莼璩 莫麟眉毛挑了挑,心情格外的明朗,能见到小混蛋吃憋,也算不枉他昨晚被掌嘴了。 “孟公子,不如你先到内厅等会儿吧。”尹诺过来嘱咐一句,便快步出厅接驾去了。 长歌站着不动,肃王府管家凑近她焦急道:“孟公子,快请啊!” 莫麟嘴角勾起嘲弄的弧度,语气尖酸刻薄,“敢抗旨?那就什么指望也没有喽!” “哼!” 长歌重重拧了下鼻子,分外不爽的退出。 她是闲杂人等?她竟然成了闲杂人等? 臭尹简,小气鬼,都过去几天了,怎么还在生气? 内厅与大厅,一帘之隔。17903626 长歌很想留下来偷听,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甩掉管家,蹲在帘后,摒息凝神,竖起耳朵。 肃王府的大厅顶上,镶嵌着一颗夜明珠,那耀眼的光线,将大厅每个角落都纳入其中,几盏色彩斑斓的灯笼射出的五色烛光,交叉点缀,煞是美丽别致。 那一袭白衣的男子,迈着沉稳的步伐,自昏暗的厅外走来,夜风吹带起他袍角飞扬,几缕发丝飘逸舞动,他清隽俊美的容颜,在愈渐明媚的光照下,仿佛从画里走出来的谪仙男子,令人心悸神往。 长歌一瞬间,竟看呆了,她怎么从没发现,尹简这厮竟这般好看? 尹简才二十二岁,孟萧岑已三十三岁,两人年纪的差距,人生阅历的差别,使得他们给人的感觉很不同,孟萧岑无疑内敛成熟,如父如山般给人厚重的安全感,而尹简年轻,除却浑然天成的帝王霸气,他亦是沉稳睿智,富有朝气的。 两相一比较,长歌心中乱的很,想起孟萧岑的绝情,她呼吸似乎都有些紧窒…… 相差十五岁,就不能在一起么? 她不明白。 尹简入得大厅,尹诺请他在上首落座,丫鬟即刻奉茶侍候。 随驾前来的宫人,按规矩在后方站定。 环视一圈,尹简唇角不动声色的勾了勾,“皇叔,今儿个王府平安么?有没有被搞得鸡飞狗跳?” “回皇上,挺好的。”尹诺笑容可掬的摇摇头,眼尾余光瞥向内厅珠帘,“那孩子很乖巧,没惹事儿。” 尹简淡笑,“若他敢闹,皇叔尽管将他关进柴房,饿他两天就老实了!” 闻言,长歌那失魂落魄的心神立马被扯回,她险些咬碎银牙,这个臭尹简,太可恨了! 好在,肃王爷大叔还不错,只听他说,“长歌就是顽劣了些,多加管教就好,若真罚他,微臣不忍心。” “那混小子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料,皇叔倒是心善,其实大可不必顾忌朕,朕与他已无交情。”尹简敛了笑,冷冷的道。歌没的肃跳。 “皇上……”1d7ya。 “皇叔,朕此来是有一事相商,望皇叔答应。”尹简忽而打断,目光恳切道。 尹诺一怔,遂拱手道:“皇上请讲。” 尹简环厅一扫,尹诺立刻会意,命全体下人退出,只留尹简带来的几人。 长歌亦被管家强拉走了,不该偷听的话,就是割了耳朵,也绝对不能听。 尹简缓缓道:“朝中局势,皇叔大抵清楚,朋党争斗,四分五裂,朕初登大宝,根基不稳,能用可用之人,少之又少。当初朕尊先皇尹哈皇后为太后,无非是借力登基,否则以宁谈宣为首的忠先皇派系是不会退让的,可这只能是权宜之计,太后与朕之间,终不是亲母子,她一心为亲儿子六王爷尹璃争位,处处拉拢宁谈宣,想要扳倒朕,而宁谈宣又以辅助四王爷尹珏为已任,这好不容易复得的帝位,朕岂能再拱手让出?是以,废黜太后,势在必行,除宁谈宣,亦是不得不为!朕心知皇叔闲赋多年,不问政事,可如今局势紧迫,朕不得已请求皇叔出山,助朕一臂之力,待收复乱臣贼子,大秦社稷稳定,皇叔无论去留,朕定不干涉!” 闻言,尹诺长久的沉默,他眉宇纠结,明显迟疑不决。 “皇叔,您还记得我父王么?”尹简见此,语气不由沉重了几许,眸中一抹悲凉,“这原本该是父王的位子!” 尹诺一震,嘴唇微微颤抖,“大哥……” “皇叔,您与父王一母同胞,乃朕亲叔父,当日皇叔在金殿上站出来,力主朕继承大统,朕心里明白,皇叔是念着与父王的兄弟之情,朕父母双亡,皇叔便如父!可惜皇叔待朕亲,却不知朕何故要守住这皇位,朕……并非只为了自己!” “什么?” 尹诺惊诧,不解的望着尹简,“皇上何意?” “皇叔可知,父王的死,不是意外,而是人为!”尹简嗓音一沉,声线发紧。 尹诺浑身一颤,猛然扣住了尹简手臂,“简儿,你说什么?” 激动之下,尹诺唤出了尹简的小名,在尹简未做皇帝以前,或者说尹简未死而复生的五年前,他都是这样称呼尹简的。 只可惜,太子大哥尹梨死后的三年,尹简也死了,他再也没有机会唤一声“简儿”,直到五年后,先皇尹哈暴毙,尹简忽然复生,他才再度见到了尹简,但尹简很快便登基称帝,他得尊称一声皇上! 尹简情绪起伏不定,他双掌死死攥住椅子扶手,眸中迸发出嗜血的恨意,“皇叔,父王是被尹哈给……毒死的!” “咣当!” 桌案上的茶碗,滚落在地,发出刺耳的响声! 尹诺亦跌跪在了地上,脸色刹那苍白,整个人陷入前所未有的疯狂…… “皇叔,这整件事说来话长……” …… 长歌被请回了她暂住的小院,管家取代了尹诺,亦步亦趋的跟着她,这令她很恼火,却又毫无办法。 身在人家的地盘上,能和平就和平吧,尹简那厮都说了,若她敢闹,就关她进柴房饿几天,所以,她可不敢胡折腾,至少在尹简没跟她雨过天晴之前,她不能傻傻的给自己找麻烦。 可是她很好奇啊,不知尹简跟尹诺密谈了什么内容,也许跟军事有关呢? 她好想打探一下,这是她潜进大秦的任务啊! 可惜她现在非但没取得尹简的信任,还惹得尹简将她归列为闲杂人等的范畴了! 长歌真想拍自己两巴掌,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等待了约摸半个时辰,长歌焦躁的走来走去,正盘算着该怎么劝说管家放她自由时,突听得有人远远的边跑边喊,“管家,王爷吩咐您准备两条毯子铺在皇上的马车里,夜里天凉,王爷担心皇上龙体呢!” 长歌倏地扭头,眼中精光闪烁,嘴角勾起狡黠的笑,机会来了啊! 管家听闻消息,顾不得再管长歌,连忙跑着去办差了! 长歌趁人不注意,一溜烟奔出了小院,朝王府大厅奔去,就算偷听不到机密,她也要趁此挽回尹简啊,不然再想见他一面,可比登天还难! …… 大厅中,谈完密事,尹简起身,“皇叔,朕便回宫了,孟长歌就托皇叔代管几日,待朕查出真凶,再放他走。” “皇上放心,长歌那孩子皇叔会照看好的,住在肃王府,他定然最安全。”尹诺点头,大悲大痛过后,他眼睛赤红,嗓音嘶哑,情绪明显受到了极大的波动。 “谢皇叔。”尹简抱拳,躬腰一揖,尹诺忙扶住他,动容道:“简儿不可,如今你已贵为皇上,不可废了礼数。” 尹简道:“私下尚可。幼年时,皇叔悉心教导朕文治武功,带朕走南闯北见识天下,朕与皇叔,情同父子,行上一礼,有何不可?” 忆及过往,尹诺眼眶又渐润湿,“好,皇叔就受了这礼,日后我们叔侄共进退!” 尹简欣慰,伸出右掌,两人紧紧相握! 一同步出大厅,尹简望着乌云满布的天空,扯了扯唇,“今年的春雨不少,农户的收成有指望了。” “希望如此。”尹诺微微一笑,闲赋十五年,在这一刻,他心中又充满了斗志! 沿着宫灯指引的青石板路迈步向前,尹简步伐不快不慢,一路与尹诺畅聊,其余人跟在后面。 忽然,一侧花丛里,传来一个“凄厉”的声音,“啊——” 所有人一震,众御前侍卫迅速拔刀,将尹简护在中央,肃王府的侍卫则飞快的冲向声音来源方向! 就在这时,那声音又再度响起—— “啊……” “有大老鼠咬我啊,拓拔哥快来救我!” “呜呜……拓拔哥你别走啊,我怕老鼠……” “别抓我,我又没犯法,你们干嘛?啊,你敢打小爷……”听到那夹杂着哭泣的呼救,众人一旦辩清声音的主人,便一个个黑了脸…… 尹诺目中现出焦急,“皇上,是长歌,我去看看她。” “皇叔莫急。”尹简难得浮唇,他慢条斯理的吩咐,“莫可,把人拎过来。” 第088章:尹简之情,校场惊魂 夜幕下的花丛里,光线昏暗,肃王府一干侍卫无比头疼的僵立在那里,个个头皮发紧,脊背发凉。爱睍莼璩 只见孟长歌那个小祖宗,翘着二郎腿坐在草地上,手中拎着一只流血的死老鼠左右乱晃,嘴巴则乱喊乱叫,“老鼠咬我啦,侍卫混蛋打我啦,我好惨啦……” 侍卫长抹了把汗,“那个……那个孟公子,做人要实诚啊,你不能这么血口喷人的害我们啊,就是这老鼠也可怜的被你冤枉……” 长歌瞟一眼想要昏倒的众侍卫,压低了声音说,“配合一下嘛,哪位兄台过来踢我一下,我给十两银子,怎么样?” “不干!” 众侍卫统一猛烈摇头,十两银子有性命重要么? 大闹了兵部尚书齐南天府邸都能安然无恙的人,谁敢惹? “孟长歌!” 莫可声到人也到,他大步过来拎起长歌的肩领,瞥一眼那被长歌害死且反咬了一口的血老鼠,一张脸黑沉到极点,“不错,真有本事啊!” “小爷是自卫!”长歌脸不红心不跳,并抡起血老鼠拍打莫可,“我左肩伤没好呢,弄疼我你负责啊?” 莫可倏地松手,退出一步警惕的申明,“我可没对你怎么样,你少诬赖人!快走,皇上召见!” 长歌得意的哼笑了声,将手中的死老鼠猛然丢向莫可,然后拔腿就跑! “该死的——” 莫可怒吼一声,快捷的闪身一跳,及时躲开了老鼠暗器,但衣袖上却不可避免的沾上了些许老鼠血…… 一众侍卫全体傻眼儿了,个个心说,幸亏他们没敢动孟长歌,不然…… “孟长歌,你这个混蛋!” 莫可咬牙切齿,杀气腾腾的转身就追,然长歌轻功可是厉害,纵身一跃,如振翅的蝶儿,竟以极快的速度飞向了尹简! 待莫可追到,长歌已厚脸皮的抱住了尹简大腿,她跪坐在地上,哀哀戚戚的说,“皇上,长歌错了,长歌真心悔过,求皇上不要不理我……” 一个帝王,竟被一个少年抱着大腿哭诉,这状况…… 不消说,连同肃王府的人在内,无人不觉诡异,无人不像傻缺似的,目瞪口呆…… “滚开!”尹简俊容绷得极紧,抬了抬腿,低叱道。 长歌死抱着不放手,很楚楚可怜的道:“老鼠咬到我了,好疼的……” “一个连毒蛇都敢抓的人,现在竟说被老鼠咬了,你觉着朕能信么?”尹简垂目盯着她,唇角勾起讥诮的弧度,他嗓音涔冷,“苦肉计对朕没用,孟长歌你骗人的伎俩退步了!” 长歌一楞,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我敢抓蛇?” “骗子!” 莫可恨恨的从牙关里挤出两个字,不甘心的继续落井下石,“皇上,孟长歌杀了老鼠,却反过来骗皇上,这是欺君之罪!” 闻言,尹诺顿急,他连忙拱手道:“皇上,长歌年纪小不懂事,微臣管教无方,罪在微臣,请皇上开恩!” 虽知长歌与尹简原关系不简单,但尹简方才在大厅已撇清关系,是以尹诺摸不准帝王心思之下,保险起见,便率先求情。 长歌却听得嘴角一抽,“肃王爷,您又不是我爹,我错不错与您无关啊!” 尹简淡淡一笑,安慰着尹诺,“皇叔多虑了,朕只当被野猫爪子挠了一下,无关痛痒。” “谢……谢皇上。”尹诺喉结滚动了下,实在难以理解这个情况算什么? “皇上……”长歌略觉委屈的厥厥嘴,“我哪儿是野猫啦?我顶多是家猫,皇上拐着弯儿的骂人,真是小气。” “给朕滚!” 尹简懒得听她狡辩,薄怒之余长腿又一抬,便欲甩开这个黏人精,可长歌铁了心的缠住他,“皇上你不原谅我,我就不放手了!” “来人!”尹简冷冷一声,“给朕拖下去!” 幕府光孟昏。“遵旨!” 莫可就等这话呢,闻听激动的立即上前,毫不客气的拖长歌,这一拉一扯,牵动了她左肩的伤,她夸张的“哎哟”一声,扭曲了小脸! 莫可几乎是条件反射,倏地松开手,似碰着了烫手山芋般,惊骇得他脸都白了,“我,我没用力,你别冤枉我!” 他可还记得,昨晚莫麟不过是骂了孟长歌小混蛋,结果就被帝王掌嘴,可现在……孟长歌遽然喊痛! “长歌!” 果然,尹简急呼一声,连忙俯身亲手将长歌搀扶起来,他盯着她左肩,沉声低问,“这多天了,肩伤还没痊愈么?” “没有。”长歌摇头,鼻头不知怎么一酸,她嗫嚅着唇道:“你终于肯理我了呢,对不起,那晚是我的错,我不该耍诈骗你,我错了……” 闻之,尹简微微一叹,他等的不就是长歌真心的歉意么?她不过玩心眼儿算计了他,无伤大事,比不得她曾待他的情份重要,何况他许她一世长安,并非空话,到此时岂能继续计较于她? 长歌摇晃他,“皇上……”1d7z9。 “少罗嗦。”尹简嗓音无温,听不出心情好坏,他从袖中取出一个细长小匣子给她,“最后给你一支药,再不涂抹的话,你就是整条手臂废掉,朕也不会再操心。” 长歌登时眉开眼笑,捧着他的心意,大声道:“是!孟长歌遵旨!” 尹简无言,狠狠瞪她一眼,转身即走。 “哎,皇上!” 长歌猛然记起一事,又急匆匆的追上去,“我的武考怎么弄啊?我明明可以夺得头筹的,不能这么不公平的取缔我的资格啊!” “等消息。” 尹简头也不回的抛给她三个字,一众侍卫宫人跟上,护着他大步迈前。 “恭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肃王府所有人跪地叩头,虔诚恭敬的送君。 长歌停步,指尖摩挲着药匣,凝视着那抹愈走愈远的背影,心中涌上汩汩暖意,这药膏……他一直带在身上么? 这男人面冷心热,再怎么恼她,却始终记挂着她的伤…… 路的尽头,拐角深处,白衣的清俊男子,缓缓融入了夜色,再也看不见…… 长歌垂下眸子,轻咬下唇。 倘若,他不姓尹,亦或者她不是凤氏遗孤,那么,他们便会成为真正的好朋友吧…… 可惜,造化弄人。 他与她,注定成仇,这一场纠葛,注定会以悲剧收场…… …… 夜深人静,春雨潺潺。 太师府书房中,灯火阑珊。 宗禄是个急性子,见宁谈宣久不言语,不免焦虑道:“太师,你倒是帮我分析一下,究竟是谁拿我借刀杀人呢?” “不好说。”宁谈宣神色无波,挑眉淡淡道:“孟长歌未死,中的也非毒药,不算借刀杀人。” 宗禄眉头拧成川字,“可明显这事不对啊!” “是不对。其一,孟长歌那里有猫腻,他可能说了谎,故意将泻药说成肠绞痛,夸大事实,来达到他复考的目的,毕竟这诊断过程,无人证物证,只是离岸一面之词;其二,李大之死,表面上看,属于意外落井,但不排除他是畏罪自杀,担心会牵连到他背后的人,所以一死了之;其三,幕后之人借你手害孟长歌,达到离间你我二人的目的,成则罢,若不成孟长歌肠绞痛致死的话,尹简将更加记恨于你我,那人可坐收渔翁之利;其四,此局最后一个可能,那便是尹简与孟长歌合谋,发现你派人下药,将计就计,乱你阵脚,待这事查出,你身为武考主考官,却加害士子,此等行为,天下人岂能饶你?如此公然将你定罪,夺你军权,你又能耐他何如?” 宁谈宣冷声说到这儿,呷了口茶,又补充一句,“即便此案并非合谋,尹简仍可以趁机除掉你!” “太师!” 宗禄听得脸色大变,他双掌扣在案桌上,看着宁谈宣急声道:“你我一条战线,太师须得救我!” 宁谈宣之所以敢反皇,他所依仗的一是左相李伦,二便是忠勇大将军宗禄。 一文一武,文能治民,武可定国。 是以,他点点头,“贤弟莫急,此事我们再从长计议。” 宗禄心下一松,旋即又悔恨不已,“早知如此,我就不出孟长歌那口恶气了!” “若尹简查不出真凶,亦或者查不到你头上,那便安然无虞。”宁谈宣轻呷着碗中香茶,水汽氤氲了眼睑,将他眸底深邃的暗芒尽数遮掩。17903687 宗禄欣然,“对的,那日我与李大在墙角谈话,并未有人见到,就算有人得见,李大已死,无论我怎么说都可以。” 忽然,宁谈宣脑中快速闪过一人,他蓦地扣紧了茶碗,眼中迸出沁人的寒意…… …… 翌日。 武考第三日,最后一天的较量,决战胜出的二十人,将进入殿试,由皇帝亲自授考,封官嘉奖。 这天的午膳,全体士子依旧在校场膳厅集体用膳。 午时三刻,厨房突然传来凄厉的尖叫—— “李大回来了!“ “李大的鬼魂回来了——” 第089章:计中计,局中局 膳厅与厨房毗邻,那惨烈的惊叫声,清晰的传入膳厅,震惊了无数人! 士子们纷纷丢下碗筷,连同众考官、兵勇、校场负责调控的官员,一起快速涌向厨房! “怎么回事?” “去看看。爱睍莼璩” 小厅里用膳的李伦等主考官,亦惊诧不已,陆续起身,凝重着神色朝外走去。 宗禄脑门不觉冒汗,他步伐有些许迟疑,李大的鬼魂…… “宗将军?” 齐南天走出两步,忽然回身,微笑道:“怎么,这种鬼神怪事,将军不感兴趣么?” 宗禄连忙摇头,扯唇干笑着说,“当然不是,我……我可不信什么鬼怪,而且哪有鬼怪敢大白天出现的?走吧!” 齐南天唇边笑意不减,道一声,“好。” 当众人赶到时,只见后院厨房四扇门全部大开,五六名厨子抱头缩在墙角,身体瑟瑟发抖,脸色惨白,一人脚边竟有一滩水渍,空气中隐隐散发着股臭味儿,明显被吓得尿了裤子! 而旁边几个打下手的女人则哭得不成人样,蹲靠在墙边,浑身瘫软! 再看灶台,锅铲、蔬菜、案板、菜刀等七零八落,整个厨房一片狼藉! 一个中年厨子哆嗦着嘴唇,满目惊恐,胡乱的念叨着,“李大你别找我们,不是我们害你的,不是……” “发生了何事?” 校场主事官从人群中挤进来,威严的质问,并朝身后的人挥了挥手,“退到院子里!” 士子兵勇依令退出,齐南天五人赶到,众人让开路来,他们快步进屋,环顾一圈,右相宋承厉声道:“如实交待,李大究竟怎么回事?” “就是,青天白日,何来鬼魂一说?”宗禄亦凶戾的道。 齐南天负手立在一旁,抿唇不言,讳深的眸,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宗禄。 郎治平深深的蹙眉,李伦闻到尿臭味儿,嫌恶的险些吐出来。 厨子里其中一人是厨房管事,见状连忙跪地道:“回大人,方才我们正在忙活,突然……突然有一阵阴风灌进来,本来关阖的门竟自动打开了,小唐去关门,其他人也没在意,继续干着活儿,可没几分钟,门板又被风刮开,小唐再关门,再被刮开,就这样反反复复十来次,后来洗菜的兰嫂猛的尖叫了一声,我们急忙看过去,竟见到平日里李大的锅台边,明明没有人,可是锅里的铲子遽然在翻动,就好像有人在炒菜一样……” 管事说到这儿,大概回想起了刚刚的恐惧经历,整个人又颤抖的厉害,再也说不出话来! “然后呢?”宋承捋着胡须,追问道。 “最后徐婶子端起一盆泔水浇进了铁锅,那铲子才停下不动了。”另一个厨子代替回答道。 听了关于李大鬼魂现世的来龙去脉,所有人无不震惊,胆小的士子已煞白了脸,紧张的抓住旁边的人,小声问着,“真,真的是李大鬼魂么?李大回来想干什么?” “肯定是呀,昨天才死,还没过头七呢!” “完蛋了,居然闹鬼了,李大估计是冤死的,死不瞑目啊!” “好害怕啊……” “……” 士子们议论纷纷,厨房里五位主考官也心有余悸,尤其是宗禄,眼珠涣散,竟失神的半响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齐南天走到灶台边,将李大用过的铲子拿起看了看,然后走回到宗禄旁边,随口说道:“宗将军,依你之见,这鬼神之事存在么?”说着,他把铲子晃到了宗禄眼前。 “啊——” 宗禄反应剧烈的大叫一声,连退几步,结果撞到了身后的杂物,一个趔趄跌坐在了地上,他惊恐的直摇头,“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宗将军……” “宗禄!” 李伦快一步的抢过去,将宗禄手臂扶住,低声叱道:“你这是做什么?镇定!” 那带有力量的安定之语,令宗禄逐渐冷静下来,他微喘了口气,抹着额上的汗,从地上站起,尴尬的说道:“宗某失态了,让诸位见笑,实在是我偏信鬼神,所以被吓到了。”厅声那么筷。 “哦?宗将军来时不是说不信鬼怪么?怎么……”齐南天似笑非笑,将手中的锅铲随意的翻动着,思索着说,“不知这李大想做什么呢,青天白日敢现身,按照戏文里演的,应该是含冤而死,然后化为厉鬼回来索命吧?” 此话一落,宗禄魁梧的身躯,忍不住抖了几下,连呼吸都明显粗重了几分,脸泛白得像张纸似的…… 齐南天长叹一气,“哎,一个小小孟长歌,竟掀起这么多事,真不知何人主使害他,他没死,反倒令李大死了,这李大必然要找主使的人索命啊!宗将军……” “啊——” 宗禄忽然凄厉的叫了一声,便一头冲出厨房,狂奔而去…… 李伦情急,连忙追后,心忖宗禄这下可泄底了! 齐南天扬了扬唇,将铲子搁下,嘱咐校场管事官处理现场,然后便招呼宋承和郎治平离去。 ……17904762 皇宫。 一个时辰后,含元殿。 尹简午休中,突有太监来报,“禀皇上,齐南天大人求见!” 尹简掀目,即刻吩咐道:“快传!” “是!” 太监躬身退出,很快齐南天伟岸的身影出现,他走得很快,甚至可以说很急切。 尹简摒退了宫人,只留下高半山和良佑、沁蓝在旁侍候。 “参见皇上!”齐南天近前行礼。 尹简一抬手,“平身!” “谢皇上!”齐南天起身,再一拱手,严肃的说道:“皇上,宗禄有问题!” 尹简一凛,挑眉冷笑,“宁谈宣果然心机不纯,长歌这下该相信朕的话了!” 齐南天将今日校场之事详细叙述一遍,末了道:“莫麟三人扮鬼扮得不错,宗禄也快被吓尿了!” “可拿不到实质的证据,依然难以扳倒宗禄。”良佑插话进来,眉宇紧蹙。 齐南天一笑,“不急,宗禄掌权多年,必然无法一举拿下的,且看事态发展,我们再谋定而后动!” “南天所言及是。”尹简颔首,褐眸中透出自信的冷傲,“这次就算解不了宗禄的兵权,至少通州抚远大将军黄权那边,朕赢定了!” 齐南天浮唇,“那黄权不是傻子,皇上乃太祖爷的皇长孙,继位名正言顺,如今大局已定,宁谈宣就是再折腾,中间夹着一个太后,他也翻不出另一片天儿来,何况皇上亲临通州招抚,那黄权再不识抬举,就是离死不远了!”1d7Qu。 良佑会心的微笑,再无担心。 齐南天默了一瞬,神色紧了紧,“皇上,婉儿怎样了?皇上想出法子了么?” “有了宗禄这个替罪羊,朕直接到寿安宫跟太后要人就可,南天你不必忧虑,等会儿朕就走一趟。”尹简目光柔和几许,温声安抚道。 齐南天欣然点头,“好,只要能救她出来,微臣便安心了。” 忆起尹婉儿,他便一阵心绞痛。 武考前一日,太后忽然召见齐南天,将一玉珠佛串给他看,且笑着说,“婉儿今儿个入宫了,在哀家处休养,齐大人想见见么?” “什么?婉儿她……”齐南天大惊失色,一惯以冷静自持的他,竟然失控,他明白太后的意思,那佛串是婉儿的,而婉儿被太后抓了! 尹婉儿,是已故太子尹梨正妻太子妃的外甥女,即尹简的表妹,婉儿自幼父母双亡,由太子妃姨母收养在太子府,尹梨对于婉儿极为喜爱,便奏请太祖皇帝尹赤赐婉儿皇家尹姓,封为了郡主。 可是,尹梨死后,尹简母亲太子妃被逼殉葬,尹婉儿的命运,便一夜之间被改写,名为郡主,实为奴仆,饱受欺凌。 而今,在寺中潜心居住多年的婉儿,竟被太后再次盯上,成为了太后威胁齐南天的棋子! “太后,微臣不知您想要微臣做什么?”齐南天心思如潮涌动,他极力压下震怒,缓缓问道。 “齐南天,哀家也不跟你兜圈子,就直说吧。”惠安笑得不阴不阳,“明日开武考,哀家想要做一件事,你届时睁只眼闭只眼即可,如何?” 齐南天脸色一沉,“太后欲做何事?若破坏武考,皇上怪罪下来,齐南天担不起!” “呵呵,能不能担的起,那是你的事,哀家不管,哀家只是提醒你,婉儿在哀家这里便是。”惠安眉目温和,脸上竟无一分丑恶,端的贤淑优雅。 “好,微臣遵太后旨意!”齐南天攥了攥拳,隐忍着胸腔里的浊气,拱手应下。 步出寿安宫,齐南天兜转一圈,然后出宫回府。 不久,一封密函送到了尹简手中,尹简拆阅完毕,回了一封信给齐南天。 第090章:封作皇上的妃子,如何? 惠安的图谋,既然无法确定,那么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爱睍莼璩 孟长歌出事,尹简震怒,没想到惠安下手的目标竟是长歌,总拿长歌刺激宁谈宣,有用么? 派人密查真凶,无非是做个样子,就如那晚召尹珏、尹璃一起商讨案情,尹简对尹璃终究不放心,因为尹璃是惠安之子,惠安所做一切,皆是为尹璃夺位,想要取而代之他的龙椅。 但尹简以查凶手为名,实则却为查出校场之内,谁人在为惠安做事,厨子李大的死,直接宣告了一件事:事迹败露,刽子手恐祸及家人,自杀谢罪。 然而,很快又发现了一个疑点,李大落水后,尸体被打捞上来,莫影搜李大衣衫时,在其内衫找到一包浸湿的药粉,送与太医鉴定,太医言道为泻药! 一个厨子,死前竟随身带着泻药,而长歌中的则是肠绞痛,这明显不相符,于情于理都极不正常,尹简料定为案中案,怀疑除了太后之外,还有人买通李大暗害长歌,遂定计试探,于今日午膳时,命莫影三人扮鬼,以强劲掌风暗中催动门的开阖,及锅铲的自动翻炒,造成李大鬼魂现身的假象,然后宋承为主,掌控事态,齐南天为辅,暗中观察,一个人做了亏心事,在冤鬼索命的恐慌下,多少总会露出端倪的。 只是令人没想到的是,那人竟是忠勇大将军宗禄! 其实,若说宗禄受宁谈宣指使,尹简是不太相信的,因为宁谈宣不久前还为长歌入刑部大牢出过头,且那人待长歌点滴之处,皆可说明其心意,何况在长歌出事后,宁谈宣竟抓了王太医亲自前往四海客栈,欲为长歌诊脉,那份紧张和焦虑,根本不像伪装的,况且宁谈宣想害长歌的话,完全没必要如此大费周张。 但对宁谈宣的嫌疑,也不能完全排除,理由是宁谈宣有可能不愿长歌考入羽林军,是以才令宗禄下泻药,既死不了人,也让长歌无法继续比试。安只无目么。 然而,无论哪一种,事实证明,长歌在无形中,已成为了各方权利争斗的棋子。 她的固执,必然使她落入如今前有狼后有虎的境地! 尹简早料到这个结果,他想予长歌安稳长乐的生活,可她不理解,甚至固执的可恨,他改变不了她,唯有费心费力的护她。 沉沉一叹,若哪天他一夜华发生,保准儿是为长歌操心过度造成的。 这个少年,就是他的一个劫。 “皇上,孟长歌留在京城,实在不是件好事情,会给我们带来很多麻烦的。”齐南天忍不住劝谏,真想皇上能立马送走那小祖宗。 “呵呵,你以为朕不想踢那小混蛋出京么?”尹简唇角勾起一抹无可奈何的笑,忆起昨夜在肃王府的事,他频频摇头,“那根本是个黏人精,心眼儿又多,朕打不走,骂不走,除非朕狠狠心,一剑杀了他,不然……甩不掉!” 齐南天皱眉,“那皇上会狠下心么?” “不会,对孟长歌狠心,朕做不到。”尹简苦笑,从御榻上起身,缓缓步下玉阶,“南天,你知道朕当年是怎么活过来的么?若没有孟长歌,五年前的尹简,可真就死了!” 闻言,殿中之人,皆是一震! 良佑、高半山、沁蓝三人紧紧摒住了呼吸,仔细倾听,深怕漏听任何一个细节。 齐南天亦是动容,紧着追问道:“皇上,具体是怎样的?这多年来,皇上一直没跟微臣细讲过。” “不讲是朕不想回忆。”尹简摇头,目中一抹悲凉,令人怆然心殇,他默了一瞬,缓缓道:“总之,孟长歌是朕的恩人,除非他做出诸如动摇国本,造反叛国的大事,朕才会待他狠心,反之,不论他怎么胡闹,朕都可以容忍。” 齐南天嘴角抽了抽,“那他若杀人放火呢?” 尹简微微一笑,散去了方才的凉薄,语气坚定,“他不会乱杀无辜,那少年本性良善,这点朕信他。” 怪不得,帝王给予孟长歌天大的恩宠,原来是这个原因。 如此,齐南天再无话可说。 “朕此刻便去寿安宫,你就留在朕这儿等消息吧!”17903752 “是!” 齐南天恭送尹简离开,高半山、良佑及一众大内侍卫跟上。 …… 寿安宫。 惠安这两日格外的烦心,她怎么也没想到,孟长歌遽然未死,在剧毒之下,遽然能逃过一劫! 宁谈宣愈是看重那个混小子,她就愈发要在他心头刺上一刀,除掉任何一个不利于灵儿下嫁宁谈宣的绊脚石! 只是,事态发展竟出人意料,宗禄竟也有意害孟长歌,那么她将计就计,倘若日后被尹简查出,那她推到宗禄身上即可,如此表面上,她与尹简的关系不会破裂,尹简反而会记恨宁谈宣,当宁谈宣被逼得走投无路时,就只能投靠她,那么她正好坐收渔翁之利! 现在她烦的是,尹简日夜查探,力度之大,似查不到真凶誓不罢休,可宗禄又浮不上来,该怎么把帝王的视线,引到宗禄那里,从而撇清对她的嫌疑呢? 正费心冥想时,殿外突有太监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 惠安一惊,身旁嬷嬷麻姑忙扶她从贵妃椅上坐起,麻姑小声道:“皇上恐怕来者不善,太后须小心应对。” 惠安凤眼沉了沉,从牙关里挤出几个字,“哀家不会让他顺心的!” 麻姑抿唇,眉头皱的紧,“奴婢拙见,太后与皇上的关系,表面上定不能闹僵,毕竟……他已是皇帝,手中握有大权。” 纷沓而来的脚步声沉稳有力,惠安斜靠在贵妃椅上,冷冷盯着内殿珠帘,眸中沁着恨不得将来人千刀万剐的蚀骨杀意。 然而,当珠帘被人挑开,那抹明黄的身影迈入时,惠安神速般的换了副嘴脸,端的是笑容可掬,慈眉善目,她不等尹简行礼,便率先开口笑说道:“皇上今儿个不忙么?午休了么?这两日龙体如何?” “儿臣参见太后!”尹简上前见礼,唇角含笑,“谢太后记挂,朕身体好多了。” “那也别站着,快坐啊。”惠安关切的说着,招呼麻姑奉茶侍候。1d7Ac。 “好。”尹简笑着点头,撩袍落座,“太后,朕今儿来是有个好消息告诉太后,武考校场凶手下药暗害孟长歌一案,经过彻查,已经有眉目了!” 惠安听闻,神色一紧,“哦?凶手是谁?” “这个人,太后一定想不到,其实朕也没想到,竟然会是忠勇大将军宗禄!”尹简叹着气,惋惜的口吻,“真是枉为先皇赐封他‘忠勇’二字了!” “宗禄?” 惠安吃了一惊,脑子一时转不过来,“皇上有证据么?怎么会查到宗禄头上?” “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 尹简缓缓一笑,那笑意深邃,竟令人不寒而栗,惠安饶是再镇定,心头也不禁发怵,她豁然想起多年前的金殿上,尹简被先皇尹哈以恃才傲物、张狂不知礼的罪名下令关入冷宫时,他沉静的立在殿中,不哭不闹,那眼神却分明寒得瘆人,令她每逢忆起,都能不觉出一头冷汗。 彼时,那个少年十四岁。 如今,少年长大成人,已二十二岁。 八年时光的历练,数度生死的隐忍,他已非昔日的尹简,表面温润,待人和蔼,可他往往每个眼神,每一句话,都让惠安觉得可怕,有种从心底里滋生出来的恐惧。 “太后,朕无证据,对宗禄只是怀疑,因为他表现得极不平常……”尹简将今日校场厨房闹鬼的事大抵说了一下,末了道:“宗禄有心虚的反应,所以朕判定他是凶手,但尚需人证物证。” 惠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哦,这样啊,那皇上还得费心呢!” “是,朕会尽力的。”尹简笑了笑,忽然话锋一转,道:“太后,朕听闻表妹婉儿入宫了,可是在太后此处?” 惠安捏着绢帕的十指渐渐收紧,虽心中略有慌乱,但她毕竟是惠安,纵横后宫多年的人物,岂会为一句询问而方寸大乱?是以,她稳了稳心神,淡淡笑道:“呵呵,哀家前几日请婉儿入宫,本是见皇上龙体抱恙,寻思着皇上几年未见婉儿,你们表兄妹一起长大,感情笃厚,兴许见了面皇上高兴,一下子就能病愈呢。可这两天皇上又忙着查案,哀家便没拿这事干扰皇上,没想到皇上消息倒是灵通,这闻风就赶来了啊!” “太后见笑,朕诚如太后所言,确实几年未见,心中对婉儿想念的紧,朕母亲生前极为疼爱婉儿,时常交待于朕,命朕好生照顾表妹,是以朕就急着赶过来了。”尹简轻笑,俊容浮起些许尴尬的红潮,“请太后唤婉儿出来一见,朕带她到朕的寝宫住几日,我二人叙叙旧。” 闻言,太后眼神闪烁,她明明笑着,语气却严肃了几分,“皇上,哀家明白了,既然皇上念着婉儿,不如纳入后宫,封作皇上的妃子,如何?” 第091章:皇上口谕,辰时入宫 尹简心中冷冷一笑,惠安果真无所不用其极,这五年来他虽然不在“人世”,可关于三年前齐南天与尹婉儿醉酒误上床榻,两人发生肌肤之亲的事,齐南天早告之于他,朝中后宫谁人不知齐南天至今未娶正妻,就是留着位子给婉儿的?简不惠早笑。爱睍莼璩 他若娶婉儿,就等于给齐南天添堵,两人关系必然破裂,将反目成仇! 惠安算盘打得好,却忽视了尹简对婉儿只是兄妹感情,且出于道义,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夺齐南天的妻子,哪怕婉儿并不愿嫁给齐南天。 是以,尹简故作为难的皱眉,“太后,朕已纳三妃,如今在孝期,须恪守戒欲,故这三妃宫里,朕也不常去,若再纳婉儿,各方面恐怕都欠妥,这事容日后再议吧。” “皇上以孝为先,哀家心中甚慰,但皇上日理万机,龙体还须阴阳调和才好,若早日产下皇子,对先帝与太祖爷也是个交待。”太后欣然劝道。 尹简点头,诚挚的说,“是,儿臣谨遵太后教诲。” “婉儿之事,皇上可放在心上,挑个好时机封妃,也在情理之中。” “是,朕记下了。” 说到此处,惠安终于露出了笑容,她吩咐麻姑,“请婉郡主。” “是!” 麻姑躬身应下,便快速去请人。 尹简唇角勾起淡淡的笑,惠安与他闲话家常,他温声笑语,两人相谈甚欢,俨然一对感情深厚的母子。 少顷,麻姑返回,“禀皇上,婉郡主到了。” 闻言,尹简侧目,褐眸缓缓望向麻姑身后的女子,平静的心潮,微微起浮。 一袭月白色长裙,未施半分粉黛,一头乌黑的发丝翩垂纤细腰间,头绾飞云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斜插着缺月木兰簪,素颜素衣的尹婉儿,数年不见,依然宛如画中走出来的仙子,雅致玉颜,倾国倾城。 她静静的立在那儿,眉尖染着淡淡的冷清,似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荷,气质孤傲,清高恬淡。琉璃眸,绯色唇,一如尹简记忆中的模样。 “参见太后!” “婉儿。” 一道轻唤,与尹婉儿见礼的声音重叠响起,女子躬屈的身子,倏然一震! “婉郡主,你看谁来接你了?”惠安笑吟吟的道。 尹婉儿缓缓抬眸,视线偏移几寸,定格到了惠安旁侧那张清隽俊逸的脸上,她呆滞须臾,才抖颤着绯唇出声,“表,表哥……” 只是下一刻,尹简身上的那抹明黄色彩刺醒了她,她又慌忙跪地,“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婉儿不必多礼!” 尹简唇畔浮起柔和的笑意,他略一动作,高半山会意,立刻扶着他起身,慢步走到尹婉儿面前,尹简大掌搀扶起她,笑望着她,“朕来接你,到表哥宫中住段时日,可好?” 尹婉儿不消多想,她眸中闪动着晶莹,重重的点头,“好。” “太后,朕带婉儿这就回去了,多谢太后对婉儿的照料。”尹简转身,朝惠安鞠躬一揖。 惠安微笑颔首,“皇上慢走!” “恭送皇上!” 众宫人跪倒一地,尹简携尹婉儿大步离去。 …… 齐南天等在含元殿,心情紧张不安,亦激动雀跃,他一双乌目紧盯着殿门方向,眸子熠熠炯亮,时间一分分流逝,他等待的心,也愈发感觉煎熬,心中不免胡想一通。 莫非太后不放人么?亦或者婉儿不愿见他,所以…… 想到后者,齐南天神色渐渐黯然,他屈指揉了揉额心,唇边缓缓扬起一抹苦笑。 忽然,殿外尖细高亢的传来一声“皇上回宫——” 齐南天精神一震,他匆忙站好时,猛然记起什么,又慌忙低下头整理衣袍,将略微褶皱的袍角用力抻平,沾了灰尘的长靴,他来不及收拾,只能用力跺脚,试图掸去靴面上的灰尘—— “南天!” 正忙活时,尹简满含笑意的唤声,已进入耳中,齐南天仓猝抬头,竟一下子怔在原地! 尹简略带戏谑的扬唇,“南天,朕把婉儿带回来了!” 齐南天心神回笼,忙拱手见礼,“微臣见过皇上!见过婉郡主!” “表哥,我……”尹婉儿琉璃眸中亦浮起不自然,显然她并不知齐南天会在此,局促的偏过脸,“我先退下,等会儿再……” 闻言,齐南天自嘲的扯了扯唇,“郡主无需回避,今日武考最后一日,我作为主考官,需要处理的事宜很多,这就要赶回校场去了。” 尹婉儿缄默不言,淡淡的望着偏隅,眸中焦距不知落在何处。1d7R6。 尹简眉心微蹙,略一沉吟,道:“南天,那你先回校场罢,婉儿刚回来,让她歇一歇。” “是,微臣告退!” 齐南天躬身行礼,而后越过尹婉儿,步履沉重的迈出殿门。 回头悄然凝望,那抹单薄纤瘦的身影,一动不动,宛如雕像,不曾回眸,不曾触动,仿佛他们的相见,无法撼动她半分情绪,永远都是死水一滩,惊不起半点涟漪。 齐南天噙着苦涩渐渐远去…… 三年了,无论他怎么做,她始终都不肯原谅他,不肯面对那个现实…… 待齐南天远去,尹简扣住尹婉儿的手,牵她到内殿落座,尹简关切的问道:“婉儿,你们当年的事,南天已经禀报给朕了,告诉表哥,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都过去三年了,你还在怨恨他么?” “表哥,婉儿不敢埋怨任何人,只怪婉儿命运不济,此生唯愿青灯古佛,了此残生足矣。”尹婉儿垂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厚重的阴影,她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浓浓的悲凉感。 尹简蹙眉,“婉儿,你还真想出家当尼姑啊?表哥做皇帝了,你不必再回古寺,也没人敢再欺凌你了!” “表哥……” 尹婉儿忽然眼中有泪珠淌下,她目不转睛的看着尹简,声声泪流,“我一直不相信表哥死了,哪怕先皇的诏书下达,全天下人都以为表哥死了,我也不相信……我住在古寺,每天早晚祈求老天开眼,天天盼着表哥回来,如今终于盼到了……” “婉儿!” 尹简心头一堵,长臂将尹婉儿揽入了怀中,他大掌摩挲着她的发丝,如梗在喉,“表哥命大,必须活着照顾婉儿表妹的,怎么能死?婉儿不哭……” …… 与此同时,肃王府。 长歌大半天的光景,又被尹诺给荒废了,她被迫陪着这位中年大叔下棋、练剑、背书、用膳、鉴赏古玩等等,明明很闲的一个人,竟然忙得不可开交。 诸如此刻,她拎着一个据听说是三百年前的紫砂壶,无聊的几乎就要睡着了,可旁边的尹诺大叔还在喋喋不休的给她讲着有关这茶壶的制作工艺等等,她心中无数次想说,她的确喜欢盗墓,可她只喜欢盗墓过程的刺激感,而懒得研究古物啊! “长歌,你看这壶嘴纹路……” “砰!” 忽然一声脆响,尹诺兴致勃勃的话,嘎然而止…… 长歌从打盹儿中被惊醒,她慌忙说,“怎么啦?怎么……”当目光落在地板上碎成渣片的紫砂壶尸体上时,她的话音渐渐消弭…… “这盏茶壶值千两黄金……”尹诺抽搐着嘴角,闷闷的说。 长歌陡然一个激灵,立刻捂脸蹲在了地上,“呜……我拎得好好的,不知怎么竟然犯困睡着了,然后就失手……肃王爷,对不起啊,千两黄金啊……就是卖了我也赔不起啊……” “没关系,长歌别难过,本王不生气,就是觉得可惜了。”尹诺忙弯腰去拉长歌,口中安慰着说道。 长歌闻言,却立时激动道:“真的嘛?王爷真的不生我气嘛?” “真的。”尹诺点头,唇边笑意温暖,眸底那抹宠溺,虽淡却也明显。 长歌倏地站起,一撸袖子豪迈道:“王爷别担心,您找皇上就好了,让他替我赔给您!” “这……”尹诺满头黑线,“这关皇上何事?” 长歌秀眉一挑,振振有词,“嘿嘿,我的事都归他管啊,是他把我关在王府的,那后果该他承担。” 尹诺抹了把额上的虚汗,“算了,本王原就不计较,又怎敢跟皇上讨钱?走吧,不看古玩儿了,本王也累了,得回房休息会儿,你自己在王府里玩儿吧。” “好咧!”长歌开心的拍掌,“谢谢王爷!” 这果然是个不省心的小祖宗呢! 尹诺暗叹口气,负手离去。 长歌得到自由,她第一件事,就是奔回小院屋子睡一觉,从早到晚的瞎忙,真是累死人了啊! 这一天,尹简不曾来过,长歌暗骂了一晚,忿忿失眠到半夜,可劲儿的寻思着,她的武考会不会被他给骗没了? 结果,她三更迷迷糊糊的睡着,黎明天刚刚亮,肃王府管家竟来敲她门了,“孟公子,宫中来人了,传皇上口谕,命你辰时入宫呢!” 第092章:武考,天下扬名(4) 十五年,一个漫长的轮回、重生与等待。爱睍莼璩 游牧民族溯谟国的铁蹄,在风云变幻的天下之争中,终逐鹿中原,取代凤氏,建立了大秦帝国。 白骨浮尸,血染江河,铺就烽火江山。 历史交替,白驹过隙,经年后,凤氏王朝遗孤,长生公主凤长歌—— 终于,在这一刻,踏入故宫。 红墙金瓦,殿宇楼阁,金碧辉煌,巍峨而立。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 记忆中,原已模糊的皇城,在彼时,清晰入目。往昔种种,或歌舞升平,或冲天大火,一瞬间,占据了大脑的全部…… 破宫那日,恰是长歌三岁生辰。 那一夜,是一场噩梦,如蛊毒蚀心入肺,无法忘却。 自此,她的生命中,只有父皇、族人、将士,及百姓的忌日,再不过生辰。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今日,天晴,云白。17904112 行走在汉白玉的石砖上,长歌步伐坚定,心口却悄然颤动。 皇宫对于她的印象,既熟悉又陌生。 诺大的皇城,她不记得几条路,哪怕是她的长生殿,亦不知具体在何方。 只怪那时,她实在太小。 何况当年大火,烧毁了太多建筑,秦帝大兴土木,重整修建,凤氏王朝旧时宫殿,半数已不复存在。 而此时,长歌随尹诺去的地方,亦非皇宫大内,而是皇城校场。 今日武考殿试,前十甲由帝王亲自授考,长歌被特召。 “长歌,等会儿见到皇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你万不可再任性,明白么?”尹诺边走边道,对于这少年,他实在不放心。 “明白。”长歌随口应答,心中如潮涌动,根本难以平静。 …… 校场上,旌旗猎猎,鼓声擂动,气势如虹。 年轻的帝王,坐于红毯铺织的高台前方龙椅上,一袭八爪绣金龙袍,昂藏着七尺伟岸身躯,相貌冷峻,目光矍铄。 旁侧,文武大臣分列而坐,凝神观看。 台下场中,比试进行的分外激烈,前十甲士子个个武艺超绝,刀光剑影,你来我往,箭矢长矛,虎虎生威。 尹诺带着长歌到达时,比试已到末尾阶段,高半山奉旨请他二人先在台下入座。五等的建十。 长歌心情激荡的很,亡国的痛、丧父的恨,皆令她不能集中心神观看比试,她紧紧攥着双拳,目中不经意透出浓浓杀意! 尹简眼尾的余光,若有似无的落在长歌脸上,她异样的表情,令他眉心不觉紧蹙,这样子的长歌,似乎又变回了那日茶楼里对他痛下杀手的她,冷酷无情,心狠手辣! 仿佛……她心中蕴藏着巨大的仇恨,可他不知,她身上究竟背负着怎样的秘密? “好!” 四方突然传来叫好声,长歌凌乱的思绪,倏然回笼,意识到自己走神,她慌忙暗咬了咬牙,强迫自己恢复到正常状态! 忍字头上一把刀,再艰难再痛苦,她也必须忍! 长歌收拾好心情,她开始投入到观战中,那十甲的武艺,如果说之前比试时都在保存实力的话,那么今日皆算是倾尽全力,个个不容小觑! 这十人中,长歌一眼看到了林枫,那个在城中校场膳厅中与她交好的男子,没想到人长得斯文儒雅,武功竟非同一般,当真令她大开眼界之余,心下不免起了担忧,仅仅一个林枫,她都未必能赢得了的,毕竟这十人是在全大秦子民中选出来的佼佼者,而她今日复试,倘若敌不过这十人…… 长歌叹了口气,结果必然将会是她被尹简踢出京城,潜伏任务一败涂地! 想到这儿,她下意识的扭头看向高台,那个尊贵霸气的帝王,今日愈发俊朗逼人,以她偷窥的角度,那侧脸竟如雕刻般的深邃,心悸迷人,仿佛一下子就攫住了长歌的心脏…… 而目视前方的尹简,感应到长歌赤luo裸的眸光,他略微侧了侧头,却不期然惊怔了下,那少年脸上的杀意已褪却,取而代之的竟然是…… 尹简狠狠捏了下掌心,肯定是他眼花了,那混小子怎么可能用疑似花痴姑娘看心仪男子的眼神看他? 长歌万没料到尹简会突然抓她现形,尴尬窘迫的她,慌忙把脑袋藏到了尹诺背后,心跳得乱七八糟的…… 她真是作死啊,怎么会觉着仇人好看呢?她心中最好看的男人,只能是孟萧岑啊,果然她脑子糊涂了! 瞧到长歌的小动作,尹简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唇,这究竟是个混小子,还是个野丫头呢?1d7G0。 若她真是丫头…… 尹简褐眸微浊,身体后仰,缓缓靠在了椅背上,抬指若有似无的摩挲唇瓣,那晚吻她的温度,依稀还在…… 下方,尹诺奇怪的问,“长歌,你做什么?” “没,没做啥,我就是头,头晕……”长歌一向伶俐的巧嘴,第一次结巴了,她恨不得掴自己两巴掌! 太没出息了,简直是丢人! 她就是觉得全天下男人都丑,他尹简也必须是最丑的那个垫底的啊,她必须时刻谨记,他是仇人,是她不共戴天的大仇人才行! 而尹诺闻听,却着急的不行,忙扶起长歌手臂,关切的询问,“怎么回事儿?方才不是还好着么?你等等,本王跟皇上请旨,传太医给你瞧瞧……” “不用不用,我没事儿,休息休息就好了。”长歌头摇得像拨浪鼓,小脸也染上了不自然的红,她心虚呀! 尹诺皱眉,“真没……” “殿试结束!士子谢恩!” 正说着,场中考官喊了起来,全体士子站成一排,恭敬的朝帝王三跪九叩行大礼——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震天洪亮的喊声,气势雄浑,直冲云霄,这场面令长歌不自觉的正襟危坐,严肃起来。 “平身!” 尹简威严的道出两个字,嗓音清透,肃穆严谨,帝王霸气尽显。 “谢吾皇!” 众士子起身,考官迅速将比试记录呈上,供尹简阅览。 对照成绩,以及方才观战的结果,尹简执起朱笔快速点评,完毕,则交由文渊阁大学士当场拟旨,颁布此届武考羽林军名次,并赐封嘉奖。 士子谢恩,长歌听得却急,怎么完全没她的事儿了呢? 别人什么名次,对应哪个人她不识,只听到林枫得了第五名,赏银千两,她就算不及林枫,可捞个末尾第十名差不多吧? 她不在乎名次,只要能够得着进羽林军就好,可现在这什么情况啊,难不成臭尹简将她传召入宫,就为了让她死心么? “我……” 长歌摸不准尹简的心思,情急之下,她张嘴就想喊,尹诺忙快速的按住她,小声道:“你别急,且等皇上安排!” “皇上有旨,宣通州孟长歌见驾!” 恰在这时,高半山尖细的嗓音高亢响起,长歌一震,喜悦浮上心头,她立刻站起身,步出座椅,稳稳的走在台下正前方,规矩的行礼跪拜,大声道:“孟长歌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长歌的出现,令校场中,从官到兵,无不震惊意外,名扬汴京的权臣太师的小祖宗,大闹兵部尚书齐南天府邸的小混蛋,刑部铁捕抓获入牢却在当夜就被天子亲自释放的孟长歌,武考第一日空手掷箭百步穿扬,剑法高超出神入化的孟长歌,被人下药暗害弃考,致相关厨子李大意外身亡,隔日厨房闹鬼的孟长歌,今日此时,竟出现在皇城校场,怎能不令人惊愕? “孟长歌,关于你武考中药遭暗算被迫弃考一事,朕已查明,情况属实。本武考规矩凡弃考者,不论何种缘由,皆作废武考资格,然你初试成绩优良,据主考官所言,乃不可多得之人才,故朕在规矩之外,再给你一次机会,望汝珍视,不可辜负朕爱才之心!” “是!草民谢皇恩浩荡,定皆尽全力以报皇上!” 然而,帝王与孟长歌的对话,再度掀起了全场热议,除齐南天之外,其余四位主考官皆惊诧的望向尹简,这事他们全然不知情! 尹简褐眸淡扫一圈,泰然自若的接道:“孟长歌,前十甲名次已定,朕扩外考你,你敢应战么?” “回皇上,草民敢!”长歌铿锵有力的回答,不假思索。 能得到这机会,就是上刀山下火海,她也不可能怯场退出! “好!胆识不错!”尹简勾唇微笑,赞赏于她,继而道:“羽林军统领郎治平武功高强,公正严明,不论你用何种兵器,只要你能在他剑下走上百招,朕就准你入羽林军,并赏银五百两!” 闻言,郎治平愕然,但他不容多想,立刻跪地道:“微臣领旨!” 长歌却没吭声,她脑筋快速转动,这郎治平的武功她完全没见过,根本就不知道深浅,尹简既选郎治平,说明郎治平的武功远远在她之上,她必然走不下百招,这样她就进不了羽林军,从而达到了他的目的啊! 第093章:武考,天下扬名(5)求月票 郎治平礼毕,便退到场中候战,以他的能耐,无须挑选兵器练手,不论长歌使什么,他腰间的金环佩刀,应付她已足矣。爱睍莼璩 长歌秀眉紧蹙,她略低着头不说话,脑筋则在飞快转动中,她必须想出一个制胜的法子才行,不能输……她绝对不能输! 尹简不动声色的盯着长歌,将她那点小心思猜了个通透,他唇角微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既无不耐也无不悦,只好整以暇的提醒她,“孟长歌,你只有这一次机会,胜则进,败则退,君无戏言!” “皇上!”长歌倏地抬头,她平静的说道:“草民有个请求,不知皇上能否恩准?” “讲!” “百招太多,草民与郎统领兴许得战上半个时辰,那么皇上观战太累了,是以草民请求将百招改为一柱香时间,只要草民能在郎统领手下撑到一柱香不败,那么就算草民过关,可以么?” 长歌大胆的行为,引来全场阵阵抽气声,从来没有人敢否定帝王旨意,然后跟帝王谈条件的,这少年实在不知天高地厚! 宁谈宣坐在文官首位,神态慵懒的斜睨着长歌,嘴角噙着戏谑的笑,这小混蛋是想用拖字决取胜? “孟长歌。”尹简褐眸浮起笑痕,他漫不经心的粉碎她的小算盘,“朕不累,莫说半个时辰,就是一个时辰观下来,朕也只会兴趣盎然,所以你放心的比试吧。” 闻听,长歌气炸了肺,她脸色青紫,攥紧双拳,隐忍着怒火,“好,草民遵旨!今儿个就是拼了这条性命,也得给皇上争口气才行!” 语落,她磕头一拜,不等帝王示下,便快速起身,走向场中。 尹简沉目,一瞬不瞬的盯着长歌的背影,恨不得拖她过来,再狠狠的揍她屁股! 宁谈宣神色不变,仿佛天塌下来,他也是这般泰然自若,那唇畔的笑意,不减半分。 这么好看的戏,他倒想知道,尹简会怎么收场? 场中,长歌挑了把长剑,与郎治平隔了两丈距离站定,她端详着对面黑须冷颜的对手,心中着实苦恼。 能坐上羽林军统领位子的人物,岂会是泛泛之辈?恐怕得齐南天这种久经沙场的绝顶高手才能对付吧! “孟长歌,开始吧。”郎治平冷冷淡淡的开口,对于这场莫名其妙的比试,他心中也是郁结,猜不透帝王的心思。 不知那句“公正严明”是真令他公正对待,还是暗示他给孟长歌放水呢? 郎治平有些糊涂,拿捏不准之下,他都不知该怎么出手,但凡明眼人都能看出帝王对孟长歌的宽容,否则以孟长歌的态度,早拉出去治他个大不敬了! 长歌抿唇,想了想,她拧着秀眉说了句,“请大人稍等,容我交待一下后事,咱们再开始吧。” “后事?”郎治平一楞,满头雾水的看着她,不知她要做什么。治他到筋秀。 旁的人听闻,亦是错愕,像是看戏般的瞪大了眼睛。 尹简眉角抽动,握着龙椅扶手的大掌,不由收紧,目中隐隐含怒。 长歌耸肩笑了笑,不理会众人异样的眼光,她转身看向台下席位的尹诺,拱了拱手,大声说道:“肃王爷,孟长歌承蒙王爷照管两日,对王爷感激不尽!今日若我胜出,就请王爷喝酒作为答谢,若我战死在这儿,烦劳王爷派人到四海客栈告诉我的随从离岸,请他务必看在我留有几百两银子的遗产份上,给我买副上好的棺材,别刚埋进地里,就被野狗给刨了……” “砰——” 长歌激昂的遗嘱,还未宣读完毕,突然听得一声脆响,震破了空气,震得她心肝儿同时一颤! 全校场所有人,从官到兵,从太监到宫女,全体迅速跪地,忐忑的磕头,“皇上息怒!臣(奴才)等罪该万死!” 除了长歌一人,站得笔直笔直的…… 而地上滚落的,是一只上等的玉茶盏,被尹简从高台摔下来,摔得支离破碎…… “孟长歌,你若心存怨忿,不想比试的话,就给朕滚!” 头顶,尹简冷怒的声音,如利箭般射下,刺得长歌心口发疼,她咽了咽唾沫,强忍下鼻尖的酸意,昂起下巴,迎上那道逼人的目光,她桀骜的说,“皇上,草民没有不想比试,也不敢心存怨忿,只是拜托肃王爷几句身后事罢了,望皇上恕罪!” 说完,她便双膝一屈,缓缓跪在了地上,连磕三头,眼中已浸润出水光,每次给仇人下跪,她的心就跟被剜出来似的,可此时疼痛中,却多了别样的情绪,那人动不动就叫她滚,还说予她一世长安?骗子! 尹简俊容阴霾,双目涔冷,“天下武考,为国选才,选的是德才忠义兼备之人,而切磋武艺,点到为止,这个规矩谁人不懂?孟长歌,校场不是战场,兵器不过是比试的工具,并非夺命的利刃,若你为了前程,心狠手辣,以命相博,就违背了太祖皇帝开设武考的初衷,朕留你何用?” 帝王一番话,犀利透彻,字字珠玑,在场人无不钦佩动容,就连宁谈宣也暗叹,倘若抛开对立的身份,只站在臣子角度看的话,尹简确实有帝王才干。 长歌把头深深的垂下,她无话可辩,他句句在理,而她满腹苦衷,却只能烂到肚子里,承受他指控的罪名。1d7TI。 “孟长歌,朕之所言,你可心服口服?”尹简追问,语气依然冷寒。 “草民知罪!”长歌大声回答,并未抬眸。 尹简颔首,“那就去比试,证明给朕看!” “草民遵旨!”长歌起身,深呼吸一口气,握紧了剑柄。 尹简又喊了平身,众臣悬起的心落下,然后全场噤声,潜心观看这场帝王恩科的比试。 郎治平心下总算是有了谱,帝王一句“点到为止”,他已听出了门道,今儿个孟长歌若真死在他刀下,恐怕他的统领一职也就做到头了,那么反之,就是他必须有所顾忌,至少在打斗中,不能伤了那个小祖宗。 “郎大人,得罪了!” 长歌抱拳一揖,然后执剑的右碗一抖,便持剑飞向了郎治平! 她的剑法刚柔并济,一路刺向郎治平的几处大穴,那郎治平走的皆是刚猛路子,威力强大,然长歌的这一套剑法却是变化莫测,时而轻灵,时而威猛,长歌全力以赴,而郎治平却保留了三四分实力,厚重的金环佩刀,在他手中轻便如剑,灵巧如蛇,两人在此种情况下,转瞬间拆了十余招,竟一时分不出上下! 台上,莫麟自发的担任了考官,他紧紧盯着打斗中的两人,嘴巴快速动着,“……十三招、十四、十五……二十、二十一……三十……”17904962 然而,斗到五十招时,长歌旋身的一刺,却扭动了左肩,导致动作迟缓半步,被郎治平一刀迎头劈下,她瞳孔急缩,长剑点地,急速后退,郎治平不知情况,但生怕长歌避不过,便不动声色的收势,谁知长歌亦不明他心中想法,见他收招,强忍着左肩的疼痛,左掌趁机凌厉的拍向了朗治平的胸膛! 几乎是出于自卫的本能,郎治平亦左掌还击,结果两人双双中掌,刀剑在地上各自一抖,两具身躯同时向后摔去! 此惊险一幕,看得所有人皆心神一紧! 不过,朗治平到底身经百战,武功雄厚,长歌这一掌,只是令他后退出半丈,很快便稳下了步子,而长歌却惨烈,她死力扣着剑柄,靠着剑身戳地的支撑,才勉强没有倒地,可喉中一股腥甜涌上,她无法控制的张嘴就喷出了一口艳红的鲜血! “孟长歌!” “长歌!” 宁谈宣与尹诺不约而同失声的一道急唤,却被尹简沉怒的声音盖过,“比试停止!莫麟,带孟长歌退下疗伤!” “我没输!” 长歌奋力一吼,她急切的争辩,“皇上,草民还未倒地,请求继续比试!” “孟长歌……” “皇上……草民求您了!” 长歌勉力站稳,她殷切的望着台上那冷峻的男子,眼中闪烁着哀求。 尹简身躯微颤,他死死捏紧的手背上,青筋突突冒起,他委实不明白,为何这少年偏要这么固执! 内心挣扎良久,他终是敌不过她的可怜,涔薄的唇翕阖,缓缓道出几个字,“好,朕准了!” 语落,尹简深邃的褐眸望向郎治平,目中深意,朗治平顿悟。 宁谈宣温文儒雅,绝世无双的脸上,第一次染上了森寒的戾气。 长歌谢恩,抬起袖子擦了下嘴角的血渍,调整了一下气息,然后朝朗治平点头示意,于是,比试再度开始! 这一次,郎治平是顶着完成任务的帽子,采取了速战速决的方法,几乎只守不攻,任凭长歌的攻势有多猛,他只管见招拆招,保证自己不被伤到就行! “……七十、七十一……八十三、八十四……九十、九十一……”莫麟数着招数,随着打斗的激烈,他的情绪也愈来愈高昂,到得最后,他喊声里都带着激动,“九十九、一百,停!” ………… 第094章:都亲过吻过了,你现在遽然脸红? 一个“停”字喊出,诸多的人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那脸上的神情,仿佛比打斗中的两人更为激动! 也难怪,一个是名满大秦的武将,一个是胆识过人的少年才俊,此二人对决,刀光剑影,狭路相逢,不及惊天动地,也算荡气回肠,令人大开眼界! 只是,缠斗中的两人,却似愈打愈来劲,孟长歌紧攻不撤,郎治平亦被激起了兴趣,他偶尔故意一个突袭反.攻,不论有多惊险,长歌皆能反应极快的精妙化解,这少年头脑灵活,擅于变通,此时不敌他,不过是年纪尚浅,修为不够,倘若刻苦研习,假以时日,这个血性硬骨气的少年,必成大器! 原本对长歌无感的郎治平,哪怕那日亲眼见过长歌百步穿扬的厉害,也因为这少年平素行事太过混账而心生厌恶,可今日这场对决下来,他不知不觉的改变了看法,古今凡成大事者,要么忠厚老实下苦功,一步一个脚印;要么邪肆狷狂本性善,得天资贵人扶,而孟长歌显然属于后者! 然而,朗治平切磋上瘾,竟忘了台上帝王的心情,在两人又拆了二十几招后,帝王终是无法隐忍的高喝了声,“郎治平,孟长歌,停手!” 被点名的两人,这才反应过来,眼神交流后,两人同时撤力,各自退开,结束了比试! “禀皇上,孟长歌已过百招!”郎治平收刀跪下,中气十足的朗声而道。爱睍莼璩 而长歌之前受了伤,又坚持这么久,一旦收剑没了支撑物,她身体不禁摇摇欲坠,无法控制的跌在了地上,忍不住的又吐出一口血,含糊不清的发出声音,“皇上……” “长歌!” 尹诺心头似百爪在挠,一声喊出后,他焦急的看向高台,却听见尹简平静异常的宣布,“孟长歌胜出,朕特准编入羽林军,休养三日,入宫报到!” “谢皇……上……” 长歌欣喜一笑,从喉中断断续续的溢出几个字,她挣扎着想爬起来跪下,可眼前忽然一黑,她整个人又摔在了地上…… “孟长歌!” “孟长歌!” “……” 耳畔四周,响起数道杂乱的呼喊声,是谁的声音,长歌已无法分辨,只隐约感觉,在她彻底失去意识的那一刻,一双似曾熟悉的大掌,抱住了她发凉的身子…… …… 一辆豪华大马车,以极快的速度驶出皇城,往肃亲王府驶去。 车外,数匹骏马前后左右护送,马上之人,神情个个肃穆无比。 午时的光线,刺眼而夺目。 从车窗帘缝里挤进来的几束光,斑驳的倾洒在车内男子脸上,投下朦胧的光影。 长歌再醒来时,身在颠簸的马车里。 准确的说,她头枕着一人大腿,身子平躺在软榻上,而那人许是担心她被颠下榻,一手抱着她的肩膀,一手抱在她腿侧,将她牢牢的固定在了他身边。 长歌意识逐渐清醒,脸蛋也逐渐红透到了耳根,她羞赧的抬眸望去,只见抱着她的清俊男子,视线并未投在她脸上,他薄唇紧抿,目视前方,眼中戾气浓郁,一片肃寒! 见此,长歌心下不禁胆寒,她不明白这人又在生什么气,似乎对着她,他鲜少有高兴的时候! 郁郁寡欢时,忽然忆起,她倒落在地那刻,恍惚看到一抹明黄色的身影,从高台上一跃飞来…… 是他?是他抱住了她的身体? 长歌心肝一跳,连带着双颊都发烫起来,她羞愧不安的本能的拧了拧身体,头顶他清冷的声音,遂即而出,“醒了?想滚就滚,朕不拦你!” “皇上……”长歌虚弱的发出声音,她讷讷的看着他,“我,我不滚,就是这个姿势太……”余下的话,她说不出来,这么暧昧的姿势,好难为情! 岂料,他闻听冷冷一哼,“都亲过吻过了,你现在遽然脸红?孟长歌,你不觉着你太虚伪了么?” “我……”长歌被堵得哑口无言,一时竟找不出反驳的话来,只好闭上了嘴巴,别扭的躺在他大腿上。个同多影此。 尹简亦不再言语,他深幽的眸子,直视着前方,沉默着不知在想什么。 马车继续行进,车轮在青石板的路上碾过,发出的规律响声,在静谧的车厢中,犹为清晰。 长歌忽然记起什么,她紧着问道:“这是……咳咳,去哪儿啊?咳……” 胸腔中的一掌,令她咳嗽不止。 “到肃王府。”尹简垂眸凝着她,眉宇紧蹙,“少说话。” “哦……不对,你干嘛啊?还要把我关在王府么?我……咳咳……” 长歌迟钝须臾,一旦反应过来,便激动的不行,这一咳,只感觉疼痛难忍,似乎胸肺都要咳得震出来! “让你闭嘴,你耳聋了?” 尹简沉怒低吼,扶抱着她肩膀的大手,控制了力道的给她轻柔顺背,原本贴在她腿侧的大掌,则不自觉的将她娇小的身子抱得更紧…… 长歌被骇住,惊惧的感知着男人言不由衷的关怀,她楞楞的看着他,不敢再说话,连咳嗽声也渐渐小了…… 见她缓过来,尹简才阴郁着俊容,冷冷道:“不关你,送你回肃王府养伤,除了肃王爷,再没人待见你!” 长歌尴尬的抽了嘴角,果然她人品好差劲啊!1d7WP。 见状,尹简以为她痛的很,语气难得温和下来,“忍一忍,太医随后就到。” “不要太医,我……”长歌脱口而出,可刚一张嘴,便见尹简脸色又沉了下来,突然想起什么,她忙改口道:“离岸医术很好的,你送我回客栈就行了。” 尹简未理她,径自朝外吩咐,“莫可,去四海客栈带离岸到肃王府。另外,遣太医回去。” “是!” 外面传来一声应答,随后便听得有马蹄声朝另一方向奔去了。 长歌暗舒了口气,虽然结果不尽如她意,但好歹换成离岸给她治伤,而非太医了。 既放下了心,她便疲倦的闭上了眼睛,很快她又被颠得睡着了。 尹简端详着怀中小人儿安静的睡颜,他轻抿着唇角,心思冗长。 不久,马车到达肃王府。17905155 尹诺率先下马,欲接长歌出来,可莫影打开车厢门,尹简竟摆了摆手,如校场中他惊人的举动般,旁若无人的打横抱起长歌,踩着马凳下车,然后步上石阶,进入王府大门。 沿途,王府侍卫、家丁、丫鬟跪倒一片,山呼万岁,他置之不理,径自前行。 尹诺已顾不得震惊,快步跟上,带着尹简往长歌所住的小院走去,并吩咐管家备膳、备水等等。 …… 孟萧岑接到莫可通知,急速赶来肃王府,他细心的带上了长歌的换洗衣物,以及几样珍贵的疗伤药物。 只是,当他经过通报,进得屋内见到长歌时,发现屋中,肃王府管家及两名丫鬟在旁听候吩咐,尹诺坐在椅子上目露焦急,而大秦新帝尹简竟坐在长歌的床头。 孟萧岑滞在原地,僵了数秒后,他压下内心波动的种种情绪,上前一步见礼,“草民参见……” “免礼!”然而,尹简不等他礼毕,便不耐的挥了挥手,“快过来看看长歌的伤势如何!” “是!” 免掉了下跪礼,孟萧岑暗松了下拳,大步过去,只见长歌平躺着,凤眸紧闭,脸色苍白,唇角依稀有未擦干净的血渍痕迹。 “这是怎么伤的?”孟萧岑心下一紧,低声询问,同时执起长歌的右腕,切上她的脉搏。 尹简缓缓吐出四个字,“胸前中掌。” 孟萧岑低敛的眉眼中,凝起彻骨的寒意,但只是须臾,便恢复了冷漠,他抽回手,面无表情的说道:“皇上不必忧虑,长歌脉相平稳,伤势不重,休养几日便好了。” “肯定么?”尹简侧目,盯着孟萧岑的眼神锐利幽深,“长歌吐了两次血!” “草民肯定。”孟萧岑点头,戴了人皮面具的脸上,无一丝表情,“长歌几年前遭无名杀手袭击,曾中数掌,险些丢命,自此旧疾缠身,但凡心肺受震,便会吐血,近年来一直在给她调理,已见成效,所以吃几贴药就好。” 闻言,尹简脸色陡变,他倏地起身,颀长的身躯隐隐颤动,他紧紧凝着孟萧岑,良久才道:“宫中有御贡千年人参,朕派人取来给长歌服用。” “谢皇上!”孟萧岑眼中一抹异样浮起,继而忙拱手言谢。 尹简转身,大步而出,尹诺随后跟上,孟萧岑朝管家等人说了句,“长歌需静养,都出去不要扰他!” 是以,所有人出门,只留孟萧岑一人。 双门关闭,孟萧岑立刻在方才尹简的位置坐下,从怀中取出一个白药瓶,拧开盖子倒出两粒药丸,扳开长歌的嘴巴塞了进去。 长歌正睡得香,忽然被人一折腾给醒了,药丸呛在喉咙口,难受得她直眨眼,微弱的发出一个单音,“水……” 第095章:情动的掠夺 一碗温水,快速端到了长歌嘴边,她也顾不得看人,忙咕噜喝了一大口,将药丸吞进喉咙。爱睍莼璩 “感觉如何?”孟萧岑扶着她的肩,柔声问道。 长歌内心深处,本以为是尹简在守着她,此刻听到声音不对,她扭头一看,楞了楞才道:“离岸?” 孟萧岑搁下水碗,冷冷的看着她,“你希望是谁?” “我……”长歌哑然,她眼尾余光环顾了下环境,认出这是她住了两日的屋子,不禁惆怅的叹气,在别人的地盘上,许多话都不方便说,所以她只能摇头,“你别瞎想了,我现在难受得很,这里……”她抬手按在胸前,小脸满是苦痛,“好疼的。” 果然孟萧岑不再纠结那个问题,他握了握长歌的手,压低声音道:“长歌,你伤得其实不轻,我得看过你胸口的伤势,才能下药。” “啊……” “所以不能留在这儿,必须回客栈。” 孟萧岑坚定的话语,令长歌脸色又白了几分,她沉默下来,过了许久,才轻轻点头,“好,我找时机跟尹简谈。” “已经给你服了止疼的药,忍一忍就不疼了。” “嗯。” 两人不能交流任何可能泄露身份的事情,是以简单聊这两句后,便都静默下来。 很快,尹简返回,见长歌醒了,他大步近前,睇一眼孟萧岑,冷声命令,“先退下,朕不唤你,不准进来!” 孟萧岑低垂着眼睑,迟疑片刻,才拱手道:“是,草民告退!”1d7Xe。 语毕,转身退出。 屋中,只剩下尹简与长歌,气氛无端压抑的很。 “怎么啦?” 长歌讶然不解,撑着床榻想坐起来,尹简俯身按住她,他倾在她上方,定定的凝视着她,深幽的重瞳中,似藏着万千情绪,待到唇边,只沙哑的化为一句,“胸口还疼么?” “疼,离岸给我吃了止疼的药,可是现在还很疼。”长歌厥了厥小嘴,表现出很痛苦的模样,在这个男人面前,她得时不时的扮小绵羊,这样才能引起他的保护欲,继而保住她的小命。 尹简眉峰一蹙,他薄唇颤了颤,隐忍着怒气,尽量平和的质问她,“老实告诉朕,为何一定要考羽林军?不过一个小小羽林兵,你至于以命相博么?长歌,朕可以给你财富,给你特权,朕不明白,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武官做得再大,哪怕做到将军元帅,又怎样?你一样得听命于朕!” 长歌抿唇,许久的沉默,她抬手捂住脸,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理由,她以前的解释,都被尹简堵死了,再找个什么借口,他才能相信呢? “回答朕!” 尹简拿下她的手,逼她看着他,两人四目相对,他目中如火,她茫然无措,他不耐的又吼她一声,“快点说!” 长歌一急,心中的理由,被她脱口冒出,但被改得面目全非,竟然成了,“我……我想跟着你,想经常见到你呀!” “嗯?”尹简扬起一个单音,眸子瞬间深了几许,他紧紧凝着她的凤眸,“为什么?你不是不识我么?” “我……因为你待我好呀,我从大楚流浪回国,在通州认识了你,你送我玉佩,助我脱逃,我很感激你,后来知晓你是皇上,你又说跟我是故人,我就想那我一直跟着你好了,但你不答应,老想送我出京,我连见你一面都很难,我就好生气,你越不让我考,我就越想考,越想缠着你……” 长歌说到最后,心虚的又捂住了脸,可这举动落在男人眼中,莫名竟觉得是她害羞的表现,他唇角不由勾了勾,眼底浮起淡淡的笑痕,“那你想以什么身份跟着我?” “你不是说了嘛,要么是太监,要么是你的妃嫔,我……我是男子,自然不可能做妃嫔,可我也不想做太监啊,男不男女不女的太恶心了,而且听说阉下面的时候可以疼的死半条命呢!”长歌蒙着眼看不到人,心理作用之下,理直气壮了不少,“所以,我决定拼命考入羽林军,这样每天身在皇城,就有机会见到皇上了!” 闻言,尹简微眯了眯眸,良久一言未发,他仔细思索着她的话,默默的想着心事。 长歌听不到回应,忍不住好奇的将指缝打开,见他沉思不语,她咽了咽唾沫,小小声的问,“皇上,你怎么啦?” “长歌,你……”尹简忽然勾唇,迟疑着问她,“你真是男孩子么?”说话间,他目光大喇喇的往她胸口部位挪移…… “臭尹简,你流氓!”长歌脸蛋一红,她羞臊的一把推开他,气呼呼的道:“你才是姑娘!小爷打出生就是少爷,怎么可能不是男人?你走火入魔了么,干嘛怀疑我?” 她现在的力气,轻得只是稍稍撼动了他的身体,他向下一倾,双臂又撑在了她上方,他直勾勾的盯着她,“不是就不是,你激动什么?” 长歌火大了,她赌气的踢了一脚被子,“我能不激动么?你这是对我的侮辱!不信的话,你就扒了我的衣衫验明正身啊?” 她这么说,他总该打消疑虑了吧?17905180 然而,长歌实在低估了尹简的脸皮,他竟然点头,“好……” “尹简!” 长歌气炸了肺,“你堂堂一国之君,怎能如此龌龊?你想扒就去扒你妃子的衣服,敢侮辱小爷一下,小爷跟你恩断义绝!” 她话音方落,唇上蓦地一疼,竟是尹简那厮倾身咬了她一下,她双颊刹那红如滴血,捏起双拳便揍他,谁知尹简在下一刻,遽然捧住她脑袋,精准的吻住了她的双唇! “呜呜……” 长歌惊骇的拼命摇头反抗,双拳猛烈推打,可那个侵犯她的男人如泰山压顶,丝毫不受影响,并且大力控制住她的头,令她根本避无所避,她急不可耐,只能死死的咬着牙关,而他在她唇瓣碾磨好久,竟不满足的伸出舌尖欲橇开她的贝齿,她一生气,竟傻傻的张嘴便咬他,谁知他就趁这个机会,那炙烫的火舌,熟练的钻进了她口中……碗她到守也。 长歌从未被人如此吻过,哪怕前两次的吻,他也只是轻度的舔一下而已,可这一次,他遽然疯狂霸道的席卷了她整个口腔,她的舌被迫与他的纠缠在一起,他吻得深入不留余地,甚至连丝喘息的机会都不给她…… “嗯……” 听着身下少年不由自主发出的申银声,尹简愈发贪恋的吻着她,果然之前的吻都不算吻,如此才算是逍魂,仿佛全身的每根神经都因她而跳动,体内被燃起的欲望之火,以燎原之势蔓延,他无法自控的想贴紧她的身体…… 长歌的脑子早已被放空,她整个人都感觉飘在了云端,晕晕乎乎的,她武功本就不如他,何况此时受了重伤,任何的反抗,对于他来说,都是九牛一毛,且外面都是他的人,离岸定被隔远了,她就是想呼救都不能,除了承受这掠夺,再无能为力…… 身体里的变化,亦让长歌心惊,她不知为何,在他邪肆的亲吻中,身体一直在变热,烫得好似要被燃烧了,同时一股酥麻感,不可遏制的流窜向腹部…… 忽然,胸口骤疼,长歌瞬间扭曲了五官,连四肢都绷紧了,呼吸不畅的她,有种将死的感觉,“呜呜……” 她疑似哭音的吟哦,终于引起了狂情男人的注意,尹简一惊之下,意识到他与长歌身体的贴合压到了她胸口的伤,他仓猝起身移开,并松开了她的软唇,紧张的问,“长歌,你怎样?” 他的嗓音里,夹杂着明显的晴欲,沙哑的很,长歌未经人事,虽不懂却也觉得异样,她用警惕的眼神,狠狠瞪着他,大口大口的喘气,“你……你不要脸!” “长歌,朕……”尹简俊脸潮红,尴尬的想解释,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解释,他亲吻长歌,不过是随心而动罢了,根本没有理由,可长歌若真是男子,那么他的任何解释,都是徒劳! 长歌气得眼中含泪,她一手按着疼痛的胸,一手指向门口,“我讨厌你,你给我滚!” 尹简立在床边,一动不动,沉沉的蹙着眉,“长歌,你最好别骗朕,否则……朕绝不会饶你!” “谁骗你了?你才骗我,明明是皇帝,却说自己是拓拔简,明明许我可以找你,结果你避我不见,你还在宣华大街打我板子,我用挨打换来的考羽林军资格,你竟然给我取缔,你才是最大的骗子!”长歌气死了,她伸出去的手,放肆的拍打在他身上,一声声反驳他的罪行,并把她现在受到的疼痛,都推给他,“要不是你骗我,我会受伤么?都是你害我的!什么狗屁一世长安,你根本就说话不算话,到现在还侮辱我欺负我!臭尹简,我恨死你了!” ……………… 第096章:尹简条件,出卖色相 这一番指控,尹简听得不置可否,他笑了笑,“朕骗你的,都是为你好,朕敢对天发誓,绝无一丝歹心,倒是你骗朕的呢?孟长歌,你与离岸果真是大秦人氏么?你二人实际皆来自大楚,在通州夜入将军府,目的究竟何在,你至今未给朕一个合理解释,你觉着你说的偷盗理由能让朕信服么?长歌你弄明白一点,朕可以纵容你小打小闹,但朕不会容你在大事上欺骗朕,你也别仗着朕宠你,就大胆做出让人不能容忍之事!或许朕,永远不会杀你,但离岸……呵,你自己好好考虑清楚,究竟你与朕,谁欺骗谁多!” 长歌脸色一分分变白,她眼珠一动不动的看着床边的男人,心潮如海浪翻滚,他……究竟知晓她的多少秘密? 静默稍许,尹简弯腰,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他大掌抚了抚她的脸庞,轻声一叹,“长歌,朕当日打你板子,实属无奈,你当街拦御驾,不论你理由是什么,都得挨打的,你是民,朕是君,这是规矩,当着百官百姓的面,朕无法徇私,你明白么?” 长歌不语,她此时心中满是慌乱,哪里还能顾得上思考那些小事? “朕不见你,是希望你死心,长歌,朕在茶楼跟你说过,不愿意你卷入政坛这个染缸里,你偏偏不听,结果你看到了么?你武考第一日就被人暗害,这才是刚刚开始,以后还会遇到什么,谁也无法预料,而你可以躲过这一次,那么下次呢?总有一次是你躲不过的,也是朕护不周全的,难道你真想死么?” 长歌咬唇,依然一个字也不说。爱睍莼璩 “听话,朕一来不想你怀着什么阴险目的靠近朕,抹杀了朕对你的情义;二来朕不想你死,朕的政敌太多,明里暗里的争斗也太多,你就算什么都不做,也逃不过被有心人当做棋子使的命运。长歌,别让朕为难,好么?倘若你真想经常见到朕,不与朕分开,那也可以,朕在京城给你安一处宅子,朕绝不再骗你,只要你想见朕,但凡朕能走得开,必定出宫找你,好么?” 长歌目不转睛的望着尹简,他炯亮幽深的眸子,全部印入她眼底,她心里实在堵得厉害,下意识的抬指摸了摸微肿的唇瓣,长歌心乱如麻,他对她到底是什么情义?且他明知她心怀不轨,竟还…… 尹简的目光,随着长歌的动作,落到她的软唇上,他心中微荡,语气不觉柔了几分,“长歌,你是个聪明的人,及早退出,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朕与你的关系,朕不想恶化成仇,只盼你别让朕失望!” 长歌忽然握住他双臂,撑着力气挪动身体,将头靠在了尹简身上,她不敢看他,低垂着眼睑,喃喃道:“尹简,我不怕死,我……我真的不怕死,我知道你怀疑我心机不纯,可我不知该怎么解释给你听,我没爹没娘,从我记事起,我就在大楚京城流浪当乞丐,后来被大楚靖王府的人捡回去,靖王收留了很多像我这样的小孩儿,离岸也在其中,王府管我们吃住,安排我们学武,我们就这样一天天长大,直到年初,靖王才查到了我的身世,他没想到我竟是大秦通州被拐卖多年的孟郎中的儿子,他是大楚皇族中人,府上却留有大秦人氏,他无法给大楚皇帝交待,生怕遭人猜忌,担个不好的罪名,所以就给了我一笔盘缠,遣我回大秦。我一个人太孤单,离岸一惯跟我感情好,就跟我一起离开了大楚,我们到达通州后,听人说将军黄权经常欺压百姓,我这人心肠热,最见不得鱼肉百姓的官,我在大楚时,遇到这种人不论官大官小,我都要教训的,反正靖王爷对我这种打抱不平也乐见其成,有他给我撑腰,我胆子特别大,所以那晚我就习惯的跑去了将军府,结果……结果命不好,被人发现了,逃跑时又阴差阳错的撞进了你的浴桶……” 长歌说到这儿,忆起那晚的情形,脸颊又渐绯红,她将计就计编出的这一番说辞,不知尹简会不会信,她紧张不安的身子微微发抖…… 尹简深眸眯起,他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发顶,许久道出一句,“你抖什么?” “我,我冷……”长歌眼珠一转,哀戚戚的说,“尹简,你抱抱我,我好冷,不知道是不是发烧了……” 尹简闻听,心下一紧,忙一手抱住她身子,一手探上她的额头,须臾,他蹙眉道:“没发烧,你大概是胸口疼引起的,坚持一会儿,朕已派人回宫取御贡的千年人参了,服用后对你伤势恢复很有帮助的。” “嗯,尹简,谢谢你……”长歌抽噎了一下,她靠在他怀中,吸闻着他身上好闻的男性味道,她不自觉心跳得很快,一种害羞的感觉,悄悄在心底蔓延…… 尹简小心的避开她的前胸,然后双臂环抱住这具纤瘦的身体,他褐色的眸子里,涌动起淡淡的心疼,他低喃了句,“长歌,你身子骨太弱了,哪有男人像你这么小个头而且这么孱弱的?” “我个头小,是因为……因为我爹个头小啊,这又不怪我。”长歌不甘的嘟哝,想想那个她喜欢的男人等在外面,而她却在屋里和仇人亲热,她的心蓦地又难受起来,可现在她能怎么办?尹简已将她看得透彻,她除了用这种类似美人计的“美少男计”迷惑他,扰乱他的思维,软化他的心,她还能有什么办法留在他身边呢? 为了复仇,她可以不择手段,哪怕是……利用尹简! 可她同时又不明白,为什么他亲吻她抱她,她会生出女儿家的害羞呢? 好矛盾的感情! 尹简将下颚抵在她头顶,清冷的嗓音里,夹杂着一抹狠劲儿,“长歌,方才你坦白的事情,朕希望你所说的全是真的,千万……千万不要有所隐瞒!” “没有,我没瞒你,尹简,我不喜欢做温室里的花朵,我也有我的抱负,可你不懂,你是皇帝掌控天下,所以你不觉得我做武官有多好,但对我来说,若我有朝一日能报效国家,能体现出我的价值,那我才算没白活一场,对不对?否则我庸碌无为一辈子,就算我生活富贵,又有什么意思?人活着,不该为了鸿鹄之志勇往直前么?” 长歌一番慷慨陈词,听得尹简微感意外,他忍不住低头蹭了蹭她的脸,勾笑道:“你还真想做将军元帅么?” “那是当然,我本来以为我在大楚可以实现这个理想,可老天作弄我,我竟变成了大秦人,那就只能回到大秦来实现,不然我跑到汴京做什么?我说是来找你的,可我开始又不知你是皇帝,我其实只是顺便找你的。”长歌嘟了嘟唇,略委屈的口吻对答,而对于尹简亲昵的举动,又情不自禁的臊红了脸…… 尹简再次蹙眉,“长歌,你决心不改么?” 长歌扬起头,唇边绽开笑来,而神色无比坚定,“对,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心意已决!我不怕死,何况我脑袋瓜这么聪明,才不会笨到任人算计的,再说还有你呀,你比我更聪明呢,你这么宠我,肯定不会不管我的,对不对?” 她翘起的绯唇,微微浮肿,仿佛在提醒着他那场深吻的you惑,他不禁喉结滚动了下,邪肆的低语,“长歌,朕可以答应你,但是你需得做一件事,如何?” “什么事?” 长歌不疑有诈的立刻追问,一双凤眸明亮清透,似乎可以吸住人的心神般,令尹简呼吸微乱,他一字一句清晰的说道:“需得像朕方才吻你那样子……吻朕!” “啊……” 长歌错愕的惊呼,她眼珠瞪得圆圆的,伶俐的口齿都变成了结巴,“你……你不要脸!你流氓无耻!不,不行的,我不要跟你搞断袖,我还想娶妻生娃娃呢!” 尹简挑眉,不以为然的说,“朕又不耽误你成婚,你怕什么?再说亲一次是亲,亲两次三次也是亲,有什么区别么?” “当然有!”长歌斩钉截铁的点头,并且开始挣扎着想逃出狼爪,为了完成任务,她真是拿清白在赌啊! 然而,她越想逃,尹简却抱她越紧,他侧过头,在她脸颊上突袭的亲了一口,然后得意的笑,“长歌,你是想主动呢,还是逼朕动粗呢?嗯?快点自己选择!” “混蛋!” 长歌简直呕死,她咬牙切齿的骂他,“你还是个皇帝么?哪有皇帝这么龌龊下流的?第一次是我错吻了你,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不是么?” 尹简冷哼,“呵,朕只知道,朕是天子,对于想要的夺取,不爱的摧毁,就这么简单!如果你想留在朕身边,就得时刻做好这个心理准备!” “什么?”长歌一震,不可思议的楞住,他的意思是,除非她出卖色相,否则就别想达成心愿? 第097章:你愿意娶我么 尹简的行为,真正让长歌领教了什么叫做无耻,而且是理由充分的帝王无耻! 她深深的吸气吐气,闭上眼睛思考了盏茶功夫,才下定决心般,严肃的宣告,“尹简,士可杀,不可辱!我孟长歌再不堪,也不想做出这等事,随便你怎样,我不可能答应你,也不允许你再侵犯我,否则别怪我恨你!” 紧箍在她手臂腰侧的大掌,十指一根根的缓缓松开,那股龙涎香的好闻味道,亦一寸寸的消失,长歌只感觉后背同时一凉,男人的体温,突然远离。爱睍莼璩 “孟长歌,别太高看自己,你之于朕,其实什么也不算。” 尹简一声嗤笑,拂袖而走,满室的温情,在他残冷的言语中,被一一撕扯成粉碎…… 长歌倒回床榻,许久的失魂落魄,只是眼睫零落沾了水珠,润出氤氲光泽…… …… 院外。 孟萧岑背对着屋门,远远而立,门外一丈,被大秦帝王的侍卫严密把守,他无法公然靠近半步。 不知尹简意欲何为,不知此时此刻,他们在做些什么,说些什么,他心中动荡难安。 无数次拳头握紧,松开,再握紧,再松开,反反复复…… 等了很久,久到他一动不动的身体已麻木,方才听得身后有声响传来,他几乎立刻回身,但见尹简冷颜寒面,屋门被摔得不停颤动…… 一干侍卫绷紧了神经,垂头行礼,大气不敢喘。 孟萧岑略一沉吟,行步上前,谨慎的问,“皇上,长歌怎样了?是她惹皇上生气了么?” “悉心照看于他。” 尹简沉声一句,越过孟萧岑大步而去,明黄的广袖,拂起刺风凛凛,一如他周身散发出的肃寒之气。 大内侍卫疾如闪电般跟上,静无声息。 孟萧岑眼神一瞬锋利如刀,却在听得院门外响起尹诺的声音时,快速敛去,化作平日的漠然,而后转身率先迈进屋子。 “皇上,您这就回宫么?”尹诺拱手询问,身侧管家端着红漆盘,盘里搁着刚刚炖好的人参。 尹简颔首,温和一笑,“朕国事繁忙,这几日恐不再出宫,孟长歌就劳烦皇叔照顾了。” “微臣会倾心照顾于长歌的,皇上且放心。”尹诺含笑应答,对于此种降低身份的不合理托付,他并无一分怨言,甚至半分不耐。 尹简褐眸微敛,他定定看着尹诺,迟疑着问,“皇叔似乎……很喜欢孟长歌?” “微臣……”尹诺一怔,默了一瞬,方才答道:“长歌那孩子活力四射,聪慧过人,微臣欣赏他,与他一见如故。” 尹简勾唇笑了笑,表情释然,“那就拜托皇叔了!” “皇上喜欢的人,只要是女子,皇叔定会支持,只可惜……”尹诺深目对视上尹简,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他缓缓接下去,“长歌乃男子,简儿需慎重考虑才好。” 尹简垂在袖中的大手,蓦然收紧,胸臆深处,只觉火烫般,灼烧的难受,他缄默良久,方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朕明白。” 话口方落,他几乎狼狈而逃。 尹诺怅然一叹,今日校场,帝王自御座飞身而下,不顾朝臣眼光,公然抱起孟长歌离去的举动,实在太露骨,恐怕私下已传出不堪之语了…… …… 屋内,孟萧岑一靠近床头,长歌便眼圈泛了红,她蠕动着唇,想说点什么,但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长歌……” 孟萧岑方一开口,长歌便撑坐起身,缠抱住了他的腰身,她的脸贴在他胸膛上,嗫嚅着唇,嗓音里夹杂着哭意,“带我走好不好?求你……” 心下骤然一疼,孟萧岑环紧了她的身子,将她打横抱起,他深目凝着她带泪的脸庞,喉咙微涩,“我们回客栈。” 长歌点点头,用力忍着才没让自己哭出声,她知道这个男人不喜欢她哭鼻子。 刚出屋门,尹诺迎面而来,见状一讶,“长歌,你这是……” 长歌匆忙抹干眼中潮湿,探出头勉强笑道:“肃王爷,我这就告辞回客栈了。承蒙您关照,长歌心中感激不尽,改日再来谢您。” 尹诺听闻,脸色倏沉,“急什么?你伤势还没好呢,厨房刚炖了人参给你,进屋先喝了再说。” “王爷,我……” “听话,你若真感激本王,就听本王一句,身子重要,养不好的话,会落下病根的。” 尹诺动之以情的话语,令长歌再拒绝就是不识好歹,她为难的抬眸,看向抱着她的男人,“离岸,你决定。” “难得有人参可以大补身子,先听王爷的,其余呆会儿再议。”孟萧岑淡淡的说道。 长歌点头,“那好吧。” 尹诺舒心一笑,带着管家进屋,那两人随后跟进来。 服下人参后,耐不住尹诺的热情,长歌答应多留一日,尹诺笑言,“王府多是珍贵药材补品,但凡对你恢复身子有好处的,尽管吩咐管家取来用,无需顾忌本王。” “王爷,您待长歌可真好。”长歌错愕不已,诚挚的道出一句,心中又自波澜如潮。 大秦十五年前攻占中原时,尹诺曾为先锋,骁勇善战的他,素有“铁蹄王”之称,听说破宫那夜,正是尹诺率军攻入皇城的。 算来,他亦是长歌的仇敌。 心底的复杂,如打翻了的五味瓶,酸甜苦辣咸,应有尽有。 尹诺微笑道:“本王膝下二子皆常年宿在军营,鲜少回府,三个女儿也已出嫁,王府冷冷清清的,总归寂寞,瞧着你闹腾,倒是给本王解了闷,所以啊,长歌你可以当肃王府是你的家,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本王是不会赶你走的。” 长歌心下一动,不着痕迹的轻声问道:“王爷的二子都从军了么?军队距离京城很远么?” “大秦是在马背上得的天下,崇尚武功,所以皇族子弟资质稍好的,都入伍从军,不过他二人所在的军营都在京畿附近,乃护城军,一月才可回府一次。等他们回来,长歌你可跟他们交个朋友。”尹诺说道。 长歌点头,唇角扬起兴奋的笑靥,“好啊,我最喜欢结交朋友了。” 离岸立在一旁,一言不发,晦暗的墨眸里,闪动着不与人知的精光。 又聊了会儿闲话,尹诺便起身离开,交待长歌好好休息。 管家等人亦全部退出,孟萧岑关闭房门,聆听四周稍许,确定周遭无人,才近到床边,凑近长歌,低语道:“衣衫解开,我现在给你看伤,利用肃王府的上等药材,好好治一番。” 长歌揪着前襟不动,脸颊红透到耳根,这么私密羞人的部位…… 脑中嗡嗡的回想起尹简的条件,再望着眼前的男人,她犹疑半响,方才咬着下唇,鼓足勇气的说,“我的身子不容侵犯,你若看了就得娶我,你……你愿意么?” 闻言,孟萧岑神色陡然一变,他猛然扣住长歌皓腕,“你知道我是谁么?” “离岸……”长歌平静的看着他,喃喃道:“我如果说,我不想呆在大秦了,我想走,想远离事非,当我已死,无法再复仇,那么你……会带我走么?” 孟萧岑大掌收紧,那力道捏得长歌发疼,他赤红了双目,低叱道:“长歌,你在胡说些什么?你知道你姓什么吗?忘记你身上背负着怎样的血海深仇了么?” “呵呵……”长歌惨然一笑,她缓缓闭上双眸,眼角有液体不受控制的淌落,她轻不可闻的说,“倘若我听你的话,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那么你会娶我么?你会喜欢我么?” “孟长歌!” 孟萧岑恨铁不成钢的甩开她的手,“现在是你儿女情长的时候么?” “那你给我一个回答!” 长歌不甘心,她很不甘心的狠狠睁开眼,狠狠的盯着他,呼吸凌乱的很…… “不、会!”孟萧岑一字一字从牙关里挤出残忍的话语,“你听着,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喜欢你,你给我死了这份心!” 长歌身子隐隐颤抖,她缓缓勾起凉薄苍白的笑,“好,我记下了,只希望……你永远不会后悔。” “衣衫解开!” 孟萧岑阴沉着眸子命令,并未再理她的话。 “不,你不能看。”长歌摇头,语气十分坚定,“我伤在胸部,我已不是几岁的孩子,男女有别,除了我夫君,谁也不能看。” “你……”孟萧岑气血上涌,他一把掐抬起长歌的下巴,眼中冲了血似的骇人,“你想气死我么?孟长歌,你是我养大的,我给你洗澡洗到七岁,你身体哪个部位我没见过?快点脱!” 长歌倔强的争辩,“那是我小时候,现在我长大了,我不是小孩子了!” “在我眼中,你永远都是小孩子!” 孟萧岑咬牙,猝不及防的点中长歌几处穴道,令她再无法动弹,在她的怒目而视下,他放下帷帐,手法熟练的解着长歌腰际的带子…… 第098章:最复杂的情 长歌动不了,像个木偶人一样,任孟萧岑折腾,她用力的闭着眼睛,泪水肆意流淌,他愈不准她哭,她此时愈是哭给他看…… 孟萧岑大抵嫌她哭得聒噪,竟从怀中拿出一块绢帕,直接盖在了她脸上,所谓眼不见心不烦,大概就是这个理儿。爱睍莼璩 “呜呜……” “讨厌鬼,你把离岸还给我,我不要你,我要离岸……” 长歌气上加气,伤心的无以复加,她鼻子一抽一抽的,含糊不清的嘟囔,想大声骂几句混蛋,却怎么都不敢,何况她其实也没那胆子敢骂别的话,毕竟这人是她的义父…… 孟萧岑解开她胸前的衣衫和裹胸布,只瞧一眼,便眉头紧锁,她小半个胸乳以上,不规则的於青了一大片,触目就令人心疼,他哪儿还会有心思把她当大姑娘看待? 只是,她确实说得对,昔日瘦瘦小小的丫头,如今真的长大了,因为常年裹胸,发育的虽然不是很丰满,但起码是个成年的大姑娘了…… 耳根渐渐发烫,孟萧岑匆忙收回目光,只专注的定格在她的伤处,听着她口中的“讨厌鬼”,他不悦的道:“长歌,我当爹又当娘的养你长大,你再恨我,便连声义父也不叫了么?” 说话间,他掀起一旁的锦被先给长歌盖严实,然后从带来的医箱里取出稀有的上好伤草药,坐在一边用工具捣了起来。 长歌半天不作声,哭声也渐小了,迷糊的快要睡着时,她突然记起什么,强打着精神质问道:“你把我的离岸呢?弄到哪里去了?” “城外候命。”孟萧岑头也不抬,只顾捣着药草,尹诺对他们无所怀疑,所以这小院的下人,因为长歌要静养,全都被遣走了,故四周静悄悄的,正好方便他们说话,他随口问她,“你何时认出我的?” “第一晚就认出来了,你扮成离岸糊弄我,以为我就笨到会相信么?”长歌嗤之以鼻,她得意的道:“离岸与我朝夕生活十五年,我太了解他了,他通常一个眼神,我都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何况是他的生活习惯?义父高高在上,平日言行举止皆高雅矜贵,可离岸不同,不说粗俗不堪,也起码没那么讲究,何况他给我收拾浴桶做活计十数年,熟练的像是家常便饭,怎么可能像义父那么笨手笨脚?” 孟萧岑听到这儿,方才扭头看向她,他波澜不惊的道:“既然早知,为何不拆穿我?” “我想看你能装到几时!”长歌冷笑,若他是离岸,不论她在什么状态下,只要她一句话,离岸立刻就会带她走,离岸不会管她的仇恨,不会让她哭,不会考虑任何后果,只要她开心,他就会满足她成全她。 他不是离岸,所以他不会带她走,不会娶她,甚至连喜欢也不曾有过。 离岸…… 想到离岸,长歌心下便一阵难受,那厮虽然毒舌,但真心把她看得比他的命都重要,在尹简欺负她之后,在孟萧岑重伤了她之后,此时此刻,她忽然好想见他…… 孟萧岑不再言语,只加快了手中的动作,花了两刻钟,才捣好了药,他掀开被子,将糊状的药膏小心的涂抹在长歌的伤处,然后拿白纱绷带包缠好,再给她把衣衫一件件穿回原位,这才解开了她的穴道。 “回客栈吧,王府呆的时间久了,万一被人怀疑你非离岸,那就麻烦了。”长歌忍着脸红娇羞,淡淡的说道。 孟萧岑点点头,“好。” 找人请来尹诺,再三请辞,尹诺才松口放行,但细致嘱咐她,“长歌,你这次彻底把伤养好再入羽林军,迟几日无妨,本王替你告假就成。” 长歌灿然轻笑,“好,谢谢王爷。” “管家,将药房的几种疗伤好药给长歌带上。” “是!” “备车,将他二人送回四海客栈,记着叮嘱车夫,驾车万般小心,以平稳为上!” “是,奴才记下了。” 尹诺的关切之情,使得长歌心中百般不是滋味,就如同她待尹简,恨的同时,又被感动得一塌糊涂,矛盾极了。 …… 余下的日子,波澜不惊。 孟萧岑整日监管着长歌,盯着她按时敷药喝药,不允许她再任性的像伤了左肩时那样满不在乎。 这期间,没有人再来打扰过长歌,宁谈宣不曾,尹诺不曾,尹简更不曾。 这一养,便是十日。 待长歌伤愈下地时,已是四月初了。 彼时,杜鹃花开得正好,姹紫嫣红,美不胜收。 客栈后院种植了好多,钱虎亲自端了两盆送给长歌,“小公子,这花儿颜色好,提精气神儿,给您放桌上吧。” “小爷是男人,你整盆娘气的花儿,合适么?”长歌翻个白眼儿,果断的交待,“拿盆万年青,小爷要长生不老!” 钱虎被噎住,嘴角抽了抽,忙答应着端起杜鹃花闪人了。 孟萧岑坐在椅上,搁下手中的茶碗,淡淡道:“长歌,你今日入宫,义父也得回大楚,出来太久,皇上已遣人加急催了两次,朝中政局多变,不敢再逗留了。” 长歌闻之一震,她默了一瞬,才点点头,“好啊,义父一路保重。” 孟萧岑道:“我走后,离岸会换回来,你二人在大秦务必谨慎行事,不可莽撞,各地的联络点,我会交待给离岸,他比你性子沉稳,遇到棘手的事情,你们多商量,你万不能感情用事,明白么?” “嗯。” “关于尹简,你小心对付,他既已怀疑你,那么你短时期内,就忍着不要有任何动作,等到他足够信任你了,你再行动。另外,必要时你可找替罪羊,撇清自己的嫌疑,无论使何种手段,都无所谓,重要的是保全你自己。而尹简必然会派人到大楚调查你,我会按你说给他的身世进行部署,让他什么异常也查不到,这点你不用担心。” “义父……”长歌听此,黑眸定定看着孟萧岑,“倘若尹简有朝一日,知晓了我的女儿身,那该如何?” 孟萧岑微感意外,“那人已经有所察觉了么?” “嗯。”长歌苦笑着点头,想说尹简对她有色心,可话到嘴边,又默默的咽了回去,这种事情,怎么好意思说呢? 他又不喜欢她,就算知道也不会吃醋生气,所以她何必把自己最后的尊严也舍去呢? 孟萧岑忽然以审视的眼神打量着长歌,“那日尹简支开我,你们在屋里谈了些什么?他为何生气离开?” “没,没谈什么,就是他不准我进羽林军,我偏要进,最后僵持不下,他就生气的走了。”长歌连忙摇头,心虚之下,耳根有些发红。 “长歌……”孟萧岑眸子意味深长的凝着她,“你没骗我么?” “没有。”长歌再次摇头,表情坚定。 那日,但凡他说一句愿意带她走,愿意娶她,哪怕是哄哄她的话,她也会将尹简对她做的事全盘告诉他,可是他没有,他完全不关心,甚至他的心里,只有为她报仇复国。 继续留在大秦,其实长歌是恐慌的,她害怕尹简对她暧昧,也害怕自己会控制不住的对尹简动心,她不能与那个仇人有任何感情牵绊,所以她想逃,甚至想放弃复仇,可孟萧岑不允许,她被逼得毫无退路,只有硬着头皮上。 “长歌,你必须牢记,尹简是你不共戴天的仇敌,不论那个人待你有多好,你也绝不能喜欢他,否则你九泉之下的父皇母妃,会死不瞑目的!”孟萧岑忽然用力握住长歌的肩,眼中似充斥了什么东西,令他的情绪极度失控,他的眼神很迫切,几乎凌乱的说,“你不是喜欢义父么?既然喜欢上一个人,那就永远喜欢他,不许朝三暮四,听到了么?” “我没有喜欢尹简,没有的,我……”长歌双手抱住头,整个脑袋都晕了,她似哭似笑,“可你又不喜欢我……” 孟萧岑一个激灵松开她,踉跄的后退了几步,他眸中浮起悲恸,喃喃的说,“长歌,义父其实……” “小公子!” 正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钱虎在外面说道:“肃王爷亲自来接小公子了!” 长歌一惊,连忙抬起袖子抹了几下眼睛,朝外答应着,“我这就来了。” “好的,肃王爷在楼下呢。” 钱虎说完,急匆匆的走了,长歌看向孟萧岑,强挤着笑问,“义父,你刚说什么?” “没,没什么。”孟萧岑摇头,扯了扯唇,将幽暗的眸光移向别处,“长歌,你去吧,若你女儿身被揭穿,无论你怎么圆谎,只消遣人报告给义父就可,善后的事,由义父来做。” “好。那我走了。” 长歌拿起包袱,不舍的望着那个她刻在心底深处的男人,她几番唇动,却终是一个音也没再发出来…… ………………… 第099章:我若违誓,天打雷劈 孟萧岑侧身对着她,他如山般挺拔的身姿,一如既往的给予长歌足够的安全感,可他同时又是那样漠然,侧脸的线条那样僵硬,连半分柔和都吝啬的不肯展现,那削薄的唇紧抿着,一语未发。爱睍莼璩 “义父……” 长歌转身之际,忍不住又喃喃呼唤,她多想他能给她一个拥抱,只要给她丁点希望,她就可以不在乎他的绝情,可以如他所说,既然喜欢上一个人,那就是一辈子,而不计较任何回报…… 然而,他一动不动,仿若不曾听到,依然冷漠如冰。 长歌一步步迈出,握住门把手,好久都使不上力气,她不死心啊,她怎能甘心? 她猛然回头,“义父……” “义父大婚的日期定下后,会传消息给你,很快你就会多一个义母。”孟萧岑终于开口,却是冷冷的打断她,在她千疮百孔的心上,又插上了致命的一刀。 “好……好,很好!”长歌惨然笑出声,她盯着他,清清楚楚的说,“义父,我死心了,从今往后,我对你不会再有儿女私情,我们只是父女关系!我若违誓……天打雷劈!” 语毕,她拉开门栓,背影决然的冲出,屋门在身后缓缓关阖,她再也不曾回眸相顾…… 一室萧索,半室寒;一世无缘,半世凉。 一点朱砂,两方罗帕,三五鸿雁,乱了四季杨花。 六弦绿漪,七星当挂,八.九相思,懒了十年琵琶。 孟萧岑垂眸,凉薄惨笑,他伸手入怀,小心的取出一方雪白的锦帕,整块帕子干净得连半分装饰都没有,唯独右下角绣了歪歪扭扭的两个红色小字:长歌。 他犹记得,这是长歌八岁时,有一回瞧到他的侍妾给他绣锦帕,她便动了小心思,偷偷的学着也给他绣了一方,作为那年送给他的生辰礼物。 那一年,他舍了收到的各种名贵礼,只留下了她的帕子。 那一晚,他梦到了夙雪…… 此时的孟萧岑,绝对不会预料到,自小任性的长歌,这一次,竟一语成畿…… 他原以为,那般死心踏地爱着他的姑娘,会一直爱下去…… 他原以为,他倾尽心血养大的小公主,会在他身边永远做他的公主…… 可是,后来的后来,一切都变了…… 他方才知晓,彼时的他,错得有多么离谱…… 是他亲手,将揉进他骨血的丫头,推向了别人的怀抱…… 情,不知所起。 一往而深。 …… 入宫的马车,在宣华门停下。 侍卫例行检查后放行,马车驶向外九城的羽林军总营。 皇城,分内九城和外九城,大内侍卫镇守内九城,羽林军守外九城。 而皇帝与后宫,全在内九城。 也就是说,在一般情况下,羽林军是见不到帝王的,除非有召谕。而暂时,长歌也不想见尹简。 思索了会儿,长歌朝对面坐着的尹诺说道:“王爷,长歌会好好表现的,您放心吧,不用担心我闯祸,我会乖点的。” “呵呵,那就好,多历练历练,对你的成长有好处。”尹诺微微一笑,目不转睛的望着这张刻在记忆中的脸,他只觉得,死寂了多年的心,又渐活了过来。 两人相视而笑,一路闲聊。 不多会儿,马车到达军营,长歌跳下车,朝尹诺挥手作别,尹诺又叮嘱几句,方才离去。 羽林军的营地很大,长歌大略扫视了一番,然后挎着包袱上前,给营地守卫的羽林军出示了她的入伍批文。 “哦,你就是孟长歌啊,跟我来,朗统领已经在等你了。”对方看到批文上的名字,立刻堆着笑说道。 长歌抱拳,“谢过兄台!” …… 城外。 一株百年老树下,一队人马静候待命。 远处官道上,一骑快马乘风而来,马蹄扬起的沙尘,漫卷一方天地,教人无法看清马上之人。 但仅凭衣着与身姿,他们已认出了来人。 “吁——” 棕马近前,来人勒马停下,矫健的跳下马背。 “属下参见主上!” 数人跪地,齐声叩拜。 “起来吧!” “谢主上!” 众武士起身,来人缓缓揭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他的本来面目,他一瞥旁侧的人,道:“离岸,本王即刻回国,你即返回汴京,长歌已入宫,你在外面接应她。记住,舍你之命保她的命,本王不允许她再出半点差错!” “是,属下谨记。”离岸拱手,垂首作答。 孟萧岑冷然的面容,在春寒陡峭的劲风中,略显苍白,他默了须臾,方才又道:“有关后续细节的事情,本王再跟你叮嘱一下。” “是!”离岸道:“主上请吩咐!” …… 皇宫。 帝王的斥责声,从上书房频繁传出,尹琏在外面滞下步子,眉峰紧锁。 太后寿辰在即,今日朝上两派声音,吵得不可开交。 以宁谈宣为首的反皇派,坚决反对为太后贺寿,理由是先帝驾崩不足半年,太后仍在孝期,此举乃是对先皇不敬;而保皇派的宋承等人,则认为先皇逝后,举国悲恸,各地连续发生了几起风灾、瘟疫,借太后寿辰可为民请愿,祷告先皇保佑大秦国泰民安。 两方各自有理,中间派的大臣,便一半支持贺寿,一半支持守孝,最终未能达成统一共识。 而帝王心思,谁也琢磨不透,哪怕是宋承,都没品出他的真正意图,他整个过程,一言未发,神色不明,只在最后道了句,“容后再议!”便宣布退朝。 近来,自从宗禄被李大鬼魂吓得病倒后,宁派党羽便加快了动作,户部掌管天下钱粮,帐面做得滴水不漏,而户部尚书、侍郎,皆乃宁谈宣的人,朝上商议赈灾拨银,户部呈上帐表,声称国库缺银,拿不出钱赈灾。 宁谈宣一党,树大根深,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十分棘手。 尹简怒极,那眼神令人不寒而栗,“既然没银子,那就想办法筹银子,总不能看着老百姓饿死病死吧?多死一个百姓,大秦就多一个冤魂,万一灾区的冤魂都飘到汴京来讨公道,朕是天子,朕责无旁贷,只恐诸位臣工也要受牵累了!” 此言一出,众臣脸上惊现异色! “宗将军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么?胆小的人,可得注意了!”尹简沉沉发笑,蓦然一掌拍到龙椅扶手上,嗓音慑人,“三日之内,户部筹不齐十万白银,朕就治尔等失职之罪!谁敢扰民,罪上加罪,严惩不殆!” 众臣惊惶,户部官员跪地叩头,瑟瑟发抖。 此时,上书房内议的是朝廷如何督查灾区官员廉洁赈灾事宜。 听得里面声响渐消,尹琏收回思绪,方才令太监进去通报。 很快,太监来请,尹琏迈步入内,一众重臣皆在,他跪前见礼,“微臣参见皇上!” “平身!” “谢皇上!” 尹琏起身,拱手道:“禀皇上,通州守将黄权递折,请皇上过目!” 闻言,宁谈宣、李伦等宁党面色微变,个个心中起了疑窦。 高半山下得玉阶,从尹琏手中接过蜡封的折子,转身呈上,尹简拆阅后,冷冷一笑,“黄权染病,暂不能来京拜寿,这倒是巧的很!” 众臣跪地,“皇上息怒!” “啪!” 一声重响,尹简将折子摔在了御案上,他脸色铁青道:“太后寿辰,竟敢搪塞,真是大胆!” “禀皇上,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宁谈宣一揖,淡笑道:“黄权因病无法进京为太后祝寿,也算无奈之举,并非有意为之。恰好微臣亦觉贺寿一事欠妥,请皇上明鉴!” “请皇上明鉴!” 他话口方落,其余宁党异口同声,嗓音之亮,胜过鼓锣。 尹简勾唇一笑,褐眸幽暗深邃,“太师言之有理,是朕过于敏感了,亏得太师提醒。” “微臣不敢。”宁谈宣温颜如玉,唇畔一抹浅笑,端的绝世无双。 尹简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微叹了声,“朕乏了,今日先议到这儿,诸位退下吧!” “臣等告退!” 众臣叩头,鱼贯退出。 尹琏侧身,静等所有大臣离去,才近前低声道:“皇兄,黄权密信在此!”说着,他呈上一根小拇指般粗的竹筒,“飞鸽传书。” 尹简自竹筒内抽出一纸卷信笺,缓缓展开,阅毕挑眉道:“黄权果然狡诈歼滑,倒是比朕还会作戏!” “宁谈宣老歼巨滑,不如此,恐怕也不成。”尹琏道。 尹简颔首,沉吟稍许,道:“对于黄权,不可全信,派人暗中监视,此人两面三刀,当年既能背叛前朝,暗投大秦,如今也能背叛于朕,暗投宁谈宣。是以,朕不可不防!” “皇兄顾虑及是,臣弟明白了。”尹琏一凛,神色愈发凝重。 “皇上!” 莫麟自外面进来,见得尹琏,两方行礼后,拱手道:“郎统领派人来禀,称孟长歌已入羽林军营。” ……………………………………………………………………………………………… 第100章:长歌从军,情动相随 皇宫外九城,羽林军宿营区。爱睍莼璩 “啊——” 一道尖叫声,忽然从西厢的一间房子里传出来,震得院里的人、隔壁房屋的人,全体惊悚变色,纷纷拔腿跑向标识为“十五”号的屋子! 然而,一众羽林军刚奔到屋外,那屋门却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少年抱着包袱冲了出来…… “孟长歌!” 人群中,有人认出了这少年,惊呼出声,旁人讶然,不等问个究竟,屋里又一人走了出来,男人边走边整理着白色中衣的带子,无比恼火的嚷道:“孟长歌,你这人怎么回事?我训练时弄脏了衣裤,回来换一件,你鬼叫什么?大家都是男人啊,好像我欺负了你似的……” 闻言,人群中立即发出一阵唏嘘声,各种异样的目光,大喇喇的扫向那背对着众人,站在拐角的瘦小少年…… “这就是今天新报到的孟长歌啊,真是个奇怪的人呢!” “可不是么?圣上亲点的,大名鼎鼎呢!” “听说他箭术十分了得,徒手掷箭,可百步穿扬,那他的暗器功夫想必更是一绝啊!” “有真材实料,再有皇上恩宠,平步青云是早晚的事……” “不过这举动倒是矫情啊,谁脱了衣服不长那样啊……” “……” 背后的议论声,淹没了长歌的耳朵,她颊上的红,渐渐消褪,可心里的郁闷,却令她想一头撞死…… 见过郎治平后,她被编入了羽林中卫军,从底做起,吃苦头她不怕,对于郎治平的安排,她也没有任何异议,可是—— 这段时日,她一心扑在武考上,竟考虑不周,忘了军营里全是男人,且是集体住宿! 她这一屋住四个人,拿着分配的钥匙,她刚寻到门号推门进屋,竟然就撞到同屋的人正在脱裤子…… 长歌简直想哭,这以后可怎么办? 哪怕她不换衣、不洗澡,但同屋的其余三人呢,她怎么能避得开? “长歌!” 正暗急时,一人过来,轻唤她的名字,长歌回头,见到来人不由一楞,“林枫?” “是啊,你在中卫军么?我也在呢。”林枫笑道。 长歌点点头,扫视了眼围观她的众人,摸了摸鼻子,尴尬道:“我,我一个人住久了,不太习惯和别人一起住,所以……” “呵呵,你可以试着接受,毕竟从军不比在家时,能克服的尽量克服一下吧。”林枫笑叹着说道。 长歌头疼不已,随口问他,“那你住哪屋?” “西厢十五号。” “啊……” “对,咱俩住一屋。”林枫眨了下眼,看着长歌吃惊的模样,他不禁戏谑道:“所以,你必须克服,不然我更衣时,你是不是也会大叫着跑人?” 闻言,长歌激动的语无伦次,“我,我我……我不管,你们谁也不许当着我的面更衣!” “长歌……”林枫略觉好笑的摇头,“你怎么了?就像鲁飞说的,咱们都是男人,你干嘛害羞啊?” “我……”长歌被堵得哑口无言,急得憋红了整张脸,她好想找尹简走走门路,给她弄间单人屋,但林枫和鲁飞的疑问,必然也会是尹简的疑问,她怎么给尹简解释? 那厮的头脑,可是超出她想像的睿智! 最终,经过一番深思熟虑,长歌决定忍,决定从今往后将她同屋的三个男人,全部当女人看待! 长歌喟叹一句,“林枫,咱同屋的人还有谁?” “我找找。”林枫转身,指向与鲁飞站在一起的瘦高个男子,“就是那人,叫苏炎。” “回屋,跟你们三人商量个事。” 长歌说完,便拎着包袱,径自走向屋子,无视所有想说不敢说,想呕不敢呕的人,孤傲的推门进去了。 林枫跟过来,喊道:“鲁飞,苏炎,先进屋说会儿话。” 此时,鲁飞已经系好中衣带子,听到唤他,脸色不大好看的点了点头,旁边的苏炎满脸莫名其妙,但外面人多,也不好问什么,便撇撇嘴跟着进门了。 屋门关上,挡住了一众好奇的视线,长歌将包袱搁在桌上,随便拉了张椅子坐下,不等她开口,鲁飞已额头冒着黑线道:“孟长歌,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你别给咱这么矫情行么?” 苏炎抱胸站在一边,冷着脸不说话,林枫笑着做和事佬,“鲁飞,你先消消火,长歌并非有意为之,他从军前独居惯了,一时不适应,你年长他两岁,就别跟他计较了罢。” 鲁飞哼了一声,走到他的床边,捡起凌乱的几件衣衫开始穿起来,苏炎开口,不咸不淡道:“孟长歌,既然咱们分在了一间屋子,以后生活上的事儿,就互相担待吧,毕竟入了军营,可不比在家时可以享受的。” “三位大哥,我明白,这事是我不对,但是我真的……真的习惯不了。”长歌挠挠头,神色无比纠结,“我可以跟三位商量一下么?就是你们……你们以后换衣、洗澡时,可以先通知我一下,我回避,等你们弄完我再回屋,如果我换衣洗澡,那么请你们三位回避,可以么?” “孟长歌,你有病啊?”鲁飞刚压下的火气,又倏地蹿上来,他一步过来,怒道:“值夜时无所谓,不值夜呢?你大晚上的洗澡,赶我们三人去哪儿啊?让我们蹲在外面喂蚊子么?” 苏炎也道:“就是啊,太不合理了。” 林枫皱眉,“长歌,夏天时,大家忍一忍也行,但冬天时……” “可不是么?天寒地冻的,谁呆在外面能受得了?”鲁飞没好气的接下话,“这个孟长歌真是有病!” 见状,长歌无奈抱头,一入军营,一月才放一天假,她总不能一个月跑回客栈洗一次澡吧?整天训练、巡逻,不洗澡怎能行?臭死了…… 苏炎是个话不多的人,直接无视长歌的请求,走到他的床上躺下了,今儿个是白日休整,晚上换班,所以他们得赶时间休息。 林枫过来拍拍长歌的肩,语重心长的道:“别想太多了,我会尽量避开你的。” “谢谢。”长歌看着林枫勉强挤出丝笑,语气不胜感激。 “酉时换班,你是今晚开始当值么?” “对啊。” “那就收拾好东西躺床上歇会儿,养足精神才能当好差。” 长歌点点头,“好,我的床在哪儿?” “那张。”林枫指着靠窗角的一张,“喜欢睡那边么?如果不喜欢,我的在中间,可以跟你换换。” 长歌望过去,发现她的床和林枫是相邻的,这屋子的格局是一进门,中间有一张大木桌,然后两边各安置着两张床,鲁飞与苏炎在那头,她与林枫在这头,两边各一个大衣柜,两人共用。 “不用换了,我靠窗挺好的。” 长歌笑了笑,走向她的床位,军中的床都没有帷帐,一眼能看个通透,也就是说,晚上谁睡觉怎样,别人都能瞧到。 连半点隐私都没有呢,哎…… 叹着气,将包袱里的衣物用品整理到柜子里,然后长歌出了趟门,询问到毛厕的地方,她小心翼翼的探问了一遍,发现里面无人,这才大着胆子进去解决生理,整个过程,心中忐忑的要命,只怕忽然闯进人来。 谁知,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公用的毛厕,她完毕后刚准备提裤子,竟听到有两人的脚步声,很快速的往这边而来! 长歌吓坏了,抖着手匆忙系好裤绳,然后抱头蹿出,结果迎面就撞上了来毛厕的两个穿着铠衣的兵友,对方恼火的呵斥她,她只作听不见,头也不敢抬的奔出去了…… 真是糗啊,长此以往,万一被人发现她是女子,该怎么办呢? 长歌欲哭无泪…… 回屋躺下,长歌根本睡不着,乱七八遭的想了些事情,好不容易捱到下午,膳后,中卫军换班,她和鲁飞被派值守皇宫的神武门。 坚守一个时辰下来,天色渐黑了,整个皇城都笼罩在了昏暗的大网中。 长歌腰酸腿困,趁队长不注意,她忙弯了弯腰,活动下腰腿,谁知她刚揉了下腿肚,耳边便传来一声厉喝,“孟长歌,立正!” “是!” 长歌吓得魂儿差点飞出去,连忙抬首挺胸,大声应答,神经绷得极紧。失去尹简的恩宠,在大秦她便再没有了骄纵的资本。 其实,她懂得进退。 远处,宫墙拐角一隅,几抹身影,挺拔而立。 “主子,那小混蛋似乎累得不行了……” 莫麟嘟哝了半句,忽然记起了什么,连忙捂住了嘴巴,他可不想再因为“小混蛋”三个字而被掌嘴了! “你不说话会死人啊?”莫影瞪了莫麟一眼,低声叱他,真是没眼力的家伙,没看到主子的脸色不太好看么? 莫可则暗叹,孟长歌那厮真是个害人的小混蛋啊!这一个时辰站下来,他的腰腿也酸疼的不行了…… 然而,他偷瞥一眼主子,却见帝王始终伫立如山,一双褐瞳,定定的遥望着宫门口那抹单薄倔强的身影,表情漠然无温,不言不语,亦不知他心中在思索些什么…… 第101章:小爷还是童子呢 一钩新月高悬,清晖洒满大地。爱睍莼璩 夜,愈来愈深,如浓稠的墨砚,深沉得化不开。 那抹纤小的人儿,身着厚重的红衣铠甲,笔挺而立,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生性好强的她,不甘被训斥,她收起了所有疲惫,站岗查哨,一丝不苟。 静凝着她的侧脸,许久的时间里,尹简一动不动。 夜温愈凉,袍角被风吹带起,扬起肆意的弧度。 心思,亦愈发深重。 不久,一队羽林军到来,队目指挥调动,嗓音洪亮,“换岗!” “是!” 神武门羽林军高亢领命,井然有序的交接后,在队长的带领下,开始外九城的巡逻。 “皇上!” 高半山的声音,也在此时,传入耳中,他步履匆忙的赶来,躬身见礼,禀道:“沐妃娘娘玉.体抱恙,请皇上过去一趟呢。” 尹简眉峰一蹙,转身即走。 长歌巡逻路过此处时,只余下清冷夜风,从角落里灌出,钻入衣领,带起阵阵凉意。 …… 子夜时分,当值结束,中卫军统一回到了宿营区。 陆续进屋,林枫、鲁飞和苏炎三人脱下铠衣,相继打水洗漱,而长歌一头倒在床上,像半个死人,疲惫的一动不想动。 男人女人天生体力上的差别,是无法克服的,哪怕长歌自小习武,比一般女子体质好,但和同军的男人一比,就显得太弱不禁风了! “长歌!” 是以,林枫瞅她一眼,关切的问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么?” “没事儿,我睡一觉就好了。”长歌摇摇头,有气无力的回答。 “第一次当班,累着了吧?”林枫走过来,笑着说话,“要不我替你端盆热水,你泡泡脚吧,这样能舒服些。” 长歌半眯的眼睛掀开一条细缝,审视的打量着站在她床前的男人,这人对她也太关心了吧? 林枫见状,笑意不变,“干嘛这么看着我?得了,知道你的毛病,我找块床单当帷帐,把你床的四周给你围起来吧,以后啊,你换衣洗漱,就尽管在你的隐蔽天地里折腾,我们谁也看不见。” “那敢情好啊,多谢林兄!”长歌一听,顿时眉开眼笑,立马来了精神。 林枫笑着摇摇头,转身走开,忙碌干活去了。 长歌踢掉靴子,盘腿坐在床沿,若有所思的盯着林枫的背影,想理清什么,又觉得没有头绪,脑子里乱糟糟的。 林枫的速度很快,麻利的找出两人的备换床单,又拿锤子在长歌木床的四周钉了螺钉,绑上绳子,再把床单搭上去,一个简易的帷帐就做成了。 鲁飞和苏炎都用无语的眼神瞪林枫,“那小子有病,你也跟着犯病呢!” “呵呵,个人生活习惯不同,大家既入了营,又住在一起,那以后就是兄弟了,互相迁就一下,也无妨嘛。”林枫这人脾气好,不论什么时候,都是笑脸迎人,仿佛从不会生气似的。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林枫的友好态度,搞得鲁飞那暴脾气也只得收敛了,哼了几声,道:“孟长歌,那你快点钻进帷帐里,我可要脱衣服擦洗身子了!” “幸亏知道你是男人,不然让外人一瞧,还以为我们屋子里藏女人了呢!”苏炎撇撇嘴,没好气的念叨着。 长歌脸色青红交错,她尴尬的抽搐着嘴角,“你们若是想要女人,待到假日出宫,小爷出银子,请你们逛窑子,如何?” 闻言,三个男人瞬间满脸黑线,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来形容此不男不女的妖人了! 没错,苏炎和鲁飞今日私下讨论了一番,两人皆认为,孟长歌长相比起男人太秀丽,肌肤太白嫩,个头太小,身板太瘦,根本没有男人的英武之气,而说他是女人吧,明显又比女人雄壮,比女人有悍性,所以总结来说,那人就是不男不女,介于太监之外的妖人! “长歌,你可别瞎折腾了,君子不可进那种地方,且羽林军有制度,你千万别犯错才好。”林枫语重心长的说完,就端了长歌的木盆出门打水去了, 鲁飞讥笑着说,“孟长歌,该不是你想开荤了吧?” 苏炎没说话,却用那种眼神瞅着长歌,激得她一掌拍在床上,梗着脖子道:“胡说!小爷是那种人么?小爷十八岁了,还是童子呢!” 闻言,鲁飞拉长了语调,作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正因为你是童子,所以你才想……” “混蛋!” 长歌被人羞辱,气怒之下,抄起枕头就扔了过去,鲁飞急忙一躲,枕头被苏炎接住,鲁飞大怒道:“你找死啊?别以为老子不敢揍你!” “鲁飞!” 苏炎忙扯住冲动的鲁飞,压低了声音道:“你冷静点,那日殿试校场的事,你忘记了么?得罪了这小子,小心皇上……”剩下的话他没说完,只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鲁飞经这一提醒,这才理智回归,他敢怒不敢再言的哼了一声,扭头坐在了自己床上。 长歌隔得远,听得不是很清楚,当下皱眉道:“你们说什么校场的事?我怎么了?” “你比我们更清楚!”苏炎冷冷回她一句,将枕头丢还给她,然后也不再理她了。 私下里,有关帝王和孟长歌的那种暧昧的流言蜚语早传开了,而鲁飞和苏炎皆是武考新进的羽林军,那日校场时,他们皆在场,作为男人来说,不免觉得这丢了男人的脸,是故心中对孟长歌充满了鄙夷。 长歌感觉莫名其妙,想多问几句,可那两人待她不友好,索性就住了嘴,寻思着找个机会问问林枫,那人定也知道的。 很快,林枫端了水盆回来,长歌道了谢,便端进帷帐里,避开他们,进行了简单的洗漱,当然,她只敢洗脸洗脚,身子是万万不敢洗的,一来担心有人突然掀帐闯入,二来她的羞耻心,也不允许她在男人面前脱衣解带,哪怕隔了帷帐也不行。 这一晚,长歌睡得很不踏实,换了环境,而且是与男人同宿,所以她始终保持了一份戒心,并不敢睡沉,这可不比在客栈时,不仅有离岸在守着她,还有靖王的死士暗中保护她。 如今,她是单枪匹马,凡事都得靠她自己。 …… 这一晚,尹简歇在沐妃宫中,吃了药的沐静雪,早早就躺下了,沐浴后的身子,肌若凝脂,清香诱人。 尹简褪去龙袍,身着明黄色的中衣,他上床躺在外侧,与沐静雪中间隔了一个枕头的距离,宽大的锦被,两人各盖一头。 宫灯烛火燃烧的声音,清晰入耳,他盯着某一处,重瞳如墨,深沉晦暗。 沐静雪听得他半响没有动静,不禁悄悄侧过头来,怯怯的望着他,紧张的小声唤他,“皇上……” “时辰不早了,睡吧,养好身体再说。”尹简淡淡出声,斜睨她一眼,补充了一句,“日子还长着,不急于这一晚。” 沐静雪听出他话中深意,白希的双颊染上娇羞的红,她轻轻点了点头,“臣妾记下了。” 尹简遂即闭上双目,很快便沉睡过去。 …… 日子一天天重复的过,长歌自入军营,很快便过去了五天。 这几日,其实她很心惊胆颤,不为别的,就为她的月事,算日子已经超出三四天了啊,可居然神奇的还没来报到! 这天中午,她依然在神武门当值,这会儿出入宫门的人、车、马都少,所以她不免走神了。 难道是她吃了御贡千年人参的缘故么? 长歌想不通,一颗心七上八下,实在不安,真怕身下突然见血,且又在她当值的时分,那可怎么办呢? 入宫时,她担心会被人发现,所以根本没带月事布,想着先看看情况再说,不行就告假出宫,可现在月事竟推迟不来,也不知何时会来,她就没法告假啊! “见过太师大人!” 忽然,整齐划一的见礼声响起,长歌一个激灵回神,只见一辆马车停在了宫门口,除了她一人外,其他羽林军全跪在地上了! “孟长歌,不许无礼!”队长见她鹤立鸡群,连忙怒叱道。 半开的车窗,车帘被掀起,宁谈宣温文尔雅的俊容,映入长歌眼帘,她咬咬牙,不情不愿的屈腿跪下,“见过宁太师!” “起来吧。”宁谈宣勾唇一笑,慵懒的道:“瞧你这勉强的样儿,本太师可受不起你的跪礼,以后甭跪了,免得给本太师添堵。” 长歌豁然起身,冷哼道:“那烦劳太师大人走别的宫门好了,省得担个徇私的名声!” 被当众驳了脸面,宁谈宣竟也不生气,只哭笑不得的说,“你这小祖宗,本太师专程绕过来瞧瞧你,你倒是蹬鼻子上脸了啊?” 长歌不理他,心想小爷懒得陪你玩儿,阴阳怪气的,哪天再一恼,又想砍小爷的脑袋呢,小爷不跟你来往,总行了吧? 第102章:朕送你出宫 孟长歌大胆狂妄的态度,宁谈宣放低身段近乎讨好的言行,简直让人感觉诡异,一干羽林军,都惊楞在场,半点声音不敢发出。爱睍莼璩 而宁谈宣说完后,竟从马车里拿出一个大包袱,唤道:“长歌,给你的。” 长歌莫名,正待询问,宁谈宣已将包袱扔了过来,她只得伸手接住,才皱眉道:“什么呀?” “没什么,就是几包砒霜、鹤顶红而已。”宁谈宣言笑宴宴,雍容清贵的俊容,在午时的光照下,显得愈发公子如玉,夺目耀人。 闻言,羽林军众人,发出了不可思议的惊嘘声,长歌却爽朗大笑,“好啊,这包袱小爷就收下了,回头尝出了味道再跟太师分享啊!” 宁谈宣满意的浮唇,方才放下车帘,吩咐车夫起程,往深宫驶去了。 羽林军陆续起身,然后皆以怪异的眼光看着长歌,队长再没敢张口训叱,宁谈宣待长歌的宠爱,明显得连傻子都能看得出来,谁敢去惹宁谈宣不快? 这厢,长歌打开包袱,顿时一股香味儿扑鼻,她楞了楞,着实没想到包袱里竟是好多精致的点心、水果、烧鸡、小吃食,以及用油纸包裹的几张王师傅的酱香大饼。 “咦?是吃的东西啊!” 旁侧挨着长歌的一名羽林军眼尖瞧到,惊讶的脱口而出,引得其余人纷纷探头望过来,眼中尽是艳羡。 长歌不着痕迹的暗叹一声,将包袱重新包好,然后挑了个地儿搁下,朝众人道:“各位兄弟,等当值结束,大伙儿分着吃啊!” “好咧!” 一众人皆乐呵起来,队长严肃的道:“都安份点儿,全体立正!” “是!” 众人不敢再玩笑,忙兢兢业业的站岗查哨,只盼着时间能过得快一点儿,尽快结束今日的当值。 长歌心思却辗转,她不晓得宁谈宣究竟是什么意思,按照常理他不该讨好她一个人小物啊,若说利用她嘛,可到今天为止,宁谈宣也没利用她做过什么事呢…… 怀着纠结的心思,坚持到申时换班,回营的途中,长歌忽然感觉腰酸腹胀,身体格外的难受,她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然,回到西厢不多会儿,在众人正分着吃东西时,她肚腹渐渐开始疼痛,不动声色的起身,她从床褥底下偷偷拿出昨晚临时弄的月事布揣进了怀里,然后跑去了毛厕。 照例,她在外面唤了几声,里面有人声传出,她便继续等,直等到蹲毛坑的男人都走光了,她才跑了进去,然后将毛厕的门从里面锁死,这才放心的脱下裤子检查。 面对这迟到的月事,长歌当真欲哭无泪,她匆匆收拾着沾在裤子上的血迹,谁知,正在忙碌时,竟听到有人踢毛厕门,用粗大的嗓门吼着,“谁在里面啊?锁门做什么?快开门,老子憋不住了!” 闻听,长歌魂儿都被吓出来了,她忙结结巴巴的回应,“等,等等啊,我马上好了!” 外面男人听到长歌那特殊的音色,不由用力翻了个白眼儿,“烦死,又是这个有病的孟长歌!” 长歌泪奔…… 如今,整个羽林军的人,差不多都知晓了孟长歌的大名,她的各种事迹,包括各种BT的习惯,已经像滚雪球一样滚得全军皆知了! 是以,这位憋急的汉子只能无奈的等待,再没敢催人,以免孟长歌在帝王面前告上一状,他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终于,在汉子憋得快尿裤子时,长歌小祖宗总算打开门锁出来了,她红着脸低头说了句,“兄台,对不起,让你久等了。”然后拔腿就跑…… 那汉子登时凌乱了…… 长歌忍着腹痛,一口气奔出宿营区,她决定了,她要速战速决,尽快拿下尹简,让尹简将她升成御前行走,不然在羽林军呆久了,迟早会露出马脚的! 如今,她已五天没洗澡了,且每日去公共的毛厕,恶心的她每次都想吐,现在闻闻她身上的味儿,真是臭死了! 长歌不能忍,她必须告假先回客栈住几天,最起码得熬过痛苦的生理期,以及痛快的洗浴更衣,不然怎么劝说尹简?恐怕没等她靠近尹简,他便嫌恶的喊人扔她出去了! 然而,长歌运气不好,当她找到中卫军指挥长,以身体不舒服为理由告假时,指挥长赵宣却道:“你才入营几天,怎么可能放你假?哪儿不舒服啊,可以请太医院派人过来瞧瞧。” “我……”长歌哑然,腹部不断绞在一起的痛,使得她急出了一身冷汗,“赵指挥长,请您通融一下,我真得告假六日,我的病比较难缠,是老毛病了,我家里有专治的药……” 赵宣蹙眉,“孟长歌,我知道皇上看重你,但上头没指令,我哪儿敢私自放你的假?一入宫门深似海,你懂么?” “那……那不是形容后宫妃子的话么?”长歌犯晕,她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赵宣被噎了一下,没好气的道:“反正就这意思,我作不了主,你若真想告假,除非找郎统领批准!” “啊……” 长歌崩溃,她按着腰,微喘着气道,“好吧,我去找郎统领批假。” “统领大人现不在!” “呃,他去哪儿了啊?” “应该是奉召见驾去了。” 听到此,长歌一惊,“奉召?奉皇上的令?” 赵宣点头,“所以,你等郎统领回来再说吧。” “我等不了啊,我都快站不稳了……”长歌吸着气,她每次来月事,尤其是前两天,都得卧床喝药才能挺过去的,所以她根本不敢赌这次能站着当值。 赵宣被她烦得不行,不禁严厉道:“孟长歌,你这人怎么如此固执?郎统领在上书房奉召,那是你想让他回来,他就能回来的么?你若病得不行,我可立即派人去请太医,你少在这儿罗嗦了!” “我……我自己去找郎统领!” 长歌腹痛加剧之下,顾不得许多,扔下一句话,转身就跑,她佝偻着背,步履踉跄,几乎在下一刻,就能摔倒在地! 赵宣见状,想撒手不管吧,可忆起那日校场孟长歌昏倒时,帝王抱起孟长歌离开的惊人之举,他不禁心下顾忌,踌躇了数秒钟,毅然追了上去。 “孟长歌,你等等,我带你去找吧。” 身后,传来赵宣的声音,长歌停下步子回头,勉强挤出一抹笑,“谢谢赵指挥。” “嘁,也就你小子胆大敢闯内九城,换了旁人,那就是在找死!”赵宣说着快步走过来,搀住脸色苍白的少年,他蹙着眉头道:“不过孟长歌,咱得先讲好,倘若上头怪罪下来,这责任你担着,可别连累了我。” 长歌莞尔,“没问题,皇上要杀头的话,就杀我的头好了,只要我不死,保证赵指挥安全!” …… 与此同时,上书房。 “郎统领,继续看严孟长歌,正常五天一报,有异常的话,随时禀报给朕。”尹简靠在椅背上,语气恬淡,神色漠然。 郎治平拱手,“是,微臣遵旨。” “太后寿辰,必然会举办,你可早些部署。”尹简微微勾唇,眸中浮起沁冷的寒意,“呵,朕撒网等着大鱼上钩,可别教朕失望了才好!” 朗治平一凛,“皇上的意思是……” “通州城那夜,朕连遭杀手伏击,一日不除朕,那些人是不会死心的,所以明里暗里,你须得安排妥帖。”尹简道。 “微臣明白!”朗治平听此,脸上一片肃寒,重重点头应道。 尹简缓缓起身,唇角漾起冷邪的笑容,“随朕去趟钦和殿,届时太后寿辰朕会先宣布在别处,到得最后一日再临时改到钦和殿。” “如此甚好,可攻那些逆臣贼子一个措手不及!”郎治平墨眸炯亮,熠熠闪光。 步出上书房,君臣一行前往钦和殿。 而此时汉白玉的九重石阶下,长歌和赵宣却被大内侍卫拦下,对方铿锵有力的宣告,“来者不论何人,无召令者,不可踏入一步,违者——斩!” 长歌额上渗出细密的冷汗,若非赵宣搀着她,她恐怕已站不稳的跌在地上了,这几年来,她每月都得忍受一次这样的苦痛,先开始时,每每都会痛得昏厥过去,经过孟萧岑几年的药物调理,现在的她,虽不至于昏倒,可足以疼得让人哭出来,但她不能哭,只能咬紧牙关隐忍,她喘着粗气,虚弱的道:“侍卫大哥,我可以不上去,那你可以帮我通报一下么?只要告诉高公公就好,请高公公给郎统领转达一下。” “孟长歌,你且在这儿候着吧,我替你通报可以,但私入内城,乃是大罪,你讨不了好的。” 大内侍卫面无表情的说完,便快步走上石阶。 赵宣不由紧张,搀着长歌肩膀的手,忍不住握得极紧。 长歌吃痛,皱眉道:“赵指挥,请你放开我吧,我能撑得住。” “好。”赵宣松手,不安的望向石阶上方。 步上九重石阶的大内侍卫,惊见到帝王一行,连忙跪地行礼,“奴才参见皇上!” “平身!” “谢皇上!” 尹简略一停顿,然后继续前行,随行的郎治平等人有序的跟上。 大内侍卫见此,想喊住高半山或者郎治平,但他嘴巴张了张,却没敢发声,生怕扰了帝王,遭到杖责。 良佑经过时,本已迈出一步,复又收回,沉着脸道:“此时不换岗不换班,你怎可随意走动?杖责二十,自个儿去领罚!” “总管大人开恩,奴才是……是那个孟长歌来寻郎统领,奴才是替他来通报的。”侍卫惊骇,仓惶跪下请罪。 前方的帝王,步履一滞,斜睨一眼郎治平,后者忙问道:“孟长歌此刻在何处?” “回郎统领,孟长歌就在下面。”侍卫抬手指了指,小声补充一句,“孟长歌言称急事相禀,奴才瞧着他似乎是大病的模样……” 侍卫话未完,便见帝王已转身,阔步走向他所指的地方。 长歌终是忍受不了那股绞痛,她抱着肚子蹲在了地上,牙关咬了又咬,感觉身下的经血汩汩而出,全身的力气,都似要被抽光了…… “皇……皇上!” 耳畔突然传来赵宣的惊呼声,长歌一怔,本能的抬眸,当那抹熟悉的身影清晰的映入眼帘时,她莫名的就润湿了眼眶,好似忍痛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了解痛的良药般,一股激动的感觉,在胸臆中直涌而上…… 长歌模糊的视线中,有好多人从石阶上大步而下,其中一人的速度最快,他明黄色的龙袍,被风卷带起,似俯冲而下的雄鹰,振翅而来! 转瞬间,他已到达她面前,俯身将她双肩一握,清俊的眉目,深深拧起,他语气略急,“长歌,你哪儿不舒服?是否胸口又痛了?” 那日肃王府中,离岸的话,始终盘桓在脑中,令他连心都跟着揪起。 他知道,当年是他连累了她。 本不想害她,是以他伤未愈,便不告而别,谁知,她依然因他受苦。 “参见皇上!”赵宣原地跪下,一颗心悬得老高。 尹简只一瞬不瞬的盯着长歌,“给朕说实话。” “没有……”长歌唇色泛白,她摇了摇头,眸光落在随后下来的郎治平脸上,她急声道:“郎统领,我想告假六七日,可以么?我……我不大舒服,想回客栈找离岸。” 闻言,郎治平扭头看向尹简,以眼神示意长歌,能作主的人是谁。 “去朕宫里,朕传太医给你。”尹简沉目,以命令的语气道。 长歌忙摇头,“皇上,我这是老毛病了,离岸手中有药,他最了解我的病情,也懂得怎么照顾我,你……求你准我假吧!” 尹简褐眸深邃的凝着她,良久,缓缓道:“朕送你出宫。” 第103章:哪里痛,朕给你揉揉 他毫无温度的五个字,听在长歌耳中,却仿佛天籁。爱睍莼璩 她以为,自从那日决裂后,他不会再宠她了,因为她记得很清楚,他说,“孟长歌,别太高看自己,你之于朕,其实什么也不算。” 是以,这段时日,她忍辱负重,少了以往的嚣张,只想着乖一点,兴许尹简就会消气。 可此时,他竟……竟一如既往的待她好。 哪怕他并不如以往的温柔,可他说出的话,却句句嵌着情义。 长歌润湿的眼眶,忽的就淌出泪来,她狼狈的慌忙低下头,鼻音浓重的说,“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尹简眸子一黯,起身,冷冷淡淡的道:“既然可以的话,无须告假,归营!” “皇上……” 长歌一惊,仓猝间抱住了男人的腿,抬起头,可怜巴巴的道:“当我方才的话没说,好嘛?” 其余众人,对这一幕,简直不忍直视…… 孟长歌这小混蛋,没骨气且矫情! 尹简几不可见的挑眉,他复又弯下身来,“能走么?” “可以。不过……”长歌顿了顿,略觉不好意思的小声道:“得借条胳膊用一下。” 说完,她抓住他手臂,便借力站了起来,只是借完就扔,她松了手朝旁侧说道:“赵指挥,今日真是多谢你送我来此,可以麻烦你再搀我走段路么?” 赵宣愕然,他至今还跪在地上,天子没叫起,他便不敢起身,听此他不知所措的点了下头,“好。” “平身吧!”尹简的目光,终于落在了赵宣头上,他淡淡出声。 赵宣欣喜,忙叩头道:“谢皇上!” 然而,天子接下来一句话却是,“郎治平,带他归营,朕晚些再传你。” “遵旨!”郎治平拱手一揖,而后拎起赵宣,“回去。” 长歌傻楞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郎治平带走了赵宣,而后又听到尹简吩咐人备车出宫,等她反应过来时,竟是莫麟那厮表情嫌恶又隐忍的搀扶住了她手臂。 “你,你你干嘛?” 长歌用惊惧的眼神猛瞪莫麟,脸上明显的写着防备两个字,她可担心这厮会趁她虚弱时,将她给暗杀了! 莫麟没好气的回答,“马车得在宫道等,我奉旨搀你上马车,明白?” 长歌“哦”了一声,干笑不已。 “你先在马车里等,朕更衣,很快就来。”尹简温声道一句,便转身折返,朝寝宫而去。 长歌看着他的背影,有片刻的怔忡,这个男人可真好……倘若可以抛开他的身份…… “走吧。”莫麟催促,心道,但凡有眼光的女人,都会爱上我们主子的,可惜你不是女人,爱上也没用! 长歌迈开步子,顾及着身下有经血,她走得很慢,时而缓和,时而加剧的腹痛,令她只觉做女人生不如死,下辈子一定要转世成男人,做个真男人才好! 莫麟边走边发出几句感叹,“小混蛋,主子待你真是我从未见过的好,你可要有良心,要明白感恩图报这个理儿,你知道么?” “你管得可真多!”长歌撇撇嘴,根本不想回答他,若他知道她的仇恨,他还会认为她没有良心么? 莫麟恼火,“你这人怎么狼心狗肺啊?主子把你当宝,你却将主子当……”一个“草”字,他话到嘴边,又生生的咽了回去,这可是大不敬啊! 长歌懒得争辩,她默默的走着,心绪凌乱。 走了好久,终于到达宫道,莫影和莫可已驾了马车在等候,长歌爬上马车,没敢坐尹简的御榻,她坐在了旁侧的凳子上,心里惴惴不安,好担心经血会渗到裤子外面…… 等了一刻钟,尹简到来,他换了一袭墨蓝色的锦袍,掩去了帝王的威严,却也非温润的公子,而是周身冷冰冰的,令人心生怯意。 他撩袍在榻上坐下,瞥一眼长歌,并未言语。 长歌咽了咽唾沫,局促的亦低头噤声。 马车驶动,沿着宫道缓缓前行,高半山等人全在外头侍候,或骑马,或坐在车头。 车厢内,气氛紧张而压抑。 自那日决裂至今,整整半个月了,这是他们第一次相见,长歌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有酸有甜,有苦有涩,而更多的,则是窘迫和尴尬。 小腹忽然又是一阵绞痛,长歌忍不住申银一声,抱着肚子弯下了腰,身子轻轻颤抖不停,颊上的血色,愈发的流失,白如薄纸。 下一刻,她肩上多了双大手,尹简半揽抱住她,剑眉拧成川字,“你究竟哪儿不舒服?胸口疼还是肚子疼?” “肚子。”长歌虚弱的答他,脆弱的她,几乎是出于本能的仰靠在了他身上,他身躯微微一震,陡然抱起她整个身子,将她放在了御榻里侧,他则在外侧坐下,温声低语,“离岸那儿有现成的药么?你这毛病多久了?又是肠绞痛么?” 长歌微喘着说,“有药,不是肠绞痛……” 尹简眉峰依然紧蹙,“哪一块儿痛?朕给你揉揉。”说着,便将他温热的大掌轻轻覆在了长歌肚子上。 长歌浑身一震,她不可思议的望着他,连疼痛都忘了…… “不是这儿么?”尹简却以为他按错了位置,隔着衣衫,掌心紧贴着她肚皮,在四周摸移,嘴里细碎的问着,“这里呢?这儿还是这儿?哪块儿疼你出个声……” 长歌空白的大脑回笼,她煞白的小脸,顷刻间染上胭脂红,羞赧的磕磕绊绊的道:“不,不用揉……” 尹简大掌一顿,遂即涔冷一笑,“孟长歌,你想多了吧?朕已说过,你之于朕,什么也不算,朕无非将你当作一个普通朋友罢了,你既不是朕的女人,又何必摆出这种娇羞的脸色?” “我,我……”长歌被打击得失语,她死死的咬住下唇,一下一下喘着气,忽然她一把抓起他的手,直接按在了她冰凉剧痛的腹部,赌气的厥嘴,“就这里疼,你爱揉就揉,我不叫你停,你可千万别停!” 哼,让你揉到手断! 尹简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没理她的话,用了点力道,又不失轻柔的给她揉起了腹部,说来也怪,他的大掌,似带了股暖流,渗进了她冰凉的腹部,竟奇异的感觉疼痛稍减了,长歌舒服的嘤咛了声,但脑子里突然闪过什么,她心里一“咯噔”,忙不动声色的将双手按在了身下的重要部位,间接的挡住了他的大手,以免他下移,揉到与他不同的身体构造…… 马车不知何时驶出了宫门,“哒哒”的行走在街道上,而长歌在他的侍候下,舒服得简直昏昏欲睡,她果真闭上了眼睛,但嘴里不忘交待他,“别停啊,你揉着真不太疼了,千万别停……” 尹简狠狠瞪她一眼,手上的动作,却一刻未停,左手揉酸了,再换右手,如此反反复复,认真而耐心的做着这么微小的事情。 其实,想知道她究竟是男是女的法子很多,比如此刻,他可以趁她不备,直接封了她的穴道,然后上下其手一摸她身体,就可探明真相,这个念头,亦在他脑中闪过,可他下一瞬又打消了这个龌龊的想法,他是天子,怎可如此无礼于人? 若她有问题,迟早总会露出马脚的,不急于这一时。 “尹简,你似乎很有这方面的经验啊,是以前给别人揉过么?”长歌忽然好奇的睁开眼问道。 尹简闻听,默了一瞬,才漠漠的道:“嗯,揉过。” “哦……”长歌瘪了瘪嘴,“是女人吧?” 尹简点头,眼眸晦暗了几分,垂下的眼睑,遮掩住了他所有的情绪。 长歌莫名的心中有些不知味儿,她蓦地想起了曾在宣华大街见过的他的三个妃子,此时想来,个个风华绝代,姿态万千,他想必很宠爱她们吧? 长歌咬了咬唇,轻声问出,“尹简,你……后宫那么多妃子,你最喜欢哪一个啊?” “与你有关系?”尹简闻听,轻挑了下眉,似笑非笑道。 长歌干笑两声,“没关系,就是随便问问。” “既然与你无关,朕就无须回答你。” “呃……” 长歌恼火,“我不过就是想知道你给哪个妃子揉出的经验嘛,不说算了,我还懒得听呢!” 尹简眸中浮起促狭的笑意,“哦?你确定不听了么?朕方才跟你玩笑呢,如此就算了……” “听啊听啊,我也是玩笑!”长歌慌忙打断他,一脸期盼,就像是耍无赖的孩子,情绪说变就变。 尹简凝着她晶亮的瞳眸,不觉宠溺的揉了揉她脑袋,温声道:“那个女人,是我母妃,就是我生母。她在世时,肠胃经常会不舒服,我便跟太医学了揉肚的技巧,希望能为母妃减轻病痛。” 第104章:试探,暗查 长歌不曾想到,除她之外,能让尹简亲手揉肚子的女人,竟是他的母亲。爱睍莼璩 她细细凝视着他,但见他眼神温柔似水,微翘起的唇角,扬起欢欣的弧度,整个人再不似先前的冰冷,仿佛浑身都浸在了暖阳中,让人忘了他是冷情的帝王,以为他只是一个翩雅如玉的佳公子,情不自禁的被他而迷惑。 然而,令他改变的女人,并非她,而是生养他的母亲。 长歌不禁想,他很爱他的母亲吧。 年少时的他,一夜之间,父亲病死,母亲殉葬,他从高处跌入低谷,丧父丧母的他,其实未尝不可怜?他与她,命运不尽相同,却又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十五年前,他才七岁,他又懂得什么呢? 是他的爷爷尹赤、父亲尹梨、皇叔尹诺,以及其他尹姓皇族率领的溯谟铁蹄毁灭了她的家国,于他,其实又有什么关系? 可是,他与她的出生,注定了他们的对立,她避不开,他亦躲不掉…… 此时,他在回忆母亲,而她的母亲,她却毫无印象。 她只记得,她的母亲很早很早就死了,似乎那时她才刚刚满月,此后她的生命中,就只有父皇,所有人都说,她是父皇最宠爱的长生公主,父皇甚至不顾朝臣反对,大兴土木,挥霍金银,给她在宫中建造了长生殿,那时分,她真是最快乐的小公主,后宫无数妃嫔,连同皇后在内,无人敢给她脸色看,敢伤她半分,因为她见过父皇生气的样子,很可怕很骇人,一个父皇的宠妃,不过是夸她漂亮时,不小心将她的小脸捏疼了,父皇竟龙颜大怒,将宠妃打入了冷宫,但那还不算什么,她听到了一个传言,说是她母亲死后,父皇斩杀了皇贵妃,那位皇贵妃的父兄,乃凤氏王朝手握重兵的元帅和将军,而父皇竟不计任何后果的杀了贵妃,似是怀疑母亲为贵妃所害。后来,溯谟攻入中原,凤氏大军节节败退,江山危在旦夕,她偷偷听到有人骂父皇昏庸,说什么女色祸国,又说什么父皇与妹乱伦,生下孽种毁了凤氏百年基业…… 长歌不懂,至今也不懂,没有人能为她解释这一切。 凤氏亡国,皇宫大火,所有人都死了,只除了她逃出生天,再没有一个人活着,假如,太子皇兄凤寒天当年也逃掉的话,那么,她与凤寒天便是凤氏仅存的遗孤。 “长歌?” 耳畔,一道温柔的声音,将长歌唤醒,她迷茫的看着尹简,他笑着在她额头弹了一记,“在想什么?朕唤你几遍了。” “啊……”长歌讶然,遂之便不好意思的讪笑,顺嘴说道,“我没想什么呀,就是发现你现在这样子好好看。” 尹简略感意外,他不禁浮唇,语带促狭的笑问,“哦?你真觉着朕好看?” “是啊。”长歌诚实的点头,并不作它想,尹简面色微喜,岂料,她思考了须臾,竟又补充一句,“你比我家离岸好看一点,但是大楚的靖王爷也很好看。” 话音方落,长歌明显感觉车厢内的冷气压上升,她不觉咽了咽唾沫,目光怯怯的看向头顶的男人,“怎,怎么啦?” 尹简俊脸阴沉,大掌揉着她腹部的动作,缓缓停了下来,他面无表情的道:“大楚靖王年岁已老,岂会好看?孟长歌,你是眼瞎了么?” 长歌一听炸毛,“怎么可能?靖王才三十多岁,怎么就老啦?我觉着他……” “倘若朕没记错的话,靖王至少比你年长十几岁吧?” 尹简冷冷一句,截断了长歌的激动,她楞了楞,忽然记起,她已发誓,再不想那个绝情男人了,孟萧岑相貌如何,与她无关,她又何必与尹简争个长短? “嘿嘿。”想到此,长歌干笑两声,讨好的说,“皇上所言及是,靖王再好看,也是个老男人了,哪比得皇上年轻英俊啊。” 对于她的变脸速度,尹简已经无语,他没好气的狠捏了下她的脸颊,一针见血的指出,“你这是在恭维朕!” “哪有?”长歌忿忿的揉脸,“我说你不好看,你生气;说你好看,你以为我在讨你欢心,那我究竟该怎么说才对?” 尹简阴邪一笑,“你该说,在你眼中,朕是全天下最好看的男人!且只有唯一,没有并列!” 闻言,长歌眼睑一翻,顿时有种想昏过去的冲动,这厮的脸皮,还能再厚些么? “快说!” “肚,肚子痛……” “说了就给你揉,不说不揉。” “嘁,皇上您这是在逼我欺君……” “嗯?” “不,不是,那个……皇上您是我孟长歌活了十八年以来所见过的独一无二的相貌最……” 长歌违心奉承的话,并未说完,却教尹简冷冷一句噎回了喉咙,他道:“呵,满口谎言,惺惺作态!” “……”长歌半响一动不动,她心头奔腾起无数怒火,但一个字也没敢发出来…… 没法子,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这个男人嘛,其实真心很好看,剑眉星目,俊美邪肆,可她夸他的状态不对,所以他不信? 冰凉的腹部,经过摩擦起热,又渐舒服起来,她方才有所反应,竟是尹简覆在她肚腹的大掌,又开始动作了,她瘪了瘪嘴,没说话。 这男人,总是刀子嘴豆腐心,一边骂她讨厌她,一边又细致的关心她,所以,她就良心发现,不跟他闹腾了吧。 “还疼么?”良久,尹简轻声问道。 长歌点头,“疼啊,不舒服。” “你这究竟是什么老毛病?”尹简继续揉按,眸光凝在她的脸上,眼神中多了抹审视的味道,“这块儿既不是胃,也非肠部,如何会痛?” 长歌一惊,“我,我怎么知道呀?反正就是痛。” “好,朕与离岸讨论吧,回头再问问太医。”尹简道。 长歌心下暗紧,她转了转眼珠,扯唇道:“你干嘛这么关心我呀?你忙你的政事,别为我折腾了,那个你……对了,你把我放在客栈外面就好,我可以自己回房间,你树大招风,就不必进去了啊。” “孟长歌,朕凭什么听你的话?你以为你是朕的什么人?”尹简冷嗤她,眼中是浓浓的讥诮。 长歌无语,她楞了半天,才反问出一句,“我不算你什么人,那你为何待我这么好?” “呵,朕待你好么?朕待你的好,远不及朕待后宫妃子的十分之一!”尹简冷冷一笑,那语气仿佛结了冰似的,冻僵了长歌的心…… “不用你给我揉了!”她猛然推开他的大掌,从榻上坐起身来,脸色青红交错,偏过脸,咬牙切齿。 尹简甩了甩酸困的手腕,波澜不惊的回她,“正好,朕也乏了。” 长歌气结,心气儿高的她,哪能忍受得了欺辱,她脑子一热,竟身子一倾扑在了他身上,他不是想让她亲他么?好啊,她就“亲”给他看! “孟长歌……”男人刚一张嘴,唇角便觉骤然一痛,他紧紧蹙眉,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个小混蛋遽然敢咬他! 长歌一击成功,立刻便逃,然而她作了恶,男人岂会轻饶她,没等她逃下榻,纤腰便觉一紧,尹简竟从侧面箍住了她身子,一双健臂格外有力,他阴阴一哼,“孟长歌,命你马上给朕道歉,否则……” “不!”长歌扭动着身体,嘴硬的道:“我没错,我就不道歉!” “是么?” 尹简尾音一扬,眸中暗涌起精光,他薄唇忽然凑近她耳畔,轻咬住她圆润的嫩白耳垂,他含糊不清的说,“那朕也咬你,如何?” 长歌浑身一抖,身体瞬间僵硬…… 尹简侧目,看到她染上绯色的娇艳脸颊,他心潮悸动,手臂不着痕迹的环抱紧了她软绵的身体,眸光悄然斜睨向她被衣领遮挡住的喉咙…… 若她是男子,则必有喉结,若没有的话…… “下流!” 谁知,长歌陡然怒喊出一声,激烈的挣扎起来,他靠她太近,男性的滚烫气息,尽数喷洒在了她颈子里,令她只觉耳根痒痒的,似有无数虫蚁在啃咬,从身到心,都不可抑制的感到酥麻难忍,是以,她用力掐了下大腿,让自己清醒。 她这一动,尹简自然再无法偷看她有无喉结,她正面的衣领太高,根本看不到,难得从侧面看一次,竟泡汤了,这令尹简极为不快,他强忍住想扒掉她裤子看究竟的冲动,咬牙低叱,“别动!你想被人听到么?” “那你不许下流!”长歌气冲冲的讲条件,整张小脸仍旧红彤彤的。 尹简无奈点头,“朕不咬你了,你想咬朕就继续咬吧。” “我也不咬了,你快放开我!”长歌羞囧无比,急得浑身燥热。 尹简终于松开对她的桎梏,怅然的轻叹一声,“长歌,你就如此讨厌朕亲近你么?” 第105章:尹简,你生气了嘛? “你这不是亲近,是无耻,是下流啊!”长歌心有余悸的抖着唇瓣,惊惧的瞪着男人,她实在不明白,她扮的是男子啊,他怎么竟三番五次的亲她,调戏她呢? 难不成,她已经暴露了么? 长歌被这个念头,惊得脸色煞白,慌乱失措的揪紧了衣角,凌乱的说道:“停,停车,我要下车!” 尹简沉声道,“别闹,朕保证不会再对你无礼了,成么?” 长歌摇头,“你对天发誓!” 常说君无戏言,可这人的保证,往往都没什么信用可言。爱睍莼璩 “朕用大秦皇帝的身份保证,还不行么?”尹简薄怒,这个小混蛋,遽然不信任他! 长歌点头,悬着的心,总算松卸下来。 两人这一路,闹腾了不少,等车厢安静了,方才发现马车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 外面,众随从皆僵硬如石,连大气都不敢喘。 殊不知,长歌喊的那一声“下流”,声音过高,传入众人耳中,登时震得这几个汉子脸上失了血色,一个个险些从马上滚了下去,这会儿正面面相嘘,互相以眼神在交流—— 莫麟:主子误入歧途了,怎么办啊? 莫可:孟长歌那个妖人,留着迟早是个祸害! 莫影:肯定是孟长歌先勾引主子的,然后那小混蛋欲拒还迎! 良佑:寻个机会,得劝劝主子了,哎…… 高半山:不如想法儿把孟长歌阉成太监,断了主子的……特殊癖好? 四人目光齐刷刷的射向高半山:这个任务交给你,只要你敢,我们一致支持你! 高半山掩面泪流:咱家不敢,那是咱家的祖宗…… “来人!” 车厢内帝王一声令,惊得众人连忙应答,“奴才在!” “到了么?” “回主子,已到四海客栈。” “开门。” “是!” 车厢门打开,高半山侍候尹简下车时,偷偷的狠瞪了几眼长歌,那眼神明白的写着两个字:妖人! 长歌觉着很委屈,她才是受害者好么? 正郁闷时,尹简立于地上,朝她伸出了手,“过来。” “我,我自己下车。”长歌顿时脸红,她忙拒绝着躬身出来,无视尹简伸在半空的手,径自跳下了马车。 尹简脸色一沉,倏地一把扯住她,低叱道:“病着就别逞能!” 长歌愕然,不等她回答,他又道:“能走么?用不用搀你?” “可以走。”长歌立刻点头,他给她揉了那许久,小腹已经感觉好多了。 尹简没再言语,松开她迈步朝客栈而走,长歌楞楞的跟上,其余人也自默默跟随。 “哟,几位公子,快里边儿请,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门口迎客的店小二,见到尹简一行,立刻堆着笑脸上来招呼,话到中途,眼尖的瞥到长歌,那小二哥激动的绕过尹简,飞快的迎过来,“孟公子您可回来了啊,听说您入羽林军了,还是皇上钦点的呢,是不是啊?掌柜的说孟公子是有福气的人,您能在我们四海客栈住这么久,也给客栈沾了福气……” “停!” 长歌听得耳朵发痒,不耐的道:“你能挑重点说么?” “咳,重点是你家离岸脑子不太对劲了……”小二哥尴尬的挠头,总算省掉了一堆铺垫的话。 “什么?” 长歌大惊,陡然揪住小二哥的领口,急声质问,“离岸怎么了?” 闻声,已跨进客栈的尹简等人,皆停步转身,疑惑的望过来。 小二哥被骇到,目露惊色的说道:“离岸这几日整天呆在厨房熬药啊,弄得满厨房都是难闻的药味儿,他说是给孟公子你准备的,可孟公子都没回来啊,结果他等不上你就把药倒掉了,然后次日再接着熬……” 长歌不待听完,鼻头已酸,她一阵风似的冲进客栈,将其余人全部抛在了脑后…… 莫麟气极怒喊,“哎,你这小混蛋……” “闭嘴!” 一声呵斥,来自于帝王,众人看去,但见尹简面色沉翳,目中冷意浸透。 …… 长歌奔向后院的厨房,沿路撞飞了几个干活儿的伙计,身后传来的叱骂声,她充耳未闻,腹下的绞痛,她亦不在乎,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想马上见到离岸! 她不知,这是否真的离岸,她迫切的想弄明白…… “砰!” 厨房的门,被她一脚踢开,她的声音,随之而出,“离岸!” 满屋药味儿扑鼻,此时已近饭口,厨子和厨娘们正忙碌的不可开交,听到响动,纷纷一抖身子扭过头来,顿时惊呼四起,“孟公子! 角落一隅,原本坐在炉子旁正专心煎药的男子,闻声箭步冲出,数日未见,饶是他性子沉稳,可出口的声音里,亦忍不住透出几分激动,“长歌!” 彼时,近黄昏,橘色的日光,从她头顶倾洒下,将她病态苍白的脸,掩映成绯色,她孤零零的立在门外,身子微颤,目中含泪。 “长歌……” 离岸从喉咙里,又溢出一句轻唤,他如梗在喉,眼睑也自润湿,“是我……陪同你一起长大的离岸。” 半步之遥,长歌扑身过去,离岸将她纳个满怀,如同过去十数年,他总是这样抱住难过伤心时的她,给予她安慰。 长歌发疯的捶打他,将这段时日所受的委屈,无理的全数发泄到他身上,她无法说出被孟萧岑伤尽的情痛,口中只是一声声的重复着,“离岸,我好疼,你救救我……” 院门处,尹简顿步而立,十指在身后攥紧。 离岸嗓音暗哑,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长歌不哭,我把药煎好了,喝了药就不疼了。” 他懂她,她心里想的,身体痛的,他都明白。 可此时此刻,他能安抚她的只能是身,她心中所受的创伤,需要交给时间来抚平。 长歌胡乱的点头,离岸打横抱起她,垂眸道,“我先送你回房。” “把人给我,你去端药。” 一道人影,堵住了他们的去路,离岸惊怔,对上那人深邃的眉眼,他本能的抱紧怀中丫头,淡漠有礼的道,“不敢劳烦,我乃长歌仆从,侍奉长歌为份内之事。” 尹简声色无波,却隐隐夹杂着一抹肃杀之意,“离岸,若非念在旧情,朕绝不会容你放肆!” 长歌一震,忙抹了把眼睛,勉强笑道:“离岸,有免费的劳动力,我们为何不用?放我下来吧。” 离岸迟疑一瞬,方才松手,将长歌小心的放在地上,他瞥了眼尹简,冷冷道:“我端药,很快就来。”说完,他转身大步走进厨房。 趴在厨房门上偷看的厨子伙计,被院里侍卫亮出的刀,吓得瞬间缩回了脑袋。 “走吧。”尹简睇着长歌,面无表情。 长歌呶呶嘴,“你背我。” “能跑得飞快,却不能走?”尹简唇角轻勾,笑容涔冷,语毕他袍袖一甩,便迈步而出。 长歌咬牙,小跑几步追上他,她扯拽住他袖子,仰起小脸眼巴巴的看着他,“尹简,你生气了嘛?” “朕的名讳,是你能叫的么?”尹简步子未停,脸色阴晴不定。 长歌不以为然的说,“叫皇上多生份啊,你不是也叫我长歌么?不准我称呼你名讳的话,那你也该叫我全名或者孟公子才行。” “放手!”尹简陡然滞步,厉声喝道。 “不放!” 长歌也杠上了,脾气一上来,她恼火的道:“我走不动了!离岸抱我抱得好好的,你一句话将他赶走,那就换你背我啊!” 尹简缓缓眯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她,良久忽而扯唇一笑,“好,你可别后悔。” “呃……” 长歌不及反应,尹简已背朝她半蹲下了身体,她见状不曾多想,便喜滋滋的趴上他宽厚的肩背,他大手握住她两腿弯,轻松的背她站了起来。 “指路。” “嗯啊,朝那边走。” 顺着长歌指的方向,尹简阔步迈出,他的怒气,来得快散得也快,情绪的好与坏,似乎都取决于她的态度。 良佑等人,则像吞了苦胆似的,一个个萎靡惆怅的跟在后面。 离岸端着红漆盘子,自后面停顿了许久,目光怔忡,心神恍惚。 上到二楼,回到长歌的房间,尹简将她放在床上后,扫视了一圈屋中陈设,而后淡淡道:“长歌,客栈鱼龙混杂,非久住之地,你搬离这里吧。” “啊?搬走?”长歌一楞,随之目光闪烁着说,“不行啊,住客栈有宁谈宣掏银子,我不住白不住啊!” 尹简蹙眉,回头睇着她,一抹嘲弄自眼中浮起,“你倒八面玲珑,既哄得朕待你好,又令宁谈宣看重你,两方都不得罪。” “皇上,我冤枉啊!”长歌立刻不平,她急急的辩驳他,“我可没主动招惹过谁,就算你认为有,那也并非我有意为之!” 尹简挑了挑眉,神色阴寒,“你最好与朕一条战线,若真投靠宁谈宣,那你离死期就不远了!” ……………………………………………………………………………………………… 第106章:尹简的两个条件 “尹简,你相信我么?”长歌沉寂下来,默了须臾,凝眸望着他,语气格外认真的问道。爱睍莼璩 “你认为呢?”尹简淡漠的反问,潋滟的瞳孔中,沉淀着令人难懂的深邃。 长歌摇头,自嘲的咧了咧唇,“在你眼里,我恐怕是个十足的骗子吧!” 尹简既没承认也没否认,沉吟一瞬,却道:“长歌,朕允许你与宁谈宣保持表面关系,不必彻底闹僵,以免你多一个敌人,就多一份危险,明白么?” “嗯。”长歌点头如捣蒜,明亮的凤眸中,绽开殷切的笑意,“尹简,你对我真好,真是一代明君啊,感激不尽……” “狗腿!” 尹简狠瞪她一眼,懒得听她虚情假义的奉承,他目光微眺,朝外朗声道:“离岸,进来吧。” 离岸推门而入,端着托盘躬身行礼,尹简抬手免掉,“无须多礼,先给长歌喝药。” “是!” 平素长歌总是耍赖半天,骗得几颗蜜饯才肯喝药,今日她受够了腹痛的苦楚,竟不用离岸哄,端起药碗“咕噜咕噜”几大口就给喝进肚子里了,只是一喝完,便似快哭出来的模样,“呜呜……” “给。”离岸无奈的从袖中拿出一小包蜜饯给她,“就知道你这毛病,吃吧。” 他语气虽冷,话语虽淡,但倘若细看他眉眼,便不难发现,他坚毅面容上,晕染着浓郁的宠溺,甚至连嘴角都微微翘了起来。 尹简心下一沉,眸中划过一道冷意。 长歌连吃几颗蜜饯,离岸又侍候她漱了口,嘴里的苦味儿总算散去了,她便开始赶人,“你们俩个都出去吧,我要更衣了。” “嗯。”离岸点头,没说二话便转身出去了。 可尹简纹丝不动,迎上长歌疑惑的眼神,他勾唇邪笑,“你我都是男人,何须避讳?朕纡尊降贵,亲自为你更衣,怎么样?” “什么?”长歌惊骇得两眼大瞪,“你给我更衣?你别开玩笑了!” 尹简敛了笑意,正色道:“朕没玩笑,正好验个身,让朕瞧瞧你有无欺骗朕!” 闻言,长歌从床沿一跳下来,用力将尹简往外推,“你快出去,你别折我的寿,我一介奴才可担不起皇帝侍候!你若不信我,我也没法子,想验我身侮辱我,等我死了你再验!” “长歌……” “尹简,你别让我讨厌你!” 长歌陡然一声怒喊,令尹简强抱住她身体的动作停滞,两人四目僵持数秒,尹简缓缓松手,他捏了捏额心,轻叹道:“好了,朕不闹你了,你自己更衣吧。” “流氓!” 长歌气不顺的伸手在他胸膛上捶了一拳,黑着小脸道:“你快点回宫啦,我休息好了就归营!” 尹简未答,目光环视着屋子,掠过仅有的一张床榻,“你与离岸怎么住?” “我住这间,他住隔壁啊!”长歌自然而然的答道,感觉很莫名其妙。 门外,离岸脸色肃冷,杀气腾腾的盯着挡在他面前的两人,从牙逢里挤出两个字,“让开!” “大胆!”良佑寒声一叱,嗓音压得极低,“皇上在内,你想找死么?” 离岸不惧,怒声道:“可你们皇上……” 正在这时,房门忽然打开,尹简出现在门口,将这剑拔弩张的场面收入眼底,旁人已快速见礼,唯有离岸孑然而立,倨傲不惧的与他对视。 “朕做什么,你有权利过问么?”尹简淡淡出声,眉宇间浑然天成的威严与霸气,尽显无遗。 离岸勃怒,方欲动手,一道人影蹿出来,死死的扯住了他的手臂,朝他呵斥道:“离岸,你真脑子不对劲了么?我饿了,你快去厨房给我点膳,吩咐厨子给我做小虾包!” “长歌,他……” “你再不去,就别跟着我了!” 离岸内心挣扎片刻,终是忿忿的转身大步下楼,往厨房而去了。 长歌松了口气,一扭头竟见尹简冷睨着她,他说,“你以为支走离岸,朕就不能惩治他了么?” “哎哟,我的好皇上啊,敢问您今儿个想不想让我活了?”长歌头痛,她握住尹简手臂,推着他往楼梯口走,“我身体难受死了,就想躺床上睡会儿,您大人大量,海纳百川,就别计较了吧?离岸是我的仆从,可我心里把他当亲哥哥一样看待的,您若杀我哥哥,不是等于在剜我的心么?” 身后,一干随从吸气吐气,恨不得掘地三尺,把孟长歌那个妖人给活埋了! 高半山用口型无声的说:主子,您得争气啊,绝对不能损了男人的尊严啊! 然而,帝王偏偏不争气,听长歌说完,他竟抽回手臂,反搂住了长歌的肩,在她耳畔落下一语,“朕可以饶离岸,但得看你的表现。” “什……什么表现?”长歌登时身体僵硬,结结巴巴的抖唇。 “第一,不准你和离岸过于身体接触;第二,归营后不准拒绝朕的亲近。”尹简勾唇低笑,语毕,他不待长歌作出反应,便松了她,大步从楼梯迈下。 长歌则目瞪口呆的立在原地,脑子“嗡嗡”作响,完全空白…… 良佑等人从她身旁经过,一个个摇头叹息,其中喻意明显。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楼下的纷沓脚步声全部远去,长歌才渐渐回过神来,而她双颊滚烫,似乎烫得连肌肤都快被燃着了…… 那个臭流氓皇帝,他还想吻她不成? 长歌跺跺脚,羞愧的捂脸奔回房内,动作巨大的关闭房门,而后趴在床上,把脸埋进了床褥里…… …… 晚些时候,离岸归来。 唤醒长歌用膳,他见她已换了衣衫,便道:“月事布在床底的服箱里,你自己找来用。” 长歌嚼着嘴里的饭菜,含糊不清的道,“我找到了,已经在用了。” 离岸坐在她对面,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再不言语。 “你吃了么?”长歌讶然的抬眸看他,“怎么了?不高兴么?” 离岸摇头,“我吃过了,等你吃饱我们谈谈。” “哦。” 长歌快速扒饭,吃到小虾包时,明知离岸不喜吃虾,却故意夹了一个放在他嘴边,她笑米米的道:“吃一个。” “不吃。”离岸脸一偏,隐隐现出怒意。 长歌开始撒娇,软绵了声音,“离岸乖,吃一个嘛。” “不吃!”离岸咬牙,强忍着胸臆里的火气。 长歌嘟唇,语气也硬了起来,“必须吃,有难同当,有虾同享!” “孟长歌,你不闹了成不成?”离岸喘息不定,格外愤怒的低吼。 “我就想闹,你跟我生气着,我主动跟你讲和,你还要怎样嘛?”长歌委屈的指控,心里难受的眼圈泛红,鼻子一吸一吸的。 离岸瞪着她好半天,终是一口咬住小虾包,忍着胃里的翻滚,勉强嚼碎咽进了肚子。 “哼。”长歌破涕为笑,得意的哼了声,然后继续用她的晚膳。 离岸却抚着胸口,一副很想吐,又极力忍耐的痛苦模样,长歌则憋着笑,舀了一碗汤喂他喝,“乖离岸,张嘴哦,喝点汤就不恶心了啊。” 离岸咬着牙关,用又恨又爱的眼神死死盯着她,这么些年来,她时常这样子欺负他,可他对她毫无办法,除了迁就她,再不知怎么才能治得了她。 “不给面子呀?”长歌见他紧抿着唇,不禁小脸一垮,故作惆怅的轻叹,“我孟长歌是轻易侍候别人喝汤的人么?不想喝算了,我改日侍候大秦皇帝……” 话未完,离岸忽然接过那碗汤仰头灌进喉咙,然后将碗重重的掷在桌上,冷怒的道:“你给我说清楚,你与尹简究竟怎么回事?下午那时,他对你做了什么?” 闻言,长歌立刻条件反射似的辩驳,“没怎么啊,我们两个男人,能做什么?” “你少哄我!”离岸拔高了音调,一张脸涨得泛起红色。 长歌咬唇道:“我奉义父的命接近他,我不跟他近乎些,能达成我们的目的么?我现在进入羽林军,仅仅是潜进皇宫的第一步,要想拿到军情机密,必须到得尹简身边才行,我不努力能成么?” “可我觉着尹简对你心机不纯,我不想你军情没探到,先把自己给搭了进去!”离岸愤声道。 长歌抿唇,想了想道:“离岸,我跟你说实话,尹简他……他确实待我不太正常,因为他怀疑我是姑娘,所以就……就不太检点。” “什么?”离岸惊怔,脸色变了好几变,他猛然捉住长歌的手,急声道:“他对你做了什么?他是不是轻薄你了?” 长歌双颊又渐发烫,她尴尬窘迫的点了点头,“他……他亲我了。” “该死!我杀了他!” 离岸大怒,疯了般起身就往外冲去,惊得长歌仓猝间扯住他衣袖,“离岸,不可!” 第107章:小嫖客孟长歌 “尹简为大秦皇帝,身边高手如云,你只见到他表面这几个侍卫,他暗处的人马必然如影随行!离岸,你杀不了他,哪怕只有他一人,你也未必能胜得了他!” 长歌说到此,将离岸用力拽回到椅子上坐下,她接道:“我和尹简交过两次手,他的武功着实深不可测,似集众家之所长,绝对不在你之下!” 离岸幽深的墨眸,定定望着长歌,“可你要以身为诱饵么?长歌,我不能容忍你受辱,哪怕搭上我这条命,我也在所不惜!” “你不在乎,我在乎!离岸,你的命我很在乎,我不准你死,你听到没?”长歌严厉的道。爱睍莼璩 离岸眉头深锁,“可你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你被欺负,而坐视不理么?长歌,大秦朝局正值混乱,我们为何不暗杀了尹简呢?他一死,尹姓皇族必有人跳出来争位,届时大秦兵权几分,群龙无首,我们主上趁机出兵,不是最好么?” “不是这样的,离岸你不懂,大楚皇帝年事已衰,诸王争位夺嫡,朝局亦是混乱,皇帝平衡内政已费心思,根本无暇顾及外战,义父唯有登上太子之位,才能掌管大楚兵马大权,才能出兵伐秦,而皇帝最倚重的是左相大人,所以他才会请旨迎娶左相女儿为靖王妃,他需要借助左相的力量,来得到大楚的天下!”长歌幽幽而道:“义父以为我不懂,其实我只是装作不懂而已,我心里都明白,我手中无一兵一卒,凤氏王朝如何复国?纵使他日大楚军队攻克大秦,义父又岂会将大好河山拱手相让于我?就算他肯,大楚的子民、军队肯么?” 离岸沉思良久,道:“长歌,你是凤朝公主,你可以振臂一挥,号召民间爱国的勇士,在民间起义复国,这此法可行?” “这法子我也想过,可我手中无象征凤氏公主身份的信物,如何取信于民?”长歌摇头,怅然一叹,“离岸,其实吧,你我都是棋子,我们是义父攻秦的先锋,我们探路,他铺路,等二者齐备,他挥师北上,若如愿灭秦,即便他扶我坐上皇位,真正作主的人还是他,我也不过是个傀儡。事到如今,我没有别的退路,命运早已由不得我自主选择,只是战火一燃,可怜了无辜百姓遭难,这是我不忍见到的。” “长歌,既然你想得这么透彻,那么你还呆在大秦做什么?你真想为靖王作嫁衣么?”离岸猛然握住长歌的肩,双目猩红,眸中透着明显的心痛。 “我的命是义父救的,我多活的这十五年,是义父给的,我欠义父的恩情,今生都无法偿还,我岂能弃他而走?我原想做他的女人,以情还他,可他不屑要,那我唯有以命相还,拼至我最后一分力气,报他救命之恩,养育之情。” 长歌笑,言语中苦涩浓浓,“但是离岸,我不能让你陪着我死,将来黄泉路上,有我一人足矣,你得替我好好活着,你的生父生母还未曾找到,你怎能死?这十五年,你为奴为仆照顾我,让你受委屈了。以后的人生,则是你自己的,你得找到爹娘,尽你的孝道,得娶妻生子,过正常人的日子,如此我在天上看到,我也会为你开心的。” “孟长歌,你闭嘴!” 离岸陡然将她纳入怀中,他抱得她极紧,双臂间那股力道,如铁钳似的,仿佛要将她揉入他身体中,他如梗在喉,“你胡说些什么?如果形势危急,我们就折回大楚,靖王不会让你死,你更不能以死相博啊!长歌,我不可能离开你,永远都不可能,你再说这种话,我马上就去刺杀尹简!” “不准去!”长歌挣了几挣,出口的话已带哭音。 离岸坚决的很,“除非你收回那些话!” 长歌无法隐忍的伏在他肩上,身躯颤抖,眼中汹涌而出的热泪,浸湿了他的肩领…… 人生得一知已,夫复何求? …… 春雨绵绵,连续几日的降水,将整个汴京城都笼罩在了水汽雾蒙中。 夜幕下,一辆马车,行驶在坑坑洼洼的积水道上,车轮所碾过之处,飞溅起大片水花,水光潋滟,折射出几分清冷之意。 不久,马车在太师府门前停下,车夫推开车厢门,一人快速钻出,矫健的跳下车来,随行的人欲替他撑伞,他挥手不耐的掀开,大步踏上石阶,走向朱红色的铜漆大门。 但见这人身形壮阔,身高六尺,虬髯满面,目中透着锐利阴蛰。 此人,正是病倒多日的宗禄。 府门被叩开,宗禄很快被人迎进去,管家朱允带他径自往书房行走,“将军,老爷与左相大人候您多时了。” 宗禄不语,眉头锁得死死的。 到达书房外,朱允通报一声,后将宗禄请进。 宗禄入门后,果见宁谈宣与李伦正在品茗下棋,三人目光对视,他抱拳道,“太师,左相,让两位久等了。” “坐吧。”宁谈宣微微一笑,“看你今日气色好多了。” 宗禄落座,“谢大哥挂念。” 李伦目光精锐,看着宗禄说道:“恢复了就好,你的职务须得尽早揽回来,不能给尹简太久部署的时间,因为肃亲王有意入朝了!” “我听说了,尹简欲夺我虎符,暗中似在搜罗我的罪证,若尹简让肃亲王重掌兵权,不论是取代于我,亦或是取代太后娘家所掌的京畿八营,对我等来说,都形势危矣!”宗禄说道。 李伦道:“不错,尹简出手果决,狠辣不留情面,沐长泽乃沐妃亲父,亦被逼得三日筹齐了十万两银子,他若向我等下手,必定会筹划缜密,一击即中,绝不给喘息的时间!” “尹简年少时便已显睿智,这五年筹谋下来,愈发的深谙难测,令人不可小觑。好在现今三方相互牵制,他想重用肃亲王,短期内是不可能办到的,所以我们仍有时间谋划,这次太后寿辰,便是个好机会。”宁谈宣捻起棋盘中央的一颗黑子,缓缓冷笑,“摘掉龙首,散沙难成气候,仅太后手中少数兵马,宗贤弟你还抗衡不了么?” 宗禄一震,“大哥的意思是……” “今日朝上,尹简已颁下圣旨,将在太和殿为太后贺寿。”李伦解释道。 宁谈宣道:“宗贤弟,恐怕你得再联络一番那个人了,不论索要多少金银,皆可。” 宗禄恍悟,凝重的点头,“大哥放心,我会办好的。” “李相,令郎即将回城了吧?”宁谈宣侧眸,望着李伦唇角勾起浅笑,“挑个时间,安排我与令郎见个面,尹婉儿回宫了,相信以他对齐南天的仇恨,他会想要夺回婉郡主的。” …… 长歌休养余日,天气放晴的这天,她的月事也完全送走了,又活蹦乱跳的恢复成了以往的小混蛋。 明日得入宫,于是晚膳后,长歌拽着离岸出门了。 这一晚,两人竟未归来。 翌日,尹简派人一早来接她,没想到竟会扑空。 莫影皱眉,不耐的询问道:“钱掌柜,孟长歌在哪儿?” “昨儿个孟公子带着离岸逛……”钱虎迟疑不决,脸色很不自然,似是为难的不好意思说的样子。 “到底逛什么?”莫麟是个急性子,一听就爆脾气了。 钱虎抖了抖身体,以手掩嘴,极小声的说,“那两人去逛烟柳巷的青楼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青楼!” 莫麟失声惊呼,莫影忙捂住他的嘴,朝钱虎道:“哪家青楼?确切么?” “具体哪家小人不知,只听孟公子说,他要找京城最漂亮的姑娘共度良宵哪!”钱虎一脸羞色,叹气连连,“这小年轻公子真是没自制力啊,要想风流,娶个姑娘进门就好,何必流连烟花之地呢?年纪轻轻的,得以身体为重……” 他话未完,莫影已拽着莫麟闪身出了客栈,直奔烟柳巷。 一路上,莫麟气青了脸,“这个小混蛋,明明跟主子……他,他再沾得一身胭脂脏,不是玷污主子么?” “少胡说!”莫影狠狠瞪莫麟一眼,“这种话敢乱讲么?不怕主子割了你的舌头?” 莫麟捏着拳头,愤慨道:“我是为主子抱不平!” “主子也就是跟那混蛋搂搂抱抱罢了,不至于那什么……什么的!”莫影别扭的说不出口,嘴上在训莫麟,心中亦觉得屈辱和怒恨,后宫女人不少,三位封妃的娘娘更是国色天香,所以他就不明白,怎么主子的性取向就不正常了呢? 哪怕再丑的女人,起码也是个女人,怎么着也总比男人好吧? 可尹简偏偏跟中了邪似的,做出来的事情,让人摸不着头脑! 清晨的烟柳巷,一片寂静。 吃喝玩乐到半夜,甚至到黎明的嫖客小姐,此时睡得正熟。 莫影与莫麟望着巷子两边,数家挂着红灯笼的妓楼,竟茫然的立在原地,感觉无从下手…… 第108章:用心良苦,帝王怒气 “这么多家,怎么找啊?”莫麟挠挠头,完全没了主意。爱睍莼璩 莫影亦头痛,“我怎么晓得?谁知道那小混蛋在哪家妓院鬼混着!” “那咱挨家挨户的搜么?”莫麟扭头看向主心骨莫影,拿手比划了一下,“你搜左,我搜右?” “行,主子还等着呢,动作迅速些。”莫影一声应下,阔步朝巷子左边第一家“怡红院”走去。 莫麟摸了把腰上的佩剑,没什么脾气的走向右边的“兰香坊”,满腔的郁气直堵心肺。 晨光倾洒而下,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但行走在这烟柳巷里,鼻息间混和吸入的脂粉味儿,却令人难受的很,心头仿佛烧了把火般,烦躁不堪。 两人各自连敲三四家的门,一无所获,莫麟气得想拔剑砍人,他脾气本来是兄弟几人中最大的,但自从出现了孟长歌小混蛋后,他的脾气就被一点点的磨平,可现今又被挑了起来! “莫麟,你冷静些!” 听到莫麟踹门的声音,莫影忙扭头呵斥,“你是来找人的,不是来杀人的!” “吱——” 正在这时,红门从里面打开,龟.公打着哈欠出来,“大清早的,谁在敲门啊?生意晚上才做……” “做你娘的头!” 莫麟没好气的怒声一句,令龟.公的抱怨硬生生的吞回了喉咙,只见他身板一抖,迷糊的脑子瞬间清醒,本能的退回半步,诧异的道:“你,你是谁?” 无怪龟.公惊惧,此时的莫麟劲装裹身,浑身透着精锐肃杀的锋芒,尤其腰间的那柄寒剑,仿佛随时会出鞘夺命,令人不寒而栗! “跟你打听个人,此人姓孟,个头不高,是个俊俏的少年郎,喜欢自称小爷,说话行事很嚣张,昨夜是否留宿你处,你想好了再回答。”不待莫麟说话,莫影抢先过来,冷冷的问道。 龟.公咽了咽唾沫,呆滞了稍许,忽而作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二位爷是来寻孟长歌公子的么?” “对,就是他,此人现在何处?”莫麟急声插话。 龟.公指了指身后,语气变得阴阳怪气起来,“孟公子在我们春兰姑娘的屋里歇着呢,不过二位爷,孟公子欠银三百两,他交待了,今日谁来寻他,就替他付嫖资,不然他可是离不开这儿的!” 闻言,莫家兄弟二人先是一喜,后是一惊,继而心头的火蹭蹭冒上头,莫麟“刷”的拔剑往里冲,“老子宰了那个不要脸的混蛋!” “哎哎……”龟.公急声大喊,“快来人,有人来闹事了!” 莫影到底沉稳,箭步上前扯住莫麟,他怒叱道:“你做什么?那混蛋该杀该剐,得由主子定夺,你敢动他一根手指头,当心主子降罪于你!” “哥,这种没良心的烂人留着就是个祸害,主子现在被迷昏了头,可……” “闭嘴!” 莫影一声喝断,“主子是你敢妄议的么?你不想活了是不是?给我滚回去覆命,立刻、马上!” 莫麟胸膛急喘几下,转身就朝外走。 而当莫影回过身来时,龟.公已唤来了十几个打手,将他团团围住了,他冷冷一笑,“好大的狗胆,你这青楼是不想开了么?” 龟.公有了帮手,自然不再惧怕,他张狂的质问道:“小子,你到底什么来头?孟长歌交待,凡来寻他的人,如果是他朋友,定会很大方的替他付银子,如果来闹事,就是他敌人!” 莫影听得脸色泛青,他极力隐忍着道:“将孟长歌喊出来,我是友是敌,让他自己告诉你们!” “呵,我敢么?那孟公子是什么人?那位小祖宗发起火来,他敢拆了我这飘香院呢,人家有太师大人的后台撑腰,谁敢惹?”龟.公冷哼道。 莫影的极限终于被挑破,他不再废话,一个旋身抬起一脚便踢翻了龟.公,只听一声惨叫,龟.公抱着肚子倒在地上痛苦的四肢惊鸾,“啊——” 众打手见状,一涌而上! 莫影的剑,始终藏在剑鞘中,对付这帮喽罗,他赤手已是绰绰有余,铁钳般的大掌,捏住一人挥过来的拳头,用力一拧,那人哀嚎尖叫,手臂无力垂下,已然脱臼! 不死心的其余人,仗着人多抄起手中的木棍从四面八方袭向莫影,他眉头微皱,没什么耐心陪这些人玩儿,遂心下一狠,一招撂倒一个,很快就将这十几人叠成了罗汉,一个压着一个,惨叫连连! 老鸨带人冲出来,一见这架势,便知遇到砸场子的狠角色了,她忙迎上来,花枝招展的笑说道:“哟,这位爷,您消消火,看上哪位姑娘爷就直说,我花妈妈分文不取,免费让姑娘陪您啊!” 老鸨身上那刺鼻的脂粉味儿,呛得莫影险些咳出来,他退后半步,嫌恶的冷声道:“带我去找孟长歌!” “咦?找孟公子的啊,他欠我三百两……” “走!” 一柄剑搁在了颈脖上,登时将老鸨吓白了脸,余下的话再半个字也吐不出来,她忙不失迭的点头,“好,好……爷您别动怒,孟公子在楼上呢。” 莫影厉喝一声,“快走!” “是是,这边走。” 老鸨惊骇得赶忙带路,心想她这造了什么孽啊,昨晚摊上孟长歌那个小祖宗,挑了她楼里最贵的姑娘,竟分文不给,她动文的,他遣她去太师府要银子,她动武的,他身边的保镖一人抵她楼里几十号人,谁也拿不下,最后霸占了春兰不说,还交待她找今日来寻的朋友要银子,结果呢,这朋友更狠,连她自己都搭进去了! 寻到楼上时,莫影一眼便看见离岸如木桩子似的守在一间房门口,他狠狠的咬牙,大步过去,将剑指向离岸,“孟长歌呢?” 离岸波澜不惊的扭头望向门,“在内。” 莫影收剑,飞起一脚踹开门,他箭步而入,却被眼前的景像惊怔住,只见红绡帐里,长歌外衫不整的靠坐在床头,一手把玩着美人如瀑布般的头发,一手摸着美人的裸肩,笑吟吟的与美人调笑,美人穿着绿色褒裤,上半身只着一件粉色肚兜,正在给她按摩着腰腿……好一副歼夫淫妇的画面! 一向文雅的莫影,终于忍无可忍的爆了粗口,勃然大怒的吼道:“孟长歌,你给老子滚出来!” “啊……”春兰被这突如其来的闯入者惊吓到,连忙抓起床上的被子遮挡住裸露的身体,花容失色的尖叫,“你,你是什么人?” “孟长歌,你等着被拓拔公子收拾吧!”莫影尴尬愤怒的转过身,抛下一句,便大步出门,守在了外面。 “美人不怕啊,没事没事的,今儿不行了,以后有机会小爷还会来找你的。”长歌风轻云淡的噙着笑,安抚了美人几句,然后慢条斯理的下床穿靴,将敞开的外袍带子系好,再整理了一番仪表,这才不慌不忙的推开门走出去。 “孟长歌,你可真有本事!”莫影阴蛰的目光,紧锁在长歌的脸庞上,好似淬了毒的利箭,令人心头发怵。 老鸨腿软的扶在门框上,不明白这究竟唱的哪一出,男人逛青楼,不是很正常么?怎么瞧着来人像是捉歼似的…… 长歌凤眼挑了挑,她浑不在意的笑了声,转身朝楼梯方向走去。 莫影握着剑柄的手背青筋突起,他顿了顿,才阔步跟在了后面。 离岸唇角浮了浮,希望长歌闹得这一出,能达成目的吧。 下楼时,长歌步子微顿了顿,待莫影经过她身边时,她方才低声道:“我知道你们都讨厌我,为他抱不平,但我明白我在做什么,如此风流的我,他不会再想不该想的了,你们不也能松口气么?” 语毕,她快步下楼。 莫影望着长歌的背影,却陡然怔住,心头划过丝什么,令他心绪急速起了变化。 孰料,院里突然传来阵阵纷乱的响动,夹杂着几道命令,以及哭求声,长歌一惊,飞跃而出,却见整个飘香院都被官兵包围了,青楼里的龟.公、妓女、仆奴等等,正一个个被押出来,还有部分官兵正往楼里冲! 领头的大人,严肃铁面的喊着,“一个不留,全部抓出来!” 长歌秀眉紧蹙,正待询问,突然瞥见了莫麟,而莫麟亦瞧到了她,几步便蹿过来,一脸凶神恶煞的道:“孟长歌,主子命我即刻抓你入宫!” “怎么回事?”莫影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莫麟冷哼道:“主子有命,封了飘香院,这里所有人投入京兆府大牢,孟长歌昨夜所嫖的姑娘,充入军营为军妓!” “什么?”长歌大惊,这充了军妓还有活路么?听说一个军妓得侍候一个营的士兵,好多女人一晚上就被折磨的死掉了! 莫麟讥诮的挑唇,“孟长歌,你后悔也迟了,现在还是想想你会怎么死吧!” 长歌脸色渐渐泛白,她没想到尹简会发这么大的火,会迁怒旁人,她只以为,她嫖了妓,他就能相信她是男子,不再怀疑她的性别,不再对她流氓,谁知…… 第109章:不能承受之重 莫影二人奉旨带长歌入宫,说好听点是请,说现实点就是抓! 由于目标太张扬,以免引起各方猜测,莫麟不知从哪儿弄来一辆马车,把长歌毫不客气的丢进了车厢,虽然没有给她戴镣铐,可莫影封了她穴道,令她动弹不得,然后那高大的男人,像门神般坐在她身边,全神贯注的监视着她。爱睍莼璩 飘香院交由京兆府处理,莫麟驾车,以最快的速度向皇城奔驰而去! “我不会跑的,你解开我穴道行么?”体内气血不流通,着实难受,长歌不禁试图劝说门神。 莫影视若无睹,连眉头都没动一下。 长歌不死心,她放软了语气,讨好的讪笑,“通融一下嘛,我知道莫影哥是大好人……” “咳咳咳……” 门神汉子冷不丁被呛得猛烈咳嗽,他挥挥手,涨红着脸道:“孟长歌,你可别害我,不许叫我哥,我不吃你这套!” 长歌翻着死鱼眼瞪他,内心奔腾起熊熊怒火! 但转瞬想到被连累的美人春兰,长歌便有些垂头丧气,她还是多考虑一下该怎么求尹简高抬贵手吧! 马车顺利入宫,直奔含元殿。 长歌被押下车时,脑子懵了片刻,望着气派宏伟的宫殿,她木讷的问,“这是哪儿?” “皇上寝宫。”莫影冷冷的答她。 长歌吃了一惊,“不是该带我归营么?来他这儿做什么?” 然而,没人理她,莫麟、莫影一左一右架起她,将她连拉带拖的弄进了含元殿,身上穴道未解,长歌这头满身刺的小刺猬完全变成了待宰的羔羊,毫无攻击力。 殿中无数的太监宫女,惊见到这一幕,人人都瞪圆了眼珠,但究竟是侍候皇帝的人,不过须臾便调整好了情绪,淡定从容下来,只当作没看见似的,各做各的事。 良佑守在殿前,淡扫了几眼受制于人的长歌,没什么表情的说道:“皇上口谕,将孟长歌软禁在东偏殿,任何人不得靠近,不准孟长歌踏出半步,违者重惩!” 闻听,长歌暗舒了口气,还好只是软禁,没啥大不了的,不过失去自由而已,她能忍! “带下去!” “是!” 莫影莫麟听令行事,立刻将长歌拖进了东偏殿,扔她在地毯上。 “给她解穴。”良佑看出门道,眯了眯眼。 莫影“啪啪”几下解开长歌的穴道,她欣喜的马上蹦跳起来,“皇上在哪儿?我去找他认错。” 她想着,既然手脚能动弹了,那么她主动请罪,兴许能争取到宽大处理呢? 然而,良佑接下来的一句,将长歌的热情,迎头浇熄! “皇上有旨,若孟长歌胆敢抗旨,即刻抓捕离岸处以宫刑,充入敬事房为太监!” 冷冰冰的侍卫总管大人宣读完毕,便一甩袖袍带人出去了,厚重的雕花门随即被关闭,整个偏殿里,就只剩下了长歌一人…… 呆呆楞楞的在原地站了好半天,长歌郁闷的想撞墙,尹简这混蛋,太过份了,动不动就拿离岸威胁她,简直卑鄙无耻! 可惜,她再骂他祖宗十八代,也改变不了她被软禁的命运,冷静下来后,长歌打量了一番东偏殿的华贵陈设。 当地摆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设着大鼎,旁边立着斗大的一个汝窑花囊,插着满满的粉红桃花。西墙当中挂着一大幅《烟雨图》,左边紫檀架上放着一个大观窑的大盘,盘内盛着数十个娇黄玲珑大佛手。右边洋漆架上悬着一个白玉比目磬,旁边挂着小锤。东边则设着卧榻,榻前明黄色绣双龙的纱帐,揭示了这偏殿的主人身份。 长歌并非见识短浅之人,皇帝的龙床,必然在正殿大房,且龙床大得可以并排躺四五个人呢,所以她猜想,这儿该是尹简的临时休憩处所。 参观完毕,瞧了眼外面的日头,已是日上三竿。 长歌早膳没用,被折腾到此时,饿得饥肠辘辘,她揉揉肚子,扯开嗓子朝外喊,“来人啊,端膳来,小爷饿了!” 第一遍喊完,无任何回音。 长歌恼火的继续喊,可怜她一连喊了十多遍,皆没有人理她,再仔细找了一圈,这房间里别说吃食,就连半盏茶水都没有! “可恶!不给吃不给喝,这是在逼小爷绝食嘛?” 长歌一怒之下,一脚踹翻了那个名贵的汝窑花囊,粉红桃花顿时零落满地,她仍不解恨,又跳上去狠狠的踩了几脚,桃瓣、桃枝、桃叶尽数被踩成肉泥,惨烈的黏在了地毯上…… 立在窗外偷窥的莫麟见此,倒吸了口冷气,感觉一阵寒气从脚底蔓延到头顶,他脸色变得极为灰败…… 里面的长歌,在盛怒之下,天不怕地不怕,她心想着非得出了这口恶气不可,于是逡巡了一圈,大步走到床榻边,冷冷的哼唧,“臭尹简,你的床归小爷了!” 睡着了暂时就不饿了吧? 怀着这样的想法,长歌连靴子也没脱,便蹦跳上了帝王的御榻,性子顽劣的她,一惯是瑕疵必报,她连续几脚给干净的床褥上留下了几个显眼的脏鞋印后,这才和衣躺了下来,翘着二郎腿,闭上眼睛呼呼大睡。 …… 与此同时,上书房。 年轻的帝王伏案奋笔疾书,专注忙碌的批阅着奏折,从下朝至今,成堆的朝政大事,压得他连喝茶的功夫,都几乎腾不出来。 莫影静候在一旁,小心的观察着帝王的神色,等待覆命报备。 “半山,将这几份折子速发往各部,传谕按旨办事,不得延误!” “是!” 高半山取了折子便走,尹简提笔欲批下一封奏折时,眼角余光瞥到了莫影,他方才忆起旧事,“他人呢?带回宫了么?” “奉皇上旨意,孟长歌已被软禁于东偏殿。”莫影立刻拱手答道。 尹简沉吟一瞬,道:“你寻到他时,究竟是怎样的境况?” 闻言,莫影记起他闯进去时,那个美人春兰半罗的娇躯,脸色便不自然的微微泛红,他轻咳了声,尴尬的低语道:“回皇上,那孟长歌的确嫖妓了,且嫖的是霸王妓,强欠妓院三百两银子不给,还赖到奴才头上,让奴才替他付嫖资。” “你亲眼所见?”尹简褐眸一眯,眼中划过危险的暗芒。 莫影点头,如实作答,“是,奴才捉到他时,他正与青楼女子在床上……那个,他二人皆衣衫不整,孟长歌举止放浪形骸,简直有辱斯文!” “斯文?”尹简尾音上扬,一字一字似从牙缝中挤出来,“你瞧着那小混蛋是个斯文人么?” 莫影果断摇头,根本无需考虑。 “朕问你,孟长歌他究竟……”尹简话到此,十指禁不住紧攥成拳,他盯着桌案上的奏折,略为艰难的接下去,“究竟是不是男子?” 莫影一楞,“不知皇上何意?奴才瞧着孟长歌是男子啊,当时他外衫敞开,前胸扁平,一手摸着青楼女子的身体,言语动作银荡下流,怎么看都是男子啊!” “啪——” 尹简一掌拍在案桌上,陡然起身,孤冷的俊容铁青森寒,眸中残卷着阴蛰的风暴,他龙袖一甩,大步朝外走去。 莫影胆颤心惊,与随侍宫人匆忙跟上。 宫道上,尹简箭步如飞。 他脑中盘桓的,全是莫影所描述的场景,他怎么也无法相信,他的判断猜想会出现错误,更不能相信,那混小子遽然是好色之徒! “参见皇上!” 踏入含元殿,无视一众请安见礼的宫人,尹简满身戾气的快步走向东偏殿。 “皇上!”莫麟闪身出来,一拱手道:“孟长歌发飙,那小子竟……竟踹翻汝窑花囊,毁了皇上的桃花!” 尹简飞掠而过的身影,倏然停滞,他利如刀刃的眸子射向莫麟,听似平静的声音里,夹杂着噬骨的冷意,“你说什么?” 然而,不待莫麟答话,他又迈开大步,如风般瞬间消失在走廊,到达了东偏殿。 “开门!” “是!” 在外看守长歌的良佑,听命打开雕花门,尹简跨进门槛儿,入目便是狼藉一片,那原本娇艳欲滴的桃花,早已被摧残成泥…… 尹简一瞬不瞬的盯着地上的残迹,眸色寒凉,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心脏深处被剥离,他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许久一动不动。 床榻上,长歌熟睡的呼吸声,寸寸入耳,他垂在袖中的大手,亦寸寸收紧。 豁然间,他长腿向前迈出,跨过那一片,快步来到床边,一眼扫视到床褥底部的鞋印,冷眸落在长歌侧身酣睡的脸上,他扬起大掌,便毫不留情的甩在了她臀上! “唔……” 长歌被突来的疼痛震醒,她张嘴便骂,“哪个混球敢揍小爷?不想活……” “啪啪啪!” 可怜她话未完,臀部又连挨几巴掌,这一下打得她眼睛大睁,脑子清醒的不能再清醒,她扭头望着尹简满是肃杀之气的俊容,惊骇得再连半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第110章:长歌挨打,偏执的心伤 “来人!” 尹简一道怒吼,门外立刻冲进来几人,“奴才在!” “拿根鸡毛掸子给朕!” “是!” 长歌目瞪口呆,听到良佑等人奔出,她一骨碌爬坐起来,望着尹简冷寒无温的俊脸,她轻抖着唇瓣,不可思议的说,“尹简你……你打我?准备打死我么?” 尹简眸中喷火,双目腥红的骇人,“对!今日朕不教训你,不打得你长记性,知错认错,朕就一直打,打死你也活该!” “好啊,我让你打,你今儿若打不死我,你就不是男人!”骨子里骄傲的长歌,硬脾气的脱口大吼。爱睍莼璩 “孟长歌,朕成全你!” 尹简被她一激,心头的火气,如沸腾的滚油,到达了忍耐的临界点,这一刻全数爆发开来,他连声朝外吼着,“东西呢?快点儿!” 宫人取来鸡毛掸子,莫麟匆忙送进去,看到长歌被揍,心下又有些不忍,他不禁小心的劝道:“皇上,您息怒啊,孟长歌他嘴巴不讨好,但他其实……” “滚!” 尹简一个字,骇得莫麟抱头就跑,根本自顾不暇了! 长歌跪坐在床榻上,昂头仰视着立在床边的男人,眼神桀骜,叛逆不羁! “认不认错?”尹简一抖手中的鸡毛掸子,眼眸冲血的吼她。 长歌咬牙,语气斩钉截铁,“不认!” 尹简握拳,“裤子脱掉,趴下!” “不脱!”长歌怔楞一瞬,脸颊臊红的大声喊。 尹简一掸子抽在她腰臀上,狠声道:“你脱不脱?朕打一次就要结结实实的打,让你死都忘不了!” “不脱!”长歌忍着疼,拽紧裤腰带,喘着粗气决然道,“你敢扒我裤子,我决不饶你!你最好给我个痛快,一剑杀了我!” 她话音方落,盛怒疯狂的男人,一掌将她推倒,按她趴在床上,手中的鸡毛掸子如雨点般挥下,狠狠的一棍接一棍的抽在了她臀部! 巨大的痛楚,传入身体的四肢百胲,疼得长歌忍不住蜷缩起了脚趾头,十指揪着床褥,额头渐有冷汗渗出,可她倔强的紧咬下唇,楞是一声不吭,任凭嘴唇被咬破,口中血腥味儿弥漫…… 那一次在宣华大街挨板子,同样柔体疼痛,却远不如此时来得痛,因为这一次痛的似乎还有她的心,他每打一下,她的心脏就跟着颤抖一次,痛得她连呼吸都觉不顺…… 果然没有谁会一直宠着谁,什么一世长安,全是骗人的,而可笑的是,她居然信了,所以她才敢胆大包天。 她以为,他会一直记着那个承诺,原来,她才是傻子…… 长歌缓缓闭上了眼睛,眼角有泪痕滑落,浸湿了鬓发…… 其实痛到麻木,就不觉得痛了…… 不知何时,身后抽打的力道渐渐消失,长歌看不到,火辣灼痛的臀部,令她感觉他仍在继续,她亦始终隐忍着,哪怕痛死也不肯发出半句申银。 她不能向仇人示弱,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她也曾是出身皇室的公主,他有他的尊严,她亦有她的傲骨,所以她绝对不能服软! 尹简眸中的血色,猩红的瘆人,他死死的盯着长歌臀部渗出来的血点,在白色裤子上缓缓晕染开来,妖冶如花…… 他右掌一松,鸡毛掸子掉落在地,所有的怒火,所有的肃杀顷刻间消褪,转而换上颓丧的灰败之色…… 屋中,静寂无声,只有血腥的味道,不断的刺入鼻中…… 此后经年,当尹简再回忆起往昔这一幕时,他依旧难掩此时的心慌意乱,心痛如绞。 什么叫做打在她身,痛在他心,他方才领悟。 因为这一刻,他以为她真的死了,一动不动的她,如死人般失去了生机…… 长歌…… 一个激灵清醒,尹简猛然扑过去,抱起长歌的身子,看着她汗水、泪水以及血水交织的脸庞,他出口的声音里夹杂着凌乱的悲怆,“长歌!长歌你别死,朕不准你死,你……” 长歌睁开眼睛,虚弱的挤出抹苍凉的冷笑,她断断续续的道:“小爷还活着呢……你继续打,千万别停……” “长歌……”尹简心下一松,大掌轻抚上她的脸,他微哽着嗓音低喃,“朕不打了,朕认输。” 长歌眼神凶狠的盯着他,呼吸紊乱,言语偏执,“打不死我……你就不是男人!” “你能不能别这么倔!”尹简脸色瞬间铁青,他咬牙低吼,“孟长歌你装死耍赖不是最在行么?你不是最喜欢骗朕么?怎么这次骨头硬成这样子?你但凡服一句软,朕能舍得下手打你么?” 长歌忽然用尽全力的推开他,她亦同时重心不稳的栽回床上,冷冷的道:“你是皇帝,生杀予夺都在你手中,我不过一根杂草,你要杀要剐,悉随尊便,我就是骨头硬的死也不求你!” “你……” 尹简气得身躯轻颤,帝王的尊严,令他转身便走,来时的心头火非但没散,反而更添了几层怒气! 步出东偏殿,良佑等人立了两排,个个垂头低眉,如履薄冰,担心一不小心变成帝王的出气筒。 “传太医!” 经过众人身边时,尹简抛下了三个字,一惯杀伐果决的他,第一次背影留给人一种萧索的无力之感…… 良佑侧身望向屋内,眸光扫过地上残破的桃瓣,再凝向床榻上的长歌,他不禁在想,如今在主子心中,是旧时的采薇重要,还是孟长歌重要? 答案不得而知。 …… 长歌在尹简走后,一头软趴在床上,疲累的闭上了双目。 饥饿、疼痛,以及心伤,令她真想一睡不醒,逃开所有的恩恩怨怨,一死百了。 可惜,愈是想死的人,愈是死不了,在太医的脚步声到达时,她竟警觉的醒了过来,斜睨着年老太医,她面无表情的问,“做什么?” “孟长歌,老夫奉旨为你治伤,你趴着别动。” 太医温和的说着,背着医箱走了过来,伸手准备撩长歌的袍子,长歌惊得急喝一声,“不许碰我!” 太医吃了一惊,手臂僵在半空,他不解的说道:“孟长歌,你这裤子已经黏在血肉里了,得剪破裤子给你臀部止血上药,不然伤口溃烂,你是想残在床上么?” “你管我!” 长歌咬着唇齿,像头受了伤的豹子,她近乎歇斯底里的吼着,“给我滚!小爷死了也不要人管!” 太医惊悚的身板发颤,“孟长歌,这是皇上的旨意,你敢抗旨……” “你再不走,信不信小爷一掌拍死你!” 长歌凶狠的目光,似要吃人般,她满身狼狈,却杀气十足,震得太医终于背着医箱落荒而逃…… 门外拐角处,尹简双拳握得极紧,脸色亦难看到极致,踉跄奔出来的太医见到他,“扑通”一声就跪下了,“皇上,微臣无能,孟长歌他……” “在此候旨。” 尹简淡声吩咐一句,转身迈入门槛儿,神情沉郁的走向长歌。 长歌瞧到他,抄起床头的枕头就砸了过去,此时的她,本见人就咬,何况是见到罪魁祸首的尹简,她恨不得扑上去咬死他方才能解恨! 迎上她欲撕裂他的眼神,他不冷不热的说道:“不论你想怎么回报朕,都得你伤愈了才行,否则你也只能趴在床上过过嘴瘾,不是么?” “滚!”长歌回敬他的,只有这一个字。 尹简隐忍着脾气,退了一步,温声劝道:“你不准太医碰你,那离岸如何?朕可以传他入宫。” “滚!” 然而,长歌听后竟反应更为剧烈,她甚至用双臂撑着,从床上半爬起来,讥讽的骂他,“尹简,你有意思么?打一巴掌给一甜枣,你当我是你的玩物,想捏就捏,想宠就宠么?我孟长歌今儿个就求一死,你倒是给我个痛快啊!” “孟长歌,你适可而止!别仗着朕宽容你,就胆敢骑到朕头上无法无天!朕对你已仁之义尽,你一定想死的话,朕也不会再拦你,随你便!” 尹简忍无可忍,这辈子没跟任何人低过头的他,为她放低身段到如此地步,已是他的极限,是以他再无法拉下脸来哄她,袍袖一甩,便决然离去。 两扇雕花门自外面关闭,长歌满头汗水,她抬起袖子胡乱擦了把脸,可泪水却忍不住汹涌而出,就算她不想死,可她伤在臀部,谁能给她治伤?就是离岸也不行啊,她自己又看不见探不着…… 门外,莫影莫麟听着那细碎的呜咽声,心下皆不好受,尤其莫影忆起长歌在青楼跟他说的那句话,便更加百般不是滋味儿,现在主子和长歌闹得这么僵,如愿倒是如愿了,可看着主子心情不好,眼见长歌拿命在赌,他不由跟着心焦,正郁结时,脑中突然闪过一个人来,他精神陡然一振! 第111章:太医,扒下他裤子! 莫影在正殿追上尹简,语速飞快的说道:“主子请留步,奴才有事奏禀!” “凡有关孟长歌的话题,一概闭嘴,朕一个字也不听,待他死掉直接拖乱葬岗!”尹简头也不回,声色俱厉。爱睍莼璩 莫影震在原地,望着帝王踏出殿门的狠决背影,不觉无奈叹息,若真想孟长歌死,随便安个大不敬的罪名,一个斩立决就处置了,何必等他自然死亡呢? 可是,如今在气头上,再说什么都没用。 莫影略为揪心的转身回走,良佑和莫可今日随侍君王,他与莫麟还得继续监守孟长歌那个小混蛋。 说来,他也着实没见过像孟长歌那么胆大的倔人,真以为自己长了九颗脑袋敢跟皇上叫板啊,给台阶都不下,难不成还想等皇上给他下跪请罪么? 造成今日这个局面,怪只怪帝王平日太过于骄宠孟长歌,这才惯得孟长歌不知进退。 只是这些话,莫影不敢说,除了在心里腹腓,嘴上一个字没敢提。 所谓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大抵就是如此吧。 “莫影!” 高半山办差归来,目光逡巡着大殿,疑惑的追过来问,“皇上呢?” 莫影摇头,将方才发生的事大略讲述了一遍,高半山听得咂舌,“怎,怎么这样啊?皇上该用午膳了,这一生气……” “多半吃不下。”莫影低叹,“孟长歌与肃亲王处得不错,我原想跟皇上提议请肃亲王入宫劝劝孟长歌,可皇上正值盛怒中,根本不许提。” 高半山眉头紧蹙,思索着说,“咱家去找皇上,有机会就提一下。” “好。”莫影抱了抱拳,快步走向东偏殿。 …… 高半山寻遍尹简常去的几个宫殿,竟全然不见人影,他甚至去了寿安宫打听,惊动了惠安太后,可得到的答案依然是皇上没来过,眼看午时早过,他焦心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内宫中胡乱的行蹿。 派手下太监到几个宫门打探,同样得到皇上不曾出宫的消息后,高半山急得几乎泪奔,再找不到人,太后那边交待不下去,全皇宫就会翻过来了! 一晃又找了半个多时辰,太阳渐渐西沉,高半山满头大汗的归来,径直冲进东偏殿,喘着粗气道:“咱家翻遍了各宫,可就是找不到皇上啊,怎么办?” 莫麟一听就急,“皇上会去哪儿呢?这孟长歌我瞧着也快不行了,人早昏过去了!” “请太医给治吧,皇上在气头上让那小子死,可他若真死了,恐怕皇上会不高兴。”闻言,高半山惊愕不已,他嘴里快速说着,抬脚同时往屋内迈去。 身后莫影说道:“太医在这儿等了几个时辰了,根本就靠近不了人,那小子警觉的很,哪怕昏睡过去了,谁一碰他,他就能立马醒过来,完全像个疯子,乱吼乱叫,不听劝告,也不用膳。” 高半山环视着屋子,只见狼藉的地毯已被宫人拾掇整洁,而那个比牛还倔强的少年,如半个死人似的趴在床榻上一动不动,正处于昏睡中,他臀部渗出的血迹已干涸,那一大片殷红色,看得人心头发怵。 高半山抿抿唇,转身迈出,当眸光无意间扫到墙角的汝窑花囊时,他脑中突然闪过了什么,双目陡亮,“咱家想起来了,皇上一定在那个地方!” “什么……” 莫影才张嘴,高半山已狂奔而出,转瞬间就消失在了走廊。 …… 衡芜殿,是皇宫西南方向最偏僻的一处宫殿,因常年无人居住,殿内杂草丛生,冷冷清清,破败而荒凉。 此殿,亦是冷宫。 半黄昏的日头,从天际点点西沉,暮色弥漫,光线逐渐黯淡。 早已干枯的池子,散发出阵阵腥臭味儿,飘荡在空气中,令人隐隐作呕。 一道颀长的身影,久立在池边,一动不动,仿佛石化般,对那股恶心的气味儿浑不在意。 良佑和莫可二人,停在一丈外,沉默等待。 曾经的荷花池,如今的废臭坑。 过往种种,以最残忍的方式,涌入脑中,挥之不散。 一隔多年,再次踏入旧地,尹简已无法理清,他此时此刻的心境为何。 时间冲褪了那些青涩年月,却冲不淡刻骨的仇与恋,爱与恨。 采薇。 他心中咀嚼着那个名字,幽暗的眸子里,浮起萧索的凉薄。 高半山一路马不停蹄的寻过来,当这一幕落入眼帘时,他胸臆中似有什么东西在涌动,撕扯着他的心肺。 “皇上。” 高半山轻步上前,低声道:“皇上当保重龙体,过去之事,不必太介怀。” “告诉朕,采薇的尸体,葬在何处?”尹简久未说话,开口的声音沙哑干涩。 “奴才不知。”高半山摇头,回想了一番,方才详细说道:“那夜形势混乱,奴才等皇上逃出冷宫后,才跑到外面喊人救火,以此引开侍卫的注意力,但当奴才返回时,采薇的尸体却不见了,后来奴才多方打听,无人得知。或许,采薇姑娘已经被那场大火烧为灰烬了。” 尹简沉默,经久再未言语。 高半山几番欲言又止,在帝王心念采薇之时,他不知提孟长歌合不合适。 夕阳西下,橘红色的霞光漫过来,凉风吹带起阵阵冷意。 高半山愈发心急,他终是忍不住开口,“皇上,时辰不早了,该回宫用膳了。您出来这么久,太后那边……” “谁给太后多嘴了?”尹简豁然回身,眉峰锐利。 “奴才该死!”高半山大惊,匆忙跪地请罪,“孟长歌奄奄一息,奴才急寻皇上不得,便到各宫打听,是以寿安宫太后她……” 他话未完,只觉眼前劲风掠过,帝王袍角扑到脸上一瞬,待他眨个眼的功夫,那人已运起轻功,飞纵出数丈,几个起落,便不见了踪影。 下一刻,有两道影子急速追去,正是良佑与莫可。 高半山站起身,喘了喘,也忙借助轻功飞快离开。 …… 东偏殿。 整整一日,长歌没吃没喝,时醒时昏,到得此时,她已被磨得精疲力竭,似只有出气,而无进气,连眼珠都涣散无光。 臀部的疼痛,早麻木的没有了知觉,她脑子不清,浑浑噩噩,只感觉身体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她闭着双眼,干裂带血的嘴唇,一翕一合,发出无意识的呢喃,“离岸……义父……小锤子……” 她快死了吧,这一次真在鬼门关转悠呢…… 也好,一死百了,早该死的她,多活了十五年,已经够奢侈了…… 不过好遗憾,来不及寻找小锤子了…… “参见皇上!” 殿外突然响起的见礼声,隐约入耳,长歌迷糊晕眩的大脑,恍惚间闪过了什么,她早已哭干的眼眸,陡然涌出滚烫的泪水…… 原来,他真是故人…… 她寻找的人,原来竟是他…… 所有不解的谜团,到此时才豁然开朗…… “长歌!” 尹简一冲而入,步履声重,似将踩破这偏殿,他一声唤出,人亦停在了床榻边,身躯隐隐颤抖。 长歌无声而泣,她紧闭着双眸,从喉咙里用力挤出几个字,“我真后悔当年……救了你,小锤子……” 怎能不悔? 她豁出性命救回的人,竟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她如何不悔? 凤长歌,你真是个傻子,天生的蠢货! 她在心中一遍遍的骂着自己,而床榻边的男人,已被她的这句话,震得俊脸失了血色,他薄唇一抖,“长歌,你……你记起了朕?” “小锤子……我不该救你,真的不该……” 长歌似哭似笑,尹简猛然俯身抱起她,他大掌胡乱的抹着她的泪水,眼角润湿,“不,长歌,是朕对不起你,朕不该打你,你原谅朕一次,好么?你听话治伤,待你伤好,朕让你打回来,朕欠你太多,若没有你,尹简早变成了一堆白骨……” 他说得凌乱,不停的为她拭泪拭汗,掌心传来的滚烫温度,令处于愧疚中的他,陡然一震,“长歌,你发烧了!” “太医!” “太医快来!” 尹简嘶声大吼,他怀中的长歌却惊恐的挣扎大叫,“我不要太医!不准碰我,谁也不准碰我……” 太医急忙奔进来,见长歌反应仍是剧烈,他抹着冷汗说道:“皇上,已经延误太久,引起高烧的话,他伤口必定发炎了,再耽误下去,恐怕真有性命之忧!” 闻言,尹简赤红了双目,“长歌,朕不能容你任性,你想死,朕不准!”语毕,他朝外急喊,“来人!给朕按住孟长歌双腿!” “我不要!不要碰我!尹简你混蛋,你去死,我杀了你……” 在长歌绝望的哭喊声中,莫麟和莫影迅速入内,两人一左一右紧箍住长歌的下半身,尹简则抱牢了她的上半身,并且控制住她的双手,而后沉冷着声音命令,“太医,扒下他裤子,给他治伤!” 第112章:发现女儿身 彼时,尹简已认定长歌为男子,是以在急切救人的心情之下,他根本考虑不了太多,完全无视她的威胁和拒绝,语气果决坚毅! 在他眼中,五年后的长歌,与十三岁时的长歌一样,依旧是长不大的顽劣少年,同时自尊心高于一切,性子骄傲而倔强。爱睍莼璩 太医得令,立刻搁下医箱,绕到前方来,挽起袖子,麻利的撩开长歌的外袍,打算解她的裤绳,谁知,手脚不能动的她,竟不管不顾的卯足力气,一头撞了过来! “哎哟!” 太医吃痛,惨叫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揉着被撞的七荤八素的脑袋,不满的申银道,“小祖宗,你跟自个儿身子有仇啊?皇上一心为你,你不能辜负皇上……” “滚!”长歌发疯似的吼叫,“谁敢碰一下小爷的身子,小爷就杀了谁!” “孟长歌!” 尹简隐忍的耐心,濒临崩溃,他掐抬起长歌的下巴,褐眸狠戾的锁着她涣散的瞳珠,“朕最后警告你一次,不要再挑衅朕的底线,否则朕封你全身穴道,将你衣衫扒个精光!” “不要……”长歌惊惧的猛烈摇头,他的决心,令她泣不成声,“尹简,我的命……是我自己的,你别理我好不好?这种羞辱我不要,哪怕你治好我的伤,我也会死给你看……” 尹简不为所动,“长歌,朕一言九鼎,你说什么都没用,你现在气血不足,但凡你听话一点,朕就不会封你穴道,可你冥顽不灵的话,朕只能出此下策!” 语毕,他双指并拢,迅捷的出手,飞快的点在了她身体的几处大穴上,她全身血液顿时僵凝,再动弹不得。 长歌瞠目,唇瓣抖得厉害,一股从未有过的无力感,令她整颗心陷入了绝望悲凉中…… 尹简不看她,只睨着太医,“继续!” 太医爬站起来,紧张的抹了把汗,找到长歌的裤绳,费力的解了几下,继而眉头皱得极紧,“死结,解不开,得用剪刀。”说着,他又忙去医箱里翻找剪刀。 “小锤子,我求你……”长歌忽然又泪崩,她咬着唇极用力的说,“我治伤,可是……求你让离岸给我治,不能让太医看我身体……” 尹简心烦意乱,随口道:“为什么?不都是男人么?” 长歌本就因发烧而脸色泛红,闻听又染上了一层羞囧的红,她结结巴巴的找着理由,“不一样,太医他,他太……太丑了!” 此言一出,刚拿出剪刀准备动手的太医,不由僵在了原地,一张老脸红得滴血,他极度崩溃的说,“我,我……我的医术与我的相貌有关系么?” 莫影和莫麟互相翻着白眼儿,表示格外不能理解孟小混蛋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尹简气到无奈,本想吼她几句,可瞧她楚楚可怜的模样,他心头的火气,不禁又压了回去,他刻意放柔了嗓音,轻哄着她,“长歌,你别闹了好么?张太医是太医院的老院主,治外伤一顶一的拿手,你放心,朕会交待他很小心的,不会弄疼你。” “不要!”长歌连考虑都不用,一口回绝,她泪眼迷蒙的瞅着他,“我就要离岸。” 尹简脸色一沉,冷声道:“来不及宣离岸入宫了,你不要张太医,那朕宣其他太医!” “都不要!”长歌激烈的反对,几乎口不择言的胡乱说话,“太医全部太丑了,我一个也不要!” 张太医险些呕血而亡…… 莫麟没什么耐心墨迹,忍不住插话道:“皇上,奴才也会处理外伤,奴才这长相不太俊,但起码年轻,就让奴才给他治……” “你更加丑得像猪!” 可怜莫麟还未说完,就被长歌一句话打击得脸红耳赤,表情跟吞了苍蝇般难看…… 莫影则嘟哝了句,“幸亏我没傻得自荐啊!” “朕来!” 僵在此时,忽然一道声音似重锤般敲在了长歌心上,只见尹简凝重着神色,将她小心放在床上,然后定定的看着她道:“长歌你自己说过的,说朕在你眼中是最好看的男人,对不对?” 长歌楞楞的点头,眼皮很沉重,她努力的撑着,可意识也开始涣散,她想说他同样不能碰她的女儿身,可话到嘴边,她竟眼前一黑,再次昏了过去! “长歌!” 尹简心下一紧,立刻吩咐道:“剪刀给朕,你们全背转身体,朕不叫你们,谁也不准回头看!” “遵旨!” 其余三人即刻领命,纷纷以背示人。 “皇上,得端盆热开水,还得好多干净的布巾,剪刀剪在臀上黏连的裤子时,得先拿火烤一下消毒,以免感染加重发炎。”张太医及时说道。 “莫麟莫影,备水备布巾,再吩咐下去,无朕旨意,任何人不得擅入东偏殿半步,谁敢扰到朕,斩!” “是!” 两人领旨,忙松开禁锢长歌双腿的手,快步而出。 既然长歌人已经昏了,还被点了穴道,就无须再桎梏,所以两人不用担心那只发疯的豹子会抓伤他们主子了。 想着长歌宁死也不愿别人看到她身体,尹简略一沉吟,将帘帐尽数放下,且道:“太医,你退远几步,万不可回头!” “是!”张太医连忙遵旨而为。 帷帐内,尹简沉吸口气,一剪刀下去,剪断了长歌的裤绳,然后小心的褪着她的裤子,她一寸寸雪白的肌肤裸露出来,他眉眼暗沉,这少年身体倒是如女子般细腻白希,像是上好的羊脂玉,指尖不小心触碰到,很是舒服柔软。 裤子褪到腹部以下,他抬了抬她的后腰,发现臀部黏连的部分根本褪不下来,那就只能从正面将长歌的裤子全部剪碎,因为目前她这种状况,是无法穿裤子的。 尹简摒息凝神,生怕弄疼长歌,他剪裤子的动作更加温柔。 他喜欢亲吻她的感觉,那时总怀疑她是姑娘,他亲她时亦将她想像成了姑娘,所以他会情动,会想要更深的拥有她,可今日……他叹笑,他吻的人,竟真是男子。 随着剪刀的移动,布帛裂开的“咝咝”声,长歌最私密的部位,一点一点的裸露出来,那浓密的黑色丛林,令尹简不觉喉头滚动了下。 尹简轻呼口气,强稳住心神,手上继续动作。 然而,当他的眸光跟着继续下移几寸,当不属于男人的生殖部位猝然落入眼底时,他陡然一震,瞠目大惊之下,整个人僵在了那里,连呼吸都在顷刻间停滞了! 孟长歌竟是……她竟是女子! 怎么会……怎么可能? 尹简心脏跳动的频率不断加快,他猛然间清醒过来,颤着大手将她前面的裤子全部飞快的剪碎,然后他扒掉碎布,甚至半跪在床上,一手撑着她侧趴的身体,一手扳开她的双腿,仔细察看她的四处。 没错,她是女子,他后宫已有妃嫔,自是见过女子的身体,怎会不认识? 尹简不敢相信,他之前的怀疑竟是真的…… 他豁然甩了自己一巴掌,脸上的疼痛提醒着他,这不是在做梦,这是真的,那个无恶不作的小霸王孟长歌——是如假包换的姑娘! 她的固执胡闹,他终于可以理解,伤在臀部,除非是自己的相公,否则怎可让别的男人看? 不过…… 尹简眼眸倏地一沉,她不许包括他在内的男人看,竟准许离岸碰她? 再忆起她之前左肩和胸部受伤,全是离岸所治,尹简捏着剪刀的右手背上,青筋突起,他冷冷一喝,“来人!” “奴才在!”莫影在外答道。 尹简面无表情,眼中充满残冷的狠戾,“抓离岸进宫,给朕押到敬事房阉了他,废他作太监!” 莫影一惊,遂即道:“是,奴才这就去办!” 张太医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紧张的大汗淋漓,半个音也不敢发出。 帐里,尹简收起心思,将长歌吓体扒了个精光,然后放她平趴好,按太医嘱咐,清理了黏血的碎布,然后给她止血、清洗、上药、包扎,每个步骤都独自完成的有条不紊。 等到完全处理好,他抖开锦被盖在了她身上,又命人换了盆水,浸湿毛巾亲自给她洗脸洗手,再给她额头敷上热毛巾。 “太医,按平常高烧开个方子,吩咐人即刻煎药,莫麟你仔细盯着,煎药过程中,不许出任何差错!”尹简步出帷帐,沉声道。 “遵旨!” 张太医一揖应下,莫麟领会了尹简的意思,拱手郑重说道:“奴才明白!” 上次校场长歌被下药的危险,只能有一次,绝不能出现第二次! “皇上,太后驾到!沐妃、宋妃、齐妃三位娘娘也来了!”正在这时,高半山急步入内,神色匆匆。 尹简一凛,侧眸望了眼帷帐中昏睡中的长歌,他心思斗转,唇角紧沉道:“良佑、莫可,命你二人守在帐外,寸步不离的保护孟长歌,她若出事,你们提头谢罪!” 第113章:离岸被皇上阉做太监了! 大殿中,惠安居上而座,身后立着麻姑,两侧端庄静立着三个貌美如花的女子,锦衣华带,雍容金贵。爱睍莼璩 而地上则跪着无数宫女太监,正瑟瑟发抖着身体叩头请罪,“太后饶命!奴才(奴婢)们该死,皇上……” 事实上,无人知道帝王下午去了何地,但面对太后的怒气,谁也不敢答不知道,只能停顿着说不下去,紧张惶恐到极致。 尹简携高半山从东偏殿出来,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副画面。 “皇上到!” 高半山一声高喊,将所有目光吸附过来,尹简唇角含笑着迈步上前。 “奴才(奴婢)参见皇上!” “平身!” “谢皇上!” 宫人终于得以起身,小心翼翼的退到了旁侧。 三个后妃盈盈一拜,媚眼流转,嗓音娇若出谷黄莺,“臣妾参见皇上!” “爱妃免礼!”尹简温柔一笑,虚扶起三女。 三女桃腮粉红,娇羞可人,“谢皇上!” 尹简转身,朝惠安一揖,“儿臣给太后请安!” “听说皇上不见了,哀家在寝宫坐立难安,高半山那该死的奴才寻到皇上,竟不曾禀报哀家,沐妃、宋妃和齐妃也在担心皇上,所以哀家便带她三人一起来含元殿问问情况,好在皇上已归,哀家也就放心了,只是扰了皇上清静,皇上不会见怪吧?”惠安略皱着眉头,语气中是浓浓的担忧。 闻言,尹简愧疚的又是一揖,“儿臣多谢太后挂念,不敢怪责。” “奴才该死!”高半山忙跪地磕头,头上冒冷汗,“是奴才的疏忽,请太后责罚!” 尹简眉心微微一蹙,“太后莫怪,儿臣这边事忙,高半山抽不开身,一时忘记给太后报平安,望太后饶恕高半山一次。” 惠安冷哼一声,“这狗奴才有皇上爱护,哀家就且饶他一回,敢有下回,严惩!” “谢太后!”高半山欣喜谢过,退到了一边。 惠安看着尹简,终于问出了重点,语气略感严厉,“皇上下午究竟去哪儿了,怎么遍寻皇宫不见人呢?哀家还听下面的人说,皇上午膳晚膳都没用,这龙体不当心么?” “回太后,儿臣到冷宫去了一趟,一时心情不豫,是故晚膳没用,儿臣明白太后苦心,呆会儿就用膳。”尹简不紧不慢的回答。 惠安一震,眼中浮起几分道不明的情绪,她紧了紧十指,才扯唇一笑,“那种地方,皇上以后还是不要再去了,不吉利,以免冲撞了皇上龙运。” 尹简神情谦恭之极,“是,儿臣谨记太后教诲。” “皇上,哀家有几句话,望皇上能记在心里。”惠安缓缓起身,掷地有声的道:“我大秦入关衍至皇上第三代,天下百姓皆昐得皇上能励精图治,振兴社稷,大秦皇室子嗣兴隆,人才济济。可皇上纵宠孟长歌一介男子,是何故?作为一名羽林军,乘马车进宫,且私入皇城,还大胆入住皇上寝宫,这算什么?历史上不乏红颜祸水,这孟长歌算是妖人祸国,不除有违朝纲!” 此言一出,高半山心口一跳,紧张的魂儿都快飞了出去。 宋妃宋绮罗媚眼一挑,似嗔含怨的说道:“皇上,您这段时日鲜少在后宫走动,是臣妾们做得不好么?” “皇上,臣妾好多日没见着皇上,这心里一直念着皇上呢。”齐妃齐绾心委委屈屈的低声说道。 沐妃沐静雪未言语,静静的立在一旁,恬淡娴雅。 听得此,尹简神色不变,目光在三妃脸上逡巡而过,最后望向惠安,他唇角轻勾起一抹不明深意的笑,“太后消息灵通,教训的极是。不过太后误会,这孟长歌入宫、入皇城,甚至进得含元殿,皆是朕的旨意,他只是奉旨而为。朕与孟长歌颇为投缘,乃为知己好朋,何来妖人祸国一说?太后言重了,朕知分寸,断不可能做出有悖常理之事,请太后安心!” “是么?若果真如此,哀家自是放心,皇上一向懂事明理,相信皇上不会让哀家失望的。”惠安揪着帕子,缓缓溢出笑来。 尹简微一点头,“是。” “皇上年纪不小了,闲时应在后宫多多走动,各宫妃嫔雨露均沾,方能稳得社稷。”惠安又道。 尹简深深一鞠躬,“儿臣记下了,谢太后为儿臣操心劳累,儿臣过意不去,这就亲送太后回宫。” “好。” 惠安笑容可掬,麻姑扶她起身,尹简立刻上前搀住她另一条手臂,三妃亦跟其后,一众人慢步走出大殿。 …… 另一边,四海客栈。 莫影带十数侍卫来拿人,动静之大,惊骇到了客栈的住房客人,以及整个客栈的伙计、掌柜等人。 离岸本在后院练剑,闻听收剑而出,看着这阵仗,不解的询问道:“莫大人,这是何意?” 莫影面无表情,只冷冷宣告道:“离岸,在下奉皇上旨意,捉拿你入宫净身,你束手就擒吧!” “净身?”离岸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蹙着眉道:“究竟什么意思?我犯了何罪?皇上为何抓我入宫?” “净身为太监!”莫影淡淡解释,眼中多了几分同情,“理由在下也不知,无法回答你。” 离岸一惊,他眸色急剧变化,本能后退几步,怒道:“皇上凭什么处我宫刑?长歌在哪儿?她被你带入皇宫,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莫影抿唇,“抱歉,无可奉告!” “若我见不到长歌,绝不会束手就擒!”离岸冷眉一挑,目中桀骜之气尽显。 莫影朝后大掌一挥,一声令下,“拿下他!” “是!” 大内侍卫洪亮高喊一声,训练有素的拔剑攻向离岸,动作之快,配合之默契,皆不比平常侍卫,端得威力无穷! 离岸大怒,手中长剑出鞘,只见银光一闪,人与剑瞬间合一,带着肃杀之气卷入了剑圈中! 莫影立在一旁观战,离岸的剑法让他心惊,没想到这人的武功比孟长歌要高出许多,但他的剑法招数,明显与孟长歌师出同门,可在成就上,明显比孟长歌强几个段位。 十数大内侍卫围攻,离岸应付的游刃有余,人在爆怒之下,威力是无穷的,他一剑横扫,杀气惊人,四五名侍卫倒地,不同程度受伤! 莫影眉目一沉,提剑纵身一跃,加入了战圈! 离岸顿感压力陡增,这莫影身为御前侍卫,绝非泛泛之辈,武功不容小觑,抛开其他侍卫的合攻,仅仅莫影一人,离岸都没有把握能赢! 这一场打斗,从客栈内到客栈外,称不上惊天动地,也算刀光剑影,令百姓胆颤心惊,抱头鼠蹿! 钱虎心知不妙,思索再三,却也不敢贸然出手,这一暴露,可是牵一发动全身的事,连身在宫中的孟长歌也会被牵连! 终于,离岸寡不敌众,被莫影一剑刺穿肩胛骨,然后数把长剑搁在了他颈脖间,再无还手之力! “抱歉,在下奉旨行事,身不由已!” 莫影收剑,抱了抱拳,上前封住了离岸周身穴道,一来恐防他失血过多死掉,二来以免他反抗逃跑。 右肩的血,汩汩而出,离岸纵声冷笑,“这个仇,我离岸记下了,尹简他有本事就直接杀了我!爷要是怕死,就不是汉子!” 莫影不动声色的叹了口气,命令人带离岸回宫。 钱虎揪心到脸部扭曲,可除了按兵不动,他什么也不能做! …… 皇宫,含元殿。 长歌醒来时,头亦昏沉无力,嗓子干得似着了火,她难受的发出微弱的申银,“水……水……” 良佑一怔,知她已醒,忙将宫女备好的白开水兑成温水,然后掀起帘帐一角,将水碗递进去。 此时的长歌,趴在枕头上,身体自胳膊以下,锦被盖得严实,可良佑记着尹简的嘱咐,没敢多看一眼她,只将水碗送到她嘴边,便偏过了脸。 长歌接过水碗,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这才感觉稍稍好些了。 莫麟送来煎好的药,本欲送进帐里,良佑拦住他,取过药碗,使个眼色让他退下,同样的送给长歌后,便扭头不敢多看。 “这是什么?”长歌沙哑着嗓子问。 良佑答道:“退烧和止痛的药。” 闻言,长歌秀眉紧蹙,闻到那股恶心的药味儿,她就自然的想到了离岸的蜜饯,便说道:“我不喝。” “孟长歌,皇上特意让人给你熬的药,你可别拗了!”良佑语重心长的劝说,他就晓得这头倔驴子不会听话的。 听到“皇上”两个字,长歌下意识的瞅了一圈,方才发现尹简不在,她一时没想起之前被强扒裤子的事,只负气的说道:“把离岸给我找来,不然我就不喝。” “这……” 不待良佑想出推却的理由来,帐外的莫麟已嘴快的插了一句,“离岸被皇上阉做太监了,你再找他,得去敬事房找人了!” 第114章:阉离岸做太监的真相! 莫麟一语,激起千层浪,仿佛平地一声惊雷,炸得长歌脑子轰轰作响,她眼前一黑,险些又昏厥过去…… 良佑暴怒,抬起一脚踹向莫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滚出去!” 莫麟很委屈,“我……” 不给任何辩解的机会,莫可拽起莫麟的肩领将他往外拖,恨铁不成钢的叱他,“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孟长歌,你……” “说!” 良佑方才开口欲安抚,长歌已厉喝一声打断他,“离岸被阉了么?快说!” “不知。”良佑摇头,答得很隐晦。 长歌心急如焚,她残存的意志,全线崩溃,她“啊——”的长啸一声,满面泪流,“离岸……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良佑立在帐外,面对此情此景,一惯处事精明镇定的他,竟手足无措,着急的频频回头张望,盼着皇上快点来…… 长歌忽然撑着身体往起爬,她得去找离岸,得去救离岸,这世上没有人真心待她,除了离岸,他是拿性命在守护她的人…… “孟长歌,你做什么!”良佑见状,急急喝止,“你臀部刚上药没多久,不能下地!” 闻言,长歌一震,一些零碎的记忆片段从脑中划过,她手臂一软,虚弱的身子复又跌趴回了床榻,她颤抖着手,不敢置信的伸入锦被,缓缓摸向她的吓体…… 下一刻,她脸色大变,慌乱羞愧的抖着唇激动的质问,“谁给我上的药?谁脱了我的裤子?哪个混蛋……我杀了他!” “是皇上。”良佑眼神不明所以的盯着她,语气含怒,“不就脱个裤子么?都是男人,你矫情什么?皇上纡尊降贵,亲自给你上药,这是你祖上修来的福气,你不知感恩便罢了,还敢说些大逆不道的话,孟长歌你当真以为你的命很值钱么?你再这么不知好歹,吃亏的只能是你自己,倘若这种话传到外面,哪怕皇上有心保你,恐怕也难!” 长歌无视他一堆教训的话,只纠结着她的问题,“你……你们别的人有没有看到我的身体?” “经你这神经病一闹腾,皇上纵容你,自是遂了你的心意,不准任何人看你,所以扒你裤子,给你上药,拾掇你这身狼狈,都是皇上一人亲力亲为,我们也懒得瞧你!”良佑道。 长歌听得呼吸紊乱,羞得双颊臊红,脑子乱成了一团麻线,尹简发现她是姑娘了,把她下身脱得yi丝不gua,那个流氓竟然看光了她的身体…… 以后,她该怎么见人! 那么私密的少女身体部位,遽然被男人看到,这跟被人强.暴有何区别? 嫁不了孟萧岑,虽然她再没想过要嫁给别人,可毕竟……她骨子里是女儿家啊! “啊——” 长歌崩溃得尖叫一声,抄起枕头砸在了地上,她的女儿身暴露,之前编造的所有谎言不攻自破,尹简将会如何处置她? 良佑见她情绪不稳,又担心药凉了失去药效,便斟酌着说道:“孟长歌,你好歹先喝药……” “离岸……”长歌涣散的眸子,忽然凝聚了光,她急切的问道:“离岸在哪儿?他现在究竟在哪儿?” 良佑皱眉,“我不知道……” 长歌不耐的歇斯底里的咆哮开来,“快说离岸在哪儿?他真的被阉了么?莫麟在骗我对不对?尹简不会这么狠心的,你们都在骗我……” 正在这时,门外有脚步声急促而来,良佑迅速退出数步,面朝门口,待来人阔步迈入,他躬身一揖,“皇上,奴才无能,孟长歌不肯吃药。” 尹简俊颜阴沉,一刻不停的走向床榻,“全部退下!” “是!” 良佑等人快速退出,且将雕花门从外面关闭。 长歌伤心到极致的呜咽声,从喉咙里压抑的发出,她揪紧了身上盖的锦被,浑身发抖,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她,此刻脆弱无助的竟如同毫无攻击力的小兔子,泪水弥漫了双眼…… 秘密暴露的恐慌,占据了她整个心神,她不怕死,可是却连累到了离岸,那比剜她的心还令她痛苦,一个男人,被残害成太监,尊严全无,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帷帐被掀开,尹简高大的身形闯入,长歌狼狈的模样,清晰的落入他眼中,他心脏处仿佛被尖锐的利爪忽然刺入,蓦地一疼! 长歌喃喃唤他,“尹简……” “朕在!” 尹简喉头涩痛,他一撩袍角,在她身边坐下,小心抱起她的身子,让她趴在他怀中,她哭得不能言语,他大掌轻抚上她的背心,柔声道:“怎么不喝药?你放心,朕没打算追究你的欺君之罪。” 长歌是聪明人,有些话不需要说得太直白,他相信她听得懂。 在这深宫中,眼线密布,没有一处是私密安全的地方。 方才,太后的兴师问罪,便是最好的证明。 “小锤子,我求求你……”长歌听到他的保证,心中的不安,落下了一半,她焦急的双手揪住他的龙袍,泪眼迷蒙的看着他,“求你放过离岸好不好?他不能做太监,真的不能……小锤子,你念我年少救你之恩,可当年救你的人,不仅是我,还有离岸啊!你满身毒疮躺在棺材里,我抱不动你,是离岸搭的手,我们俩将你辛苦抬下山,离岸虽然不乐意,可他还是听我的话,没日没夜的跑了几百里路请来神医给你解毒……小锤子,你怎能这么狠心?怎么能忘恩负义!你把离岸还给我,他是我的亲人,是我最亲的哥哥啊!求你……” “长歌……”尹简身躯微僵,他顿了顿,才脸色难看的道:“朕就是念着他对朕的恩,才留他一命。朕阉他是因为……长歌,你真的只当他是哥哥么?他见过你的身体,你们……男女有别!” “尹简!” 长歌泪珠停留在眼睫上,她不可思议的瞪圆了眼睛看着他,“你也见过我身体了,而且是我最难堪的私密部位,那我也阉了你,你答应么?” 尹简微怒,“你怎能拿朕和离岸对比?朕亲过你……” “废话少说!”长歌心知时间宝贵,她猛然松开他,抬起右掌对准自己的天灵盖,表情决绝阴狠,“你若不放过离岸,我立马就给他陪葬!” “长歌,你别乱来!”尹简惊喝一声,眼中浮起痛心的凉薄,他缓缓道:“在你心中,朕远不如离岸重要,对么?” “你到底答不答应我?”长歌不想跟他说些没意义的话,每迟一秒,离岸就多一分危险,所以她急不可耐的吼他。 尹简忽而冷冷一笑,“孟长歌,你越在乎离岸,朕就越容不下他,你想救他,用自杀威胁朕没用,来点实际的,你知道朕想要什么!” 长歌一怔,高举的右掌缓缓落下,她双目从迷茫到清明,最终化为蚀心的冷意,她机械的点头,笑得悲怆,“好,我答应……” 语毕,她爬起来,双手捧住他的俊脸,将她的双唇主动送上,如果这是他想要的,那么她给! 尹简一动不动,幽深的褐瞳紧锁着她,任她青涩的吻他,任她干裂的唇瓣磨得他生疼,他的心亦在泛着疼…… 她吻得很卖力,她学着他吻她时的技巧,伸出舌尖舔抵他的唇,试图橇开他的牙齿,可他始终紧抿着唇,如雕像般毫无反应…… 为了离岸,她出卖自己,不惜主动取悦他。 尹简忽然狠力甩开她,她的头磕在墙上,晕晕沉沉,他豁然起身,嘲弄的冷声道:“孟长歌,我尹简女人多的是,你以为朕瞧得上你?若非你救过朕,你以为朕会平白无故待你好?与她相比,你在朕心中,什么也不是!” 语毕,他扬长而去,再未回头。 长歌缩在床角,将被子蒙在头上,失声痛哭…… “她”是谁,她不晓得,只知道他的话,字字伤人,戳得她满目疮痍的心,裂开了更深的血口…… …… 与此同时,莫影带人入宫,到达敬事房时,竟碰到高半山等在外面。 “高公公!” 莫影上前,抱了抱拳,“离岸我已抓来了,是皇上有新的旨意下达么?” “人呢?伤着没?”高半山瞅了眼马车,随口问道。 莫影道:“在马车里,刺穿了右肩胛骨。” “放人吧,皇上交待吓吓离岸,给他个教训就行了,真阉他做太监的话,以后皇上该头疼的事就更多了!”高半山叹着气说道。 “啊?”莫影吃了一惊,“皇上什么时候吩咐的啊,我一刻也没敢耽误呢。” 高半山道:“送太后回宫的途中,皇上秘密交待咱家的,命咱家守在这儿接应你。” “好吧,我再把人送出宫去。”莫影格外郁闷,这闹得什么事啊? “你快去吧,咱家还得回含元殿侍候皇上用膳呢。” “好。” 目送莫影离去后,高半山也急急忙忙往回赶,他有种不好的预感,皇上今晚恐怕不会用晚膳了! ……………………………………………………………………………………………… PS:本月长歌冲新书月票榜,大家有月票的,就开始投给长歌吧,谢谢! 第115章:果然是个特别的美人儿! 夜幕昏沉,静寂无边。 一弯新月划过精致的角楼,金黄色的琉璃瓦重檐殿顶,亦被月光染得清亮。 高半山归来时,尹简正在寝宫独饮。 梨花木案几上,两壶御酒已经见底,他盯着空酒樽,沉声吩咐,“沁蓝,给朕再拿几盏酒来。” “是!”沁蓝迟疑着欠身应下,然后朝外而去。 高半山近前,恭谨见礼后,忧虑的道:“皇上,您午膳晚膳皆没用,这空腹喝酒,很伤龙体啊!” “危言耸听。” “皇上,奴才为您传膳吧,今儿奴才特意交待御膳房做了皇上爱吃的松鼠鳜鱼、清炖蟹粉狮子头、西芹虾段……” “朕没胃口。” 尹简声音冷冷淡淡,修长白希的长指,缓缓沿着酒樽壁反复摩挲,褐色的重瞳中,盛满令人看不懂的深邃,隐隐还有几分凉薄的自嘲。 高半山心头有些堵,一个采薇已经让帝王心门封闭了,现在又出现个妖人孟长歌,这…… 提到那个妖人,他脑中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劝道:“皇上,孟长歌也没用膳呢,整整一天了,那小身板挨了打,再不吃不喝估计撑不住的,不如皇上跟孟长歌一起多少吃点吧?” 尹简终于有所触动,他抬眸锐利的盯着高半山,“长歌午膳没用么?” “听莫影说没用。”高半山摇头。 尹简沉目,“截住离岸了么?” “是,已经截回,莫影现送离岸往返客栈,说是离岸的右肩胛骨在打斗中被他刺穿了。”高半山如实禀道。 尹简沉吟一瞬,道:“传膳,送到东偏殿,太油腻的菜不要,留下清淡的就可。另外请婉郡主过来一趟。” “是!” 高半山喜出望外,忙答应着往外退。 …… 长歌哭哑了嗓子,巨大的悲痛,令她整个人颓废绝望的只想闭上眼死去,可是她死前,好想见离岸一面,见不到离岸,她怎么能瞑目? 她欲到敬事房找人,可一掀被子,看到她不着寸缕的吓体,她怎么能走得出去?她原本的衣裤,已经被尹简剪碎不知丢哪里去了,诺大的东偏殿中,她竟找不到一条裤子可以穿。 趴在床上整整一天,哪怕她现在想上茅房,都无法下地,小腹憋得她难受不已。 不得已,长歌只好朝外唤人,“有人么?” “我在,孟长歌你有什么事?” 莫可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长歌忙大声道:“请你给我拿套衣服,可以么?” “得请示皇上。”莫可答她,安抚了句,“你先等等,我这就去找皇上!” 语毕,他交待了莫麟几句,便快步离开了。 长歌怔忡的望着帷帐,心情说不上来是恨是殇,对于尹简,她已失去了判断力。 不多久,莫可回归,他推开门,侧身而立,朝随后跟来的女子躬身作请,“婉郡主,孟长歌就在里间。” “你把东西放下就出去吧,我不唤人,谁也别进来。”尹婉儿嗓音娇柔清润,语气温和,无半分倨傲。 “是!”莫可点头,入内将一个包袱放在了殿中案几上,然后垂首退出,将雕花门关闭。 长歌掀起帐帘,茫然的望着尹婉儿,“你是……” “我叫尹婉儿,是皇上的表妹,你可以叫我婉儿。” 女子姗姗而来,一袭白色繁花抹胸,外披一件白色纱衣,那若如雪的肌肤透亮,泛着珠玉般的光滑,三千发丝散落在肩膀上,没有任何多余的发饰,只是带了许多繁花,红白的繁花衬托着那张雪白透晰的脸庞,十分惹人怜惜。 她绯唇微含着笑意,清灵透彻的一双灵珠,如同冰下的溪水,不染一丝世间的尘垢,有种超脱世俗的美。 长歌怔怔的端详着她,脱口赞她,“你好美呀。” 尹婉儿凝着她,笑痕浅浅,“你也不赖,果然是个特别的美人儿,怪不得表哥这么上心。” “你……你别胡说,尹简他……”长歌脸庞泛红,一时不知该用什么词语来描述她与尹简的关系,顿了顿,她忽然睁大眼道:“婉儿,你,你知道我是……” 尹婉儿轻轻点头,“表哥告诉了我,所以我才方便来此探望你。” “哦。”长歌想了想,又不解的问她,“那你看我干嘛?我现在这样子……”这么狼狈丢脸! 尹婉儿拿过那个包袱放在床沿,她微笑着打开,只见包袱里整齐叠放着一套男装,与长歌身上所穿的衣衫同色系,可她并未交给长歌,而是从男装最底层抽出了一条白色半身女裙,对上长歌不解的眼神,她柔声说道:“你臀部有伤,断然不能穿裤子的,得穿宽松的裙装才可以。” “什么?我……”长歌闻听大惊,她本能的拒绝,“我不穿女装,我要做男孩子!” 尹婉儿人如其名,性格十分柔软,她慢声细语的安抚她,“长歌别急,表哥的意思,是为了方便你下地行走,你总需要出恭的对么?” “对,我现在就想那个……”长歌做少年郎太久,面对男人不拘小节惯了,换成女子,反倒有些拘谨和窘迫了。 尹婉儿了然的笑,“呵呵,那我现在帮你换上裙子,那边侧门应该就有恭桶。” “我……我自己换就好,你别看我。”长歌小脸红彤彤的,很不好意思。 “好,如果需要帮忙,你就喊我一声。”尹婉儿善解人意的说着,放下帘帐背转过了身体。 长歌忙掀起被子,强忍着臀部的痛感爬起来跪在床上,她倒腾了好半天,才勉强把裙子穿上了,当下也不管别不别扭,急忙爬下地,赤着脚往侧门方向走。 见她走路姿势不对,明显受痛的样子,尹婉儿忙挽上她手臂,“我扶你。” 长歌不是个矫情的人,在她不舒服的情况下,才不会太爱面子,所以直接点头,由着尹婉儿将她扶进侧门,然后等尹婉儿关上门,才算是解决憋了一天的生理问题。 重新回到床上时,长歌忽然抓住尹婉儿的手,她殷切的说,“婉儿,你可以带我去敬事房么?” “敬事房?”尹婉儿一楞,“那是太监呆的地方,你去干嘛?” 长歌语气急切,“我哥哥离岸被尹简抓走了,他要阉离岸做太监,我不知道离岸现在是否已经被残害,我得赶紧去找他,求你帮帮我好么?” “长歌……”尹婉儿迟疑着说道:“这件事情,我恐怕没办法帮你,既然是表哥下的令,那么你就算去了敬事房也根本救不了离岸的啊,除非表哥收回成命。所以,你得求表哥才有用。” 长歌急不可耐,“我求过他了,可他狠心的不答应啊!” “表哥的性子,吃软不吃硬,你想求他办事,那你得先哄他,等他高兴了,那就好办了。”尹婉儿微笑说完,侧眸瞧到床头搁着的早已凉掉的药碗,她伸手在长歌额头探了探,然后语气较为严肃的说道:“看吧,你现在还发烧着,可你不喝药不用膳,表歌生着气怎会答应你呢?” 长歌立刻点头,信誓旦旦的道:“我听话,我喝药用膳,他让我怎样我就怎样,只要他肯放过离岸,我什么都答应他!” “那就好,你且等等,我让人给你重新热一下药。” 尹婉儿暗舒了口气,她端起药碗,慢步走出,外面莫可听到声响,打开门,她将药碗递给莫可,“拿去加热。” “是!” 莫可领命离开,尹婉儿刚欲关门,突听得走廊里阔步而来的脚步声,她步子微顿,当看清来人后,她退出来,与来人一番耳语,然后她等在了外面,换那人进去。 高半山指挥太监宫女将膳食一一摆好在案几上,而后快速退出,带上门把。 长歌听着声响,她隐隐猜到了什么,下意识的钻进锦被,把自己裹得严实。 帘帐被掀开,不出所料,尹简面无表情的俊脸出现在她眸底,想起尹婉儿交待她的话,她暗掐了下掌心,逼自己忍耐求全,放低姿态的小声说道,“皇上,长歌认错,请您高抬贵手,饶过离岸,长歌感激不尽!” 尹简负手立在床边,高大的身影,将娇小的她包裹其中,他一瞬不瞬的凝着她,许久缄默,气氛压抑的令人呼吸一下都觉困难。 长歌心里七上八下,她不知他在想些什么,亦不知他预备怎么处置她,可她现在能争取的就是讨他欢心,如果她想保全她与离岸,那就别无选择。 “先用膳。” 尹简终于开口,清冷的三个字,听不出任何情绪,他转身走出,俯身端起整个案几,将一桌的菜肴搬到了床榻边,又将帘帐两端系起,然后问她,“喜欢吃哪个菜?” “都,都可以。”长歌木讷的回答,有什么不一样的情绪,这一瞬从心头滑过。 尹简端碗,先盛了半碗清淡的鲫鱼豆腐汤,他垂头吹了吹,似是确定不烫了,才舀了一小勺送到她嘴边,他依旧神色冷峻,嗓音无温的道了句,“喝慢些。” ……………………………………………………………………………………………… PS:周末更新少,孩子在家,事情多。明天周一加更,万更哈!本月长歌冲新书月票榜,大家有月票的,就开始投给长歌吧,谢谢! 第116章:峰回路转,女装长歌 长歌唇瓣颤了颤,才缓缓张开嘴巴,将那勺带着不明意味的鲫鱼汤喝进了胃里,她心跳得很快,尹简的言行,愈来愈让她不知所措,甚至慌乱紧张,她不明白他待她究竟何意? 仅仅……是为了报恩么? 可他若真念着那份恩情,就不可能残忍的对待离岸啊! 长歌想不通,当年救尹简的人,不单单只有她,而是她和离岸两个人,可他为何只待她好,而对离岸充满敌意呢? 她太过神游太虚,以致他第二勺汤喂到她嘴边时,她连反应都没有,突听得一声脆响,她一个激灵回神,方才发现他将勺子摔进了汤碗中,对上他含怒的眉眼,她惊惧的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喝汤,我马上喝。” 她说着,半撑身子爬起来,怯怯的伸出手握住汤碗的另一端,可尹简却不松手,只沉目盯着她,亦不言语,重瞳中闪烁的幽暗光芒,令人心悸。 长歌急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她语无伦次的说,“你是皇上,我不敢劳烦你纡尊降贵的侍候我用膳,我自己来,可以么?” “你几时将朕看做过皇上?”尹简沉沉吐息,他受不了像刺猬似的她,可她变得这样乖顺小心翼翼,他反而更加不习惯。 似乎,还是以前那个混帐的孟长歌比较顺眼。 长歌哑然,被他一句话噎了半响答不上来,而他的汤勺又已霸道的送到了她唇边,她机械的张嘴,再不敢走神怠慢了他的殷勤。 半碗汤下肚,尹简作主挑了几道容易消化又比较清淡的菜,拌着米饭喂给她吃,看她吃得过于听话,像完成任务似的,他又不悦的开口,“不喜欢吃的菜,就不要勉强!” “我……我不爱吃鱼。”长歌很小声的答他,那副如履薄冰的模样,仿佛她面对的是一只吃人的老虎。 尹简忍不住怒道:“朕吃不了你!” “那你别吃离岸!”长歌立刻接话,她可怜兮兮的看着他,眼中泪水盈眶,“小锤子,我真的不是故意惹你生气的,我都不明白你为何生气,离岸对你来说,死不足惜,可对于我,你伤害他就是在剜我的心啊!我从小就是孤儿,这些年来,他与我相依为命,我们视彼此为手足亲人,我满心盼着他有朝一日能成婚生子,你若废他做太监,他就绝后了,我就看不到他的小宝出世了……” 尹简斜睨着她,挑眉淡淡重复,“手足亲人?” “嗯,我们亲如兄妹啊!”长歌点头,她完全实话实说,他不会又以为她在欺骗他吧? 尹简勾唇,冷冷一笑,“你确定不是爱人?” “什么爱人?”长歌先是一怔,忽而她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我喜欢离岸?” 尹简瞳中的色彩愈发浓郁深重,他讥诮的反问她,“难道不是么?” “我何时说过我喜欢离岸?我一直将他当作是我哥哥呀!”长歌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瞪他,不满的嘟哝,“而且我跟你解释过好几次了!” 闻言,尹简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他不动声色的追问了句,“那你有喜欢的男人么?” “……”长歌愕然,继而明显病态的小脸上,渐渐爬满了羞涩的红晕,她咬了咬下唇,含糊不清的嘤咛出两个字,“有啊。” 她决定了忘记,可是在没有彻底忘记之前,她对孟萧岑还是喜欢的,不是么? 尹简清俊的脸庞,忽然凑近她,他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她,语气略带急促,“长歌,你喜欢的男人是谁?” 长歌不吭声,她垂下脑袋,不好意思见人,属于少女的娇羞感,将她整颗心占据。 尹简抿唇,“是宁谈宣么?” “不是。”长歌摇头,这次回答的很果决,“我才不可能喜欢他!” “那你究竟喜欢谁?” “不说!” “孟长歌!” 听得尹简语气加重,长歌羞恼的抬眸,“这种事情,你叫我怎么好意思说嘛?哪有你这样逼人的!” 尹简忽而笑开,他唇角勾起的弧度,明显是愉悦的,低头在她唇上飞快的轻啄了一下,他柔声道:“朕了解了,你别担心离岸了,朕没阉他,已经命莫影送他回四海客栈了,不过……他与莫影在交战中,被莫影伤了右肩。” “啊?真的么?他没做太监?”长歌闻听,巨大的喜悦充斥了整个大脑,根本没在意他的窃玉偷香,她激动的抓住他手臂,双目熠熠璀璨,“尹简,离岸伤得重么?你一个字也没有骗我么?” 尹简摇头,“没有,莫影还未归来,朕不知离岸的伤势情况,但想必不严重,练武之人,伤不到要害部位,就没多大的问题。” 长歌顺势接话,“尹简,你看我现在也无法归营,不如你继续放我假,让我回客栈吧!” “不行,你不能住客栈,眼下你与离岸皆有伤在身,住客栈太危险,朕等会儿送你去南郊别院暂住。” “呃……” “离岸那边,朕会命莫影看顾,你不必再担心。” 话说到这份上,长歌已无法再得寸进尺,惹怒尹简的下场,她深刻体会过了,难得他这会儿不知什么原因,突然对她这么温柔,所以她还是乖一点免得自讨苦吃。 虽然,对于他用鸡毛掸子狠心抽打她的事,她心里仍然很介怀,很难过很伤心,可现在并非算帐的好时机,刚刚保住了离岸,不能再节外生枝了! 反正他欠她的太多,她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用膳。” 尹简两个字,拉回了长歌的思绪,她的心理包袱放下了,心情自是轻快起来,她顺口问了一句,“你用膳了么?” “没有。”尹简一边答她,一边将鱼刺挑出去,然后又喂给她吃,“鳜鱼滋补,你不爱吃也得勉强吃点儿,对身体好。” 长歌吃下这一口,摇头说道:“剩下的我自己吃吧,你也趁热快点吃,我自己可以的。” “好。” 尹简浮唇轻笑,给她荤素搭配好饭菜,让她趴在枕头上吃,然后他才拿起筷箸优雅的吃起了这顿难得畅快的晚膳。 膳后,长歌乖巧的喝了药,尹简吩咐人撤了案几,又唤尹婉儿进来,他道:“动作迅速些。” 长歌莫名,尹婉儿却点头微笑,“表哥且稍等,我们很快就好。” 尹简颔首,大步出去。 长歌看着复又关闭的雕花门,她迷茫的眨眨眼,“婉儿,你们在做什么?” “你换上我的衣服,我更换那套男装,表哥现在带我们出宫,得送你到别院养伤,这段时日,将由我照顾你。”尹婉儿说着,飞快的褪着她的衣裙,见长歌表情很费解的样子,她耐心的又补充了一句,“长歌,你在宫中不能久留,尤其是不能在含元殿过夜,若被传出去,滋事体大,你的处境将会很危险!” “你说的我懂了,可是我们……为什么要互换衣服?”长歌脑子有点乱,一时跟不上节奏。 闻言,尹婉儿眼神闪烁了下,“这个我不太清楚,你呆会儿应该会明白的。” “哦。” 长歌再无话可说,她决定配合尹简,可是她拿起尹婉儿换下的繁复女裙根本不会穿呀,倒是尹婉儿很麻利的就换好了男装,并且将披肩的长发照着长歌的样子绾在了头顶。 “咦?好俊的少年郎呀!”长歌摸摸下巴,看着尹婉儿翩翩如玉的模样,禁不住双目放光。 “漂亮又怎样?没意思。”尹婉儿双颊染上绯色,她不自然的笑了笑,“长歌,我帮你穿裙子吧,估计你不怎么会。” “嘻嘻,好啊,谢谢婉儿!”长歌开心的笑起来,不遗余力的夸赞对方,“你好冰雪聪明哦!” 尹婉儿一边给她穿戴,一边柔柔的说道:“你刚刚把抹胸拿反了,所以我猜你不会穿。” 长歌尴尬,“咳……我从来没穿过女装,从我记事起,我就被人当成男孩子养,凡是女孩子会的,我一概不会。” “哦?怪不得呢。”尹婉儿讶然,心里存在着好多疑问,但她惠质兰心,不该多嘴的绝对不会多问。 很快,长歌便站在了地上,长这么大,生平第一次穿女装,她心里别提有多别扭了,因为是临时将就一下,所以她的裹胸布也没有拆,胸前扁平的极为难看,头发放了下来,随便挽了一个花髻,大致装扮成了尹婉儿的样子。 刚弄好,外面尹简已等不及问道:“可以了么?” 时辰已不早,南郊尚远,须得尽快出宫。 尹婉儿打开门,朝尹简点点头,彼时,他已换了身藏蓝色的锦袍,大步入内,看到长歌时,他明显一震,盯着她仔细瞧着,薄唇吐出两个字,“不错。” “不许看我!”长歌羞得一扑上前,踮起脚尖伸手去捂他的眼睛,口中娇嗔道:“我知道我好丑,你不许看!” “不会的。”尹简顺手抱住她的纤腰,拿下她的小手握在掌心,他垂眸看着她羞囧泛红的脸庞,勾唇浅笑,眼中涌上淡淡的宠溺,“你素颜就已经很美了,若精心打扮一番,便天下无双。” ……………………………………………………………………………………………… PS:第一章三千字,今天还有七千字,这是万更的节奏啊!本月长歌冲新书月票榜,大家有月票的,就开始投给长歌吧,谢谢! 第117章:不可替代的喜欢! 这般赤luo露骨的夸赞,听得长歌耳根子都发烫了,双手被他大掌所包裹,她便抬起额头轻撞他胸膛,羞赧的嗔他,“花言巧语,你故意哄我的!” 然而,话是这么说,可长歌心中竟甜滋滋的,女孩子天生爱美,这点无可厚非。 长大后,她懂得了女为悦已者容,所以她经常偷偷的拿自己跟孟萧岑的女人相比,然后满心期待的问孟萧岑,“义父,你觉着长歌好看么?” “好看。”孟萧岑睨她一眼,敷衍般的回答。 长歌趁势追问,“那我和你的姬妾相比呢?谁更好看?” “你烦不烦?”孟萧岑放下手中的公文,眼中明显不耐,“你一个黄毛小子有什么好看的?出去练剑!” 长歌失落而出,她找到离岸,不死心的又问,“我长得好不好看?” 离岸白她一眼,冷冰冰的道:“跟我有什么关系?无聊!” 长歌拎起搁在花架上的一盆水仙花,顺手就扣在了离岸头上,她不敢对孟萧岑施暴,可她能饶过离岸么? 结果,那一天,离岸和她进入冷战,她心情很不好的蹿到京城大街上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今儿个,尹简竟夸她漂亮,夸她天下无双。 哪怕真是哄骗她的话,她也开心。 此刻,被他圈抱在怀中,吸闻着他身上的男性气息,她一颗心像小鹿般乱撞,跳动的频率很快,那种娇羞的感觉,在心底里慢慢滋长,理智上她应该推开他,可手脚却绵软无力,仿佛踩在了云端上,整个人轻飘飘的。 突然,她身子一轻,被腾空抱起的她,本能的揪住了男人胸前的衣衫,尹简低下头,对上她慌乱无措的眼神,他唇畔溢笑,薄唇覆在她耳际,喃喃轻语,“长歌,朕没哄你,不信的话,朕命人给你量身订做几套女装,给你精心打扮一番,你瞧瞧你自己美不美?” 他倾吐出的热气,喷洒在长歌耳廓里,弄得她痒痒的,全身的血液都在瞬间加速流动,她涨红了小脸,结结巴巴的说,“我,我才不要……你,你抱我干嘛?快放我下来。” 尹简凝着她羞涩的模样,胸臆内仿佛有热流在奔腾,他喉咙干涩的发出音来,“长歌乖,把头埋进去,别让人看到你的脸,你臀部有伤不能走,朕得抱你出宫。这一路上,朕不让你开口,你千万得装成哑巴,一句话都不能说,明白么?” 长歌诧异,想询问原因,可记起尹婉儿方才凝重交待她的话,她便没再任性,认真的应他,“好,我明白了。” 说完,她便把头紧贴在他胸前,散落在肩的长发,遮盖住了她整个脸颊,如此让外人一看,自以为尹简抱得是尹婉儿,从而不会疑心到她头上。 因为目前来说,除了尹简与尹婉儿,再无一人知晓她女扮男装的身份。 她的乖顺识大体,令尹简会心微笑了下,然后大步迈出东偏殿。 候在外面的众人,立即将已换成男装的尹婉儿护在中间,尹婉儿低着头,作出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这才一行朝外走去。 到得正殿,高半山在候着,迎上来道:“皇上,婉郡主的药材、食物、衣物都备好了,马车也已备妥,这就启程么?” 尹简颔首,逡巡一圈大殿的宫人,朗声道:“朕送婉郡主出宫养病,早朝前回宫,高半山你稍后便去寿安宫禀报太后,以免太后挂心。” “奴才遵旨!”高半山躬身领命。 “另外,明儿个通知郎治平,孟长歌朕暂时调走了,婉郡主养病期间,由他负责守卫!” “是!” 交待完毕,尹简便抱着怀中的人儿,阔步而行,身后宫人、大内侍卫跪倒一大片,“恭送皇上!恭送婉郡主!” 先皇在世时的婉郡主,根本就是个下人般的存在,空有尊位,无人重视,且她又拒不嫁给齐南天,所以连平常的太监宫女都敢欺凌她。 如今却大不同,新皇承登大宝,婉郡主被迎回宫,帝王亲自接到寝宫照顾,对这位表妹宠爱有加,更有传言不日便会封妃,那么谁还敢造次? 今日,听说婉郡主玉.体微感抱恙,帝王便留太医一整日在含元殿侍候,此时夜深,竟依婉郡主所求离宫养病,且帝王亲自相送,这是多大的恩宠? 在各种惊诧的心思中,尹简一行已出含元殿,良佑带着数名铠甲护卫,神情肃穆的立在一辆由两匹马驾着的超大马车四周,见到帝王,整齐划一的单膝跪地,“参见皇上!” “平身!” “谢皇上!” 见礼毕,良佑打开车门,扶尹简上车,尹简将怀中的人儿放在软榻上后,朝外道:“孟长歌,给朕在车里侍候。” “是!”尹婉儿头垂的很低,匆忙踩着马凳爬上马车。 一众侍卫上马,护送着马车徐徐驶向宫门。 高半山在不久后,带着手下太监去寿安宫禀报。 谁人身边无眼线?谁人又不给别人安插眼线呢? 这宫里,细作不少。 …… 四海客栈。 离岸被送回房间,莫影解了他的穴道,“我会找大夫给你疗伤的。” “告诉我,长歌目前处境怎样?她在哪里?”离岸忽略他的话,语气焦灼,迫不急待的询问道。 莫影冷然道:“孟长歌无碍,与其担心她,你还是多担心你自己吧。有皇上宠着他,他死不了。” “宠?怎么宠?”离岸心下一凛,冲过来赤红着双目,“尹简与长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应该不会这么无聊的耍着我玩儿!” 莫影眯起了眸子,语中寒意阵阵,“敢直呼皇上名讳,你找死?” “皇上!”离岸咬了咬牙,“好,我改口,我尊称他为皇上,那你可以说了么?” “无可奉告!” 莫影冷冷一哼,执剑转身就走。 离岸气怒,将凳子一脚勾起踢向了莫影的背心,莫影警觉的回身一剑,凳子被劈成两半,砸落在了地上,他长剑一指离岸,眼中杀意尽现,“你的命根子是孟长歌救回来的,如果你不想要,我即刻成全你!” “你杀啊!”离岸嘶吼着冲过去,将胸膛抵上莫影的剑尖,呲目欲裂的表情,狰狞的可怕,“长歌若有三长两短,老子拼了这条命不要,也要杀了你们给她陪葬!” “疯子!” 莫影从牙关里挤出两个字,收了剑扭身就走,头也不回的抛下一句,“孟长歌嫖妓,死不认错,被皇上抽了几掸子,没杀他就算留情了,你若想害他,就尽管闹!” 最后一个尾音落下,莫影已迈出了房门,身影消失在了离岸的视线中。 离岸高大的身躯猛然晃了几晃,无力的跌坐在了地上,右肩胛骨疼痛难忍,亦血流不止…… …… 夜,愈来愈深,汴京的街道上,已少无人烟。 马车行走在青石板上,发出的响声,格外清晰。 车厢里,长歌趴在软榻上,身上盖着厚毯,头枕在尹简大腿上,舒服的昏昏欲睡。 初始,她感觉很难为情,枕男人的腿,这是多么暧昧的行为,可面对尹简暴君独.裁的霸道决定,她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只能逆来顺受,忍着心跳脸红的难堪,闭上眼睛装睡,这装着装着,再被马车摇晃着,就真的想睡了。 半睡半醒间,她忽然听到了一段压低声音的对白…… “表哥,看得出来,你很喜欢她。”尹婉儿坐在旁侧,看着长歌轻声说道。 尹简一怔,默了半响,才垂眸否认,“没有,你想多了。” “可是表哥对她很特别,很上心的样子。”尹婉儿微笑,大着胆子说,“如果她能代替那个人陪着你,不是挺好么?” “婉儿,你不懂。有些人……”尹简微顿了顿,略为惆怅的扯唇,“那是无法替代的。就像你,李霁尧早已成婚多年,你为何还放不下他?齐南天与你,是孽缘,但事已注定,你何不退而求其次?依朕看,齐南天待你真心,相貌亦不俗,官爵功名,任何一项都在李霁尧之上,你为什么不考虑他?” 尹婉儿沉默,灵动的眸子灰败落寞,毫无光彩,她怔怔的望着自己的手掌心,许久才幽幽的轻喃,“表哥,我天生断掌,生命线、智慧线、感情线三条线的起点相互交接,佛理说,男儿断掌千斤两,女子断掌过房养。我有这掌纹,果然父母缘薄,命硬克亲,情路崎岖,婚姻不顺。我与李霁尧无缘,清白偏生被齐南天所毁,你知道么?我好恨啊!齐南天原本与姨父交好,拜为异姓兄弟,他常来太子府中,对我温言和善,长我十岁,我便尊称他为叔叔,可那一日,他竟禽兽……我怎能不恨他?若非他害我不贞不洁,我又怎会离开李霁尧?如今,我明白,这是我的命,我不强求什么,也不想改变什么,我只愿青灯古佛了此残生,请表哥别在替齐南天说话,我此生断不可能嫁与他!” 尹简眉头紧锁,“婉儿,你心中还爱着李霁尧,对不对?” “爱不爱,又能怎样呢?我已经不再想了。”尹婉儿苦笑,绝美的她,眉宇间那抹忧郁,孤弱的令人心疼。 尹简捏了捏额心,语重心长道:“婉儿,你还年轻,别这么悲观,你看朕不也一步步挺过来了么?哪怕你不嫁齐南天,那也别出家,容朕考虑考虑,给你安排个妥帖的去处,好么?” 尹婉儿摇头,“表哥,你正值乱局,朝政不稳,我不能总给你添麻烦,太后可以抓我威胁你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所以……” “呵呵,太后抓你威胁的不是朕,是齐南天。婉儿,你以为你躲到寺庙,就能躲开这些纷扰了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躲不过的。与其放你在外面,不如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朕才能保得住你。” “表哥!” “好了,别再胡思乱想了。你是朕最亲的表妹,朕曾答应母妃要照顾好你,所以你是朕的责任,但并非负担。” 尹婉儿眸子发酸,她抬手捂住唇,用力的点头,孤寂了多年,自以为家破人亡时,竟等回了她唯一的亲人。 此时心中,酸苦甜涩,五味杂尘。 长歌听到这儿,心头冒起无数个问号,尹简的那个她是谁?尹婉儿的清白怎么会被齐南天毁了?李霁尧又是谁?多年前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太后威胁…… 太多问题了,想得长歌头疼,她暗咬了咬牙,决定先睡一觉再说,烧还没退,身上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好难受。 但是眼睛用力一闭,她心又揪了一下,方才尹简说……他不喜欢她。 那么他是喜欢那个“她”么?记得在东偏殿时,他说,“与她相比,你在朕心中,什么也不是!” 所以,他说有些人是无法替代的。 她……不可能替代“她”! 长歌心有点酸,闷闷的想,既然不喜欢她,那他总亲吻她干嘛?报恩需要这样子么? 噢,对了,义父曾说过,男人哪有那么多时间去喜欢女人?男人和女人亲热、圆房、生子,和喜欢不喜欢没关系。 所以,尹简亲吻她,也是和喜欢没关系的。 弄懂了这点,长歌自嘲的悄悄捏紧了拳头…… 一只略带冰凉的大掌,忽然覆在了她额头,她一个激灵睁开眼,头顶尹简面色温和,看着她微蹙眉说道:“还有点烧,等到时辰烧不退的话,再喝一碗药。” “哦。”长歌意兴阑珊的应了一声,收回视线望向尹婉儿,她由衷的道谢,“婉儿,我一个小人物,劳你堂堂郡主照顾我,我真是受宠若惊,谢谢你。” 尹婉儿嫣然一笑,戏谑的瞅了眼尹简,她道:“我照顾你,你受宠若惊,那皇上呢?皇上可比我地位更尊贵,他悉心照顾你,你怎么谢他?” ……………………………………………………………………………………………… PS:第二章四千字,还有一章哦!本月长歌冲新书月票榜,大家有月票的,就开始投给长歌吧,谢谢! 第118章:除了孟长歌,眼中再无一人! 闻听,长歌细长的眉毛微微拧起,她状似思考了一番,才抬眸看向尹简,“你需要我的谢意?” “虚情假义的感谢,朕不需要。”尹简唇角微翘,一抹笑痕淡淡溢出,这只白眼狼的心思,他岂会猜不透? 果然,下一刻,她抡起一拳,便狠狠的捶在了他腿上,咬牙切齿的说,“你让我拿鸡毛掸子抽你一百下,然后换我悉心照顾你,你对我再心存感激,如何?” 尹婉儿见状,脸色惊变,“长歌,你不能打……” “无碍。” 尹简浑不在意的笑了笑,大掌轻巧的捉住长歌行凶的小拳头,对上她怒气腾腾的眼神,他剑眉一挑,语中带了几许威严,“长歌,朕承认,是朕下手太重了,但朕打你的原因是什么,你需要朕重复么?朕若有心治你,单凭你欺君这一条,就能活活打死你!” 长歌的倔脾气又被挑起,用力的甩他的大手,“那你干嘛不打死我?我求饶了么?是你自己停手的!” “对,你骨头硬,活该朕心软,所以才让你得理不饶人!”尹简沉目,紧攥着她的手不放,若非顾忌着尹婉儿在场,他直接就封了她那张欠揍的嘴巴! 长歌气鼓鼓的指控,“我怎么不讲理?是你太过份了,我嫖妓是我的自由,关你什么事?我又没犯法,也没在当值期间玩忽职守,你凭什么抓我打我?就算是犯人到饭点时也该给吃顿饱的吧?我饿得要命,可你的人都不给我吃饭,我一生气肯定就砸你的东西了……” “停停,全算朕的错,好了吧?”尹简耳旁聒噪的很,他忙喊停,无奈道:“午膳没给你吃,是朕交待的,原本朕打算处理完政事回宫跟你一起用膳的,谁晓得你这副臭脾气,动不动就像火药似的,一点就炸,而且你说你什么不能砸,偏偏砸了那株桃花……” 说到这儿,尹简话语忽然一顿,眸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他眼神黯了黯才接下去,“朕给你机会,可你死不认错,话赶话到了气头上,朕可不就下重手了么?” 长歌何其聪慧,她一下子就听出了“桃花”的诡异,当即冷冷一笑,“小爷脾气就不好,你要么除掉我以绝后患,要么下回小爷专挑桃树砍,连根拔起,让你再连一株桃花也见不到!” 她这么气势胆大的挑衅,将尹婉儿惊骇得几乎花容失色,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尹简亦被气得够呛,他极力隐忍着,才没让自己一怒之下再揍她一顿! 这笔糊涂帐,此时他俩都发现根本就没法清算,越算越恼火,越算越仇恨对方! 可饶是气氛不美好,长歌的脑袋却始终枕在尹简大腿上,她的手也被他握着不松开,俩人互相怒瞪了半天,尹简终是一声叹息,将所有火气压了下去,拍拍她的脑袋,“小心脖子。” 长歌立刻耷拉下脑袋,可不是嘛,一直梗着脖子跟他对战,酸死了! 一只大手适时的揉捏上她的后颈,她舒服的同时,也别扭的躲他,负气的嘀咕道,“干嘛呀?别碰我。” 尹简浮唇,继续着手中动作,噙着笑道:“给朕讲讲,你孟小爷是如何嫖妓不给钱,又是如何跟烟花女子共度良宵的?” 闻言,尹婉儿吃惊的终于发出音来,“长歌,你……你嫖……”她是大家闺秀,所受的良好教养,令她怎么也说不出“妓”这个字来。 而尹简对长歌的点滴,亲眼所见之下,亦令尹婉儿心中震动,其实有些情,还是可以替代的,只不过当局者迷吧! 事已至此,长歌也没什么好隐瞒得了,她率性的说,“是啊,我就是嫖霸王妓不给钱,我又不真嫖,况且我哪有多余的银子挥霍啊!” “好,你厉害,那你具体怎么嫖的?”尹简颔首,目光灼灼的盯着长歌,他当真佩服这个小混蛋,肚子里怎么有那么多花花肠子? 长歌得意的摇头晃脑,“很简单,给美人酒里下点迷.药啊,然后扒掉她的衣服,等睡到天亮醒来,她不就以为给我失身了嘛。” 尹婉儿被雷得绯唇张开半响合不上,尹简彻底无语,沉思须臾,他叹道:“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让朕相信你是男子么?” 长歌眼神躲闪,撇撇嘴没吭声。 “唔,此计甚妙,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送上门来让朕看了个……”尹简挑眉,故意顿下话语,唇角噙起一抹邪气的笑。 长歌小脸顿时红透,双手被他控制着不自由,她便嘴巴一张,咬在了他手背上,他吃痛蹙眉,却不曾阻止,只无奈的气笑道:“孟长歌,你这是恼羞成怒么?” “流氓!无耻!” 长歌松口,恨恨的骂人,羞得简直无地自容。 尹简眉目舒展,清隽的俊容上,笑容缱绻,眼中这一刻,除了孟长歌,再无任何一人。 尹婉儿识趣的悄悄侧过身,背对他们而坐,垂眸看着掌心的断纹,她思绪渐渐被拉得很远…… …… 尹珏回到府中,已是掌灯时分。 管家迎上来,贴着他耳语几句,他脸色微微一变,快步朝偏厅走去。 厅中一人,背对着门口,一袭绛紫华袍,衣袂飘飘,身姿卓尔,玉树临风。 听到厅口的脚步声,他并未回头,信手摘了一片盆栽的叶子,淡笑出声,“这家花养得再好,也只能供在家中观赏,缺了鸿鹄之志,终难成大器。” 尹珏上前,语气隐隐含怒,“宁谈宣,你不请自来,究竟想做什么!” “四爷,我是何意,你应该明白。”来人回过身来,现出一张绝色无双的脸,唇畔噙着慵懒的笑。 尹珏冷冷叱道:“本王没有夺位之想,既然已效忠了尹简,就没打算背叛于他,你死心吧!” “四爷,先皇驾崩,先太子谋逆被处死,按大秦祖制,长幼之序,该四爷继位,四爷为何退缩?”宁谈宣咄咄质问,目光逼人。 尹珏道:“本王无先皇传位召书,如何继位?而尹简为皇长孙,手中握有太祖爷承继大统的秘旨,他做皇帝名正言顺,本王如何与他争?事到如今,你不必再劝本王,且回吧!” 宁谈宣跨前一步,眉目阴郁,“先皇稳坐的江山,为他的后世子孙积下的福,四爷就甘心拱手相让?” 尹珏面无表情,“没有什么甘不甘心,无论尹简还是本王,都是尹姓皇族子孙,都是太祖爷的嫡孙儿,这江山还是尹家的!” 宁谈宣神色肃冷,忽然道出一句,“如果我说,先皇的驾崩,与尹简有关,四爷的决定会改变么?” 闻言,尹珏脸色惊变,他唇瓣蠕动了几下,猛然揪住了宁谈宣的领口,“没有证据的事情,你休想让本王相信!” “本太师会找到证据给四爷的!”宁谈宣缓缓一笑,拿掉尹珏的手,抬步大步离开。 尹珏浑身似被浇了盆凉水,僵在原地好半响,一动未动…… …… 马车到达南郊别院时,已近子夜。 齐伯被惊动,披衣起来开门,见到尹简一行,吃了一惊,“少爷,您怎么这半夜的过来了?” 夜幕下,尹简打横抱着长歌,翩然玉立,他微笑着说,“朕的表妹婉郡主身体抱恙,送来养几日,少不得又要叨扰齐伯了。” 齐伯闻听,也没多看尹简怀中的女子,连忙说道:“少爷快请进。” 长歌把脸藏在尹简的胸前,听话的一个音也不敢发出,毕竟外面护卫众多,她不能暴露了自己。 一行人进得院里,尹简将长歌直接抱往他上次住的屋子,那间屋子是专属于他的,不论他在不在,齐伯每日都会打扫得干干净净。 烛台燃亮,闲人退出,屋中只留下了齐伯与尹婉儿,当尹简将长歌放在床榻上时,齐伯才瞧出了不对,“这不是上次那个……” “齐伯,实际上是长歌伤在了臀部,婉儿替朕过来照顾她几日,长歌她是姑娘。”尹简低声解释。 齐伯惊怔须臾,便恢复了淡然,他笑了笑,“我就说这孩子得是个姑娘,不然少爷也不能那么宠她。” “才不是!”长歌激动的插话,忿忿不平的道:“他哪里是宠我?他报恩都没好好报,他若宠我,能把我打成残废么?” 齐伯又楞住,“报恩?” “长歌就是大楚那个救朕的小恩人。”尹简淡笑着说道,并且顺手拍了拍长歌的脑袋,“别动不动就发火,齐伯年纪大了,经不起你的一惊一乍。” 长歌哼唧了一声,看在齐伯的份上,暂时关闭了嘴巴。 齐伯点点头,看着长歌的眼神中,明显多了激动和感激,他道:“我明白了。少爷放心,这孩子送到这儿,我会好好照料的。” ……………………………………………………………………………………………… PS:第三章三千字,今天更新完毕!本月长歌冲新书月票榜,大家有月票的,就开始投给长歌吧,谢谢! 第119章:朕宠你是真的! “齐伯,时辰晚了,你就休息吧,需要什么朕吩咐人做。”尹简温声说话,只言片语中,处处可见他对齐伯的敬爱,完全是晚辈对长辈该有态度。 “我给少爷烧些热水,斟壶茶,再拿……” “齐伯!” 尹简打断齐伯喋喋不休的关切,他和煦的笑道:“您老快去就寝,朕带来这么多人,还侍候不了朕么?朕可盼着齐伯长命百岁,好让朕一尽孝道呢!” 齐伯眼眶一热,他抬手揩了揩眼角,“那好,我给婉郡主把屋子拾掇好就休息。” “一起吧。”尹简起身,轻揽了下尹婉儿的肩,“婉儿,朕送你过去,再嘱咐你几句话。” “好。”尹婉儿点了点头,很是柔顺的样子。 三人刚刚出去,莫可便推门进来了,他身后跟着两名侍卫,搬进来不少配好的药材、衣被等等。 长歌伸长脖子看去,“没有男装么?得给我弄两套衣衫呀!” “今儿晚了,等明日给你量尺寸做成衣。”莫可难得好脾气的说道。 长歌莞尔一笑,“哦。那谢谢啦。” 莫可抬眸看她,忽然说出一句,“孟长歌,没想到你扮成姑娘还挺像回事的。” 长歌泪奔,无言的瘪瘪嘴,只能在心里悄悄腹腓,人家本来就是姑娘好嘛? “不过……”莫可迟疑稍许,竟然肯定的给出总结,“你男不男女不女的,还是像妖人!” 这话完毕,他便率人离开了。 长歌则一头杵在枕头上,嘟哝着骂人,“小爷想当妖怪,一张血盆大口,将你们咔嚓咔嚓全吃掉!” “莫可,把人撤远些,这间屋顶无需警戒。” 没多久,便听到外面传来了尹简的声音,然后便是侍卫领命换防的窸窸窣窣声,紧接着门打开,尹简踏步而入。 长歌单手撑着下巴,斜目看向他,“皇上,我住哪间屋子啊?你三四更天还得赶回皇城吧?这么晚了,我不影响你就寝,你快洗洗睡吧。”她记得,这间是他的屋子。 尹简唇角微翘了翘,眸底暗藏着一抹笑痕,他撩袍在床沿坐下,大掌覆上她的额头,淡淡的答她,“你就住这儿。” “啊?那你呢?你是现在就回宫么?”长歌讶然,睁着晶亮的凤眸,一眨不眨眼的望着男人清隽的俊容。 尹简眉头却蹙起,“还有点儿低烧。”说着,他朝外唤道:“药一煎好就端来!” “是,主子!” 听到有人应了声,尹简回过头来,方才说道,“长歌,朕四更天启程,这几ri你好好养伤,别再使小性子,身体是你自个儿的,你不珍惜的话,也没人心疼你,知道么?吃喝用度方面朕都给你安排好了,莫可会留下来看护你,朕若政事稍松,也会来探望你的。” 长歌机械的点头,懒洋洋的道:“明白,我都明白,皇上您忙国家大事吧,不用操心我,出不了几日,我就又是活蹦乱跳的孟长歌了!” “那就好,希望你能长点心,少给朕惹乱子。” “嘁。” 长歌不以为然的一记白眼,换来尹简狠戳的一指头,他冷声道:“你嘴巴尽管得意,等着屁股受罪!” 闻言,长歌下意识的伸手护在臀上,一脸戒备的瞪着他,“不许你再打我,不然我真的不理你了!” 尹简阴哼一声,直接动手撩她裙子,长歌惊骇得立即尖叫,“你干嘛?流氓混蛋,不许碰我!” “给你换药。”尹简没好气的道。 长歌拍打着他,死命的往床榻里面躲,“不是说婉儿给我换药么?你快出去,我不用你管!” “婉儿太累,已经睡了。”尹简耐心的解释,唇边却勾起邪肆的笑,他凑近她,压低了声音说,“你羞什么?反正朕已经看过了,你现在臀上的药,不也是朕所为么?” “不……不要脸!”长歌双颊绯红,耳根烧得似乎全身都要燃着了,她结结巴巴的说着,忽然扯过被子蒙住了脑袋,难为情的没脸见他了。 只要一想到她吓体的前后私密部位,都被他看得精光,而且他的手在她臀上……她就有种想自刎谢罪的冲动! 在她看不见的外面,尹简眉眼舒展,愉悦非常,及地的长裙子里,为了不碰到伤口,她吓体全果,此时,她只顾着藏脸,却忘了下半身没在被子里,所以他不动声色的猛然一掀裙角,她盈白的钰腿,以及她圆润的俏臀,便呈现在了他眼前…… 蓦地感觉到凉意侵袭,长歌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瞬间惊呼一声,手忙脚乱的拽被子遮掩,羞愤的叫骂声,同时不绝于耳,“色狼混蛋!尹简你这个登徒子……” 以免她音量过大被人听到,尹简俯身,将她连人带被子抱在了怀中,她激烈的挣扎,脸红得能滴出血来,“放开我!你快点儿放开我,唔唔……” 剩下的话,来不及发泄,全被男人霸道的封在了唇齿间。 尹简的吻,突然而强势,他大掌扣着长歌的后脑,让她的头连摇晃都不能,她的双手亦被他桎梏纠缠在被子里,此刻全无了作用,两人的身体紧密相贴,唇齿相依,火热而缠绵。 他灵活的龙舌,在她咬破的唇瓣怜惜的轻舔浅吻,带起她痛并激动的矛盾感觉,她的抗拒,在他的舌钻进她口中时,尽数化为了难以隐忍的动人娇吟,“嗯……” 长歌很青涩,除了尹简以外,她没有被任何一个男人吻过,所以他们哪怕已经有过几次亲吻的经历,她仍然毫无经验,僵硬木讷的如同被摆布的娃娃,在反抗无效的情况下,她只能被动承受着,任由他蹂躏着她,在他激狂又不失温柔的吻中,渐渐无力的瘫软了身子…… 然而,这一次的吻,和以往相比,又有很大的不同,或许是知晓了长歌真实的性别,尹简明显激动的很,他尽情的汲取她的芳甜,放开手脚的占有她的唇舌,两人的舌头纠缠在一起,呼吸亦相缠,悱恻缱绻…… 静谧的屋中,女子的申银,男子的粗喘,点燃了一室暧昧…… 直到,长歌身子软下去时,臀部碰到了凌乱的被褥,疼得她娇躯猛然一激,含糊不清的溢出破碎的音,“呜呜……痛……” “长歌!” 尹简一惊,匆忙结束这通意犹未尽的吻,幽深浑浊的褐眸中,涌起关切,“怎么了?哪里痛?” 长歌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屁……屁股痛……” “快趴下。”尹简小心放她趴好在枕头上,暗哑的嗓音里,不难听出晴欲的味道。 一次次的被强吻,长歌已经无力指控尹简的暴行了,她额头杵在枕头里,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儿,体内被他撩拨的莫名难受,就好像有蛊虫在她血管里油走,让她迫切的想要什么,可又不知该要什么才能填补她的空虚…… 尹简长长的舒了口气,极力的克制隐忍,才勉强压下了体内燎原的欲望,他半趴在她身侧,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轻语道:“长歌,别再抗拒朕,好么?换药很快的,朕会小心不弄疼你的。” 他这一提醒,长歌方才感觉到她的裙子半撩着,不该他看的地方,又被他全看遍了…… 既然已经这样了,她还矫情什么?再矫情也挽回不了了! 长歌悲哀的瘪起了嘴巴,出于女儿家的尊严,令她极想说就是不让他换药,可没等她开口,他已不耐烦的出声威胁,“你不听话,朕就再吻你,一直吻到你听话为止!或者,朕还有下下策……封你穴道!” “暴君!” 长歌被激得咬牙切齿,索性把头整个埋进枕头,不管不顾了,随便他怎样! 尹简无声的笑,他在她发顶轻吻了下,喟叹一声,“长歌,朕对不住你,这次打你这么重,朕很后悔,但朕宠你是真的。” 说罢,他起身坐好,将她的裙子彻底掀开,以免她受凉,他拉过被子遮盖住她臀部以下的身体,然后取来刀伤白药和绷带,动作格外温柔小心的给她换药。 长歌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她感受着他的动作,脑中想像着他此刻的眼神和表情,禁不住羞赧无比,心中,也在悄然悸动…… 她亦陷入了迷惑不解中,按照以前,谁敢动她一根手指头,反过来再跪下给她磕一百响头,她都不可能原谅,可现在…… 他打她时,她伤心仇恨的要命,但他方才一句道歉的话,就令她的心轻易动摇了…… 这究竟是怎么了? 长歌不明白,她只能逼自己牢记他的身份,狠狠的咬了咬唇,孟长歌,你这是被仇人打傻了么? 换好药,尹简差人端来两盆热水,他浸湿帕子,细心的给她擦洗了双腿和双脚,然后自己也简单的洗漱了一番,整个过程中,他们谁也没再说话,她沉默以对,他默默的做着这些本不该他做的杂事。 莫可端了药送进来,尹简方才出声道,“长歌,该喝药了。” ……………………………………………………………………………………………… PS:本月长歌冲新书月票榜,大家有月票的,就开始投给长歌吧,谢谢! 第120章:长歌,你就没想过嫁人的事么? 长歌从枕头里抬起脑袋时,尹简分明看到她白希的脸蛋绯红得诱人,水汪汪的凤眸中,染着娇羞的色彩,他浮唇一笑,愉悦欣然。 “笑什么笑?讨厌!” 长歌羞嗔一句,接过药碗埋首喝药,借以掩饰她的尴尬。 殊不知,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小女儿姿态,却令尹简格外的迷恋和喜欢,唇边的笑痕,不断扩深。 浓郁的苦药下肚,长歌眼泪都飙了出来,尹简适时的端给她一杯温水,等她漱口完毕,他又拿来一颗削了皮的苹果给她,“齐伯窖藏的,味道很不错,吃一个祛祛苦味儿。” 啃着苹果,长歌含糊不清的提醒他,“你可以就寝了,再不睡天都快亮了。” 尹简“哦”了一声,竟脱掉龙靴尚了床榻,将长歌往里边移动,这一举措,惊得长歌一口果肉险些卡在喉咙里,她花容失色的瞪圆了双眼,“你,你你想做什么?你别太过分……” 尹简挑眉,泰然自若的反问她,“你目前这样子,你觉着朕可以做什么?” 长歌哑然…… “放心,朕对你的身体没兴趣。”尹简不咸不淡的说着,放她靠里趴好,然后和衣在外面躺了下来。 长歌怔怔的看着他,好半响都回不过神来…… “被子给朕盖过来一点,冷。” 许久后,男人低沉的声音,将长歌神游的思绪缓缓拽回,她看了眼床榻四周,木讷的说,“再没有多余的被子了啊。” 尹简无语,直接扯过她身上盖的宽被,将两个人的身体全部盖住,他与她之间,近得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 “哎,这样不行啊,我……”长歌偏过头看他,急得脸红耳赤,“我哪能跟男人同床共枕呀?这于礼不合……” “闭嘴!” 尹简沉声打断她,不悦道:“别院一共只有四间可以住宿的屋子,你一间,齐伯一间,婉儿一间,再余一间给侍卫轮休。不许朕跟你挤一张床,那你让朕睡院子里头么?” 长歌一时被堵得哑口无言,迟钝了片刻,她才忽然说道:“不对呀,那你可以跟齐伯或者婉儿挤一下嘛,你干嘛跟我挤呀?” 尹简理由充沛,振振有词,“齐伯年纪大了,又是下人,朕去找他,指不定他一晚不睡,把床全部让给朕,如此你让朕于心何忍?再说婉儿,她是未嫁女子,朕与她男女有别,怎能同宿?” “我擦你大爷的!”长歌听得勃然大怒,她一骨碌爬坐起来,抡起拳头晃在男人眼前,气呼呼的道:“小爷我难道不是未……未嫁女子么?你狡辩!” 尹简冷冷一笑,“对外谁知道你是姑娘?你的意思,是想让朕公布于众么?” 一句话,令长歌再次被堵得无言以对,凌人的气势也在瞬间焉掉了,她挫败的摇头,“别公布,我不想恢复女儿身……” 尹简勾唇笑,“那你说,朕与你一介‘男子’同床共枕,有问题么?” “没有。”长歌很悲壮的咬牙吐出两个字,简直欲哭无泪,她赫然发现,她斗不过尹简,武功、智谋,她都远不如他…… 尹简深眸中,隐隐浮起得意的笑痕,他长臂一伸,勾下她的脑袋,“这就对了,睡觉。” 对什么对呀?长歌心里郁结的要命,跟一个男人躺在一张床上,盖着同一床被子,并且她吓体全果,她紧张得岂能安心睡觉? 这男人的兽性,长歌很不放心,万一趁她睡着,他对她禽兽一把…… 长歌想到那个可能,便惊出了一头冷汗,初吻已经失了,她不能把清清白白的少女身体也莫名其妙的失掉呀! 用力咽了咽唾沫,长歌干笑了两声,“那个……我还不困,你先睡吧。” “不困?那正好,咱们来聊聊天。”尹简偏过脸看着她,两人咫尺相对,呼吸相缠,他褐色的深眸,在烛火映照下,流转着潋滟的光,“为何女扮男装?你扮了多少年?你的身世究竟是怎样的?” 长歌眼珠转了转,将早已想好的措词托出,“我也不清楚啊,反正从我记事起,我就扮着男孩子,那时候,我还以为我真是男孩子呢,直到后来上茅房时,偶然看到别的男孩子跟我……嗯,那个不太一样,我才意识到我其实是女孩儿,可我父亲不准我换女孩儿的衣服,说男孩子讨生活比较容易,运气好的话,卖给大户人家可以值不少银子,所以我就一直女扮男装。再到后来,我父亲死了,我被靖王府的人捡回去,我记着父亲的话,始终不敢说出我是女孩儿,就一直以男孩儿的身份生存在王府。” “随着年岁的增长,跟我同龄的男孩子都长得好高了,我还是小不点,然后十四岁时他们长出了喉结,我却没有,这个奇怪的现象,终于被靖王发现了,他严厉的质问了我,万幸的是,靖王一向宠我,没有怎么处罚我,只叫我既然扮了男子,暂时就一直扮下去,等有合适的机会,再恢复女儿身。” 听到这儿,尹简犀利的问道:“离岸与你在一起多久?他几时知道你是姑娘的?” “离岸比我早入王府,我们俩被分配住在一间屋子里,天长日久,他……他自然就发现了,不过他嘴严,帮我保密,从没说出去,也从没欺负过我,就像大哥哥一样对我照顾有加。”长歌说道。 尹简神色肃冷,眸光锐利的很,“那你怎么会姓孟?怎么会是通州孟郎中之子?是大楚靖王给你做了假身份么?” “这个事嘛,我骗了你。”尹简很是愧疚的说,“我确实姓孟,五年前我们相识时,我就叫孟长歌,因为我亲爹姓孟,但我亲爹并非孟郎中,事实上,离岸才是真正的孟郎中之子,靖王在得知离岸的身世后,决定遣送离岸回大秦,原因就是我之前告诉你的,而我舍不得跟离岸分开,就哀求靖王准许我们一起走,因为我恰好姓孟,离岸反倒没有姓氏,所以靖王就让我顶了离岸的身份,摇身变成孟郎中之子,而离岸则作为我的仆从,同我一起回大秦。” 闻言,尹简利眸锁着她,似笑非笑,“长歌,你这一次所言,有几分真话,几分假话?” “字字为真,若有半句假话,我愿天打雷劈!”长歌铿锵有力的道。 孟萧岑告诫过她,若想骗过尹简,就先得骗过她自己,尹简既能重夺政权登上帝位,就足以见得此人不简单,她一个眼神一句迟疑的话,就可能让尹简起疑心,所以,她不惜发下重誓! 尹简屈指揉了揉眉心,沉默许久,未发一言,不显情绪的眸子微敛着,不知在思考些什么,长歌静静的等待,心中忐忑不安,可表面上她镇定自若,半分心虚的表情也不敢有。 终于,尹简在静谧中沉息一叹,“那你日后打算如何?长歌,女子不能从军,你退出羽林军吧!” “我不!”长歌执拗的摇头,“只要皇上不公开,就没人知晓我是姑娘呀,我学得一身武艺,满心就想着报效朝廷,你总不能让我留着武功防身吧?” 尹简蹙眉,不悦道:“朕不指望你上阵杀敌,建功立业,只要你保护好自己,朕就烧高香了!” “嘁,你看不起我!”长歌不服气的吹胡子瞪眼,“我是女子怎么啦?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既有本事,你就不该迂腐的拿规矩教条埋没我的才华!” 尹简哼笑一声,不紧不慢的道:“你也说了,是匹夫有责,而非匹妇有责!” “我……我不管,我就要在羽林军发展,你把我仍然当男子看待不就得了么?何必这么斤斤计较?”长歌一急,忍不住无赖道。 “朕与你亲过、抱过,现在又一起睡了,你教朕继续当你是男子?”尹简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她,“长歌,你身子都被朕看过了,你就没想过你嫁人的事么?” 长歌一怔,讷讷的道:“嫁人做什么?好男儿志在四方,功名未得,何以为家?” “你又不是男子,你争什么功名啊?”尹简听得气怒,这丫头就没想过在他的后宫争上一争么? 长歌也气,“我打小就当我是男子啊,我的生活轨迹全是沿着男子路线发展的,你让我现在放弃,我怎么能甘心?总之,我不折腾一番,不干出点大事,我就不嫁人!” 尹简彻底无言,对长歌他总是无奈的很,但话说到这份上,他也知一时半会儿难以改变长歌的决定,得细水长流慢慢来。遂略一思索,道:“好吧,朕依你,等你伤养好了再归营。” “呵呵,尹简你真好!”长歌目的达到,立刻狗腿的笑开,一脸讨好的模样。 “这下开心了吧?睡觉!”尹简心情不爽,没好气的叱她。 长歌毫无睡意,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抱住他手臂,好奇的问道:“小锤子,你明明是大秦的皇长孙,为什么五年前会流落到大楚呢?而且还中了毒,被人埋在了大楚的荒山野岭呢?” 尹简闻听,眸子缓缓黯然,思绪一下子飘出很远…… ……………………………………………………………………………………………… PS:本月长歌冲新书月票榜,大家有月票的,就开始投给长歌吧,谢谢! 第121章:亡命天涯路,年少初相识 (1) 余晖斜照的傍晚,黄昏挟着习习凉风飘然而至。 蝉鸣鸟虫的欢叫声,在死寂静谧的冷宫中,显得犹为清晰。 衡芜殿,一如既往的荒凉。 那年,正值初夏。 夕照的橘光,从破败屋顶的一角倾洒而下,自敞开的窗户透入,染了半室胭脂红。 虚掩的门,“咯吱”一声,从外面被人推开,一道身影,匆匆入内。 来人眸光逡巡一周,表情略显急慌,他口中轻唤着,“皇长孙!皇……”当视线落到某一处时,他话语忽然一顿,几步奔至内室桌前,俯下身体,将躺在地上的粗布蓝衫少年扶抱起。 “皇长孙!” “皇长孙!” 连续几声急唤,少年终于悠悠转醒,褐色的眸子里,闪烁着浑沌迷茫的暗光,那张清隽的俊容,染着苍白的颜色。 “皇长孙,您怎么睡在地上了?”来人不解的询问,眸色极为深沉,不待少年回答,他忽然追问一句,“采薇呢?” 尹简摇摇头,感觉昏沉无力的很,“我也不知,午膳后,我犯困,本想上床躺一会儿,可不知怎么就晕倒在地上了。高公公,现在什么时辰了?” “太阳落山了。”高半山搀扶着尹简站起,让他坐在椅子上,“皇长孙,您先休息会儿,奴才找采薇问问。” 尹简道:“我跟你一起。” 整个冷宫,除了在外把守的大内侍卫,宫中只有他们三人,诺大的宫院,冷冷清清,凄凉衰败。 “采薇——” 两人出得屋子,沿着长廊而下,一路呼喊着采薇的名字,却只闻回音阵阵,而不见其人。 时间流逝,暮色侵袭。 天边最后一道光束,被黑暗缓缓吞噬,瑰丽的晚霞散去,天地披上了夜的黑。 尹简焦心不已,“怎么回事?采薇到底去了哪儿?她平常是不会走远的。” “皇长孙别急,我们慢慢找……” 高半山说到这儿,话语忽然顿下,眼中的深戾渐渐加重,神色严谨肃穆,尹简奇怪的问,“怎么了?” “皇长孙,奴才觉得不太对,采薇怎可能失踪寻不见?就算她在做活计,可这个时辰早该用晚膳了,她能不回来侍候您么?而且您怎会无缘无故晕倒?” 高半山一番分析,令内心凌乱的尹简冷静下来,他思索了片刻,突而寒声道:“我的午膳被人下药了!” “采薇?”高半山惊怔,“会是她么?” 尹简步子踉跄了下,不敢置信的摇头,“不可能!采薇不会害我的,她怎么可能!” “找到人一问就知。” 高半山冷着脸,点亮火褶子,快步朝后园走去。 尹简深吸口气,提步跟上。 暮色下的破败园子,举目皆黑,凄清萧索,无半分生机,唯有荷花池水面波光麟麟,大片的荷叶,簇拥着粉红色的荷花,美不胜收。 采薇爱采荷,遇到下雨天,她喜欢头顶一片荷叶作伞,纤细的身影在雨中欢快的奔来跑去,往往这时分,尹简那亘久阴郁的俊容,便会难得展颜一笑,而后长臂揽住她的腰肢,运起轻功带她在园子里飞翔。 可此时,并非怀旧的时机。 采薇失踪了! 尹简长腿穿梭在杂草中,一声声的呼唤着,“采薇!采薇,你在哪儿?” “啊——” 突然,高半山惊呼了声,“池里有人!” 尹简一震,匆忙奔到池边,顺着高半山手指的方向看去,竟见池水里,飘浮着一具女尸,腿脚被荷花的根茎纠缠,有几片荷叶落在了她身上,半张脸被浸湿的发丝遮挡,容貌看不真切。 “采薇!” 尹简大惊,本就苍白的俊容,瞬间失去了全部的血色,他嘶吼一声,纵身跳进了荷花池,巨大的冲力,使得水花四溅! 冷宫中唯一的女子,便是采薇。 所以不用怀疑,他遍寻不见的大活人,原来竟已死在荷花池! 高半山紧跟跳下,帮忙把尸体抬上了岸,尹简抖着手指,拂开女子脸上的发丝,那张熟悉的容颜映入眼帘,他痛彻心骨,将怀中的女子紧抱入怀,近乎歇斯底里的仰天悲鸣,“采薇——” “采薇……已经死了,似乎是溺水而亡。”高半山探了探采薇的呼吸,沉重的说道。 处于巨大悲痛中的尹简,连思考都不会了,喃喃的道:“她怎么会死?为什么……” 高半山沉蹙着眉,“皇长孙,奴才大胆猜测,采薇给您下了药,然后失足溺水。” “不可能!” 尹简一语否决,赤红噙泪的双目,迸射出骇人的冷光,“采薇在冷宫三年,她每日都来荷花池洗衣,对这里的地形可谓熟悉入骨,她怎么可能失足溺水?” 高半山陷入了纠结,“那就是负罪自杀?” “哈哈哈……” 尹简忽然狂笑开来,怀中冰冷的尸体,连同他的心一起冻僵,他笑中带泪,“我已经不具备什么威胁了,为何皇上就是不肯放过我?他想以绝后患,斩草除根……” “皇长孙……”高半山失措的瞪大了眼睛,想说什么,嘴唇抖动了几下,却终究一个音也没发出来。 尹简望向他,语气哀戚而坚定,“高半山,烦劳你帮我葬了采薇,尹简感激不尽!” “奴才听命!”高半山立刻跪下,磕头道。 尹简将采薇平放在地上,然后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不久,冷宫起了大火,冲天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际,高半山寻过来时,眼前的一幕,令他震惊在原地! 尹简举着燃油的火把,点燃了所有易燃物,他五官狰狞,面色可怖,仿若从地狱中走出来的阎罗! “皇长孙,您快逃吧!活着……比什么都重要!”高半山冲过来,突然压低声音,恳切的说道。 尹简深深看了高半山一眼,抛下火把,纵身没入了黑暗中…… 那一夜,可谓惊天动地! 冷宫大火,惊动了整个皇宫,皇帝尹哈下令救火,并调派无数大内侍卫和羽林军,全力堵截皇长孙尹简,对外则声称,救皇长孙于水火,万死不辞! 尹简放声大笑,他仗剑杀出冷宫,于数以百计的刀剑中,豁出性命的往前冲,身边一声声的惨叫,身后一个个人的倒下,他则一步步往前迈! 血,尽染衣袍,腥红夺目! 杀红了眼的少年尹简,亦身中数剑,可他心里明白,今日若出不去,必然会死在皇宫! 前日尹哈便携皇后来找过他一次,言语之间,数次暗示,若他不交出太祖爷尹赤的秘旨,便不会留他活命,而今日,他竟巧合的出了意外! 他的皇叔尹哈,早欲置他于死地,只要他一死,再无人能憾动尹哈的皇位! 然而,侍卫越来越多,仅凭尹简一人,实难逃脱险境,危难之时,后宫竟也突然起火,侍卫大惊,立刻撤了一部分人赶去后宫救火,而就在这混乱之中,有数名黑衣人竟从四面八方冲出来,杀伐果决的将尹简护在中央,阻住了侍卫的截杀,其中一人架起受伤的尹简,以绝顶的轻功,带着他凌空飞出了宫墙! 夜幕下,两人疾步如飞,黑衣人带尹简藏入了一家宅院,那人脸上黑巾拿下,尹简惊愕,“齐南天!” “皇长孙,时间紧迫,我长话短说。”齐南天语速飞快,“我与你父亲尹梨实乃结拜兄弟,为免遭人猜忌,所以从未曾公开过。你是尹梨长子,又是大秦皇长孙,所以我必须救你,不能让你死在尹哈手中,方才同我一起救你的黑衣人,他们是你父亲的暗卫莫家三兄弟,以及你皇叔肃亲王手下的旧将良佑等人,明面上我们不能跟尹哈对抗,所以只能救你到这里,你今晚连夜逃出京城,我已安排了人手护你出京,大秦你暂时不能呆,一直往南走,去大楚避一避,只要留得性命在,总有一天可东山再起!” 尹简听得震惊,“齐南天,你提前就计划了救我出宫么?” “对,我已经计划很久了,尹哈关你在冷宫三年,未有丝毫放你的意思,若不救你,迟早尹哈会杀了你。莫家兄弟以及良佑,我早已安插进了大内,只待时机成熟,就将你从冷宫救出,今晚正是好时机。”年纪不过二十五岁的齐南天,心思缜密,性格果敢,一身正气。 尹简登时明白,是他父亲广结善友种下的因,才结出了今天的果,齐南天义气,皇叔为着亲情,所以他算幸运的! “采薇死了,这是你的计划么?谁下的手?”尹简忽然记起,急迫的问道。 齐南天眉头一拧,“此事我不知,并非我计划之内。” 尹简身子摇晃了几下,嘴一张,猛然喷出一大口血,他惨白着脸,喃喃道:“采薇死了……不论她有没有害我,她已经死了……” “皇长孙,我给你简单包扎一下剑伤,你不能久留,须马上出京!”齐南天扶住他,眉宇间涌上担忧。 尹简沉重点头,从此刻起,他便要亡命天涯了…… ……………………………………………………………………………………………… PS:本月长歌冲新书月票榜,大家有月票的,就开始投给长歌吧,谢谢! 第128章:朕不介意纳了你! “嘻嘻,我就晓得离岸不会真生气的。那个……”长歌欣然欢笑,她瞅了一圈菜肴,指着对面的汤盆说,“我想先喝蛋花汤,给我盛一碗。” “傻笑!”离岸继续瞪她,手上却贴心的为她张罗,嘴角亦翘起了淡淡的弧度。 尹简默然坐下,自己招呼自己,埋头苦吃,再没发一言。 晚膳后,离岸洗碗,尹简没有回屋,拿出白日买的木鱼,坐在池塘边的藤椅上,神情专注的敲打起来。 他眉目忧郁,在富有节奏感的木鱼声响中,好似寺庙中的僧侣,给人一种遁世的超脱感觉。 长歌蹲在一边,双手托腮,安静的聆听着,并没有出声打扰。 倒是不多久,离岸从厨房走出来,大煞风景的冷哼道:“敲什么敲?想念经就去寺里剃度当和尚,那里欢迎你!” “离岸,你怎么说话呢?给小爷闭嘴!”长歌立刻就怒了,蹭的站起身,双手叉腰朝离岸吼道。 尹简捏着木鱼棍,一起一落的敲打动作,缓缓停止,他举目望着遥远的墨蓝天际,抿唇静默,眸子幽深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长歌和离岸大吵了一通,离岸摔门回了自己的屋子,长歌气得满院子走来走去,一张小脸都变成了青黑色。 许久,长歌暴躁的心绪渐渐平和下来,她蹦跳过来,柔声说,“小锤子,真对不住,离岸他……” “无碍,我没往心里去。”尹简摇摇头,唇角扯出一抹微笑,“长歌,你能有这样真心待你的朋友,其实真的很好。” 长歌挠挠头,“呵呵,是啊,我也觉得是呢,靖王府收养了好多食客,可只有他与我感情最好。” “以后,你们要好好在一起,互相扶持,互相关照。”尹简轻声说道。 长歌俏皮的笑,“嗯啊,那是肯定的。你呢,以后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尹简微垂了眼睑,默了一瞬,他道:“长歌,你信我么?信我不是坏人么?” “信!” “为什么?” “你若是坏人,今日必不会阻止我欺凌百姓的。” 尹简一怔,旋即笑起来,他拍了拍她脑袋,“你说得对,这是一种本能反应,也是人的一种习惯行为,说明我平日从不欺凌百姓。” “是啊,所以我才更加信你了。”长歌笑。 尹简迟疑了片刻,略难为情的低声道:“长歌,你可以借我一些银两么?他日……只要我不死,必会翻倍还你。” “可以呀,一百两够么?你想买什么?”长歌没有犹豫,爽快的从钱袋里掏了一张银票给他,对于她来说,自小衣食无忧,银子更是从来不缺,虽然靖王府明帐上给的月例,根本不够她塞牙缝,但靖王爷私下里给的却很多,他总担心她出门在外少银子受委屈,何况长歌又不攒嫁妆,给多少花多少,花得没钱吃饭了,就屁颠屁颠的跑回王府混饭,顺便讨要几件靖王府的古玩玉器拿出去卖钱,往往她撒娇几句,靖王爷一边训她,却一边拿银子给她,连带恨声说,他养了一个败家的祖宗! “够了。”尹简接过银票,眸子微微发热,他像是对她作保证,又像是给自己发誓,他说,“长歌,我一定会活着报答你,一定!” 长歌笑了笑,她帮过的人太多了,其实她想要的报答很贪心,那就是助她复国,可惜,人各有志,谁也强求不得谁…… 翌日,清早。 长歌一觉醒来,发现床上空无一人,尹简不见了踪影。 她心下一沉,一边喊着小锤子,一边奔到院子里找人,她从不曾想到,尹简会突然消失。 直到,遍寻不见人,离岸自尹简枕头下发现了两样东西,长歌才确定尹简离开了。 一封书信,一个木鱼。 长歌急忙拆开书信,白纸上只有寥寥几句话。 长歌: 见字如唔。 抱歉,请原谅我的不告而别,亦请原谅我的隐瞒欺骗,因我实属万分无奈,不得已而为之。 其实我非大楚人,实乃大秦京畿汴京人氏,被人追杀逃至大楚,万幸得你相救,感激之情,无以言表,木鱼为鉴,佛祖为证,他日若我荣耀,必结草衔环以报大恩!望后会有期! 信纸从手中滑落,长歌楞在原地,目光凝着尹简睡过的床榻,好半响都一动不动…… 这一别,竟是五年。 …… 窗外夜半星沉,四野静谧,苍穹瀚海,天地洪荒。 屋中一灯如豆,两张脸庞,在烛火的跳跃下,被掩映出朦胧的薄光。 回忆到这里,两人皆眼底湿意浓重,尹简翻个身趴躺下,将长歌的头揽到他肩上,他磨蹭着她的脸颊,嗓音里氤氲着几许哽咽,“长歌,告诉朕,后来是不是有杀手找过你?” “没,没有吧……”长歌随口否认,略尴尬的想脱离开尹简,她吓体裸着,这么一靠近,两人的腿便紧挨在了一起,她的心都快跳出胸口了! 尹简沉目,将她揽的愈紧,“为什么不说实话?离岸已经给朕讲过了,说你几年前遭无名杀手袭击,曾中数掌,险些丢命,自此旧疾缠身,但凡心肺受震,便会吐血。” “哦,离岸真是个大嘴巴啊。”长歌脸红如滴血,她强忍着羞赧,低垂着眼睑,坦白说道,“在你走后,我和离岸回靖王府住了几日,没想到我们返回郊外小院的当晚,竟有人偷袭,来人全做夜行衣打扮,个个武功高强,出手狠毒,我们没防备,又只有两个人,寡难敌众,离岸腹部中了一剑,我中了好几掌,对方逼问我们日前是否盗过墓,墓中之人何在,我们答不上来,对方欲杀我们灭口,危急时刻,老天怜我,神医师傅竟从灵珠山赶来灭了杀手,救了我们。” 闻听,尹简胸腔处似被人重踩了一脚,连五脏六腑都疼了起来,他扳起长歌的脸,一记疼惜悔恨的吻,深深浅浅的映在她唇上,他涩哑着声音,喃喃低语,“长歌,朕对不住你,都是朕连累了你……” “就是你害我的,哼!”忆起她为他所受过的苦,忆起他俩身份的可笑对立,长歌顿时什么亲吻的心情也没有了,她一把推开他,偏过了小脸。 尹简不禁急切,“神医师傅医术那么高超,就无法给你去掉病根么?” “去不了,只能慢慢调理。”长歌撇撇嘴,答道。 尹简苦笑一声,“朕不告而别,就是不想连累到你,所以选择了尽早离开,谁知……” “对了,采薇是你什么人呀?”长歌忽然记起他回忆开头提到的人,不免好奇的问道。 尹简一怔,身躯渐渐僵硬。 采薇是宫里拨给他的宫女,大他两岁。身在冷宫的那三年里,他受尽苛责与欺凌,只有采薇待他真心,对他照顾有加,在那段黑暗绝望的人生岁月里,是采薇为他重拾了生活下去的勇气,他们相濡以沫三年,少年少女芳心互许,他曾许诺采薇,有朝一日,若他得权,定娶采薇为妻,然而…… 他永远忘不了那一日,他从昏迷中醒来,而采薇死于荷花池中。 至今,无法弄清楚,他中的迷.药,是否采薇所为,采薇是自杀,还是他杀?采薇的尸体,又被谁人带走? 许多的谜团,都很难解开。 沉默许久,尹简淡淡开口,“采薇是冷宫的一个宫女,负责朕的饮食起居。” “就这么简单?”长歌咂舌,明显不太相信的样子。 尹简侧眸看她,目光幽深,“那你觉着有多复杂?” “不晓得。”长歌摇摇头,想了想,道,“我现在脑子比较乱,等我理清了再跟你说。” 尹简忍不住又将她的肩膀揽了过来,他语气里夹了丝惆怅和庆幸,“长歌,五年前我就怀疑你是姑娘,你为何瞒我至今日?难道……我不值得你信任么?好在,现在发现也不晚。” “说话归说话,你干嘛总动手动脚嘛?快松开我啦!”长歌又开始别扭,在这种紧张的心理之下,自是忽略了尹简最后的一句,她左右拧着头,暗骂此人该直接改名淫jian,太流氓了! 尹简无奈,“朕抱下你,能让你少几两肉么?你这么排斥朕做什么?不是如你所愿,朕的相貌上乘么?” “哎呀,小爷还是未嫁女子,当然不能随便让你抱了!”长歌羞嗔他,脸红的同时,连耳尖都红得不成样子了。 闻言,尹简褐眸眯了眯,他沉凝着她,目中流光潋滟,幽深如潭,许久,他方才缓缓道出一句,“朕数次轻薄于你,是朕不对。长歌,若你想嫁与朕,朕不介意纳了你!” 长歌懵了片刻,脑子有点空白,她努力梳理着他这番话的意思,凤眸闭合睁开,再闭合再睁开,如此反复好几次,才不解的出声,“敢问大秦皇帝,我孟长歌有说过想嫁给你的话么?” ……………………………………………………………………………………………… PS:本月长歌冲新书月票榜,大家有月票的,就开始投给长歌吧,谢谢! 第129章:不敢深入思考的情! 此言入耳,尹简眸色陡深,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他瞬也不瞬的注视着长歌,示意她说下去,只见她绯唇吟吟笑开,一双凤眸明亮清澈,长而卷翘的眼睫毛,像两把小刷子似的,在他眼前刷来刷去,看得他的心痒痒的,可她偏偏单手撑着头,跟他隔开了两个拳头的距离,她笑问他,“再敢问皇帝陛下一句,您所言及的‘纳’字,是何意?” “说说你的想法。”尹简没正面答她,亦隐忍着将她强抱入怀,啃咬她那张欠吻的小嘴的冲动,尽量平心静气的说道。 长歌勾着笑,漫不经心的语气,“您的‘纳’字,抱歉,您不介意,我介意!您瞧我孟长歌长得就像是给人做小的么?或者说,我孟长歌出身低贱,毫无背景家世,所以只配为妃为妾?不好意思,皇帝陛下您的后宫已经很充实了,我就不跟您的三位贵妃掺合争宠了!” “这么说,‘纳’字委屈了你,若换成‘娶’字,你就愿意?”尹简浮唇,眸中微起波澜。 长歌略有点无奈,她收敛了笑意,认真道:“尹简,在你眼中,我区区一介草民,能做你的妃嫔,已经是对我天大的恩典了,是么?” “是。”尹简点头,不动声色的翘起了唇角。 长歌冷冷一笑,“既然如此,我更不配做你皇后,这个自知之明我还有,就请皇帝陛下勿再侮辱我的尊严!” “可在朕心中不是。”尹简缓缓吐出几个字,褐眸紧锁着她,“长歌,你究竟在意的是封位的高低,还是在意朕后宫已有三位妃子的事情?” 闻言,长歌思考了一番,继而很理性的说道:“我呢,打小野惯了,江湖市井气太重,登不了大雅之堂,做不来以夫为天,我孟长歌的抱负,是创一番经世伟业,金戈铁马,快意恩仇,我向往的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生活,而不是把自己锁在一个囚笼里,把自己的才华,葬送在后宫争宠的尔虞我诈中。可以说,我的心比天大,甭说你为报恩给我施舍什么破贵妃的位子,就是真舍得把皇后之位给我,我也没兴趣!” “你言下之意,是对朕没兴趣?”尹简俊颜一分分沉凝,眼神冷冽如刀,一抹不易察觉的受伤,在眼底悄然蔓延。 长歌被他犀利的质问,呛得忽然失语,她对他没兴趣么?一点儿也没有么?她不敢深入思考这个问题,所以她答不上来…… 两人心思各异,大眼瞪小眼,互相瞪了半响,见尹简的态度丝毫没有软化的迹象,长歌暗叹一气,为了她的大计,只好由她妥协先讲和,她遂伸手搭上他宽阔的肩膀,吊儿郎当的笑道,“小锤子,其实报恩的形式,分很多种,你不必委屈自个儿以身相许的,就我这野马的性子,若入了你的后宫,岂不是会闹得后宫鸡飞狗跳?所以啊,你别想太多了,咱俩做个好兄弟,以后你别动不动打我屁股,我就很高兴了!” “呵,好兄弟?” 尹简唇角勾起涔冷的弧度,他猛然掀开长歌的手,大掌反扣住她的后脑勺,快如闪电的啃咬住了她的唇角! “呜呜……” 长歌吃痛惊诧之余,本能的挣扎反抗,尹简眸中闪过冷邪的光芒,他大手忽然从被子中探下,竟抚摸在了她光裸的大腿根部…… 那股异样的酥麻感传来,长歌整个人一抖,竟像被人点穴一般,身体瞬间僵硬的一动不动,她的嘴唇任他吸吮啃咬,她的吓体任他炙热的大手油走,而她的大脑,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体内,有一把火在燃烧,仿佛要将她融化了…… 而尹简本意只在教训她,想让她老实乖顺,可他与半罗的她同床共枕,原本就是一个自我折磨的决定,那股刻意压制了许久的原始欲望,不经意就被挑起,他的大掌愈抚摸她的肌肤,便愈想深入她的四处,于是,他腹下便愈发涨得发疼…… 尹简喉结艰难的滚动着,手指触到她伤患的臀部,他重吻了下她,终是心痒不甘的收回了手,也停止了吻她,他吵哑着嗓音,气息不稳的低声道:“孟长歌,做好兄弟能亲吻么?能摸你身体么?” 长歌机械的摇头,整张小脸嫣红如霞,“不,不能……” “那你说说,朕想亲你摸你,想让你做朕的女人,朕可能与你做好兄弟么?”尹简字字珠玑,不给她半分思考的时间。 “不可能。”长歌再度摇头,表情呆呆楞楞的,明显还没完全回过神来。 尹简邪佞一笑,长指抚了抚她微肿的唇瓣,极具气势的警告她,“孟长歌,你想实现你的抱负,朕可以给你时间,允许你瞎折腾,但你若不嫁给朕,这泱泱天下的男人,你一个都甭想嫁!谁敢娶你,朕就灭了谁!” 长歌的神志,终于被他霸道狂妄的豪言壮语拽了回来,她不可思议的瞪圆了眼珠,“你……你这是强抢民女!” “是又如何?”尹简冷嗤一声,眉宇间尽显帝王傲气,那份笃定的自信,不掺杂半分虚假。 长歌不由心慌,她下意识的揪了揪领口,闪躲开他的视线,结结巴巴的道:“那我就,就出家做,做尼姑。” “朕可以封锁大秦边境关卡,将你困在大秦王土,拆了大秦所有寺庙,叫你无处容身!”尹简捏住她下巴,将她的脸强行转回来,逼她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孟长歌,你放心,朕能治你的法子多的是!早前朕就提醒过你,若教朕发现你是女子,朕绝不轻饶你!” 长歌听得羞恼不已,隐忍着脾气,咬牙道:“尹简,你别太过份!我不就没跟你坦白我的性别么?这比起我救你的恩德,孰轻孰重?你这是在恩将仇报!” “果然唯女子难养也,朕的本意,让你扯得没边了!”尹简无语,他松开对长歌的桎梏,轻叹道:“孟长歌,猪的理解能力跟你一样。” “你才是大公猪!”长歌嘴角一抽,忿忿不平。 尹简哭笑不得,“朕真是对牛弹琴!” “讨厌!”长歌扬手就给了他一拳,“不许再拿动物作比喻!” 尹简蹙眉,敛了笑意正色道:“长歌,朕没玩笑,朕方才与你所说每句话都是真的!你给朕记在脑子里,除了朕以外,不准任何男人亲你的嘴,碰你的身子,明白么?” “我不明……” “朕知道你的心思,也了解你的骄傲,你放心,朕不会现在就逼你嫁给朕,以后……等朕铺平了路,再说。” 孟长歌是匹野马,也是颗耀眼的星辰,尹简十分肯定,他若不要她,离岸首当其冲会抢她,而宁谈宣在不知长歌为姑娘的情况下,已对长歌宠溺有加,一旦他日知晓,还不知会掀起怎样的暗潮! 所以,他要定了长歌! 而就他自己来说,不论基于报恩的心理,还是基于男人的责任,他都必须要她,毕竟,他们亲吻无数次,她的少女身体,亦全被他看光。 一个采薇,已经占据了他全部的心,他以为,那样的感情,才是爱情。 而对于长歌的情,他说不清,道不明,亦不敢深入思考,他与她之间,现在真的只是他认为的报恩和责任么? “我不想谈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长歌说不过他,烦躁的嘟哝,“困了,睡觉!” 尹简翻过身来躺下,“好,先睡吧。” 可是,长歌眼睛闭上好久,因为他提议的事情,令她竟怎么也睡不着,她刻意挪移身体到最里边,与他拉开了些距离,但心里的烦乱却无法减少,不得不说,他一句嫁给他,不论出自什么目的,都将她的心搅乱了! 她失眠,都是他害的,以她瑕疵必报的性子,岂能让他好过? 于是,她毫不体贴的推了他一下,“喂?我睡不着,你也不许睡!” 尹简睁开眼睛,困乏的打了个小小的哈欠,“那你想怎么样?就算你想跟朕做点什么,也得等你伤好了再说……” 他调戏的话未完,胸口便骤然一痛,长歌举着拳头,脸红的咬牙道:“该死的,再敢非礼小爷,阉了你!” “可别,阉了朕你以后怎么过?想守活寡么?”尹简勾唇,眸中尽是戏谑的笑痕。 长歌彻底恼羞成怒,“天底下男人多的是!” “朕说过了,谁敢娶你,就灭了谁!” “你——” “好了,时辰不早了,快睡吧!” “不许睡!” 长歌决定跟尹简杠上了,她飞快的转动大脑,搜索着在孟萧岑的情报中,不曾提及到的机密,“你当年不告而别,是直接回了大秦么?你是怎么做上皇帝的呢?” ……………………………………………………………………………………………………………………………… PS:祝大家平安夜快乐!对于尹简,大家尽情的吐槽他吧,那厮还没理清对长歌的感情,他的观念是,不管爱不爱,先霸占了再说!哈哈。。 本月长歌冲新书月票榜,大家有月票的,就开始投给长歌吧,谢谢! 第130章:朕是你男人! “你问题真多。” 尹简困乏得很,他捏了捏额心,嗓音里夹杂了浓郁的睡意,“大概有二更天了,朕三更就得起床,你忍心让朕一夜不睡么?” 长歌下巴一抬,晒笑道:“我为什么不忍心?我屁股疼得睡不着,既然你执意跟我住一屋,那你就得陪我同甘共苦!” “好吧,朕是自作孽,不可活。”尹简无奈的深深叹气,他侧身面向她,勉强让自己清醒了些,看到她脸色正常了许多,他又伸手摸了摸她额头,悬着的心彻底放松下来,“总算退烧了。” 两人纠纠缠缠至今日,长歌已习惯了他的碰触,好似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所以她没任何抗拒的表现,为了证明他的话是真的,她也抬手摸在了他额头上,再对比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温度,而后咧唇笑开,“真的不烧了呢。” 尹简将她的小手握在掌心,不甚放心的再次叮嘱她,“既然不烧了,就好好睡一觉,明儿起朕不在的时候,你按时换药用膳,朕得了空就来看你,你听话别使性子,让朕能安心处理朝政,好么?” “你好罗嗦,就像我爹似的。”长歌撇撇嘴,不以为意的嘟哝一句,这人怎么跟孟萧岑似的,好像她随时随地都会任性么?动不动就让她听话,把她看作小孩子…… 糟糕,竟然又想起那个绝情的男人了! 长歌暗咬了咬唇,再一次告诫自己,绝对要忘记对孟萧岑的迷恋喜欢,她对他只能是父女之情! 尹简勾唇轻笑,执起她的小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他道:“朕是你男人,也可以兼任你爹的职责。” “胡说什么啊?什么男人不男人的,我又没答应嫁你!”长歌俏脸一红,羞囧的急忙抽回手,且偏过小脸不敢再看他,她心忖,这辈子她可以嫁这世上任何一个男人,却唯独不可以嫁给他啊! 凤氏的祖宗,不会允许她叛国叛家的,她故去的父皇,亦会死不瞑目的! “迟早的事,总之,你逃不脱朕的手掌心!” 尹简却语气笃定的下结论,那肯定的口吻,令长歌不禁怀疑,这男人到底是哪儿来的自信啊? “哎呀,不说这些讨厌的事了!”长歌心烦,她捶了几下枕头,扭头看他,厥着小嘴道:“你回答我的问题嘛,我很好奇呀,究竟你回大秦后,发生了些什么事呢?为什么我听说你是死而复生做了皇帝的呢?” 闻言,尹简展出手臂,指指自己的臂弯,邪气的笑道:“过来枕这儿,朕就告诉你。” “不要!”长歌想也不想的拒绝,那样子太亲密了啊,不行,他又会流氓的! 尹简掀了掀眼皮,“那朕就睡了。” “不许睡!” 长歌顿急,她一急之下,智商就下降,竟匆忙爬到他跟前,用拇指和食指撑住他的眼睛上下部,霸道的说,“你不告诉我,我就不许你睡!” 殊不知,她这个动作,已不知不觉的趴在了他胸膛上,遇到尹简这只腹黑狼,她的聪明脑袋,基本被灌了水,男人顺势将她的纤腰一揽,不动声色的跟她谈条件,“朕可以不睡,但朕讲不讲那个大秘密,你管不着吧?除非……” “除非什么?”长歌浑然不觉,竟傻楞楞的接下话。 尹简不紧不慢的抱她侧躺在他臂弯里,看着她身上的女装,他嘴角勾起you惑的弧度,语气却格外严肃的说道:“长歌,你的病情不稳定,可能会反复高烧,夜里不能穿太多衣服的,朕给你把中衣脱掉吧?” “嗯?”长歌两眼一瞪,脑子总算没有糊涂到不可救药的地步,“你想借机不轨?” 尹简俊颜一沉,“怎么可能?朕是君子,朕保证绝对不会强要你的。” “那也不行,我宁可发烧死掉,也不脱衣服。”长歌坚决否定,吓体光裸是没办法的事,但她若连剩下半个身子的阵地都守不住的话,估计她的清白今晚就会丢掉! 尹简蹙着眉头,缓缓吐息,“除非你听话。” “那我不听了!”长歌羞恼,说着就往起爬,尹简忙抱紧她,失望的叹气,“好吧,朕不勉强你,你躺着别动,让朕抱抱你就好。” 长歌脸红耳烫,为了探听秘密,她咬咬牙,毅然决定牺牲,于是她脑袋又枕回到他臂弯里,闷声说,“快告诉我!” 其实,仅仅这样子相拥而眠,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质的飞跃了,尹简满足的低头吻了吻她的柔唇,放才缓缓说道:“当年为了不连累你,朕只身遣返大秦,朕想大隐隐于市,尹哈的目标放在了大楚,他绝不会想到朕敢回大秦,况且,朕脸上的结痂未愈,容貌不清,谁能认得出朕?结果如朕所料,从朕出关到回汴京的一路上,极其顺利安全,因为不仅没人认得朕,而且尹哈其时已经以为朕死了,向全国发下了皇长孙尹简亡故的消息,世上再也不存在尹简!那些杀手估计是先给尹哈禀报了朕死的事情,后来才发现有人盗墓,尸体失踪有问题,但他们不敢张扬,生怕尹哈降罪,所以才在大楚京都到处打听,打算斩草除根的。” “朕回到汴京后,城中不敢呆,便在城外流浪,幸运的是,朕碰到了齐伯,他是朕乳娘的相公,乳娘早些年病去,只留他一个人,无儿无女,朕到别院跟齐伯讨水喝时,互相认了出来,齐伯收留了朕,不敢唤朕原先的尊号,就改称呼朕为少爷,朕就在这别院住了五年。期间,朕的身体复原后,请齐伯到城中秘密见了齐南天,知道朕还活着,齐南天很激动,隔了几日后,他借机出京办事,乔装打扮来找朕,朕与他说了父亲尹梨被尹哈毒害的事情,他发誓要为父亲报仇雪恨,助朕夺位,于是我们谋局筹划了五年,他表面上讨好尹哈,尽揽兵部大权,暗里为朕拉拢旧部,虏获人心。另一方面,齐南天之父为定北大将军齐豫,常年驻兵在外,齐南天游说其父,取得了齐豫的支持。五年后,尹哈长子弑君篡位,尹哈被长子所杀,阴谋败露,长子被处死,彼时,皇位空悬,尹哈未留下任何册立太子的遗诏,按大秦皇储继承长幼之序的规矩,该四皇子尹珏继承皇位,尹珏也得到了宁谈宣一党的支持,但尹珏生母出身不好,且已死多年,而六皇子尹璃的生母却是尹哈的皇后,手中握权,是以尹后拒不允许尹珏继位,并煽动朝中部分人力主由嫡皇子尹璃承袭大统,于是这两方互不相让,朝政陷入了混乱……” 院外忽然一声鸦啼,令尹简缓缓顿下了话语,他看了眼窗户,抚着长歌的背心,轻声道:“朕快要走了,你赶紧睡会儿吧,休息不好会影响身体的。” “我不睡,你继续讲呀,人家正听得兴起呢!”长歌双目熠熠,很精神抖擞的样子,她这是愈来愈清醒了。 尹简拿她没办法,只好避重就轻的继续讲下去…… 就在尹璃和尹珏争执不下的时候,尹简趁机而入,金殿之上,他死而复生,且手执太祖爷尹赤的传位秘旨,此举震惊了天下! 齐南天携旧部当场拥护皇长孙尹简为帝,肃亲王尹诺和右相宋承亦声明遵太祖爷旨意,支持尹简继承大统,宁谈宣和尹后惊怒,以尹简失踪五年来路不明为由,提出反对,于是,局面再次僵持,形成三足鼎力之势! 然而,此夺位事件竟引发了边疆驻军的不满,定北大将军齐豫携数名勇将联名上书,一致支持皇长孙称帝,在这重镑压力之下,尹简又私下找了尹后,秘密达成协议,尹后放弃尹璃的争储大权,尹简则尊尹后为太后,保尹后母子安隅,尹后权衡利弊后答应了尹简,反过来帮他对付宁谈宣一党,于是,在重重逼迫下,宁谈宣不得不退让,奉尹简为帝! “好惊心动魄啊!”听完故事,长歌心头感慨万端,“那现在的惠安太后,就是尹哈的皇后,对么?” “对,她只是朕的皇婶。”尹简点头。 长歌想了想,秀眉又拧起,“那三公主呢?她是你亲皇妹么?那个三王爷又是谁的儿子?你们这皇室的关系好复杂啊!” 尹简轻笑道:“这么说吧,尹灵儿和尹璃是惠安所生,尹珏生母已死,他们三人都是尹哈的儿女,只有三王爷尹琏是朕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尹琏生母乃是朕父亲尹梨的庶妃,这个排行是太祖爷将所有皇孙按年纪长幼放在一起排的,朕为长子长孙,朕生母又为正室,所以朕贵为皇长孙,自小尊贵,很得太祖爷的喜欢,是大秦孙辈第一皇储继承人!” ……………………………………………………………………………………………… PS:尹简明显有隐瞒哦,大家看出来没有?哈哈。。本月长歌冲新书月票榜,大家有月票的,就开始投给长歌吧,谢谢! 第131章:拆了她的裹胸布! “哎哟,皇帝陛下是衔着金汤勺出生的,我这根杂草与陛下相较,那根本是云与泥的区别啊!”长歌夸张的叫起来,眼中尽是狡黠的笑意,“看来我得更加认清自己的斤两,万万不敢染指陛下,望陛下亦切莫再自降身份做我的男人,还是回宫尽情的享受陛下的三位美妃吧!” “这么尖酸刻薄明褒暗贬,莫非……”尹简唇角噙笑,好听的尾音散落在长歌耳畔,他略一低头,吻住了她的唇,含糊不清的问她,“莫非朕的小长歌吃醋了?” “我,我吃酱油……唔唔……” 长歌不论想吃什么,都被尹简一记深吻吞回了肚子,他湿滑的龙舌,以势如破竹的速度,攻进了她的口中,她唇腔内的每一寸,皆被他激狂的席卷…… 他的气息,干净而温柔,他的唇齿,以最亲密的方式,和她纠缠在一起,悱恻缱绻,情难自禁。 长歌不得不承认,她总是无法抗拒他的吻,明知道他们不能这样子,明知道他对她不是男女之情,她亦心藏别的男人,可他总是亲吻她,而她亦总是容易沉沦在他的吻中,退而不得,又或者她潜意识里心甘情愿,是以,才一次次的纵容他…… 尹简环抱在她腰间的大手,难以自控的油走在她的娇躯上,她此时侧着身,他从她中衣底部探入,沿着她腰际的曲线向上攀岩,他没打算现在就办了她,可却忍不住的为她膨胀了欲望…… 长歌被吻得意乱情迷,一声娇吟,从她口中难以抑制的溢出,她身体瘫软如水,双手紧紧揪着他胸前的衣衫,连脚趾头都蜷了起来,脑中乱轰轰的,理智上想推开男人,可感觉没有力气…… 她中衣的带子,不知何时,竟已被尹简挑开,他大掌覆在了她厚重的裹胸布上,她的神志,终于被拽回些许,她躲开他的唇,嘤咛着呓语,“别,别这样……” “朕不碰你,只是看看你的身体。”尹简与她额头相抵,他嗓音沙哑,压抑着明显的晴欲。 长歌扭着腰肢,想要逃离他的怀抱,他不许,拧着眉头不悦的道,“长歌,你这么长年累月的裹胸,会影响身体正常发育的。” “我的事……不要你管。”长歌羞愧万分,声音软绵绵的,提不起劲道,两人呼吸相缠,她的心“咚咚”狂跳,一直停不下来。 尹简俊脸微沉,索性隔着裹胸布抚摸她,“朕如何不管?你身子若不好,揪心的不是朕么?白ri你得掩藏身份必须裹胸,但晚上睡下就得拆掉布带,透透气放松放松,知道么?” “知道知道,我晓得了,你,你不许流氓了!”长歌随口应道,并急忙推他的手,脸颊红彤彤的叱他。 “敷衍朕?”尹简眉峰一挑,不由分说便动手拆她胸侧的布带子,语气强势而霸道,“孟长歌,你是朕的女人,你下面最私密的部位,朕都已经看过了,胸部算什么?面对朕,你又有什么可害羞的?朕告诉你,日后但凡与朕住一屋,你就得给朕拆了这玩意儿,不然你的宏伟抱负,朕全给你扼杀掉,然后再恢复你的女儿身,把你彻底变成朕的枕边人!” 闻听,长歌羞愤得想哭,她徒劳的双手抱胸,气鼓鼓的低吼,“臭尹简,你若是男人,你就别动不动威胁小爷!” “嗯?朕是不是男人……”尹简说话的同时,已解开了她布带的接头,因她手臂的阻挡而暂时顿下动作,他唇边缓缓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邪笑,“你可以亲身尝试一下,看看朕到底是不是男人!” “你……” “放心,你不是真男人,但朕可以发誓,朕身心康健,肯定是如假包换的真男人!” 他清俊的容颜,迷人的笑容,此时落在长歌眼中,却格外的欠揍,她急喘两口,忍不住付诸于行动,双拳毫不客气的朝他招呼,“你这个臭男人,你去做太监!流氓!大流氓!” 然而,她手臂腾开,却恰好给了尹简机会,他无视她雨点般的拳头,动作飞快的抽动着,将缠绕在她胸前的布带,一层层剥了下来,等她发觉到不对劲时,已经太迟了——两只雪白的小馒头,似鲤鱼般忽然跳跃出来,晃了他的眼,惊了她的神! “啊——” 长歌羞愤的大叫一声,仓惶趴在床榻上,将她的胸脯深藏起来,这下甭说脸庞耳朵,就连整个娇躯都被染成了嫣红色,羞得她几欲咬舌! “主子!” 门外,立刻传来莫可的询问声,显然这一道异常的声音,引起了站岗侍卫的警戒! “无事,退下!”尹简坐起身,俊脸微红,他隐忍着内心的激动,冷淡的应声。 “是!” 莫可退远,尹简平复了一下心情,而后扭头看向长歌,此时的小混蛋,哪里还有半分平日张牙舞爪的样子?她的表现完全是娇羞的少女,缩着头恨不得隐身钻入床底下。 “长歌……”尹简吞咽了下唾沫,喉结滚动着,他哑声低语道:“别羞,都挤压变形了,快侧过身躺着,朕不会对你怎样的,你相信朕!” “呜呜,混蛋……”长歌一动不动的趴着,忿忿的骂他,“你没诚信,你是个十足的大流氓!口口声声说不对我怎样,结果呢?又是亲,又是摸,现在竟然连我的……” 她没脸说下去,肩膀一耸一耸的,竟真的哭了起来…… 尹简见状,心中一急,忙俯身抱住她的双肩,她身子却用力扭动,“不许碰我!” “丫头。” 耳畔极具温柔的一声唤,骤然令怒气中的长歌僵滞下来,若说这世上有哪个称呼能让她坚硬的心瞬间软化,那便是这两个字。 因为她顶着男儿的身份活了十五年,她在男人堆里长大,现实令她时不时会产生错觉,以为自己真是个男孩子,而唯独“丫头”两字,往往似一记重锤猛然敲醒她,明白的告诉她,其实她是个女孩儿。 尹简心思何其细腻,这微小的变化,尽收他眼底,他扬唇浅笑开来,倾覆在她身侧,柔声问她,“长歌,你喜欢朕唤你丫头,是不是?” 长歌吸了吸鼻子,闷声不答。 “呵呵。”尹简笑意不减,他大掌轻抚上她的发丝,耐着性子安抚她,“别生气了,好不好?朕真心是为了你的身体好,裹胸布裹久了,血液无法畅通,一来对身体不好,二来影响发育,这个道理你应该懂的,你自己看看,你都十八岁了,可你的胸发育得多小啊,这正常么?” “闭嘴!”长歌羞恼的要命,一个大男人,跟她谈胸大胸小的发育问题,他不嫌臊,她还嫌丢脸! 尹简脾气很好,他一点儿都不恼,今晚两人关系增进的成效也差不多了,他见好就收,“行了,朕不说了,你也别趴着,快点侧睡好,明儿起床时再裹上布带,朕跟你挨远点,你甭担心朕再流氓了!” 说完,他果真松开她,主动躺到了最边上,与她隔开了二十公分的距离。 长歌不动,她就是不听他的话,偏偏要趴着睡,可她存着戒备心理,更加失眠的没有困意,两人现在进行到这种地步,她也没心思再拉着他聊天了,便一个人静静的闷头胡思乱想。 尹简其实也睡不着,身边躺着几乎全身赤luo的少女,那股自然的体香沁入鼻中,不掺杂任何胭脂水粉的俗气,清新的让人想喷鼻血,他心潮难掩澎湃,体内的欲望,更如万马在奔腾,可惜…… 他暗暗苦笑,忍吧,不忍怎能行?身边这朵花可不是温柔的家花,是朵带刺的月季花,没那么容易让他吃的。 况且,就是她现在愿意,他也不会下手,她是他心中最想怜惜的丫头,他真心舍不得她受半分苦楚,今日失手打得她如此重,已让他后悔的直想替她受了那些痛,怎可能再让她痛上加痛呢? 以后,来日方长。 只盼她没有再哄骗他,她的身世,真如她所言那般。否则,他…… 尹简眸色黯了黯,略带纠结的缓缓闭上了双眼。 然而,很快屋门便被敲响,“主子,时辰到了,您该起床了。” “不必进来侍候,朕回宫洗漱。” “是!” 交待了一声后,尹简睁开眼起身,余光扫过旁侧,就见长歌睁着黑漆漆的凤眼,正满含哀怨的瞪着他,他不禁失笑,“得,朕走了,你安心睡吧,朕会交待下去,除了婉儿以外,不许任何人进这屋子的。” “哼!”长歌鼻子重重一哼,扭头留给了他一个后脑勺。 尹简无奈的摇了摇头,掀被下床,穿靴离开。 长歌竖耳聆听着动静,确定那人真的开门走掉了,方才沉沉的吐了口气,擦他大爷的,她的清白之身总算没有失守! ……………………………………………………………………………………………… PS:本月长歌冲新书月票榜,大家有月票的,就开始投给长歌吧,谢谢! 第132章:混帐的孟长歌! 天刚蒙蒙亮,空气里弥漫着破晓时的寒气,深邃微白的天空,散布着几颗明明暗暗的星子,野草在微微颤动,四处都笼罩在神秘的薄明中。 旷野静寂,唯有马蹄声和车轮滚动的声音,交织响彻在城郊的小道上。 护卫们手中举着火把照明,回宫的马车,以极快的速度奔行,车厢里,年轻的帝王平躺在榻上补眠,俊容沉静,疲态明显。 良佑坐在门口,全神贯注的守卫,眸光落在尹简脸上,心思深重到极致。 昨夜,尹简竟与孟长歌同宿,这个事实几乎令人难以置信,众护卫皆在暗自猜测,难不成大秦新帝真有龙阳之癖? 可是,没人敢问,帝王的私事,轮不到任何人过问。 良佑忧心重重,深思熟虑后,心中暗暗决定了一件事。 …… 南郊别院。 长歌一觉睡醒,已经是半下午了。 尹婉儿拿来一套崭新的月白色男装给她,眼神略带促狭的看着她,“长歌,我该叫你表嫂了吧?” “噗——” 长歌刚喝进嘴里的一口润嗓子水,一个激灵全喷了出来,尹婉儿幸亏站在了床侧,没有正对她,见状,她愕然好半响,才反应过来,连忙递给她一方绢帕,“快擦擦。” “婉儿,你想呛死我嘛?”长歌拭着嘴角的水渍,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 “长歌,我不是有意的。”尹婉儿抱歉极了,尴尬的不知该怎么解释,“我只是,只是想说……” “别叫我表嫂,我担不起也没兴趣。”长歌一语否决,坚定的表示立场,随后她搁下帕子,拿起衣衫左右瞧,“还不错,这颜色我喜欢。” 尹婉儿却听得吃惊,此刻心思全然不在衣服上,她忍不住凑近长歌,直白的问道,“长歌,你说的没兴趣是什么意思呀?难道昨夜你与表哥……那个你们没有那什么嘛?” “什么?”长歌一头雾水,她掀掀眼皮,“我们怎么了?” “表哥临幸你了么?”尹婉儿一急,脱口而出。 长歌登时脸红透顶,她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有,当然没有了,我们什么也没做!” “啊?那你的衣服……”尹婉儿嘴巴张了张,指着长歌裸露在被子外的半截雪白藕臂,顿下了话语,但言下之意很明显。 “我……”长歌这下子感觉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她不禁急得挠头,“婉儿,你误会了,我们真没有……” 不待她解释完,尹婉儿已抬手作停,她恬静的脸庞上,布满戏谑的笑痕,“别急,反正呀,我这声表嫂,大概是板上定钉的事情,表哥都与你裸呈相对了,临幸你是迟早的事,或许待你伤好……” “天哪,婉郡主你快出去吧,我自个儿穿衣。”长歌快疯了,整张小脸都染上了羞愧的嫣红色,几乎没脸见人了! 这一晚,本身没有的事,竟然被想成……哎哟,她的清誉,全毁在尹简那流氓手中了! 尹婉儿笑容婉约,眉目温柔,“我得给你换药呀,你趴好别动,我现在就换。” 长歌怎会知道,尹婉儿这个了解内情的人是这般猜测的,而其他人,诸如留在院里守卫的莫可等人,却跟良佑一样,内心的担忧更甚,一个个望着这道屋门的眼神,涵义相同,复杂无比…… …… 养伤的日子,虽然难熬,过得倒也快,转瞬便已六七日。 长歌毕竟是习武之人,身体底子好,臀部伤处刚刚结痂,她就按耐不住的下地溜达了。 而尹简太忙,那日一走,再没来过,一来朝政大事过于繁重,二来惠安太后的寿辰在即,他日理万机,根本腾不出空闲。 而他不来,长歌反倒乐得自在,她和尹婉儿感情日益深厚,两人凑在一起,属于文武互补,往往长歌舞剑,尹婉儿为她作诗,互相配合得极为默契,她们偶尔一个眼神的碰撞,用莫可的话来说,这都能撞出火花来,明显是英雄美人珠连璧合的感觉啊! 虽然,孟长歌这厮实在不能被称之为英雄,最多就是个有点出息的小混蛋,但长歌与尹婉儿生情,真是一件值得大喜的事,因为如此一来,尹简头上的绿帽子就戴实了,堂堂帝王受辱,颜面当先之下,就有可能咔嚓掉孟长歌啊! 一想到这里,莫可就兴奋的不行,他甚至私心的希望,长歌与尹婉儿能再亲密些,哪怕他内心并不想长歌死,但比较起尹简的帝王尊严,他宁可狠心斩断他们的龙阳恋,让尹简变回正常的男人! 然而,得意忘形的后果,便是当莫可瞧到院门外立着的一道颀长威猛的身影时,他双腿一软,险些就给来人跪下了,“齐,齐大人……” 他结结巴巴的见礼,心情一下子矛盾到了极点,他只盼孟长歌与尹婉儿好,竟忘了齐南天那茬儿! “怎么回事?”齐南天看着神色异样的莫可,剑眉一蹙,凌厉的问道。 莫可干咽了咽唾沫,抬手指向院内…… 角落的石桌上,俊美的少年与温婉美丽的女子正在下棋,气氛浓郁,只听欢声笑语遍响院内。 “婉儿,这步我走错了,我重新落子!” “走棋不悔真君子!” “嘿嘿,小爷不爱做君子,做小人蛮好的。” “长歌,哎……你真是个小混蛋!” “小混蛋正好配小美人啊,好婉儿,不如咱俩凑一对吧,我孟长歌保证只娶你一个夫人,以后夫人让我往东,我绝不敢往西,什么都听夫人的!” 长歌笑米米的说着混话,眼角的余光,不动声色的瞥向院门方向,如愿以偿的看到齐南天脸色变青,她开心得几乎要忍不住的破功大笑了! 尹婉儿则是背对院门的,浑然不知有人到来,她闻听长歌所言,不禁莞尔轻笑,顺着她的话头接下去,“好啊,那你可得牢记你的保证,不然就罚你每日给本郡主捏肩捶腿……” “孟长歌,我们谈谈。” 身后,忽然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那熟悉的音质,令尹婉儿背脊陡然一僵,她捏着白子的纤长细指,微微颤了几下,白子掉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叮咚声响。 “咦?什么风把齐大人吹来啦?”长歌作出恍然大惊的样子,天真的眨着眼睫毛,“您是来给我送好吃的么?” 闻言,齐南天俊颜沉冷,一双墨眸阴厉似刀,他一字一句道:“对,是给你送好吃的,你接稳了。” 语落,他变戏法似的,只见他大手一扬,一包蜜饯便快、准、狠的砸在了长歌脑门上,长歌“哎呦”一声,双手抱头哭嚷,“好疼啊,疼死我了……婉儿,你的郡马被人打了,你得帮我报仇啊!” “长歌!” 尹婉儿从惊怔中回神,急忙探起身检查长歌的额头,长歌趁机一把握住她白玉般的柔荑,哭唱俱佳,“婉儿,齐大人太过分了,我不就之前闹了他的府邸么,他竟然挟私报复我,好歹我现在也是你的郡马啊,他这分明就是不把你这个郡主放在眼里嘛……” 见状,立在旁侧的莫可,汗颜的抹了把脸,从牙关里挤出两个字,“无耻!” 再看齐南天的脸色,该怎么形容呢?就像厨房用了几十年的锅底,黑得蘸点水,就能磨出墨汁来,再配上他眉宇间那股无法遮掩的杀气,长歌能想到的第一个人,便是黑无常! 然而,她一向混帐惯了,骨头硬的连尹简都拿她没办法,她又岂会向齐南天讨饶?她不仅不见好就收,反而将尹婉儿猛然抱住,把这潭水愈搅愈浑! “婉儿,我的好夫人,齐大人想杀我,你看他的眼神好凶残呀,呜呜……我好怕哦,我不能死呀,我们说好今晚就洞房,你要给我生小长歌,我们还要白头到老、儿孙满堂、执手不离……” “长歌,你……” 尹婉儿被长歌坚实的怀抱,胡言乱语的话,弄得手足无措,她楞楞的根本不知该怎么接下去,就在这时,肩上忽然多了一道狠劲,她在那股无法抗拒的力道之下,被迫脱离了长歌,跌向了身后那一人! 长歌不禁暗叹,齐南天这厮的内力真强,刚猛之极,她不是他的对手! 但是,她那张嘴巴却是不饶人,“哎呀,齐大人,您抢我夫人做什么?男人要懂得怜香惜玉啊,您可别……” “孟长歌,你等着,看我呆会儿怎么宰了你!” 齐南天阴狠的打断她,抛下一句话,便俯身将尹婉儿拦腰抱起,转身大步朝院门走去! “真够爷们儿啊!”莫可又发出了一声叹,望着齐南天的目光中,充满了崇拜感! 长歌却不怕死的哼笑,“齐尚书,小爷等着你啊,但你若敢伤了小爷的夫人,小爷更会宰了你!” 齐南天气到抓狂,他心神一分,尹婉儿便一巴掌甩向了他,“放我下来!” …………………………………………………………………………………… PS:我目前人在海南度假,亲们用手机看文的看不到置顶,我在这里再通知一下,我元旦那天归程,在这期间,每天一更,我尽量保证不断更,回来后就恢复正常更新了。28号-31号还请大家多多支持投月票,这是给我的最好的元旦礼物哦! 第133章:你想娶,我就得嫁么? 饶是齐南天反应快,迅速偏头躲避,脸尾也被稍了小半巴掌,他麦色的肌肤微微泛起了红,她本身柔弱,力气并不大,可他却觉格外的疼。 “婉郡主……” 他动了动僵硬的唇角,轻喃一声,缓缓转过脸,她的紧张和戒备,在他眼中一览无余,明明害怕他会生气,躺在他怀中的身体瑟瑟发抖,可她仍然骄傲的抬着下巴,连目光的对视,都不肯输给他半分。 这厢的动静,惊了院里所有人。 长歌担心尹婉儿,急忙起身想过去,莫可回过神来,一把按住她,低声道:“你少去添乱了,婉郡主不会有事的。” “放我下来!” 尹婉儿一字一字,格外清晰的重复她的坚定,那含恨含怨的眸光,令齐南天心口发胀,方才那巴掌的疼,也在加剧。 他大手一松,尹婉儿身体落下,双脚一旦着地,她立刻退开好几步,方才心有余悸的喘了口气。 “婉郡主,我们……谈谈,好么?”齐南天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她,嗓音里夹杂着几不可察的艰涩。 尹婉儿冷扯了下唇,宁静温婉的脸庞,沐浴在午后的日光下,似染了一层朦胧的金光,梦幻而不真实。只听她淡声道:“我不认为我们之间有什么可谈的。齐大人请自便,我先回屋了。” 语落,她转身而走,背影纤弱却决然。 齐南天垂在袖中的大手,缓缓紧握成拳,晦黯的眸光,始终追随着她的步伐,哪怕她进了屋子,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仍然如雕像般,一动不动。 “这个齐南天对婉儿究竟是什么情份呢?愧疚还是喜欢?”长歌摸着下巴,自言自语的嘟哝,心中满是好奇。 莫可想了想,很中肯的答她,“我认为二者皆有。” “孟长歌!” 忽然,一声冷厉的粗吼,震破了长歌的耳膜,她眼皮一抬,竟见齐南天阔步朝她走来,那副杀气肃冷的表情,就像横刀立马的将军,预备将对面的敌人,杀个片甲不留! 长歌吞了吞口水,下意识的摸了摸她的脖颈,就这么因一时胡闹而赔上小命,是不是太冤了? “哼,后悔了吧?”莫可这人太尖酸,这种时刻,都不忘挖苦讥讽一下。 长歌嘴角一抽,“哎,你不能这么没义气,好歹我伤还没好利索呢!” “抱歉,帮不了你,除非主子能从天而降罩着你,不然……哼哼!”莫可阴笑两声,调头就走了。 “混蛋——” 长歌咬牙切齿,眼看齐南天靠近,她情急之下,只能“嘿嘿”干笑两声,“啊,今儿个天气可真好啊!阳光明媚,春暖花开……” “说得对,死在这个季节,尸体可以保存几天不会变臭!”齐南天涔冷的打断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长歌狠狠的打了个激灵,再也笑不出来…… 正在这时,原本已关闭的屋门,忽然从里面打开,尹婉儿步出,她冷漠的扫了眼齐南天,不咸不淡的说道:“齐大人何必与长歌计较?你我之间如何,与外人无关,我选谁做郡马,亦和你无关。” “婉儿!” 齐南天豁然转身望向她,眸中充满偏执的狂热,“你明明知道我想娶你!” “你想娶,我就得嫁么?或者说,这是皇上圣旨,我必须遵旨嫁你?”尹婉儿冷笑,眼底那抹怨恨愈发的浓郁。 齐南天霎时失语,他怔忡的凝视着她,良久都无法开口,为自己说上一句辩解争取的话语。 感情的事很简单,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刻下烙痕的伤痛,不论你怎么弥补,破镜总是难圆。 齐南天与尹婉儿,他们的关系,僵滞在单方的一厢情愿中,从叔侄过度为夫妻,这是一个漫长而艰难的过程。 现在,他们分明是仇人。 她恨他,从她失身给他的那天起,便将这份恨意毫无保留的展现给了他,哪怕沧海经年,哪怕他为她做了那么多事,依然于事无补。 “对不起。” 在尹婉儿转身迈进屋子的那一刻,齐南天终于出声,她脊背一僵,听得他沉重而坚定的又说,“但我不会放弃你。婉儿,我有足够的耐心等你忘记那个人,不论等多久。” 语毕,他收回目光,侧身落在表情古怪的长歌脸上,冷漠无温的道:“皇上交待,让你安心呆在此处,他若不来,你便不许私自回城!” “啊?你说什么?尹简他不……” 长歌惊讶的话,才说半截,齐南天已步履如飞的迈出院门,从院外的老槐树下,解了马缰,利落的翻身而上,头也不回的策马狂奔而去…… …… 原本欢乐的别院,因为这一个小插曲,而陡然变得宁静下来。 尹婉儿将自己关在屋里,整整一个下午,都没有迈出一步,她埋头抄经,抄了无数遍,她希望自己能四大皆空,将爱、恨、痴、怨全数遗忘,可兜兜转转,吃斋念佛几年,她依然六根未净,心系红尘。 长歌担忧不已,生怕尹婉儿会做傻事,她心急的在院里走来走去,虽然后悔她的一时顽劣,搅浑了那锅已经变得浑浊的水,可她也明白,尹婉儿心中真正的症结,其实在齐南天身上。 尹婉儿与李霁尧两情相悦,齐南天本是她的长辈,可偏偏强.暴了她,拆散了她与情郎的姻缘。后来,李霁尧另娶她人,而她则宁可孤身一人,宁可出家为尼,也坚决不肯嫁给毁了她半生的男人。 忆起他们的纠葛,长歌心中不禁怒骂齐南天,原以为那人仪表堂堂,是个虎胆英雄的人物,没想到竟是人渣,无耻之徒! 若她换作尹婉儿,也同样宁死不嫁强.暴犯,依她的性子,非但不嫁,且还要杀了对方以泄心头之恨! 长歌坐着不方便,走累了,只能趴在长椅上唉声叹气,如今她不知尹简是何意,想奔回京城内瞧瞧,又放心不下尹婉儿,哎…… 日暮西斜,几近黄昏时,尹婉儿的屋门,终于打开了。 “婉儿!” 长歌一声唤出,人也飞快的爬起来,忍着臀部的疼,急忙迎上去,“你……你没事吧?” “我还好。”尹婉儿摇摇头,眸光清浅温婉,可眉目间那股忧伤的气质,却格外明显,她努力扬着令人舒服的笑容,柔声道:“长歌,该到换药时间了,回屋吧。” 长歌看着她,恳切的说,“婉儿,对不起,我……” “无需自责,我与他本身就不可能,所以你反而帮了我。”尹婉儿柔笑着,幽幽一叹,“只不过,他似乎嫉恨了你,挑个适当的时机,你可请表哥出面帮你说说话,毕竟他是表哥的左右手,你们闹僵生仇,对表哥百害无一利。” 长歌点点头,“我明白,你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 然而,搅乱大秦政局,是长歌潜伏大秦的任务之一,此招正是离间尹简君臣的好机会,她岂能放弃? 长歌这般想着,心头亦暗暗下了决定,为了大业,她该好好利用自己在尹简心中的地位才是,她与尹简不可能儿女情长,也不可能做朋友,那么,为了达到目的,她无所不用其极,是必然的选择! …… 与此同时,皇宫。 肃亲王尹诺今日入职军机处,监管大秦全国兵马的粮草,此职看似不大,实则举足轻重,他手中虽然无兵权,但再强壮的兵马缺失了粮草,同样等于废物。 这是尹简思索多日,才安排的一步妙棋。 惠安太后以为他会从京畿八营下手,宁谈宣一党则以为他会巧立名目拿宗禄开刀,就在这两方戒备严密,蠢蠢欲动时,谁也不曾想到,尹简竟从夹缝中求生存,一招举措,令他们防不胜防! 此刻,上书房密谈完毕,尹诺告退之时,却欲语还休。 “皇叔,你我亲叔侄,有话但说无妨。”尹简看出尹诺的顾虑,不免微笑道。 尹诺闻听,便拱手道:“皇上,微臣想跟皇上谈谈有关孟长歌的事,若有令皇上不快之言辞,还望皇上恕罪!” “皇叔言重,朕不会生气的。”尹简眸色微微一闪,不动声色的说道。 “谢皇上。”尹诺言谢,斟酌了下用词,而后坦言道:“天下间美貌女子无数,皇上铮铮男儿,可遍拥佳丽,何必冒天下之大韪,篆养孟长歌为男宠?那孩子救过皇上,是皇上的救命恩人,皇上想报恩,方式有无数种,可怎能做出如此荒唐之事?皇上就不为我大秦社稷着想么?祖业传承,乃我皇室子孙的头等大事,何况皇上贵为一国之君呢?” 尹简平静的听完,见尹诺满脸含怒的表情,他默了一瞬,方才无奈叹笑,“皇叔,您不是很喜欢孟长歌么?换作别人,您生气乃正常不过,可这个人是长歌,您也不能包容一下么?” ……………………………………………………………………………………………… PS:亲们,今天月票翻倍了,大家手中有月票的,请投给《凤长歌,媚乱江山》,在此呼吁一下,谢谢各位清粉,本文很长,随着重头戏的一bobo来临,会越来越精彩的!目前我人在海南,实在加不了更,请大家多多包涵,抱歉!再坚持几天,等我元旦回来,更新肯定恢复正常! 第134章:偷跑回城 尹诺眉峰紧蹙,沉声道:“皇上,微臣喜欢那少年没错,可这关乎大秦的国运,微臣岂敢公私不分?” “皇叔所言及是,道理朕都明白,朕也不敢做出有辱尹氏祖宗的事,其实孟长歌她……”尹简尾音延长,他濯耀的目光,若有似无的扫视过旁侧良佑的脸,轻巧的勾勾唇,慵懒的吐息,“她是女子。” 良佑霎时白了脸,目中的惊怔,许久不散! 上书房中,一应立着的高半山、莫麟、莫影等人,吃惊的程度丝毫不比良佑少,而尹诺在震惊过后,猛然拔高了音调,神情激动的道:“长歌真是女子么?皇上您没开玩笑吧?” “皇叔,朕所言自然属实。”尹简笑语温和,语气却是不容置喙的强势,“但长歌的女子身份,你等须烂在肚子里,谁也不准对外透漏半个字,朕对她自有安排。” “奴才遵旨!” “微臣遵旨!” 良佑等人连同尹诺纷纷跪地,正叩首间,一太监入内,远远见礼道:“启禀皇上,兵部尚书齐南天齐大人求见!” “宣!” “是!” 太监领旨退下,尹简看向尹诺道:“皇叔先回吧,朕与长歌的事,劳烦皇叔费心了,日后她若闯了祸,还盼皇叔从中为她斡旋,朕方能省心不少。” “是,微臣定为皇上分忧!”尹诺拱手,很好的掩藏掉了他的心绪变化,他再一次叩头,“微臣告退!” 齐南天进来时,脸色不大好看,与平日沉静内敛的他不同,眼底的浮躁很明显,他撩袍一跪,“微臣叩见皇上!” “平身。” “谢皇上!” 尹简端详着他,漫不经心的挑眉笑问,“怎么,这趟差事办得不顺利么?” “很、顺、利!”齐南天牙关紧咬,目中有股隐忍的戾气,“孟长歌打算做郡马,且与婉郡主今夜就洞房!” “什么?”莫麟一听,嘴快的失声嚷道,“孟长歌她是……” “滚!” 帝王一个字,令莫麟瞬间变成了哑巴,他抬指一挥,“莫影,给莫麟嘴上贴个封条,若他再多嘴半个字,朕拿你是问!” “是!” 莫影拱手一揖,而后将懊悔崩溃的莫麟迅速扯拽出了上书房,高半山憋足了劲儿没敢笑,只怕自己也遭到封嘴的待遇。 齐南天不曾想到旁处,只以为莫麟因抢话才被帝王惩罚,他微垂下眼睑,静待尹简的态度。 尹简端起茶盏,动作优雅的呷了几口,姿态慵懒的轻笑道:“南天,你别太担心,孟长歌那小混蛋故意胡闹跟你玩笑的,朕了解她,婉儿与她只是朋友。” “真的?”齐南天蹙眉,不太相信的样子。 尹简剑眉星目的俊颜,浮起些许笑意,“呵呵,孟长歌是朕的人,你觉着朕会允许她与婉儿生情么?” 齐南天楞神,他费解的抬目望着尹简,“微臣不太明白,为何孟长歌是皇上的人?难道……” “没什么,朕不过喜爱那少年而已。”尹简模棱两可的从容答道。 齐南天若有所思,他默了一瞬,张嘴想问个明白,可对上尹简不愿多谈的神色,话到中途,又悄然吞回了喉咙。 他走后,良佑多了一问,“皇上,为何对齐大人说不得?以皇上对齐大人的信任……”话外之意,不言而喻。 “有齐妃搁在那儿,你觉着齐南天对朕的新欢,能有几分好颜色?能瞒暂且瞒着吧,留待日后再说。”尹简淡淡说道。 良佑恍然大悟,“皇上英明,奴才明白了。” 尹简呷了口茶,不咸不淡的道:“另外,朕做事自有主张,还没昏庸到置国于不顾的地步,你给朕少操点闲心,肃王、刚入朝,政务繁忙,以后少去扰肃王。” “奴才知罪!” 闻听,良佑脸色陡变,双膝一软,行了个叩首大礼,心头胆颤不停。 尹简起身,颀长的身姿,绕过御案朝外走去。 此时日已西沉,他抬眸望向天际,夕阳将天边染成了橘红色,而他心底深处因念及着那一个人,愈发的柔软。 孟长歌,多日不见,她……可曾想念他? …… 南郊别院。 自齐南天走后,长歌又憋忍了七八日,她的伤已基本痊愈了,可尹简至今都没有再来过, 她等得实在抓心挠肺! “那个臭骗子,说好的会来看我,结果呢?把小爷扔在这儿半个月,不闻不问,哼!” 长歌气呼呼的踢了一脚院里的石凳,双颊鼓得圆圆的,满面寒霜,可见她气的不轻! 尹婉儿微微皱眉,“表哥朝政太忙,定是分不开身,不然……” “婉儿,你别替他说好话,小爷一个字也不信!”长歌一拳头砸在树干上,豁然道:“小爷自个儿回城,不敢劳驾他来接!” “哎,长歌不行呀,你不能走,表哥有交待的……” 然而,尹婉儿劝阻的话还未说完,长歌已纵身一跃,飞在了马厩里拴着的一匹棕色的马背上,她挥刀砍断栓马缰,一夹马肚,调头朝院门奔去! “孟长歌!” 院中侍卫的惊呼声此起彼伏,莫可听得不对,从厨房狂奔而出,见状他忙大喝一声,“快拦他!” “谁敢?当心小爷不客气!” 长歌冷冷一叱,将马鞭凌空甩得虎虎生威,侍卫一时无法靠近,稍一放松,长歌已冲破包围圈,如箭般冲出了别院! “孟长歌,你回来!” 莫可焦急上火,连忙又解了一匹马,迅速追赶,沿途不断的喊她,“孟长歌,你抗旨不遵乃死罪,快回来——” 长歌充耳不闻,只不停的挥着马鞭,她现在一肚子火,还管什么抗旨不抗旨?匍匐在马背上的纤影,奔进一片树林后,很快便消失了踪影…… 莫可落后十几丈,眨个眼的功夫,竟追丢了人,懊恼的他勒马停下,一拳砸在了身旁的树干上! 他是奉命保护长歌和尹婉儿两个人的,长歌会武,就算跑掉,他也能放心些,而尹婉儿手无缚鸡之力,惠安太后又时刻盯着,他权衡轻重之下,决定先返回别院接尹婉儿! …… 一个时辰后,长歌快马加鞭的回到了城内,她没有着急入宫,先到四海客栈找离岸。 “钱掌柜,离岸呢?”长歌一进客栈,便大声问道。 “孟小公子回来啦!”钱虎从柜台走出,热情的迎上来,“离岸上午出去了,还没回来呢。” “哦,那你给我开门,我回屋歇会儿。” “好咧。” 钱虎跟着长歌上楼,进了房间关好门后,长歌急不可待的问道:“离岸伤势怎样?他出去做什么?” “离岸右肩胛骨被莫影的剑刺穿了,伤势比较严重,不过咱们的药好,莫影也送来了皇宫大内的御药,是以这半个月养下来,已恢复了五六成,但暂时还不能动武。”钱虎说道,“离岸挂念你,今儿早到肃王府去了,他想找肃亲王打听你的情况。” 长歌听得揪心,“他伤没好呢,不好好养着,找我做什么?” “这半月来,他没有一天不在操心你,若非我死活拦着他,他早去找你了。”钱虎叹了声,“好在小公子平安回来了,不然……哎!” “我也在养伤,我被大秦皇帝打伤了。”长歌苦笑,她端起桌上的凉茶喝了几口,心头的火气,似乎才降下了些许,她不能生气,她必须保持足够的冷静,才能抛开仇怨,虚与委蛇的应付尹简。 钱虎一惊,只听长歌继续说道:“不过我是轻伤,尹简待我也不错,通过这次的事件,他已经比较信任我了。” “长歌!” 正说话间,随着门外一声呼唤,房门被人推开,离岸的脸直直撞入了眼帘,四目相视,长歌蓦地红了眼眶,她喉头发梗的颤声说,“离岸,我回来了。” 她话音方落,男子伟岸的身影,扑面而来,下一瞬,她便跌入了他温热的怀抱,那双强劲的手臂,将她箍的很紧,令她几乎喘不过气来,耳畔回响着他沙哑的低喃,“长歌,回来就好……” 钱虎被这一幕感动的眼角发热,可同时也暗自奇怪,两个男子……怎能抱得这样亲密?他虽然早猜到长歌少主子是姑娘,因为他看到了离岸包袱里的月事布,可离岸没说,他也不敢确定。 “钱虎,我饿了,给我弄点吃的。”长歌想说点体已话,余光扫到旁人,便闷声吩咐着支开人。 钱虎了然,他点点头,转身出了门。 离岸抱着长歌不松手,他的下颚抵在她肩头,半月未见,于他来说似是半年般,他柔声问她,“你好么?怎么不给我递个消息?” 长歌鼻子发酸,她拍了拍他,“站着好累,坐下说。” “好。” 两人在桌前坐好,看到长歌消瘦的脸庞,离岸眉头皱的极紧,“你这段时间没好好吃饭么?下巴尖的无比丑陋。” “呵呵,丑就丑吧,反正你就没说过我漂亮。”长歌避重就轻的干笑两声,直接转移了话题,“你见到肃王爷了吗?” 离岸却陡然沉了脸,“长歌,尹简对你做了什么?” 第135章:矛盾的不舍之情 长歌的笑容登时僵在脸上,她心头直打鼓,底气很不足的摇头,“没……没有。” “说实话!” 离岸眼神凌厉,那双幽深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仿佛要看穿她的心,令她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长歌叹息,她就晓得瞒不住他,只能老实交待,“混蛋尹简拿鸡毛掸子打我屁股,把我打伤了,然后……然后他知道了我是姑娘。” “什么?”离岸大惊,他一把扣住长歌的肩膀,眼睛冲血似的腥红,激动的连声问她,“你伤势严重么?尹简怎么会知道?他扒了你的裤子么?还有多少人知道你的身份?” “哎,你别急啊,我的伤还好,已经痊愈了,那晚他连夜送我出宫,他在南郊城外有别院,送我到别院养伤来着,至于我的身份嘛……”长歌迟疑了须臾,终究没好意思完全说实话,她含糊不清的敷衍道:“他没扒我裤子,原本准备扒呢,因为他打了我,自己又后悔了,想给我上药,我拗不过他,就……就只好自己先招了,然后他找了他的表妹婉郡主给我上的药。” 离岸瞳孔急剧收缩,他半信半疑的凝着长歌,“尹简没生气么?他一介君王,能纡尊降贵的亲自给你上药?长歌,你女扮男装入羽林军,可是欺君掉脑袋的大罪!” “尹简那厮才不会生气,他……他早就怀疑我是姑娘了!”长歌忆起那晚的事,心中一阵烦燥,那个流氓把她的少女身体全部看光了,遽然扔她在别院半个月,简直是混蛋、骗子! 离岸声线发紧,“怎么说?”难道尹简喜欢长歌?发现她是姑娘,正中下怀? “对了,离岸你知道小锤子是谁?”长歌咬牙切齿,语气说不出的复杂,“竟然就是尹简!” 闻言,离岸猛然弹跳起来,他不可置信的瞪眼,“怎么可能?就小锤子那人怎么……不会的,长歌你是不是弄错了?” “哎,小锤子确实是尹简,如若不然,尹简怎会在通州放我一马?又怎会处处忍让于我,待我宽容?他在通州时就认出了你我,是以后来才说是我的故人。”长歌轻叹,越想越觉着老天和她开了一个戏剧化的大玩笑,简直让人以为在做梦。 离岸听后,好半响都没有反应,他默默的回想着五年前救小锤子的事,回想着后来发生的种种,他忽而毅然狠戾的道:“长歌,不论尹简是谁,我们都必须杀他,新仇旧恨加一起,你绝不能心软!” 长歌一震,脑子轰轰作响,她久久怔忡出神…… 当年,小锤子不告而别,结果她和离岸受牵累,几乎命丧贼手,她心肺受损,至今无法治愈吐血的后遗症,而前些日子,尹简打伤她的同时,将离岸亦打成重伤,他明知他们是当年将他从棺材里救出的人,却罔顾恩情,哪怕她挨打是自找的,可离岸何其无辜啊! 长歌垂眸,心神不宁的很,那人本就是她的仇人,现在又添了这么多新恨,她迟早该杀了他的,可不知怎么,想到他死,她竟然心中有些难过,还有丝不舍,她生病受伤时,他总是那么倾尽心力的照顾她,那么温柔体贴的待她好,用他的话说,就是将他当小祖宗一样供着,他还霸道的说她以后是他的女人,想和她在一起…… 以前的小锤子,现在的尹简,这两个男人相重叠的映在她脑海里,令她心神俱乱,脑袋像要炸开似的发疼,她双手捧住头,给离岸吃定心丸,也在逼她自己作选择,只听她喃喃的说,“我明白,我都明白,离岸你放心,我不会心软的,不会……” “对了,长歌,我见到肃亲王了,他问了我几个问题,那表情很奇怪,可我又说不上来原因。”离岸忽然想起什么,若有所思的说道。 长歌缓缓抬眸,“什么?” “肃亲王跟我打听你的身世,问你的爹娘在何处,问你的生辰八字,问你的老家在哪儿等等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我就按我们编套好的回答了他。”离岸道。 长歌凝神思索了稍许,“离岸,把这个情况写封信禀报给义父,听听义父怎么说,另外把我女儿身被揭穿的事,也一并报给义父,尹简必然会派人到大楚暗查的,我给尹简是这样解释的……” …… 皇宫。 莫可护送尹婉儿入宫时,尹简在寿安宫正与惠安太后商议寿辰的相关事宜,旁侧围着齐妃、沐妃和宋妃三人。 “皇上,婉郡主回宫了,似是身子又不大舒服,莫可来禀,请皇上定夺。”高半山自外面进来,躬身道。 此语一石激起千层浪,尹简褐眸微眯,正待说话,惠安已晒笑一声,“婉郡主真是娇弱,养了半月,一回宫竟就又病了。皇上赶紧去瞧瞧吧,这身子养好了再封妃,才不会晦气。” 她这话,说得极其精妙,令尹简都找不出词来反驳,同时又起到了挑拨的作用,一向跋扈妩媚的宋绮罗,眼角一弯,挽住尹简,甜腻着嗓音嗲声道:“皇上,婉郡主不是兵部齐大人内定的夫人么?皇上真想封婉郡主为妃么?” 齐绾心本就因这个传言心里窝着火,谁愿意看到本该是她的嫂子,结果却成为她丈夫的女人,反而跟她争宠呢?此时,再听到宋绮罗的话,她的心就跟被针扎到似的,她狠狠的咬唇,不悦道:“皇上,齐家有臣妾侍候皇上,不够么?”她的言外之意,尹婉儿算是齐家人,他不该夺人所好。 沐静雪恬立于一处,静默不语,乌黑的眼底,划过一丝淡淡的惆怅。 尹简听到此,不动声色的一笑,惠安的手段真是不错,先鼓励他纳婉儿为妃,与齐南天决裂,再挑拨齐绾心,如此双管齐下,便可确保让齐家人恨他,从而达到跟他对立的目的,可惜……这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并不知当年助他逃离京城,后来又助他夺位的人,就是齐南天! 他与齐南天所建立的信任关系,并非旁人使个计策,或是三言两语就能斩断的。齐南天重义重情,尹梨和尹婉儿的存在,只会令齐南天更加效忠于他。齐南天虽不曾说过当年强.暴尹婉儿的真实原因,但他隐隐猜想,这其中必然有不得已的苦衷,否则以齐南天的人品家世,断然不会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那是个有责任心有担当的男人,既然做了,就甘愿吞下所有苦果,承受尹婉儿精神上的凌迟,几年来专心守着尹婉儿,一心欲求得她的谅解。 君子成人之美,所以尹简才会劝说尹婉儿,并派齐南天去别院名义上给长歌传话送东西,实际上却给齐南天制造机会,只是谁知,竟被长歌那个小混蛋给搅浑了! 如今,惠安既挑拨乱成这样,尹简便顺坡下驴,他姿态慵懒的挑眉一笑,“爱妃莫急,婉儿是朕最心爱的表妹,朕哪舍得她受委屈?待她病好再说吧,端看她的意愿,若她想嫁朕,朕纳了她也无妨,若她想嫁给齐南天,朕就成全他们,总之朕不会勉强她。不过以后呢,后宫姐妹自会越来越多,朕相信爱妃们都有颗容人之心,对不对?” 一席话,听得众女脸色皆青红交错,齐绾心和宋绮罗僵了僵,纵使心里再不甘,也只得跪下叩头,“臣妾谨遵皇上教诲。” “平身吧。”尹简嗓音淡淡,而后撩袍起身,朝惠安拱手一揖,“太后,儿臣先行告退,晚些时候,再来跟太后继续商议。” 惠安勉强维持着雍容婉约的笑容,“去吧,大体就这样了,若哀家再有什么想法,会差人来请皇上的。” “是!”尹简含笑点头,目光瞥向众女,唇边虽带笑,语气却是严苛,“太后该休息了,你等也散了吧。” 三妃行礼,“是,皇上!” …… 寿安宫外,莫可急出了一脑门的汗,他伸长的脖子,几乎快酸掉时,终于见到了姗姗步出的一袭龙袍裹身的当今天子。 “皇上!” 莫可惊喜的迎上去,刚欲说话,目光扫到随后而来的三位美妃,他立时嘴角一抽,生硬的改成了,“参见三位娘娘!” “婉郡主在含元殿么?”尹简淡声道。 莫可立刻回话,“回皇上,婉郡主此时正在含元殿休息。” “回宫!” “是!” 望着尹简阔步离开的背影,宋绮罗嫉妒的狠跺了下脚,朝齐绾心发火道:“齐妃,你大哥怎么连个女人都娶不进门?这生米早煮成了熟饭,皇上再纳个别人穿过的破鞋就不嫌脏么?” “尹婉儿她……”齐绾心张了嘴,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以前也生气的骂过尹婉儿,认为尹婉儿不知好歹,可齐南天为此大发雷霆的打过她一个耳光,严厉警告她不许对尹婉污言秽语,所以她此时忍了忍,终究没敢乱说话,否则让大哥知道了,她又会挨骂挨打。 PS:亲们,我归来了,第一更先送上,我出门看点女人病,晚上回来再接着码字哦. 第136章:她一天不骂朕,心里就不会舒服的 尹简一踏入寝宫,尹婉儿便急匆匆的迎了上来,满面歉疚的说,“表哥,对不起,我没看好长歌,她跑……” “没关系,莫可已经禀报给朕了。”尹简隐忍着怒意,面对温婉的尹婉儿,他温柔的微微一笑,打断了她的焦虑,她自小孤苦,寄人篱下,尴尬的处境早已令她习惯性的卑微,不论遇到什么事,总会先把错误揽在自己身上,尤其是这五年来,前太子府遭到重创,她失去了庇佑,便更加事事委屈求全,如履薄冰,活得格外艰难。 她骨子里是骄傲和清高的,只是大多时候,她没有资本傲气,往往为了平安的苟活,尊严都变成了一个笑话。若说这世上谁还能让她保持傲骨,唯有尹简和齐南天。 他们一个是她的亲人,一个是愧对她的人。 只是这一次,尹婉儿觉着都怨她,是她的无能,才让长歌跑掉,坏了尹简的计划,所以她真心感到抱歉,难得她能为表哥出份力,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表哥,长歌会去哪里呢?她会不会出事呀?我好担心她。”尹婉儿抓住尹简的衣袖,仰着脸看他,急得眼眶都泛了红。 尹简握住她的皓腕,牵她在梨木椅上坐下,他笑着安抚她,“不碍事,那小混蛋准是回四海客栈找离岸了,她武功不低,花花肠子又多,一般人伤不了她的。” 对于长歌,尹简多少还是了解些的,她是一只喜欢在天上飞的鸟儿,将她困在笼子里半月,基本已是她忍耐的极限,所以她会跑人,他除了生气以外,也没有多大的震惊,毕竟她不是家禽,而且性子叛逆的很,你愈不让她做的事,她就愈发的想做,就如一个不听话的孩子般,喜欢跟大人对着干。 只是,她这一跑,使得他很头疼,这丫头何时才能让他省心一回呢? “表哥,那你会去找长歌么?你们这么久没见面,你该想她了吧?”尹婉儿把忧虑放回了肚子,她柔柔的清浅笑问道。其实她很不解,为何尹简要故意让长歌呆在别院不许回城,只是尹简不说,她也就不问,该告诉她的时候,表哥自然会说,她这性子,很得尹简喜欢,所以才放心的把长歌交给了她。 “不找。”尹简利索的答她两个字,褐色的眸底,染上几分不易察觉的浓郁思念,他微微一叹,“希望她这阵子不要入宫,就在客栈好好呆着,待朕把这局收拾掉,再去接她。” “哦,那表哥你……究竟想没想长歌呢?她骂你是骗子,对你生气的很呢。”尹婉儿抿着唇角,笑得揶揄,有长歌这么一个活宝伴在身边,相信以后表哥的生活不会寂寞了。 尹简捏了捏眉心,长歌的态度,早在他意料之中,是以他很风轻云淡的道:“无妨,随便她骂吧,她一天不骂朕,心里就不会舒服的。她肯骂,说明她记着朕,也不枉朕念她多日。” 尹婉儿听得入神,尹简的话,不经意便勾起了她久远的心事。 犹记得年少时,她被太祖爷御封为郡主的那一日,好多差不多同龄的皇族贵族子弟围着她,跟她说恭喜,他们送她好多礼物,讨她欢心,那时,姨父尹梨尚在,姨父是未来的国君,她姓了尹,日后便是大秦的公主,且姨父待她亲如女儿,荣宠有加,是以所有人都奉承她,唯有性子寡淡的李霁尧,对她不冷不热,似乎眼中并没有她的存在,那日也是她第一次注意到李霁尧。 她以为,李霁尧是讨厌她的,所以每当他无意清冷的一眼扫向她时,她总是狼狈的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她的生存法则早已让她习惯卑微,哪怕她的身份已被尊为郡主,比李霁尧尊贵的多,也无法改变她骨子里根深蒂固的东西。然而,那日当她不小心一脚踩空掉入深湖中时,所有围着她的人都惊恐的跑开,只会大声的尖叫,可那个厌恶她的少年,竟毫不犹豫的跳入了水中,将不会游泳正不断沉入湖底的她拦腰抱住,他清冷的声音,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响在她耳畔,他说,“有我在,别怕!” 那一瞬,她内心所有的害怕恐惧,皆消失在了他的安抚中,那是她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她本能的紧紧抱着少年的身体,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般,丝毫不敢松手,任由他带着她往岸边艰难的游去,当她被他拖上岸后,因为胃里呛进了湖水,她陷入短暂的昏迷,朦胧的意识里,她感觉到他的双掌覆在她胸前,一边用力的挤压,一边铿锵的对她说,“尹婉儿,你给我醒过来,不然我就把你再丢进湖里!” 她一向听话,别人说一她不敢说二,所以听到他的威胁,她吓得嘴巴一张吐出了几大口湖水,终于悠悠的睁开了眼睛,入目便是他欣慰的笑容,她意外的怔怔看着他,显然没想到他竟然也会笑,她还以为他是个冷淡寡情不会笑的人呢。 正瞎想间,额头突然一痛,李霁尧竟弹了她一记,见她回神,少年倨傲的抬了抬下巴,用霸道的语气宣布,“尹婉儿,你记着,你这条小命是我救的,以后保护好自己,再不着调的寻死,本少爷会找你算帐的!” “我……我没有寻死。”尹婉儿咬着唇角楚楚可怜的为自己辩解,同时也发现,这少年根本没拿她当郡主,他和其他人是不同的。 少年眉眼一沉,将她从冰冷的地上拉了起来,两人都浑身湿漉漉的,附近的侍卫跑了过来,见她已被救上岸,便火速送他们到太医院,一路上少年抿着唇角,一句话不说,似乎生了气。 尹婉儿不知自己哪里惹到了他,小心翼翼的赔着笑脸,可少年依然冷傲,直到她笑僵了小脸,他才冷冰冰的开了尊口,“知道本少爷的名字么?” “李……李公子。”尹婉儿怯怯的礼貌的回答。 谁知,少年身上的温度,骤然降到冰点,他生气的道:“本少爷名为李霁尧,不叫李公子!” 尹婉儿又惊又笑,她乖巧的点点头,“我记下啦。以后,我可以称呼你的名字,是不是?” 李霁尧倨傲的瞥她一眼,没有回答她的话,转过脸时,唇角却翘起了愉悦的弧度…… 初次相识,李霁尧就是以如此特殊的方式走进了尹婉儿的心里。 后来,他们相恋,随着年岁的增长,他们的爱热烈而缠绵。 后来,天下易主,姨父姨母死了,疼爱她的表哥尹简亦被新帝尹哈关入了冷宫,一夜之间,她再次家破人亡,身边只剩下了李霁尧,他欲娶她过门,将她接入相府生活,可她为尽孝道,坚持留在没落的前太子府为再生父母的姨父姨母守孝,她承诺于他,待三年孝期满,她便为他披上嫁衣,做他的新娘…… 再后来,她被敬为长辈的齐南天毁了清白的身子,她没脸再面对他,逃到尼姑庵出家,他追来苦苦相求,她闭门不见,他在庵外不吃不喝的等了她五天五夜,她则哭了五天五夜,她哭肿了双目时,昏倒在地的他,被他父亲带走,关在了相府中,不久后,新皇尹哈一道圣旨下,他被招为了皇家驸马爷,迎娶长公主尹宸儿为妻。 她与他,从此如两匹背道而驰的马儿,愈走愈远…… 她半生的幸福,被毁得干干净净,她深爱的男子,早已成为了别人的夫君,而她四处飘零,无以为家…… 幸与不幸,往往只隔着一道河,看似一脚就可以淌过去的距离,却容易失了准头,那一脚踏空,便从天堂掉入地狱。 尹婉儿苦笑,干涩的心,生生的疼,她低哑着声音道了一句,“表哥,我想回房休息会儿,容我先告退。” 尹简颔首,在她起身之际,他忽然记起一事,“婉儿,在皇陵为先皇守孝的长公主和驸马将于后日归来,你……想开些。” 尹婉儿一震,绝美的脸庞倏地煞白,她艰难的吞咽了下唾沫,喃喃的挤出话来,“尹宸儿与李……李霁尧要回宫了么?” “对,他们夫妻是代朕守孝的,是以后日,朕会率所有皇亲国戚及文武百官在神武门亲迎,若你不想见李霁尧,朕可以准你在含元殿休息。”尹简体贴的说道。 尹婉儿死死咬着唇角,她沉默了许久,毅然道:“不,我不会刻意避开的,该面对的总归要面对,他既已归京,哪怕这次不见,迟早也会相见的。” 尹简喟叹一声,望着尹婉儿的眼中,写满了心疼,他正待宽慰她几句,高半山竟像一股飓风冲了进来,满脸惊色的道:“皇上,不好了,孟长歌她……她她……” “说!”尹简豁然起身,目光如炬,声线发紧。 高半山喘了几口气,方才连贯的接下去,“郎统领派人来禀,孟长歌刚刚入宫去羽林军报道了!” ……………………………………………………………………………… PS:今天还有一更,大家晚点来看,精彩继续! 第137章:传孟长歌见驾! 此言一出,尹简霎时黑沉了俊脸,他隐隐咬牙,有些虚火上升,“这小混蛋不是和离岸分不开么?怎么这么快就入宫了?” “皇上,要不要命郎统领赶孟长歌退出羽林军?”高半山脑子一热,脱口道。 “赶?” 尹简尾音上扬,阴郁的褐眸冷睨着他,似笑非笑道:“你敢用这个字眼儿的话,信不信那小祖宗会闯到含元殿来,再把你阉一次?” 高半山闻听,登时哭丧了脸,“如果孟长歌敢的话,那也是皇上您纵容的啊!” “唔,朕不会纵容,但朕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尹简慵懒的挑眉,迈步朝外走去,顺便抛下一句命令,“传孟长歌到上书房见驾!” “是!” 高半山焉焉的应声,自动把这个“传”字给默默的替换成了“请”字,自从知道那无法无天的小混蛋不仅是帝王的恩人,还是个女人,而且还是和帝王在别院同床共枕过的女人后,他已不得不将那个特殊的人物当成半个主子看待了,因为以他看来,帝王临幸孟长歌,是板上定钉的事,那晚若非孟长歌臀部受伤,兴许那晚她就荣升为娘娘了! 可摊上这样的主子,高半山直觉他会短命,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脖颈,忽然感觉凉嗖嗖的…… …… 与此同时,皇宫外九城羽林军宿营区。 西厢十五号屋子里,长歌正双手叉腰,皱着眉头瞪她同屋的三个兵友,“怎么啦?小爷是怪物么?怎么用怪异的眼神看小爷?” “长歌,你不是被调到皇上身边了么?”林枫惊诧的问出心里的疑惑。 “谁说的?”长歌撇撇嘴,意兴阑珊的转身走向她的床铺,随口道:“皇上英明神武,哪能瞧得上我给他当御前侍卫?临时借调给婉郡主一段时间而已。” 她话音一落,便听得鲁飞晒笑了声,“我就说嘛,他孟长歌武功又不比我们高多少,无非长得不男不女罢了,凭什么他就能迅速升到大内?” 苏炎递了一个眼神给鲁飞,并摇了摇头,示意他少说几句,毕竟这个孟长歌不是好惹的。 林枫一惯是老好人,瞥见长歌脸色微变,他连忙打着圆场,笑说道:“长歌,你刚归营,先休息一会儿,我们中卫军酉时一刻要换岗巡逻呢。” “呵,别把小爷的忍耐当成懦弱,这脸子是互相给的,你们不给我脸,往后就别怪我不客气。”长歌锐利的目光掠过林枫,带着警告意味的投向另两人。 她活了十八年,还没人敢在太岁头上动过土,如今就算身在大秦,她也不可能夹着尾巴做人! “你……” “鲁飞,出去!” 林枫一把按住冲动的鲁飞,厉声道:“先去外面醒醒脑,军中打架,不问缘由先仗责五十,这规矩你忘了么?” “鲁飞!”苏炎也忙推鲁飞出门,频频暗示他冷静。 两人合力将气急败坏的鲁飞送到门外后,林枫一把关上门,轻吐了口气,“长歌,大家都是一个营一个屋的兄弟,尽量和平共处吧。” “呵呵,我可从没主动挑过事,是鲁飞处处针对我的,只要他不惹我,我自不会对他怎样的。”长歌讥诮的笑了笑,掀起她的帷帐,一跳尚了床,踢掉长靴躺了下来,她有点困乏,最近两天失眠,夜里睡得少,白天便犯困。 能让她睡不着的原因,她细想了一下,都怨尹简,就是那厮骗了她,害她整天呆在别院无所事事,无聊透顶的。 她闭上眼时心想,短时间内,她绝不原谅他,得让他明白,她孟长歌也是有脾气的! 隔着帷帐望着她的林枫,眸光微微变得有些复杂,他原地站了站,才一拍苏炎的肩,轻声说了句,“我们去井边洗衣服。” 而长歌也很快就进入了梦乡,许是太有所思,梦里竟出现了尹简那张清隽英俊的脸庞,他一步步朝她走来,笑得美艳无双,结果她肚子大煞风景的咕咕叫了两声,饿极的她,再没心思欣赏美男,竟如饿狼一般扑过去,逮着他的薄唇,像啃烧鸡一样的用力啃他…… 长歌想,那个男子,就是她的梦魇。 “孟长歌,啊——” 然而,熟睡不到半个时辰,长歌便被一道格外尖锐的公鸭嗓音刺激醒了,她一个激灵睁开眼,竟见高半山跌趴在她床头,一脸痛苦扭曲的模样,嘴里凌乱叫喊着,“快放……放开咱家的……的手指头……” 长歌脑子轰得一声响,她猛然想到了她在啃烧鸡,然后…… 她低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只手,然后感觉到她嘴巴里似乎正在咬着什么东西…… 一道天雷劈下—— “呸!” 下一刻,长歌嫌恶的一口啐出“烧鸡”,一跳下床,赤着脚奔到桌前,抄起桌上的水壶,仰头便往嘴里灌,她喝上一大口水,然后反复的漱口…… 高半山则揉着自己几乎被咬断的手指头,泫然欲泣,“孟长歌,你怎么回事啊?你这什么毛病?你干脆一剑杀了咱家算了,呜呜……” 长歌漱了十几口,直漱的水壶干了,才勉强停了下来,她抹着嘴角的水渍,无比郁闷崩溃的叫嚣,“死太监,小爷还想问你准备干什么!青天白日的,你怎么跑到小爷屋里了?” “咱家奉旨传你见驾,听说你在休息,便亲自来寻你,谁晓得你睡得那么死,半天叫不醒,结果刚一拍你,你就跟耗子似的,一把逮着咱家的手指头往死里咬,你这个毒蝎心肠哟,咱家……” “停!” 长歌受不了的哆嗦着身子,她不耐的打断高半山的哭嚎,小脸染上深深的窘迫和尴尬,想起梦里头她是把尹简的唇当烧鸡啃的,不禁又暗自庆幸不已,亏得没把高半山当尹简,不然她若糊里糊涂的啃了高半山的嘴巴,那她还不如死了算了! 哦,好像这一比较,她不算太排斥尹简那流氓的亲吻啊,是不是被他亲过好几次了,连身子都被他看过了,所以换成他的话,她就可以接受? 长歌有些拎不清自己的心理变化了,想多了烦,她索性甩了甩头,强迫自己从现在起,不许再想尹简,以免她再做出类似这种惊人丢脸的举动! “孟小爷,皇上传您呢,收拾一下,赶紧跟咱家走吧!”哀戚过后的高半山,见长歌好半响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无法回神,不由出声提醒她,面对这么一个恐怖的半主子,他真心觉着以后的日子会很难过啊! 长歌漂亮的眉尖一挑,瞳孔的焦距,终于集中在了高半山讪笑的脸上,孰料,下一瞬,孟小爷却鼻孔朝天的冷冷一哼,不阴不阳的笑道,“哟,高公公啊,真抱歉,小爷即刻换岗当值,恐怕没时间随您入内九城见驾了。” 幸好见他到来,郎治平遣散了宿营区其他的羽林军,不然高半山的脸面从惨叫开始,到现在皇命竟被拒,简直太难堪了! “那个咳咳……孟长歌啊,当值的事不急,请郎统领调换岗位就成了。”高半山被呛,他僵硬的抽搐着嘴角,尽量客气恭谨的说道。 长歌表情逐渐冷却,她走过来穿好长靴,往椅子上一坐,然后修长的双腿大喇喇的搁在了桌沿,扫视到高半山吃惊的眼神,她笑得肆意,“小爷原本就是混迹市井江湖的小人物,随性惯了,登不得什么大雅之堂,又哪儿敢去内九城见驾呢?高公公不必为难,直接如实上禀就可。” 高半山倒抽了口冷气,“咱家见过狂人,还没见过像你这么狂妄的!好,孟长歌,你有种!” 长歌不置可否的晒笑了声,无所谓的看着高半山怒不可揭的夺门而出,她轻挑了下唇角,凤眸微微眯起,凭什么她要听尹简的摆布?他把离岸伤成那样,承诺她的话也不算数,那就别指望她会乖乖的听话,她不把他的皇宫搅成一锅乱麻,她就不叫孟长歌! 高半山回到大内,进得上书房时,一脸的纠结,尹简正埋首批阅奏折,听到声响,他头也不抬的温声道,“人带来了么?” “回皇上,奴才无能,孟长歌她……”高半山连忙跪下,斟酌着到底要不要实情相禀。 听不到下文,尹简略略抬眸,疑惑的道:“怎么?” 高半山抽动着嘴角,脑子里组织了一堆的语言,最终还是简单明了的回了五个字,“孟长歌抗旨。” 闻言,上书房陷入许久的沉寂中,年轻的帝王搁下朱笔,慵懒的靠在椅背上,沉凝着眸子注视着高半山,直盯得他紧张的满头大汗,才不咸不淡的开口道,“半山,你宣旨时,除孟长歌以外,还有第三人在场么?” “回皇上,当时只有奴才与孟长歌两人!”高半山一凛,立刻回复。 “既无人知晓,便当她抗旨一事不存在,切莫张扬。” “奴才遵旨!” “随她吧,不想见朕就不见,甭再理她。” “是!” 然而,表面上虽如此说,可捱到夜里就寝时,尹简忽然记起了一事,登时再也无法从容淡定了…… 第138章:夜半寻人! 羽林军之名取“为国羽翼,如林之盛”之意,编制为中、左、右、前、后五卫,专事皇城的保卫,具体负责宫殿门户、宫内警卫以及帝王出入仪仗,实乃皇帝禁军。 长歌所在的中卫军,今夜分批换岗巡视外九城,待最后一岗结束时,已是子夜时分。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随林枫等人回到宿营区,刚一迈入西厢的屋子,她便累得一头栽倒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了。 “长歌,你洗洗再睡可以缓解劳累的。”林枫一边端盆子拿毛巾,一边随口跟她说话。 “我没力气了……”长歌无力的申银,感觉她两个小腿肚都在发抖,安逸太久,今天一操练,她就成病猫了! 林枫转过身来,看到长歌懒焉焉的样子,不禁好笑的扬眉,“那行吧,我稍带帮你端盆水,你先别睡着,我很快就来。” 长歌含糊不清的嘟哝了一句,林枫听不清,也就没再追问,端了两人的脸盆出门去了。 鲁飞报复似的,提了一大桶热水回来,故意把水倒得“哗啦”作响,长歌听得动静,努力撑开眼皮,朦胧的视线中,只见鲁飞在屋子中央的大桌上放了一个特大的铜盆,一满盆热水正冒着白汽,而那个汉子脱掉铠甲汗衫后,竟旁若无人的开始脱中衣,那人手法快的很,三两下扯落襟衫,露出男人古铜色的精裸上身,然后便开始脱裤子…… “啊——” 长歌猛然失声尖叫,吓得一跳下床,闭着眼睛就往门口冲去,结果门从外面同时被打开,苏炎的一盆水,尽数泼到了两人身上,长歌来不及刹下的双脚,再被门槛儿一绊,她身子向前一扑,竟压着苏炎跌趴出了门! 随后闻声赶来的林枫,见到此情此景,手中的水盆“咣当”一声翻落在地,他惊骇得急喊一声,“长歌!” 浑身被浇透的长歌,狼狈的刚想回个声,被她压在下面的苏炎已怒火朝天的一个大力将她掀翻在地,自己堪堪爬站了起来,后脑勺被磕到的钝痛,令他表情略微扭曲,抬手摸过去,一摸一把血,再看自己像水里涝出来的一般,他不禁怒气冲天,“孟长歌,你找死啊?你赶着投胎还是寻死?” 院里各屋的人都奔了出来,这么大的动静,惊得众羽林军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 林枫一步冲过去,将长歌扶抱起来,他大手胡乱的摸在长歌身体上,着急的问道:“有没有烫伤啊?长歌你怎么样?” “我……”长歌受了惊,傻呆呆的一动不动,只盯着苏炎流血的后脑勺,嘴唇张了张,却说不出话来。 鲁飞不知苏炎被撞破头的事,只以为长歌出了糗,便毫不在意的关上门,继续在屋内洗澡,得意的哼着家乡小调。 苏炎骂咧咧的话,林枫顾不得理,他只担心苏炎端的是热水,大掌焦急的摸完长歌的背,又从长歌肩头一路摸下去,她湿漉漉的衣衫,映出了身体的曼妙曲线,尤其胸部那处微鼓,使得林枫的掌心覆上去,僵停了须臾后,忽然像是被雷电击到一般,他倏地收回了手,并且仓惶后退几步,脸色变得发白,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仿佛长歌是妖魔鬼怪,他死死盯着她,眼中满是惊色! 林枫的异常举动,终于将长歌的神志拉了回来,但思绪凌乱的她,完全不知林枫怎么了,刚要问原因,苏炎无比恼怒的声音插了进来,“林枫你急个屁呀?老子也湿透了,你怎么不关心?幸亏老子端的是冷热调兑好的温水,不然今夜就被烫死在孟长歌那混蛋手里了!哎哟,咝……老子的头疼死了!” 闻言,长歌满心愧疚,林枫的态度,暂时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她只急切的说,“苏炎,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鲁飞!” 林枫陡然一声大喊,截断了长歌的道歉,只见他转身冲过去,一脚踹开了门,用身体挡在门口,怒声叱道:“鲁飞你他妈的在做什么?谁叫你在房里洗澡的?苏炎的脑袋撞出血了,快拿药给他!” 鲁飞听得一惊,外面的视线投不进来,在没有第三人的情况下,迎上林枫威严气势的眼神,他没有一丝火气,反而立刻听令似的点头,并用唇型无声的答了一个“是”字,表情神色中竟带了几分恭谨。 林枫抬手关上门,经过忙碌穿衣的鲁飞身边时,他嗓音极沉的低语了一句,“不许再招惹长歌,明白?” 鲁飞手中的动作一顿,嘴唇轻声蠕动,“是,属下明白!” 林枫从衣柜里取出一件长衫,快步拉开门出去,鲁飞拿了药,后脚跟出,恶声恶气的道:“苏炎,你蠢货啊,竟然能被压伤,真有你的!” 苏炎一手捂着后脑勺,不悦的回骂,“少罗嗦,快给老子上药!” 林枫将长衫披在长歌肩上,并低头替她系腰带,轻声说,“你得找个地方换衣服,不然会着凉的。” “林兄,谢谢……” “这怎么回事!” 一阵夜风吹来,长歌打了个哆嗦,哪知她刚一张嘴,便被一道威严冷厉的沉喝声打断,紧接着,一众看热闹的羽林军的声音陆续响起,“参见郎统领!” 长歌一震,匆忙回头,只见郎治平气势雄浑的大步迈来,那不怒生威的姿态,令一众羽林军发怵,立刻训练有素的队列开来,整齐划一的行礼! 林枫、苏炎和鲁飞也忙规矩的站成一排,恭敬见礼,“参见郎统领!” 诺大的院中,唯有长歌杵在原地,表情呆滞,发丝滴水,模样狼狈不堪又大胆的迎视着郎治平审视的目光。 “你怎么弄的?”郎治平走过来,上下打量着长歌,非但没治她失礼之罪,反而眉心紧蹙的道,“如何成了落汤鸡?孟长歌,可有人欺凌于你?” 闻言,鲁飞心下一紧,下意识的瞥向林枫,后者岿然不动,似是对长歌有信心般,神色淡然的很。 果然,长歌摇了摇头,“没人欺凌我,是我想如厕跑得太急,跟苏炎撞到了,他又恰巧端着水盆,所以就弄成这样子了。” “以后注意点!”郎治平眉心的褶皱深了几许,他看着长歌的眼神有些复杂,“孟长歌,即刻跟本将走一趟!” 语毕,郎治平转身就走,不给长歌任何拒绝的余地,想到需要找地方换衣的事,长歌咬了咬唇,抬脚跟了上去。 满院的人,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孟长歌被羽林军最高统帅亲自带走,一个个震惊的瞠目结舌! 而长歌跟出了院门,才猛然记起一事,遂失声叫道:“郎大人,我的换洗衣物还在屋里呢!” 郎治平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她,没什么表情的说道:“你先走,我随后派人把衣物送给你。” “走?”长歌一楞,略有些迷茫,“我走哪儿啊?” 郎治平道:“宿营区外有人在等你。” “谁啊?” “你见了自然就知道。” 郎治平表情很是高深莫测,长歌不禁嘴角抽搐,刚欲打破沙锅问到底,却见他抬手作了一个手势,于是下一秒便有他的手下近卫从暗处蹿出来,单膝一跪,铿锵有力道:“大人请吩咐!” 郎治平交待了几句,近卫遂奔进院门,朝西厢而去。 “楞什么?走吧。”朗治平睇一眼长歌,又自负手朝前走去。 长歌紧了紧身上干净的长衫,迈动了步子,心中则默默盘算着,究竟是谁找她啊? 尹简?不,不可能,这大半夜的,那厮定是搂着他的美妃在春宵一度呢,怎么会跑到这儿来找她? 想到此,长歌摇摇头,将她脑中浮起的第一个人选毅然摒除掉,不知怎么,心中竟莫名有些酸,她没经历过男女情事,不知所谓的圆房是怎么样的,可男人亲吻女人她明白,兴许尹简此刻正用吻过她的嘴唇,在吻他的爱妃…… 这个璇旎的画面一旦以想象的方式映入脑海,长歌陡然咬紧了牙关,那个该死的臭流氓,淫jian、恶心! 既然不是他,那会是宁谈宣么?能请得动郎治平的人,长歌屈指一算,无非就剩下谈美人了!也行,正好跟宁谈宣讨要些吃食,军营里的大灶饭太难吃,她难以下咽。 “禀皇上,人带来了!” 长歌想得正出神时,前方郎治平突然的一句话,惊怔的她一紧张,竟咬了舌头,她登时申银了声,“咝……疼……” 眯眸的模糊视线中,一道颀长的身影,疾步掠了过来,长歌捂着嘴巴的手,被一只大掌拿下,男子清隽的俊颜,猝然入目,长歌一瞬间忘记了疼,整个人呆在了原地! 相扣的掌心,清晰的传来温热的熟悉触感,耳畔亦有她熟悉的嗓音砸落,“哪儿疼?是咬到舌头了么?” ……………………………………………………………………………………………… PS:今天更新完毕!回娘家吃饭,码不成了。好像卡的不是很关键的吧。。我是亲妈! 第139章:于朕来说,恩情并非全部 浓墨铺染的夜色中,男子一袭白袍,翩姿玉立,脸部轮廓深邃,五官精致立体,整个人丰神俊朗,入目刻骨,仿佛从江南烟雨中走出来的才子书生,周身散发着温润的气息。 长歌微仰着头,凤眸睁得极大,她目不转睛的凝视着来人,始终不敢相信,眼前的男子,竟是她方才在心里摒除掉的人。 他抛下她半月,弃之如履,她私自回城入营,抗旨不见他,原以为依他的强势,会派人强绑她见驾,谁知他再不理她,令她一肚子火没处发泄,刚刚又被兵友折腾的狼狈不堪,而偏偏这个时候,深更半夜,本该在温柔乡的他,遽然放下帝王身段,亲自来寻她! 长歌有种做梦的感觉,数日不见,她整天咬着牙关骂他,恨不得拿剑戳他几十个血窟窿,可此时此刻,咫尺相视,她不争气的心,竟又惊又喜,他关怀的举动,亦令她的心中涌起浓郁的暖意,她漆黑的瞳孔,渐染上细雨似的迷蒙,眼底有氤氲的湿气蔓延。 她傻呆呆的模样,落在尹简的褐眸中,俊挺的浓眉不觉紧蹙,他略带薄茧的长指,毫不避讳的轻抚上她柔软的唇瓣,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究竟咬到哪儿了?还疼么?” “讨厌,别碰我。”长歌蓦地回神,现实的环境,令她脱口娇嗔他一句,继而仓促后退半步,避开了他的触碰。 她斜眼悄悄望过去,果然以稳重大气著称的郎治平,正瞠目震惊的望着他们,眼中是难掩的惊色! 而郎治平身畔,良佑等御前侍卫一字排开,这些人倒是识趣,或扭头看别处,或低头看脚尖,或一手抚额,装作深沉思考,总之就是没有敢大喇喇观看主子谈情说爱的。 长歌秀眉拧了拧,郎治平算是正常反应,而别的人,是习惯了尹简动手动脚的不要脸,还是……已经知晓她是姑娘,所以不再大惊小怪? 右肩忽然被人一提,长歌开小差的脑子立刻被拧正,对上尹简薄怒的眼神,她叛逆的扭了扭肩,语气不怎么好的道:“干嘛?” “你落水了么?老实告诉朕,谁下得手?”尹简五指紧扣她肩骨不松开,幽冷的眸子盯着她满身的湿漉,沉声质问道。 长歌扯了扯唇,心中虽感动他的细心和关心,可嘴上偏懒懒的说,“没人欺凌我,是我自己不小心撞到了人,一盆水浇到了身上,所以才……哎呀,反正不关别人的事。” 她不是个仗势欺人的人,自己的事喜欢自己解决,除非面对大歼大恶的人,她解决不了的,才会求助于她的靠山。 诸如鲁飞和苏炎一流,不过小打小闹而已,无伤大雅。 尹简眼尾上挑,略带怀疑的语气,“字字为实?” “那是当然!”长歌晕线,拳头一举,气势的道:“你看小爷是那种任人欺凌,敢怒不敢言的窝囊废么?瑕疵必报懂么?谁敢唔唔……” 一肚子威风凛凛的豪言壮语,可惜尹简没有给她说下去的机会,那只原本握着她肩膀的大手,改为捂住了她的嘴巴,男人丝毫不理会她的暴怒,略为头疼的低声道,“长歌,私下里你跟朕没大没小没礼数的怎么不敬犯上都可以,但有外人在的时候,你给朕收敛一下,行么?” 闻言,长歌的火气顿时消散,她听话的点点头,收回了拳头,同时眼珠滴溜溜转向郎治平,果然啊,那人震惊的快要中风了! 长歌不好意思的赶紧屈腿跪地,装装样子的忏悔道:“孟长歌冲撞皇上,罪该万死,请皇上治罪!” “屡教不改!朕就罚你今夜看守含元殿!”尹简神色傲慢的睇着她头顶,冷冷一哼,而微垂的眸底,却沾染上了几分得意的笑痕,这丫头倒是玲珑剔透啊,正巧能让他名正言顺的拐带她了! 长歌闻听,小脸顿时一抽,晕得直想挠墙,因为她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可尹简不会给她反悔的机会,他转身大步迈出,经过郎治平身边时,淡淡抛下一句,“朕把人带走了,夜已深,郎爱卿也去休息吧。” “是,微臣恭送皇上!”郎治平不敢有任何异议,立刻原地跪下,按规矩行跪拜大礼。 长歌跪坐在地,懊悔的耷拉下脑袋,暗暗寻思着,尹简那厮来找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罚她守殿根本是顺口一说,他才不可能真让她守一晚的殿,那么…… “孟长歌!” 空气中,陡然传来一声凌厉的低吼,惊得长歌重重哆嗦了下身体,她缓缓寻声望去,只见已走出两三丈的尹简,侧身怒视着她,“给朕跟上!” “哦。” 不太情愿的嘤咛了一声,长歌爬站起来,表情恹恹的走过去,尹简瞟她几眼,什么话也没再说,继续前行。 长歌想跑,她见着他虽然很欢喜,可鉴于他的流氓前科,她有点不太安心,万一他又像那晚一样,诱哄拐骗她与他同床共枕,她该怎么办? 然而,莫影几人却很机灵的将她困在了中央,她脚尖刚偏半步,莫麟便手臂一横,挡在了她身侧,那厮笑得很欠揍,“孟长歌,你以为主子是高公公么?在主子眼皮子底下,你觉着你能偷跑得了么?” “嘁,小爷又不是贼,偷跑什么?小爷才不怕他呢!”长歌当即脸一沉,被人揭穿伎俩的她,丝毫不脸红,反而倒打一耙。 前方一道轻不可闻的哼笑,紧随入耳,长歌的小脸这下子刷的泛红了,只听尹简头也不回的道:“你不怕朕,是因为知道朕欠了你,不会真处置你,但你想过没有,你救过朕一命,而朕已饶过你无数次性命了,从通州那夜算起,倘若不是朕坐了这大秦的天下,你至今还能有命站在这里么?这皇位若换成别的任何一人,孟长歌你都早已是个死人了!” 长歌厥了厥嘴,鼓着腮帮子不说话,好吧,他不过就是想说,他对她很宽容,很皇恩浩荡嘛? “别不服气,朕说这些不是让你感激朕,而是想让你明白,你不怕朕的资本,是觉着你救过朕,可于朕来说,恩情并非全部。” “尹简!” 长歌听到此,喃喃轻唤一声,她忽然拔脚快跑几步追上他,他步履未停,亦不曾看她,她踌躇须臾,终是悄悄拽了拽他衣袖,很小声的说,“你生我的气了么?你刚说的话,我听不太明白。” 尹简缓缓止步,他侧头凝着她微微含怯的凤眸,薄唇动了动,却欲言又止,最终只叹息一声道:“朕没生气,你听不懂就算了。” “那你说明白啊,我……” “走吧,马车就停在前面。” 茫茫夜色下,男子颀长的背影,显得孤独而萧索,长歌怔了一瞬,莫名的心头涌上淡淡的酸涩感,好似他对她的好,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可她却不懂,所以他…… 这一时,她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儿,大男人嘛,有话就直说,坦坦荡荡的多好,这藏着掖着的,她又不会读心术,怎么可能会明白? 其实,她哪里知道,有些感情,连尹简自己也不确定,又如何能跟她解释得清楚? 长歌略带神伤的原地站了站,便又快跑几步追上尹简,她不想他生气,虽然他说没有,可她就是感觉他不开心,于是她绞尽脑汁的思索后,决定小小的撒娇一下,这招平时对付离岸是百试百灵的,所以她再次扯住他袖子,故意细声软语的说话,“尹简,我走不动了呢,肚子好饿。” 果然,尹简眉头一蹙,语气虽淡却满含关心的问她,“你晚膳没吃么?” “大灶饭太难吃了,我吃不下。”长歌摇摇头,明亮的大眼,楚楚可怜的看着他,不点而赤的粉唇嘟起来,十分的呆萌可爱。 尹简喉结滑动了下,他忽然握住了她的手,想吻她的念头,在脑中横冲直撞,他极力克制着,牵着她加快步伐走向不远处的马车。 良佑等人见状,除了面面相嘘外,彼此了然的轻点了下头,莫麟拿手肘撞了撞莫影,嗓音极低的问,“你说主子今晚会不会临幸那小混蛋?” 莫可回宫后,自然也听说了长歌的女子身份,此时听到莫麟的话,他摇了摇头,很理智的说,“我觉着不会,主子不是随便的男人。” 莫麟立刻反驳,“可主子定力再好,也耐不住孟长歌的刻意勾引啊!” “我就不明白,论美貌,论妖冶,论才情,后宫三位娘娘哪个不比孟长歌强?可主子偏偏……” “你懂什么?咱主子不是凡夫俗子,喜欢的女人自然不能是通俗的,得有个性,就像孟长歌这种不男不女的假小子,才让主子有新鲜感,不过我估计也就一段时间的事儿,等主子尝过味儿,兴致肯定就会降下来了。” 听到后面三人的话,前方的良佑回身一道怒吼,“妄议主子,各掌嘴三十!” 闻听,三人顿时腿软…… PS:迟了,我检讨,儿子放假了,没想到他会闹的那么凶。。还有一章,我继续码。 第140章:可是朕,想你! 马车沿着宫道,平缓的驶向内九城。 长歌则被困在尹简怀中,一动不敢动,她实在没想到,一上马车,她屁股都没坐稳,他就紧抱住了她,车厢门被高半山从外面体贴的关上,她脸红得堪比傍晚的夕阳,一张粉唇更是娇艳欲滴,无声的you惑着男人,考验着男人的自控力。 “放,放开我……”长歌埋首在他胸前,连头都不敢抬,她扭动着腰身,想要挣脱他的钳制,羞涩紧张之下,气势大减,连声音都软糯的很。 尹简的呼吸逐渐紊乱,他环抱着她的手臂收紧,将她稳稳的控制在他身前,他滚烫的气息,喷洒在她头顶,嗓音略有些沙哑,“长歌,你的臀部还疼么?” “不……不疼了。”长歌结结巴巴的答他,只感觉平日练武的力气,只要一碰到尹简,就会不知所踪,譬如此刻,她浑身发软,手脚无措,脑子空白的连思考的能力都没有了。 “分开这些时日……”尹简声音很轻,似是斟酌了一下,才低低沉沉的溢出三个字,“想朕么?” 长歌心脏“噗通噗通”跳得厉害,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很认真的考虑一番后,说,“我身上全湿了,你先放开我,不然你的衣衫也会湿的。” 尹简大掌扣住她后脑勺,微微一用力,便迫使她抬起了下巴,他严肃的看着她,“不许转移话题!” “想!” 长歌无奈,一个字出去,见到上方男人眼中瞬间变化的情绪,她异常坚定的以豁出去的气势补充了后半句,“我想揍你、咬你、抓你、踢你!” 尹简眸色顿沉,他猛然攫住她欠吻的小嘴,凶狠的啃咬吸吮,将她的两片软唇碾磨得生疼,她抗议的捶打他,发出“呜呜”的申银声,可他似铜墙铁壁,根本不为所动,他非但不饶她,反而伸出舌尖橇她的贝齿,她吓得咬紧牙关拒不放他闯入,岂料,他眼中邪光一闪,竟出其不意的腾出手来挠她的腋窝,她痒得浑身一抖,嘴巴本能张开,他炙热的龙舌便趁势攻入了她的口中…… 长歌被吻得意乱情迷,娇喘连连,在他激狂热烈的索吻中,她的抵抗完全无效,整个人瘫软在他身上,随着他不断加重的喘息声,她仅存的理智尽数消散,两人的舌彻底纠缠在一起,她竟情动的配合着他的动作不再躲闪,甚至双手不自觉的抱住了他的腰身,高仰起下巴,生涩而害羞的回应他…… 她的变化,尹简感受的最清晰,他内心涌上狂喜的欢愉,情不自禁的放松双臂,火热的大掌,难耐的油走在了她的娇躯上,从脊背到臀部,再到她的大腿根部,但凡他经过的地方,她皆被烫得酥麻,好似体内沉睡的某种欲望被撩拨苏醒,急切的涌向小腹的那一处,难受的她不知所措,那种矛盾交织的害怕和期待,令她眼角渗出晶莹的泪珠,卷翘的睫毛扑闪着,身体忍不住瑟瑟发抖…… 长歌不怎么会换气,吻久了便呼吸不畅,尹简察觉到这一点,见她不再抗拒他,便稍稍移开唇,让她吸入新鲜的空气,而他隔着湿衣衫摸的很不爽,可如今在马车上,想再深入环境却不允许,脑中浮起她裹胸布里暗藏的小笼包,他本已染满晴欲的褐眸,立时便又浑浊了几分,他悄然又大胆的从她的小腹一路抚摸而上,邪肆的停留在了她胸前两团微微隆起的部位,可惜愈抚摸他愈发恼火的很,那厚厚的布带,生生的将她原本的柔软变成僵硬,他摸着痛苦,恨不得此刻就撕碎她的衣衫,将她压在身下拆吃入腹…… 尹简不得不承认,他一向控制力极强的欲望,自从遇到孟长歌,便一日不如一日,尤其是知晓她女扮男装,又在那晚看光她的赤luo娇躯后,这半月来,几乎每夜睡下,他都孤枕难眠,哪怕偶尔会翻后宫的牌子,身边躺着如花美眷,可他脑中所想的,总是她诱人的雪白身子,他想碰她的念头,愈发的强烈…… 从登基纳妃至今数月,他先前是为了采薇在隐忍自控,而今他心里明白,是为了这个与他纠缠至深的丫头,他对她究竟是怎样的感情,他理不清,可他在乎她,这点无庸置疑。 长歌仿佛置身于水深火热中,被他点燃的浴火,在体内乱蹿,一股说不清的空虚感觉,令她羞耻的依偎在他怀中,如搁在浅滩上的鱼儿,大口大口的喘气,脑子乱得像麻线,迷糊得连他此刻在做什么都不清楚…… 直到,他湿漉的热吻再度袭过来,从她脸颊吻向她的细颈,最后轻咬住了她绯红的耳珠,她不可抑制的娇躯轻颤之下,方才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发觉他的大手正在不停歇的揉捏她的胸部,她羞愧的发出一声软糯的尖叫,“流氓!” 尹简亲吻的动作一滞,然而他只沉默须臾,便果断的移过唇来堵她的小嘴,这种非但不悔改,反而变本加厉的行为,令长歌又羞又气,她再次开始反抗,脑袋猛烈的摇晃,手脚并用的踢打他,尹简无法得逞,猜测着含元殿也快到了,方才遂了她的心意,暂时饶过了她。 长歌一得自由,便飞快的往角落里逃,她肌肤红透,媚眼含春,乌黑的瞳珠,如一汪清泉,雾蒙氤氲,格外的催动男人体内的晴欲因子,尹简不由深呼吸了下,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或者说欲求不满,极度煎熬。 车外,一干装作无意,其实刻意听墙角的人,到此时已听得个个面红耳赤,害臊难堪,但他们也同时纠结一件事,孟长歌骂“流氓”,难道不是孟长歌勾引他家主子,而是主子主动猥琐孟长歌的么? 车内,长歌双手抱胸,用防狼似的表情戒备的瞪着尹简,她既恨他的流氓,又恨自己的情不自禁,所以她再想骂什么,也骂不出来了,只可劲的咬着唇,进行自我惩罚。 她是凤氏王朝的子孙,怎么能够和仇人动情的亲吻,做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呢?她好没用啊,遽然沉溺在尹简的柔情里,把恩怨忘得一干二净…… “为何不想朕?”尹简欺近她,俊脸放大到她眼前,幽暗的褐眸中,浮动着明显隐忍的晴欲,他薄唇一张一阖间,将灼热的男性气息,悉数喷洒在了她脸上,烫得她体内刚散去半分的酥痒感,又加重了许多,心跳的速度,快得似乎就要破膛而出,而她肌肤上的红亦浓艳的似染了颜料,羞臊的她抬手便胡乱的推他,“别,别靠近我……” 尹简一把握住她的小手,极力克制着身下ying侹肿胀的痛苦,他暗哑着嗓音逼问她,“究竟想不想朕?” “我,我回答了呀,我就是想揍你啊,你,你怎么还问?”长歌结结巴巴的回话,很是哭丧着脸,她试着抽了抽手,没用的,他力气比她大,武功比她高,她可以一人放倒十个普通人,而他一只手就能放倒她,所以她暗暗发誓,等她完成了歼细任务,她要回大楚找神医师傅学最高深的武功,要把尹简揍得再不敢对她流氓! 尹简听到她的答案,眼中激流暗涌,他生气的猛然捏了一把她的小笼包,隐隐咬牙,“为什么?” “你你……”长歌空余的一只手,慌忙护在胸前,又羞又气的她,不由激动的小声啜泣起来,“你这个混蛋、流氓、骗子!” “说清楚!” “我每日都在等你,从早到晚的盼你来,可你呢?你嫌我是个麻烦,把我抛在别院就不管我了!你若实话说我也能接受,可你偏偏哄我说你会来的,这种承诺了别人却又做不到的人,难道不是骗子么?至于你是不是流氓,我还用说么?混蛋,就会占我便宜!” 长歌的指控,有理有据,这般发泄出来,她憋屈的心情才觉得好受了些,也恍然意识到,她这半月来,潜意识里竟真是想他盼他的,不过……哼,她才不会坦白告诉他的! 尹简沉默了须臾,忽然低低笑开来,那翘起的唇角,明显上扬着愉悦的弧度,他手臂从她腿弯伸过去,一手揽抱住她的肩背,在她迷茫之际,竟将她整个人抱离了软榻,她惊呼一声,小手本能的攀在了他肩上,紧张的抖唇,“你,你做什么……” “呵呵。” 尹简喉间发出餍足的笑声,他抱她坐在他大腿上,也不管她的湿衣是否染湿了他的锦袍,他只紧抱着她,薄唇贴上她微肿的唇瓣,声音极轻极浅,却又格外动听的低喃,“可是朕……想你。” “……”长歌满目惊色,这一瞬间,她忘了挣扎,忘了思考,只觉得心脏又将跳出胸膛,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萦绕在了心间…… …………………………………………………………………………………………………… PS:第一章上传。激情戏我容易难产,不太擅长,于是又迟了。顶着锅盖遁走,继续码第二章。 第141章:尹简,其实我很想你 车厢里的气氛,暧昧诡异到极致,尹简再不曾言语,只是不留缝隙的紧抱着怀中的人儿,原本贴吻着她的薄唇,缓缓滑进了她的纤颈,他蜻蜓点水似的吮吻了几下,便把下颚抵在了她肩头,暗自调息着体内那股折磨人的骚动晴欲。 长歌犹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整个人傻呆呆的一动不动,任凭尹简抱她亲她,好似连她的身体都已习惯了他的亲热,并未有任何排斥的反应。 他说,他想她,而且他对她总是频繁做出这种夫妻或者情人间才能做的事,那么这代表了什么?他……喜欢她么? 长歌不敢相信,这个认知对她的震动很大,毕竟她长这么大,从不曾有男子喜欢过她,义父待她是父女之情,离岸待她是兄妹之情,只有尹简……男女之情。 可……真的是么?长歌不能确信,因为他没有说喜欢,只是她一厢情愿的猜测。 长歌闷头走神,一颗纠结的心凌乱如麻,她和尹简,现在究竟算什么关系?他真的想纳她为妃,想让她做他的女人么? 她的沉默乖顺,令尹简微感诧异,待呼吸稍稍平稳,他抬起她的小脸,与她额头相抵,“长歌……” “吱——” 正在这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外面传来一个声音,“禀主子,到达含元殿了。” 尹简神色一冷,欲叱那几个不长眼色的侍卫几句,但话到嘴边,又终究什么也没说,只道,“吩咐下去,备水备膳。” “是!” “我得回营了。”长歌心神回笼,她双手推着他,脸色平淡的看不出异样,她在控制自己的心,在不断的提醒自己,他们不能儿女情长,他们各自的身份,从出生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对立。 “军营都是男人呆的地方,你能住么?”尹简松了松手臂,眉宇间却染上不悦。 长歌从他大腿上滑下来,她半躬着腰,扶着一侧车壁,扭头并不看他,淡淡的道:“为何不能住?除了你没人知道我是女人。” “看着朕!” 尹简陡然冷厉了声音,他抬手用力一扯,长歌重心不稳的坐在了软榻上,他大掌扳过她的脸,强迫她看着他,那双褐色的深眸闪烁着幽暗的光芒,他锐利的眸光一瞬不瞬,似要看穿她,“长歌,你有心事?” 他心思何等敏锐,纵使她性子粗蛮,不拘小节,整天看似没心没肺的混蛋样子,可他能感觉得出,她心里藏着秘密,一个不能说给他听的秘密! 诚如方才,在他袒露心意的告诉她,他想念她后,她突然冷淡下来的异常反应,令他心中隐隐升起不安感,难道,她不喜欢他?亦或者……她根本就讨厌他,甚至想杀了他? 他本不愿这么想,可当日在茶楼时,她确实对他是动了杀机的。 而那一日,若非她武功不敌他,恐怕他已死在她手中。 尹简心中有些寒凉,不论是哪个原因,都让他难以接受,从年少相遇,到经年重逢,不论她是男是女,他自认为都是真心待她的,所以他不希望她对他隐瞒什么,希望她能将他当做可信任的人。 然而…… 他不说出来,不代表他蠢,亦不代表他看不清。 长歌惊楞了一刹那,很快就反应过来,她脑袋一拧挣开他的钳制,嘟起小嘴道:“你干嘛呀?我哪有心事?” “真没有么?”尹简犀利的反问,那些想法在他心中肆意冲撞,刺激得他不禁失去了往日的冷静,口不择言的道:“或者说,是朕自作多情,朕对你的想念,在你眼里其实是个笑话?” “我……”长歌一口气提到嗓子眼儿,她脱口便叱他,“你胡说什么?我几时觉得你是笑话来着?尹简你不可理喻!” “那你为何反常?”尹简额上青筋突起,他字字如利刃的戳向她,“为何给朕甩脸子?你宁愿跟三个男人同住,也不跟朕在一起,你就如此厌恶朕么?还是你自甘下贱,对自己的清白和清誉无所谓?” 听到这儿,长歌忍不住攥拳,她气急败坏的大吼,“对,我不在乎清白不在乎清誉,我为人下贱,你满意了吧?尹简你听着,我就是恶心你,就是厌恶你吻我,厌恶你自作多情,我孟长歌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你说什么?” 尹简一字一字从牙关里咬出,他盛怒的眸子似淬了毒般,冷寒的可怖,“你给朕再说一遍!” “我再说十遍也是这样!” 两人话赶话到了这份上,再加上内心矛盾的纠结,使得长歌也如一头被刺伤的豹子,她用充满杀机的眼眸瞪着他,若此时手中有剑,她可能会控制不住的刺向他,然她虽没剑,她说出的话,却比利剑还伤人心肺,“尹简,我不想你,一丁点儿都不想,我只想时光能倒流,若能倒回五年前,我孟长歌绝对不会救你,绝对会替那些杀手给你再补上几刀,让你死得彻底!这辈子,我做的最错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听离岸的话,枉费心力的救活你!” “孟……长歌!”尹简气息粗喘,他死死的盯着她,胸膛不断起伏,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这就是她的心里话么?她果真恨着他,恨不得他死! 长歌笑得狰狞,诚如她跟孟萧岑所说过的,她可以狠,可以狠到杀人不见血,她说,“尹简,你知不知道,当你说你想我时,我有多恶心?这种感觉,就像被夏日的苍蝇盯了一口,可以让我三天食不下咽!尹简,你又可知,当你吻我时,当你抚摸我身体时,我有多痛苦?被一个厌恶的人非礼,那叫生不如死!我……” “啪——” 一道脆响,五个清晰的手指印,终于令长歌残忍的话语,随着她的身子滚落在车板上而消弭殆尽,感觉唇角有腥甜的液体溢出,她伸出舌尖舔了舔,然后半爬起身子,云淡风清的勾唇浅笑,“打得好,皇上若不解气,还可以继续打,或者直接杀了我也行。” 尹简一动不动,眼尾的余光,扫过他刚刚挥出去的大掌,胸腔内似有什么冷气流迸裂开来,将他浑身的血液都冻僵,他垂眸看着脚尖靴面上绣着的金龙,缓缓开口,喉咙似被车轮碾压过,干涩而沙哑,“来人!” “奴才在!” 马车外,一众属下早已震惊得无以复加,临时出行的马车,车壁的隔音并非很好,而他们近身护卫,又个个武功高强,听力极佳,是以对车内两人的谈话悉数听入了耳中,怒极当头,听得帝王唤人,立刻纷纷手握剑柄,只待帝王一声令下,便将冷血无情的孟长歌剁成肉泥! 然而,车内只传出男子冷冽无波的几个字,“押送孟长歌回营!” 众人闻听一震,只觉肝胆俱裂,可再生气又有何用?唯有遵从听命! 良佑使了个眼色,由较为稳重的莫影和莫可上前,将车厢门从外面打开。 长歌跪下叩头,声音亦平淡的不起波澜,“奴才谢皇上不杀之恩!奴才告退!” 语落,僵了许久,未听得头顶一言半语,长歌再次磕了一个头,然后躬着身子倒退到车门口,莫影和莫可各拽住她一条手臂,将她粗暴的扯下了马车。 初夏的深夜,凉风徐徐,周遭静谧无声。 九重台阶下,一辆马车披着浓墨的夜色,遗世孤立。 长歌没有回头,胳膊被人扭着反剪在身后,方才走慢半步,腿弯处便被重踢了一脚,她踉跄间险些摔倒,却被那两人腕间的大力扯着拖着往来时路行去。 有夜风灌入衣领,长歌情不自禁的哆嗦了下身体,湿透的衣衫黏在身上,此时虽为夏日,却也凉得很。 她脑子发胀,眼睛也饱酸的涩疼,仿佛只要揉一下,便能揉出一汪水来。 尹简,尹简,尹简…… 心中一遍遍的重复呢喃着这个名字,她突然明白,什么叫做喜欢,什么叫做放手,什么叫做失去一人,便觉失去了全天下。 总以为,她会喜欢孟萧岑一辈子;总以为,此生做不了孟萧岑的妻,便是她最痛苦的事。 因她需要一个人做她的靠山港湾,因她思念至深的父爱,所以她依恋孟萧岑,她不想做大海中漂浮的枯木,所以她懵懂的情窦初开时,便把所有的感情,都投注给了孟萧岑。 可是,在孟萧岑身上,她失去的不仅是爱情,还有爱一个人的勇气。 可今夜,她恍然发现,原来曾在她心上驻足的人,竟早已被取代,是从何时开始的呢?她理不清。或许是年少时的小锤子,又或者是彼时的尹简,从十三岁到十八岁,她始终记着的那一人,已在不知不觉间,刻骨的印在了她心尖。 尹简一句想念,令她乱了方寸,她心惊的意识到,她的心中,多了一个人的位置。 她开始惶恐、害怕,甚至无地自容。 他是一国之君,身边美人如云,做他的女人,不过是做其中之一。 他是她的仇人,喜欢上他,便是让凤氏族人,让她父皇死不瞑目。 她不能动情,尤其那个人是他。 不爱孟萧岑,哪怕她爱全天下任何一个男人,都唯独不能爱他。 是以,她毅然斩断彼此的情丝,在他听不到想听的答案,失落之余口不择言时,她趁机选择了最残忍的方式。 她将这份感情扼杀在了萌芽中,她希望他们之间,只是名为君臣,实为宿仇。 然而,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譬如此刻,她想放声大笑,却更想放声大哭,她很想说—— 尹简,其实我骗了你,我一直都在扮演着骗子的角色,我不值得你想我。 尹简,其实我很想你,可我不能告诉你,更不能让你知道,其实我喜欢你。 …… 夜色浓稠如墨,几颗残星点缀着暗蓝色的夜空,一弯冷月高悬,天地间清凉如水,萧索孤寂。 车中昏黄的烛光,映照着男子冷硬的侧颜,原本偏白的脸庞,此时泛着灰败的病态之色,他微垂的眼睑,遮掩住了瞳中的色彩,薄唇紧抿成了一条直线,身体保持着原有的姿势,许久一动不动,整个人在这封闭的空间里,显得犹为落寞。 尹简不明白,为何他与她,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前一刻他们还在忘情缠绵,后一刻便能决裂如仇人,难道他感觉出她的情动,全是假的么? 孟长歌…… 好得很,真不愧坐实了小混蛋的称号,混蛋起来一点儿都不含糊。 下贱的人并非她,而是他自己。 自以为是,自作多情,自找苦吃。 他忽然抬手,自甩了一巴掌,肌肤上的疼痛,传递给心脏,疼得他身躯抑制不住的发颤。 他无声的勾唇惨笑,右肩缓缓倚靠在车壁上,毫无焦距的眸子盯着某一处,再度一动不动。 良佑、高半山和莫麟守在外面,一个声也不敢吭,已近一更天,不知尹简何时会出马车,回宫休寝。 莫影莫可二人往返用了近一个时辰,待他们回来看到马车依然停在原地时,二人皆是一惊,匆忙几大步上前,隔着车门拱手道:“禀主子,孟长歌已押送回营!” 高半山小心翼翼的打开车厢门,忐忑揪心的说,“皇上,时辰不早了,奴才恳请皇上回宫吧。” “好。” 下车,移动着僵麻的双腿,缓步迈上九重台阶时,尹简干哑着嗓音,极冷极淡的吩咐,“把这辆马车拆卸掉!” “……是!”良佑楞了一瞬,连忙拱手应道。 莫麟最是沉不住气,将拳头捏得似骨头断裂般脆响,拆马车做什么?该拆那个混蛋的脑袋! 凭什么践踏主子的感情?凭什么! 孟长歌! 从牙关里咀嚼着那人的姓名,莫麟恨不得一口咬断长歌的脖子,主子不好过,那么他也绝不会让她好过! ………………………………………………………………………………………………………… PS:第一章四千字,预计还有一章三千字,我一直在努力码字,只是个人能力不同,个人情况也不同,我只是我,请批评我更新慢的亲,只批评我楚清就好,别拉扯出别的作者来跟我比较! 第142章:世上女子无数,他并不是非她不可 长歌回归时,夜已深浓,所有夜里不当值的羽林军,此时皆已熟睡。 寂静的院中,听不到一声响动。 莫影和莫可将她押进院子,两人默契松手的同时,各自暗使了一把力,毫无意外的让她跌趴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他们则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眼中是明显的愤慨。 莫影讥讽道:“孟长歌,你以为你是谁?在我看来,你也不过是茅坑里的一块臭石头而已!” “对,别以为自己是香饽饽,好似别人缺你不可,实际上别人碰你也嫌脏!”莫可亦冷冷的抛下话,便携莫影转身离开。 长歌勉力撑着爬起来,一惯不可能让自己受屈的她,此时竟甘受了这欺辱,她揉了揉被扭得酸痛的胳膊,又抬起袖子擦拭了下嘴角的血渍,然后迈着沉重的步伐,朝她的屋子走去。 她拍了几下门板,里面传来饱含睡意的嘟哝声,“谁呀?” 长歌听得出,醒来的人是鲁飞,她迟疑片刻,温声道:“我是孟长歌,鲁兄请帮我开下门。” 然而,她话一出去,屋里却没了声响,不知鲁飞是不愿意理她,还是故意晾她在门外,好久都没有动静。 长歌不禁心急,若她回不了屋,就没处可去了,难不成要在院子里坐一夜么? “啪啪!” 焦虑之下,她只得厚着脸皮继续敲门,嘴里并且喊道,“鲁兄,劳你开……” 话刚开了头,屋中突有烛光燃亮,很快屋门便从里面打开,借着烛火,长歌看清面前的男子,微微一怔,“林兄。” “长歌,回来啦。”林枫临时起夜,大概生怕长歌等得心急,连外衫也没穿,便匆忙来开门,他唇边扬着亲切的笑容,温润柔和,说话间一把扣住长歌的手臂,将她带进了门。 长歌环视一圈,只见鲁飞和苏炎也醒了,两人睡眼惺忪的靠坐在各自的床头,同林枫一样,虽然只穿着中衣,但并没有袒露不整,这令长歌稍感安慰,起码不至于太尴尬。 苏炎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道:“不是说皇上罚你守帝宫,今夜不回来么?” 林枫关好门返回,顺手拎了拎桌上的茶壶,发觉没有茶水了,本想取茶叶,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说道:“长歌,我给你倒杯温水吧,睡前喝茶会失眠的。” “嗯。”长歌机械的点头,原以为回来会被他们奚落,没想到……她强忍着鼻头的酸意,朝三人抱拳,尽量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语气真诚的道:“深更半夜扰了你们休息,深感抱歉。帝宫那边守卫足够,所以皇上恩典又放我回来了。” “孟长歌,你被人打了?”原本沉着脸没表情的鲁飞蓦地出声,目光紧紧盯着长歌的脸庞,神色晦暗不明。 这一语,令林枫倒水的动作一滞,他扭头迅速看向长歌,依着烛光仔细一瞧,方才发现她脸颊上那红色的五指印极为清晰,当即心下一沉,口气不免严厉起来,“怎么回事?” 长歌扯了扯唇,被打的地方隐隐发疼,口中的血腥味儿还在弥漫,可她却轻描淡写的笑道:“没什么,我不过是与帝宫的大内侍卫起了口角,冲动之下打了一架而已。” “长歌!” “呵呵,你别看我挨了打,我也把对方揍得不成人样了,我没吃亏啊,顶多就算两败俱伤。” 长歌浑不在意的轻松话语,堵得林枫不好再说什么,他沉默了须臾,将水杯递给她,“你先漱漱口,我找点儿冰凉的东西包在毛巾里给你敷一敷。” “哎,林兄,我真没事儿,睡一晚就好了,你别……” “脸都肿成包子了,还没事儿?” 林枫沉怒的一语,截断了长歌的话,她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转身拿起桌角搁的小镜子,这一照,不免自嘲的勾了勾唇,“这巴掌甩得可真狠啊,不过,呵……也不怪他,是我咎由自取。” “长歌,你……”林枫嘴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双唇抿了抿,又默默的吞回了喉咙,只温和的说道:“你衣衫还没换,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先将就着穿我的,都在柜子的包袱里,你自己翻找,我去拿毛巾给你。” “谢谢林兄。”如面团发酵般不断膨胀的感动,萦绕在心间,令长歌鼻尖的酸涩似乎蔓延到了眸底,她重吸了下鼻子,仓惶背转过身,不愿将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现出来。 林枫开门出去了,鲁飞和苏炎各自若有所思的盯着长歌看了会儿,而后架不住困意侵袭,便又倒头睡去了。 长歌垂头站了会儿,才端起水杯漱口,啐出深红的血沫子时,她惨笑了下,眼中却有热泪忽然滚落…… 这一巴掌,她不怨他,她知道,打了她的脸,疼的却是他的心,可他也不会明白,她的心……其实跟他一样疼。 一世长安的诺言,她无法拥有,彼此就这样结束这段尚处在萌芽中的感情,如此,甚好。 …… 这一夜,长歌严重失眠,她的衣物被郎治平的人取走了,她只好翻出林枫的衣服躲进帷帐里换上,林枫的个头比她高出很多,男人宽大的深衣绸裤穿在娇小的她身上,仿佛台上的戏子,她浑身别扭,却没有别的法子。 红肿的脸,经过林枫细心的冷敷,肿块消退不少,疼痛也减缓不少,可躺在床上的她,却怎么也睡不着。 “林兄,你睡吧,别管我了。”看着不辞辛苦的林枫,长歌心中过意不去。 林枫清浅一笑,“没关系,我不困的。”他说话的同时,又换了一块干净帕子给长歌擦拭脸和手。 “林兄,你……你无需对我这般事无巨细,我自己来就可以了。”长歌受宠若惊,她忙夺过帕子,微红了小脸说道。 她和林枫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可不知为何,林枫待她很殷勤,甚至将她照顾的无微不至。 这个男子表面上很温润,长歌看着他也备感亲切,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她身份特殊,出于自我保护的习惯,令她始终对林枫心存戒心。 她不会自恋的以为,在她扮成男子的情况下,能招来桃花运泛滥,哪怕待她好的宁谈宣,目的也不单纯,不是么? 林枫叹笑了声,目光里漾起恰到好处的温柔,“好吧,时辰真不早了,我先睡,你也早点儿休息。” “嗯。”长歌点点头,唇畔的笑容明媚。 待林枫转过身,长歌便放下了帷帐挂钩,身处在一方私密的小天地里,长歌上扬的唇角缓缓坍塌,再也笑不出来,悲伤逆流成河,于此时,在无人的角落,胸腔中积胀的酸楚无需再掩饰,尽展于脸上。 她怔怔的看着帐顶,瞳珠许久都不曾转动。 尹简…… 他此刻在做什么,是否已安睡?是否恨极了她?是否会想遣她出京,两人再也不相见?若果如此,她认命,再不会强求他…… …… 宋绮罗很意外,在这夜半时分,尹简遽然会驾临。 “皇上!” 匆忙起床披衣迎出来,宋绮罗卸了妆容的精致脸上,满溢惊喜,她跪地行礼,笑靥如花,“臣妾恭迎皇上!” “不必多礼。”尹简弯腰,亲手扶她,唇边笑容淡淡,“这么晚,扰了爱妃休息,是朕的不对。” “皇上,您能来臣妾这儿,臣妾高兴都来不及呢,怎会怨念皇上?”宋绮罗激动的起身,顺势挽住尹简手臂,满目期许的说,“让臣妾侍候皇上宽衣吧。” 尹简看着身畔妩媚风情的美艳女子,沉默了须臾,微微颔首,“好。” 宋绮罗白希的脸庞,登时爬满娇羞的红晕,她涂满豆蔻的纤指,动作温柔的一件件褪去男子的衣袍,只剩下明黄色中衣时,尹简握住了她的手,牵着她上床,两人并排躺下。 宫灯摇曳,红烛燃得正好,整个皇宫宁静安然。 “皇上……” 宋绮罗娇嗲一声,柔弱无骨的藕臂环住尹简的腰身,一只柔荑大胆的往他胸前的衣内探去,尹简长臂揽过她的娇躯,一言未发的将冰凉的唇吻向她…… 他想,世上女子无数,他并不是非孟长歌不可。 凭什么他要作贱自己,凭什么他要为她守身如玉,又凭什么……他放着身边如花美眷不怜惜,反而将他的尊严和情意全部扔在地上,任她践踏侮辱,肆意凌虐? 他想,犯贱的事,做一次就够了,不会有第二次。 只是,两唇相近几乎就要贴合时,他眼前却猝然闪过一张红肿的脸庞,以及她带血的唇角…… 不受人为控制的,他的吻僵停在了半路,神思出现片刻的恍惚。 宽大锦被中,甩她巴掌的右手五指,微微蜷起,他不禁忆及,五年前他毒疮脓烂满身时,比街上的乞丐都不如,连苍蝇都觉他恶心,可她日夜守在他身旁,悉心照顾,无半分嫌恶。 今夜,究竟是为了什么? …………………………………………………………………………………………………… PS:昨天断更,万分抱歉。大家看我今天的表现吧。 第143章:昨夜宋妃侍寝! “皇上……” 宋绮罗怔而不解的轻唤一声,媚眼如丝的她,格外诱人,仿佛一盘色香味儿上等的点心,未入口已能勾人脾胃。 女子柔软的指尖,如羽毛般轻轻扫过男子蜜色的肌理胸膛,挑.逗的画几个圈,然后沿着他光滑的身体曲线,缓缓抚摸向他的腹部…… 尹简呼吸微重,他幽暗浑浊的眸子,一瞬不瞬的凝着宋绮罗动人的脸庞,血气方刚的年纪,生理的需要经不起刻意的勾引,那铺天盖地袭来的晴欲,燃烧着他的神经,可在两人衣衫半褪时,他忽然扣住了宋绮罗的皓腕,那迟迟不曾落下的吻,偏移半寸,映在了她的脸颊上,他嗓音低沉而暗哑,“爱妃,朕尚在孝期中,如此不妥。” “皇上!”宋绮罗红唇一嘟,不甘心的道:“都好久了呢,守孝也不用守行.房啊,臣妾想……” 尹简翻身下来,抬手整理凌乱的中衣,一声未吭。 宋绮罗忧郁负气的躺正,脱口绷了一句,“皇上不喜欢臣妾,是不是?不然都……都这样了,您还不想碰臣妾么?” 闻言,尹简动作一滞,语气冷沉了几分,“朕既为先帝守孝,便得诚心诚意,岂能欺骗神灵?” “臣妾……臣妾知错。”宋绮罗脸色灰败下来,她泫然欲泣的咬着红唇,楚楚可怜的模样。 尹简见状,不忍再苛责,缓了缓情绪,他拢好中衣的系带后,闭上双目,淡淡的道:“睡吧。” 宋绮罗意兴阑珊的穿好原本脱了一半的抹胸,心中暗自盘算着,一年孝期已过半年,她继续忍吧,反正尹简不止对她一人如此,沐妃和齐妃也同样的,待孝期一过,才是真正争宠的时候,届时她必须要争得第一个怀上龙子才行,但是现在也不能放松,哪怕尹简不临幸她,他肯与她同榻而眠,也是莫大的欢喜和荣耀。 身旁女子熟睡的呼吸声入耳,尹简紧闭的眼帘缓缓掀开。 他屈指捏着眉心,心中冷叹,什么守孝?尹哈配么?他不过是寻个借口而已,如宋绮罗所言,因为不喜欢,所以不想碰她,而他想碰的人…… 心脏忽然一拧,他整个人一僵,仿佛被雷电击到一般,半响怔忡,思绪停滞! 他想碰那个小混蛋,很想将她扑倒,让她做他名副其实的女人,这个想法,一直都有,甚至在短暂的小别后,那念头愈发的强烈。 原来,最大的区别在于……他喜欢她! 因为喜欢,所以在乎,因为掺杂了爱情,所以恩情并非他纵容她的全部。 继采薇死后,她是唯一令他动心的人。 不知所起,待明白时,情根早已深种。 或许在五年前,她衣不解带照顾他时;或许在五年后,她掉入他的浴桶强吻他时……那份感情,便在悄然滋长。 爱得太早,懂得不迟。 然而只可惜,现实残酷,不及表白,便被扼杀。 尹简凉薄一笑,果然帝王不宜多情,无情才是坚不可摧的铠甲,只伤人不伤已。 …… 翌日。 长歌一夜未眠,头痛难忍,凌晨时分,终于熬不住的闭上了眼睛。 上午中卫军营地操练,卯时一刻开早膳,林枫见她帐中没动静,过来唤她时,她嘟哝了几句,转眼就睡得神鬼不知,林枫探了探她的额头,确定她体温正常,便给她掖好被角,招呼着鲁飞和苏炎出门。 不多会儿,林枫归来,替长歌带回两个馒头一碟小菜和一碗粥,鲁飞和苏炎不在,他掀了帷帐立在她床前,眉眼温和的再次唤她,“长歌,醒来用膳吧,吃饱了再睡。” “不吃,我想睡,别吵我。”长歌眼皮也不掀,直接拒绝。 “饿着肚子怎能行?我端给你,洗漱一下……” “你别管我啊,讨厌死了,我说不吃就不吃!给小爷滚蛋!” 长歌没睡醒,火气大得很,一顿臭脾气发得林枫抿唇闭嘴,脸色格外难看,可长歌浑然不知,很快便又沉睡得雷打不动,连呼噜声都钻进了耳朵。 林枫僵立不动,神色古怪的盯着长歌酣睡的小脸,半响才从牙关里气冲冲的挤出一句,“死丫头,敢给我称小爷?再这么目无尊长,小心屁股挨揍!” 语落,他转身出门。 片刻后,长歌原本紧闭的眼眸,忽然间睁开,视线投向门口,只见她目中清明,眸光锐利! 收获不小,临时兴起演的一场戏,结果竟令她大吃一惊! 长歌缓缓坐起身,秀眉紧拢,陷入沉思当中。 这林枫究竟是何人?她的女子身份,他是何时识破的?此人瞒而不报,隐而不露,目的何在? 目无尊长? 长歌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思来想去,一时却无法理出头绪来,林枫比她年长,这个“尊长”仅指此意,还是另有深意? 从他说话的语气里,她感觉他对她没有恶意,因为那句狠话的口吻,颇有些无奈的味道,那么这又说明了什么? 长歌肚子很饿,可她丝毫没有胃口,毕竟一晚没睡,思索了一会儿,便觉大脑昏昏沉沉的,她索性倒头又睡,哪怕天塌下来,也得等她醒了再慢慢想。 营地操练,阵前点名,独缺了长歌一人,林枫自作主张替长歌告假,指挥使赵宣例行询问了几句,并未为难,批准长歌请假一日。 “孟—长—歌!” 只是,长歌沉睡不久,太阳才刚照亮了一半窗户,她的好觉便被人搅醒了! 来人自屋外咬牙切齿的大吼一声,紧接着“砰——”的一声大力踹开屋门,不等长歌反应过来,一个包袱竟已重重的砸在了她头上! “咝——” 长歌头晕目眩,原本就昏沉发疼的脑袋,顿时感觉似要炸开般,难受的她紧锁眉头,一边吸着气,一边抬手掀开包袱,将目光投向来人,“莫麟?” 莫麟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手中提着带鞘的利剑,戾气极重的一步步走来,“孟长歌,你的衣物,大爷我亲自给你送来了!” 见状,长歌不由嘴角一抽,撑着床褥坐起身来,她勉力打起精神,不咸不淡的道:“谢过莫大爷,孟长歌感激不尽!” 莫麟听此,嘴唇一咧,笑得阴阳怪气,“哟,一晚不见,怎么变成软柿子了?” 长歌不说话,懒得理他。 莫麟在床边站定,示威性的将剑尖用力往长歌脚边一戳,继续不遗余力的嘲笑她,“你再嚣张啊,怎么不自称小爷啊,怎么怂了呢?没了主子罩着你,你以为你算哪根葱?” 长歌咬了咬牙,依旧沉默以对。 “别人都在营地训练,你却在屋里睡大觉!孟长歌,你以为羽林军营里你是老大么?玩忽懈怠,军法处置,知道么?” “……”长歌一惊,她怎么忘记了今儿个要训练的? “孟长歌,这是你的早膳啊?啧啧,这种下等的饭菜,哪配给孟小爷吃呢?”莫麟环视一圈,瞥到桌上的馒头小菜,嘲笑之余,竟一剑扫到了地上,粥碗打碎,碟子翻滚了几下,小菜全扣在了桌腿角,两个馒头滚了几滚,也脏得不能再吃了! 长歌怒不可揭,拳头不由攥紧,但她依然在忍,昨夜她重伤了尹简,就不怪莫麟等人如此待她,尹简在他们心中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他们没杀她已算她走运。 “孟长歌,你还觉得委屈啊?”莫麟居高临下的睇着她,冷冷的勾唇,“全天下谁人委屈,也轮不到你委屈啊,你孟长歌多厉害啊,居功自傲你当数第一,不过仗着你救过主子一命,就随意糟践主子,如此你就心里快活了是不是?” 长歌偏过脸,一声不吭。 “我真为主子不值,像你这种小混蛋,长的心全是黑的吧?不过呢也好,这次主子没杀你,大概跟你也就恩怨两清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你再敢触犯宫规王法,可就死路一条了!” 长歌蓦地咬住了下唇,她之所以能平安,究根结底还是尹简…… “哦,对了,看你眼窝深陷,略显憔悴的模样,该不会一晚失眠吧?放心,咱主子睡得特别好,昨夜宋妃娘娘侍寝,把主子侍候得神清气爽,这皇嗣香火传承,指日可待!”莫麟说到这儿,很是眉飞色舞,“由此可见,孟长歌,主子并不是非你不可,以后别再把自己当成香饽饽,主子宠你,你才香,主子一旦不宠你,你就跟路边的草芥没人要,明白么?昨儿夜是宋妃娘娘,今夜主子翻齐妃娘娘的牌子,明晚兴许是沐妃娘娘,反正……” 耳边聒噪不停,莫麟的嘴唇一直在蠕动,可长歌脑中轰轰作响,意识逐渐涣散,她完全没有听到莫麟后面说了什么,只知道,昨夜宋妃侍寝,她为尹简神伤悲苦一整夜,尹简却春宵帐暖,美人在怀…… ……………………………………………………………………………………………………………………………… PS:第二更!今天更新完毕,明天继续二更! 第144章:那些儿女情长,不适合她 莫麟的性格,冲动易怒,基本属于易燃物体,只要给他扔点火种,立可燎原。 长歌不敢说很了解,起码也知道些,所以任凭莫麟口若悬河的嘲笑了她小半个时辰,她始终以静制动,视对方为空气,恍若未闻。 莫麟口干舌燥,词穷之下,不得已暂停他冗长的讥讽,他实在不明白,往日狂妄嚣张的孟长歌,怎么一夜之间,竟变成了孬种窝囊废?难道她忽然懂得了‘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几个字的涵义? “小混蛋……” 莫麟摸摸鼻子,见长歌依然无视他,他很郁闷的阴沉了脸,来时他已做好与长歌大打一架的心理准备,也为此在不停的刺激贬损她,可这小混蛋竟然…… 给了别人气受,可最终他自己也气不顺,莫麟瞪视着长歌似灵魂出窍的呆傻模样,恨不得一把揪起她,狠狠的揍她十拳八拳,但想到尹简昨夜宁拆马车也不拆长歌的悲情宽容,他只得无奈的大吼一声,转身即走,扬长而去! 长歌的床铺紧挨着窗户,半上午日光晴好,星星点点的金光,从遮光窗帘里穿透入室,落了半床斑驳的影子,她亦被笼罩其中,灰白的脸庞,染满了忧郁的色彩。 静坐稍许,她掀开被子下床,赤着脚绕过床尾,扯开帘子,推开紧闭的窗户,大片的太阳光顷刻铺洒进来,照在身上柔和而温暖,长歌眯了眯凤眸,抬目远眺,只见天空澄碧,纤云不染,远山含黛,和风送暖。 远处营地的操练场上,传来整齐划一的口号声,长歌原地驻足良久,毅然关窗关门,捡起莫麟送来的包袱,找出她的衣物换好,外面再穿上战衣铠甲,然后简单洗漱了一下,拿了兵器出门。 她是凤长歌,是凤氏王朝的公主,她并非普通百姓的女儿,可以有无限的时间和精力儿女情长,悲观叹惋。 这段感情,是她自己决定斩断的,不论尹简有多少女人,生多少皇子皇女,日后皆与她无关。 这辈子,若她可以幸运不死,或许她会找一个平凡的男人共度余生,不求富贵,只求执手一世,白首不相负。 那个人,必定不会是孟萧岑,亦不会是尹简。 是以,趁现在她未曾弥足深陷,及时挥刀断情,悬崖勒马,不失为上策。 无欲则刚,无情则狠。这是孟萧岑告诫她的话,当时不以为意,此时方觉为真理。 …… 五月的太阳,不算毒辣,但在日光下晒得久了,照样不好受,尤其身上还穿着厚重的铠甲,当长歌赶到时,集训的羽林军已个个汗流浃背,疲惫辛苦。 “报——” “孟长歌迟到,请赵指挥按军规处置!” 长歌单膝跪地,将手中的佩刀高举过头顶,她声音洪亮,铿锵有力。 无数道视线投递过来,林枫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心中暗为长歌紧张,他替长歌请的是病假,可现今看着,这丫头生龙活虎,毫无病态啊! “孟长歌,你不是生病告假了么?”赵宣询问一句,疑惑的目光,射向队伍中的林枫。 闻言,长歌一凛,脑子很快转过弯来,“属下病已痊愈,心系训练,不敢玩忽懈怠,特来请求归营!” 赵宣略沉吟一瞬,便道:“归列吧!” “是!” 对于郎治平及中卫军的众指挥官来说,孟长歌就是个烫手山芋,重不得轻不得,既要考虑羽林军整体纪律,又要顾忌于帝王心思,所以赵宣感到很头疼,让他按军规处置,他敢么? 长歌加入了操练队伍,那一抹纤小的身姿,混在身高马大的男人堆里,格外醒目,她吃苦耐劳,练得很认真,但凡能考入羽林军者,论单打独斗都乃佼佼者,所以他们进行的是团体配合的攻守战术训练。 羽林军的职责,就是保护帝王和皇城安危,原本的计划,因这突变的感情问题,而全部泡汤,她不可能再舔着脸央求尹简将她调到帝宫,她只能努力立功,凭自己的实力往上爬,哪怕做不了御前侍卫,起码得进入皇城大内,如此才有可能探听到大秦的军事机密。 与此同时,远处林荫道上,尹婉儿带着含元殿的大宫女沁蓝,以及几名大内侍卫,驻足遥望了许久,见长歌训练的投入,毫无异样,似不曾受到任何影响,她幽幽一叹,终是没有过来打扰,返身上了马车,沿来路而回。 …… 含元殿。 尹婉儿归来时,正巧尹简跨步迈入外殿门槛儿。 今儿早朝后,尹简连早膳都没用,便一头扎进上书房,批阅奏折,宣召朝臣议事,忙得不可开交,直到午时,在高半山的勉力劝说下,方才搁下政务,回宫用膳。 “婉儿参见皇上!”尹婉儿上前几步,跪地行礼。 尹简随意抬了抬手,“平身吧。” “谢皇上!” “出去散步了么?婉儿,在宫中尽量不要乱走动,以免碰到不该碰的人,朕不能时时在你身边,所以你自当谨慎小心。” 听到尹简的担忧,尹婉儿柔柔一笑,“婉儿明白,多谢表哥挂念。我方才没到后宫,是去外九城散心了。” 她话音方落,便见尹简剑眉一蹙,神色冷然了几分,眉宇间亦透出少有的不悦,“婉儿,外城有羽林驻军,内宫女子无令者,严禁走动,宫规不可违!” “婉儿知罪。”尹婉儿笑容一僵,连忙听话的低下头。 尹简负手而立,幽暗的眸光,越过尹婉儿望向殿外,瞳孔的焦距在蓝天白云,暖阳高照中,不断缩小,最后缩成了一个小点…… 尹婉儿经久听不到动静,她不安的抬眸看他,眼眶忽然一酸,她轻拽住尹简的袖袍,软糯着声音,“表哥……” “她……好么?”那道逆光而立的颀长身影,一动不动,片刻后,尹简薄唇蠕动,方才发出轻不可闻的三个字。 尹婉儿用力点头,“她很好,所以表哥你也要好好的……” “朕没有什么不好,一国之君,首先是君,而后才能有个人的七情六欲,她于朕再重要,也不及大秦社稷江山重要。”尹简漠然打断尹婉儿的话,收回视线看向她,温声轻语,“婉儿,陪朕用午膳吧。” …… 从营地回来,所有人都累瘫了,长歌拖着灌了铅的双腿,随同林枫等人说说笑笑的走入院子,却被院中迎面站着的人吓了一大跳! “谈美……宁太师!” 长歌习惯了的称呼,几乎脱口而出,好在语到中途,她又急忙改了口,她完全没想到,那个美艳无双的男人,遽然会不打招呼的突然出现在宿营区! “给太师大人见礼!” 陆续回来的羽林军们,一旦认出来人,纷纷仓惶行礼,同时心下奇怪万分,这军营之地,宁谈宣作为文臣,怎么会…… 一袭绛紫色锦袍,雍容清贵,宁谈宣一惯的温颜如玉,恬淡的话语中亦不失威仪,“诸位不必多礼。” “谢太师大人!”众人谢过,起身退下,识趣的各自去忙。 若说方才一惊之下不及多想,此时也陆续反应过来,大秦第一权臣宁谈宣纡尊来此,是找孟长歌的。上一次,神武门发生的事情,早已私下传遍军营。 而长歌懵了半响,在身边林枫、鲁飞等人都走后,才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她不禁轻拢秀眉,懒散的走向他,语气亦是懒洋洋的,“你找我啊?有事么?” 宁谈宣原地不动,待她走近后,抬手递上一方绢帕,唇角边洋溢着清浅笑容,“没事儿,今日空闲,就来瞧瞧你。” 长歌一动不动,用探究的眼神看着他,脑中兀自在思索着,这人又在打什么算盘? “好吧,本太师侍候你这小祖宗好了。”宁谈宣微叹口气,一手按住长歌的肩膀,另一执帕的纤长细指,温柔的擦拭上她额头、眼角的细汗,那专注的样子,仿佛他在为最亲密的人,做着最亲密的关怀举动,那么自然,那么熟捻,毫无尴尬之意。 长歌一惊,本能的后退了半步,令宁谈宣的大手僵在了半空,她无措的扯着唇角,讪笑道:“你,你干嘛呀?” “你不接帕子,那不是只好我辛苦一下么?”宁谈宣戏谑的扬唇,眼中一丝不明情绪,浮起的刹那又被他瞬间掩去,他包容的言语动作,一如既往。 “呵呵。”长歌窘迫的干笑两声,张嘴就胡扯,“吓死我了呢,大哥你可真是出其不意啊,教人看到还以为咱俩玩断袖呢。” 她说话间,方才扫视到在宁谈宣身后三四步,躬身立着一个布衣长随,那人手中提着一个食盒,不敢抬头乱看,像个透明人似的。 宁谈宣浮唇,“瞎说,你这小混账嘴上没个把门的,真是逮着什么话都敢说!” “嘿嘿……”长歌嘻哈的讪笑,她一指前方,晶亮的明眸中满是期许的问,“大哥,那是……” …………………………………………………………………………………………………… PS:第一章,还有一章,今天肯定2章,相信我。。。。 第145章:打你的人是尹简,对么? 在长歌的印象中,只要见到宁谈宣,就绝对有好吃的食物,所以她从来不跟这人客气,况且她的早膳被莫麟给糟蹋了,训练又这么久,早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宁谈宣眉眼一弯,凝视着她的目光里,浮动起一抹促狭和宠溺的意味,“怎么?肚子里的小馋虫又作怪啦?” 长歌一听,立马蹦跳上前,她小手一扯宁谈宣的名贵绛紫色袍子,兴奋的叫嚷道:“知我者,大哥也!” “呵呵……” 宁谈宣愉快低沉的笑声,悦耳动听的回荡在午后的院落里,那张略带妖媚的脸,美艳动人,格外赏心悦目,长歌摸着下巴瞧他,情不自禁的拿他与尹简暗暗作对比,他是文人才子,俊逸出尘,美得偏阴柔,而尹简自幼习武,眉宇间不论何时,都给人一种英气硬朗的感觉,而她也好武,是以主观意识里,她自然偏向于尹简,觉着还是尹简相貌更好看些…… 而长歌一时被迷惑,竟然忘了一件事,那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仇人眼里出眼屎,理智上她应该觉着尹简像眼屎的,可遽然在潜意识中,又将他看成了西施…… 等长歌醒悟过来时,不禁想甩自己一巴掌,从现在起,她得坚定立场,日后倘若再见到尹简,一定不能认为他长得好看,必须努力将他的俊脸看作成猪头脸,想像他长得比猪还难看! 宁谈宣笑毕,招了下手,那长随立刻过来,将手中的食盒恭敬奉上,他拍了拍长歌脑袋,笑语嫣然,“走吧,回你屋里用膳。” “哎呀,太棒了!”长歌惊喜交加,连忙笑逐颜开的抢他食盒,嘴里说道:“我正饿得慌呢,大哥给我就好了,改天我请你喝酒啊!” 谁知,宁谈宣机警的举高食盒,眸子一眯,笑得极具危险,“小祖宗,你不够厚道啊,这是打算过河拆桥么?本太师亲自送膳给你,是要与你共享的,你竟然不请本太师进门么?” “呃……”长歌嘴角一抽,尴尬的挠头道:“我那屋里还有旁人啊,再说庙太小,又脏又乱的,容不下你这尊大佛啊!” 宁谈宣冷笑,“少给我扯淡,就你那几根花花肠子,趁早别在我面前瞎折腾,嘴一张就是改天请我喝酒,你说你敷衍我几回了?我若是真等你的酒,我五脏六腑都得等的发霉不可!” “呵,呵呵……”长歌伶俐的口齿,终于被训的不再伶俐了,她傻笑几声,也突然发觉自己有点过份,从认识至今,宁谈宣不论怎么有心机,至少没让她察觉出他在利用她,反而一直在包容她,给予了她无限关怀,就连四海客栈她的吃住花费,都是他在承担,今儿个又专程来这儿等她,给她送膳,她于情于理都不该太排斥他,对不对?而且尹简也允许她跟宁谈宣来往的,希望她能多一个保护伞。 思索到这儿,长歌不由心生愧疚,可不等她邀请,那男人已毫不客气的握住她手臂,带着她往屋子走去。 院门外一丈处,莫麟气得跳脚,待那两片衣角入屋,他冲动的脚一抬,便想跟过去扯出孟长歌,莫影急忙拽住他,低声叱道:“你给我冷静些!” 莫麟急不可耐,生怕隔墙有耳,他说得很隐晦,声音也压得极低,“我怎么冷静啊?那小混蛋都跟宁谈宣关系好成这样了,主子那儿……” “闭嘴!”莫影烦燥的蹙眉,握着剑的五指,青筋根根突起,“看来那个主意要泡汤了!” 莫麟拳头捏得“咯咯”响,想到被重创的尹简,他恨得牙痒痒,“孟长歌这混蛋有奶便是娘么?姓宁的给她吃点好的,眼里就只认姓宁的了么?若吃的东西能笼络她,咱主子可以顿顿给她吃山珍海味!” “哎,回吧,这事儿咱插不了手,看主子的态度吧。” 莫影惆怅的叹了口气,转身往回走,他们几个原本商议了一下,觉着不能让尹简白白被孟长歌欺负,所以筹划出个主意来,那就是想法子让孟长歌喜欢上尹简,然后以尹简的傲气,再甩了孟长歌,把昨夜所受的屈辱全数还回给孟长歌,如此才能大快人心! 可谁知,宁谈宣却见缝插针的跳了出来,大热天的中午,放着舒适的日子不过,竟跑来给孟长歌大献殷勤! 莫影深深的觉得,这宁谈宣不仅是他主子的政敌,更是主子的一大情敌! 屋里,林枫三人见到宁谈宣光临,惶恐的说了几句蓬筚生辉之类的恭维之语,宁谈宣嘴上说得客气,那口吻却丝毫不容置疑,“本太师借用此处跟长歌吃顿膳,叨扰几位了!” “不敢,奴才们这就告退,请太师大人慢用!”三人连忙识趣的拱手走人,还顺带替他们关上了屋门。 长歌有意留心了一下林枫的反应,但见他没有任何异样,掩藏的极为高明。 “想什么呢?放心,跟本太师用膳,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别觉着会折你寿,倒是本太师可能会寿不长。”宁谈宣已在桌前坐下,一边从食盒里往外端菜碟,一边似笑非笑的说道。 长歌扭头看他,眼珠转了几转,然后一屁股在他对面坐好,状似惊惧的问道,“大哥,你这话何意?难道我会连累你么?” “呵呵。”宁谈宣勾唇轻笑,墨眸中一抹深意,令长歌难懂,只听他不疾不徐的说道:“你跟我来往,恐怕皇上会猜忌,他若不舍治你,那就只能治我,不是么?” 长歌一怔,默了一瞬,拧眉道:“怎么会呢?咱俩又没结党营私,就一起吃吃饭喝喝酒而已,皇上干嘛降罪?” 宁谈宣笑着摇头,没再继这个问题发表意见,他布好膳后,递给长歌碗筷,语气是一惯的温润,“多吃点儿,这一阵子不见你,竟愈发的消瘦了。” “嘿嘿,大灶饭不好吃,我吃不下。” 长歌随口答了一句,饿极的她埋头快速吃起来,宁谈宣看她狼吞虎咽的吃得欢,不由哭笑不得,“再饿也不能这么吃啊,小祖宗你慢点儿,小心噎着了!” “嗯嗯……”长歌点头如捣蒜,她嘴巴里塞满了菜,含糊不清的说,“真好吃啊,四菜一汤都是精品,谢谢大哥啊。” 宁谈宣吃得不多,他多半是在看长歌吃饭,这少年吃饭的样子极为可爱,那香滋香味儿陶醉的表情,看得人原本没胃口,也能给勾出胃里的馋虫来,他唇角情不自禁的上扬,浓如墨色的眸中,不觉又多出几分宠溺。 “长歌,跟大哥走吧,太师府的高宅大院,不会困住你的,你想去哪儿,大哥不拦你。” 吃到中途,对面男人忽然的一席话,令长歌停下了夹菜的动作,她咬着口中的牛柳,懵懂的看着他,“为什么?” 宁谈宣唇边笑痕清浅,与她相视的目光矍铄,“不想看你吃苦,这个理由,可以通过么?” “大哥……”长歌喃喃了声,将牛柳嚼碎咽进肚子,方才扯了扯唇,“我没吃苦啊,做羽林军挺好的,我好不容易才考到的呢。” 宁谈宣神色不变,淡淡的驳她,“瘦成这样,也算好么?脸上的红印子哪儿来的?谁打的?” 长歌抿唇,讶然于他敏锐的观察力,她抬手摸了摸脸,嘟哝着,“还能看出来啊,昨晚冷敷过了呢。” “说清楚,究竟谁打的?”宁谈宣眼神逐渐冷厉,连语气都严苛起来。 长歌“哈哈”一笑,不甚在意的道:“哎,没事儿,我昨儿跟人打架了,大哥你也知道,我脾气不好,容易生气,所以几句口舌争下来,就禁不住动手了,一个没注意,才被人甩了巴掌的,那人力道不重,根本不疼的,红印过两天就会散的。” 宁谈宣不语,盯着她的眸子格外深邃,重瞳亦似染上寒霜般,让人心下发怵。 长歌僵硬的扯着唇角,不想过多解释,可宁谈宣委实在关怀她,所以她就继续说,“我也没怎么瘦,吃的其实还好,若说瘦的话,应该是上回受伤导致的,以后慢慢会补回来的啊。” “长歌,打你的人,是尹简,对么?”宁谈宣忽然开口,一针见血的指出,他一瞬不瞬的看着她,语气犀利的让长歌无所遁形。 长歌震惊的僵滞了片刻,才讷讷的摇头,“怎么会呢?皇上打我做什么,不是他啦。” “除了尹简,这宫中没人敢动你,哪怕是太后,也得掂量掂量尹简的态度!”宁谈宣眼中扯出一抹残冷,“孟长歌,你在维护尹简!” “大哥,不是尹简,那人是谁我不想提,请你不要再问。如果……”长歌猛然咬住下唇,脊背挺得僵直,她口吻决然道:“如果大哥当我是朋友,就请尊重我的决定!” 闻言,宁谈宣一惯温润的脸上,陡然聚起冲天的怒火,他睇着她,一字一句道:“好,好得很,孟长歌你厉害,算本太师多管闲事了!” 语毕,他拍桌而起,摔门离开…… ………………………………………………………… PS:第二更。时间上到11号了,但依然算10号的,11号我继续2更哈。 第146章: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翌日。 大秦长公主守陵还朝,全城百姓沿街跪迎,帝王亲率皇亲国戚、文武百官于皇宫九门外迎接。 谕令上传下达,羽林军奉命全体出动,为保证帝王安全,每道宫门都加派了兵力把守,可除了帝王与军部核心人物,再无人知晓将在哪道宫门接人,即帝王会现身何处,就连长公主提前也不知。 这是为了防止乱臣贼子伺机埋伏行刺,故为高等机密! 作为羽林军,以服从为天职,换岗、巡逻、守宫门,不论上头怎么调派,任何人都没有置喙的权利,一切听命行事。 巳时,乃长公主觐见帝王的吉时。 从卯时开始,羽林军中、左、右、前、后五卫军,每隔半个时辰换一次岗,整齐的红衣铠甲队伍,配着兵器,训练有素的在皇宫九门来回奔波,直到巳时前一刻钟,才暂时安定下来。 而长歌所在的分队,驻守神武门! 昨夜一更三刻才结束当值,今日天还没亮,就投入了紧张的备战中,连早膳都被限令一刻时间,囫囵吞枣的草草结束,坚持到此时,长歌已浑身发酸发疼,可她依然不敢有丝毫懈怠,纤小的身姿,挺拔矗立,腰板笔直,神色肃穆严谨! 终于,在巳时即将到来的前半刻钟,大内侍卫分批而出,帝王御驾抬出内九城,往皇宫九门而来! 长歌意料之外,她万万没想到,她刚换岗过来的神武门,竟然是帝王迎接长公主的秘密之地! 她和尹简,一别两日,竟在此地,竟在此时,以这种方式相见! 眼前涌动着无数人影,绯衣金袖的大内侍卫纷沓而至,帝王仪仗气势而出,皇族宗亲紧跟其后,文武百官队列垫尾,十六人抬的明黄色大气御辇,则行至中央,被保护得严丝缝合! 神武门大开,羽林军原地不动,待与大内侍卫汇合后,郎治平挥动令旗,羽林军伏地叩拜,身上铠甲随身晃动,那金属碰撞的声音,随羽林军的高呼声重叠,整齐嘹亮,直入云霄—— “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皇上!” 长歌纤小的身影,跪在人堆里,起身的刹那,她的目光,情不自禁的穿透层层峰峦屏障,遥遥望向正前方…… 一袭象征帝王身份的明黄色龙袍,昂藏着七尺身躯,俊美无俦的年轻帝王,伟岸屹立在御辇前,万丈光芒,夺目耀眼,那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浑然天成,于万人中央,绽放出一身风华! 长歌痴凝着那人,心潮汹涌澎湃,她见过各种场合下的尹简,中毒不醒的他,卧床重伤的他,冷漠无情的他,流氓痞气的他,温柔腹黑的他……却唯独不曾见过立于九重宫阙之上的他! 月前,宣华大街的相见,她不识他,他亦卷帘遮面,是以并不算数。 而此刻,他君临天下的气魄,令她心悸,她不由自主的为他骄傲,眸光随他而动,心神被他吸引,她的眼中心中,这一时,除了他再容纳不下任何人…… “皇上有旨!” “宣长公主驸马爷神武门觐见——” 高半山手执浮尘,尖锐的高喊声,响彻一方天地,回音阵阵,久久不散…… 藏身于羽林军中,长歌以为,身份渺小的她,在这样隆重的大型场合,是不会有人注意到她的,所以,她虽然目视前方表情肃穆,可眼尾的余光,却悄然射向那抹明黄色…… 她想,把西施变成眼屎,是个艰难的心理过程,她需要以实物来实践,而看到他的脸,才容易训练眼力,就如同她曾盯着蚊子看了月余,生生的把蚊子腿看成车轮一般大。是以她相信,尹简那张西施的俊脸,迟早也会在她眼里幻化成眼屎的。 不过这个前提是,她得看着他训练,而她正大光明的不敢看,就只能偷偷摸摸的看…… 御辇前,几大御前侍卫以东、南、西、北四个方位而立,尹简居中,皇亲和百官分站两翼,人人神色严谨,端正庄重。 半上午的日光,从头顶倾泻而下,将所有人笼罩其中,斑斑金影,灼灼其华,愈发衬得那一人尊贵大气,高不可攀。 长歌浑然忘了场合,凤眸竟不自觉的偏转,斜目肆意的凝视,脑子也变得浑沌,只迷糊的暗忖,这个眼力好难练,不论怎么看,她都觉着他相貌好看的像西施,无人能比。 若说她先前的偷窥,以为无人注意的话,此时这么明显大胆的异常,就无法让人忽略了! 莫影侧眸扫了她一眼,眉头几不可见的拧了拧,而后瞥向尹简,却发现尹简神色无异,并无一分触动,冷厉的褐眸中,亦不显半分情绪。 莫影心中微惊,以他的角度,都能察觉到孟长歌的不轨之举,而尹简作为被偷窥者,又立在中央,怎会不晓得?看来,主子的心伤疗好了,换成孟长歌开始犯贱了啊! 这个想法,令莫影内心着实高兴,可高兴不过须臾,他又微垮了嘴角,尹简左手边,宁谈宣居于首位,兴许孟长歌偷看的目标不是尹简,而是宁谈宣? 昨日他与莫麟压着火气回到帝宫,为了不加重尹简的难过,他们隐瞒未禀,可谁知晚膳前,郎治平遽然求见,将宁谈宣午时送膳给孟长歌的事情完完整整的讲了一遍,甚至讲到宁谈宣遣退旁人,与孟长歌二人在屋里单独呆了许久…… 后来,郎治平告退,尹简晚膳只吃了几口,便面无表情的甩袖离座,一个人去了衡芜殿——那个采薇溺死的冷宫。 莫影暗叹,这个宁谈宣该死啊,此人不死,怎能平主子心头之恨? 宫门口,缓缓出现两道人影,长歌感觉到身旁羽林军的动作,她游移的心神,恍然回笼,匆忙随众人跪下,滥竽充数的喊着,“恭迎长公主回朝!恭迎驸马爷回朝!” 礼毕,长歌记起尹婉儿,不禁掀起眼角,偷偷望向宫门。 只见初夏明媚的暖阳中,一对年轻男女并肩而来,女子一身素缟,却端得雍容华贵,玉质冰肌,风姿雅悦;而男子一袭黑缎锦袍,身材伟岸,肤色略白,神情漠然,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那张清冷寡淡的俊容,集文人温雅与武人冷峻于一体的矛盾气质,令他极为引人注目,仿佛这周遭所有的人,仿佛头顶的阳光,都无法让他有一分动容。 长歌微微抿唇,忽略了长公主尹宸儿的存在,只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位驸马爷——尹婉儿的心上人李霁尧! 这个男子,比齐南天年轻的多,似与尹简年纪相仿,从外形上对比,丝毫不逊于齐南天,甚至比齐南天更吸引人,许是出身于书香门第的关系,比起齐南天的粗旷硬朗,他则显得棱角略为柔和,只是此人的心门,似乎冷漠疏离,令人不容易亲近。 尹婉儿,李霁尧,尹宸儿,齐南天…… 长歌咀嚼着这四人的名字,分析了一下他们的四角关系,只觉这缸水浑得像泔水,很难洗清。 当然,长歌与尹婉儿交好,自然主观偏向于尹婉儿,对这尹宸儿没啥好感,所以瞥了几眼那位高贵的长公主,她便移开了视线。 尹宸儿和李霁尧近前,朝帝王尹简屈腿跪下,行礼叩拜,“参见吾皇!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长歌听到此,忽然记起什么,连忙四处搜寻尹婉儿,她比较担心婉儿的状况,几年不见心上人,再相见心上人身边却伴着其他女人,这叫婉儿情何以堪? 因为心急,长歌不再偷偷摸摸,焦虑的凤眸,肆无忌惮的扫视过一排排皇亲国戚,意料之内,尹灵儿那混账小妮子也在,尹诺、尹琏、尹璃亦在,其余人她不识,直接略过继续朝后看,终于在末尾位置上,看见了尹婉儿。 那个温婉的女子,今日一袭淡绿色的长裙,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牡丹,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是密麻麻的一排蓝色海水云图,胸前是宽片淡黄色锦缎裹胸,低垂鬓发中,斜插镶嵌珍珠的碧玉簪子,花容月貌,似出水芙蓉。 长歌看着尹婉儿,心中不禁为她揪的发疼,她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宁静淡雅,遗世而独立,原本清丽的眸子浑沌迷惘,如夜的瞳珠,遥望着远方蔚蓝天空中的飘渺浮云,视周遭如无物,好似下一刻她便会羽化成仙而去……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长歌忽然眼眶发酸,她垂头吸了吸鼻子,感觉心头堵的极为难受。 文武百官这一排,宁谈宣、李伦、宋承、宗禄、齐南天等人都在,看到冷沉无表情的齐南天,视线总是有意无意的投向斜对面的尹婉儿,宁谈宣眸光微动,不着痕迹的冷笑了声,这盘残棋,愈来愈有趣了! ………………………………………………………………………… PS:第一章上传,还有更新!说明一下,我今天承诺了万更,就肯定有万更,哪怕更到半夜也会完成承诺。本章三千字,你们只用几分钟就能看完,但我从11点写到现在,这章要写到的人物、关系很多,铺垫也多,场面也大,所以按照我追求完美的BT执念,修改了无数遍,精益求精,一个用词达不到我想要的效果,都要冥思苦想的修改,哪怕严重影响速度,我也不想随便敷衍我的读者,如果大家能等更,就看连载,如果受不了我的更新速度,我只能说声抱歉,这是我对文字的一种偏执,而且BT的越来越严重。再次说声抱歉。 第147章:尹简他说,喜欢你! 场中央,尹简躬身,亲扶两人,唇角含笑道:“长公主与驸马爷代朕守陵半年,替朕为先皇尽孝道,朕心存谢意,二位归程辛苦,快快平身!” 尹宸儿谦恭有礼的道:“能为皇上分忧,能为先皇尽子女之孝,是臣妹之幸!” “臣亦如此。”李霁尧语言简练,表情依旧寡淡。 二人起身后,简单寒暄几句,尹简温和的说道:“太后午时在寿安宫设宴,时辰还早,你们夫妇可先去请安,许久不见,太后对长公主念叨的紧呢。” 尹宸儿点头,黛眉间一抹忧色,“是,臣妹也挂念太后,不知太后近来凤体是否安康,心中焦虑,总是夜不能寐。” “长公主孝心可嘉,朕心甚慰,太后必能吉人天相,得上苍庇佑!”尹简欣慰的颔首,笑谈间,眼梢余光扫向李霁尧,不禁心下怅然一叹。 忆及尹婉儿,尹简便觉那道窥视的目光又悄然射了过来,他一瞥扫略过旁侧下首的宁谈宣,褐眸中一抹冷厉,不动声色的蕴藏于眼底,未曾看一眼远处那人,他沉声朗朗道:“回宫!” “恭送皇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伏地叩拜,久久不得起身,长歌庆幸如此,否则她眸底的氤氲,便会浸湿眼眶,出卖她的内心。 她承认,她在犯贱的难过,从头至尾,她从偷窥到明窥,她的眼睛几乎没有离开过那个人,可他……长歌暗咬了咬唇,尹简根本不曾发现她的存在,更没有回应她一个眼神。 御辇很快被抬进了通往内九城的宫门,大队人马有序退离,拥挤的神武门渐渐回归空旷,直到最后一拨脚步声消失远去,众羽林军才听令起身。 一切又恢复了原本的宁静,长歌似木偶人般僵硬的站岗,心底的纠结矛盾愈来愈深。 他不理她,漠视她,她该高兴不是么?前夜故意羞辱他,她的目的不正是这样么?可为何,她此时,偏偏心酸得想哭,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般,心口处又胀又痛。 …… 这一日,长歌过得极为煎熬,捱到午时,终于结束了半天的当值,她拖着灌了铅的双腿,疲惫不堪的随军往营地走去。 “孟长歌!”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呼唤,激得长歌一震,她忙回头望去,微感惊讶的看着来人,“齐大人!” 同队的羽林军纷纷行礼,齐南天叫起后,朝队长淡声道:“本官借孟长歌说几句话,可否?” “当然可以,齐大人随便借,借多久都行!”兵部尚书亲口借人,队长岂敢不允?那张讨好谄媚的脸,活像青楼拉客的老鸨。 长歌不爽,或者说她今日心情太差,急需发泄,是以她眉头一挑,绯唇勾起一抹似笑非笑,“呵呵,小爷是货物么,谁想借就能借?这饿大半天了,民以食为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排队!” 此言一出,队长惊骇得脸色大变,“孟长歌,你……” “好,先用午膳,本官请客,如何?”齐南天皱眉,语气略带几分无奈,这少年果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小混蛋! 长歌“哈哈”一笑,“好啊,齐大人够爽快,那小爷可就不客气了!” “得,走吧。”齐南天苦笑了声,转身带头即走。 长歌将兵器顺手扔给队长,“替小爷带回去!” 队长嘴角一抽,彻底凌乱了…… 其余羽林军皆石化在当场,这个孟长歌果然后台够硬,够嚣张! …… 齐南天带长歌出宫,去了城中的一家酒楼。 想当然,长歌逮着冤大头,毫不客气的拍着桌子大喊,“掌柜的,把你们店的头牌菜、特色菜尽管上,小爷要吃最贵最好的!” “好咧,请客官稍等!”掌柜的喜笑颜开,把长歌当大爷祖宗似的侍候,脸上的褶子都快笑掉地了。 齐南天无语,“孟长歌,你能不这么庸俗市侩么?” “错,小爷这是认清现实,能饱一顿绝不饥半餐!”长歌得意的勾唇,瞧到楼下有漂亮姑娘经过,她痞痞的吹了声口哨,惹得姑娘脸上飞起两片云霞,羞涩的娇嗔一句,“登徒子!” “哈哈哈!” 长歌爽快的大笑,一边拍打桌子,一边嚷道:“齐大人,你干脆多舍点财,请小爷包个艺馆姑娘玩玩儿吧!” 齐南天隐隐咬牙,虎目瞪着桌对面的流氓少年,他几乎有甩袖走人的冲动,但想到此行的目的,他忍了忍道:“孟长歌,你这么龌龊,婉郡主会厌恶你的!” “哦?齐大人这么关心小爷啊?”长歌揶揄的笑噙在嘴角,以她的聪慧,只听这一句,便了然于胸了,于是她凤眸一转,凑近了齐南天,促狭的低笑道:“齐大人,你怎么知道婉儿不喜欢龌龊的男人?莫非……齐大人有经验?” 齐南天被噎住,一张俊颜青了又红,红了又白,诡异的变幻了好半响,才闷声道:“你既已知晓,就莫再取笑于我了。” “哎哟,我可什么都不知道,我就只晓得婉儿的命好苦,有情人不能成眷属,可悲可叹啊!”长歌阴阳怪气的作出夸张的表情,又摇头又点头的。 齐南天沉默下来,他本就不善言辞,哪能应对长歌的精灵古怪? “呵呵,齐大人,你这么忧郁干嘛?婉儿不是还没成婚么?”长歌憋着笑,懒洋洋的调侃。 齐南天终于出声,脸色不大好看的说,“李霁尧回朝了。” “哦?那有什么关系?”长歌清丽的凤眸中划过一抹狡黠,慵懒的浮唇,“小爷已和婉儿私定终身,待挑个良辰吉日,我们就成婚洞房……” “得了吧你,皇……”齐南天白楞她几眼,直接打断,不过考虑到环境因素,他反应极快的改了称呼,“拓拔公子已告诉我,你与婉郡主不过是朋友关系,那ri你故意瞎捣乱的。” 闻言,长歌小脸一黑,梗着脖子呛道:“怎么可能?拓拔简他胡说八道,我的想法,他哪里晓得?” “他说,他不会允许你喜欢婉郡主的。”齐南天幽幽道出一句,而后目光深邃的凝着长歌,慢吞吞的补充,“拓拔公子还说,你是他的人,他喜欢你。” 长歌脊背陡然一僵,忽然就失语了,她呆呆的看着齐南天,脑中浮现出的却全是尹简的脸…… 他说什么……他喜欢她? 长歌心跳乱了节奏,南郊别院那晚,他霸道的说她是他的人,除了嫁给他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前夜他来寻她,在马车里他吻了她,说想念她,而他对齐南天却直接说,喜欢她? 长歌脑子发懵,她不太敢相信她所听到的,她总以为,他是为了报她的恩,对她的感情并非男女之情…… 齐南天不动声色的观察着长歌的表情变化,试探性的开口,“孟长歌,你们究竟……真的断袖?” “嗯?”长歌的思绪被拉回,她楞了一瞬,忽而黑了脸,“你才断袖呢,你看小爷是跟男人玩那种伤风败俗之事的人么?” “可他说喜爱你这个少年。”齐南天笃定的口吻,眼神意味不明。 长歌气结,她想了想,不论之前尹简对她有多喜欢,起码如今不再喜欢了,所以她理直气壮的道:“他敷衍你的,我们的关系,不过就是旧识,我是他的救命恩人罢了,他说的喜欢不是你以为的那种,明白么?不信的话,你可以再去问问他。” 齐南天默了一瞬,唇角缓缓咧开,“孟长歌,我就随口这么一说,你别往心里去,也别找拓拔公子给我穿小鞋,成么?” “嘁,小爷才没那么龌龊!”长歌狠狠的白他几眼,不耐烦的道:“说吧,你到底找我做什么?无事献殷勤,非歼即盗!” 齐南天斟酌着缓缓说道,“长歌,我瞧婉郡主待你极好的样子,你们既然只是朋友关系,那么你……”可惜说到此处,他便说不下去了,脸色不太自然,耳根处也染上了一抹可疑的红色。 “我怎样?”长歌兴致勃勃,她惊奇的瞅着齐南天,竟脱口而出,“哎呀,齐大人脸红耳赤了啊!” “该死的!” 齐南天大囧,他连忙偏转了头,盯着包厢墙上的山水画努力平复着紊乱的气息,并用肯定的语气辩驳,“我没有脸红,这是热的,天……天气太热了。” “噗哧!” 长歌一个没忍住,直接喷笑而出,“齐老兄,你,你实在太可爱了啊,这么蹩脚的理由,你都敢说,哈哈哈……” 齐南天握拳,俊脸青红交错,“孟长歌,一句话你给不给帮忙?李霁尧早已成婚,根本不可能再娶婉郡主,我不希望她见到李霁尧后,又燃起旧情,从而伤心落泪!” “咳,齐老兄,你说我怎么帮你?我身在羽林军营,现在连婉儿的面也见不着,我给她写信么?”长歌抽搐着嘴角,感觉实在无奈,别人感情的事,她怎么劝嘛? 齐南天从腰间拿下一块令牌,“啪”的一声搁在了桌上,“写信说不清,你拿上我的令牌入内九城,直接去含元殿求见婉郡主!” ………………………………………………………… PS:第二章三千字,继续更新! 第148章:帝宫相遇,爱还是恨?(1) 午膳后回宫,长歌捏着手中的令牌,感觉像捏住了她的喉咙般,呼吸不畅,心中不安,无端的紧张,令她脑门的热汗一颗颗渗了出来。 “齐,齐老兄,我……”两人一起踏入内皇城宫门,乘齐府的马车往帝宫方向而行,随着路途愈来愈近,长歌却忽然想打退堂鼓,可一向伶俐的口齿,竟变得结结巴巴,白希的脸庞,也憋成了绯色的云霞。 齐南天瞅向她,“怎么?你不舒服?”在他的印象中,这个混蛋少年仗着帝王的靠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简直嚣张的令人发指,会变成现在这模样,必定是生病了。 长歌顺势“咳咳”两声,“是,是啊,我头疼。” “方才不是还好好的么?”齐南天蹙眉,怔而不解的看着她,说出自己的建议,“那先去太医院,找太医给你瞧瞧?” 长歌一听,脱口拒绝,“啊?不用了,我没事儿,我……” “哎,你怎么回事?”齐南天渐沉了俊脸,眸中浮起明显的不豫,“故意装病,你想出尔反尔?” 长歌双手抱头,无力的哼唧,“我没有,其实我是……哎,我不知道怎么说。” 她真是昏了头,齐南天不过是小小的表示了一下忧郁,她遽然就莫名其妙的接下了令牌,真是吃人嘴软啊! 尹婉儿住在含元殿,可尹简的寝宫也在含元殿啊,她到他的宫殿找尹婉儿,这……这不是找死么?长歌现在的心情,该怎么描述呢?紧张、害怕、激动、期待和矛盾,几乎全部揉和,劝说尹婉儿,对于她来说,不过是个幌子,她在意的是尹简! 本以为,除了今日在神武门的遥遥一望,他们不会再见面,如今他是君,她只是个微小的羽林军,没有他的允许,她连内皇城都进不得,而他已经不再喜欢她,所以绝不可能私下召见她,她也做好了形同陌路不相见的心理准备,可是齐南天忽然插了进来,且给了她进入帝宫的机会! 长歌真心不知该怎么办,她犹豫不决,既想绝情绝爱不见尹简,可内心里又不由自主的想见他,哪怕再偷偷的看他几眼也好…… 她这一反悔,齐南天可就急了,“孟长歌,你跟婉郡主不是聊得挺好么?你就旁敲侧击的劝劝她,解一解她的心结,但千万别说是我拜托你的,否则她连你也会讨厌的。” “嘁,我说齐大人,你挺有自知之明嘛!”长歌抬头看过去,不免毒舌的损他,“既然知道人家婉儿讨厌你,那你当初怎能做出强.暴的无耻之事呢?” “你……”齐南天脸色一变,墨眸死死盯着长歌,埋在心底多年的疤被揭,他情绪波动的很,语气不禁冷了下来,微怒道:“孟长歌,当年我做得对不对,我心里最清楚,你无权置喙我!” “呵,小爷懒得多管闲事,你对或错,都跟小爷没关系!”长歌怒极反笑,将手中的令牌甩手扔回去,“停车!” 齐南天气结,长歌的性子,他也多少了解些了,知道这个小混账说一不二,是以他只得忍了又忍,将怒气强行压下,低声下气的道:“抱歉,算我不对,你别下车。” 长歌冷冷一哼,纠结须臾,她终是一咬牙,决然道:“齐大人,我不恼你,但我真不想去含元殿找婉儿。” “为什么?你不是答应帮我么?”齐南天极为不解,眉宇间涌上一抹焦虑。 长歌抿唇,深呼吸几下,才道:“我是羽林军,未得上头命令,私入内皇城,就算有你的令牌大内侍卫不敢拦我,可我触犯宫规,到底难逃罪责!婉儿的事,改日若我有机会见到她,必帮你相劝,可以么?” “我能等得到改日么?谁知道这个改日是几时?李霁尧一回朝,婉郡主就失了魂,难道你就没看出来么?我……我实在心急,长歌,你就帮我一次吧,这个人情算我欠你的,日后你若有需要我帮忙的事,我绝不推辞!”齐南天急红了眼,将令牌一把塞回长歌手中,“再说,就算你触犯宫规,只要皇上一句话,郎治平哪敢处置你?” 长歌苦笑,“今时不同往日。” 齐南天气得胸膛急喘,“孟长歌,你少拿矫,你做得混账事还少么?皇上把你惯得无法无天,有哪一次收拾你来着?皇上重情重义,就凭你是他的救命恩人,只要你不做杀人叛国的大事,他就不会降罪于你的!” “我……” “老爷,到了!” 车外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将长歌急欲拒绝的话,彻底堵回了喉咙,齐南天得意一笑,“孟长歌,既然来都来了,就别再推辞了吧?” 长歌欲哭无泪,抚了抚额,长叹一声,道:“好吧,小爷就为你齐老兄豁出去一次,记好你的承诺,你欠小爷一个人情!” “没问题,只要不违背律法道义的事,我齐南天必施援手!” “嘁!” 冷瞪一眼,长歌率先跳下马车,齐南天坐着没动,掀起车帘说道:“孟长歌,我先回兵部,晚上去羽林军营找你。” “你就等着给小爷收尸吧!”长歌满头黑线,目光遥望向九重石阶上的帝宫,她道:“若小爷被皇上惩处降罪,小爷就跟你绝交!” 齐南天自信的挑眉,“不可能的,皇上见着你,只会高兴不会生气,况且皇上这会儿在寿安宫,你是见不到他的。” 长歌美目一睁,“什么……” “就这样,本官先走一步!” 齐南天说完,车夫调转马头,一马鞭挥下去,马车“哒哒”的跑远了…… 长歌几乎想掩面泪流,这个该死的齐南天,害她纠结矛盾这么久,可临到头来,又该死的失望! 原地跺了半天脚,长歌才怀着满肚子的气走出宫道,往含元殿行去。 一路上被三道关卡阻拦,亮出刻着“齐”字的令牌,大内侍卫统一放行,长歌缓缓踏上汉白玉的九重石阶,目视前方,拾级而上。 心,怦怦怦,跳得极快,哪怕已知尹简不在宫中,她依然莫名的紧张。 第一次来含元殿,她因月事肚子痛,尹简抱着她送她出宫;第二次来此,他拿鸡毛掸子打伤她,发现了她是女儿身,后来他再次抱着她连夜带她走。 记忆中,他总是在抱她,那是公主抱的姿势,安全而温馨。她靠在他怀中,可以听到他的心跳声,每次与他共乘马车,他总会吻她,千方百计的占她便宜,他望着她的眼眸中,总是充满宠溺的柔情。 可是,那样的尹简,以后不会再有了。 长歌自嘲的勾唇笑了笑,没精打采的走到殿外停下,尹简既然不在,她的胆子自然大了些,将令牌递给守殿的大内侍卫,她道:“我乃羽林军孟长歌,前来求见婉郡主,请予以通报!” “请稍等。”大内侍卫检查了令牌后,有意多瞅了几眼长歌,这个少年私下里早已是皇宫的传奇人物,天子在校场内众目睽睽之下抱走他,殿外石阶下再次抱人离开,仅这两件事,就令这些擅长察颜观色的侍卫不敢怠慢为难。 长歌抱拳,“谢过。” 侍卫将令牌还给长歌,转身进了含元殿。 不久,侍卫归来,却道:“婉郡主玉.体不适,正在休憩,未醒之前,宫婢不敢通传。” 长歌一听,心下立急,“哦?婉郡主病得严重么?传太医看过么?” “此事我等不知。”侍卫摇头,语气略为客气的道:“请你先回去吧,可改日再来求见婉郡主。” 长歌皱眉,“不行,婉郡主生病了,见不到她我放心不下。” “这是帝宫,除非婉郡主传你入内,或者皇上特许,否则你不能踏进半步!”大内侍卫闻听,神情变得严肃冷然,职责所在,哪怕对方得君心,他亦不敢徇私。 长歌想了想,决定妥协,“那,那我在这儿等等吧,若婉郡主醒来,请务必帮我通报一下。” “可以。” “谢过兄台!” 长歌惆怅不已,走到偏侧方的台阶上坐下,她双掌撑头,盯着地面铺着的汉白玉的纹路,心里乱糟糟的。 尹婉儿竟然病了,齐南天的担心果然有道理,上午仅仅见了李霁尧一面,尹婉儿便支撑不住了,哎…… 情这东西,真是害人不浅啊! 时间分秒流逝,长歌心事重重,越等越烦燥不堪,便开始胡思乱想,想得脑子都似要炸开了! 帝宫拐角一隅,数道人影缓步而来,几名太监在前,御前侍卫殿后,帝王居中而行,单手负在身后,手臂被宋绮罗轻挽着,妖娆美艳的女子正在说笑着什么,他微垂着头倾听,唇边挂着浅浅淡淡的笑痕。 待行过拐弯,一行人沿直线步向帝宫。 不远处,一身着羽林军红衣铠甲,正抱膝而坐的娇小身影,猝然落入眼底,高半山、良佑等人皆是一惊,下意识的纷纷望向尹简,后者却没有察觉,依然与宋绮罗相谈甚欢。 虽然那团红影的脸庞埋在了膝盖里看不清楚,但敢私来内皇城的羽林军,除了孟长歌那小混蛋,还能有谁? 高半山咽了咽唾沫,决定还是提醒一下帝王,“禀皇上,殿门外坐着一个人,好像是……是孟长歌。” 第149章:帝宫相遇,爱还是恨?(2) 时间仿佛忽然静止,周遭一切的纷杂,都在刹那间摒弃在了心门之外。 孟长歌三个字,似魔咒般,令尹简步伐陡然一滞…… 高半山禀报时,声音并不大,甚至在提到那个重点人物的名字时,有意将音量压得更低,几乎轻若蚊蚁。 宋绮罗未听清,妩媚的凤眼一挑,倨傲的抬起下巴,心存疑窦的望向前方。 而尹简却听得清晰,因为记得太深。 “皇上,那是羽林军吧?竟然敢坐在帝宫外放肆,这人好大的胆子啊!”宋绮罗美眸微眯,娇嗔了一句。 尹简一言不发,褐色的重瞳一瞬不瞬的凝视着远处的娇小人影,眸底滚动着万千复杂的情绪,她来此做什么?她是怎么入的内皇城?她在此处坐多久了?她……来找谁? “皇上,这小混蛋她……您甭理她,也给她点教训,让她知道错!” 耳畔,莫麟义愤填膺的小声嘟囔,高半山也“嗯”了一声,表示同意,其余几人各自发出不同的哼声,显然全部赞成莫麟的建议。 尹简俊颜寡淡,须臾间恢复漠然的眼神,不显任何情绪,不冷不热,亦无波澜,似乎那里坐着的人,与他毫无关联,只是一个寻常的禁军奴才而已。 “皇上!” 女人的直觉,极为敏锐,宋绮罗嗅出不对,她虽不识那人,但听得莫麟的话,再察觉到尹简停步与那人有关,不免心中起了猜疑,遂将尹简手臂挽得更紧,表情语气也愈发娇嗲妩媚,“臣妾挂念婉郡主,心急呢!” 尹简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侧眸看向身畔的女人,薄唇轻扯出一抹迷人的浅笑,“好,走吧,婉儿见到爱妃,必然会高兴的。” 宋绮罗生的极美,一颦一笑都能勾人心弦,尹简不禁思忖,若他不曾经历过冷宫的苦难,也不曾经历过棺材复生的惨烈,那么他此生兴许就不会懂情,他坐拥江山美人,后宫红粉遍地,他可雨露恩泽,夜夜寻欢。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他把第一份感情给了采薇,得到的回报,是采薇有可能的背叛和冰冷的尸体;经年后,当他走出采薇的阴霾,为孟长歌付出第二份感情时,结果得到的,竟是羞辱。 那份羞辱太深刻,他想,他会毕生难忘,更会吸取教训。在同一个坑,能跌倒两次的人,不是傻子就是脑缺。 他位及九五,岂能犯傻犯贱?他权倾大秦,想要的夺取,不爱的可摧毁,她是他的恩人,他可以放过她,但情,亦不会再有。 宋绮罗发髻上斜插的牡丹玉簪略有松动,尹简抬手,为她插好,在她的欣喜和惊讶中,清浅一笑,揽了她的香肩,朝前迈步。 几侍卫见状,面面相嘘,一时猜不透主子的心思。 长歌坐得太久,颈椎不禁酸困,她仰头朝后,捏了捏颈子,眼尾的余光无意间扫向四周,视线中,一抹熟悉的身影,猝然闯入,她心肝儿一跳,不敢置信的僵硬了脊背! 是她眼花么?她闭了闭眼,可随着那数道愈来愈近的纷沓脚步声清晰入耳,她确定,有人来了! 那抹明黄色太过耀眼,让人想忽视都难,长歌坐着没动,只是睁着凤眸,保持着扭头的姿势,仰目斜视那一行人,她瞳孔的焦距,从宋绮罗含羞娇怯的脸庞,缓缓定格到尹简温润的笑颜上……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佳人顾倾城,公子好逑之。 望着这对亲密相携的壁人,长歌脑中盘桓出这么几句贴合的词来。 宋妃妖娆、沐妃雅致、齐妃艳丽。 他的身边,美人如云,各色千秋,无论哪一个,都比纨绔的她好上千百倍。 莫影等人说得没错,论姿色、论才情、论品性,她谁也比不过。尹简,果真是她不可高攀的那一人。 此刻,那只曾抱过她无数次的大手,正揽着他的爱妃,一步步朝她走来,四目在空中交汇,他褐色的瞳眸中,再也没有往日的温情,冷然寡淡的只剩下帝王的威严。 仿佛,自那一夜后,他们已形同陌路。 长歌紊乱的心,忽然被浓郁的悲伤所占据,她仓惶狼狈的迅速低头,将她的脸庞又埋进了双膝中。她的性子,向来都是勇敢向前冲的,可此时此刻,她竟选择做了鸵鸟,以为藏了起来,就可以自我保护,不被外界所伤。 尹简眸光微动,揽着宋绮罗肩头的五指不觉用了几分力,宋绮罗一惊,柳叶眉轻拢起,下一刻,便自以为是的替尹简将怒火发了出来,“大胆奴才,见了皇上和本宫不用行礼么?” 仅隔三四步之遥,这道娇叱极为震耳,方圆数丈的大内侍卫纷纷下跪,高声叩拜,“参见皇上!参见宋妃娘娘!” 长歌身躯微微一颤,她吸了吸鼻头,悄然抹掉眼角的潮湿,垂眸起身,再原地跪下,清清淡淡的道:“奴才参见皇上!参见宋妃娘娘!” 尹简未喊平身,所有人都僵着跪姿一动不敢动,长歌垂落的视线里,那双金色的龙靴朝她又迈进了两步,可相伴的宋绮罗逶迤拖地的纱裙,亦同时在靠近。 宋绮罗不悦的娇声一叱,“皇上,这奴才是何人?这般大不敬,该赏他板子!” 长歌始终低着头,可宋绮罗从方才的对视中,已认出她是与尹灵儿在茶花会起冲突的孟长歌,是以,宋绮罗心下又惊又怒,难怪尹简刚刚突然止步,原来…… 长歌不动,亦不言语,她不蠢,甚至很聪慧,仅仅宋绮罗佯装不认识她,她便知这女人心中在打着什么主意,不就是想试探尹简待她究竟有多特殊么? 可惜,今日不同往昔,宋绮罗将看到的,是再正常不过的帝王严惩奴才的戏码,为已颜面,为博美人一笑,尹简没有道理饶恕她。 长歌做好了心理准备,不就是挨打么?无所谓,反正她已经被他打习惯了,多一次少一次,真没什么可在乎的,顶多皮肉受点苦,但瑕疵必报的她,若有机会见到尹婉儿,必然得说尽齐南天的坏话,让尹婉儿替她报仇雪恨! “爱妃,你不是急着探望婉儿么?这种无关紧要的人,交给良佑处置即可,以免影响爱妃心情。” 尹简淡淡一言,温柔溺宠,含笑三分,宋绮罗心旌一荡,不由紧挽住了他,大半个娇躯贴过去,娇媚可人的道:“皇上处处为臣妾着想,臣妾自然听皇上的。” “呵呵,爱妃最是善解人意,朕喜欢的紧。”尹简一笑,清隽的俊颜,仿若三月桃花,明媚如春,宋绮罗听到那关键的两个字,激动得粉颊羞红,凭添万种风情,“皇上……” 长歌浑身冰凉,五月的日头已是毒辣,却照不暖她被冷冻的心…… 她是他无关紧要的人,宋绮罗是他喜欢的人。 果然,她一厢情愿的猜测,完全错误,齐南天也在骗她,想念和喜欢,天差地别,他吻她摸她,也不过是男人骨子里的风流作祟。 尹简转身迈向宫殿,与身畔美人谈笑间,侧眸朝良佑淡淡一撇,良佑一怔,但不过须臾,便心领神会。 主子那一眼,意味深长。 良佑暗叹,主子究竟心软,究竟对这人,是用了情动了心的。 长歌听着脚步声远去,空洞的大脑,忽然记起了来此的初衷,她不禁抬头,脱口喊他,“皇上!” 这一声,令所有人皆是一惊,尹简一只脚本已跨进门槛儿,闻声停滞,他不曾回头,静默片刻,才道:“何事?” “奴才求见婉郡主,请皇上开恩!”长歌鼓足勇气,掩掉心底伤痛,尽量让她的嗓音听起来风轻云淡。 闻言,尹简倏地回身,冷厉的褐眸浸染上寒霜,语气中隐含着压抑的怒气,“孟长歌,你私入内皇城,就只为了找婉郡主么?仅此而已么?” 长歌被他突然的转变,惊骇得脸色泛白,忙不失迭的点头,“回皇上,奴才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欺君!” 尹简冷冷一笑,“婉郡主玉.体违和,不见任何闲杂人等!”语落,他捏了捏宋绮罗手心,缓和了神色,温声道:“爱妃先入殿,朕随后便来。” “是。”宋绮罗心中已起波澜,可面对尹简不容置喙的眼神,她不敢造次,察言观色的乖巧点头,而后福了一身,便在高半山的带领下先行迈入了大殿。 长歌看着宋绮罗消失在眼前,她不禁急怒攻心,陡然起身,几大步冲了过来,嫉恨的质问,“皇上,宋妃娘娘可以探望婉郡主,我为何不能?我也担心婉郡主的身体!” “宋妃乃朕的爱妃,而你孟长歌……”尹简睥睨着长歌,唇角缓缓勾起冷然讥诮的弧度,一字一句,剜心剔骨,“你与朕有何关系?你又算朕的什么人?朕凭什么恩准你探望婉郡主?” …………………………………………………………………………………………………………………… PS:一章先上传,祝清粉们阅读愉快! 第150章:帝宫相遇,爱还是恨?(3) “我,我算你的……”长歌猛然揪住男人的龙袍锦袖,他掷地有声的连环质问,激得她想辩驳,想有理有据的回答他,可语到中途,竟忽然大脑空白的没了下文。爱睍莼璩 尹简冷冷一嗤,笑得讽刺,“怎么,无话可说了么?孟长歌,拿开你的手,免得朕再恶心了你,让你生不如死!” “我……” “哦对,忘了告诉你,朕也有洁癖,被不相干的人碰触,朕亦觉得恶心。” 长歌唇瓣轻颤,她目不转睛的与男人无情的冷眸咫尺相对,掌心的明黄布料,丝滑冰凉,再也抓不住的滑出指缝,她抬起的皓腕,亦无力的垂落……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尹简,做得很好,果决而残忍。 原本,她绞尽脑汁的想找出一个理由,证明她是他的谁,现在…… 感情一旦决裂,覆水难收…… 恩人、朋友、君臣,不论什么关系,都已无用。 他厌恶她,恨她,才是最大的关键。 脸色几乎苍白到透明,长歌惨然一笑,步履踉跄的后退几步,她缓缓屈腿跪下,一字一句的道,“皇上,奴才逾矩犯上,甘领杖责!” 尹简死死盯着她,眸中冷意骇人,他薄唇紧抿,积了满腔的怒火想发出来,却最终一言未发,转身跨入大殿。 “皇上!” 长歌脱口一喊,一个决定亦在脑中快速形成,他脚步不停,她爬起来便追了上去,大内侍卫刀剑出鞘,紧急相拦,“休得放肆!” “皇上,孟长歌最后说几句话,过了今日,我再不会来找你!” 隔着侍卫,隔着五六步的距离,长歌凄惶的声音,传入大开的殿门内,尹简修长的双腿,渐渐放慢了速度,直到不由自主的停步。 “你说!” 他未回头,背对着她抛出两个字,谁也无法看清他此刻的表情,亦不知他的情绪翻滚如潮。 帝王一言,大内侍卫立刻退开,收回了兵器。 长歌拿下头上的羽林军盔帽,她摸了摸两翼的白色羽毛,缓缓道:“皇上,我们走到这一步,你没错,是我抱歉。那个恩情,你不必再还,我们从此两不相欠。另外,我决定成全皇上之愿,退出羽林军,倘若日后江湖再见,你为君,我为民,仅此而已!” “孟长歌!” 尹简厉吼一声,陡然转身,他几大步返回,狠狠掐抬起长歌的下巴,燃着怒焰的褐眸,紧锁着她的瞳孔,他咬牙切齿的质问她,“你加入羽林军的初衷是什么?你当初跟朕信誓旦旦作的保证是什么?是谁说考军营是为了与朕在一起,为了实现抱负,驰骋疆场为大秦守天下?孟长歌,你满口谎言,其罪当诛!” 他五指的力道,由于盛怒而格外的重,长歌感觉她的下巴骨头都要被他捏断了,疼得她眼中泛起氤氲的潮湿,连视线中他的俊脸,都变得朦胧不清,她无言以对,除了沉默辩驳不出半个字。 “孟长歌,朕的羽林军,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朕不会给你把朕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机会!”尹简赤红了双目,只恨不得掐死她,这世上敢如此骗他戏弄他的人,就只有她一人! 他已无法判断,她的哪句话为真,哪句话为假,她从头彻尾就是一个口蜜腹剑、居心叵测的骗子! 柔体和内心的双重疼痛,令长歌紧紧咬住了牙关,一颗泪珠滚出,她只发出了一个音,“疼……” “疼死活该!”见状,尹简忍不住叱她,可桎梏着她的五指,却一根根松动,终至彻底松开。 长歌眼角含泪,她用力的眨着眼,生怕自己会哭得更凶,下巴的红紫掐痕很明显,她抬手揉了揉,出声道:“我的确人品欠缺,而你也已厌恶我,那何不给我一个恩典,放我走呢?” “孟长歌,你在跟朕玩欲擒故纵的把戏?”尹简冷睨着她,眸中冷意更甚,似霜冻般沁人心骨。 “我没有!”长歌秀眉一拧,大声道:“你让我跟婉郡主见一面,见过她之后,我立马就走!” 她的决定,她的神情 ,并不像玩笑,尹简额头青筋在跳跃,他一字一句,从牙关里挤出,“想见婉儿?想离开京城?呵,你给朕跪在外面,跪到天下红雨万里雪飘,朕就给你恩典!” 语落,他甩袖转身,再次迈入大殿,冷苛的命令,随之传出,“莫影莫麟,给朕看好孟长歌,若她敢跑半步,尔等提头见朕!” “遵旨!”被点到名的两人,一个激灵从这半响的惊怔中清醒,连忙跪下,拱手领命。 长歌脸色灰败,她呆滞的看着尹简远去,看着他背影消失在她的视线里,而经久无法回神…… 如今,进不得,也退不得,她该怎么办? 她身在羽林军,无法探得有价值的情报,原想努力上进,争取调入大内,可尹简已恨透了她,不允许她再靠近他,那么她继续留在羽林军,还有什么意义? 若要搅乱大秦政局,刺杀尹简,亦是个好的选择,可是…… 别人杀他,可能难于登天,但她若再哄哄他,相信他不会戒备她,那么自有下手的机会。只是,她必得赔上她的命,以他的武功和属下之精,她想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最好的结果,就是同归于尽。 可是,她不想死,亦……不想他死。 她恨他姓尹,若他不是尹姓皇族之人,她就可以大胆的回应他的情,她会善妒,会霸道的要求他,休掉所有莺莺燕燕,只能娶她一人,她凤长歌不做他的其中之一! 可是,这世上没有如果,所以她没得选择。 决定离开,并不是放弃国仇家恨,她只是不再做卧底,待他日在战场上,她会与他来一场光明磊落的较量。 凤氏江山,得之她幸,不得乃命中注定,她可以坦然面对。 然而,他不放她走,他总是跟她唱反调,不轻易遂她的愿。 这个男人,一如既往的强势霸道! 长歌抬头看了看天,自从盘古开天辟地,天上也没下过红雨吧?那么等下雪?现在才五月,她得跪到十二月? 勾唇苦笑了下,长歌转身,一步步走下殿门玉阶。 “孟长歌,你即刻跪下,你小混蛋不怕死,我们还怕,你可别连累我们!”莫麟见状,几步追来扯住长歌手臂,盯着长歌满目愤怒,嘴里恨恨的又骂了句,“整个儿一没良心的小混蛋!” 长歌心情不好,语气就更加不好,“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跪来着?你抓着小爷,小爷怎么跪?” “你……”莫麟大怒,刚要跟她理论,莫影忙插了进来,“莫麟,松开她,只要她跪就行了!” 孟长歌这颗葱,莫影承认,他惹不起!哪怕主子再生气,再想砍了她,可终究没有一次付诸于行动,他不是蠢货,岂会从这表面的剑拔弩张,看不出内里的门道?孟长歌的心思,他猜不到,可尹简这边,他不至于没眼色! 莫麟气呼呼的松了手,长歌走到殿门外四五步远的地方,软了双腿跪下,她跪得端端正正,表情严肃而淡漠。 她跪,跪到他满意,跪到他松口放她走,哪怕他果真不再心疼她,任凭她跪死,她也不想输掉这口气! 莫麟和莫影一左一右,站在她两侧,以防她突然逃跑,两人心中盘算着,尹简多久能解令?这杀了舍不得,不杀气不顺,反倒苦了他俩,甭说跪,这站久了也累啊! …… 西偏殿的兰蔻阁,是尹婉儿的暂居之地。 宋绮罗热络的跟尹婉儿闲聊,心中却焦急着尹简这么久没回来,究竟与孟长歌在做什么,她隐隐感觉,尹简与孟长歌的关系,极不寻常。 “娘娘,我身体还好,劳娘娘挂心,婉儿心中过意不去。”尹婉儿恬淡的笑着,素净的容颜,眉宇间那股忧郁的气质,总给人一种明明近在眼前,却似遥不可及的感觉。 宋绮罗心不在焉的点头,笑得略显僵硬,“婉郡主客气了,你我姐妹同侍候皇上,自得互相关照才好。皇上宠爱婉郡主,本宫跟婉郡主也颇为投缘,所以才来一探,还望婉郡主莫嫌本宫打扰为上。” “婉儿不敢。” “呵呵,婉郡主改日也可到本宫那里坐坐啊,皇上昨日赏了本宫 不少名贵花草,本宫觉着婉郡主会喜欢的。” “谢娘娘,婉儿待身子好些,便……” 尹婉儿敷衍到这儿,突听得门外走廊有脚步声传来,随即便有宫人的请安声响起,她不禁暗松了口气,而宋绮罗已欣喜的起身,往门口迎去。 “臣妾参见皇上!” “爱妃免礼!” 尹简大踏步入内,单手虚扶起宋绮罗,面色柔和,微笑道:“朕宣了太医,打算给婉儿再诊诊脉,爱妃今儿个也累了,不妨早些回宫休息,朕晚点若不忙的话,再陪爱妃喝下午茶。” “是,臣妾告退!” 宋绮罗是个精明的女人,她心里很清楚,她比不上尹婉儿对尹简的重要性,所以她不会明着吃醋惹尹简不快。 第151章:情,真亦假时假亦真?(1) 宋绮罗步出含元殿时,看到跪于殿外的红衣身影,意外的扬了扬眉角,然后迈着优雅的莲步,袅袅娜娜的走向那人。爱睍莼璩 长歌本在闭眼修炼跪睡的独门自创高深武功,可习武之人超绝的耳力,令她豁然睁眼,将目光定格在了前方。 来的人,不是尹简,而是尹简的女人。 长歌一瞬的惊喜,化为浓郁的失望,她眼睑微垂了垂,干脆又闭上了双眸。 “参见宋妃娘娘!”莫影和莫麟单膝一跪,拱手见礼。 宋绮罗走近,傲气的抬了抬下巴,“起来吧!” “谢娘娘!”两人起身,退到一侧,心中直打鼓,只怕这两个女人起冲突,那可就麻烦了! 谁知,怕什么来什么,小混蛋孟长歌嚣张无视的态度,很快便引发了宋绮罗的不快,“放肆!见了本宫,遽然不行礼?” 长歌无动于衷,心说小爷跪你男人尹简已经够折辱了,再跪你小爷担心你会折寿! “不过一名小小羽林军,竟敢藐视本宫,好大的狗胆!”宋绮罗勃然大怒,一把推开搀扶着她的宫婢,纤手一扬,便照着长歌的脸庞狠狠甩了下来! 对于袭来的危险,长歌感觉极其敏锐,她不是可以任人欺负的主儿,哪怕尹简不再宠她,她的性子也不适合忍辱负重。 是以,她冷冷一笑,掌心暗暗凝聚了几分力,谁知—— “不可!” 莫影急喊一声的同时,莫麟那厮竟将长歌一推,把自己的脸迎向了宋绮罗! “啪!” 结结实实的一耳光,格外的清脆,打得莫麟本就倾斜的身体,支点不稳的一个趔趄,趴倒在了长歌身上! “哎呦,小爷的腰!” 长歌凄惨的哀嚎声,随之响起,身上压着的庞然大物,将她原本就被推得翻扭的细腰,压得几乎快断了,可怜她没挨到宋绮罗的巴掌,却被莫麟害成了残废! 而宋绮罗因为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惯性之下,她自己也险些栽倒在地,亏得莫影眼疾手快的扶住她,“娘娘,小心凤体!” 莫麟对自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倒霉,极度懊恼,因为知道了长歌是女子,所以他连忙从长歌身上爬起来,脸红的道歉,“不好意思,我,我一急就……”他当然紧张,这个嚣张的小混蛋可是他主子的女人,他竟然和她身体相碰…… 想到这儿,莫麟下意识的抬头望向殿门口,果然,殿门内拐角处,一片明黄色的袍角露了出来,虽然那人隐在门口看不清脸,可普天之下,敢穿这个颜色的人,除了帝王,还能有谁? 莫麟顿时冷汗直流,回头看着倒在地上痛苦揉腰的长歌,他结巴的也更厉害,“孟,孟长歌,我给你找太医,你,你你等着……” “找什么太医?”宋绮罗正恼火着,听此怒上加怒,她一指头戳向莫麟脑门,“死奴才,你也敢对本宫不敬?” 莫麟心下一惊,忙跪下叩头,“奴才不敢!” 宋绮罗冷冷一哼,“不敢?不敢你会替孟长歌出头挨打?本宫看你是眼瞎了,分不清这里谁是主子!” “娘娘息怒!”莫影也跟着跪下,略低着头道:“奴才二人奉旨看守孟长歌,此人犯错,已被皇上罚跪,皇上有交待,孟长歌不许三心二意,须专心服跪刑,是以,她无法给娘娘请安见礼,还望娘娘恕罪!” 宋绮罗听之,那双媚眼中的冷意似淬了毒般,她笑得瘆人,“既是罚跪,还派两个御前侍卫保护,这叫罚跪么?莫影,这孟长歌究竟是皇上的什么人啊?” “回娘娘,奴才是下人,只听命行事,不敢妄议主子!”莫影不卑不亢的答道。 宋绮罗气得娇躯直颤,拿莫影没辄的她,转头看向长歌,胸脯喘了几下后,忽然抬脚踹向长歌的肚子—— “你给小爷有完没完!” 长歌忍无可忍,怒骂的同时,就地轻松一滚,避开了宋绮罗的袭击,宋绮罗一脚踹空,抬高的腿少了受力点,猛然一头朝前栽去! 长歌自不会施救,她很乐意看着宋绮罗 摔个狗吃屎,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她还会‘帮’忙几脚,让宋绮罗对今日的自取其辱终身难忘! 莫影和莫麟却大惊,一人伸出一只手,千钧一发之际,生硬的将宋绮罗摔趴下去的身体给拽了回来,宋绮罗两次无功失利,面子里子全无,不禁愈发恼羞成怒,但她不会傻缺的再自己动手,而是娇声一叱,“莫影莫麟,孟长歌对本宫不敬,罪上加罪,你二人替本宫掌他的嘴!” 闻言,被点名的两人刷的白了脸,莫影立刻又跪了下来,“奴才不敢!” “奴才也不敢!” 莫麟也附和了一声,忍不住又悄悄斜眼瞥向殿门,却见那抹明黄身影已大半露出,尹简负手立在门槛儿一侧,清隽的俊颜,在逆光中备显阴霾。 看得出,主子心情不大好,但究竟是在生宋妃教训孟长歌的气,还是生气孟长歌不敬宋妃太嚣张?莫麟一时摸不准,便拿不定主意该不该听命于宋妃,表情不由纠结的很。 看到宋妃憋怒想杀人的模样,长歌直感觉腰间的疼痛也轻了许多,她掌心撑着地面坐起来,一边揉腰一边笑,“宋妃娘娘,这里是帝宫哎,皇上喜欢娘娘,对娘娘像珍宝似的呵护备至,那么您想惩处奴才,直接跟皇上吹吹耳边风不就成了么?呵呵,只要皇上开口,不论罚跪、掌嘴、杖刑或者杀头,奴才必然都不敢反抗的!” “你……”宋绮罗胸脯急喘,涂满鲜红豆蔻的纤指,隔空指着长歌,漂亮妖娆的脸蛋扭曲的可怖,“好,本宫这就找皇上,今日若办不了你,本宫就……” “宋妃娘娘!” 忽然,一道熟悉的刺耳嗓音传了过来,在场几人纷纷扭头看去,只见高半山手持浮尘,笑容和煦的走来,莫麟迅速又望向殿门处,却见那里空空如也,只剩下大内侍卫凛然站岗。 莫影察觉到莫麟的异常,疑惑的顺着他的视线投过去,恍惚明白了什么,又仿佛更加理不清了。 宋绮罗嗔怒含怨的挑高艳红的唇角,“高公公,你来得正好,皇上还在兰蔻阁么?本宫受了委屈,得皇上为本宫作主!” “禀娘娘,皇上已知孟长歌顶撞娘娘之事,因婉郡主身体不适,暂时无法召见娘娘,特命奴才前来,传达皇上口喻!” 高半山躬身说完,转向长歌便挺起了腰杆,语态傲慢的宣布道:“皇上有旨,羽林中卫军孟长歌目无尊卑,逾矩犯上,本罚跪以示警戒,孰料此人不知悔改,藐视宫规,当杖刑三十,严惩不怠!” 这番话完毕,现场出现片刻的死寂,莫影和莫麟完全傻了,眼珠子都快惊得掉了出来,以往尹简揍长歌,都是亲自动手,这次是准备……彻底绝情? 长歌的笑容,缓缓僵在脸上,她垂下眼帘不知情绪如何,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瞳孔颜色却格外灰败,为了另一个女人,他真的对她狠了心,若果真如此,她宁可是他亲手打她,恨,便恨个透彻! 宋绮罗高兴万分,眉间那股得意之色掩都掩不住,“太好了!皇上英明!” “孟长歌谢主隆恩!”长歌跪地,额头磕在地上,一字一字清晰吐出。 高半山颔首,而后斜睨向犹在震惊中的那两人,“莫侍卫,即刻将孟长歌拖下去,执行宫规!” “是!”两人回过神来,脸色略僵的点点头,然后一人扣住长歌的一条手臂,拖拽着她往刑院而去。 宋绮罗格外满意,她眼角一挑,贴身宫婢立刻搀扶上她,但见她拔下头上的名贵玉簪,用绢帕挡着塞到了高半山手中,声音极小的说道:“高公公,本宫今晚等皇上,还望高公公出份力,本宫感激不尽。” 高半山眸子微闪,他没有拒绝,收拢手掌,赔着笑道:“咱家尽力,若不成也盼娘娘勿怪!” “当然,高公公心意到了就好,本宫是个明理人,日后也不会少了高公公的好处。”宋绮罗低语完毕,扬声道:“回宫!” 高半山屈腿一跪,“恭送娘娘!” …… 与此同时,刑院。 拖了长歌进院,按她趴在马凳上后,莫影迟疑了一番,私自作主,朝院里的众侍卫太监命令道:“全部退下,我亲自执杖!”他想的是,长歌是女子,不论怎样,打在臀部破了皮,教男人们看到定是不妥的。 >众人领命,纷纷往外退去,最后只余一名太监站着不动,莫麟一记冷眼扫去,却觉有些眼熟,再仔细一瞧,那太监竟是高半山手底下的心腹。 待旁人都走了,那太监过来,以手遮嘴跟莫影附耳了几句,莫影吃惊的瞪了瞪眼,这是要闹哪样啊? 长歌手臂交叠的趴着,此时的她,已没有心情理会旁的,径自沉浸在悲凉中,不可自拔。 莫影悄无声息的靠近,以电光火石般的速度,猛然一记手刀劈在了长歌后颈上,长歌双眼大睁了下,整个人还没反应过来,便脑袋一沉,陷入了昏迷中…… 第152章:情,真亦假时假亦真?(2) 高半山绕到刑院的时候,恰巧听到院里正传出连续不断的凄厉哀嚎声,他顿下步子,仔细分辨了一番惨叫声的主人,方才满意的调转方向,往帝宫而去。爱睍莼璩 兰蔻阁中,尹婉儿靠坐在床头,心疼的目光凝在尹简脸上,她唇角勉强扬起柔婉的浅笑,“表哥,我真的无碍,你别挂念我,去看看长歌吧。” “朕看她做什么?朕乃一国之君,凭什么为她纡尊降贵?”尹简眸色无波,他端起温热的药碗,舀了一银勺送到尹婉儿嘴边,“吃药吧,朕的事你无需操心。” 尹婉儿小口微张,待苦药喝进喉咙,她伸手端碗,“我自己喝吧,表哥如今身份不同,不能……”语未说完,对上尹简黑沉的俊脸,她讪讪的噤声,眼睛却热得发烫,“表哥……” 见状,尹简喟然轻叹,“算了,让宫女侍候你吧,朕去批奏折,你别再胡思乱想,身子最重要,知道么?” “嗯。”尹婉儿点头,她拭了拭眼角的水光,换了一种方式,说道:“表哥,你让我见见长歌吧,我想跟她聊聊。” 尹简挑眉,淡淡道:“你跟那种没心没肺的人,能聊出什么?” “长歌很好啊,我们朝夕相处那段时日,她外表看起来确实很混蛋,可心眼儿真的不错,她……” “婉儿,别说了!” 尹简不想再听到有关那小混蛋的任何好话,他起身大步朝外走去。 不论她待别人有多好,伤他的孟长歌,一点儿都不好。 …… 东偏殿。 高半山找到尹简时,他正埋首在奏章中,勾勾划划的批复着,条形的长案上,摆放着从上书房搬来的几摞折子,香茶的热气,缭绕在他侧脸,柔和了他冷硬的棱角,多了几许儒雅的气息。 看着相貌出众的帝王,高半山捏了捏袖袋中的玉簪子,心想宋妃想独获圣宠,也在情理之中,世上女子能嫁得如此夫婿,哪个不是欢天喜地?只是唯独孟长歌…… 高半山很不解,就算宁谈宣相貌不输尹简,可身份在那儿摆着,孟长歌是瞎子么? “办得如何?” 一声淡淡的询问,惊醒了高半山的心神,他连忙躬身道:“回皇上,没出岔子,宋妃娘娘已经回宫了,孟长歌也被带去刑院了。另外,宋妃娘娘给了奴才一支头簪。”说着,他将玉簪子拿出,双手奉上。 尹简瞟了眼贿赂物,淡淡一笑,“她收买你做什么事?” “禀皇上,娘娘说,她今夜想侍寝。”高半山略带了点无奈的表情,丝毫不敢隐瞒。 尹简骨节分明的长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语速不疾不缓,“雨露均沾,朕也不能冷落了齐妃。” “奴才明白了。”高半山垂头,了然应下。 不多会儿,门外传来莫影的声音,“皇上,奴才将人带来了。” “进来吧。” “是!” 殿门打开,莫影和莫麟抬着长歌入内,她臀部血流如注,裤子袍子全被浸染成了鲜红色,双眸紧闭,依然处于昏迷中。 尹简看了眼干净整洁的床褥,微皱眉道:“把她放在椅上。” “皇上,椅子小,让她坐着还是横趴着啊?”莫麟苦恼的看着方椅,嘟哝了一句。 尹简眯了眯眸子,唇边勾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痕,“你趴倒在她身上时,舒服么?” “皇上!”莫麟饶是反应再迟钝,也听出了这番弦外之音,登时吓得他脸色大变,“扑通”一声跪下,“奴才该死!奴才不是有意的,当时宋妃娘娘出手太快,奴才来不及……就只能……然后……”紧张之下,莫麟语无伦次,头上的冷汗不断冒出,最后说了一句,“奴才不敢染指皇上的女人,请皇上明鉴!” “唔,她并非朕的女人。不过……”尹简怅然的目光,落在长歌的脸庞上,沉默须臾,才道:“今ri你二人做得不错,朕当欣慰尔等不是没眼色的蠢货,不过以后救人时,尽量做到两全其美,莫再跟她有身体上的碰触。” 莫影莫麟如蒙大赦,长舒了一口气, “是,奴才谨记,谢皇上不怪之恩!” “把人坐放在椅上,就退下吧。” “是!” 连同高半山在内,全部快速离开,屋内就只剩下了尹简和昏迷不醒的长歌。 长案上摊开的奏折,静静的躺在那里,许久都不曾翻动一下,尹简凝着纸上的小楷字,思绪早已不知飘向了何处。 走到这一步,他也不知强留下她还有什么意义?可想到一别经年,或许此生再也无法相见,他便想不择手段的将她绑在身边,哪怕相看两相厌,也好过他一人呆在这冷清的皇宫,孤独而终。 身后两步的距离,独属于她的气息,清晰可闻,他握着朱笔的手,怎么也落不下一个字,脑中亦是杂乱不堪,好半响都记不起来他欲批复的内容是什么。 心烦不已,他索性搁下笔,起身从桌案走出,他立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的凝视着她。 前夜那一巴掌,他打得颇重,她脸颊上的红印子,至今还留有淡淡的痕迹,他不禁弯腰蹲下,大手缓缓抚上她的脸庞,用温热的指尖,轻轻摩挲着那方印记,清冽的褐眸中,漾着温柔的色彩。 她的下巴,亦有红紫色的掐痕,想到她当时疼得泛出眼泪花的模样,他薄唇蠕动,无声的发出三个字音,“对不起……” 不想伤害她,却总是不可避免的让她受伤,打在她身,其实也痛在他心。 长歌,朕不明白,你为何厌恶朕,连一个竞争的机会,也不留给朕。宁谈宣,或者离岸,他们当真比朕好千百倍么? 尹简在地上蹲了很久,指腹贪恋的轻抚过她脸部肌肤的每一寸,她昏迷不醒,他才敢如此放肆的触摸她,从而不必承受她所说的“恶心”二字。 恍然记起了什么,他心下一紧,收回手掀起她的盔甲,长指轻按了按她的细腰,可隔着衣衫,他并不能确定她肌肉受损的程度如何,那么,要脱了她的衣衫么? 尹简迟疑不决,此一时彼一时,他清楚长歌刚烈的性子,若知道他非礼她,指不定她会…… 想到这儿,他揉了揉额心,起身回到桌案前坐下,暂时没再理她。 调整了片刻,尹简重新拿起朱笔,终于进入了状态处理成堆的政务。 长歌是在半个时辰后才醒过来的,她睁开眼睛的那一瞬,还以为她在做梦,她忙掐了自己大腿一下,真实的疼痛感告诉她,这不是梦,她真的身在含元殿的东偏殿,她前方端坐着的,此刻正在忙碌的男人,是——尹简! 对于这个地方,她不陌生,可她不明白,她怎么会在这儿?她不是被按在刑院等待杖刑三十么? 似乎感觉到了身后长歌灼热的视线,尹简脊背僵了僵,他不曾回头看她一眼,只冷冷淡淡的开口,“床榻上有男装,自己换上,床头柜有伤药膏,腰上的伤,自己处理。” 长歌一震,紧张亦或是激动的竟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你,我我……那个……” “你放心,朕不会偷瞧你一眼,你可以当朕不存在。”尹简默了一瞬,以为她在意的是男女有别,遂淡漠的补充道。 长歌一跳而起,刚欲冲过去问他为什么,却忽然感觉裤子粘稠的很,她不由低头一看,“啊,好多血!你杖刑我……”可惊呼的话并没说完,便卡在了喉咙口,长歌惊讶的眼神,盯在尹简背上,久久不散…… 尹简一言未发,继续着手头的政务,一本批阅完毕,他打开另一本空折,笔尖在折上飞快移动,他埋头做着记录,似乎将她完全忘记,心中只有朝政大事。 长歌尴尬的立在原地,咬着唇角不知该怎么办,脑海里盘桓着许多疑问,她几度想问出口,可他根本不理她……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长歌原本就腰疼,站得久了自是撑不住,她不禁弯下腰,抬手按在细腰上,一脸痛苦的表情,嘴里也发出了若有似无的申银,“嗯……” 尹简握着毛笔的五指一紧,墨汁在白纸上滴下一个黑点,而后缓缓扩散开来,染脏了整洁的折子…… 然而,他不为所动,不过须臾,便压下了紊乱的情绪,换了一封空折,继续忙碌。 长歌见状,厥了厥嘴巴,负气的想走,可一摸裤腿上的血 渍,她简直想撞墙,这样子怎么走得出去?他让她换衣,但是他……他毕竟是个大男人,她怎么无视呀? 心中存着一堆莫名其妙的气,长歌猛然看向墙角,目光搜寻到了那个汝窑花囊,此时已是五月,花囊里插着的花自然不再是桃花,可长歌偏偏就记起了和桃花有关的采薇,所以她一步冲过去,大声道:“尹简,你再不说话,我就砸烂你的宝贝!” 第153章:情,真亦假时假亦真?(3) 尹简无动于衷,手中的奏折,一封封减少,她的威胁,他浑不在意,因为在他眼中,这里再宝贝的东西,也不过是俗物,除了她自己,对于他来说,弥足珍贵。爱睍莼璩 可惜,他不会告诉她。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如今的他,就是这么的小心翼翼,那晚的惨烈,是他心中抹不掉的阴影。 长歌胸口剧烈起伏,她死死的瞪眼咬牙,他聚精会神的样子,格外迷人,也格外恼人,她忍无可忍,言出必行的狠狠踹出一脚! “咚——” 汝窑花囊被踹翻在地的巨大响动,终于震得尹简太阳穴跳了跳,他略觉无奈的搁笔,目视着前方,不咸不淡的开口,“孟长歌,你无事生非,究竟想怎样?” 闻听,长歌气得抓狂,斥责就斥责,还背对着身体不屑看她?她性子一向叛逆,他愈是懒得看她,她就愈不想合他意! 是以,尹简只觉眼前一闪,长歌已冲到了他正前面,她挑衅似的高昂着下巴,双颊涨得圆鼓鼓的,漂亮的凤眸觑起,眼神既不服气,又故意跟他赌气,一副“小爷就这么拽”的张狂样! 尹简靠在椅背上,目光清冷的看着她,他就不明白,他怎么会喜欢上这种混账丫头?若放在以前,他必然二话不说,直接抱她坐在他腿上,凶狠的吻她一通惩罚她,不吻得她软绵成小羊羔绝不罢休,可现在……他眸光黯了黯,嗓音冷然无温的道:“损坏一件御品,加杖刑十下!” “好啊,你打我啊,我就是踹坏你的宝贝了,怎么样?你干脆直接打死我好了,反正你一生气就打我,没什么大不了的,顶多就是一死而已,何况我现在已经被你打成这样了!”长歌语速飞快,跟炮仗似的,一口气连歇都不歇,说完还指了指她的血裤给他看,脸上的表情,显得更加不服气。 尹简眉头皱成“川”字,被她气得许久都说不出话来,而长歌见他不说话,不知怎么,心下生了委屈,她忽然大声吼他,“尹简你混蛋!你讨厌我就让我走啊,我为你受了多少伤,可你罚我跪不说,还派你的女人欺负我,你……你简直讨厌死了!” “朕没有。”尹简一语否决,褐色的重瞳紧锁着她,他想说他没有讨厌她,更不可能派宋绮罗欺负她,可话到嘴边,终究张不开口。 长歌抽噎了一下,红着眼眶道:“你就有!我为什么会昏迷,肯定是你的人把我打到昏迷的,你看流了这么多的血……” “你臀部疼么?”尹简一凛,忍不住打断她,眸光变得锐利起来,难不成莫影敢欺君,对她私自动了真格? 长歌却被惊骇到,再不敢胡说八道,迟疑着摇了摇头,“不疼。” 闻听,尹简悬起的一颗心吞回肚子,顿时无语的叱她,“那是朕打的么?无理取闹!” 长歌满腹疑问,她再看一眼血裤,依然不解,“明明命令是你下的啊,怎么会……我身上又怎么这么多血?” 尹简冷冷一笑,“不打你,能安抚宋妃么?若真打了你,你不得拆了朕的帝宫?” “我可没那么大本事敢拆你宫殿,我……哦,我明白了,你作假骗人!”长歌嘟哝几句,忽而反应过来,这心情一时竟复杂难辩,她还以为他对她彻底绝情了,没想到…… 他没打她,为她用心良苦,她高兴,可他对宋妃……想起那个妖娆女人,长歌的喜悦登时散了几分,她呶了呶嘴,单手揉上细腰,发出软糯的一句控诉,“可是我腰疼!” “与朕无关。”尹简眸子闪烁了下,缓缓收回视线,强迫自己把精力放在奏折上,与她争,争破头也争不出个金元宝来,他又何必再浪费口舌? 长歌最恨他这种散漫不理人的态度,遂一巴掌拍在他桌上,怒吼道:“宋妃是你的女人,她欺负我,和你有没有关系?尹简,你偏心!” “朕偏心?”尹简抬头看她,仿佛她讲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般,他用好笑的口吻说,“孟长歌,你能和宋妃比么?你也说了,她是朕的女人,朕对自己的女人一向偏心,这不也是天经地义的么?呵,难道朕帮着外人对付自己人,才算没错?” “外人?我是外人……”长歌鼻子一酸,她嘴唇蠕动着,想反驳他,可偏偏找不到有力的说词,小腹猛然一阵绞痛,她脸色又渐发白,忍不住的弯了弯腰,然后 她拼着一口气,捏起拳头抡打他,声音哽咽的吼他,“我就是外人,你喜欢了别人不再喜欢我,我就连路边的狗尾草都不是了,那你别作假,真的杖刑我啊!你不晓得,如果莫麟没推开我,我一掌就拍得她半死不活了,我孟长歌再怎么无父无母,那也是靖王宠大的……” 她的话多,拳头也砸得多,饶是尹简身体底子好,也被她落在肩上、前胸的拳头打得晕头转向,但他一动没动,任她发泄,等她发泄得差不多了,大手才悄然覆上她扭伤的细腰,他控制着力道不轻不重的给她揉着,她在激动中察觉到,忽然浑身一软,双拳失了力气,人也软绵绵的跌进了他怀中…… 尹简一震,心跳不免加快,他情不自禁的抬起手臂,缓缓环抱住她的身子,她脑袋伏在他肩头,吸闻着他墨发间淡淡的香味儿,泪水不受管束的簌簌掉入他颈子里,烫得他身躯紧绷发热,一动不敢动,他不知她为何哭泣,思考了片刻,才轻声说道:“有你这么嚣张的狗尾巴草么?就是牡丹花也不敢动朕半根手指头,那你说,你算什么花?” 长歌抱紧他的脖颈,完全是本能的行为,此刻她脑子乱轰轰的,根本没有什么理智,她哭着说,“我是牡丹花的祖宗大爷……” 尹简爱死了这样脆弱的她,哪怕明知她很快就会变回尖锐的带刺模样,他也想多.维持一会儿这片刻的温馨。所以,他不再刺激她,顺着她的话说,“嗯,牡丹花不算什么,你是朕的小祖宗,谁也比不上你厉害。” “呜呜……”谁知,长歌一听却哭得更凶,她一拳头又捶在他背上,“你有见过敢打祖宗的人么?你打过你尹氏祖宗么?” 尹简俊脸一抽,“这……” “骗子!你就会骗我……呜呜,肚子好疼……” 小腹的抽痛感不断袭向身体的四肢百胲,长歌搂抱着尹简后颈的双手,也在不断下滑,她脸色愈发的苍白,泪珠子滚得更快,忽然记起,今日五月初四,她每月一次的受难日又来了! “长歌!”尹简心下一紧,连忙扶抱住她的身子,严肃的问她,“你怎么了?是吃坏肚子了么?” 长歌喘着气,小脸都扭曲在了一起,“我要回客栈,找,找离岸熬药……” 尹简见她痛苦成这样,不禁急火攻心,“你现在不能出宫,告诉朕你到底生了什么病,需要哪些药材,朕可以在宫中给你熬药。” “我,我体寒,肚子疼不是生病,是……”长歌咬着牙关,难以启齿的涨红了脸,泪眼模糊中,他的焦虑她亦看得格外明显,心底那一处忽然变得柔软,他……还是喜欢她的么? 尹简等不到下文,剑眉蹙得极紧,“长歌,你快说啊,不然朕就宣太医了!” “不,不能宣太医,不能让别人知道我是女子……”长歌吸了口气,小腹疼过那片刻后,稍稍缓了下来,她抬手抹了把眼泪,有些难为情的道:“我这是女人病,来月事了,因为体寒,所以每次都疼成这样。” 她心想,反正她的秘密他早已知晓,她的身体他都已看过,何况,她记得上次月事时,他给她揉着小腹很舒服,那么告诉他也无所谓,兴许他还会…… 果然,尹简一听,惊愕之余,俊脸先是一红,随后便像明白了什么,他急忙单手侧抱住她,另一只大手则掀起她的盔甲,覆在她的肚腹处,轻车熟路的为她揉按,间或,轻声问她,“怎么样?有没有舒服一点?” “嗯。”长歌焉焉的应了一声。 “你上次肚子疼,也是来月事了么?” “嗯。” “死丫头,这种事怎么不明说?你不说朕怎会知道?你……”尹简想训她,可他一个大男人,对女人的生理月事问题,终归不太好意思多谈,目光瞥到她的血裤时,脑中闪过什么,遂抿唇道,“朕唤人送盆水,你先清洗一下,嗯……应该还需要用棉布吧,朕找婉儿帮忙拿给你,至于你用的药材,朕派人去一趟四海客栈。” 长歌太难受,顾不得追究他怎么懂女人这么多事,只能点点头,任凭他安排,现在的她,毫无战斗力,就像一叶浮萍,能抓住他这根救命稻草,就死活不想放手,至于什么仇人、复国,全部被她暂时扔到了一边。 第154章:爱与恨的血吻! 尹简唤来了大宫女沁蓝,那是他最信任的贴身宫女,两盆热水端进来,干净毛巾也拿来了好多条,他依然抱着长歌,两手调换着给她揉着小腹,试图减轻她的痛苦,倒是长歌格外羞囧,只有他们俩人时,她倒也习惯了这样亲昵,可当着别人的面,她脸红得能媲美裤子上的血渍,她把脑袋埋在他肩窝里,嗡声低语,“尹简,我,我自己清洗,你先出去吧……” “朕又不是没给你清洗过身子……”尹简正说着,颈间骤然一痛,长歌贝齿咬着他的肌肤,羞嗔他,“那时我昏迷不醒,没法子拒绝,现在我清醒着,才不要你给我洗,我这个外人不敢当!” 尹简满头黑线,以他和长歌现在不清不楚的关系,她说这种话,他心里虽不舒服,却无法反驳,只得道:“那好,让沁蓝帮你,朕去找婉儿。爱睍莼璩” 语毕,他便起身,扶她小心坐下,也不管她裤子上的鲜血是否染脏了他的白狐毛毯子,只朝沁蓝交待道:“好生侍候她,做事谨慎些,绝对不能泄露出去。” “是,奴婢明白!”沁蓝点点头,微笑着说,“皇上放心吧,奴婢不敢怠慢。” 桌案上,几摞奏折原封不动的摆放着,其中兵部的一封折子,搁在最上边,格外醒目,长歌斜睨了一眼,抿唇没有说话。 尹简很快离开,沁蓝走过来欲给长歌更衣,长歌皱眉道,“沁蓝,我不习惯别人侍候,你也出去吧,我自己来就好了。” “孟公子,奴婢奉主子之命,您别为难奴婢,好么?”沁蓝说道。 长歌扯了扯唇,“没关系,你跟皇上实话说就好,我……我长这么大,一直都是自己洗澡的,你看着我,我会不好意思的。” “那……那奴婢清洁皇上的坐椅,背过身子不看您,这样可以么?”沁蓝瞧到惨烈的白狐毛毯子,着实心疼,她斟酌着说道。 话说到这份上,长歌没法再坚持,以免对方起疑,她便欣然应允道,“好啊。” 她不知尹简为何会换在东偏殿批阅奏折,但她若想获得大秦军情,尹简这里则是唯一的途径,就像此刻,只要她想办法支开沁蓝,就可以下手,不过,她不能急功近利,想要长久的安全潜伏在敌国,就得学会忍耐,以及擅于掩藏自己,不能轻易暴露! 长歌暗暗思忖了须臾,她镇定从容的走到水盆前,脱掉厚重的铠甲,再褪掉一层层的裤子,检查了一番,发现她果然来月事了,黑红色的血块顺着大腿内侧流下,格外瘆人,她不禁庆幸赶跑了尹简,不然她的脸都没地儿搁了! 清洗了两盆血水,等差不多处理好时,尹简也从尹婉儿那里拿来了一沓月事棉布,只是他考虑得不太周全,竟忘记了回避,大手一推殿门,便长躯直入的大喇喇走了进来! “啊——” 长歌失措的尖叫一声,急忙蹲在地上,掩耳盗铃的遮住她的吓体,可掩藏了前面,却掩不住白嫩嫩的臀部,她不禁羞得脸红耳赤,“你,你进来干嘛啊?不许看我,快点儿闭上眼睛!” “那个朕……朕不是故意的……”尹简拎着一方木盒,窘迫不已,清隽的俊颜亦被染成绯红色,他嘴上说着话,却无法听话的闭眼,目光情不自禁的黏在她的白臀上,一刻也舍不得移开…… 沁蓝也尴尬,但她极识眼色,见她主子这副模样,便道,“皇上,奴婢先告退!” “哎,沁蓝你……” 长歌匆匆喊人,可沁蓝哪儿会听她的,脚下生风似的快速离开,将“侍候”的机会留给了尹简! 殿门被关闭,殿内的气氛诡异暧昧,长歌张了张嘴,刚想赶人,尹简已开口道,“放心,你月事在身,朕就算有心,也无法对你禽兽流氓的。至于你的身子,朕早已看过,没什么好遮掩的。” “你……”长歌羞愧难当,她想冲过去再揍他一通,可她吓体裸着,一动不敢动…… 殊不知,尹简并不比长歌心里好受多少,她是羞的,而他是浴火焚身的痛苦,但他一向自制力不错,只暗暗用功调息了片刻,便稳稳的走了过来,他弯下腰身与她平视,眸光冷冷淡淡,“孟长歌,你不用腹腓朕,你对朕没兴趣,朕也对你无意。” 方才出去,他冷静下来想了想,觉着投入的希望愈大,失望也就会愈大,所以,他不能太傻了,被她牵着鼻子走,玩弄的团团转,将来受伤的人只能是 他自己。 “无……无意你还不走?”长歌愤慨万分,她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双颊红如晚霞,一半是羞的,一半则是被气的。 他遽然不喜欢她?难道那会儿他对她的紧张,是她的幻觉么? 尹简闭口不答,褐眸微微闪烁了一下,他忽然伸出大手,在她的白臀上轻轻一拍,她登时“啊——”的叫了一声,身体本能的朝前一扑,便自然的落入了他怀中! 双臂环抱住她发软的娇躯,他薄唇贴在她敏感的耳畔,邪肆的低语,“孟长歌,你说朕碰你时恶心,朕也有这感觉,那我们就互相恶心吧,你觉着怎样?” 长歌在他怀里剧烈挣扎起来,红着眼大吼他,“我才不要,你临幸过宋妃,你更恶心!” “朕临幸哪个女人,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朕的谁,有什么权利置喙朕?”尹简冷笑,铁钳般的大手,将她牢牢桎梏,令她插翅难逃。 长歌挣不脱,亦被他无情的话语戳得心像裂开了一道口子,同吓体一样,也在汩汩的淌着血,她眼眸酸得轻眨了眨,便有泪水蔓延而出,她渐渐安静下来,趴伏在他肩头,抽噎着说,“对,我没权利,那你就好好恶心我,报复我吧!” 尹简沉默,他想说他宁愿她管东管西不许他碰别的女人,也想捂着发疼的心口头也不回的离开,可最终,他什么都没做,只是蹲在地上半抱着她,舍不得松开…… 稍许,小腹又开始了一轮的绞痛,长歌忍不住申银出声,发觉她异常,尹简不再与她计较,他急忙打横抱起她,快走几步,将她放在床沿坐下,然后再返回拿了一条毛巾过来,顺便将木盒递给她,“再清理一下,然后把裤子穿上,这是婉儿给的棉布。” 说完,他便背转了身体,没再盯着她看。 长歌迅速收拾自己,换上了他为她准备的蓝色男装,待全部弄好,她吸了吸鼻子,道:“皇上,准我几天假,我回客栈养养,可以么?” “不可以!”尹简回身,看着她憔悴苍白的小脸,他剑眉紧蹙,“朕对外宣布杖刑了你三十,打得是皮开肉绽,你现在这样完好的走出去,不是令人起疑么?” “那怎么办?” “暂时就住在东偏殿,待时机成熟,朕会放你出去的,不然若宋妃再盯上你,将会很麻烦,如今社稷不稳,朕得罪不起宋妃的父亲宋承。” 简单几句,已是他解释的极限,长歌是聪明人,不会听不明白这其中的政治关系,她垂眸思考良久,竟是脱口问他,“那你对宋妃的喜欢,是真心的么?” 尹简楞了楞,不明所以的睨着她,“朕有回答你的必要么?”见她脸色微变,他又补充了一句,“朕以为,这是喜欢朕的女人因争风吃醋才会提的问题,而你并不喜欢朕,不是么?” “对,想让我孟长歌喜欢你,除非我瞎了眼!” 长歌咬牙切齿,她猛然重推了尹简一把,没想到却将自个儿也惯力的扑下了床,尹简眼疾手快的及时抓住她,他恨声道:“朕知道,你不用一遍遍的提醒朕,也犯不着激动的伤着自己!” 长歌不是个过分含羞娇怯的人,她可以爱得很勇敢,可现实的残酷,逼得她在爱与恨的矛盾中自我挣扎,她内心所承受的痛苦,绝对比尹简深,她一边强迫自己不在乎他,一边又期许的盼着他会说他只喜欢她,可两个对立的想法没有一个可以实现,她不免憋屈,不免狂躁的在寻找一个发泄的途径,于是,她恨上了他吐出无情话语的嘴唇,她竟大脑一热的猛然踮脚吻住了他! 说是吻,其实是连吻带咬,她吻得毫无章法,咬得倒是很带劲,那股子清晰的疼痛感,令他连震惊的时间都没有,便被她深深的带入这爱恨的漩涡中,某种程度上说,他也处于矛盾的痛苦中,不想再喜欢她,偏偏又不受控制的关心她亲近她,所以她的举动,也给了他渴望而不敢渴求的契机,他大掌扣住她的后脑,不甘心的化被动为主动,狠狠的吮.吸着,碾磨着她的柔唇,生气得咬着她的唇角,似乎如此,便能将她带给他的痛苦,悉数的还给她! 两个骄傲的人,如同受伤的两只野兽,用最蛮横又最亲密的方式彼此伤害着,蚀骨的痛从柔体蔓延到心脏,可是却没有人愿意退缩,她樱唇微张,他滚烫的龙舌滑进去,刺鼻的血腥味儿,在两人纠缠的唇齿间,愈来愈重…… 第155章:与众不同的缠绵(1) 这一通吻,惨烈的程度,不可说惊天动地,起码也令他们永生难忘,两人谁也不相让,都争着抢着做那主导之人,两条舌纠缠在一起,像同根生的藤蔓,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口中弥漫着两人共同的鲜血,混和溶解,不分彼此,疼痛可以让人清醒,可缠绵又让人沉沦,在这痛并快乐中,吻到最后,他们又像两条缺水的鱼儿,拼命在对方口中汲取着赖以存活的新鲜空气,两人的身体,也紧密的严丝缝合,他们互相拥抱,欲与对方融为一体…… 这个吻,延续了很久的时间,长歌终究太青涩,在尹简逐渐全面掌控了局势后,她被他吻得浑身发软,连肺里的空气也被他全部抽走,她已无力与他对抗,迷糊的大脑,被莫名的晴欲占据,她口中情不自禁的发出难受又愉悦的申银,“嗯……” 尹简不比她好多少,征服了她,他亦被她征服,舍不得再咬她,他们之间剩下的,只有缱绻的缠绵,忘情的索取。而激狂与温柔的强烈对比,令长歌上一秒才陷在水深火热之中,下一秒却被尹简带上天堂,她的娇躯软瘫成水,整个重量都移交给了他,他一只手紧抱着她的细腰,另一只大手不由自主的油走在她的背心,从她的颈部到臀部,他难耐的抚摸着,带着她往床边移动…… 脚后跟忽然碰到了什么东西,长歌只觉一股重力袭来,两人贴合着倒在了大床上,而他们的四片唇,只分离了一瞬,便又贴在了一起,尹简的大手,也从后面抚摸到了前面,不知何时,罩上了长歌掩藏在裹胸布里的小笼包,但手感不太好,硬邦邦的不绵软太平坦,令他忍不住想拆了她的裹胸布,想随心所欲的释放他的欲念,以及他对她深深的渴望…… 可是,她来月事了,他该死的记得清楚,此刻他甚至觉得,她是故意撩拨他的,故意折磨他,故意不让他好过,她在精神上折磨他不够,在柔体上也来折磨他,不看着他为她发疯死掉,她就不高兴,她果真是他见过的最混账的一个女人! 尹简欲求不满,胸腔里憋着各种生气,他的温柔维持不下去,他又发狠的吻她,堵住了她的全部呼吸,她窒息痛苦,跌进欲海中浑沌的神志,终于清醒了些,她“呜呜”的发出抗议声,抬起虚软无力的双手,努力推他的头,看她可怜的样子,他也终于发了善心,粗喘着移开血唇,饶过了她。 长歌迷离的凤眸,沾染着自然的妖媚之气,她嘴唇下巴全是艳红的血,配着那精致的白里透红的肌肤,此时的她,美得惊人,如曼珠沙华,明知一旦沉沦便是不归,可却令人心甘情愿的与她共赴黄泉…… 她自下而上的痴望着他,同她一样,他原本淡绯色的唇,亦被染成妖冶的红,他褐色的瞳孔,深邃如海,晴欲跌宕,其中满满倒映着她的娇颜,若她肯相信她的直觉,她便能看到他眸底暗藏的深情…… 如此,不知对望了多久,她小腹又不太舒服了,她恍惚的神志,才渐渐回归本位,她本能的扭动身体,“起,起来……” “别动!” 尹简嘶哑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带着命令与祈求,她一怔,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她的大腿内侧,似乎顶着一个硬硬的东西,哪怕隔着两人的裤子,也能烫得她身体酥软,似快被融化,体内又如万千蚂蚁在啃咬…… “下面那个是什……什么东西?”长歌害怕的舌头打结,嘴唇上下阖动,涌出的血渍更多,她眼中的媚色褪下,换上了满满的好奇。 尹简略微侧起身子,从袖中取出一方锦帕,他一边擦拭着长歌唇上的血,一边潮红着俊脸,闷声答她,“通州那夜,你掉入我浴桶,不是碰到过我的那个么?” “什么……”长歌迟钝的大脑,默默运转了好几圈后,忽然亮光起来,她惊讶的瞪大了双眼,“那个是男人的小鸟呀!可是……可小鸟不是很小很软么?怎么你的变……变大变硬了?” 闻言,尹简捏着锦帕的五指,忍不住一紧,长歌顿时疼得“咝咝”乱叫,可她来不及抗议,便听得尹简隐含杀气的冷声问她,“你怎么识得男人的那个东西?怎么知道很小很软?你见过摸过么?” “我,我见过呀……”长歌脱口而出,本是很理直气壮的,可在瞧到男人瞬间变得愈发冷如霜冻的俊脸后,她不由自主的小了声音,还夹杂着心虚,老实的交待说,“我小时候见过离岸的小鸟,他有一次洗澡时,被我不小心看到了……” “离岸!” 尹简平平淡淡的从带血的牙关中咬出这两个字,可他的杀伤力,却令长歌猛然打了个颤,只觉恐怖之极,她急忙辩解,“不关离岸的事!” “摸过么?”尹简不理她,褐眸沉静的继续审问她。 长歌摇头,不带半分迟疑,“离岸不让摸!” 语毕,她鼻头骤然一痛,尹简俯身,在她小巧的鼻头深刻的咬出一排牙印后,用舌尖轻轻舔抵着,他阴睛不定的笑问她,“那你想摸么?” 长歌已完全被他惊骇住,她承受着他的惩罚与爱抚,胆颤心惊的小声说,“我那会儿年纪小,什么也不懂,就是小孩子的好奇心而已,感觉很好玩的样子……” “哦?那你现在想摸么?”尹简眯着眸子,语气听不出好坏。 长歌不说话了,她又不是傻子,这男人戾气这么重,她若敢说想,指不定他会立马下令阉了离岸,她若说不想,他会不会以为她在说谎骗他,从而更加生气? 尹简继续给她擦拭血渍,待染脏了整块锦帕,才弄干净了她的脸,她的嘴唇破了好几处,有的伤口已经凝固,有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他又拿了一块新帕子,给她小心的按在流血的地方,然后才拾掇自己的惨况,也留给她足够的时间考虑。 他的情况,并不比她乐观,他一边止血一边思索,破了嘴唇,这下怎么见人?明早又该怎么上朝面见文武百官?若伤在别的部位还能遮掩一下,可伤在这么敏感的地方,别人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原因,他……颜面无存! 想到这儿,他不禁气恨无比,两败俱伤的结果,他是既丢了脸,又被折磨的此刻身下那里还雄赳赳的挺立着不肯软下去,他一恼火,丢了锦帕,倾身再度压上长歌,他逼着她,“说!究竟想不想摸?” “不,不想……”长歌一个激灵,赶忙摇头,她感觉到他的那个不同寻常的小鸟又顶在了她的大腿内侧,不禁心脏突突的跳,脸红的不敢看他,垂着眼睑不知所措,内心其实很好奇,可她没脸说实话…… 她从小到大被当成男孩子养,根本就没人教过她男女的生理私密,孟萧岑也不可能教她男女的闺房之事,所以她对于洞房、圆房这种事,一直都存在着好奇心理…… 尹简觑着眼,近在咫尺的朝她吐息,灼烫的热气,扑洒在她脸上,她觉得刚凉下去的身子又烧起来了,她忍不住心慌意乱,忍不住推他,结结巴巴的说,“下,下去,别趴我身上,肚子压得难受……” 尹简邪佞的勾唇,“长歌,离岸的不准摸,但朕的小鸟可以让你摸,你想不想试试?” “什么?让我摸……摸你的?”长歌听得大惊,整张小脸刹那间似被泼上了朱色的颜料,红得不可思议,羞赧的感觉,占据了她全部的身心…… 尹简点头,很正色的说教她,“对,朕满足你的好奇心,以免你去残害别的男人,而且朕还可以给你揉小腹,揉得你舒舒服服的。怎么样?敢不敢试?” 长歌拼命吞咽着唾沫,漂亮的凤眸睁得老大,说实在的,他的提议,她很心动,他的按摩手法格外好,能减轻她的月事痛,真的让她很舒服,至于摸他的小鸟,因为对象是他,所以她不会排斥,今日若换成别的任何一个男人跟她说这种话,她都会认为下流,都不可能答应,可这个男人是尹简,是她被孟萧岑伤透心后,第二个喜欢上的男人,而且她的身体早被他看光了,可她却没正式看过他的身体,这不公平啊! 尹简忍得几乎快要爆炸,他艰难的滚动着喉结,不耐的催她,“你倒是快点儿决定啊,墨迹什么!” “我……我同意!”长歌小脸红红的挤出几个字,她是这么考虑的,反正她在月事期呢,他就算图谋不轨,也无法对她禽兽的啊,这点常识她懂,所以她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 PS:今天还有一章!今天够暧昧够有爱吧,不能血战,但也给你们来点肉汤,看清妈多善良啊。。。 第156章:与众不同的缠绵(2) 尹简太阳穴一跳,眸中狂喜暗涌,“一言九鼎不后悔?” “嗯哼,也不知是谁经常出尔反尔说话不算数,你以为我孟长歌就跟某些人一样没品么?”长歌倨傲的抬了抬下巴,一脸讥笑的样子。 这种时刻,哪怕她就是再说些嘲弄他的话,尹简也不可能翻脸,他就是坑蒙拐骗也得诱哄得她这条鱼儿上钩不可,所以,他脸皮特厚的赔着笑,“嗯,以前都是朕的不对,孟小爷才是真君子啊!” 长歌立刻得意的哼唧两声,“那是当然!小爷我虽然混蛋,但混蛋得光明磊落,对不对?” “对对,说得不错,所以你才特招人喜欢。”尹简随口附和,他心知打铁趁热的道理,所以赶忙翻下身来,将帷帐两边挂钩一扯,明黄色的纱帐垂落在地,这一方小天地的气氛,顿时变得更加暧昧。 空气中晴欲的味道愈来愈浓,尹简粗喘着气息,将长歌抱起放在枕头上躺好,他顺手再扯过柔软的锦被给她盖在身上,她忽然捉住他手臂,眨着长而卷翘的眼睫毛,一脸懵懂的问他,“我招谁喜欢?除了我家离岸不会嫌弃我以外,这京城的人,哪个能看我顺眼啊?” “唔,朕也就是随口一说。”尹简眸子闪烁了一下,这个迷糊的丫头,遽然不明白?抛开他对她的感情不说,就是宁谈宣待她,难道她以为宁谈宣是吃饱了撑的无聊?即使她此时在宁谈宣眼中是个同性少年,但那又如何?感情这种事,很难说的,相信他不会看走眼,宁谈宣那人或许会算计利用她,可喜欢她也是不争的事实。 长歌咬牙,恨恨的骂他,“骗子!” “朕有没有骗你,你自己用心感觉,如果……”尹简捧起她的脸,在她额头映下一吻,而后长指戳了戳她的心脏,轻声补充道:“如果你有心的话。” 长歌怔住,楞楞的恍惚半响,迟钝的大脑好像闪过了什么,可快的令她根本抓不住,她发觉她好似愈来愈看不懂他了…… 尹简不再跟她玩汉字游戏,他急于解决的事,才是头等大事,所以他快速褪掉身上的罩衫、深衣,只脱得剩下明黄色中衣才停下手,他一掀被子钻进去,将犹自出神的长歌揽抱入怀,嗓音极富磁性的低哑,“长歌,既然敢挑战,那就集中精神,别心不在焉,知道么?” “咦?你怎么进……我们怎么又同床共枕了?”长歌果然太走神了,经他这一提醒,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了他们此时的境况,她眼中的惊讶不断放大,“纱帐怎么也……尹简,我来月事了,你不能强.暴我!” 尹简浮唇,很镇定的道:“谁说朕想强.暴你了?我们不是说好让你摸朕的那个么?你想想看,那是多私密的事,怎么能不藏在锦被里,不放下纱帐呢?” 长歌想了想,“哦,好像也是哦。” “明白就好,朕早说了,朕对你无意,朕的后宫也不缺暖床的女人,强.暴是触犯律法的事,朕身为皇帝,怎么可能做?” 尹简振振有词,一脸正气的凛然模样,足以取信长歌,她不禁放下心来,“好啊,我信你了。” “乖,这样才对。”尹简摸摸她的脑袋,然后抓起她的小手,放在他的腹部,“解开朕的裤绳。” 折磨了他经久的晴欲,已经用焚烧的速度在考验着他的意志力,他把她的头按在他胸前,气息一阵比一阵紊乱,胸膛起伏的频率,也格外的快。 长歌听话的为他解裤绳,她内心暗暗兴奋,男人的小鸟真的好奇怪啊,居然也会跟着年纪的增长而变化么? 她对男人的衣服比女人衣裳还熟悉,所以解起来很顺利,待她解开,他又捉着她的小手,缓缓伸入他的上等丝滑绸裤中,再从他的底.裤探入,引导着她去握他的坚.挺,谁知,她的指尖刚碰到,便像被雷击般,倏地往回缩,盖着被子她看不到,但那滚烫的温度,惊骇得她脸色艳红,又羞又急得连舌头都打了结,“怎,怎么这么烫?你发烧了么?” “没有。” 尹简额上汗滴如豆,他赶忙抓回她的手,彻底让她将他的炙热握在掌心,被包裹的紧致感,瞬间传递到四肢百胲,他舒服的倒吸了口凉气,方才低嘎着声音,耐心的解释给她听,“男人的那个是会变化的,正常情况下,就是你说的又软又小,但如果男人想对女人做夫妻之间的床事了,就会变得又大又硬,明白了么?” “啊……”长歌还没从手心的硬东西中反应过来,便被他的话惊得脸色大变,也同时羞愧的愈发无地自容,“那你现在这么一个大鸟……你是想对我做夫妻床事么?你不是说……说你对我无意么?” 尹简尴尬,“咳咳,朕……朕是正常男人,你主动扑上来亲吻朕,朕怎会对你没反应?朕有这种正常冲动,才说明你作为一个女子还不算太失败,明白么?” 长歌听得似懂非懂,怎么最后把错误归结到她身上了?她的头枕在他胸前,看着他光洁的下颚,她忽然想到他临幸宋妃,和宋妃做夫妻床事,还和他其他的妃子做,他的唇不仅吻过她,也吻过别的女人…… “我,我不摸了。”长歌垂下眼睑,缩了缩手指,嗡声低语道。 尹简俊眉一蹙,“为什么?你才刚摸一下,做事情不能半途而废的。” “不想就不想了呀,摸一下也算摸,怎么就叫半途而废了?” 长歌心情不好,自然就发了脾气,她想拽回她的手,耐何尹简握得牢,他不准她退缩,她生气之下,腕间猛然一用力,竟将他的大鸟死死捏在了掌心,其实她没想怎么样,可他陡然“咝”了一声,竟痛苦的惨白了俊脸,“快,快松手……” 听到他声音不对,长歌心尖一跳,连忙松开了五指,着急的道:“尹简,你怎么啦?” “死丫头,你想谋杀朕么?那是男人的命根子,你也敢下重手?”尹简心有余悸的吸着冷气,气急败坏的叱她。 长歌咽了咽唾沫,紧张的小声说,“我,我不知道呀,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宣太医看看?” 尹简没好气的瞪她,“宣什么太医?你觉着朕的脸丢得还不够多么?” “那,那你到底行不行啊?你快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被我捏断骨头,需不需要上药!”长歌急不可耐,她虽然恼恨他有别的女人,可她也终究不想他有事。 缓过了那一阵痛,尹简已经无碍,听到她的担心,他不禁心中暖暖的,抚摸上她的小脸,他在她额头亲了亲,语气饱含宠溺,“朕的小祖宗,真是个傻宝啊。” 长歌别扭的偏过脸,“你才傻,你还没说……” “朕不用看太医,但朕的那里需要按摩,你弄疼了朕,得你负责弥补。”尹简正色道。 “哦,我……我负责。”长歌不是个喜欢逃避责任的人,一听他这么说,单纯的她立刻答应下来,却忽略了尹简眼中一闪而逝的歼诈。 “按摩是这样子的,握紧它,上下撸动……”尹简满意的带动着长歌的小手开始动作,喉间溢出舒服的申银,“嗯……手劲不能太重也不能太轻……” 长歌咬着牙关不说话,虽然他的大鸟太大,她一只手几乎握不完全,而且时间久了,手腕又酸又困,但她仍然很努力的帮他按摩,不论以后她和他的结局会怎样,至少现在,她希望他能健康的活着。 尹简全身心放松,他闭上眼睛享受着长歌的服侍,没想到,她擅长舞刀弄剑的小手,竟然这么有魔力,竟然也能让他欲仙欲死,那么她的身子,恐怕那滋味儿更逍魂吧…… “好累啊,可以了么?”许久后,长歌忍不住嘟起了小嘴,可怜兮兮的问道。 尹简垂眸看她,因晴欲而浑浊的重瞳,深邃的令人心悸,他低沉着声音,“长歌,换只手坚持一会儿,好不好?朕需要你,朕……很难受。” 他眉峰紧蹙的痛苦,他的软言好语,皆令长歌无法狠下心拒绝,她羞愧的点头,依言换了只手,继续给他按摩……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长歌以为她的两只手就要断掉时,终于听到尹简语速飞快的说,“好了,你松……” 可惜,他话未完,一股灼烫的热流已喷射而出,沾了他和她满只手…… “这,这怎么回事?”长歌一个激灵,过度的惊骇,使得她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满目惊惶…… 尹简大汗淋漓,虚脱般的仰躺在床上,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安抚她,“别怕,那是男人的子孙,就是可以让女人怀孕的种子……” 岂料,长歌闻听,立时激动,“啊?你说什么?那……那我是不是就会怀孕啊?” “傻丫头,朕又没与你圆房,你怎么可能怀孕呢?”尹简哭笑不得,这丫头在男人堆里长大,当真单纯的可爱。 ……………………………………………………………………………… PS:第二章上传。好像写的太内啥了。。我老脸都红了啊。 第157章:爱得太深,如履薄冰 “那你不是说……”长歌茫然的抽出手,将她满手的银白色污秽物举到他面前,“这些不是你的子孙么?” 尹简抿唇,“是,但没有圆房,它就算报废了,只有这样……”说到这儿,他干脆贴上长歌耳畔,用最直白的语言,向她传授了一番男女之事,以及孩子是怎么来的…… 长歌听罢,小脸上的颜色,千变万化,一会儿黑,一会儿青,一会儿又泛红。到最后,她没发表任何感言,只嫌恶的说了句,“你这个子孙好难闻哦……” “所有男人都这样,不是只有朕的不好闻。”尹简俊脸一热,讷讷的解释,同时迅速取帕子为她净手,收拾这凌乱的小战场…… 长歌心中还有疑问,“为什么我给你按摩大鸟,竟然可以按摩出你的子孙呢?我们没有圆房呀!” “这个是因为……”尹简俊颜微赧,被她打破砂锅问到这份上,他已经没办法再说谎诱骗她,思考了须臾,他才硬着头皮坦白道:“长歌,朕有那方面的需要,可朕不能碰你的身子,就只能借你的手帮朕解决,不然朕会很痛苦的。然后……然后朕得到释放,所以就有子孙跑出来了……” “你,你有需要……”长歌喃喃的重复着他的理由,她忽然咧唇,漾开一抹灿笑来,“可你不是有妃子么?你可以召宋妃侍寝,这样就不会报废你的子孙,宋妃也可以为你怀上龙子,不是恰好一举两得么?” 她很傻,对男女闺房之事一窍不通,但他什么都懂,显然他很有经验。 也难怪,他早已成婚,三位美妃伴君侧,他岂会生疏?就如前晚,她辗转一夜难眠,他则宿在宋妃寝宫,鸳鸯同枕,享受鱼水之欢…… 长歌心中很酸,可她笑靥如花,不让他看出半分异样,他并非她的良人,即便她就是糟糕的喜欢上了他,她也不会表现出任何嫉妒与生气。 因为,他们永远不可能在一起。 “一举两得?”尹简剑眉微蹙,似是认真思考了一番,才慵懒的勾了勾唇,“朕自有主张,你无需替朕操心。” 长歌笑颜不变,轻巧的说,“哦,那我真是多此一举了,以后你别再哄我为你按摩,我不会再上当了。” 闻言,尹简将锦帕一扔,侧身抱住长歌,惩罚似的轻咬她的耳珠,激得她身子轻颤,娇嗔着推他,“干嘛啊?你讨厌死了,走开!” “长歌,你没多此一举,朕需要你。”尹简细密的吻,沿着她的脸颊一路向下,吻到她的嘴唇时停滞,看着她肿破的唇瓣,他眸中盛满愧疚与心疼,“对不起,朕咬痛你了。” “彼此彼此。”长歌偏移开脸,笑得久了下巴都有些僵硬,她再次推他,“我要休息,你别烦我了。” 尹简不动,耐着性子柔声道:“怎么突然不高兴了?方才不是还好好的么?难道后悔给朕按摩了么?” 长歌脱口道:“是啊,我后悔了,我以为是我捏伤了你,谁知道你又在骗我,早知如此,我才不会脏我的手,你有需要就找你的爱妃,别再欺负我!” “朕哪儿是欺负你?朕是……”尹简听得气不打一处来,他蓦地捧起她的脸,褐眸定定的凝视着她,语气严肃之极,“难道朕临幸后妃,你就开心了么?” 长歌一怔,遂负气的大吼,“开心!我为什么不开心?正好我的手腕不用被弄的又酸又困!” 尹简脸色铁青,他胸膛剧烈起伏间,一把松开她,利索的翻身下床,连龙靴也没穿,便一掀帷帐朝外走去。 长歌侧身朝里躺好,扯起锦被盖在头上,把自己藏进了黑糊糊的被子里,任泪水冲刷了眼眸…… …… 东偏殿外,驻守着莫影、莫麟、沁蓝和高半山几人,周遭不相干的宫人在抬长歌进来前就全被清场,以免走漏风声。 诺大的殿中,只余尹简和长歌两人,殿门也紧闭着,是以,待命的一干人不禁浮想联翩,可同时又紧张担心,因为不论什么事,只要对象换成孟长歌,就总会出岔子。 果不其然,在听到帝王唤人后,沁蓝急忙推门走进去,却被吓了一跳,“皇上,您的……”她不敢说,只指了指尹简的嘴唇,满目惊色。 “把这儿收拾一下,再换盆热水端进来。”尹简偏开脸,神色明显不太自然。 “是!” “让莫影进来一趟。” “是!” 莫影入内,其受惊的程度不比沁蓝少,但尹简没给他疑问的机会,只淡淡的命令道:“取伤药,多取两支,嘴风该紧的时候,就给朕严实点儿,明白么?” “奴才明白!” 莫影低头,恭恭敬敬的领命,眼尾的余光和沁蓝相撞,两人皆面面相嘘,大白日呢,帷帐落地,主子遽然脱得只剩下中衣,而孟长歌来月事了,他们难道……不可能吧?再看主子嘴唇的伤口,明显是被咬的,他应该是与小混蛋亲嘴了吧,这果真是孟长歌小混蛋的风格啊,连亲个嘴都能亲得这么惊天动地! 不多会儿,莫影归来,将两支白玉止痛膏交到尹简手中,沁蓝也换好了热水,办完事闲杂人等便主动退出。 尹简先净了手,然后再浸湿毛巾拧干水分,走回到床前,他掀起帷帐,只见长歌在锦被中缩成了一座小山,原本满腔郁积的火气,忽然间就散了,明知她的臭脾气,他又何必跟她生气?不论怎样,今儿个再闹的不愉悦,也比前夜好多了,不是么? 经历了绝望与悲伤,他们的关系,突然在今日能神速进展到这个地步,对于尹简来说,恍若在做梦般,是那么的不真实。他摸不清长歌的想法,不敢再轻易倾吐爱意,与她这短暂的相处,他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可又甘之如饴。 断不了,放不下,他内心的痛苦,只有自己明白。 “长歌,钻被子里做什么?小心憋出病了。”尹简在床上坐下,伸手掀她的锦被,语气沉缓而温和。 长歌扭动着身子,嗓音微哽,“别管我,我就喜欢这么睡觉!” “瞎说,你以前可不这么任性,你当朕不了解你的生活习惯么?”尹简皱眉,猛然强势的大力掀开被子,长歌一惊,立刻把脑袋埋进了枕头里,赌气似的不看他。 尹简见状,不禁叹气,“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针,朕到现在都弄不明白,你究竟是怎么了?若对朕有什么不满意,你就坦白的说,朕能改则改,改不了的咱们好好商量,尽量别再吵架,行么?” “谁要你改?我可担不起!再说你是皇帝,你怎么会有错?你就当我在无理取闹好了!”长歌闷声道。 尹简满脸黑线,他决定不再继这个话题跟她浪费口舌,直接半趴在她身上,一言不发的为她净手,温热的毛巾覆盖在手背上,长歌厥了厥嘴,总算顺从的没拒绝。 侍候完孟小祖宗,尹简再次跳上大床,他挤进被子里,无视长歌的不满,递给她一支药膏,“拿着,朕先给你上药。”说着,他拧开另一支药膏的盖子,动作极温柔的将药膏涂抹在她的唇瓣上,清凉的感觉,代替了火辣辣的灼痛,长歌舒服的溢出一声,“需要我帮你么?” 尹简噙笑,“废话,你作下的孽,你不给朕涂药,让谁涂?” “你也咬我了啊,你才作孽!”长歌不服气的嚷嚷。 “是你先咬朕的!” “你没风度,让我咬几口怎么啦?” “好,朕该任你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是不是?” “是!” “凭什么?” “凭……凭我曾经为你冷落了我家离岸,把你当爷一样侍候!” “嗯,这点倒说得通。那么,朕能不能拜托孟小爷,以后可不可以咬在暗处,别让朕太丢脸,好么?” “看小爷心情!” “呵呵……” 两人都刻意避开感情的话题不谈,倒是能相处得轻松愉快,互相涂好药,尹简与长歌平躺一处,他抱她枕在他的臂弯里,揽着她的肩,大手轻轻覆上她的小腹,一边力道适中的为她揉按,缓解着她的生理疼痛,一边与她细碎的聊天,两人的调侃笑闹声,时不时传出帷帐,在这个阳光的午后,整个偏殿中,处处透着久违的温馨…… 不久,从四海客栈取回的药材煎好送来,长歌喝掉整碗后,躺在尹简的怀中,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环抱着男人的腰身,静静的睡着了…… 尹简调换了一下酸困的手,继续给她揉着小腹,他近乎痴迷的凝望着她的睡颜,多么希望,时间能静止在这一刻…… 他,怕极了她的突然转变,怕极了她上一刻给予他开心,下一刻便将他无情的抛入地狱,他多么希望,能拔掉她满身的尖刺…… ……………………………………………………………………………………………………………… PS:今天只有一章更新,要出门采购,明天见! 第158章: 长歌醒来时,已经月上中天。 原本两个人的暖被窝,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偏殿中早已寻不到尹简的影子,倒是尹婉儿坐在桌案前,正执着毛笔在作画。 长歌心里有些失落,他什么时候起床的,她一点儿都不晓得,或许是躺在他怀中太安心,以至于警觉心一向不错的她,竟然一觉睡了几个时辰,而完全不知周遭动静。 桌案上已经没有了奏折,尹婉儿画得十分投入,长歌没敢打扰她,拿了备用的月事布,放轻步子走入侧门出恭。 待她推门出来时,尹婉儿刚好落下最后一笔,她回过头来,浅笑道:“长歌,你看看我画得如何?” “好啊,不过我不怎么懂画,是个门外汉。”长歌欣然点头,几步走近,专心欣赏尹婉儿的画作。 那是一副水墨画,亭台水榭,拱桥假山,碧波荡漾的池子里,荷花开得正好,绿色的莲叶铺满了整个水面,几条鱼儿在嬉闹,从莲叶中穿梭畅游,画面生动活泼,美感十足。 “好个鱼戏莲叶图啊!”长歌大赞,漂亮的凤眸熠熠闪光,“婉儿,你真是才女哦,我是个粗人,就只会舞刀弄枪,连一条鱼也画不好。” 尹婉儿笑了笑,眉宇间浮起一抹忧色,“长歌,你知道么?其实我很羡慕你,若我没有学习琴棋书画,而是像你一样自小学武功,那该有多好,起码可以自保,不会被人凌辱……” “婉儿!” 长歌心下一紧,她视线移开画作,扭头看向尹婉儿,“有得必有失,你没学武,所以你不知我内心的遗憾,更不知我因为会武,而受过多少伤,有多少次在鬼门关盘桓,又有多少次,看到姑娘们弹琴唱曲抒发情怀而心生羡慕,人生原本就这样,谁也预料不来结局,就好比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而月老的红线,只牵给有缘人,得不到,错失了,只能说明没有缘份,但属于你的那根红线,一定存在。” 尹婉儿怔忡出神,默默思考着长歌的话,许久才缓缓绽出笑靥,她道:“长歌,谢谢你,能结交到你这个知已朋友,我很开心。” 长歌笑,“呵呵,既为知已,又何必言谢?” 尹婉儿点点头,可语气仍不免惆怅,“许多道理,其实我也懂,但是长歌,懂得与放下,前者容易后者难,尤其是感情,若能轻易放下,也便不是真爱了。” 长歌沉默,心底的某根弦,被这番话触动,她必须承认,说到与做到是两回事,譬如她对尹简的感情,同样明知不可能,却偏偏放不下…… 两人各怀心事,都不再说话。 长歌本意是吃人嘴软的替齐南天相劝尹婉儿,可劝到这儿,反而劝得她自己伤春悲秋的,忧郁了许久后,她肚子忽然“咕咕”叫了两声,一室的宁静被打破,尹婉儿方才一个激灵记起,“长歌,你饿了吧,抱歉,我忘了时辰……” “没事儿,我能撑得住。”长歌不好意思的干笑,可不小心扯动了嘴唇的伤,疼得她直呲牙。 见状,尹婉儿担心之余,不禁又觉好笑,“长歌,表哥的嘴唇也跟你一样肿破,你们俩人……” “我们什么也没做!”长歌一句话打断,坚定的摇头,“我们俩就是不小心磕在桌角了,那是意外,纯粹意外!” “哦,原来这样啊!”尹婉儿作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可眼中的揶揄却掩不住,“我还以为你们亲吻……” “哎呀,饿死我了,快弄点东西给我吃。”长歌急急打断,羞得小脸通红,恨不得挖个大坑钻进去。 真像尹简说的,她再想咬他,得咬到暗处,嘴唇这么敏感,使得别人都联想到那个了…… 尹婉儿不再打趣她,掩着嘴笑道:“呵呵,表哥交待了,让你到我的兰蔻阁用晚膳,以后啊,你就住在帝宫,做我的专属侍卫,负责我的人身安全。” “啊——”长歌大吃一惊,“这是真的么?” “嗯。” “尹简人呢?他现在哪儿?” “上书房。太后寿辰在即,表哥召各部大人在议事呢。” 长歌有些懵,她想在尹简身边当差的,可尹简竟然不经她同意,将她调给了尹婉儿! 如此,她上哪儿偷取情报啊! 尹婉儿察颜观色,发觉长歌不是很欢喜的样子,不禁故意沉下脸,纤指戳了戳她的额头,“怎么,你不想跟着本郡主吃香喝辣么?” “咳……”长歌回过神来,笑着戏谑她,“小爷当然想啦,只不过小爷武功低微,恐怕抵挡不住齐大人啊!” 尹婉儿神色一僵,“那个人你甭理。” “好吧。”长歌扯了扯唇,表情略尴尬,她本想趁机替齐南天美言几句,哪晓得尹婉儿态度…… 哎,齐南天只能自求多福了! 到达西偏殿的兰蔻阁,尹婉儿命人传膳,待膳食布好,便遣退了宫人,只留下大宫女沁蓝侍候,以用来堵宫人的嘴巴,以免落个她和长歌孤男寡女不干不净的名声。 用膳途中,长歌忽然记起一事,“婉儿,你是说我不用再回羽林军营了么?” 尹婉儿点头,“是啊,你如今是表哥的人,表哥必然不会再允许你跟一帮男人同宿军营了!” “呃,谁说我是他……咳咳,那我住你的兰蔻阁么?”长歌郁闷,真是愈来愈解释不清了呢。 “不是,你继续住东偏殿。”尹婉儿说完,见长歌瞪眼,忙又补充,“我只是个传话筒,这也是表哥安排的。” 长歌将碗里的米饭一口扒干净,心里老大不乐意,让她单住东偏殿,却不让她做御前侍卫,这说明尹简还是不信任她啊! …… 上书房。 郎治平、齐南天、宋承、尹琏、尹诺、尹珏等人立了一排。 “此番太后寿辰,朕对礼部的各项部署安排,极为满意,但乐工坊的宫舞节目中,有一支飞天舞,朕以为在福安殿表演不出飞天效果,可改在钦和殿外的千狮桥,夜幕美景之下,舞姬于桥上舞动,当别有一番韵味。”御桌后面,尹简清隽的俊颜,掩映在橘色宫灯下,忽明忽暗,让人看不真实。 尹璃喜上眉梢,“皇兄,此想法甚妙,臣弟赞同!” “皇上英明!”郎治平等人也纷纷拱手,完全同意。 “皇兄……”尹珏讷讷的唤了声,眉心微蹙,似欲言又止。 众人皆奇怪的看着尹珏,尹简微笑道:“四弟,你觉得这提议不妥么?没关系,谈谈你的想法。” 尹珏低垂下头,“禀皇兄,臣弟亦觉在桥上表演飞天舞更好些,可届时移驾殿外,皇兄和太后的安全……恐怕羽林军和大内侍卫需要盘查的范围更广,万一有所疏漏,岂不是大祸?” “四弟所言及是,朕初登大宝,不服之人多数有之,恐会制造出些麻烦的。朕倒无所谓,但若惊扰到太后……”尹简沉凝片刻,长指轻扣着桌面,思索着道:“容朕再斟酌斟酌吧,今儿晚了,明日再议。” “臣等告退!” 一干人行礼退出,待退到门口时,尹简的声音,忽然又自背后传来,“肃亲王、郎统领与齐大人稍等,朕与三位谈谈婉郡主与孟长歌之事!” 今日,帝王杖刑了羽林军孟长歌,此事已传遍内苑深宫,而婉郡主一事,更是众所周知,是以,留下这三人谈那二人的事,皆在情理之中。 待其余人心无疑虑的退离,三人归来,尹诺抢先道:“皇上,孟长歌如今状况怎样?她伤势严重么?” “皇叔莫急,长歌无事。”尹简摇头,连忙安抚激动的尹诺,他不知尹诺为何待长歌好,或许是为了他,也或许是因为别的原因,但尹诺不坦白,他便不好横加逼问。 尹诺将信将疑,“真的么?皇上不是杖责她三十么?” “朕命人做了假,并不曾真打她。一来对宋妃有个交待,二来朕借机把孟长歌留在了帝宫,将孟长歌调派为婉郡主的贴身侍卫,太后寿辰时,朕将带婉郡主和沐妃同席,孟长歌伴左右,如此,朕倒要看看宁谈宣舍不舍得下手!” “皇上,您打算用孟长歌和沐妃娘娘牵制宁党?” 尹简侧眸,望向发问的齐南天,他淡淡一笑,“所以南天,你的任务,不仅是保证婉儿的安全,还有孟长歌,朕不允许她二人掉半根头发!” “是,微臣遵旨!”齐南天单膝一跪,拱手道。 尹简颔首,视线移向郎治平,“郎卿,回头命人把孟长歌的行囊全部送入帝宫,她不会再回羽林军了!” “是!”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们三人记住,千狮桥的表演,势在必行,朕方才不过在试探四王爷,好在他未令朕失望!” 闻言,三人皆惊,尹珏能提出殿外的安全隐患,便可证明尹珏暂未与宁谈宣结成一党! 因为,宁谈宣必不会错过露天行刺的最佳时机! 尹简扶着桌角起身,精湛的褐眸,缓缓扫过三人,“只剩下三天时间,钦和殿内外,你们抓紧时间部署吧!” 第159章:此情若长,荒度几个春秋? T1 夜幕苍穹,一弯冷月悬挂高空,各宫各殿的郭影,或明或暗,宫道上每隔十步一盏灯笼,烛光和月光相辉映,将曲折蜿蜒的石板路,照射出朦胧的橘色。 含元殿后,有一潭碧池,池岸两端廊桥横跨,中间连接着一座水上小亭。 长歌扮作小太监,兴冲冲的走在尹婉儿身边,沁蓝劝说不下,只得默默的跟着,三人出了帝宫,径直往小亭而去。 “婉儿,你别担心啊,反正皇上不在,我们就偷偷的玩会儿,他那么忙,顾不上管我们的。”长歌一路走,一路小声的劝慰。 方才在兰蔻阁时,她左右闲不住,忽然记起长生殿,便发挥她三寸不烂之舌,哄得尹婉儿带她出来,她想找找幼年的记忆,看看长生殿在哪儿,可尹婉儿不敢带她去别地儿,只带她去含元殿后的小亭玩儿。 长歌寻思着,总归能出来就不错了,她慢慢找,今晚不行,改日再继续找,除非大秦夺宫后,将长生殿一把火烧成灰烬,否则她总会找到她的长生殿。 “表哥兴许就快回来了呢。”尹婉儿忧心忡忡,“我私自带你出来,表哥一旦知晓,定会生气的。” 长歌浑不在意,“嘿嘿,没事儿啦,你全推我身上,就说我拿刀逼你,你没办法才妥协的,我呢脸皮够厚,大不了挨顿骂,再严重的话被他揍几下,无所谓啦!” “长歌……” “好了,多愁善感不是我的风格,皇上他想生气就生气好了,反正我让他生气的事还少么?” 听着她俩的谈话,沁蓝暗叹了口气,主子遇到孟长歌,那就是秀才遇到兵,完全没辄儿!不过,也幸好主子武功高于孟长歌,不然铁定是被孟长歌欺负的份儿! 登上廊桥时,沁蓝提着宫灯走在前面引路,尹婉儿低垂眼睑,仔细的看着脚下,以免踩到逶迤拖地的裙摆摔跤,长歌则胡侃一通,“婉儿,皇宫究竟有多大啊?有多少座宫殿?哪些有名气,哪些没名气呢?哦,前朝留下的宫殿,有哪些啊?大秦新建的宫殿多么?你……” 正说着,她话音忽然一顿,身形快速一闪,挡在了尹婉儿面前,并扬手拽住泌蓝,小声道:“亭子里有人!” 闻声,两人一惊,连忙抬眸遥望向亭子,只见一道孤影长身玉立在亭中央,那人负手在后,亭中无灯,只有月光倾泻而下,半亭银晖中,男子三千墨发随风飞扬,一袭墨蓝锦袍,与夜色融为一体,容貌看不真切,可那颀长的身影,却备显孤单和萧索。 相隔不过两丈的距离,周遭静谧,唯有池中碧水潺潺流动。 长歌的手臂,忽然一紧,她扭头回看,但见尹婉儿呼吸急促,脸色苍白,她紧紧抓着她,就像抓着救命稻草般,连娇躯都在摇摇欲坠! “婉儿,你怎么了?”长歌心急的问,连忙扶住她,“你身子不舒服么?” 沁蓝举高宫灯,朝亭中那人大声说道,“前方何人?我乃皇上贴身侍婢沁蓝,婉郡主在此,不得无礼!” 那人闻听,身形明显一震,缄默须臾,才微哑着嗓音,扬声道:“左相府李霁尧!” 此言一出,沁蓝嘴巴大张半天合不拢,长歌也是倒抽了口冷气,她总算明白了尹婉儿异常的原因! 可叹的是,她这习武之人的视力都没认得出李霁尧,而尹婉儿遽然能感应到!这就是所谓的,心有灵犀一点通么? 不过长歌有些不解,对方报的是左相府李霁尧,而非驸马爷李霁尧,这二者之间,有什么区别么? 然而,长歌不懂,尹婉儿却懂其中涵义,她心口一窒,眸中水雾顷刻间弥漫…… 只是,不论他愿不愿做驸马,现实早已成为定局,无法改变。 他们的缘份,在她踏入尼姑庵的那刻起,就已经结束。 那一场年少爱恋,那一段风花雪月,在时光的长河里,永远刻骨铭心,却也只能永远的封存在记忆中…… 缓缓转身,尹婉儿莲步轻抬,沿来时路而走。 不见不念,才能断得干净。 李霁尧一瞬不瞬的凝视着那抹倩影,大脑完全被放空,直到她走,他才恍然清醒,一声喊出,“等等!” 尹婉儿一震,可只停滞一刹那,便复又迈出了步伐,比方才急切,脚步亦显凌乱。 长歌连忙跟上,沁蓝从旁绕到前面,给尹婉儿引路,生怕她心情紊乱之下,一不小心摔个跟头。 可惜,李霁尧从亭中冲出,不过几个大步,便追了上来,长歌双臂一展拦下他,出声叱道:“休得无礼!” 本已近在咫尺,中间却相隔一人,如一道银河,将他们分离在鹊桥两端,不得相见,不得相爱。 李霁尧清冷孤绝的俊容,布满苍凉,他目不转睛的望着尹婉儿的背影,一字一句,沙哑而道,“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尹婉儿身形一僵,再难移动半步,目中的水渍,滚滚而出,淹没了视线,令她辩不清前方的路途…… 李霁尧迈步,长歌感觉她这夹心饼不太好做,便没再拦,闪身站到了旁边,这对苦命鸳鸯,其实挺让她心疼的,若不是齐南天,他们早就成眷属了呢! 哎,齐南天那厮,真是作孽呀! 尹婉儿颤栗着身子,抬手捂住了满脸的泪水,从不敢想象,诀别数年后,一朝月夜下的偶遇,竟让他们还能再相见…… 李霁尧步伐沉稳的在尹婉儿面前站定,漆黑的瞳孔,如同化不开的浓墨,沉淀着他所有的爱恨嗔痴。眸底愈渐氤氲,他看着她,阖动双唇,“尹婉儿,给我解释清楚,那句诗为何意?” 尹婉儿死死咬住下唇,泪水冲破指缝漫溢而出,冲刷着她千疮百孔的心…… “你以为,留给我一句诗,就可以走得干净?尹婉儿你知不知道,自作主张的你,很令人厌恶!”李霁尧冷笑着,猛然扣住她肩头,“你可了解清楚,我李霁尧是否同意你的决定!” 长歌看得心急,想说李驸马您得怜香惜玉,可从她侧立的角度,在眼尖的瞥到李霁尧眼角闪烁的水光时,硬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又默默的吞回了喉咙…… “我,我就是这样的人,让你厌恶我……我求之不得……”尹婉儿断断续续的回他,每个字都夹杂着压抑不住的哽咽。 “尹婉儿你这个孬种!”李霁尧怒火中烧,他粗暴的扳开她捂脸的双手,逼她与他泪眼相视,他道:“你不是嫌自己脏了配不上我么?我现在也脏了,那你嫌弃我么?” “回不去了……”尹婉儿摇头,悲痛欲绝,“李霁尧,我们早已回不去了,你死心吧!算我求求你……” 李霁尧“哈哈”大笑,眼中的狂乱,令人心悸,“能不能回得去,由我决定!婉儿,年少时,从我在湖水中救起你的那刻,你就是我的,这辈子下辈子,只要我李霁尧不放手,你就休想离开我!” 这催人泪下的一幕,令长歌内心极受震动,眼眸很酸涩,她眨了眨长睫,忍不住便有热泪滚落,她真不明白,只不过是失身而已,李霁尧都不在乎,尹婉儿为何就不能勇敢一点?两个人明明很相爱,遽然就这样错过了么? 当年,究竟还有什么隐情? …… 含元殿。 尹简归来,身后跟着齐南天和尹诺,他边走边问迎上来的莫影,“人呢?在东偏殿还是兰蔻阁?” “回皇上,这两个地方都没人。婉郡主与孟长歌……”莫影迟疑不决,可对上尹简审视的目光,他只得硬着头皮小声补充道:“孟长歌扮作小太监,被婉郡主带到含元殿后面的亭桥去了。” 尹简豁然止步,锐利的褐眸淬着冷意扫射过来,“几时的事?只有她二人么?” “回皇上,大概两刻钟前的事,沁蓝随侍。”莫影脑门冒汗,回答得格外小心。 然而,尹简一听便怒,“你为何不跟着?婉儿柔弱容易被人欺负,而孟长歌那臭德性,你不清楚么?万一再撞到宋妃等人……” 他话未完,竟转身即走,快步出殿,朝亭桥而行。 尹诺与齐南天自是疾步跟上,心中隐隐泛着担忧。 莫影甩着冷汗,紧跟上尹简,极憋屈的解释,“皇上,奴才原本是想随侍在侧的,可您的孟长歌不允许啊,她说,说……”余下的话,他不敢说了。 尹简沉冷的抛出一个字,“讲!” “咳咳……”莫影清咳两声,壮了壮胆,方才凛然的接下去,“孟长歌说,咱们主仆没一个好人,她看到奴才,就会想到主子您,想到主子她的心情就会不好。所以,为了不影响她外出游玩的好兴致,所以让奴才哪儿凉快上哪儿去!” “大逆不道!”尹简双拳一捏,仿佛捏住了长歌的脖子,骨骼“咔嚓”作响! 见状,尹诺忧虑,欲为长歌求情,齐南天却朝他使了个眼色,小声道:“肃王安心,皇上也就斥责几句而已,不会真办小混蛋的。” 然而,齐南天绝对想不到,下一刻想掐死长歌的人,不是尹简,而是他自己…… ……………………………………………………………… PS:这章本来是昨天的,昨晚写到2500字时,竟然睡着了。。等到今天起床,又开始大清洗,直到这会儿才补完剩下的五百字上传了,真抱歉,要大扫除过年,实在没时间和精力多码,今天不再更新了,明天吧,累挂了。。 第160章:情敌相见,争锋相斗 高半山带着几名宫人引路,手中数盏宫灯,将廊桥照得通亮,桥上的所有人,亦被囊括其中。 彼时,长歌和沁蓝低头挨在一起,两人正不停的揉着眼睛,似乎很悲伤,而李霁尧双手握在尹婉儿肩上,由于背对着方向看不清表情,亦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可尹婉儿饱含痛苦的啜泣声,却撕裂了夜的安宁…… 身后几人的脚步,在桥头停顿下,前方光与影的重合处,那副悲情的画面映入眼帘,时间好似在刹那间静止…… 哪怕只能看到那人的背影,可任谁都能猜得出,他是李霁尧。 因为普天之下,敢如此亲近尹婉儿,却不被尹婉儿拒绝的男子,除了李霁尧不会有别人! 齐南天脸色发黑,俊颜染满怒气,在那端长歌一楞之后,率先反应过来时,他已迈开了大步! “齐,齐南天……”长歌依着光照,辩认出离她最近的人后,瞬间抽搐了嘴角。 “皇上!” 沁蓝越过齐南天,朝后方一望,当场吓得手中宫灯打翻,原地“扑通”一声跪下,连头都不敢抬。 尹婉儿一震,混乱的神志归笼,匆忙止了哭声,李霁尧也缓缓松手,可他并未与尹婉儿保持距离,而是从袖中取出一方绢帕,无所顾忌的为她拭泪。 “别,你快走……”尹婉儿惊怔,连忙摇头躲避,语无伦次的说,“李霁尧,你别理我,不能让人误会……” 李霁尧的手僵在半空,余光扫视向身后,唇畔勾起凉薄的冷笑,“怕谁误会?” 尹婉儿死死的咬唇,她不敢对上李霁尧逼人的目光,将视线偏移,却不期然撞上了齐南天,那张阴霾的脸,充满肃杀的眼神,教人胆颤心惊! “郡主与驸马夜半幽会,如何不让人误会?”齐南天近前,一字一句,声声质问。 “与你何干?” 同样的回复,尹婉儿和李霁尧默契的几乎同时出声,且连语气都一样,冷冽中夹杂着浓郁的恨意! 这发生在状况之外的情敌相见,令长歌直咂舌,眼看火要燃起来了,她吞着唾沫,连忙挤进来,干笑着说,“齐大人,我可以作证,今晚是偶遇!纯粹是我和婉郡主闲不住逛到这里时,偶遇了李驸马,他们没做不轨之……” “把我的饭吐出来!”齐南天盯着长歌,几个字就掐断了她的话茬。 “呵,呵呵……”长歌小脸不停的抽搐,“那个真……真吐啊?” 齐南天冷嗤的神色,岿然不动,只道:“孟长歌,你很令我失望!” “不关长歌的事!”尹婉儿急切护短,她虽听不明白长歌和齐南天在说什么,可她保护长歌的念头是第一位的。 李霁尧斜睨着小太监长歌,眸中是若有所思。 “嘁,你更令小爷失望!小爷吐就吐,你接着啊!”长歌火大,当场就撂了挑子,她竟双手一叉腰,对准齐南天“恶——”的一声狂吐…… “该死的!” 齐南天低咒一句,迅速后退出几步,勃然大怒,“你这小混蛋,怎么说吐就吐?” 虽然,中饭是不可能吐出来的,但长歌的唾沫星子溅了齐南天一身,他的官袍遽然就这样毁在了长歌嘴上! “齐大人自食恶果,还赖别人?”李霁尧晒笑,眸中薄雾缭绕,隐透杀意,“何为报应,齐大人该有所体会。” 齐南天冷眸一凛,“与你何干?” “噗哧!” 长歌刚刚吐得爽,这下听得爽,她捂着肚子大笑,“两个幼稚的男人啊,哈哈哈……” 齐南天气到七窍冒烟,抬起一脚就踹了出去,长歌机敏躲开,却夸张的“啊啊——”惨叫不停,她眼尖的瞅到桥上走过来的几人后,立刻弹跳而起,朝着其中那抹明黄色奔去,“皇上救命!” 尹简原本抑郁的眉眼,刹那舒展开来,他微翘起唇角,双臂张开,将逃命的小人儿纳了个满怀,亦完全不顾身旁包括尹诺在内所有人异样的目光。 长歌完全是本能的举动,她藏在尹简怀中,安全感立马十足,她放肆的揪着他的龙袍,故作可怜的瘪起小嘴,“皇上,太可怕了,齐大人小心眼儿,他情场失利,就把火气撒我身上,呜呜……” 尹简无奈的勾笑,他拍拍长歌的背,轻声软语的安抚她,“乖,不哭了,朕帮你报仇啊……” “好啊,你快给我十两银子,我把午膳钱还给齐南天,等我和他两清了,你再好好替我报仇!” “怎么说风就是雨?报仇这种事,得从长计议,知道么?” “呃……” “走,过去看看。” 高半山听此,一个激灵大喊了声,以此来提醒犹在剑拔弩张中的那三人,“皇上驾到——”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齐南天、李霁尧和尹婉儿各自跪地,帝王面前,再大的恩怨也得先放下,谁也不敢失礼。 毕竟,他们谁也不是孟长歌。 尹简淡淡一笑,“平身!” “谢皇上!”三人谢恩,起身。 “驸马爷,这个时辰,你何故在此?长公主身在何处?”尹简褐眸睨着李霁尧,平静的重瞳不显半分情绪,只唇角含笑道。 李霁尧心下一紧,但言谈举止倒也从容镇定,“回皇上,长公主此刻正在寿安宫陪伴太后,微臣无意走来此处,不曾想婉郡主也会来此。故人相见,闲聊几句,却不知齐大人有何立场来质问微臣?” 齐南天眉心一蹙,“驸马爷说得坦荡,那也得做得坦荡才行!若驸马爷还记得长公主,就该对婉郡主守礼守规矩,既然我能误会,那么旁人看到也自能误会,婉郡主的清誉……” “婉儿的清誉?”李霁尧赫然打断,他像是听到了这世上最好听的笑话,讥诮的掀唇,“齐大人有颜面谈这个么?” 齐南天的软肋被戳到,他脸色变了几变,黑漆眸中闪烁的复杂,掩藏着无数话语,却最终抿唇一言未发。 长歌默默闭嘴,心想这种场合,她还是少掺合,齐南天掌管兵部,她其实不能得罪的,反过来和齐南天套好交情,对她刺探军情一事,定是百利而无一害。 尹简着实头疼,一边是尹婉儿深爱的人,一边是他的左膀右臂,他该偏向谁? “皇上,婉儿身子不适,想回宫休息,请皇上恩准!”尹婉儿轻轻柔柔的声音,忽然穿插进来,她低垂着头,脸庞在宫灯的映照下,半明半暗,教人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 尹简心疼这个妹妹,怅然一叹,朝尹婉儿伸出大手,“走吧,朕送你回宫。” 尹婉儿强忍着眸中翻涌的咸涩泪水,缓缓伸出小手放入尹简掌中,由尹简牵着她转身,将那两个男人抛在身后…… “齐南天,李霁尧,朕命你二人即刻出宫,不得在宫中逗留!” “微臣遵旨!” 天子威严的命令,惊醒了陷入嫉妒中的两人,谁不希望与尹婉儿牵手的人是自己?谁的内心又不嫉恨尹简?可如今,唯独尹简有这个资格,而他们最怕的,则是尹简在太后的逼迫下,最终会封尹婉儿为妃,一旦尹婉儿成为皇妃,他们便再也没有了机会…… “高半山,今夜此间之事,若有一人泄露,杖毙!” “是,奴才明白,奴才会严加管教宫人!” 高半山抹了把头上的冷汗,回头看向正和尹诺边走边聊的长歌,心道,今夜的事,都是这小混蛋祖宗折腾出来的! 然而,他只是偷瞪一眼,长歌竟也能感觉到,她立马回瞪高半山,那张狂的气势,分明在说,就是小爷惹的祸,你敢把小爷怎么样? 得,惹不起咱家还躲不起么?高半山缩了缩肩膀,很没骨气的转回了头。 长歌笑得那个得意啊,她冲着高半山的背影扮鬼脸,身边尹诺失笑连连,“长歌,你这孩子,怎么捣蛋成这样?” 长歌俏皮的眨眨眼,“嘿嘿,秉性难移啊!” 自听说长歌是姑娘后,尹诺一直没找到机会跟长歌相见,今晚他特意来见长歌,看着这张熟悉入骨的容颜,他心中百折千回,多想问她一句,你的母亲是否为夙雪? 可数次话到嘴边,尹诺又隐忍着全部咽了回去。 他希望长歌与夙雪无关,哪怕这结果会令他失望,也好过她惊人的身世,将给她带来的灭顶之灾…… 李霁尧行在最后,他目送着尹婉儿单薄的身影,转过宫墙角,往帝宫方向而去,他方才踏下桥头最后一级石阶,朝相反的方向落寞而行。 “霁尧!” 一声轻唤,令李霁尧陡然停步,他侧眸望向暗处的花丛,目光清冷,“长公主,你这是在监视我?” 尹宸儿步出,拍了拍沾在纱裙上的草屑,嫣然娇笑,“怎会呢?我从寿安宫出来,遍寻不见你,后来听巡逻的大内侍卫说你走了这个方向,我便一路找过来,结果竟见到了皇上,为避免不便,我这才躲了躲,我可不会无聊的监视你,倒是你对我太不信任了。” …………………………………………………… 第161章:失控的强迫! 李霁尧一言未发,转身即走。爱睍莼璩 他宽大的袖袍,灌进了些许夜风,微微膨胀开来,如行走在孤夜中的天涯浪子,单薄的背影,愈显寂寥。他俊雅的眉睫,落满了清晖冷月,那张公子无双的绝美容颜,如玉丰神,却也漠然如雪。 尹宸儿的娇笑,缓缓僵凝在脸上,她痴望着远走的男子,暗暗掐指一算,成婚竟已有六年……而他冰冷的心,她何时才能捂热? “霁尧,等等我。” 尹宸儿提着裙摆,小跑追上去,她挽住李霁尧的手臂,扬着笑说,“霁尧,皇上快要封婉郡主为妃了,你盘桓来此,万一教人说了闲话就不好了。” “你觉着我来此是做什么?”沿途不断有巡逻侍卫经过,李霁尧攥了攥拳,任她挽着他,神色冷淡的反问道。 尹宸儿眸中不着痕迹的划过一丝恨意,唇畔的笑容,却娇艳如花,“霁尧,寿安宫与帝宫方位一南一东,你既等我,怎会正好闲逛到帝宫呢?” “呵……” 李霁尧一声嗤笑,从喉间溢出,他目视着前方,经久,凉薄道出一句,“尹宸儿,你我夫妻这些年,你后悔么?” “不悔!”尹宸儿咬了咬唇,“你想说什么?” “我非你良婿,你心中既明白我所想,我也不瞒你。她回来了,我觉着我的心,才算活过来了。”李霁尧停步,夜风从眉角吹过,三千墨发飞扬,他侧眸看着尹宸儿,冷绝无情的道:“长公主,我们和离吧!” …… 帝宫前,尹诺拜别,长歌欲跟着尹婉儿回兰蔻阁,尹简将她肩领一提,直接像拎小鸡似的拎入了东偏殿。 厚重的殿门一关,尹简扔她在椅上,居高临下的立在她面前,他转动着左手拇指的玉扳指,似笑非笑的审她,“婉儿是自愿带你出宫的么?” “我拿刀逼她的!”长歌顺他的意,硬气的仰脖答他。 “你收了齐南天的贿赂?” “收个鸟蛋,就吃了他一顿午膳!” “替他做说客?” “也不是,齐南天担心婉儿今儿个在神武门见了李霁尧会心情不好,央我帮忙劝劝。” “为何不听话?朕不是交待了你,这几日都不能出宫么?” 听此,长歌咧唇一笑,凤眸半眯起,懒洋洋的撒娇,“皇上,人家寂寞啊……” 她软糯的声音,魅惑的表情,虽然没有过分的刻意,可也足够撩拨得尹简心跳如擂,仿佛一颗石子,突然投进了心湖,荡起阵阵涟漪…… 他猛然倾身吻住她,含糊不清的低喃,“长歌,你不仅是小混蛋,还是个勾人的小妖精……” “胡说,你的宋妃才是妖精……”长歌被吻得迷糊,可也不忘反驳他,两人的唇上都有伤,这一吻疼痛与甜蜜并存,让他们彼此又想分离又不舍缠绵,是以厮磨须臾,尹简滚烫的舌,便急且快的袭进了她口中,舌尖舔抵过她每一颗贝齿,汲取她每一寸的香甜,她的舌头顽皮的躲开,带着小小的生气惩罚他,他追,她逃,可小小的空间里,她不论怎么逃,都与他纠缠不休…… 良久,在长歌被吻得几乎窒息时,尹简才贪恋不舍的饶过了她,他与她额头相抵,粗嘎着嗓音,低声道:“总提宋妃做什么?朕与你在一起的时候,不想听到别人的名字。” “那可是你的爱妃啊,爱是什么概念?不就是你心心念念最喜欢的女人么?”长歌微喘着答他,脑中突然闪过什么,她又晒笑着补充了一句,“采薇已经变成旧爱了啊,果然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尹简俊脸倏寒,盯着长歌的重瞳,隐隐有潋滟的暗芒轻闪,他沉声道:“采薇已故,你拿她来讽刺朕,有意思么?” “嘁,懒得讽刺你,随便你的旧爱新欢怎么样,都跟我没关系。”长歌不屑的撇撇嘴,将她暗酸的心绪很好的隐藏起来,提醒自己似的,再一次对他笑说,“反正我又不喜欢你,无所谓喽,我就是寻点开心而已。” 闻言,尹简陡然发怒,“你不喜欢朕?那你跟朕亲吻算什么?朕刚吻你时你怎么不生气?难道你是个水性扬花行为不端的女人么?” &nb sp;“是啊,我就是那种女人,你满意啦?”长歌脱口便道,胸脯起伏不定,白希的脸庞涨得通红。 “好!” 尹简一个字重重落下,他赤红了双目,猛然开始撕扯她的衣衫,蓝色的太监服,经不住他的摧残,几下就被撕成了碎布,凌乱的满屋飞舞! “你,你做什么?”长歌瞠目大惊,手忙脚乱的推他,“别碰我,尹简你不能这样,你走……” 尹简一把扣住她皓腕,铁青的俊颜盛满冲天怒火,“你不是承认了么?那朕怎么不能碰你?你行为不端,给朕暖床不是正好?你这副身子,与其给了不如朕的男人,还不如奉献给朕,对不对?” “对你大爷的!”长歌爆喝,气的脸红脖子粗的朝他怒吼,“我月事着呢,你敢强迫我就试试看!” “月事”这两个字入耳,犹如一记闷雷,炸得尹简满腔的热血,顿时冷却,他方才想,得不到她的心,那他就得到她的人,他跟她耗上了,只要将她变成他的女人,普天之下,哪个男人胆敢跟他争?他有时间跟她慢慢磨,一辈子还长着呢,不是么? 谁知,他一急竟忘了,她那个该死的月事今天才来! 尹简忿忿,那副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的眼神,令长歌直打冷颤,只听他阴冷的勾笑,“好,朕今晚暂且饶过你,等你身子正常,你就等着给朕当下酒菜!” 语罢,他缓缓起身,抖落了几下龙袍的褶皱,那漫不经心的态度,激得长歌迟钝须臾,蓦地一跳而起,她满目惊色的道:“尹简,你怎能这么对我?你不是说作为一国之君,你不可能带头做强.暴之违反律法的事么?” 尹简重喘了几下,眸中的赤红又深了几分,“朕……朕是被你逼的!” “那,那我不逼你了,你别勉强我,好不好?”长歌立时软了态度,放低姿态,作出可怜的模样。 这个男人,根本就是一只老虎,顺须摸讨了他欢心,他就可以宠她上天,若一不小心拔了他的虎须,他立刻就能吃她咬她。 她真是怕了,不怕挨打不怕挨骂,就怕**给他…… 无媒苟合,她不在乎,可她在乎凤氏的祖宗,她只怕死后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尹简最见不得长歌像小白兔似的扮可怜,她一软他便也心软了,不禁烦躁的叱她,“不想跟朕,就别再勾引朕,朕再不喜欢你,朕也是男人,男人对女人会有本能的生理冲动,知道么?” “哦。”长歌郁闷的咬牙,她什么时候勾引他了?哼,不喜欢就不喜欢,何必强调给她? “自个儿歇着,不许再乱跑!” 尹简狠瞪她一眼,抛下话甩袖便走,长歌一楞,脱口问出,“你去哪儿?” “翻牌,召后妃侍寝!”尹简头也不回,随口回答她。 长歌惊怔,脑子一刹那空白,殿门从外面打开,有夜风灌进来,当那抹明黄色的身影,抬脚跨出一半门槛儿时,她豁然清醒,几乎是想也没多想的匆忙大叫了一声,“哎哟,我肚子好疼!” 此言一出,尹简生生止步,他飞快转身,几步返回扶住躬下腰疑似痛苦的长歌,他急问道:“下午喝药了么?朕抱你到床上躺会儿。” 长歌软绵绵的栽入他怀里,将这场临时表演发挥到极致,“药喝了,可是肚子又痛了,呜呜……尹简,你给我揉揉。” “乖,别哭。”尹简打横抱起她,吻了吻她润湿的眼角,只是眨眼功夫,语气竟温柔的与方才判若两人。 长歌一瞬间怔忡,他……其实心中有她的,一直都有,是不是?可能比不得采薇重要,可能他对宋妃那些女人也很博爱,但她对他来说,终究是特别的一个存在,对么? 舒适柔软的床上,时光似倒退回午后,尹简再次与长歌并肩而躺,他温热的大掌,技巧性的为她揉按着肚腹,她枕在他臂弯里,听着他清晰的心跳声,脸庞渐渐染上羞涩的绯红…… 后来,尹简没有再离开,继那夜别院后,他们再次同床共枕,长歌的状况,他放心不下,揽抱着她入眠,直到三更时分,她睡得正香时,他才悄悄起床,回到他的寝宫,在宫人面前,做个样子独自就寝。 余下的日子,长歌过得如鱼得水,她没有再踏出帝宫 ,每日吃吃喝喝,偶尔与尹婉儿玩闹,偶尔气气莫麟几人,倒也快活的很。 而她与尹简之间,似乎已在无形中达成了某种默契,谁也不再谈感情,谁也不再刺伤谁,情动时他吻她,她也会回吻他,他们彼此默默享受着这种欢愉与甜蜜,每夜共枕眠,他亦再不曾踏入后妃宫院一步…… 而太后的寿辰,也在各方算计中,悄无声息的到来…… 第162章:太后寿辰,步步惊心(1) 五月初八,大秦惠安太后大寿。爱睍莼璩 帝王圣旨早下,举国同庆,各州县官府施粥三日,以示皇恩浩荡,恭祝太后福寿延绵,寿满天年。 大秦入关以来,原本百姓安居,风调雨顺,可这近八年内,不知是否因战时杀戮太重,终于触怒了上天,在先后驾崩了两位皇帝,亡故了一位储君太子后,今年起,各地竟频繁发生天灾,瘟疫、风灾、蝗灾不断,百姓叫苦连天,所谓乱世出逆贼,江南一带,竟陆续出现了流窜的绿林猖匪,到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今晨,江南八百里加急奏报送达帝都—— “禀圣上,猖匪打着‘替天行道、驱除鞑虏;重整河山、反秦复凤’的旗号,专抢富户官户,以救济百姓之利,收买民心,揭竿而反……” 金殿上,帝王震怒,“这是猖匪么?这分明是乱党反贼!” “凤氏前朝余孽,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不可姑息!” “蚍蜉撼树,真是自不量力!” “乌合之众,不足为惧,派兵围剿便是!” “……” 百官惊嘘之下,议论纷纷,句句入耳,尹简厉声叱道:“蚕食鲸吞的道理,尔等不懂么?蚁穴虽小,可溃千里长堤!昔日我溯谟一族,能在草原称雄数百年,靠的是什么?是团结、强武、勇敢与智慧!汉人文化博大精深,汉人的血性谋略,亦不可小觑!我大秦占领前朝江山十五年,最初两年凤氏子民不甘归顺我朝,动.乱不断,可至今平静十三年后,竟突现反贼,这证明了什么?证明凤氏余孽有备而来,绝非一盘散沙!” “皇上英明!”众臣叩拜,目光短浅之人,羞愧万分。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尹简目视前方,炯亮的重瞳,蒙上一层冷霜,“今日太后寿辰,得此不幸消息,朕心甚寒!” 众臣再叩首,“皇上保重!” 尹简目光逡巡一圈,落在尹璃脸上,掷地有声道:“六王爷听旨!朕命你即刻带兵出京,日夜兼程赶赴江南,协同两江守军参将,尽快剿灭乱党,不得有误!” “微臣遵旨!”尹璃步出,铿锵领旨,“微臣定不负皇上厚望,不胜不归!” 草原男儿,生性好武,尹璃年纪轻,可胆识却不弱,虽无出兵经验,但此刻听得尹简将这一重任交付于他,顿时豪气干云,满腔热血! 尹简颔首,徐徐而道:“六弟,你乃太后嫡子,本该留京为太后祝寿,然则此番国事紧急,朕本着历练你之心,方派你平乱,还望你莫生朕气!” “微臣不敢!皇上能予以微臣重任,微臣心怀感恩,怎敢生皇上之气?大秦社稷为重,母后大寿为轻,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微臣作为大秦尹氏皇族子孙,守疆拓土乃为根本!”尹璃肃穆奏禀。 “好!”尹简欣慰,眉头略微舒展开来,“兵部筹划,派两名才干之将辅佐六王爷,妥善安排六王爷离京事宜!” “微臣遵旨!”齐南天步出,拱手道。 朝毕,帝王尹简率领百官出宫,至太庙祭天酬神,一求天佑大秦百姓康泰,二求太后长寿,三求早日尽除乱党,大秦江山万年永固! 朝中大事,很快遍传,皇宫内外,汴京城大街小巷,都被凤氏反贼起义一事,惊骇得变色,原本家家户户张灯结彩,为太后寿辰同庆的热闹场面,尽数被影响,百姓恐惧战乱,从而人心惶惶。 帝王銮驾,途经宣华大道,归来时听闻百姓骚乱,新帝尹简亲自下辇,安抚百姓,稳定民心,此亲民之举,得到了百姓的拥护,亦消除了百姓的不安,汴京城复又喜庆洋洋,歌舞升平。 而宫内的人,在短暂惊慌后,很快便镇定下来,大秦建朝百年屹立不倒,本身便是个强大的民族,经过这十五年的休养生息,更是兵强马壮,国富民昌,京城固若金汤,是以,又岂会将几个毛贼余孽放在眼里? 只是,除了惠安太后。 派出京城平乱的人,是她的儿子,刀剑无眼,生死难测,她怎会心安? 而另一个不安的人,则是孟长歌。 此时此刻,含元殿。 长歌坐立不安 ,早膳时听到莫影回宫取东西,她顺口问了一句尹简几时用膳,结果莫影说江南动.乱,前朝乱党猖獗,尹简顾不得早膳,得启程去太庙。 莫影走后,长歌便陷入了焦灼之中,她故作从容的快速扒了一碗饭,然后寻了借口溜出帝宫,在宫内闲逛探听消息,果然,与莫影所说无异。 虽然出了乱子,但影响不到京城,所以太后寿辰照旧,于黄昏时分开始庆贺。 这一日,尹简忙碌至极,从太庙回宫后,便一头扎进上书房再也没出来,兵部的人进进出出,行色匆匆,显然任何一个王朝,对于威胁到江山的反贼,都绝不会手软,不论何地,一旦有反贼的风吹草动,朝廷便倾力清剿,绝不给反贼壮大的机会,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人! 长歌从早上等到中午,见不到尹简,她的心高悬在半空,怎么掉不下来。 她想弄清楚,江南一带的反贼,究竟来自何处?带头之人又为何人?是真正的凤氏皇族中人,亦或是打着前朝旗号,行一已私利的乱民? 平静了这么多年,乍然听到“反秦复凤”的口号,她整个人都陷入了浑沌中,凤氏王朝还能复辟么?除了义父,竟还有人为复国筹划努力么?这个人,有没有可能是……凤朝太子凤寒天? 昔年太子八岁,破宫那夜,长歌被父皇紧急送走,并不知太子哥哥动向,她原以为,她是凤氏唯一的遗孤。可后来听义父所言,凤寒天似乎没有死,因为原本该烧死在金銮殿的凤寒天,尸体经过检查,左手为五指,而真正的凤寒天左手却为六指。 长歌心里乱糟糟的,为了不让自己精神过度紧张,她干脆从兰蔻阁抱了一盒桃酥饼,坐在东偏殿的门槛儿上干啃。 尹简午膳前归来,入目的就是长歌一块饼咬在嘴巴里,却半天不动,似神游太虚的模样,他原本沉重的心情,被她逗得忽然间就放松下来了。 “偷吃?” 一记响指弹在头顶,熟悉的男音紧跟砸落,长歌一个激灵回神,抬头看到思了半日的男人,她激动的一跳而起,不管不顾的攀抱住了他,装满桃酥饼的木盒掉落,饼干零碎洒了一地。 高半山、莫影等人连忙尴尬的背转身体,个个脸红成一片,这个小混蛋也忒大胆了啊,光天化日的,名义上还是“男子”呢,竟敢这么公然的搂抱主子,简直是……有伤风化! 幸亏,东偏殿这一块的宫人,全被尹简有先之明的令高半山调换成了心腹,不然这断袖的罪名,肯定是坐实了! 不过,谁也摸不准长歌心里到底有没有尹简,她对尹简忽冷忽热,冷的时候那张嘴巴就跟刀子似的,每一句话在凌迟尹简,热的时候就如此刻,完全不将世俗之见放在眼里,想抱就抱想亲就亲。 这样子的孟长歌,其实让人很忐忑,莫说一干手下担心,就连尹简自己也日日不安,如履薄冰。 “长歌,怎么了?是谁招惹你了么?”尹简敏锐的感觉长歌今日有些不大正常,他大掌托抱住她的臀部,一边柔声询问着,一边迈动长腿跨入殿门。 高半山几人连忙将殿门从外面关闭,生怕他们看多了听多了会长鸡眼儿。 “尹简……” 长歌软糯着嗓音,唤了尹简一声,赖在他怀中不肯下来,尹简在梨木椅上坐下,抱她坐在他大腿上,勾唇笑着道:“说说看,你今儿个究竟怎么了?无事献殷勤,朕可是受宠若惊呢。” “哪有?我……”长歌垂下脑袋,不动声色的转动着眼珠子,“我不是害怕么?” “你害怕?” 尹简诧异的扬眉,下一刻竟忍不住轻笑出声,他低头寻到她的柔唇,与她缱绻厮磨,含糊不清的说,“小混蛋,你还有害怕的时候?朕怎么觉着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呢?” 长歌张嘴便咬他,鼓着腮帮子忿忿道:“我怎么不会害怕?我怕打仗啊,怕江南的乱党啊,我想过太平的生活嘛。” “哦,是听说那事了啊。”尹简舔了舔被小混蛋咬痛的唇,不悦道:“不许再咬朕,不然朕收拾你!” 长歌不以为然的翻白眼儿,“谁叫你笑话我?” “得,朕惹不起你。”尹简无奈,想到上书房还有成堆的政事等着他,他便拍拍她的臀,邪笑道:“陪朕用午膳吧,朕 吃顿饭就得走了,你别把力气用在跟朕吵架上,有这闲功夫,不如多吃几碗饭,把自个儿养得白白胖胖的,这样朕摸起你身子来也不会硌着手了。” 长歌“刷”的爆红了小脸,她跳下地羞嗔他,“色鬼!” ……………………………………………………………………………………………… PS:第一章,今天还有一章!本文进入第一个大高嘲,许多意想不到的精彩还在后面…… 第163章:太后寿辰,步步惊心(2) “唔,男人本性。爱睍莼璩”尹简恬不知耻的点头,俊逸的脸庞上,浮满笑意点点。 长歌凤眸一眯,忽然又逼近他,似笑非笑的勾勾唇,“那么说来,男人的本性,就是风流成性,见个女人就想变色鬼,是不是?” “是……”尹简承认,在长歌小脸渐沉时,他猿臂一伸,重又将她抱了个满怀,她半趴在他身上,生气的刚要数落他,却听他坏笑道:“丫头,你说说看,这个问题朕如何回答,你才会高兴?” “我……”长歌一怔,嘴硬的脱口道:“不论你怎么回答,我都不会高兴!” 尹简褐眸中隐隐有流光浮动,“哦?那你为何不高兴?” “我……我就是想说,你的嘴巴如果亲吻过其他女人,就不许再来亲我了,我会嫌恶心的。”长歌颊上的绯色,愈发加深,她磕绊着说完,好似大大的松吐了口气。 其实,这是她很早就想跟他说的,可生怕他以为她是嫉妒,所以始终不曾说出口,此时被他追问,她方才趁机表明她的态度。 因为,她只要一想起宋绮罗那张涂得艳红的嘴唇,她就有种那女人刚喝过人血的错觉,胃里禁不住就泛吐。 “朕答应你,除了你朕不会吻别人的唇。”尹简环紧了她的细腰,薄唇从她颊边移吻到唇瓣,他低嘎着嗓音,“长歌,喜欢朕对你来说,真的很难么?” 长歌心湖一震,她揪紧了他的龙袍,埋首在他胸前,许久无法言语。 若他知道,此时依偎在他怀中的女子,竟是他在朝堂上下令清剿的凤氏余孽,他还会对她有半分感情么?是否还会……喜欢她? 喜欢这个词,本身很简单,复杂的是人,是他们彼此对立的身份。 爱情一旦掺杂了国仇家恨,那么爱情便会变得渺小,于帝王而言,再刻骨的情,也敌不过江山大业。 长歌正因为明白这一点,所以她不愿与尹简谈情说爱,不谈,分时,才不会承受剜心之痛。 她奢侈的不多,在她有限的时间里,在她伴在他身边时,能得到他的专情就足够了。 这是这几日以来,她慢慢想通的一件事。 而大隐隐于朝,亦是她目前最安全的出路,所以她要抱紧他这棵大树才好,顺着他的心,多给予他一些热情,他高兴了她才能保命,但她不论与他做什么亲昵的举动,也是她心甘情愿,并不勉强。 只是,她不可避免的夹杂了她的私心目的。 头顶上方,尹简还在等待着她的回答,他的呼吸听似平稳,却隐隐透着不易察觉的急促紧张。 长歌迟疑不决中,终是喃喃开口,“尹简,我们不说这个好么?我不过是一个没姿色的假小子,跟你后宫的莺莺燕燕根本没法比,我有自知之明的。” “呵,你的自知之明与你内心喜不喜欢朕,有关系么?”尹简挑眉冷笑,大手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他,“何况,朕可没觉着你是个自卑的人,你少哄朕。” 长歌不得不承认,尹简愈来愈了解她了,一句话就拆穿了她的说词,她尴尬的扯唇笑笑,“那我说……说喜欢你真有些难度,你信么?” 尹简毫不意外的点头,缓缓松开她,被她伤得次数多了,他也习惯了,只是敛眸间,重瞳深处依然有涩痛一闪而逝,他微微浮唇,故作轻松的笑道:“抱歉,朕不会再问你了,你别觉着为难。肚子饿了吧,朕唤人传膳。” “嗯。”长歌从他身上滑下来,低头整理并不显凌乱的衣衫,以此掩去她的心虚。 其实她不明白,尹简那么睿智的一个人,为何有时却很傻,她对他的真实情意,全都表现在了行动上,难道他竟感受不到么?或者他真以为,她水性扬花,对于不喜欢的男人,也可以逢场作戏? 用膳途中,两人彼此沉默,尹简心思冗烦,没什么胃口的他,只吃了少许便搁下了筷箸,长歌木讷的看向他,“怎么吃这点儿?你早膳也没用呀。” “不了,朕还忙着……” “再忙也得吃饱!” 长歌忽然加重语气的一句话,阻止了尹简边说边打算起身离开的动作,她看着他,生气的张口说道:“你就不能 给我留点时间,让我慢慢喜欢上你么?你平均每日都要变着法儿的问我一次,我……我总得有个适应的过程吧?” “朕……每日都在问你么?”尹简略有些迟疑,他不记得他已经询问过她多少次了,可能是心底的渴望太迫切,所以才这么不厌其烦吧。 是啊,几乎次次被她否定后,他都会下定决心再也不作贱自己,可说着容易做起来却太难…… 长歌鼻头发堵的厉害,手中的筷箸被她捏得死紧,连青色的血管都隐约可见,她喉头哽咽着,心中格外难受的低声说,“尹简,我们顺其自然,好不好?” “……好。”意外的眸光盯着她许久,尹简单音应下时,唇角禁不住弯起一个上扬的弧度。 尽管他并未听到那三个字,可她的口风能松动,已让他惊诧之余,欣喜万分。 烈女怕缠郎。 长歌忽然想到这样一句话,白希的脸庞,不由自主的染上一层羞赧的绯色…… 这男人呵,果然是缠郎呢。 “继续吃吧,给朕多吃两碗。”尹简复又拿起了筷箸,夹了面前的菜送到长歌的小碟中,波光流转的瞳孔中,饱含浓郁的深情。 长歌歪着脑袋发问,“晚上的寿宴,是不是更好吃?” “鸿门宴好吃么?”尹简薄唇微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从喉间淡溢而出。 长歌只怔楞须臾,便了然道:“我明白了。” “今夜,须得万分小心!” “好!” 两人静静又吃了稍许,长歌蓦地抬眸,颇为惊讶的语气,“对了,江南的乱党,真是前朝余孽么?” “唔。”尹简嘟哝了一声算是回答,他优雅的喝着羹汤,不忘提醒她,“别光顾着吃,你也喝点儿。” “啊,好。”长歌听话的点头,她小心的顺着他,未露半分破绽,佯装好奇的又问道:“尹简,前朝皇族的人应该早都处死了吧?怎么还有活着的人呢?” “江河海深,总有漏网之鱼。” “哦。” 长歌凝声一个字,眼神微微闪烁,看着尹简不曾起疑,专注喝汤的样子,她暗暗攥紧手指,“那反贼头子是什么人啊?容易铲除么?六王爷这一去会不会有危险?如果……” “罗嗦,汤都快凉了。”尹简听得蹙眉,眉宇间涌上些许不悦,“食不言寝不语。” 长歌不服气,刚欲反驳几句,却听得尹简安抚她似的说道:“长歌,朝廷已派兵清剿,用不了多久便能铲除乱党的,一帮苟延残喘之人,妄图复辟前朝,简直痴人说梦!” “哦,那就好啊。”长歌欣然而笑,垂在腿上的单手,再次握得极紧。 痴人说梦……其实,她也有这预感。 “可那头目究竟……” “皇上!” 外面高半山的尖锐声音,忽然盖过了长歌的探究,“太后到!” 闻言,长歌一惊,目光紧锁在尹简脸上,尹简眼中精光闪烁,不疾不徐的勾唇,“朕这就到大殿。” “是!”高半山应了一声。 长歌感觉紧张,她是知道惠安与尹简过节的人,此时惠安亲自上门,她不免为尹简捏了把汗。 尹简看出了长歌的不安,不禁伸出大掌摸了摸她的头,报以她一个宽心的笑容,“丫头,呆着别出来,万事有朕,你要乖乖听话,知道么?” “嗯。”长歌重重点头,平时顽劣,但在大事上,她可不含糊。 …… 正殿中,惠安居上位而坐。 沁蓝正在小心侍候,看得出来,惠安心情并不太好。 一行纷沓的脚步声从走廊那端传来,惠安攥紧了手中的帕子,精致雍容的脸上,透着古怪的冷笑。 “儿臣参见太后!” 尹简很快到来,拱手行礼,言笑宴宴。 惠安顷刻间换上可掬的笑容,“皇上不必多礼。” 殿中,一干宫人跪下,“奴才恭祝太后娘娘圣安!” “都退下吧,哀家与皇上说几句体已话。”惠安精烁的眸子,扫视一圈,威严的吩咐。 “是!” 众宫人退下,只留下惠安最信任的麻姑在旁侍候,以及高半山。 尹简拱手,唇角含着歉意的笑,“太后,儿臣方才在午膳,正打算稍后至寿安宫探望太后,顺便跟太后说说六弟的事,不曾想太后竟亲临含元殿,是儿臣怠慢了!” “哦?皇上有心了,璃儿午时三刻刚离宫,哀家送走他,闲来无事,便来帝宫走走,也想跟皇上聊聊这事儿。”惠安似笑非笑,眼中隐约划过的冷意愈来愈明显,似乎已无法隐忍。 尹简一笑,语气郑重道:“太后,六弟此番江南平乱,乃为我大秦出力,朕旨在历练于他,让他早日做大秦的栋梁之才,慰先皇在天之灵!” 惠安句句紧逼,脸上已现怒意,“可平乱危险重重,倘若璃儿有个三长两短,又当如何?” …………………………………………………………………………………… PS:下章更精彩!看点,太后将会拿住尹简的什么软肋?晚上的寿宴上将会发生什么大事?敬请期待下章! 第164章:太后寿辰,步步惊心(3) 尹简心底一声冷笑,俊容却浮起为难之色,他道:“太后,前朝乱党死而不僵,如若不尽除,我朝江山不稳,社稷动荡,朕守不住尹氏大秦基业,愧对列祖列宗!朕本欲御驾亲征,可近来朝中大事颇多,全国各地灾情不断,朕着实抽不开身,况且江南乱党为数不多,朕一国之君若亲临江南,未免太助长乱党气焰,有损我大秦国威,是以朕才挑选六弟代朕平乱,六弟乃先皇嫡子,身份尊崇,由他出面,既可振奋我朝军心,又可威慑乱党,乃再适合不过之人选。” 惠安听到此处,指间捏着的绢帕已被绞成褶皱,满腔的怒气散不出去,仿佛要将她憋死。 然而,尹简语态极为真诚严肃,眉眼间尽显歉意与无奈,似乎他所举完全是为国,无半分私心,只见他稍顿须臾后,忽然一撩龙袍,竟跪地行了大礼,道:“太后,六弟此行生死的确难测,但朕已安排兵部得力干将辅佐他,相信六弟吉人天相,定会大捷归来!” “尹简!” 惠安维持了半年“母子感情融洽”的假象,在此时终于按耐不住,她脊背紧绷,身子微微一动,麻姑立刻机敏的扶她起身,她居高临下的盯着尹简头顶,嘴唇禁不住抖动,“为国效力哀家不会阻止,但哀家只有璃儿一子,他若不吉,哀家恐怕无法再与皇上情深!” 语落,她绕过尹简,迈步而出,步伐透着狠决和果断。 高半山扶起尹简,他转身看着惠安的背影,俊容无任何表情的道:“儿臣恭送太后!” “哦对了,皇上为哀家寿辰煞费苦心,哀家心存感动,今夜也会给皇上回份礼,还望皇上届时能够喜欢。” 一番暗藏绵里针的话抛下,惠安主仆二人,很快便踏出了含元殿,惠安再不曾回头一眼,而那张华贵雍容的脸上,一抹噬骨的冷意,在悄悄蔓延…… 尹简淡笑着勾唇,那笑意却丝毫不达眼底,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他懒懒的抬步,往东偏殿方向而走,并随口询问高半山,“御膳房今儿个送来红枣粥了么?” “回皇上,这几日都是下午送红枣粥呢。”高半山摸不透尹简此时情绪和心中所思,不禁格外小心谨慎的回答道。 按理,皇上该发愁太后,或是生气太后才行,可竟然不着调的问起了其它的琐事…… “传朕喻,即刻炖粥,另外再加几道精致小菜,在寿宴开始前半个时辰,必须送到兰蔻阁。” “是!” “唔,记着祛寒补气补血养身的药、粥,一日不可少,命内侍省给婉郡主划分上等的人参、药材、食物、布帛、首饰,太后那边若查问起,就说朕吩咐的。” “奴才记下了。” 高半山仔细的一一记在脑中,如今尚未册立皇后,六宫由太后掌管,如果皇上不特许,依婉郡主的品级,是根本享受不到御贡之物的。 只是…… 高半山盘算间暗叹了口气,“皇上,您待那孟长歌可真好,比当年对待……对待采薇姑娘还好呢。” 闻言,尹简背脊明显僵硬,高半山心头一紧,连忙自打两个嘴巴,惶恐的道:“奴才多嘴,奴才该死!” “今时不同往日。” 尹简薄唇张阖,眯眸望向长廊尽头的东偏殿,漠然无温的眸底,缓缓浮动起无法压抑的波澜,“当年朕受制于人,力不从心,若采薇活在今日,朕……” 他忽然间说不下去。 脑中浮起孟长歌的脸,他不觉攥紧十指,采薇已不在世,活人与死人,岂有可比性? 如今,他喜欢的女人,只有此刻等待他的那一人。 想到这儿,他不免加快了步伐。 尹简归来,长歌立即迎上去,激动的小声问他,“怎么样?因为六王爷,太后为难你了吧?” “如你所料。”尹简浮唇浅笑,不由自主的抚上长歌不施粉黛的脸庞,这张素颜其实很美,若卸了妆,恐怕宋妃齐妃也比不过她,而她的气质,亦是独一无二的脱俗,自有一种上位者才具备的内敛华贵,仿佛生来便是如此。 “那你怎么打发的?太后那老娘儿们心机深么?”长歌兴致勃勃,拉住尹简追根刨底,她的称呼,令尹简微讶,“呵,你连太后都敢骂啊?” “你的敌人,那就是我的敌人,对待敌人小爷我绝不手软和嘴软!” 说这话时,长歌的表情,瞬间转变,格外阴冷,一袭大内红衣,腰间系着黄带的她,飒爽英姿,肃杀之气浑然尽显,尹简一怔,蓦地俯身将长歌拥纳入怀,俊脸贴着她白净的脸颊,他声音微哑,“长歌,放肆得好,朕允许你放肆,难得你与朕一心……” “咳……”长歌不自然的呛了一声,她寻思着,反正太后跟她又没亲戚关系,也算她复仇的对象之一,且他讨厌的人,她肯定不会喜欢啊,所以她没理由不跟他一心,对不对? 但显然,尹简竟被她感动了…… “不过长歌,话虽这么说,但你不可莽撞,朕自有朕的谋划,你千万别冲动行事,知道么?” “嗯,我明白,不拖你后腿,不给你找麻烦。” “御膳房稍会儿把红枣粥送到兰蔻阁,你记得过去吃,还有炖给你的补血补气的汤药,给朕一滴不许剩的喝完,知道么?” “哦,知道啦。” 长歌嘴巴厥了厥,虽然每日都被他逼迫着喝各种御贡汤药,但她心中却甜,她曾经受伤落下的后遗症,她寒凉的身体,他都上了心,好似不舒服的人是他自己般,他比她还紧张。 “哎,朕让你在别院呆着,原本是不想你卷进今晚的乱局中,谁知你不听话,偏偏给朕回宫闹腾……”尹简怅然轻叹间,松了松禁锢她的双手,与她四目相视,“长歌,不如你现在出宫吧,在别院或者四海客栈等朕接你,好么?” “不好,不去。”长歌翻个白眼儿摇个头,表情坚决的连思考的余地都不给。 尹简眼中浮出无奈的笑来,“朕就知道你不会答应。算了,寿宴你跟着婉儿,别往朕身边凑,如果有紧急情况,你就找宁谈宣,跟在他身边最安全,明白么?” “什么?你叫我找谈美人?你这说的什么话?”长歌一听,登时火大,她双掌一把推开尹简,气血冲上头顶,“尹简,你怕我连累你么?还是你让我往后都跟宁谈宣……” “长歌!” 尹简不悦,一声打断她,“朕恨不能拿根铁链子拴你在腰上,岂会怕你连累?朕是为了你的安全,你这个猪脑子自己仔细想想!” 长歌被叱得语塞,但她何其聪慧,只消稍稍作下思考,便赫然明白了尹简语中深意,她不由得咽了咽唾沫,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珠,小声而紧张的说道:“尹简,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更该跟着你才对啊,他若想杀你,就先杀我,我倒要看看他会怎么待我!” 尹简更加不豫,“你少操心朕,朕是男人,又贵为九五之尊,岂能靠你一个女人活命?你只要保护自己不掉半根毛发,就是给朕帮大忙了!” “哼!”长歌不服气的撇撇嘴,扭过头不想理他。 尹简见状,俊脸微侧,薄唇精准的含住她敏感的耳珠,猿臂同时一伸,又将她揽回了怀中,酥麻浓烈的男性气息,灌入耳根深处,教长歌难以承受的羞红了身体的每处肌肤,她轻颤着躲他,娇嗔,“走开……流氓!” “丫头,朕只许你利用他,不许你喜欢他。”尹简霸道的唇舌,移到长歌的唇瓣,四片唇相互摩挲,他环抱着她的双臂愈来愈紧,仿佛要将她揉进他身体。 长歌呼吸急促,她黑眸定定的看了他稍许,忽然勾抱住他的后颈,主动加深了这个蛰伏的吻…… 她没说话,但她用行动回答他,对宁谈宣她从来就没有兴趣。 …… 皇宫内,按祖制,寿宴本设在了太和殿,但今晨朝上,帝王临时改变决定,更换为了钦和殿。 于是,礼部暗暗叫苦,召集了大量人手,忙碌不堪的布置钦和殿,而宁谈宣那方,亦是生怒,原本计划部署好的一切,又得重新调整。 黄昏很快到来,座落于皇宫中轴线上的钦和殿,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格外肃穆庄严。 金黄的琉璃瓦,暗红的梁柱,殿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范金为柱础。粗大的红木柱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飞龙,殿中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地铺白玉,内嵌金珠,凿地为莲,朵朵成五茎莲花的模样,花瓣鲜活玲珑,连花蕊也细腻可辨,赤足踏上也只觉温润,竟是以蓝田暖玉凿成,直如步步生玉莲一般,极致的奢华! ……………………………………………………………………………………………………………………………… PS:下章见!精彩大戏来啦,祝亲们春节愉快,阅读愉快! 第165章:太后寿辰,步步惊心(4) 钦和殿外,一条玉泉河环殿而绕,河上千狮桥横垮两岸,另一端连着的拙政园,是唯一幸存于前朝的旧园林。爱睍莼璩 十五年前,凤氏王朝灭国的那夜,宫中大部分园林宫殿被烧毁或者烧残,只有拙政园依水而建,才幸免于难。 傍晚火红的夕阳,折射在河面上,像是铺了层橘色泛着金光的薄毯,瑰丽而柔和。白玉拱桥五丈长,两侧桥柱和栏杆上共雕刻了一千只形态各异的石狮子,千狮桥便因此而得名。 今日,大秦太后寿诞,整个皇宫都挂满了彩色灯笼,结满了大红色的绸缎繁花,到处喜气洋洋,热闹非凡。 此时,正值五月,鲜花遍开,拙政园的缕缕花香,由轻风吹送过来,钦和殿内外,空气中飘荡着沁人心脾的香味儿。 红毯从千狮桥的那端,铺到殿外的大理石,一直延伸到钦和殿内。 “咚——” 吉时到来,随着三声雄浑高亢的国钟敲响,帝王率皇亲国戚文武百官跪于殿门处,恭迎惠安太后的凤驾! “参见太后!” “免礼!” 众臣依礼分开两侧,以最恭敬的姿态,垂首静立,帝王尹简起身,搀扶住惠安的手臂,送她一步步跨入大殿! 今日的惠安,一袭红黄相间的吉服,绣着凤凰的碧霞罗,繁复而精致,修眉端鼻,双目湛湛有神,华贵雍容,堪称母仪天下! 身后,妃嫔、亲王、皇孙、公主、皇亲,百官依次按爵位官位跟至。 “再拜太后——” 太监总管高半山尖锐肃穆的高喊声响起,大殿中所有人再行跪拜之礼。 “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恭祝太后万寿无彊!” “恭祝大秦江山永固!” 连绵起伏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上首两个座椅前,惠安与尹简并肩而立,惠安得体的微笑,右手轻抬,庄重而道:“众卿免礼!” “谢太后!” 众臣谢礼起身,内侍端上红玉托盘,盘里置放着两只金色的酒樽,一顶刻着凤凰的金色酒壶,琼浆玉液的醇香味儿,扑鼻而来,尹简亲自斟满酒,端杯呈给惠安,他唇畔含笑,“儿臣敬太后,恭祝太后福体安康,寿与天齐!” “皇上有心了。”惠安笑容得体,她接过御酒与尹简同时饮下。 “臣等敬太后!” “哀家与众卿同贺!” 祝酒毕,全体入座。 帝王左下首,依次坐着尹婉儿、沐妃,右下首则坐宋妃、齐妃,其余皇亲、太妃、百官、命妇等人,按爵而坐,皆盛装吉服,光彩照人。 “朕登基半年,逢太后大寿,朕心甚悦。早年朕父病亡,生母亦早逝,太后乃朕婶娘,待朕亲厚,朕时常心念感恩,与太后情同母子……” 帝王一番场面说词结束,按惯例,宴席的同时,由礼部精心编排的舞姬进行表演。 身着粉衣的宫娥,手持白毛羽扇,飘逸入场,宫人端着菜盘鱼贯而入,寿宴在这头场扇子舞中,正式开始! 今日,在此大型国宴中,尤属尹婉儿特殊,她并非妃嫔,却似妃嫔之首,与帝最近,而她不仅逾矩入座,身后竟还带着侍卫,这独树一帜的大胆举动,或多或少的引起了众人的唏嘘惊叹。 其中,沐妃神色倒是平常,宋妃与齐妃则憋着气,几番欲发作,却忌惮于尹简,而不敢公然质问。 时至现今,尹简仍未给予尹婉儿正式封号,她们担心一旦责问,帝王的傲气和颜面使然,兴许龙颜一怒,当场就会下诏封妃,甚至给的封位高于她们,来堵她们的嘴。 这个结果,是任何人都不愿看到的,是以,宋齐二人,忍了又忍,最终一个字也没敢说出来。 而尹婉儿的侍卫,亦是令所有人内心都纠结不已的,这个孟长歌,可真是个奇人! 从宣华大街拦御驾起始,这少年就不曾消停过,前几日才招帝王杖刑,却转瞬又不知 使了什么妖法,竟令帝王破格,将他从羽林军提拔为大内侍卫,成为帝王宠妹婉郡主的贴身侍卫! 不论心中有何想法,众臣在此刻,也只能把谏言放进肚子里,虽说帝王断袖之风不可存,但没人愿做出头鸟,哪怕是反皇派的人,因忌惮宁谈宣,亦谁也不敢多嘴,生怕孟长歌有何不测,宁谈宣会拿自己开刀。 毕竟,宁谈宣宠溺他的这位小祖宗,是从不多加掩饰的,甚至高调到恨不得天下人皆知,而浑不在意世俗的眼光。 因此,两个站在权利巅峰的男人,同宠一个绝世美少年,这在任何人眼中,都只觉为一件奇事! 惠安余光扫过,细长的柳眉不禁轻拧,她终是忍不住道:“皇上,这婉郡主什么品级,此举合适么?又或者她的命比哀家金贵,参加哀家的寿宴还担心被人行刺么?” “婉儿不敢!” 闻听,尹婉儿连忙离座跪地,可她欲请罪的话,直接被尹简挡下,尹简言笑宴宴,“太后莫怪,朕的安排与婉儿无关,亦别无他想,朕只是考虑,这孟长歌是个能闹腾的东西,单留她在帝宫,恐她不安生,给朕惹出事端来,因此才搁在身边,便于照看。” “哦?一个小小侍卫,竟让皇上如此放心不下,需得亲自照看?呵,依哀家看来,哪个奴才敢不安生,犯了事以军规宫规处置便可,该打则打,该杀则杀,有何为难的?”惠安脸上带着笑,语气轻松似说笑,可眉眼间的凌厉,却教人深感威严,不容忽视。 尹简笑,眸光投向斜下方不远处,淡淡道:“杀不了,若杀孟长歌,宁太师就该跟朕急了。” 宁谈宣唇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眸中兴味十足,看似无害,却闪烁着蛰伏的暗芒。 而长歌身姿笔挺,不动如钟,连个眼神也没赏给惠安,更别提对她的话有何惧意或怒意的反应,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不看尹简,亦不看宁谈宣,只懒懒的欣赏着场中的扇子舞。 惠安见状,阴冷一笑,她不动声色的淡瞥一眼身侧侍立的麻姑,眸底飞快蹿过一抹杀意,麻姑含着浅笑,用银筷试了一颗四喜丸子,“太后,今儿是大喜日子,皇上敬您,您也莫扫皇上的兴,多吃颗丸子,太后与皇上团团圆圆才好啊。” 尹简端起酒樽,“呵呵,麻姑说的是,朕敬太后一杯!” “好。”惠安没再苛责,顺着台阶下来,与尹简同饮。 尹婉儿回座,暗舒了口气,捏着绢帕的十指,心有余悸的轻颤不停,一道目光黏在她身上,久久不散,她陡然抬眼,竟见对面斜侧座席上,一双深幽如古井般的眸子,静静的凝视着她,尹婉儿心神一跳,连呼吸都激动加快,险些失声唤出那人的名字来…… “霁尧,你看什么呢?别忘了你我协议的事。” 手臂攀上一只柔荑,尹宸儿娇柔的声音,带着几分冷意,令李霁尧眉峰骤蹙,他不着痕迹的收回视线,侧眸看向身边的女子,平淡无波的道:“我没忘,倒是希望你能遵守约定,届时别毁约才好。” “呵呵,那看你的表现喽,这公众之地,你不给我颜面,我岂能如你愿?”尹宸儿娇笑一声,挑衅的抬起下巴看向尹婉儿,口中说道:“驸马,给本宫夹菜。嗯……还要喂本宫吃。” 李霁尧双拳一紧,眸中浮起几分怒意,他下意识的望了眼尹婉儿,只见她已低下头,拿筷箸拨弄着碗碟中的菜肴,但一根菜也没吃进嘴里。 “公主,请吃。”李霁尧随便夹了一筷箸,放到尹宸儿的碗碟中,然后端起酒杯,仰脖一口喝下。 尹宸儿扭脸看他,吃吃的笑,“驸马,别不高兴,本宫做你妻子六年,最美的年华都给了你,难道还不值你喂一口菜么?” 李霁尧又倒了杯酒,他冷勾着唇低语,“尹婉儿,当年是你要嫁给我的,并非我向先皇求娶你。明白的说,我从来不想跟你做夫妻。” 若说以前,他忌讳着先皇尹哈而不敢乱语,忍辱负重六年,对尹宸儿委屈求全六年,如今终于盼得尹哈死,天下大势已变,尹宸儿即便仍然贵为长公主,可执政的人,却成了尹简! 而尹婉儿与尹简的感情,他一直很明了,所以他不担心尹简会因他至今心恋着尹婉儿,而怪罪他对尹宸儿不忠。 尹宸儿不曾料到,李霁尧竟敢跟她如此说话,白瓷般的脸庞,顿时青红交错,她 隐隐咬牙,“好,既然不想做夫妻,本宫便偏绑着你做,约定作废!” 李霁尧怒,他冷厉的盯着尹宸儿,沉默了许久,才强忍着胃里的恶心,舀了一勺汤喂到尹宸儿嘴边,尹宸儿得意的噙笑,优雅的小口喝下,并朝他抛了一记媚眼儿。 “驸马亲手给长公主喂汤,真是鹣鲽情深呢!” 同一列席的人,不知是谁多嘴感慨了一句,尹婉儿心尖儿一颤,紧紧咬住了下唇…… 殿中乐声不断,嘈杂中听不清对面席中人的谈话,长歌只冷眼瞧着,暗暗勾了勾唇角,男人啊,都是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么? 正在这时,器乐声骤停…… 第166章:太后寿辰,步步惊心(5) 大殿中沉静数秒后,忽然响起一支马头琴曲,深沉悠扬的曲调,轻快的飘荡在大殿的每个角落,眼前好似出现了一副草原画卷,天广地阔,一望无际,万马奔腾,激情豪迈。 乐曲声中,一队舞姬旋转着曼妙的身姿入场,个个白纱如雪,头戴白色羽帽,步态轻盈,美艳动人,她们舞动着,口中轻唱着草原祝寿歌,气氛欢快无比。 大秦的世代祖先,为游牧民族,溯谟迁入中原不过才十五年,莫说年纪稍长的人都是出身草原,到了这一代,就连尹简七岁以前,也是生活在草原的,草原是溯谟人的根,所以此时此刻,看到这支草原舞蹈,听到草原上最熟悉的曲子,大殿中几乎所有人都沸腾激动了! 但,长歌除外。 因为她是中原人,对侵略强占了她家国的敌人,她心中只有仇恨。 殿中有人情不自禁的跟着乐曲节奏拍起手来,一人带头,便有旁人兴奋的合拍,整齐划一的掌声,震得长歌头疼。 尹婉儿情绪不高,但这种场合为了不让人笑话,她也强打起精神,佯装出兴致浓厚的样子,轻轻拍着手心,唇边浮起浅淡的笑意。 长歌看着尹婉儿这样子,略感心疼,感觉有人在偷望这边,她眯了眯眸,不动声色的扫向武官那一席,果然齐南天身在曹营心在汉,手中端着酒,眼睛却往尹婉儿脸上瞟,那眼神直勾勾的,都不知道收敛一下。 对视上长歌的目光时,齐南天朝她举了举酒杯,她哼了声,那晚不是让小爷把吃进肚子的大餐吐出来么?这会儿又不恼了么? 齐南天似看懂了长歌的表情,无声的勾笑了下,这混小子倒是爱记仇! 李霁尧指尖摩挲着酒杯边沿,寡淡清冷的俊颜上,无半分表情,他怔睨着一处,好似与这场合格格不入般,思绪不知飘到了哪里,只有眼尾的余光,始终不曾离开那一个惦记在心底深处的女子。 长歌站久了累,她悄悄活动了一下腿脚,无意中一偏头,却冷不丁撞入熟悉的褐色瞳孔,男人眉目间揉进一抹温色,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他长指按在唇畔,以极慢的速度反复摩挲,长歌情不禁的抖了抖,脑中竟浮起下午临别时,他与她的那个激情似火的热吻…… 想到此,她白希的脸庞,霎时酡红如霞,羞涩的连忙避开他灼人的视线,假装正经的看向场中的草原舞蹈…… 见状,尹简眼中渐渐涌出餍足的笑痕,他垂头饮了一杯酒,心想,待他除掉太后和宁谈宣,他便为她恢复女子身份,不论她待他是否有情,不论她真实的身世究竟如何,他要定了她,就是绑也要将她绑在身边做他的女人。 这多日的同床共枕,亲密无间的相处,他狼狈的承认,他对她的感情,是愈发深刻,再让他潇洒的放下她,已经不可能。 长歌一颗心乱砰砰的跳,颊上的绯色,好半响都褪不掉,那个流氓尹简,竟然偷偷调戏她! “啪啪啪——” 殿中,掌声忽然加大,人们的兴奋劲儿陡然攀升,长歌凝神一看,亦不觉惊艳的摒住了呼吸! 只见场中数名白纱舞姬,缓缓散开,分列在两侧,而殿门口,竟出现了一位特别的女子,红衣裹身,火红的轻纱逶迤拖地,精致的脸庞,被一方红色纱巾遮掩,只露出明媚的眼眸,似带着几分媚色般,柔弱无骨的藕臂,舞出的每个动作,都撩人心弦,她如火飞舞的倩影,沿着地上的蓝田暖玉,循序向前,到得中央时,她旋身半蹲,右手捏着兰花指,做了几个妩媚的动作后,突然捻住了耳边的红纱一角,那双盈盈水目,凝视着正前方的帝王尹简,纤指缓缓的揭起脸上神秘的红色面纱…… 所有人,在这一刻静如处子,长歌也莫名感觉到紧张,当面纱完全掀起,当红衣女子的脸,完全呈现在众人眼中时,她听到了大殿内陆续四起的惊叹声,好漂亮的女子! “奴婢参见皇上!参见太后娘娘!” “奴婢恭祝太后娘娘寿比南山!千岁千岁千千岁!” 女子三拜行大礼,娇柔的嗓音,带着雨后清灵的味道,听入耳中,极为舒服。 长歌抿唇,脑中出现刹那的空白,她下意识的扭头看向尹简,竟发现尹简似痴了般,一瞬不瞬的盯着女子,仿佛所有的心神感情,全部倾注给了女子,眼中再也没有她的存在! 高半山侍立在侧,他惊惧的看着女子,嘴唇蠕动了好几下,激动之余,竟是一个音也发不出来…… 长歌一凛,秀眉深深的拧起,一股嫉火从脚底直烧到头顶,那个该死的臭男人,果然风流成性!后宫已有三位美妃,还有她这个暧昧不明的女人伴在他身边,如今见到美人儿竟还连眼睛都移不开,他心里到底还有她孟长歌么? “皇上!” 尹简久久一动不动,亦一言不发,只痴楞的望着场中女子,惠安不禁侧头提醒他,“该喊平身了!” 神游的思绪被缓缓拽回,尹简浮满复杂情绪的重瞳,对上惠安的目光,他脊背僵挺,搁在桌下的双手,忍不住紧攥成拳,他嗓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太后,这便是你给朕的回礼么?” 惠安笑容矜贵,她不答反问,“皇上喜欢么?” 尹简喉结艰难的滚动了下,他深目睨着惠安,薄唇轻轻扯动出几个字,“朕很喜欢,太后有心了。” 语落,尹简望向那女子,朗声道:“平身!” “谢皇上!” 女子起身,却又是福身一拜,一双剪水秋瞳,含着脉脉不得语的浓情蜜意,“请允奴婢为皇上和太后敬酒!” “准!”尹简目不转睛,略带沙哑的一个字从喉中挤出。 长歌气炸了肺,她几乎想掉头就走,与尹简就此一刀两断,他纳他的妃,生他的太子,她过她该有的生活,老死不相往来,若再见面就是你死我亡! 可打算归打算,长歌当下却迈不开步子,不知怎么,她突然生出了一个想法,若她作如此打扮,她与那女子,究竟谁美?尹简又会怎么选择? 有宫人端来玉盘,盘中置放着酒樽酒壶,女子嫣然浅笑着接过,款款走向首位。 “这舞姬怕是要飞上枝头做凤凰了……” “看来后宫要添主子了……” 见此情况,百官皇亲中,有人按耐不住的小声议论起来,几乎所有人,都不曾见过这女子,但以女子的美貌,以皇上的态度,做此猜测并不为过。 那女子愈来愈近,尹简呼吸微微紊乱,他不敢相信,亦完全不能置信,这世上竟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又或者说,当年那个她,根本就没有死? 长歌缓缓弯下腰来,她决定还是离开为好,没必要竞争什么,若尹简是以貌取人的男人,便不值得她倾心,美人再美,也有迟暮之年,她又能比得过几人?所以她想先回去休息,等尹简之后亲自来给她交待! 女子走近,从尹婉儿的桌前经过时,长歌忽然闻到了一股奇异的幽香,她欲移动的双脚,陡然停滞,蹲在地上的身子未起,她仰头看向那女子的脸,凤眸渐渐眯了起来! “皇上,奴婢敬您!” 女子纤长柔白的双手,小心翼翼的斟满御酒,然后端起举到尹简面前,娇羞浅笑,“祝愿皇上龙体安康!” 不论这女子举手或投足,尹简的双目,始终黏在她脸上,仿佛完全痴迷,她的声音响在耳畔,他抬手接过酒樽,目光终于收回,他垂首盯着杯中潋滟的醇香液体,没人看得见他此刻眼中的情绪。 长歌心头紧张不堪,尹简的迟疑,令她以为他不会喝这杯酒,岂料片刻后,他竟双臂一抬,将酒樽往唇边送去! 见状,女子愈发笑得娇羞,眼中快速闪过一抹光彩,令人来不及捕捉。 然而,突然听得一道破风的声音,从侧方袭来,下一瞬,尹简执杯的手,骤然一痛,五指松开,只听“咣当”一声,酒樽掉落在地,酒液遍洒满桌! 这惊天巨变,炸响了大殿中的所有人! 只是,没有人能预料到,尹简喝酒被阻后,一抹娇小的人影紧跟点地而起,轻功一纵跃出,手执佩剑,凌厉的杀向红衣女子! “采薇!” 尹简脸色大变,他紧急唤出一声,又连番叱道:“孟长歌,你做什么?不许伤人,给朕退下!” 女子似不会武,躲得极为狼狈,她哭叫着求饶,“皇上,救命啊!奴婢错了,请皇上开恩……” 大殿中乱成一团,无数大内侍卫冲进来,惠安怒喊道:“拿下孟长歌!” “住手!” 尹简急叱,龙颜铁青的吼道:“不准插手,全部退出去,胆敢误伤了舞姬,朕拧了尔等脑袋!” 大内侍卫听从帝王,当即退往殿门。 惠安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尹简,“皇上你,你……” 长歌冷冷一笑,原来这女子竟是尹简的旧情人采薇! 第167章:太后寿辰,步步惊心(6) 怪不得他眼中再无她,只有那女子一人,原来…… 长歌执剑的手,隐隐颤抖,她收回攻势剑尖点地,隔着一张御桌望向尹简,不咸不淡的道:“皇上,奴才学艺不精,若不慎伤了您的舞姬美人,还望皇上海涵。爱睍莼璩” “放肆!” 尹简一掌拍在桌案上,震得酒樽酒壶摔倒,美酒洒了一桌,一只酒樽从桌案滚落,沿着玉阶上滚下来,恰巧砸到了长歌脚上,他却视若无睹,而是起身居高临下的怒视着她,双目俨如浸了寒霜,字字冷戾,“孟长歌,朕命你即刻过来!莫影莫可,将采薇带下去!” “是!” 莫影莫可一拱手,便一翻而入,两人出手去抓采薇,长歌竟横剑一挑,砍向二人手臂,逼得二人不得不退一步,怒喊道:“孟长歌,皇上叫你呢,你没听到么?” “都给小爷滚!”长歌满腔怒火,她旋身飞起一脚,狠辣的踢在采薇腿弯处,迫使刚刚爬站起来的采薇,惨叫一声,又摔倒在地,泪眼婆娑,楚楚可怜的磕头,“奴婢错了,求侍卫大人饶命!皇上……皇上救救奴婢啊!” 尹简见状,眸中寒意更深一分,“长歌,你再不听话,朕……” “我孟长歌做事,自有我的道理!” 长歌一声喝断,她猛然将剑尖抵在采薇喉咙,他愈护采薇,她便愈不称他意,他竟然将采薇看得比她重要,采薇没出现时,他当她是宝贝,采薇一出现,他就视她如草芥,此时此刻,他取舍明显,她孟长歌与采薇相比,竟轻如鸿毛! “孟长歌,你别乱来!”莫影急阻,却僵在原地不敢上前,采薇要保全,长歌他也不敢伤分毫,不由急得手足无措。 “孟长歌!” 尹简的忍耐力已达到临界点,他快步而出,绕过桌案朝她走来,眸中的怒火,恨不得燃烧了她,“朕在做什么,朕比你清楚,你给朕马上滚回帝宫面壁思过!” “哈哈……” 长歌大笑,她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善人,当即手腕一翻转,剑尖朝前一送,刺破了采薇的喉咙,红色的血顺着剑身流下,格外刺目! 这一幕,震慑了所有人! 大殿中死寂一片,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得清晰! “该死的!” 尹简重瞳急剧收缩,再看采薇,她脸色没变,眼眸中已盛满了恐惧,惊骇得一动不敢动,只怕长歌的剑尖再深入一分,便会要了她的命! 而惠安不知是气的还是吓的,竟浑身发颤,她死死的盯着采薇,似乎想说什么,但只见嘴唇翕阖,却发不出音来。 宁谈宣不知何时已走出,他靠近长歌,蹙眉轻声道:“小祖宗,别冲动,性命要紧,跟皇上当众对着干,是最愚蠢的行为。” 长歌敛了笑,语气凉薄的回他,“大哥,你别管我,我明白轻重,若我不幸死掉,你明年的今日记得烧纸钱给我就成。” “你胡说什么?”宁谈宣登时薄怒,大手一把扣住长歌的肩,“跟大哥走……” 尹简一步跨近,目中寒霜愈浓,似冰刀雪剑般射向宁谈宣,“往哪儿走?孟长歌目无王法,朕岂能轻饶他?太师还是归座为好。” 宁谈宣墨眸暗沉,“皇上……” “大哥!” 长歌出声,打断了两个男人的剑拔弩张,她看向宁谈宣道:“我不要你管,你回去坐吧,若我不死,明儿个请大哥喝洒。嗯……这回真请。” 宁谈宣深目凝着她,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来,“好,大哥等你。” 语毕,他转身回座。 尹简眸底一闪而逝的嫉恨,快得令长歌无法捕捉,他瞬间恢复冰冷如常的瞳孔,使她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她执剑的皓腕被他握在掌心,他强势的控制了她的力道,两人咫尺相视,他眸中复杂的深意,她看不懂,只听他道:“朕的话,是圣旨!朕不许你胡闹,听到没有?” “回皇上,奴才听到了,但奴才不能走,因为奴才未曾胡闹。”长歌狷狂挑眉,冷冷的讥笑道:“今日太后寿辰,歌舞喜庆,奴才借采薇姑娘一用,也为太后和皇上 变个戏法吧!” 尹简眉头蹙成了川字,他不知长歌究竟想干什么,可他绝不能让采薇死掉! 长歌不再理他,侧头看向采薇,但见血珠染红了剑身,采薇的脸庞,却一如既往的白里透红,颜色未有半分苍白,长歌愈发自信的扬唇,“采薇,欺君之罪可是死罪,你知道么?” “饶,饶命……”采薇双眸惊恐的睁大,除了断断续续的挤出这几个字,她浑身已颤抖的说不出别的话来。 长歌不疾不徐的笑言,“姑娘,是你自己坦白招供呢,还是小爷我替你掀掉你的人皮面具呢?”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长歌你说什么?采薇她……”尹简失声而问,褐眸中浮满惊色! 长歌勾勾唇,看着采薇瞬间死寂的瞳孔,她丢掉手中的剑,上前俯身欲动手,采薇却猛然抬起一掌袭向长歌,速度之快,令人防不胜防! 然而,采薇不曾想到,长歌的戒心十足,她早就料到这采薇不简单,是以她故意弃剑引采薇垂死前挣扎上当,果然如她所料,那一掌拍来,指间竟挟带着银针,似淬了毒,针头呈黑色,可怖的很! 长歌机灵的一闪避开采薇的掌风,腰间同时一股重力,将她扯着后退出好几步,待她稳下步子看清时,尹简已接了她的剑,仅仅两招便将剑尖刺进了采薇前胸,血流如注,他亦冷颜无温,口中吐出的每个字,都带着嗜杀的狠戾,“说!你是何人?为何假扮采薇?” 那女子轻喘了几下,她看向长歌,不敢置信的问,“你……你是怎么发现我戴了人皮……人皮面具?” “呵,小爷混迹江湖的时候,你大概才跟你娘在学绣花呢!”长歌轻蔑的勾笑,她懒懒的瞥了眼尹简,冷冷的道:“姑娘,你身上洒了曼珠香粉,皇上见到旧人,不免动情,一旦动情,那香味儿便会发挥效用,轻者心神不宁,重者头昏脑胀,但无性命之忧,然而,如若同时喝下御酒,两相结合,便会令皇上慢性中毒!不知,小爷所说,是否正确?” 这番推断,不消说,惊得所有人脸色大变,包括惠安在内,全都不可思议的盯着长歌,仿佛这个少年,他们从不曾见过似的! 莫影等御前侍卫,立时将那女子团团围困,数柄长剑搁在了她脖颈处! “抓活口!” 尹简淡淡一声吩咐,收了剑退到长歌身边,长歌心里存着气,扭头就走,他太了解她的性子,迅捷的出手拽住她,以极低的音量,道:“别走,朕会给你合理解释的。” 长歌暗哼了声,勉强收回了步子。 “你,你竟都知道……”那女子死死盯着长歌,嘴唇哆嗦了几下,忽然抓住脖颈的剑刃,手腕一个用力,自行结束了性命! “不好!” 莫影等人欲抢救,已然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女子倒在了血泊里…… “死无对证!”尹简怒不可揭,朝殿外大吼,“来人!将这群舞姬全部抓起来,礼部和乐工局相关人等,统统投入刑部大牢!” 大内侍卫涌入,迅速依令抓人,大殿内再度混乱不堪,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场面几乎失控! 长歌一步跨近,蹲在死掉的女子跟前,找到她耳根处的面具边沿,一寸寸的掀开了那罩在脸上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高半山凑过来,看着面具下真实的女子脸,不断的吞咽着唾沫,“真是假采薇啊,吓死人了,我就说嘛,这死了几年的人,怎么会突然活了呢?” 莫麟咂咂嘴,“小混蛋遽然立功了啊,多亏小混蛋有见识,不然……” “嘁!”长歌不屑的冷睨一眼,拍拍手起身,面无表情的立在一边。 不远处,宁谈宣吃惊的墨眸,一瞬不瞬的黏在长歌身上,这少年带给他太多的意外了,那颗脑袋瓜里,到底藏着多少让人惊喜的东西呢? 尹婉儿心有余悸的轻喘着,泛白的脸庞,终于恢复了一丝血色。 齐妃宋妃和沐妃,一个个傻呆呆的,早被吓成了木偶人,原以为孟长歌会被处死,谁知事情发展演变太快,竟然来了个大逆转! 再看惠安太后,脸白的跟纸一样,麻姑在旁轻声安抚着,她则半天回不过神来,假采薇死了不要 紧,关键她的计划失败了,那么下一步该怎么办? 麻姑手指蘸了蘸桌案上的酒水,飞快的在桌上写了几个字,待惠安看清,绢帕一抹,擦掉了水字痕迹。 惠安的慌乱被抚平,她渐渐镇定下来,眼中蹿过一抹精光,她还有一张真正的王牌在手,怎么就忘了呢? 第168章:太后寿辰,步步惊心(7) 一场谋乱,暂时平息。爱睍莼璩 大内宫人快速收拾着残局,凌乱的场面,渐渐恢复宁静。 尹简立于惠安面前,拱手一揖,他面含歉意道,“太后,儿臣不慎,让您受惊了。这里让人收拾着,儿臣先送您到后殿休息会儿,压压惊吧!” “好。”惠安没有多加考虑,爽快的应下来,他们母子之间,也确实该私下谈谈了。 尹简转身,面对大殿中人,淡声不减威严道:“众臣先行吃宴,朕与太后稍事休憩,片刻便来。” “臣等遵旨!”洪亮的声音,齐响在大殿,众臣跪地,皆心有余悸。 尹简搀扶惠安步下玉阶,目光掠过杵在一侧的长歌,他眸子沉了沉,转头却道:“良佑,带孟长歌跟上。” “是!”良佑遵命,过来请人,长歌默了一瞬,才冷着脸跟在了后面。 宁谈宣握紧的拳头,青筋突起,平静无波的眸底,暗潮涌动似劲风疾流,隐隐暗藏着嗜杀之意! 尹简带走长歌,是担心他会趁机笼络长歌么? 太后遽然下手了,今晚这戏码着实令他吃惊,想必是尹简的一招釜底抽薪,令太后乱了阵脚,所以才会这么迫不及待!只可惜,一个孟长歌,搅乱了这淌浑水,使得太后的毒杀计划胎死腹中。他目前感兴趣的是,这失败的下场,不知将会是什么? …… 摒退了良佑麻姑等人,后殿里,只余尹简与惠安二人。 “太后,朕不知何处亏待了太后,还请太后明示,诸如今夜这种事,朕不希望再发生。”尹简单刀直入,面无表情。 惠安容颜不改,不疾不徐的道:“仅凭那刺客一面之词,皇上就认定是哀家所为么?何况刺客也并不曾提及哀家,皇上何以定哀家的罪?” “呵,那假采薇是否为太后所派,你我心知肚明。这世上,知晓朕与采薇关系者,唯有太后与高半山,而太后因六弟之事,恰巧说要给朕回礼,难道这两点加起来,还不足以令朕怀疑太后么?”尹简涔冷一笑,寒眸凛冽如刀。 惠安听此,掩帕轻笑不停,“好啊,皇上怀疑的好,既然说到这份上,那哀家便问皇上一句,倘若采薇真活着,且在哀家手上,皇上打算如何?” 尹简一凛,“什么?” “皇上不用惊讶,哀家可以肯定的告诉皇上,采薇……”惠安一字一句,清晰如利刃般刺入尹简心脏,“采薇没有死!” 尹简身躯重重一晃…… …… 长歌等在外面,她心烦意乱的踱着步子,怎么也静不下来。 良佑看着她,大概怕她跑了似的,她走一步,他便跟一步,一张脸严肃的看不出半点情绪,她被他晃得眼晕,忍不住低叱了句,“小爷不跑,你走开些!” “主子有命,奴才从命。”良佑淡淡的回她,不理她的反对,照样寸步不离。 长歌气得胃疼,她狠狠瞪了几眼良佑,咬着牙没再说什么。 她不知尹简与太后在说些什么,已经一刻多钟了,还不见人出来,她猜测那个假采薇不是太后便是宁谈宣的人,可她从心底里希望背后主谋不是宁谈宣,她不想跟宁谈宣为敌,不论如何,宁谈宣是真心待她好的,在她被尹简怒叱的时刻,宁谈宣敢于站出来维护她,这便令她感动不已。 她与宁谈宣之间,每一次都是她惹怒他,每一次他都说再不管她,可一旦她遇到危险,他总是不计前嫌的帮她护她,这份情义,她不是傻子,不可能毫无感觉。 而尹简…… 长歌自嘲的扯了扯唇,就算他有合理的解释,但她已满心失望,他对采薇的感情,她看得清楚,假采薇的真相揭开,只是改变了结果,过程却没变。 他心中爱的人,不是她,而是采薇。 她充其量,是他在失去采薇后的一个替代品,因为她救过他,她和采薇一样算是与他患难与共过,所以他对她产生了情,可爱情也讲究先来后到,他先爱了采薇,如今对她,最多不过是喜欢,而已。 长歌走累了,蹲在墙角 低头想问题,愈想愈觉着她蠢,蠢到无可救药,尹简负她,又是她的大仇人,有人替她杀他,她干嘛还要救他呢?他一死,大秦政局必乱,不正是她复国的好时机么? 她怎么那么笨?真是个蠢货啊! 长歌掐了自己一下,恨不得掐醒她为爱昏头的脑子,倘若时光能够重来,她一定不再多管他的死活,就让他为旧爱的弥足深陷付出代价好了! 然而,那般想归想,可长歌无意识的又掐了下自己手臂,让她眼睁睁的看着尹简死,让她明知他有危险,却视若无睹,就算时间倒流,她恐怕也是说到而做不到…… 长歌很不喜欢现在的自己,拿不起放不下,优柔寡断,可她不知该怎么办,前方的路,她已不晓得该如何走下去…… 旁侧的殿门,“吱”的一声开了,她寻声望去,只见尹简率先走了出来,惠安紧跟其后,两人脸上皆没有太多的表情。 长歌蹲着没动,尹简的目光投到她脸上,他沉静如古井般的褐眸中,蕴藏着她看不懂的深邃复杂,她扭过头,一动不动,亦不想与他说半个字。 良佑麻姑等人行礼,尹简颔首叫起,而后移动步子过来,俯身握住了长歌手臂,他嗓音极低的说,“长歌,朕求你,别离开朕,好不好?” “你是皇上,我是奴才,这么降低身份,我受不起。”长歌一把甩开尹简,转身跪在他面前,“奴才叩见皇上!” 尹简俊颜微青,他用了极大的忍耐力,才忍着没将她直接抱起,没用强势的吻堵回她扎人的刺,他低头深深的看着她,喉结滚动了几下,方才发出声音来,“平身。” “谢主隆恩!”长歌叩头,然后起身,神色无波的立于一侧。 惠安斜睨着二人,眸底划过几道寒芒,孟长歌!敢跟她作对的人,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回殿!” 尹简淡淡一句,转身搀扶上惠安,缓步走向钦和殿的正殿。 长歌等人,顺从跟上。 …… 回到大殿,众臣再度行礼,尹简与惠安归座,宴席重新开始。 长歌刚在尹婉儿背后站好,突听得尹简朗声道:“大内侍卫孟长歌胆大机智,救驾有功,朕心甚悦,特提拔为大内一等侍卫,赏白银千两,并特许与朕同席!高半山,加座!” “奴才谢恩!” “是!” 高半山指挥太监迅速在尹简身边加了张座椅,长歌步上玉阶,漠然落座,此时尹简居中,长歌与惠安各居左右。 长歌得此殊荣,不消说,引起了众妃嫉妒,宋妃心直口快的出声,“皇上,孟长歌再立大功,也不能与皇上和太后娘娘平起平坐啊!” 尹简慵懒勾唇,眸中笑意却不达眼底,“呵呵,孟长歌坐朕身边,宋妃不高兴,那么宋妃救朕一次,朕许你与朕平起平坐,如何?或者,待朕死了,宋妃便能高兴?” 此言一出,宋绮罗哑然,惊了一瞬后,满脸惊慌的跪地磕头,“臣妾有口无心,臣妾知错,求皇上开恩!” 尹简清冷的眸光,扫过文官首席的宋承,淡淡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宋承脸色早变,立刻撩袍跪下,“皇上仁厚宽和,微臣谢恩!” “臣妾谢恩!”宋绮罗惊悚的连声音都在发抖,她真是恨死自己的多嘴冲动了! 尹简醇厚的嗓音,回响在大殿,“此事与宋相无关,宋妃性子率真,说话做事欠缺考虑,日后朕会多加调教她的,宋相不必忧心,两位都平身吧!” “谢皇上!” 宋承与宋绮罗分别起身回座,脸上惊色久久不散。 长歌端坐在位置上,心境平淡如水。 宋妃如何争宠,尹简如何为她出头,都已不再是她关心的事。 他的心太大,可以喜欢诸多人,可以装得下诸多女子,而她的心却太小,只能容纳一人。 当他的身,他的心,不能只属于她一个人,那么她宁可不要他。 &nbs p;争,太过无聊,争来的男人,争来的爱情,都不会牢靠。 因为她再美,亦有迟暮之年;她再好,亦有比她更好之人。 一辈子太长,年华太短。 他与她,终究不可能。 寿宴在继续,歌舞在欢腾,席间酒香醉人,长歌竟只觉心如针扎,泪海泛滥。 高半山端着新的餐具,亲自添加到长歌面前,尹简当众不方便,他替代主子侍候这小祖宗,为她银针试毒了几道菜,确定没问题,他才夹给她,舔着笑脸道:“孟长歌,尝尝宫宴的味道啊。” 长歌没动筷箸,她忽然扭头看向尹简,笑问,“敢留我在君王身边么?” 闻言,尹简褐眸微眯,他沉吟一瞬,报以她温和一笑,“好,朕赐你御前行走,日后侍君左右!” ……………………… 第169章:太后寿辰,步步惊心(8) 长歌垂眸,恭谨谢恩,坚持这么久,终于一步步走到了他身边,此时她心中,却酸苦难言,沉重如山。 她与他之间,情份不再,她深入敌腹,如今只剩下了潜伏的任务。 “长歌,别喝酒,多吃点菜。”尹简温声嘱咐,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待她一如既往的体贴。 “嗯。”长歌乖巧的点头应声好,拿起筷箸,随便夹了菜放进口中。 尹简侧眸,吩咐高半山,“银针检查仔细些,找人来试菜,别再出岔子。” “是!”高半山一拱手,便差身边太监传唤御司监专门为各宫主子试菜的太监来此。 长歌抿抿唇,低头吃菜,始终一言不发。 寿宴持续,中途六七个宫廷舞表演完毕,终于轮到了千狮桥的飞天舞,所有人移驾殿外,漫天烟火下,数人林立,头顶夜幕璀璨,星河闪耀,一弯上弦月点缀在墨蓝色的夜空,四野花香,飘散开来,今夜醉清风,舒爽怡人。 此番美景,可令人忘却所有的不愉快,先前的刺客事件,很快便被抛诸脑后,随着乐鼓声起,身着各色彩衣的美人儿,从千狮桥的两端,似蹁跹起舞的燕儿,三三两两的飞落桥中央,身影流动,风吹仙袂,那一双双如玉的素手婉转流连,裙裾飘飞,隔着玉泉河观望,犹如隔雾之花,那一道道美丽的倩影,朦胧缥缈,闪动着美丽的色彩,随着舞姿的变化,忽然间数道烟火再次升空,舞姬水袖同时甩将开来,似有无数花瓣飘飘洒洒的凌空而下,飘摇曳曳,一瓣瓣,牵着一缕缕的沉香,落入玉泉河,将河面点缀成一片花海…… “沐妃!”尹简目光紧锁着桥上舞姬,忽然温柔的唤人,“到朕身边来。” 闻言,沐静雪一怔,她本与齐妃宋妃立在一处,静静的观看表演,从不敢想,尹简眼中竟还能有她的存在,她欣喜之余,连忙走过来,福身道:“臣妾在。” 宋妃和齐妃二人见状,银牙一咬,嫉妒的不行,也不请自来的涌到尹简身边,三个女人争宠,长歌这个跟着帝王的御前行走,便被挤到了一边,她凤眸暗沉几分,欲走腾开位给他的美妃,良佑却将她一按,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关键时刻,皇上无暇顾及你,你千万别闹脾气,好好跟着皇上,别坏了皇上计划!” 长歌秀眉一拧,她攥紧了拳头,沉默的立在原地,她知尹简城府深,也知今夜不会太平,可假采薇的刺客事件,不是已经平息了么?难道还有埋伏的刺客? 正思忖间,尹简的声音,温和的飘入耳中,“孟长歌,过来!” 长歌扭头看向他,他朝她点点头,眸色平静,未显半分情绪,她迟疑须臾,勉强迈步朝他走去,围着他的三个美人,不甘不愿的退让到两侧,他却将沐静雪的手一握,转瞬间便眉目含情,细声慢语的说,“沐妃陪着朕吧,朕这阵子太忙,冷落了爱妃,是朕的不好。” 长歌步子一滞,早已酸胀的双眸,险些滚出泪花儿来,她垂头用力眨了眨,逼回她的软弱,强迫自己冷漠对待他的每个滥情的举动,她今夜心情太乱,已无法用理智来判断真假,更无法分析他的计划究竟是什么,他此时此刻的行为,她有种雾里看花的感觉,不知他是逢场作戏,还是他本性如此,可以一边心存旧爱,一边享齐人之福。 肩头一股重力,陡然惊了长歌,她仓惶抬头,撞进尹简幽深复杂的重瞳中,她背脊不禁一僵,“皇,皇上……” 她不着痕迹的想躲开他的大掌,可肩头才微微一缩,尹简便加大了力道,将她拎到了跟前,他沉目道:“御前行走的职责是什么?不许远离朕半步!” “是,奴才遵命!”长歌拱手,语气生硬。 尹简松开她,深目睨了她几眼,才又将视线放在沐静雪脸上,他打发了宋妃和齐妃,只独留下沐静雪,长歌与他咫尺相邻,看着他的另一只大掌包裹着沐妃的柔荑,看着他对沐妃柔情以对,听着他们细碎的说着体已话,她涩痛的心麻木不堪,满目疮痍。 千狮桥上,飞天舞格外的精彩,漫天的烟花,格外的绚烂,长歌举目而望,只见四野欢腾,和乐融融,就连惠安脸上也露出了可掬的笑容,只有她漠然而立,心中泪雨滂沱…… 一道紫衣宫装的倩影蹦跶过来,悄悄一扯长歌的衣角,“哎,你跟本宫说说,你是怎么发现刺客脸上戴了人皮面具啊?” 长歌扭头,不耐的瞪着尹灵儿,“我跟你很熟么?凭什么告诉你?” “什么?”尹灵儿一听,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她手指头戳了戳长歌,再指向自己,凶巴巴的道:“本宫跟你打过几架呢,这过命的交情,你还敢说跟本宫不熟?” 长歌蹙眉,冷冷的道:“这只能算有仇,不能算交情。” 尹灵儿气得不行,“哎,孟长歌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趣啊,本宫也就是看你有点能耐,才纡尊降贵……” “灵儿!”尹简一声喝断,神色不悦的叱道:“公主没点公主的样子,缠着一个侍卫成何体统?” 尹灵儿撒娇,“皇兄……” “回去!”尹简声色严厉,不容置疑的命令。 “是!”尹灵儿撇撇嘴,不甘不愿的转身跑人了。 长歌的视线,从远处收回,却无意间与尹简的目光相撞,她本想连一个表情也不给他,可她忽然想到什么,遂淡淡一笑,“皇上,您别冷落了沐妃娘娘,奴才惜命,不敢违旨的,皇上尽管放心。” 尹简眸色深了几分,他未答她,盯着她足有半分钟,才缓缓扭头,重与沐妃一处。 宁谈宣立于文臣群中,不动声色的睨着长歌和沐妃二人,眉头紧拧成了川字,尹简这只狐狸,看来也不打无把握的仗! 飞天舞即将结束,在漫天花瓣雨中,乐曲声愈来愈快,冥冥之中,似号角吹响般,一场暴风雨,突然袭来! “嗖嗖——” 数支毒箭,挟带着呼呼风声,破空而来,目标直射那一袭明黄色龙袍的尹简! “护驾!” 不知是谁惊喊了一声,无数大内侍卫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持刀剑挥砍着不断射来的箭,密集的箭流,冲散了侍卫队,箭矢不停的落地,但也有数人陆续倒地,箭尖浸了剧毒,见血立亡,片刻的功夫,钦和殿外,已是血流遍野…… 女人们惊恐的尖叫声,穿透耳膜,纷纷抱头逃窜,文臣亦乱成一堆,武官们因入宴不曾携带兵器,徒手接箭不免吃亏,有几人亦不幸中箭,当场而死,整个场面处于失控状态! 在箭流射来的第一时间,齐南天便强带走了尹婉儿,他护着她退到钦和殿内,深沉的墨眸紧紧盯着外面的动静,紧握的双拳发出“咔嚓”的骨头声响,他的任务原本是保护尹婉儿与孟长歌两个人,但见此时长歌勇猛异常,不仅不需要他的保护,反而与良佑、高半山一起护着尹简回撤。 但齐南天极为不解的蹙眉,尹简此刻竟拼全力为惠安挡箭,这并不在他们的计划之内啊,怎么…… 原本这场寿宴,尹简是将计就计,欲借宁谈宣之手,除掉惠安,岂料现在情势逆转,齐南天根本摸不清尹简的意图是什么,他一时已无法按计划行事了! “婉儿!” 一个声音急切的插进来,齐南天定晴一瞧,不由怒沉了眉目,“李霁尧,你不用保护长公主么?” “长公主已平安与家父在一起。”李霁尧从箭雨中冲过来,一个闪身入殿,他惊喘着粗气,寻到被齐南天拽着手臂,满脸惊慌失措的尹婉儿,他不甚放心的问,“婉儿,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我,我没事……”尹婉儿抓着心口,猛烈摇头,她凌乱的说着,“快救皇上和长歌,快救他们!别管我,齐南天你快去护驾,李霁尧你也快去啊……” 齐南天瞬间下了个决定,他语气郑重道:“李霁尧,你来保护婉郡主,我把人完整的交到你手里,就是你死也不能让她伤到分毫,你敢不敢答应?” “我敢!”李霁尧连考虑都不用,一口应下,寡淡的俊颜上,透着坚毅的神色。 齐南天随之冲出大殿,朝尹简所在的方向靠近,彼时,惠安已软瘫成水,整个身体的重量,全部压在尹简身上,混乱中,尹简为沐妃挡了一箭,但由于多了一个惠安,他已无法顾全沐妃,便果断将沐妃丢下,给了宗禄机会救走。 长歌武功高强,尹简不必过于担心,他只恨惠安累赘,坏了他的全部计划,看到齐南天仗剑杀过来,他不禁急怒,“婉儿呢?” “皇上别急,婉郡主无碍,李霁尧在护着她。”齐南天一边回话,一边躲着箭雨靠过来,他急忙请示,“接下来怎么办?” 尹简将惠安交给良佑,转身朝齐南天低声咬牙道:“计划有变,采薇没死,在太后手上,所以朕必须保证太后安全!” ……………………………………………………………… PS:第二章三千字,亲们,现在剧情太复杂,我写的贼慢,一万字没达到,六千字。别看一章不过三千字,但信息量很大哦,没有半点注水的成分。 第170章:太后寿辰,步步惊心(9) 夜幕下的钦和殿外,美人美景如过眼云烟,转瞬消失不见,从千狮桥到殿外广场,尸首横陈,血流成河。 无数火把燃亮了天际,所有宫人、皇亲、文臣,但凡不懂武的人,仓惶之下,已全体避到安全之处,广场上只剩下众多的大内侍卫,将尹简等人团团护在中央。 箭雨过后,成批黑衣蒙面的刺客从四面八方杀进来,莫影三人率众与刺客交战,长歌谨记尹简交待,不敢远离他半步,一柄长剑被她舞得密不透风,扑上来的刺客似有忌讳,并不向她下杀手,只意在逼退她,而她却不可能心软,劈、刺、挑,招招劲道狠辣,剑剑出手无情,无数刺客死在她的剑下,血溅她满身满脸,令她一双凤眸也似冲了血般,腥红的可怖! 她不在乎杀多少人,她只知道,尹简不能死,只要她在,她就不允许他死在任何人手中,取他性命的人,只能是她! 高半山的拂尘被砍断,他从腰间一把抽出暗藏的软剑,凌厉的攻向刺客,他照应尹简这边的同时,也不忘照应长歌,只生怕长歌有个闪失,尹简会不饶他。 这批刺客,原本是尹简故意放进宫的,他的目的是借刀杀人,待惠安一死,再命暗中埋伏的人马除掉刺客,可惜变化太快,根本来不及重新部署,以至于现在局面被动到如此地步! 齐南天不论怎么盘算,也绝对没想到改变尹简计划的原因,竟然是采薇还活在世上的惊人消息! “太后当年暗抓了采薇?”齐南天眼睛几乎瞪到脱窗,他飞快的扫向被良佑和大内侍卫全面保护,此刻正退往寿安宫方向的惠安,不可置信的道:“此事当真么?” “朕不会拿江山大业开玩笑!”尹简重瞳深敛,褐眸中透着坚毅,“此事容后细说,你即刻通知郎治平全面歼敌!” 齐南天重重一拱手,“微臣领命!” 一枚信号弹升空,在夜幕中破开白色的烟雾,笼罩了皇宫的半边天! 拙政园外,郎治平抬头望天,神色肃穆,手中令旗挥动,顷刻间,成百上千的羽林军,如神兵天降,以攻城掠地之猛烈,势如破竹的杀向刺客! 很快,局面逆转,形势一片大好! 羽林军和大内侍卫兵分几路,内外夹击,刺客饶是人多,亦溃不成军! 不过多时,帝王这边便已安全,几大御前侍卫紧守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再无一个刺客能够靠近半步,长歌也终于得已歇息片刻,她剑尖点地支撑着身子,半张着嘴巴喘息不停,喷溅到脸上的血,一道道顺颊流下,她抬手抹了一把,腥儿味刺鼻,使得她胃里直泛恶心。 “怎样,你有伤到么?” 男人急切关心的话语,忽然夹杂着刀剑声响在耳畔,长歌微怔,她扭头看到尹简不知何时,已立在了她身侧,他骨节分明的大手扶在她肩上,瞳孔中映满她的血脸,他深目凝视着她,见她恍惚不答话,他不禁摇晃了她几下,神色更急的问她,“告诉朕,你伤在了哪里?” “我没受伤。”长歌回神,淡声回复他后,她转身望向垂死挣扎的刺客,幽幽低语,“我孟长歌一介武人,不柔弱不温柔,讨不了男人欢心,但绝对可以不依靠男人,自保不是问题,皇上无须担心。” 尹简俊眉骤拧,他一个箭步挡在长歌面前,阻隔了她的视线,他凝声道:“长歌,你怎么了?朕从未嫌弃过你什么,你何以自贬?换言之,朕很庆幸你会武功,不然……” “小心!” 长歌的心神,陡然被迎面射来的数支羽箭转移,她惊叫一声,想也没多想的一掌拍开尹简,以身迎上! 这变化发生得太快,尹简迟了一秒方才反应过来,他眼见箭流如潮,长歌挡了射向脑门的一支箭,却来不及避开射向她胸口的箭,他大喊一句“长歌——”纵身一跃飞扑向她! 人的许多行为举动,皆是来源于本能,这电光火石的瞬间,长歌被扑倒在地,身上压着男人沉重的身躯,身边惨叫着倒下了几个为他们分挡箭流的大内侍卫,连高半山也不幸左肩中箭,一个趔趄站不稳的险些单膝跪倒在地上! 这些箭矢来得太诡异,已渐渐平静下来的刺杀,再次惊起一波风雨! 眼看羽箭的目标全部集中在尹简身上,尹诺、尹琏、尹珏等正收拾残局的人,仓惶之余,争先恐后的冲来,纷纷利用手中的兵器挥砍着箭矢,齐南天带人迅速穿越火线,潜入暗处,寻杀射箭之人,郎治平指挥着人马分成几拨,密不透风的挡住了殿外广场的每个进出口,莫影三人则命大内侍卫里三层外三层人挨人的全面将尹简护在中央! 这一次的刺杀,是从没有过的大规模行动,只粗略估计,便有好几百名黑衣刺客,且个个武功高强,以死相博! 暂得安隅,长歌怔忡的看着头顶上方男人的俊颜,她心跳不断加快,抖唇颤声道:“你是皇帝,你的性命比我重要,怎能……怎能犯险救我?” “胡说!” 尹简没时间跟她说教,只怒叱了她两个字,便将她拉了起来,他紧握着她的大手,再不曾松开,紧紧的将她因习武握剑而略显粗砺的柔荑攥在掌心,她整个人呆呆楞楞的,听着他泰然若定有条不紊的指点江山,她的心神,又恍惚不知飘向了哪里…… 不久,箭流停止,躲在暗处放冷箭的刺客,被齐南天悉数剿灭,广场上的刺客基本被全歼,只剩为数不多的余孽在垂死挣扎,高半山被紧急带往太医院救治,伤重的大内侍卫和羽林军亦被井然有序的抬下去,各方人马打扫战场,夜幕下的钦和殿,散发着阴森的冷芒,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儿,充斥入鼻,教人心生寒凉,心惊胆颤…… 大殿内,躲藏着不少人,到得此时,仍不敢轻易出去,尹灵儿半吊子的武功,在今夜这强大的行刺中,发挥不了作用,她抵挡了几下后,便也聪明的选择了逃跑,与一众人藏在此处。 然而,没人能料到,这场声势浩大的行刺事件,表面上看已近平息,其实却只是个开始,真正的重头戏,竟是深藏不露,在黎明前才给予了尹简重重一击! 羽林军围恃的队伍中,毫无征兆的突听得一声巨响传来,几颗烟雾弹炸开,漫天的白雾,瞬间笼罩了整个广场,令人分辨不清方向,方寸大乱! “救驾——” 数道惊喊声夹杂在一起,可在不辩东西的情况下,自相残杀便成了预料之中的事,混乱之余,尹简无法出声,以免暴露自己的位置,他在长歌耳边迅速交待一句,长歌遂高声厉喝,“点火!” 众人听闻,燃灭的火把,立刻陆续点燃,只是在火光冲破白雾的前一刻,有几道身影,已仗剑飞来! 长歌与尹简紧扣的十指,迅速分开,两人提剑迎上,再次展开了一场殊死较量! 可说来也怪,这最后一批刺客竟只有三人,且全部穿着羽林军的红衣铠甲,但他们脸上蒙了面巾,一时教人无法认出脸孔,亦不知羽林军中哪些人是混进来的逆贼! 这个情况,震惊了所有人,羽林军是大秦最后一道屏障,审查之严可想而知,岂料竟被不轨之心的人混入这么久而不知! 郎治平脸色铁青到极致,他似大鹏展翅般,以凶狠之势飞来,一剑刺入其中一人的背心,口中道:“皇上且退,容微臣亲手清理门户!” 三千羽林军,尽归郎治平所掌管,如今逆贼竟出自羽林军,郎治平其心之怒,可想而知! 尹简晃了个虚招,成功退出战圈,他冰冷的重瞳,盯着那个中剑后硬撑着仍奋力激战的刺客,眸底忽然划过几道暗芒,他薄唇轻动,缓缓吐出三个字,“抓活口!” 此时,莫影、齐南天等人也都退了出来,以郎治平武功之高,一人对付三人不在话下,他们愿意把这个将功赎罪的机会留给郎治平,否则郎治平必然得背负一个治下不严,通敌弑君的大罪名! 长歌亦被挤退到了一边,她拎着剑,凤眸惊诧的紧锁着那三名刺客,为何她隐隐感觉这三人很熟悉?从身材到武功路数,竟像是…… 她猛然捏紧了双拳,她深呼吸着,拼命告诉自己肯定是她看错了,绝对不可能是他们,不然,那个待她无比体贴关心的人,今夜必得死在这里! 忆起她曾得到过的温暖,长歌心下一紧,忽然又提着剑冲进了战圈! 她胡乱的喊着,“统领大人,把中剑的这刺客分给我,让我立个功啊!” 郎治平眉峰蹙得极紧,他想一脚把长歌踢出去,可尹简没反对,就代表了默认准许,他只能在打斗之余,交待一声,“你小心些!”然后专心对付另外两名刺客! 长歌越打越心惊,这倒并非对手太强她敌不过,而是对手的那双眼睛,让她笃定了他的身份,是以她表面出招辛辣,实则留了情给他,两人战到一处时,她分明听到他以极低的声音说,“长歌,跟我走!” 第171章:太后寿辰,步步惊心(10) 长歌浑身一震,彼时,她的剑尖抵在他腰腹上,正逼着他不断后退,莫麟几人欲从旁协助她,在他们出剑刹那,她凛冽急喝,“别抢小爷功劳!” “我们不抢功,都给你行吧?小心夜长梦多!”莫可皱眉,提醒她道。 “不行!”长歌断然拒绝,开什么玩笑,她的用心良苦可不能毁在他们手里! 莫麟是个急性子,正要不管不顾的帮忙,竟被尹简一声叱了回来,“别分她心!” 长歌想立功的心情,尹简一直都知道,他原先不信,认为她满嘴谎言,总觉她入羽林军有目的,可她今夜三番两次奋不顾身的救他,令他对她的怀疑淡了许多,是以她想怎样,他便如她意,只要她开心就好。 长歌将对方逼出几米远,方才急声问他,“我不跟你走!林枫,你究竟何人?为何杀尹简?” “风萧兮,易水寒,天不亡我,凤氏百年。”林枫墨眸紧盯着长歌,一字一字从唇中吐出。 此言入耳,长歌整个人都懵了,她执剑的手,无法抑制的哆嗦,瞳珠放大百倍,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人,竟然是…… “长生公主长生殿,家国一梦十五年!”许是担心她猜不出来他是谁,林枫又紧着提醒了一句。 长歌呼吸紊乱,此时此刻,这么突然的惊人消息,令她大脑凌乱之余,手中的剑竟然滑脱掉落在了地上,她恍然一惊,遂急中生智的抬手按住了心口,朝林枫语速飞快的说道:“快!快挟持我做人质!” “长歌!” 眼见着长歌兵器离手,似状态不对,尹简一声急呼,点地而起,其余众人,亦急来增援! 林枫反应亦快,此番境况,已容不得他多加考虑,他迅猛出手,将长歌一把扣在怀中,利爪掐着她肩头,手中寒剑也同时横搁在了她颈侧! “不许过来,否则我杀了她!” 一道威胁,逼得尹简等人生硬止步,此时,郎治平那边,已拿下了另两名刺客,正教人绑了打算押下去,闻声一惊,他脸色大变,将剑尖直指俘虏心脏,威严犀利的道:“放了孟长歌!不然杀尔等片甲不留!” 林枫毫不在意,他憎恨的眸光,沁冷噬骨的射在尹简脸上,“大秦皇帝,你最好警告你的人马别轻举妄动,我的剑可不长眼睛,万一失手割断了孟长歌的喉咙,你恐怕得在阴间才能见着她了!” 见状,众人皆心神紧张! 岂料,尹简竟泰然若定,他缓缓转动着左手拇指戴的玉扳指,不咸不淡的冷笑,“你觉着,你可以威胁到朕么?孟长歌不过一个小小的御前侍卫,你凭什么以为,朕会为了保她,而降低身段与你这反贼谈条件?” 此言一出,仿若一记重锤狠狠的砸在了长歌心上,他清冷的眼神,浑不在意的态度,令她为他苟延残喘的心,瞬间被碾碎成渣…… 上一刻他不顾危险以身救她,下一刻他为了江山社稷,竟果断弃了她…… 可笑! 真是可笑! 她又凭什么以为,她在他心中所占据的位置,能让他放掉林枫? 齐南天下颚紧绷,他看着尹简手中的小动作,大脑飞快运转,须臾间便恍悟,继而眉目深沉,若有所思的斜睨了眼大殿方向…… 他与尹简的默契,在突发状况下,一向完美无缺,往往尹简一个暗示性的动作,他就能猜到尹简的心思。 尹诺焦躁不堪,他想救长歌,可在此种情况下,他却一个字也不能说,国永远比家大,比个人得失大! 其余人,全以尹简马首是瞻,即便心存惊诧,也不敢当众驳了帝王。 林枫大怒,他背心的剑伤,痛得他冷汗涔涔,大片的血迹,早已浸湿了他的后背,他身躯略有些支撑不住的晃了晃,手中的剑刃便不可避免的扫到了长歌颈侧的肌肤,有殷红刺目的血珠渗出,一颗颗沿着剑身滚落,似一刀刀剜在了尹简心上…… 所有人都暗抽冷气,长歌紧紧咬着下唇,眼睑润湿,鼻尖涌起的酸意,如涨潮的海水,汹涌的挡也挡不住…… 尹简冷沉的眸子,骤然降到冰点,他不耐道:“朕没功夫跟你耗,劝你即刻缴械投降,否则朕将你挫、骨、扬、灰!” 最后四个字,尹简是从牙缝中一个一个重重咬出来的,他的心境,长歌没时间理会,她只感觉胸腔里沉积的火焰,在这刹那间被点燃,她眼前浮现出了十五年前破宫那夜的熊熊大火,她的父皇,她的族人,皆被烧死在皇宫,一如挫骨扬灰! 林枫整个神经都被激怒,他几乎失去理智的欲松开长歌与尹简决一死战,长歌察觉到,心神一凛之下,她抬手便握住了剑刃,暗控力道不许林枫撤剑,掌心被割破,血流如注,她神色凄惨的对林枫说,“兄台,反正你是逃不出去的,不如放了我吧!死你一个人是死,死咱两个就不划算了……” “闭嘴!” 林枫一声喝断她,挟持着她往墙边撤退,他扬着声道:“孟长歌,我若死,你便为我陪葬,正好黄泉路上不寂寞!” 尹简不动如钟,他颀长的身影,清冷的俊颜,在火把与夜色的交织中,忽明忽暗,愈来愈不真切,长歌眼中水雾弥漫,视线渐渐模糊,她想伸出手再摸摸他,可心口忽然一阵绞痛,她半抬的手,最终按在了心脏处…… 莫影等人步步逼近,郎治平命人押了另两名刺客过来,他一把扯下那两人脸上的面巾,莫麟扭头看了眼,惊呼出声,“这不是羽林军中卫军的鲁飞和苏炎么?他二人与小混蛋住一个屋子的!” 闻言,所有人沉目盯着林枫,莫影刚欲说出心中猜想,已有中卫军指挥长赵宣奔过来,诚惶诚恐的跪下叩头,“禀皇上,奴才已查出中卫军所失踪的三人,乃林枫、鲁飞与苏炎!” “林枫!” “这人是林枫!” 众人唏嘘,各色猜疑的目光,扫视在林枫半掩的脸上,顺带多瞅了几眼长歌,继而个个皱起了眉头。 谁都知道,长歌曾与这三个反贼同住,那么今日这种情况,让人由不得对长歌也产生怀疑,但长歌救尹简的种种表现,又似乎证明了她完全不知林枫三人的身份…… 听到林枫被揭穿,长歌心慌之下,也适时的脸上现出震惊之色,她瞪大了眼眸,用不可置信的语气道:“林枫?你怎么……你们竟然是刺客?” 尹简静凝着长歌,褐眸幽暗深邃,锋利如刀,眸底掩藏着无尽的失望与痛心,他薄唇紧抿沉默以对,周身的肃杀之气却愈浓,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以免他一旦开口,便忍不住会下杀无赦的死令! 此时,林枫已退到墙根,他未理长歌的话,只朝尹简说道:“放了鲁飞和苏炎,谁也不准靠近!” “休想!”尹简薄唇扯动,终是吐出了两个字来,冷狠无情。 “皇,皇上,救我……”长歌立时惨白了脸色,她手仍按着心口位置,掌心被割破的疼,使得额头上冒出几滴冷汗,她喘着粗气,虚弱的申银,“我旧疾又犯了,这里好疼……” 明明知道尹简不在乎她的生死,可长歌现在毫无办法,为了保林枫一命,她只能把自尊踩在脚底下,奢望她能够唤醒尹简的恻隐之心,奢望他还能念着她旧时的恩情…… “长歌!”尹简薄唇蠕动,发出无声的呼唤,武考殿试时,长歌心疾发作吐血昏厥的过往,他记得清清楚楚,而她得心疾的根源,乃五年前被他所连累。 此时,她喊疼,喊他救她,她眼中的泪痕,是那么真实明显。 他,该如何判断? “小混蛋……”莫麟失声而出,他无措的看看长歌,又扭头看向尹简,急道:“皇上,小混蛋好像撑不住了!” 尹简喉咙似被卡紧,他褐眸无半分温度,那一双寒冽的眼神,几乎冻僵长歌,他每说出一个字,心脏就紧拧一分,“放掉孟长歌!朕可以饶……” “长歌——” 正在这时,远处大殿虚掩的门,忽然间打开,一袭绯色官袍的男子遗世而独立,他美艳无双的俊脸冷漠如冰,他轻喊着长歌的名字,迈动修长的双腿,朝她一步步走来。 尹简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唇角,将方才未完的话咽回了喉咙,眸中闪过一抹高深莫测的暗芒。 “放了长歌,本太师做你的人质。”宁谈宣走近,越过尹简径直走到林枫面前,他看着长歌颈间和掌心,以及她满身不知是自己还是别人的血,嗓音有些走调的说道。 长歌嘴唇颤抖,泪珠从眼眶滚落,“大哥……” 这一声,饱含复杂之情,她知今夜的刺客与宁谈宣有关,可他既已做了,为何不一条道走下去,而在尹简可能松口的时刻,竟站出来救她? 她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他一次次付出?或者他有其它目的,可她现在凌乱的想不到。 而尹简,那个她拼尽全力爱的人,却一次次让她失望透项…… 第172章:太后寿辰,步步惊心(11) 暮色苍澜,夜凉如水。 河风忽然从耳侧呼啸而过,卷带起的发丝,张扬跋扈的将眼角的泪珠拍落,沁寒入侵四肢百胲,那具纤瘦的身躯,禁不住微微颤栗。 头重、心悸、掌心和颈子火辣辣的疼,视线,也在渐变模糊。周遭的人影,仿佛重重叠叠,在不停的变幻,晃得她眼晕。 这一日,长歌经历了从天堂彼岸到阿鼻地狱的轮回,在身心受创的此刻,撑了这许久,哪怕坚强如她,亦有撑不下去的兆头。 她的眸光,不曾再偏移尹简半分,她专心看着眼前温颜如玉,雍容清贵的男子,她勉强提着气说,“大哥,你救不了我,决定权不在你手中,你走吧……你待我之情,我记在心上了!” “救不了也要救,我还等着你请我喝酒呢。”宁谈宣浮唇微笑,他清澈溺宠的眼神,不掺杂任何算计。 沾一抹烟雪,染两缕心魂,蘸三分黛色,点四滴朱砂,绘五丈如画江山,描一生伊人多娇。 他想,这世上总有一个人,能让你放下所有,只为换卿一世笑靥。 只不过,这个人,恰巧同性而已。 给予长歌一个安慰的笑容,收回缱绻的眸光,宁谈宣视线落在了林枫脸上,再度决然的说道:“林枫,你带着孟长歌,是绝对走不出皇宫的!你不如放了他,挟持本太师合适些!” 林枫平日温润的眸子,此时浸染着戒备与阴蛰,他没有立即答复,似凝神在思考。 长歌心中不免焦急,若人质换成宁谈宣,林枫就真的死定了! 就算尹简做表面功夫,下令保全宁谈宣而不杀林枫,可背后必然会下黑手,正好趁机一网打尽…… 思忖到这儿,长歌眩晕的脑中,猛然闪过什么,她呼吸变得急促起来,难道……难道这才是尹简弃卒保帅的目的? 他利用她,她成为了他政治斗争的卒子? 长歌捏着剑刃的掌心,不自觉用力,汩汩殷红的血渍,触目惊心的淌落,移目望向远处挺拔如松的尹简,她脸色煞白,浑身僵硬颤抖,一个为了旧爱伤她彻底,又为了巩固他的江山置她生死于不顾的男人,她不能原谅他…… 这巨大的冲击,使得长歌心口传来的疼痛不断加剧,头重得似压了千斤巨石,额上冷汗涔涔,眼前人影缭乱,忽然泛黑的视线,令她来不及唤出一声,便身子一软,缓缓朝地上栽去…… “长歌——” “长歌——” “孟长歌!” “小混蛋!” 她脱落的手掌,带起血雨纷纷,林枫的剑饶是收得再快,也不可避免的又划破了她半寸肌肤,无数道惊喊声,此起彼伏,长歌已分不清谁是谁,她沉重的眼皮,无力阖上…… “小祖宗!” 除了林枫外,宁谈宣离得最近,他嗓音透着急慌的唤人,俯身迅速将长歌抱起,可没等他转身,那抹明黄色的影子,已快如闪电般疾掠而来! 宁谈宣脸色一变,不及思考,下一刻,尹简已一掌拍在他肩上,怀中的人儿,亦被尹简强势夺走,林枫反应够快,也足够理智,他即刻出剑,攻向尹简! 然,齐南天和莫影等伺机而动的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同一时间,数人齐攻而上,林枫被挡在外,一番缠斗下来,他旧伤在身,渐渐体力不支,而尹简轻松回退,几个起落,便打横抱着长歌退出两丈远,由郎治平带人重重护在中央,连一只苍蝇也别想再飞进去! 林枫心生绝望,他错在应该早些跟长歌挑明身份,将长歌带离皇宫,不让她相助仇人,而今失误到这步田地,他已无生机! 然则,冥冥之中,天意造化,宁谈宣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仓惶躲避的当口,脚下一个踉跄,遽然对准他的剑尖撞了过来,林枫趁机一剑抵在他心口,大喝一声,“住手!” 原本,论单打独斗,这些人可能谁也不输谁,但眼下四人围攻一人,完全是稳胜的事,若不是为了顺藤摸瓜揪出幕后主使,而必须留下活口的话,此刻林枫早已是个死人! 可偏偏,宁谈宣兵行险招,明目张胆的搅和了进来! 四人被迫停手,眼中尽是阴霾的冷意,林枫寒眸扫向远方,狂妄的叫嚣,“狗皇帝!当朝宁太师,总比一个小小的侍卫位高权重吧?你也预备舍弃么?” 几支火把照在尹简脸上,他唇角勾起的弧度邪魅阴森,“死,有重于泰山,轻于鸿毛之分,宁太师为大秦鞠躬尽瘁多年,哪怕他死得其所,朕亦不舍失去肱骨之臣!” “保护皇上,营救太师大人!” 羽林军把守的出入口处,虬髯宗禄的声音,陡然高亢而起,所有人寻声望去,只见宗禄竟带了不少兵马,长矛刀剑相向,虎视眈眈,明为救人,实则在给尹简增加压力! 齐南天勃然大怒,“宗将军,无皇上旨意,你私自带兵入宫,该当何罪?” 宗禄从容不迫,他远远的撩袍跪下,高声道:“禀皇上,宫中生变,微臣恐大内和羽林军抵挡不住,方才斗胆调兵护驾!事出紧急,不及请旨,请皇上降罪!” 尹简眉眼微动,嗓音淡漠却不失威严,“宗将军虽犯大过,但一片赤子之心,朕怎可怪罪?” “臣谢主隆恩!”宗禄叩头,眼中划过抹得意。 “齐南天,以宁太师安全为上,切莫轻举妄动!”尹简下令,暗沉的眸底,涌起深不可测的冷寒杀意! “是!” 齐南天几人领旨,不再出手,只是执剑紧逼,林枫抵着宁谈宣再度后退,两相对峙,气氛紧张到极致! 而宁谈宣俊眉沉蹙,目光越过数人,落在尹简怀中时,他几不可见的勾笑了下。 长歌安好,他便安心了。 正在这时,钦和殿中猛然冲出一个人来,她握着长鞭,如一阵风从尹简眼前经过,尹简重瞳一凛,身边侍卫欲拦,他一个眼神制止,唇畔噙出一抹寓意不明的冷笑。 尹灵儿冲到跟前,从莫可和莫麟中间挤进去,她气势的扬鞭指向林枫,“有种你就跟本宫打一架,抓不会武功的人算什么好汉!” 林枫识得此女,羽林军武考时,曾见到尹灵儿围着宁谈宣打转,听到这番挑衅之语,他当下嗤笑出声,“三公主,你想英雄救美,也得你的心上人领情才好,否则你……浪费感情!” 闻言,宁谈宣果然面色不豫,“三公主,你且回去,我不需要你帮忙。” “你……”尹灵儿羞愤不已,她用力甩了几下马鞭,固执的道:“你不要我救,我便偏要救你!” 宁谈宣无语,这个丫头当真是吃错药了,明知他不喜她,还…… 林枫瞳珠一动,缓缓道:“三公主,我不跟你打,你敢妄动,我便杀了宁太师!” “不许!”尹灵儿急喝,脑门上冒出了紧张的汗珠。 林枫语气冷沉的开出条件,“若你真想救宁太师,就扔掉马鞭,用你自己来换!” 此言一出,所有人皆是一惊! 而更让人惊讶的是,尹灵儿遽然真的听话,依言将马辩扔在地上,大义凛然的走近,“换就换,你立刻放掉太师,本宫做你的人质!” “三公主!”宁谈宣眼中划过惊色,他急怒的叱道:“你给我走,听到没有?我不需要你救!” 尹灵儿并不理睬,径直走到林枫面前,林枫快如闪电的封住尹灵儿的穴道,将她挟持在手,然后才缓缓收剑,放了宁谈宣,把长剑搁在尹灵儿颈间。 宁谈宣退开半步,向来泰山崩顶面不改色的他,忍不住一再生怒,他凌厉的扫向齐南天等人,“为何不阻止三公主?” “我等为臣,不敢阻公主!”齐南天淡淡答道。 宁谈宣额上的青筋突突狂跳,一双拳头攥得极紧,什么不敢,分明是尹简没放话,又在算计着什么阴谋! “皇家公主的性命,相比宁太师又多了份量吧?”后背失血过多,林枫有些支撑不住了,他咬着牙关道:“全部后退,放掉鲁飞和苏炎,让我等平安离开京城!” 尹简沉吟须臾,欣然颔首,“好,朕答应!” “别想耍花样,否则三公主必死无疑!”林枫冷冷的提出警告,并从怀中摸出一粒黑色药丸,单手捏开尹灵儿的嘴巴,强行喂她吃下了药丸。 尹灵儿咳了两声,小脸上花容失色,“这,这是什么?” “毒药!” “啊——” “此毒难解,只有我知道解药在何处,你若保证不了我的安全,咱俩便一起死!”林枫阴狠的说完,遥望向尹简,“狗皇帝,快点放人!” 尹简扬声道:“郎统领,放人!” “遵旨!” 郎治平听令行事,鲁飞和苏炎二人得到解脱,快步奔向林枫! 三人带着穴道被点的尹灵儿,往预先部署好的方向撤离,尹灵儿忽然间哭喊道:“宁谈宣,如果我能活着回来,你……做我的驸马,好不好?” ………………………………………………………… PS:艾码,一章终于写完了,还有更新,不过要超过12点了,等不上的人早睡,明天看,算今天的,明天继续更新。 第173章:太后寿辰,步步惊心(12) 见惯了尹灵儿的嚣张跋扈,没人能想像得出来,这个丫头的内心,竟也至情至性,竟也痴情如斯! 哪怕宁谈宣平时再冷情,再厌恶尹灵儿,此时此刻,他也做不到铁石心肠,但让他答应娶她,于他来说,却是个剜心纠结的事。 因为表妹沐静雪,宁谈宣恨透了尹灵儿,宁可不与惠安联手除尹简,他也断然不做皇家驸马,可谁能料到,尹灵儿竟喜欢他到了这种地步,以自己的性命换他的性命! 况且眼下,她还吞下了不知名的毒药。 林枫乃一伙杀手组织的头目,现在刺杀尹简失败,为了保命,他没供出幕后主使的宗禄,已是出于道义,但难保他不会杀尹灵儿。 是以,尹灵儿能不能活着回来,是个未知数。 宁谈宣眉头深拧,尹灵儿眼中的渴盼,那么明显,他实在不忍心打击她的信心,可想到心中那个人,他……攥了攥拳,缓声道,“三公主,我年长你太多,并非你良婿,女子婚姻大事,万不可草率,望你再仔细考虑考虑。我会全力救你,待你活着回来,我们再行商议。” 这么一番囫囵的说辞,既没拒绝彻底,也没给个肯定的承诺,听得一众人心中暗骂宁谈宣歼滑。 然,尹灵儿已欣喜若狂,她哭着喊着,“我考虑好了,不用再考虑!宁谈宣,你等我回来啊,我想嫁给你……” 宁谈宣眼角一抽,转身快步回来,朝尹简拱手道:“皇上,微臣请旨追踪刺客,营救三公主!” 尹简垂眸,看了眼怀中昏迷不醒的人儿,他挑唇,嗓音淡淡,“太师不懂武,今夜又过于受惊,且朝中政事也离不开太师,故太师回府歇息吧,捉拿刺客的事,朕会另派人手的。” 闻言,宁谈宣俊颜微青,却反驳不得,他暗紧了紧十指,掀袍跪地,恭敬的道了句,“微臣谢主隆恩!” “退下吧!” “是!” 宁谈宣离开,宗禄也自然带兵走人,林枫几人已退到外宫墙边,齐南天、莫影、莫可、莫麟,以及尹琏、尹珏等人步步逼近,伺机救人,羽林军也训练有素的全面包围,无数箭弩对准了他们,随时都可以将这些刺客余孽射成血窟窿! 可是,尹灵儿被挟持,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尹简并不曾跟过去,他沉重吐息,颁下圣旨,“刺客猖獗,挟三公主为人质,尔等务必以三公主凤体为上,即令退开,放刺客出城,着三王爷尹琏与四王爷尹珏全权负责营救三公主之事,不得有误!” 诏令上传下达,尹琏与尹珏得到消息,两人遵圣意,命侍卫撤退,然后眼睁睁的看着林枫三人挟带尹灵儿翻出宫墙,披着夜色逃离! “追!” 尹珏一声令下,带了百余名羽林军追踪其后,即使因着胁迫不敢靠近,起码也要掌握刺客的行踪方向! 但羽林军担负着皇城安危不能远行,所以尹琏迅速归来,请示尹简,“皇上,刺客今夜必然会逃出京城,请问微臣从何处调兵?” 尹简道:“你即刻到寿安宫禀报太后娘娘,现今江南反贼动.乱,大秦社稷不稳,局势紧张,京中驻军此时不宜调动,只有京畿八营的兵力,可以暂调出京追敌营救三公主,请太后相借!” “借太后娘家所掌的兵力?”尹琏听闻一怔,待他猛然明白过来什么时,眼中露出了狂喜,“微臣遵旨!” 尹简眼中划过一抹残冷,他不置可否的勾勾唇角,语气不带半分温度,“朕也回份大礼给太后,算是礼尚往来!” “皇上一箭双雕,实在高明!”尹琏满心钦佩的抱拳,然后转身快步朝寿安宫而去。 齐南天与莫影等人上前,行礼后听尹简吩咐,“郎统领,留下人收拾烂摊子,皇宫全面戒严,任何进出宫门者,皆严加盘查,羽林军混入刺客数月事件,给朕抽丝剥茧的一查到底!” “是!” “记住,日后无朕亲笔手谕,擅自带兵入宫者,一律按谋反处置!” “遵旨!” “齐南天,你清点伤亡人数,明早造册呈上来,按例发放抚恤金。另外,兵部是如何审查的武考资格?尽快给朕一个交待!” “微臣遵旨!” “大内侍卫清理钦和殿滞留之人,刺客已除,各宫人马,各归各位!” “遵旨!” 交待完毕,今夜这一场轰轰烈烈的寿宴,便暂时落下了帷幕! 尹简怀抱中的长歌,依旧昏迷不醒。 他垂眸看着她沉睡的容颜,眉峰微蹙,心痛如斯。 乘御撵,摆驾回宫。 从钦和殿到含元殿,路途不算近,即使双臂早已酸麻,他也始终稳妥的抱着她的娇躯,并不曾假手于人。 …… 帝宫。东偏殿。 五盏宫灯,将整个殿房照得亮白如昼,精制的沉香味儿弥漫在空气里,令人味蕾都觉香甜。 半人高的浴涌中,水汽氤氳,白雾缭绕。 沁蓝试好水温,回头望向里间,轻声说道:“皇上,可以沐浴了。” 尹简“嗯”了一声,俯身动作温柔的为长歌脱衣。 太医已经离去,长歌手掌心和颈侧的剑伤,尹简已命太医上药处理,原本他不放心她的状况,想让太医为她诊脉,可她的女儿身是忌讳,想想只得作罢,等明日召离岸入宫再诊。 一件件褪掉她的衣衫,拆掉她的裹胸布,当她如玉的雪白娇躯完全赤luo的呈现在眼前,他眸光不禁黯沉,喉结滚动艰难,全身的血液尽数涌向小腹,体内埋藏已久的某种渴望,开始疯狂的叫嚣。 染满晴欲的重瞳,目不转睛的凝视着长歌因昏迷无生机的小脸,尹简舔了舔干涩的唇角,终是情难自禁的吻上她的唇,轻轻碾磨着她的唇瓣,或舔抵或吮.吸,细致的感受着这份令他贪恋的甜蜜。 热水在等待,诸多事情也在等他处理,可他却不舍放开她,因为他心里明白,她昏迷中,他可以为所欲为,一旦她醒来,恐怕…… 尹简心中苦笑,他知道,长歌今夜气得不轻,这丫头爱记仇,大概得好一阵子不许他再与她亲昵。 移开唇,他欲抱她起身时,忍不住将大掌覆在她胸前一只雪乳上,他揉捏把玩着她的小白兔,只觉腹下分身似要肿胀的爆开般,令他眼都赤红了,他咬了咬牙关,嗓音沙哑的低声道:“丫头,你别想离开朕,永远都别想!若把朕逼急了,哪怕是强迫你,朕也在所不惜!” 长歌听不到,她眼闭的双眸,未有半分动静。 尹简深吸一气,将她抱出内室,小心的放入了浴桶中。 沁蓝在旁搭手,他挽起袖子,亲自给她清洗身体,平生第一次侍候人,他没经验因此而手忙脚乱,一会儿担心他手劲重了伤到她,一会儿又担心水凉了让她生病,而最折磨他的,是洗到她下面四处时,他体内压也压不下去的欲望,排山倒海似的,几乎将他吞没…… 这是个出力不讨好的活儿,满头大汗的尹简暗暗发誓,只此一次,以后他再也不干了,只能看不能吃,简直活受罪! 好不容易沐浴结束,沁蓝取来薄毯,帮忙裹住长歌的身子,尹简长舒了口气,将她抱回内室,放在大床上躺好,细心为她盖上被子的时候,他随口角待,“沁蓝,注意她的状况,一旦有发烧的迹象,即刻报予朕!” “奴婢记下了。”沁蓝点点头,目光落在长歌脸上,由衷的说,“能得到皇上这般宠爱,孟小姐真有福气啊!” 尹简正掖被角的手指,微微一顿,他默了一瞬起身,脚步略有虚浮的朝外走去。 沁蓝怔楞间,听到帝王的声音,幽幽传来—— “朕伤她的时候,你没有见到,而她为朕付出太多太多,朕就是把性命赔给她,也偿还不了她待朕的好。” 除了感情。 她说不喜欢他,他不信,却也不敢相信。 …… 寿安宫。 惠安听到尹琏的禀报后,几乎疯了! “璃儿被派去江南平乱,灵儿被刺客抓走,这,这……” 惠安震惊失措,她用力拍打着桌案,一口气提不上来,脸色惨白,眼珠子大瞪,十分骇人! 麻姑焦急的劝慰,“娘娘,您别急,三公主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是的,太后放心,皇上已颁下圣旨,命本王和四弟全力营救灵儿,定不会让灵儿出意外的!”尹琏也道。 惠安缓过来,立刻问,“怎么救?刺客将灵儿带去哪里了?” “刺客已出京城,现今皇上内忧外患,京城驻军拨不出兵马,只能从京畿八营调兵,出京抓捕刺客,寻找合适的时机救回灵儿!”尹琏拱手,郑重说道。 惠安闻之一震,身体抖颤不停,她怒不可揭,“尹简他……他好手段!” “太后误会,当时众多人可作证,灵儿是自已跑出来,自愿以身救宁谈宣的,那丫头任性,此举有损皇家威仪,皇上心中亦是不快。”尹琏不疾不徐的解释,语气略带无奈。 …………………………………………………………………………………………………… PS:第一卷完,接下来开始第二卷。今天还有一章更新,亲们晚上来看。另:《豪门前妻,总裁你好毒》穆凡番外正在更新中,喜欢的亲可以移架去看了!我的新现代文《豪门天后,总裁的毒吻》将在3月1号开始填坑,求收藏+留言哦!一惯的清妈暖虐风格,保证精彩!对哒,长歌的更新照旧,大家不要担心! 第174章:强占(1) 帝宫。 长歌醒来时,已是子夜时分。 殿房中烛火微暗,身上盖着舒适的锦被,周遭是她熟悉的陈设,不同的是,床上只有她一个人。 长歌下意识的用手摸了摸身边,床褥温凉如水,那个男人早已离去,或者本便不曾与她躺过一处。 一夜之间,他变了,她也变了,他们之间的感情,不曾正式戳破,已然夭折。 掌心似乎不对,她从被中伸出手来,白色的绷带映入瞳眸,她怔了怔,方才感觉到颈间也上药了,之前火辣辣的疼痛已经消失大半,只剩下麻麻的隐隐痛感。 长歌抬起另一只完好的手,轻轻捏上眉心,她心里烦乱,有种前路茫然,不知归何处的悲怆。 沁蓝蹲在外间的地上,拿着扇子在轻轻扇火,炉子上正温着鸡汤,隔着珠帘,长歌都能闻到阵阵浓郁的香味儿。18700627 饿了好几个时辰,肚子里的馋虫作祟,长歌忍不住问出声,“谁在外面?” “奴婢在!”沁蓝听得声响,连忙搁下扇子起身,几步过来掀开珠帘,微笑着说,“孟公子醒了啊,感觉身体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长歌探头朝外看,“我挺好的,外面有什么吃食?好香的味儿。” 沁蓝立刻笑答道:“炉子上煨着鸡汤呢,御膳房的宵夜也早备好了,就等孟公子醒来吃呢。” “这么晚了,你还劳师动众给我备膳,我……”长歌收回视线,望向沁蓝,真诚的说,“给你添麻烦了,谢谢你。” “孟公子言重了,侍候好公子,是奴婢份内之事,奴婢不敢怠慢,更加承受不起公子的谢意。”沁蓝说完,从床头小案几取过一套衣衫,温和的眉眼间染着轻松的笑意,“奴婢侍候公子下床用膳吧。” 长歌看着她手中的白色中衣,眼中划过一抹讶然,她猛然坐起身,锦被从胸前滑落,她低头,目光逡巡在赤luo的**上,突来的凉意,令她肌肤很快起了小颗粒,她动了动腿……再开口,结巴不成调,“我,我的衣服……我怎么回来的?谁把我脱成这样子?”遽然yi丝不gua! 脑中其实冒出了一个人,可她不信,他现今满心的采薇,满脑的大秦江山,怎么可能还管她?还对她做出这种…… 可没等她得出结论,沁蓝已解释道:“孟公子,你昏迷不醒,是皇上抱你回来的,也是皇上脱了你的衣服,亲自为你净身沐浴的。” 长歌狠狠一震,瞳珠涣散,连声音都走了调,“你说什么?尹简他……” “吱——” 殿门开阖的响声,陡然入耳,空气似乎一下子冷凝,将长歌余下的话冻在了喉咙口…… “皇上,掌事刘公公请示您今夜翻哪位娘娘的牌子?” 长歌心神一凛,说话的人是莫可! 那么他的答案…… 她悲哀的发现,事到如今,她竟然还在意他的三宫六院,在意他对她的忠贞…… 果然,结局不负她望,一道珠帘,将两人隔开在两个世界,她知道他来了,他却不知她已醒。 “朕呆会儿去沐妃寝宫。” 他嗓音极淡,听不出任何情绪,她蓦地苍白了脸色,十指紧紧揪住锦被,呼吸不畅,心口闷得仿佛被重锤陡然砸中般,有种窒息的痛苦。 沁蓝待尹简语毕,掀了珠帘快步走出,她福身见礼,“奴婢参见皇上!”1gsT1。 “怎样,人还没醒么?” 尹简眉目清冷,询问的同时,长腿已自然的迈向内室,身后的殿门缓缓关闭,长歌银牙轻咬,她备觉难堪的飞快躺回去,且侧了身子,背对着珠帘,用力闭紧了双眸。 无法面对,不如逃避。 因为,此刻她全身赤luo,不论吵、打、跑,都没办法做到,他脸皮厚,可她不能不顾忌脸面。 “回皇上,孟公子已经醒了,但是……”沁蓝略带纠结的停顿下,她看得出,孟长歌似乎不怎么高兴。 闻声,尹简越过珠帘的身躯,微微一滞,而后一个箭步跨近大床,他从她身后探下大掌,覆在她额头上,口中不忘问道,“她怎么了?发烧了么?” 沁蓝还未答,尹简已蹙眉,“不烧啊,那她身子哪里异常?” “孟公子说她挺好的,身子没事儿。”沁蓝在帘外回话,识趣的没有上前。 尹简缓缓收回手,仔细端详长歌,发现她闭着眼,他不禁眉心拧得更深,“不是醒了么?怎么……” 他重瞳闪烁间,眸底忽然划过一抹精明的笑痕,他情绪镇定下来,朝沁蓝吩咐道:“先退下,准备传膳。” “是!” 殿门开阖,沁蓝离去。 很久的时间里,殿房静谧无声,长歌听不到动静,眼皮忍不住抬了抬,他……在干什么?也走了么?心中起了疑窦,她仔细又听了听,除了她浅显的呼吸声外,身边的确再没有人,可她分明听到,他刚刚只遣走了沁蓝……宫火周水宫。 脑中正胡思乱想间,一只温凉的大手,却突然伸进被中,毫无预兆的抚摸上了她光滑的臀瓣…… “啊——” 长歌一个激灵,刹那睁眼的同时,脱口而出的尖叫声,几乎震破殿房,可男人紧跟覆下的沉重身躯,立时将她压得动弹不得,连叫声都被压回了胸腔! 尹简清隽矜贵的俊颜,近在咫尺,长歌死死的瞪着他,表情凶残冷血,“你……你不要脸!” 她的手脚,全被桎梏在了锦被中,钦和殿外,所向披靡的她,此刻竟如他刀俎下的鱼肉,任他宰割,而他显然很享受做胜利者的感觉,眉眼间竟隐隐染着些许得意,“许你装睡,就不许朕惩罚你么?” 回味着掌心与众不同的触感,尹简的嘴角也禁不住上扬。 长歌脸庞乍红,忆起沁蓝所言他给她脱衣洗澡,再由刚刚他的流氓行为,联想到他趁她昏迷之际,可能吃她豆腐的事,她羞愤得咬牙切齿,“放开我!你凭什么惩罚我?混蛋,不准拿你肮脏的爪子碰小爷!” 尹简笑痕微敛,“肮脏?” “滚开!”长歌大力扭动身体,眼中冒着熊熊烈火,“敢有下次,小爷剁了你的狗爪!” 听到她愈发不着调的言论,尹简眉头刻成了川字,“你又闹哪门子疯?朕不过摸摸你而已,怎么就肮脏了?朕回来前净过手的。” 他隐忍着脾气,实话实说的跟她解释,今晚太疲惫,他懒得吵架。 长歌不知他是否揣着明白装糊涂,可她不可能再跟他像以前那样暧昧不清了,她遂冷冷的道:“皇上,奴才没疯,夜已更深,沐妃娘娘还在等着您临幸,您别耽误了良宵,奴才也要就寝了。” “你生气朕与沐妃?”尹简终于得出结论,他略一沉吟,不待她反驳,便道:“朕只是想问沐妃几句话,不会临幸她的,你若不喜,朕明儿个白日再找她,好么?” 殊不知,长歌听后并未欢喜,反而讥笑道:“皇上与沐妃怎样,与我何干?皇上哪怕一夜御三妃,又关我何事?我只是护皇上周全的侍卫,不是你后宫的女人,日后还请皇上自重!” 尹简愈听,眸中寒意愈浓,“孟长歌,我们不是说好顺其自然么?朕究竟做了什么,让你忽然又这般厌恶朕?” “呵,多余的废话,没必要再说,总之我决心已定,不可能再改变,除了君臣关系,我们之间什么也不是。” 长歌面无表情,出口的每个字,都化为锋利的刀,狠绝的凌迟在尹简心上,他幽黯的褐眸,深深凝着她,心中在想,他再一次为他的下贱付出了代价! 而且,莫名其妙! 他不明白,若因为寿宴中,他当众吼她,阻止她杀假采薇而生气,那么她大可如平日那般,在两人私下独处的时候,蛮横的揍他出气,只要她高兴,他没有任何意见。 可现在,一个理由都不给,就又肆意扼杀他喜欢她的心? 许久,尹简缓缓起身,他下地立在床边,神色漠然的看着她,“孟长歌,你当朕是什么?任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么?朕给你改口的机会,也警告你,别再撩拨朕忍你的底线!” 长歌豁然坐起身,暴怒之余,她竟忘了衣衫早被他扒掉,锦被滑落,惷光乍泄,她犹不自知,一双凤眸瞪得像铜铃,由于情绪过激,她胸口起伏不定,一对小兔般的**上下弹跳,她嘶声怒吼,“来啊!你杀了小爷,千万别忍,小爷不领你的情!” 看着这一幕,听着她的叫嚣,尹简双目泛红,似深受刺激的雄狮,额角青筋突跳,十分骇人! 四目相视,长歌死也不服输,那挑衅的眼神,完全是性格所致,可她却忘了如尹简这样的帝王,骨子里存的便是征服天下的桀骜霸气,她愈不服软,便愈激起了他体内的原始兽性! 想起宁谈宣待她的情,想起她答应与宁谈宣明日外出喝酒的事,他陡然欺身上前,动作粗暴的将锦被一把扯下了床…… …………………………………………………………………………………………………… Ps:卡在这里,你们应该知道接下来是什么节奏了……原本答应过年给大家吃肉的,结果拖到了现在,不过正好赶上情人节,嘿嘿,明天搬着板凳等大餐吧……咦,不对呀,明天你们都去过节了呀,那肯定顾不上看滴,那咱不急…… 另:《豪门前妻,总裁你好毒》穆凡番外正在更新中,喜欢的亲可以移架去看了!我的新现代文《豪门天后,总裁的毒吻》将在3月1号开始填坑,求收藏+留言哦!一惯的清妈暖虐风格,保证精彩!对哒,长歌的更新照旧,大家不要担心! 第175章:强占(2) 长歌的赤luo娇躯,毫无预兆的乍现在空气里,尹简的举动,令她连半分心理准备都没有,惊呆了片刻,她猛然失声尖叫,“啊——” 歌尹备黏歌。尹简胸腔起伏,如狼似虎的褐眸紧黏着她雪白的侗体,眸中翻滚的晴欲,十分骇人! 长歌欲抢回锦被,可锦被已让尹简扯在了地上,她羞急中,视线扫到沁蓝放下的衣衫,仓惶的手脚并用的爬过去,想先穿件敝体的,可没等她勾到一片衣角,脚裸突然被人大力一扯,整个身子被拽回,紧接着她竟被翻正摔在了床上,那力道摔得她头晕目眩…… 男人沉重的身躯,似大山般压下来,双层绣着牡丹的大花帷帐同时垂落,狭小的天地里,男女交叠的身影,充满了诡异与暧昧! “滚开!” “下流!混蛋!” “放开我!快点放开我!” 长歌被压得喘不上气,手脚全被桎梏,她断断续续的发出怒骂声,极尽的羞涩与难堪,愤怒与绝望,令她凤眸似冲了血般,腥红的可怖…… 头顶上方,尹简充耳不闻,他低头在她唇瓣狠狠的咬了一口,看她吃痛的拧眉吸气,他喉结滚动,充满占有欲的眼神,牢牢锁着她,暴怒的道:“孟长歌,你的身子早被朕看完全,朕与你同寝数日,夜夜相拥而眠,你现在竟敢说,你我只是君臣关系?你这么迫不及待的想摆脱朕,你存的什么心?朕早说过,你除了做朕的女人,这天下间的男人,你一个也别想嫁!你敢喜欢哪个男人,朕就除掉哪个男人,你喜欢一个,朕就杀一个,喜欢十个就杀十个,哪怕朕死在你前面,你也得做朕的寡妇!” “不,不可理喻……”长歌被他吼得耳膜发疼,脑子也更加晕眩,她哆嗦着嘴唇,气到发抖,“我一没嫁你,二没与你订婚约,你只是看过我身子而已,我又没委身给你,我凭什么被你霸占?你给我起来,压得我不,不行了……” 今夜,因为采薇,因为长歌,尹简情绪本就糟糕到极点,此刻再被她一句句的刺激,他陡然翻下身来,双指疾出,在她完全没有料到的情况下,他迅捷的封住了她全身大穴,令她瞬间动弹不得! 而他,竟然三两下踢掉龙靴,盘腿坐上床,当着她的面,他褪下罩衫,动作熟练的解开腰间明黄色玉带,而后是深衣、中衣等等…… 见状,长歌惊惶失措,焦灼的大喊,“你……你做什么?尹简你不准胡来!”1gsT1。 她不是傻子,尹简此时的举动,哪怕他一个字不解释,也足以让她看明白他的意图,她真气在体内流蹿,拼命的想冲开穴道,可短时间内根本做不到! 尹简解衣的动作不停,唇角勾起的弧度,愈发阴冷,“没委身朕没婚约,所以你把朕当狗尾巴草,想抛弃就抛弃,是不是?孟长歌,朕不是你好惹的,今夜朕就要了你,明日就为你冠上朕的夫姓,朕让你无路可逃,无话可说!” “不要……”长歌猛烈的摇头,深深的恐惧席卷了她,“你这是强.暴……是强.暴!尹简你不可以,你说过不会强.暴我的!尹简……” 她yi丝不gua的躺在床上,凉意侵袭入体,她的心也似被冻裂,若被他以这种屈辱的方式强行占有…… 长歌眸底一热,泪水汹涌而出,她羞愧得想咬舌自尽,想宁死不屈的保全她的清白,然而,他竟猜到了她的心思,“孟长歌,你若敢寻死,朕立马让离岸给你陪葬,不信你就试试看!” 耳畔,男人森寒阴蛰的声音,残忍的话语,彻底的堵死了她的退路…… 长歌凄然悲绝的恸哭不停,模糊不清的视线中,尹简将自己亦褪成了全果,可她已无心为看到他的龙体而害羞,此时此刻,阻止不了他的禽兽行为,她除了哭,完全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男人颀长的身子罩下,长歌身上一沉,呼吸立时紧滞,两人赤身纠缠,她的**抵着他的蜜色胸膛,她的四处,被他的雄性“龙体”摩擦,而他滚烫的男性气息,更是如喷薄的岩浆,灼烧在她脸上,他轻咬她的鼻尖,含糊不清的道:“长歌,你记住,朕不想强.暴你,是你逼朕的,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朕被你逼到这个份上,你觉着朕能轻饶你么?” “呜呜……”长歌哭得凶猛,终是害怕到低声下气的祈求他,“尹简,你别这样好不好?我没有逼你,求求你放了我……” 尹简细碎的吻,从她眉眼一路向下,在晴欲的折磨下,他的嗓音愈发沙哑,“迟了,朕现在箭在弦上,不论是心里还是身体,都无法放了你,明白么?” 身体她能理解,可是心里…… 长歌不解,脑子一团乱,她只能机械的反复求他,“尹简,算我错了,你不要勉强我,求你……你爱的人是采薇,你喜欢的女人很多,沐妃还在等你,你别为了教训我,而做出让我恨你的事情,好不好?尹简,你让我心里很痛很痛……” “痛?”18700627 尹简吻在她脸颊的动作微微一滞,他略抬起头来,重瞳中多了抹凉薄的冷意,“你以为,只有你心痛么?孟长歌,你辜负了朕对你的信任,最痛的那个人,是朕!” 长歌一怔,满目不解,“什,什么?” “林枫!” 骤然砸落的两个字,令长歌瞳孔重重一缩,下一刻,尹简已掐住了她的下巴,他的眼神极为复杂,有晴欲,有忿恨,有不舍,有挣扎,她惶恐的看着他,方才恍然记起,林枫不知怎样了!而他,提到林枫又是什么意思? 她不明白,尹简就一句句点醒她,“孟长歌,你自诩为天下第一聪明人,所以你就把朕当成傻子玩弄么?你故意被挟持为林枫的人质,公然在朕眼皮子底下玩伎俩做戏,你可考虑过朕的感受?” 长歌闻听,心头狠狠一震,体内被他勾起的任何异样感觉,都随着他的这番话而冷却,她不敢置信的惊呼,“你,你竟然全都知道?所以你才那般冷漠的不救我?” “不,朕一开始并不知情,朕的冷漠是有目的的,并非不想救你,刺客是宁谈宣的人,朕若表现焦急,随便妥协于刺客,那么你就会成为刺客逃出生天真正的筹码,而不是刺客的试探!所以,朕故作不为所动,朕知道宁谈宣就在钦和殿,为了平安救回你,朕只有用这种方法逼宁谈宣出面,果然宁谈宣对你有情,他冒着天大的风险现身救你,可惜……” 说到这里,尹简眼中尽是对长歌的失望,他在她震惊的注视中,痛心疾首的继续道:“可惜你后来的一个举动,让朕看穿了你的心思,那就是你握住林枫的剑刃后,本来按正常的情况,你武功不低,足以在惊到林枫的刹那,出手反击并逃脱林枫的威胁,可是你并没有那么做,朕由此才发现你是故意被林枫挟持,你为了放跑刺杀朕的反贼,不惜以身相救!再后来,鲁飞和苏炎被揭穿,林枫的身份也不攻自破,朕觉着很可笑,朕为你揪心着急,看你受伤朕剜心剜肺的疼,可你呢?很早就认出了林枫,从那时你就计划着救他,所以你才跟莫麟几人抢功劳,而朕还为了让你高兴,默允了你的行为,结果从头到尾,你就是这样回报朕的!孟长歌,你究竟是什么人?你与林枫、鲁飞和苏炎,原本就是一伙的么?” “不,不是的,我不是……”长歌瞠目结舌,她情急的摇头,暂时顾不上理会被他欲强占的事情,激动的语无伦次的解释道,“尹简,我和他们不是一伙的,我当时只是怀疑是他们,所以我跟莫麟抢功,目的是想证实刺客的身份,结果没想到他竟然真是林枫,你不晓得,我住在羽林军营时,林枫待我特别的好,他为我端水打饭,为我洗衣叠被,不论谁欺负我,都是他第一时间为我出头,我心里很感激他,一直想还他的人情,所以今晚……今晚我发现刺客是他后,我就一时糊涂的出手救他了,我真的不是和他一起谋划行刺你的,若我真想你死的话,又何必揭穿假采薇呢?尹简,你相信我!” 尹简听罢,面色稍霁,转瞬却换上了另一副神色,“呵,又一个喜欢你的男人?长歌,你真能给朕招桃花啊!” “什么叫又?总共都没一个男人真心喜欢我!”长歌咬唇,不甘的反驳他,忽然一股浊气堵在了心口,闷得她格外难受…… 原来,是她误会了尹简,而尹简竟早看出她在演戏,可明明他心里清楚,到后来竟还是为了她,松口答应放林枫走…… 长歌哀怨的表情,令尹简方才因恨而微微冷下去的“龙体”,忽然又昂起了头,他喉结滚动了几下,粗喘着咬牙,“你眼睛是瞎的,还是心是瞎的?抛开旁人不说,朕对你的感情,你不明白么?孟长歌,朕喜欢你!” 语毕,尹简难耐的重重吻住了长歌的唇瓣,火热的大掌,疯狂的油走在了她的娇躯上…… …………………………………………………………………………………………………… Ps:《豪门前妻,总裁你好毒》穆凡番外正在更新中,喜欢的亲可以移架去看了!我的新现代文《豪门天后,总裁的毒吻》将在3月1号开始填坑,求收藏+留言哦!一惯的清妈暖虐风格,保证精彩!对哒,长歌的更新照旧,大家不要担心! 第176章:强占(3) 呼吸被堵,唇舌被攻占,身体被点燃簇簇火焰,一刹那间,从身烧到心。可这些,都不能成为被窒息的理由…… “孟长歌,朕喜欢你!” 短短七个字,仿佛滂沱大雨中,一道闪电霹雳而下,击碎了长歌心底的绝望,重新衍生出希望的火苗…… 这份迟来的表白,长歌梦里梦外,等待期盼了很久,久到她患得患失,优柔寡断,变得不再像以前那个洒脱的孟长歌。 荒芜的心房,被悄悄填满,她喜悦的泪水,盈满眼眶……18700627 可是,短暂的欢欣过后,她的泪,却涌得更快更多,流入两人教缠的口中,化成浓浓的咸,又苦又涩…… 喜欢,也仅仅是喜欢而已,他同时还喜欢好多人,有宋妃,有沐妃,或许还有齐妃,而他爱的人,只有那一个已故的女子——采薇! 她不会因为他的一句表白,就忘了他对采薇的情不自禁,亦不会忘了寿宴时他为采薇而恨不得活吞了自己的眼神,更不会忘了他差点儿被采薇害死,因为他那时心中除了采薇,没有半分位置留给她,但凡他心里有一点点她,就能发现她投递给他的提醒的眼神,可是他没有…… 或许他真是喜欢她在乎她的,可这份情,一旦与采薇相比,就渺小的什么也不是…… 而此刻,他在这个时分表白,也不过是为了得到她的身体,用来安抚她的吧……1gsT1。 长歌在哭,被泪水冲刷的氤氲凤眸里,却缓缓染上模糊的笑痕…… 她知道,他一直以来都想得到她,一天得不到,就一天不会放掉她,哪怕她躲过了今天,明天也躲不过他的猎捕。他是个心机深不可测的男人,可以将所有人都握在股掌之中,他更是个有着强大征服**的帝王,他看过她的身子,便霸道的将她归纳为他的玩物,对她势在必行,丝毫不会理睬她的感受…… 人对未探索过的东西,总是存在着好奇心理,一旦玩过了,腻味了,也就失去了兴趣,不是么? 既然如此,她便成全他,用来交换她的自由。 这也是,她为爱上仇人,而付出的惨烈代价…… 舌头被他吻得发麻,呼吸随着他大掌在她腰侧不停的摩挲,而愈来愈急促…… 须臾,尹简移开唇,粗喘着吻向长歌的锁骨,她用力喘着气,闭起双眼,断断续续的发出微弱的声音,“尹简……” “怎么?”尹简动作未停,薄唇含糊的溢出两个字,便急切的沿着她优美的锁骨下移,在她羊脂玉般的肌肤上,留下一片晶莹暧昧的水渍…… 长歌眼帘翕阖,被吻肿的唇轻轻抖动,一字一字的吐出,“给我解开穴道,我……我愿意给你。” 她的声音很轻,细若蚊蚁,可尹简却听得清晰,他狠狠一震,暂停了激狂的前戏,晴欲深浓的眸底,浮起不可置信的惊诧,他抬头,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嗓音沙哑的撩人心颤,“长歌,你不是在……哄骗朕吧?你睁开眼睛看着朕,再说一次!” 长歌掀目,眼眶中弥漫的泪水,很好的掩藏了她的悲怆情绪,她视线模糊的与他相对,恬淡的重复,“我愿意把身子给你。” 她的笃定,令尹简紧绷的唇角,缓缓舒展开来,眼中涌上狂喜的笑意,他道:“那便不算是朕强.暴你,对不对?” “嗯。”长歌眨了眨眼睑,鼻音浓重的默认,到了这个份上,强不强,又有什么区别?结果不都是一样的么? 然而,尹简这一刻的开心,却是难以言喻的,他激动的捧起她的脸,吻着她眼角的泪痕,柔情似水,“长歌,你放心,朕会温柔待你的,如果疼得受不了,你就咬朕,咬重些也没关系……” 他记得,教导嬷嬷曾说过,姑娘被男人破处子身时,就好比刀子捅进肉里,会疼得死去活来,而男人第一次也会痛…… “没事儿,习武之人哪儿有那么娇弱,只要死不了人就好。”长歌浑不在意,她无所谓的语气,令尹简拧眉,“胡说,若是不舒服,记得开口提醒朕,知道么?” 语毕,他出手解了长歌被封的穴道。 “林枫怎样了?”长歌淡淡的道,在**给他之前,她必须问明白,否则她心中难安。 “逃了。” 他言简意赅的答她,晦深的目光,紧锁着她的眼眸,患得患失,甚至胡搅蛮缠的拷问她,“你喜欢林枫?他端水端饭侍候你几日,你就觉着他比朕好么?孟长歌,林枫可是反贼,你……” 懒得听他罗嗦猜疑,心神松懈下来的长歌,干脆藕臂一抬,主动勾上了尹简的脖颈,她无奈的截断他,“你究竟想不想碰我?再废话一会儿,我就饿死了,你的沐妃也该等得伤心了!” 身下,他的炙烫粗大,在她的四处来回摩擦,长歌能感觉到,有汩汩热液正从她体内不断涌出,她羞愧的闭眼,莹白的肌肤,不可抑制的被染成绯色,浑身都烫得似着了火,而被他折磨的那处,更似有万只蚂蚁在啃咬,又痒又酥,又空虚的似乎需要什么东西来填满…… “朕没打算临幸沐妃……” 早已膨胀发酵的晴欲,哪里能禁得住心爱女子的主动邀请,尹简嘟哝半句,便怀着亢奋的心情,急迫的埋首在她胸前,捧起她的**含在口中,肆意的啃咬吮舔,而大掌同时握住另一只柔软,揉捏抚摸,让她的小白兔在他指间变化成各种形状…… 长歌从未经历过这种阵仗,她登时紧绷了身体,口中发出难耐的申银,“嗯……啊……尹简……” 吸刹能闪吸。她情动中溢出的声音,听到尹简耳中,好似天籁,从没有人能像她这般,将他的名字叫得这么婉转缠绵,仿佛醉了前生后世…… 尹简眼睑微湿,迷离的眸子在沉醉中,又一轮的吻,似狂风骤雨般激烈,又以风卷残叶的速度,吻遍了长歌身体的每寸肌肤,在她连续不断的娇喘声中,他大手从她胸前掠下,滑向平坦的小腹,再没入她的四处,他凭着本能的动作,抚弄挑.逗着她的花心,激起她身子不断的轻颤,意乱情迷的一声声唤着他,“尹简……嗯啊……好难受……” 尹简大汗淋漓,他极力隐忍着,待长歌身下完全润湿,他方才抽回手,抬脚一挑,分开她的双腿,然后半爬起来,跪坐在她身前,他狂乱的褐眸紧盯着她四处不动,似在研究着什么…… 长歌见状,完全不懂房事的她,根本不明白他在做什么,只下意识的问,“尹简,你,你干嘛……”被一个男人这样仔细的观察自己的那个地方,她脸红的能滴出血来,羞得想并拢双腿,可刚一动弹,就被他按住了大腿,只听他嗓音愈发低哑,“别动!” “怎,怎么了?是不是我又来月事了?”长歌眸子一紧,娇躯不禁绷直僵硬。 尹简摇头,“不是。” “那……怎么了啊?”长歌喘息不定,眼中的疑惑也越来越深。 尹简紧抿了唇,脸色略显难看,一个字也没作解释。 他怎么能告诉她,他其实是不会行.房呢?那多有伤男人的脸面和尊严! 他极力回想着十三四岁时,教导嬷嬷曾讲过的男女教合步骤,再根据翻看过的春宫画册,对比她的身体结构,继续研究…… 很快,他脑中一亮。 俯下身,他握住自己的昂扬,对准她的四处,小心的抵在相应的位置,抬眸看她一眼,他猛然腰腹一沉,挺身而入—— “啊——” 一声惨烈的尖叫,从长歌口中发出,她本来还在思考他到底在看什么,谁曾想他突然闯了进来,攻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然而,尹简还不曾完全进入,半个“龙体”被卡在外面着实不舒服,他眉峰紧蹙,寻思着长痛不如短痛,干脆便又是一刺,冲破了那一层薄薄的阻碍,彻底贯穿了她! “尹简,好痛啊……” 长歌哭着叫喊着,那会儿她不在乎,以为她能忍,可在真正面对时,才意识到她多愚蠢啊,这哪儿是小痛,根本是硬生生的把身体给撕裂成几瓣了! “长歌不哭,对不起,是朕不好……”尹简心疼无比,他急忙吻住她的唇,极尽温柔的安抚她,同时眉尖拧得更深,教导嬷嬷说得对,果然男人的第一次也疼啊…… 只是,男人不能像女人这般哭喊,丢脸的事谁也不会做…… 长歌泪水涟涟,因嘴唇被堵着,叫不出声来,便死死的掐着尹简的背,指甲陷入了他的肉里,娇躯颤抖得如一叶浮萍…… 尹简紧紧的抱着她,埋在她体内一动不敢动,只缠绵的吻着她抖动的小嘴,等待着她的缓和…… …………………………………………………………………………………………………… Ps:《豪门前妻,总裁你好毒》穆凡番外正在更新中,喜欢的亲可以移架去看了!我的新现代文《豪门天后,总裁的毒吻》将在3月1号开始填坑,求收藏+留言哦!一惯的清妈暖虐风格,保证精彩!对哒,长歌的更新照旧,大家不要担心! 第177章:强占(4) 良久,身下的人儿终于渐渐平静下来,虽然仍时不时的抽噎几下,但身子总算不抖了,而尹简初Ye的不适感早就消散,转而化为无尽的晴欲,他的硕大卡在长歌紧致温热的窄道中,浑身都绷的难受,那种被压抑着无法释放出来的感觉,令他雄壮的那处,似即将炸开般,痛苦不堪…… 光洁的额头上,大颗汗珠滚落,尹简隐忍的格外辛苦,可他不敢贸然动作,能吃到长歌太不容易,他可不敢因一时冲动弄伤她,然后导致以后她再不许他碰,那样的话就麻烦了,他会怄死的! 所以,哪怕这次吃不痛快,也得忍着,只要能让她的痛苦少点儿,他就心满意足了,以后来日方长,不急在这一时。 他覆在她身上,缠绵而冗长的吻,亦令他沉醉其中,他的火舌勾缠着她的,两人唾液相融,气息相交,仿佛在这一刻,身体的契合,带动了心灵的契合,再没有什么能令他们推开彼此…… 尹简心中很清楚,长歌之于他,究竟占了多重的份量,他不是个喜欢拖泥带水的人,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没有什么可迟疑不决的。 对她,从恩情到爱情,是质的升华,并且在与日俱增。 他想,这世间没有人能强大到,让他舍弃长歌。 包括采薇。 他的温柔,他的安抚,他的耐心,令长歌身下的疼痛缓解,内心的排斥、恐惧和不安亦全数消褪,她睁着迷蒙的泪眼,手指摩挲着他肩背上被她指甲掐过的痕迹,他心下一动,移开唇哑声低喃,“长歌,还疼么?” “不,不疼了……”长歌老实的答他,她下意识的动了动腿,竟感觉到他的那个长物在她身体里跳动了一下,她登时心惊肉跳的攀紧了他,脸颊坨红,凌乱的张口问他,“什,什么在跳?” 看她紧张的模样,尹简唇角不禁勾笑,邪气的挑眉,“你说呢?记得么,上次……你玩儿过它的。” 长歌心里其实是知道的,可经他这么大喇喇不知羞耻的说出来,她不免囧得浑身燥热,羞恼的用力推他,“你……下去!别压着我,好重!” 尹简敛眸,微抬了抬沉重的身躯,给她减轻压力,但埋在她体内的昂扬,依然没有退出半寸,他不解的道:“丫头,你不是自愿把身子给朕的么?怎么又生气了?” “我不是已经给你了嘛?就刚刚……我的处子身不是被你给……”长歌断断续续的说着,羞燥之余,她却不明白两人四处教合的那块儿,为什么感觉那么难受呢?好像空虚的想要他做点什么…… “傻丫头,那才开了个头,重头戏在后面呢!”尹简忍俊不禁,她身体既已没事,他便不再隐忍,抬起她的两条细腿搁在他腰上,他咬着她的耳垂,暧昧的教她,“夹紧朕,别松开。” 长歌呆呆傻傻的,完全不懂夫妻床笫之事的她,只能以他为天,他说怎样做,她就听话的照做,盘在他劲腰上的双腿,像藤蔓般将他紧紧缠绕,他情不自禁的轻哼了声,她明显的感觉到他的炙热似乎又深入了几分…… “嗯……尹简……” “丫头,长歌丫头……” 她受不住的娇吟,他细碎的回应着她,抬手拭了拭额上的汗珠,扶着她的肩,开始缓慢的出入,一bobo的块感传来,他难耐的喘息出声…… 长歌初尝鱼水之欢的滋味儿,起先的痛感不适过后,竟隐隐有种说不出的逍魂感,从他们结合的地方,蔓延到身体的四肢百胲,她无意识的攀着他,忍不住躬起身子迎合他,一声声的呢喃着他的名字,带着you惑的缠绵,“尹简……尹简……” 似乎得到了鼓励,尹简律动的速度突然加快起来,他疯狂的索要着她,品尝着她的美好,在她体内纵横驰骋……1gsT1。 嫣红的处子血,滴落在床褥上,似天然朱笔,画成艳丽梅花,见证着她的纯洁…… 情到深处,尹简愈来愈快,陡然一声低吼,一股热流喷进长歌体内,他带着她一起攀上了晴欲的巅峰…… 他抱紧了她的头,重重的喘着粗气,愉悦餍足的亲吻着她的脸颊,低喃而道:“丫头,明日朕就为你正身,你嫁给朕,好不好?” 在高嘲的余韵中未曾缓过来的长歌,闻听一怔,脑子迟钝了半拍,“你……说什么?嫁给你?” “是的,你愿意么?”尹简抬眸,晴欲未褪的重瞳,一瞬不瞬的锁着她,满目期待,“长歌,别让朕失望。” 长歌心尖狂跳,她缓缓阖上眼帘,睫毛颤抖不停,胸臆里似乎刹那间沉入了巨石,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他得了她的清白,为了责任,想收她入后宫为妃,可他不会懂她内心的挣扎。18700627 不论为情,亦或是为仇,他与她,永远都不可能举案齐眉…… 许久,她收拾好情绪,掀开眼眸,平静的与他对视,她吐字清晰的给出他答案,“我不愿意。” “为什么!”尹简眉头骤蹙,眸中闪烁着不可思议与急切的狂乱,“长歌,你已经是朕的女人了,为何还要拒绝朕?难道你不想要名份么?” “什么名份?小小妃嫔的头衔,我不稀罕。”他气急败坏的样子,令长歌心头愈发苦涩,却只能恬淡的笑语,故作不在乎。 “那你稀罕什么?”尹简褐眸微眯,下颔紧绷起来,试探的语气,“你想做朕的皇后么?”久时尹窄久。 长歌沉默不语,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她知道她不够格,凭她伪造的出身,满朝文武没有人会同意尹简封她为后的,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尹简心中,她配不配做他的正宫娘娘。 是以,她想听听他的答案,他若给她后位,她不接受是她的原因;他若不给,正好让她彻底心死如灰。 见她如此,尹简忽而叹了口气,他从她身上翻下来,抱起她的头,让她枕在他臂弯里,他大掌摩挲着她的如缎黑发,轻声道:“长歌,朕不瞒你,皇后的位子,朕目前不能给任何一个人,大秦政局动荡不稳,今夜之险你也看到了,朕随时都可能殒命敌手,所以朕需要留着皇后位来制衡几方势力,宋齐两家,一文一武,乃朕左膀右臂,缺一不可,宋妃和齐妃也自然是朕笼络关系的利器,只要皇后位空悬,这两家就能保持平衡之态,殚精竭虑的效忠朕辅佐朕,倘若后位被任何一方,或者第三方得到,那么这个平衡关系就会打破,后果将会怎样,你应该想像得到。” 闻言,长歌心下了悟,但她默了一瞬,又忽然记起,“那沐妃呢?听说沐妃是宁谈宣的表妹,其父为户部侍郎沐长泽,你纳她为妃,难道也是出于政治手段么?” “那是自然,在这个政局兵荒马乱的时候,朕不会平白为美色而纳妃。后宫里每个女人背后,都代表着一股势力,但沐妃不同,朕图得并非是沐长泽,表面上朕是为了灵儿,真正的目的是破坏太后与宁谈宣的关系,让他二人无法联手对付朕。” “咦?这话怎么讲?” “朕先前对你讲过,先帝驾崩后,按长幼之序,宁谈宣拥立四王爷尹珏为帝,而太后却以嫡出之名,欲挺其子六王爷尹璃上位,双方僵持不下时,朕趁机而入得了帝位,但这两方并未死心,太后总想与宁谈宣修好,拉拢宁谈宣为她卖命,于朕的利益来说,自然不能允许他们结盟,是以后来在听说灵儿喜欢宁谈宣,而宁谈宣与表妹沐静雪自幼指腹为婚后,朕便施了一计,以帮灵儿和讨太后之欢为名,指使灵儿请沐静雪入宫,然后让沐静雪出了点意外必须在宫中沐浴更衣,再然后……咳,朕‘无意’瞧到了沐静雪的身子,坏了沐静雪的名节,不得不纳她为妃,由此拆散了他们表兄妹。宁谈宣对朕怀恨在心,也自是迁怒到了太后和灵儿身上,于是他们的结盟,彻底崩盘,朕渔翁得利。” 听完这番解释,长歌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一边暗叹尹简心机深,一边又不免担忧,“那,那你把尹珏和尹璃收在身边多危险啊,万一他二人意图谋害你……” “无妨,尹璃已被朕派往江南平乱,尹珏也于今夜派出京城追捕林枫等刺客,这一招釜底抽薪,足以牵制太后和宁谈宣,令他二人暂时谁也别想翻起什么大风浪,他们各自想拥立的人的性命,现今都捏在朕手里,谁还敢妄动?而太后娘家所掌的兵权,也落到了朕手中,这多加了一个尹灵儿,便将太后彻底牵制死了!”尹简侃侃而道,讳暗如深的眸子,绽出炯亮精锐的光芒。 长歌听得倒吸了口气,“尹灵儿怎么了?” “你昏迷后,宁谈宣被林枫抓为人质,灵儿对宁谈宣情深一片,便用自己换宁谈宣安隅,被林枫一伙挟持出京了。”尹简道。 闻言,长歌瞳孔急剧收缩,她发出不可思议的惊呼,“你本来可以阻止尹灵儿的,但你故意让尹灵儿被抓走,为了抽宁谈宣的底火,为了夺太后的兵权,一箭双雕,对不对?” …………………………………………………………………………………………………… Ps:《豪门前妻,总裁你好毒》穆凡番外正在更新中,喜欢的亲可以移架去看了!我的新现代文《豪门天后,总裁的毒吻》将在3月1号开始填坑,求收藏+留言哦!一惯的清妈暖虐风格,保证精彩!对哒,长歌的更新照旧,大家不要担心! 第178章:既没有结局,又何必开头? “呵呵,真是聪明的丫头,一点就通。”尹简欣慰的轻笑声,从喉间沉沉溢出,他温热的大掌抚上她白里透红的脸颊,垂眸看着她说,“长歌丫头,朕把如此多的机密大事告诉了你,你不会给朕捅出去吧?” 他语气很轻松,似乎并无警告或者防备之意,可长歌却听得冷汗涔涔,只觉他在试探她似的…… 作为潜入敌国的细作,她刚刚真是有意打探的,难得他肯跟她谈起这些暗中筹划的军政大事,她自然不能错过,心想着等明日就找机会出宫,将消息传达给离岸,由离岸传回大楚,大秦政局变动,军权归属划分的消息,对孟萧岑定然有用的。 谁知,他稍后竟来了这么一句…… 好在长歌平时的骄狂只是表面的,她内里处事不惊,格外镇定,对视上尹简含着笑意的深眸,她扯了扯唇,故作讥诮的说,“既然担心,就别告诉我,我可没求着你说。” 尹简笑意不减,他依然紧凝着她,可语气多了几许严肃,“朕不担心,朕只想听你说一句。你,会不会出卖朕?” 长歌心跳紊乱,垂在床褥上的手掌心里,渗出细密的汗珠,可她必须冷静,她道:“皇上是觉着我无聊透顶,一方面拼命救你,一方面却在背后捅你一刀么?” “你只回答朕,会,还是不会?”尹简不跟她兜圈子,依然坚持着原问题。 长歌无法,只得违心摇头,有力的道出两个字,“不会!” 尹简眉角上挑,“好!”18700627 继而,他低头攫住她红肿的唇瓣,话音含糊却带着股冰凉的意味,“长歌,日后你若对朕袖手旁观,朕即便死了也不会怪你,但你若出卖朕,你记着,朕此生此世再不可能原谅你,亦不会再……爱你!” 长歌浑身一震,气息急喘不停,她不敢置信的瞪视着他,几乎以为自己幻听了,他发誓般的提醒,似烙铁,烧得她心脏都要被融化了,又仿佛一把匕首突然插在了她心口,教她看着自己的血如水注涌出,然后从心底蔓延出的恐惧,在瞬间传遍四肢百胲…… 他似乎,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他刚说,他爱她…… 思绪混乱不堪,长歌唇瓣蠕动,与他的唇寸寸相磨,许久,她猛然推开他,咬着牙关道:“尹简,你不信我,我可以发毒誓给你!孟长歌此生,若出卖尹简,必死于万丈深渊,无葬生之地!” 尹简沉默须臾,陡然将长歌紧紧桎梏在他怀中,她的脸贴着他胸口处,清晰的听着他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有力而激动…… 然而,此时的尹简并不知道,他曾经在不安中索要来的种种承诺,不过是海上的一叶浮萍,在后来的后来,在历经沧海桑田,在初雪染白了眉发,耳边兵戈之声吞噬旷野,火光里飞回的雁也呜咽时,终究飘向了不归处,一语成畿…… …… 子夜深沉,室内祥和。 橘色的烛火跳动不停,帷帐上映出男女相拥的影子,时间分秒而过,悸动与挣扎,矛盾与痛苦,深切的折磨着长歌…… “丫头,朕记得你饿了……” “尹简!” 长歌恍然打断他,她从他怀里钻出来,直勾勾的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复杂无比,“日后,待你江山稳固,你会立谁为后?与谁白头偕老?” 尹简眸光灼热,口吻却透着股哀怨与凄凉,“白头偕老的前提,是两个人相爱。可是长歌,你爱朕么?” “不爱!”长歌无需考虑,答得干脆又决然。 仿佛这个答案,她已演练了无数遍,力图演绎出最绝情的味道…… 因为爱,她把身体给了他;因为恨,她对他永不言爱。 无从选择,宿命的安排,已决定了她的人生,她无力改变…… “孟长歌!” 从心肺中绝望的吼出三个字,尹简翻身一起,将长歌压倒在了身下,他赤红的双眸,似冲血般,欲将她拆吃入骨,他咬着心血沫子,声声逼问,“朕不信!你胡说八道,你对朕是有感情的,对不对?” “有,但无关男女爱恋,不过是君臣之情,朋友之义而已。”长歌平静的回答,甚至用更加淡漠的语气提醒他,“尹简,其实你也并不爱我,就算爱,也是皮毛而已。你心中真正的爱人是采薇,是那个在你从云端跌落下来时,陪你在冷宫的阴暗岁月中相濡以沫的人,是那个你曾答应要娶做妻子的人。而我,充其量是个替代品,也幸好我不爱你,所以你的后位,我不会争不会抢,因为我不稀罕。” 她没说错,如果他不爱采薇,就不会因为一个假采薇,而失去平日的睿智,几乎命丧毒酒,那时她心中的酸楚,他大概永远也不会了解,所以她不会因他的几句甜言蜜语,便迷昏了头,从而忘记最残忍的现实…… 彼时,她有多痛,此时,她便伤他有多深。 她从来都是个瑕疵必报的人。 况且,这是一段无果的情缘,最终会被上一代的仇恨而取代。 既没有结局,又何必开头? 身下,骤然一痛! 尹简毫无前戏和预兆的闯了进来,他似一个疯子,疯狂而激烈的撞击她,完全无视她眼角疼痛的泪水,在娇躯隐忍不住的颤抖中,化为潺潺雨幕…… 他对她的怜惜,在无望的守候中,则全数化成**的惩罚…… 这一场掠夺,停止时,烛火已燃尽。 昏暗中,尹简翻身下床,捡起地上的锦被扔盖在长歌裸露的身体上,然后他一扯褪在床角的衣衫,快速穿戴完毕,便掀起帷帐步出,冰凉刺骨的嗓音,似冷冽的寒风,刮得她耳膜发疼,心脏发痛—— “孟长歌,你猜对了,朕不过戏弄你罢了,朕爱的女人,只有采薇一个!朕曾答应娶她,这后位便是为她而留,而你应该还不知道,采薇她并没有死,她……真的还活着!” 珠帘抖动,脚步声远去,殿门开了又阖上,鸡汤的香味儿不时的飘进来,殿外树枝上,鸟儿的声音,偶尔钻入耳中,夜幕上的星子,在寂寞的眨着眼…… 长歌听着自己奄奄一息的虚弱呼吸声,她缓慢的咧开唇角,绽开一抹惨烈苍白的笑…… 父皇,您看儿臣多会骗人啊,就连尹简心机那么深谙可怕的人,也被儿臣骗了…… 父皇,儿臣做得对吧,不该开始的错误,儿臣不能再错下去,儿臣要努力的走上正轨…… 父皇,待儿臣死于深渊中的那一天,您驾着七彩祥云来接儿臣,好么?儿臣想念父皇了…… 长歌累了,她闭上眼睛,入梦时,恍惚看到了许多人,有父皇,有离岸,有义父,有太子皇兄,还有她的母妃夙雪,他们都在长生殿,围着她亲切的唤她,长生小公主……1gsT1。 长生殿,长生公主凤长歌,长命百岁…… 笑话。 不过是,一帘幽梦…… …… 小半个时辰后,沁蓝进殿,点燃宫灯,提着走近内室,空气中残留的晴欲味道,久久未散。 她入内看了看昏睡过去的长歌,微叹口气,上前轻声唤道:“孟公子?孟公子您先醒醒。” “怎么?”长歌睁开惺忪的睡眼,头晕的难受,她勉强问道:“有事么?” 沁蓝小心翼翼着措词,“奴婢端了热水,您先洗漱一下吧,床褥也要换一换。” “哦,好。”长歌迷糊的应下,她挣扎着想爬起来,可双腿间被撕裂的疼痛,令她煞时白了脸,忍不住申银了一声。 真轻大诉真。“奴婢扶您!”沁蓝忙道。 已经没有什么羞耻感可言,长歌无力的点点头,任由沁蓝扶她坐起,捡了外袍包裹住她的身子,将她小心的扶下床,走到外间洗漱。 身上尽是密密麻麻的青紫色痕迹,腿间乳白色的污液已经半干,长歌靠坐在垫了棉毯的软榻上,由沁蓝侍候着擦洗净身,她脸颊上的红,始终不褪,沁蓝看着揪心,可才想摸摸她的额头,她却偏头躲开,干哑着嗓音道:“我没事。” 拾掇完毕,长歌换上了干净的中衣,沁蓝也利索的快速换好床褥,将那块带血的床单小心叠放整齐,在长歌不甚注意的时候,偷偷塞入了怀中。 长歌重新躺尚了床,清洗后身体舒服了很多,只是浑身酸软依旧,四处也始终火辣辣的疼,沁蓝拿出一支药膏递给长歌,“孟公子,那个……这个药止痛很管用的,你试试吧。” 长歌颊上的嫣红色,瞬间深了几许,她想说点什么,可最终什么也没说,只道:“放下吧。” 沁蓝欣喜,她搁下药膏,出去盛了碗鸡汤端来,“孟公子,您多喝些,对身子有好处的。” 长歌没有矫情,她端起碗来,很贪婪的喝着,这碗惦记了许久的鸡汤,终于喝上了…… 身子是她自个儿的,她不会赌气糟蹋,为了任何人,都不值得。 沁蓝回到正殿寝宫时,尹简已沐浴结束,不曾就寝的他,披着长衫,独立于窗前,清冷孤傲的俊脸上,不染半分情绪。 “皇上,床单取来了。”沁蓝上前,福身一礼后,从怀中拿出东西,双手呈上。 …………………………………………………………………………………………………… Ps:《豪门前妻,总裁你好毒》穆凡番外正在更新中,喜欢的亲可以移架去看了!我的新现代文《豪门天后,总裁的毒吻》将在3月1号开始填坑,求收藏+留言哦!一惯的清妈暖虐风格,保证精彩!对哒,长歌的更新照旧,大家不要担心! 第179章:不允许碰触的宝贝! 彼时,天已快亮。 灯火阑珊处,年轻的帝王萧索孤立,沉静如钟。 称帝半年,树不静风不止。 这一夜的多舛,从皇权倾轧到儿女情长,堪称惊心动魄。 数年后,当尹简再回忆起时,依然难掩心悸,抚着那朵干涸的梅花,他泪雨滂沱。 多情不与长相守,佳人一故天人隔。 若此时,若晓前尘后事…… 长歌,我定舍天下换你遗恨,免你独赴黄泉,一生凄苦。而我,亦免少年白发,半世孤凉…… 掌中之物,温凉如水。 尹简却珍似至宝。 “把朕的箱子取来。” “是!” 沁蓝打开里间的高大铜柜,找到第三个暗格,拿钥匙打开铜锁,在暗格中取出一个红底镶金的小方箱,她双手抱着走出来,呈给尹简。 箱子也加了锁,尹简从头顶玉绾上拔下一根细小的绾簪,插进锁孔转了两下,锁开,他盯着躺在箱中绝密的各种物件,褐眸黯沉。 抚摸着手中沾满污秽和处子血的床单,尹简动作温柔的似抚摸着情人的脸庞,他默然几许,才将床单轻轻放入了箱子,然后阖盖加锁。 仿佛,那是一件除他以外,任何人都不允许碰触的宝贝。 他与她共同的第一次,于他,是最永恒最美好的记忆。 虽然,最终结局,以惨败收场。 “日后,你好生侍候她,朕这边不必太费心,以她为主。” “奴婢谨记。皇上,孟公子是个明白人,不使性子不娇纵,该吃该喝坦荡的很,所以皇上也不必过于担心。” “退下吧,时刻守着她,有事即刻禀报朕。” “是,奴婢告退!” 沁蓝躬身退离,尹简把箱子锁回暗格,宫人太监全被遣在外室侍候,躺在里间龙床上,他闭上双眼,明明疲惫不堪,却了无睡意。 脑中,浮起两张脸,两个名字,纠结在心头。 孰轻孰重? 心底明明已有答案,却无法说出口…… …… 京城外,林间窄道上,一辆马车与数匹骏马飞驰。 天色已蒙蒙亮,天际已渐露出鱼肚白,新的一日即将到来。 尹琏做足了表面功夫,在城郊围捕了几个时辰,才暗松栈道,将林枫一众逼出了京城。 马车里,林枫伤势不轻,苏炎为他做了简单的处理,待上药包扎好,便扶他趴在小榻上,给他腰部以下盖了一块马车里备用的薄毯。 尹灵儿被封的穴道已解,但因为她会武,哪怕是三脚猫的皮毛功夫,也让人不放心,所以她被苏炎拿粗绳捆绑在了马车座上,全身无法动弹。 马车的速度太快,颠簸的尹灵儿头晕目眩,胃里泛恶心,几次都差点儿吐了出来。然而,想吐能忍,但生理问题就忍得太痛苦了,折腾大半夜,小腹愈来愈涨,她已经忍到了极限,一张小脸憋成了苦瓜,不得不极难为情的说出口,“我……我想出恭!” “忍着!”林枫侧趴着脸,半睡半醒间,抛给她两个字。 尹灵儿银牙一咬,怒不可揭的朝他吼,“再忍就尿裤子了!”从不曾说过这么有失身份的粗鄙之语,可见她现在已经完全气疯了。 此时,马车里只有他二人,苏炎被调出去对付穷追不舍的官兵,少一个人听到她的囧事,尹灵儿的羞耻感也减少了不少。 林枫睁开眼,由于失血过多,他脸色极为苍白,可一双黑眸却灼灼闪光,大抵因为没见过这么俗气的大秦三公主,他不由勾勾唇角邪笑起来,语调带着几分玩味,“那你尿裤子给我看。” “我……” 尹灵儿被噎得脸庞涨红,胸脯急喘,她凶狠的瞪着林枫,恨不得在他身上再瞪出几个血窟窿,“你……你敢侮辱本宫,本宫要阉了你做太监!” “哦?你会阉人啊,那你是有过阉割的经验?”林枫恍然大悟,配合着作出崇拜的表情,眸底的笑意,却如瀚海夜空,深浓无限。 这一路被追,他并不曾放在心上,不论尹简作何打算,只要有尹灵儿在手,他必会安隅。因为,尹简还没到公然和惠安决裂的时刻,尹灵儿这颗棋子,尹简暂时不会舍弃。 尹灵儿急怒之下,难免大脑缺了根弦,她张口就驳,“本宫经验十足,阉你绰绰有余!” “哦,这样啊,那你先跟我讲讲,男人的那话儿,究竟是怎么阉的?你又阉过几个太监呢?”林枫来了兴致,干脆侧起身来,专心的请教这位公主,心中则在想,看来抓了这位计划之外的公主也不是坏事,虽然是胸大无脑的丫头,但遽然还有逗笑的本事,起码这一路上他不会太寂寞了! 尹灵儿被他一副求知若渴的认真模样,刺激得脑门冒冷汗,她没婚配,自然也没有嬷嬷提前教习她闺房之事,对于男人的身体,她完全迷茫啊,可为了不让这个她恨之入骨的臭刺客看扁,为了不丢她皇家公主的脸面,她打肿脸充胖子的气势而道:“本宫阉过十几个太监,男人的那什么就像老鹰的爪子,实在太丑了,随便一刀剁下去就完事了!” “噗——” 林枫一个没忍住,竟不合适宜的喷笑出声,“你说什么?老鹰的爪子?哈哈哈……” “笑笑笑,笑什么笑?再笑本宫掌你嘴!”尹灵儿恼羞成怒,她本来就是信口开河,现在看他的反应,她当然知道自己说错了,可是……多少给她留点面子不行嘛?可恶的臭刺客! 林枫笑够了,撑着坐起身来,挑挑唇角,语气极具调戏的味道,“三公主,你确定你现在最想做的事情,不是出恭而是掌我的嘴么?” “我……哦对了,我必须出恭,你快点解开我的绳子!”尹灵儿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连忙着急的说道。 林枫正色道:“马车不能停,你也不能下车,如果实在想解决,就只能在车里。” “在车里?”尹灵儿拔高了音调,气得几近吐血,“车里怎么解决?” “马车后仓有尿桶,我可以拿给你。” “那你倒是快啊!” 在这个快憋死的时刻,尹灵儿的智商急剧下降,只要能让她小解,这会儿就是林枫逼她叫他祖宗,恐怕她也二话不说就点头了! 然而,林枫不急,他慢吞吞的跪在榻上,打开隔断的小门,伸手进去摸索了好一会儿,才拎出来一只小桶,然后扔在尹灵儿脚下,“给你。” 尹灵儿激动的扭腰挣手,“你……你快解开我啊!” 林枫不动,好整以暇的睥睨她,“万一你趁机跑了怎么办?” “混蛋!” 尹灵儿破口大骂,“你都给我吃毒药了,我敢跑么?你这个恶毒的刺客头子,本宫要将你五马分尸!” “哎,你先解决了你的尿裤子问题,再考虑怎么分我吧!”林枫叹口气,温润透明的俊脸上,并不显生气,他起身过去,俯首在她身前,给她解开了捆绑的绳子,绑了太久,她皓腕上勒痕颇深,殷红一片,她疼的吸气,他眼眸黯了黯,没多说什么,只催道:“快小解吧。” 尹灵儿着急忙慌的撩起裙子,低头就去解裤绳,可解着解着,才突然发现不对,“哎,你杵在这儿做什么?回避!” “就这么大的马车,我往哪儿回避?”林枫走回到小榻坐下,理所当然的口吻。 尹灵儿气得猛跺马车,“那我怎么小解?男女有别,你知不知道?” “知道。”林枫点头,但话锋一转,“那又怎样?现在特殊时期,你只有三个选择。第一,允许我在场,我闭上眼睛非礼勿视;第二,我把你扔出去,让我手下的一群男人围观你;第三,你选择尿裤子,或者被尿憋死。” 尹灵儿一口气没上来,险些一头栽在地上昏过去,她脸红耳赤,羞得浑身都有些燥热,咬紧牙关,细若蚊蚁的嘟哝了句,“我……我选第一个。” 几害相较取其轻,她还有别的选择么?臭混蛋! 闻听,林枫邪气的勾笑,“早就算到你会选我了。” “回避!” 尹灵儿拳头捏得“咯咯”响,脑子里瞬间把林枫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 林枫忍俊不禁,他果真信守承诺,背转身子,闭上了双眸。 尹灵儿就在这种条件下,屈辱的解开裤子小解,那细流的水声响起时,她羞愧的真恨不得一头撞死! 可她不能死,只要她能活着回去,就有机会嫁给喜欢的男人了,所以她必须忍常人不能忍之事! 林枫也是第一次听女子小解,在尹灵儿看不见的情况下,他俊脸红了个通透,亦是囧迫不已…… 其实,他叫凤寒天,若凤氏王朝未灭,此时他已妃妾成群,岂会如现在这般…… 他悄悄握紧双拳,连耳根子也染上了不正常的绯色…… …… 翌日。 长歌这一觉睡过去,足足五个时辰,都不曾醒来。 早朝毕,尹简来过一次,但没有进殿,在殿门外立了许久,然后一言未发的去了上书房,召心腹重臣议事。 …………………………………………………………………………………………………… PS:《豪门前妻,总裁你好毒》穆凡番外正在更新中,喜欢的亲可以移架去看了!我的新现代文《豪门天后,总裁的毒吻》将在3月1号开始填坑,求收藏 留言哦!一惯的清妈暖虐风格,保证精彩!对哒,长歌的更新照旧,大家不要担心! 第180章:朕必见采薇,生见人死见尸 上书房。 将寿宴的桩桩大事分析通透,又商议部署了诸多事宜后,尹简微笑道:“宋相,齐大人,朕昨夜特宠沐妃,冷落了宋妃齐妃,缘由想必二位已猜晓,朕是为了阻宁谈宣。况且,谁离朕近,谁遭殃的可能性便大,朕亦是不想爱妃受到波及。” “皇上,臣等明白,皇上费心了。”宋承和齐南天拱手,恭敬而道。 尹简颔首,“那今日就议到这儿吧。” “臣等告退!” 众臣鱼贯而出,齐南天转身之时,却听到尹简说,“齐大人,关于婉郡主,朕有件事跟你说。” “是!” 齐南天明显在意,他身躯紧绷着返回跪下,宋承、郎治平等人不疑有它,躬身退出。 “南天,平身吧。” “谢皇上!” 遣退近侍太监宫女,尹简道:“南天,婉儿昨夜虽然受惊,不过目前挺好的,你无需担忧。” “是,如此微臣便放心了。”齐南天点点头,神色松弛下来。 “现在麻烦的是……”尹简屈指敲在御案上,眉目愈渐阴寒,“采薇在太后手上,成为了太后威胁朕最大的筹码!” 齐南天一凛,“皇上,采薇姑娘在何处?有线索么?” “没有,不然朕何以授太后把柄?” “那敢问皇上,太后有何证据?会不会是匡皇上的?”齐南天眸中隐忧甚浓,大胆的说道:“若皇上没有亲眼见到采薇姑娘,微臣以为不可全信。” “太祖爷的密旨!”尹简道,他一字一句,重瞳阴蛰,“当年朕入冷宫后,尹哈没有杀朕的最大原因,并非师出无名,难以向天下人交待,而是他想从朕身上得到太祖爷的密旨!此密旨至关重要,为太祖爷亲笔手书两份,一份为传位密旨,另一份则是关于凤氏前朝长生殿的秘密!为免被尹哈搜走太祖爷真正的密旨,朕就以送采薇定情信物为由,将密旨转移到了采薇手中,高半山入宫以前,曾是名锁铁匠,擅长各种难锁,朕设计了一个双开锁,画好图纸交由他秘密打造,高半山不负朕望,用白域雪山的千年寒铁打造出了一个无法熔炼无法砍破的带锁铁盒,朕将密旨亲手锁进了铁盒中,但打开锁的唯一方法,是采集朕与采薇两人身体某个部位的尺寸形状来制作双钥匙,而当年朕只告诉了采薇关于她那一半的解锁秘密,现今,那秘密以及铁盒,都在太后掌握之中。” 听君一席话,齐南天瞠目结舌,他震惊了许久,才得已发出疑问,“如此说来,皇上也不可全信啊,倘若在采薇死之前,太后便已得到了暗藏密旨的铁盒及一半的解锁之秘呢?” 尹简摇头,笃定的口吻,“不会的,铁盒朕是早给了采薇,但解锁之秘是在出事的那日午时,朕才告之采薇的,而朕昏睡后,高半山一直和采薇在一起,直到后来才分开,采薇是没有机会出去冷宫泄密给太后的,且她并不知道铁盒中是太祖爷密旨,总以为是朕送给她的定情首饰。如今,太后能解开一半锁,必然是从她口中得知的,且测量了她身体那个部位的尺寸,若她真死了,逻辑上就无法讲通,况且那日她的尸体失踪了,这也是个有力的证明!” “皇上,那您争位时所倚仗的太祖爷传位密旨,是……”齐南天迟钝了片刻,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由此惊骇得脸色大变,可余下的话,他没敢说,一个“假”字卡在喉咙里,就像卡了根随时能要人命的鱼刺! 尹简眸中幽光闪烁,他缓缓勾唇,声线冷冽,“密旨内容自然为真,朕亲眼所见过的密旨,怎会有问题?” 闻听,齐南天额头渗出细汗来,许多事,无需点破,已然了悟,他略一沉吟,拱手道:“皇上,为今头等大事,便是想法子找回铁盒,找到采薇姑娘,对么?” 尹简端起早已凉掉的茶盏,轻抿了口凉茶,头脑愈发清晰,“不错,朕不可能总受制于人,铁盒与采薇,缺一不可,朕必须夺回来!” “皇上,恕微臣斗胆直言,采薇姑娘乃皇上心中明月,皇上重情之人亦多年不忘采薇,可时过境迁,这五年当中,采薇姑娘究竟变成了怎样的人,谁也无法预料,且这段旧情易被太后利用,譬如昨夜之凶险,皇上……还需多加警惕为好!” 齐南天言毕,便撩袍跪在了地上,叩首请罪,“微臣该死!” 尹简见状,忙起身从御案走出,弯腰亲扶齐南天,言笑宴宴,“无妨,南天一心为朕,朕心如明镜,怎会降罪于你?快起来吧!” 齐南天谢恩起身,神态极为恭敬,只听尹简又道:“南天,朕待采薇虽有情意在,但已不复当年单纯的儿女情长,冷宫大火那日,朕身中的迷.药,是否采薇所为,采薇是自杀,还是他杀?采薇的尸体,又被谁人带走?她是否原为尹哈的人,对朕施美人计诱朕交出密旨?又或者她对朕一心一意,从未做出背叛朕的事,却惨遭人杀害……这诸多解不开的谜,早就令朕无法对她释怀,后来叹她已死,无法解密,是以心中总是耿耿于怀,总是惦记着她。但昨夜,朕没那么糊涂,初时自是震惊,可转念一想,朕便猜到来者不善,且不论真假,太后的毒招必然用在了那个能乱朕心的‘采薇’身上,因为知晓朕与采薇关系者,只有寥寥几人,又尤属太后的嫌疑最大,故朕将计就计,原打算擒了活口拷问,谁知……呵呵,孟长歌那小子竟抢了先,立下了救朕的大功!” 忆起长歌,顺带忆起东偏殿昨夜种种,尹简唇角略勾了勾,心头甜涩参半,无以言说…… 闻听,齐南天眸中浮满惊色,“皇上英明神武,微臣钦佩!” “呵,是以不论付出何种代价,朕必要见采薇,生见人死见尸,朕必须弄清楚,当年的真相究竟是什么!”尹简眼中划过一抹残冷之色,“另外,铁盒密旨若泄露,后果将会不堪设想,朕绝不能给太后这个可能扳倒朕的机会!” 真密旨随着采薇那时的死讯失踪了,夺位时他别无选择伪造了假密旨,幸好他自小跟着太祖爷习文练武,模仿太祖爷的笔迹之能,足可以假乱真,骗过满朝文武,方才一得大业,称帝继位!而另一道有关凤氏前朝长生殿秘密的旨意,他还不曾查看,便更不能被太后得到! 齐南天拱手,深目灼灼,铿锵有力的道:“皇上是否已有应对良策?微臣肝脑涂地,愿为皇上分忧!” “有!” 尹简沉沉吐出一个字,眸光清透,却隐隐泛着肃杀之气…… …… 午时。 阳光明媚,风轻云淡。 议事结束,君臣二人步出上书房,随侍太监郭顺立刻迎前,“皇上,沐妃娘娘差人来请皇上,张嬷嬷已候多时了。” 尹简拂了下袖袍,淡淡道:“传过来。” “是!” 很快,沐妃宫中的管事嬷嬷上前跪地见礼,“奴婢参见皇上!” “娘娘何事?”尹简沉声,余光扫过齐南天,他摆了摆手,齐南天会意,拱手告退,先行离去。 张嬷嬷谨慎回话,“昨夜皇上传谕,着娘娘侍寝,娘娘便一直等着皇上到来,一夜不曾合眼,今日觉身子不适,奴婢们欲为娘娘请太医,可娘娘不允,深怕惊扰皇上,但方才娘娘的病情愈发严重了,奴婢不敢再耽搁,便速来禀报皇上,请皇上作主。” 闻听,尹简眸色一紧,方才记起昨夜他与长歌欢好,将沐妃抛之脑后,且未派人传话给沐妃,按后宫规矩,他未来,沐妃自是不敢先睡,没想到这一夜不眠,倒给熬出病了! “朕去看看。”尹简提步朝外走,同时淡声吩咐,“郭顺,速传太医,为沐妃娘娘诊脉!” “奴才遵旨!” 郭顺立刻领命,高半山昨夜受伤,暂时便由他顶替侍候帝王,这难得上位的机会,他格外珍惜,跑得比兔子还快。 岂料,长廊那端,一粉衣宫娥的身影,却疾步奔来,隔远瞧到那抹明黄,她情急的呼喊,“皇上!” 尹简步伐一滞,回身之时,面色不变,袖中的大手却已紧攥,沁蓝来此寻他,定是长歌出事了! 果然,沁蓝近前,因奔跑过久过快,脸色红润,气喘吁吁,只见她福身一礼,细声禀道:“皇上,孟公子昏睡不醒,奴婢大胆上前一探,发现孟公子他……他竟发高烧了!” 尹简听之一震,忧色浮上眼底,但目光扫落在身后的张嬷嬷脸上时,他褐眸微微暗敛,只道:“沁蓝,你且好生照料孟长歌,沐妃亦是病重,朕先去瞧沐妃。” “是,奴婢遵旨!” 沁蓝心中暗讶,但她未敢迟疑,嘴上连忙应下,待听得脚步声抬头时,但见尹简已扬长而去…… …………………………………………………………………………………………………… PS:《豪门前妻,总裁你好毒》穆凡番外正在更新中,喜欢的亲可以移架去看了!我的新现代文《豪门天后,总裁的毒吻》将在3月1号开始填坑,求收藏 留言哦!一惯的清妈暖虐风格,保证精彩!对哒,长歌的更新照旧,大家不要担心! 第181章:婚期定,冥冥中注定 大楚。 此时,京都。 靖王府。 厚重的帘帐,将透进磨砂屏风的些许亮光完全遮掩,整个内室昏暗不明。 酩酊大醉一夜,直到这次日午时,床上的男子,才渐有醒来的迹象,而他不知梦到了什么,微干的唇瓣急切的蠕动着,发出细若蚊蚁的呓语,“丫头……” “王爷!” 守在床边的侧妃梁氏和许氏欣喜的连忙争着探前身子,殷切的说道:“妾身在呢,王爷有何吩咐?” 孟萧岑缓缓掀开眼帘,一惯沉静的墨眸,此刻沾染着几许迷茫和慌乱,他神情僵滞须臾,瞳珠忽然转动,迅速扫视着屋子…… 然而,他眸底浮起的期盼,随着冷清的气息灌入大脑,逐渐消失,转化为蚀心的绝望…… 做梦呢,丫头没有回来,她远在大秦,在那个年轻皇帝的身边…… 可他怎么会……怎么竟梦到他在吻她,那么热烈的吻,是他平生都不曾体验过的感觉,仿佛他的唇齿间,至今还残留着那属于她的清新味道…… 怎么能够?他是她的义父啊,他大她十五岁,他纳妃圆房时,她还是个乳娃娃,个头小小的,只够到他的膝盖,两只雪白的小手很喜欢抱他的脖颈,然后把小脑袋往他颈子里拱,嗓音是小孩子特有的软糯甜腻,“义父,长歌想吃棉花糖……”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 十五年的光阴岁月,快如白驹过隙。 而他精心抚育的小丫头,也已经长成大姑娘了,并且长得与夙雪愈来愈相像…… “王爷?” “王爷,妾身服侍您更衣洗漱吧。” “王爷,这是醒酒汤,您喝点儿吧,喝了就不会头疼了。” “……” 梁氏和许氏你一言我一语,争抢着表关心,陷入恍惚中的孟萧岑,一动不动,可眼角却隐约泛起了湿意…… 两位侧妃察颜观色,渐渐安静下来,紧张的绞着手中的帕子,不知她们的王爷夫君在想些什么。 “退下,叫管家进来。”许久,孟萧岑终于开口,嗓音低沉而沙哑,听不出什么情绪。 两人眼中浮起惊色,连忙福身道:“是,妾身告退!” 语毕,便莲步往屏风外走。 “长歌……” 喃喃一声细语,忽然从身后传来,两人一震,继而面色泛白,脸上各有难堪和嫉恨之色…… 若没记错,自从靖王府的小霸王孟长歌失踪后,靖王孟萧岑便再没有与妃妾同寝过,其中,他有近两个月的时间不在王府,后来回府,也始终一个人独居,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方式爬上他的床。 整个靖王府后院的女人,一夜之间全体失宠,女人们在胡乱猜测之下,便把原因全归结到了孟长歌身上,但孟萧岑却说,因他即将迎娶靖王妃,是以才休养生息。 可方才,孟萧岑在无意识的唤出那个人的名字时,她们不难听出他语气里饱含的思念之情…… 可是,孟长歌毕竟是个少年啊! 两侧妃走出主卧,心境久久难平……18700627 不久,管家奉命到来,“王爷,您醒了。” “嗯,本王先沐浴。” 泡在温泉中,孟萧岑后仰着头,管家给他捏着宿醉后疼痛的头部,清澈的温泉水,映出他一脸的憔悴,他淡淡说道:“本王稍后修书一封,你派人即刻送往大秦,交给离岸。” “是!奴才明白。”管家应声道。 昨日君王赐下婚期,七夕吉日,他将大婚。 这个消息,他想亲手写信告诉丫头,哪怕她会伤心,也好过她从别的途径得知。 昨夜,他心中郁结,整宿的喝酒,想着那张他分不清是长歌还是夙雪的脸,他喝醉了,然后睡着了…… 梦里,他在吻一个女子,还是那张相似的脸庞,可他竟清楚的知道,他吻的是长歌,而不是夙雪…… 然而,他并不知道,就在昨夜,在他婚期赐定的夜,他的丫头却**给了那个年轻的帝王…… 命运,同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令他后来半生,追悔莫及…… …… 帝宫,东偏殿。 楚进掩醒楚。长歌烧得迷迷糊糊,时而似身在火山,时而又似掉进冰窟,身体忽冷忽热,她难受得口中呓语不断,“冷……热……” 沁蓝唤了几个太监,迅速抬了热水进来,危急之下,她请莫可速找退烧药煎熬,她则浸湿巾帕,紧张的给长歌进行热敷,心头格外忐忑自责,她该早点发现长歌生病的,昨晚见她似头晕的样子,她欲探她额头,结果被挡了回去,她竟粗心的没起疑,谁晓得今日竟严重成这样! 可麻烦的是,由于长歌女扮男装,连太医也无法宣来诊脉,这就令人感觉很棘手,因为谁也不知她发烧的同时,会引起哪些并发症,更不知长歌的身体,除了发烧外,是否还存在其它的病…… 总之,沁蓝现在急坏了,若尹简在还好,起码有个主心骨,但偏偏沐妃也…… “见过婉郡主!” 正焦虑间,殿门突然打开,莫麟的请安声传了进来,沁蓝欣喜过望,急忙掀起珠帘,福身一礼,“奴婢给婉郡主请安!” “免礼!” 尹婉儿没带宫婢,只身一人进来,快步走向沁蓝,目中充满关切,“长歌怎样?有退烧的痕迹么?” 沁蓝摇头,“莫可在煎药,现在只用热帕子敷额,暂不见好转。” 闻听,尹婉儿神色愈发的急乱,她在床头坐下,看到长歌烧得通红的脸庞,心疼的咬唇,“这可怎么办?表哥知道么?”1gsT1。 “回婉郡主,皇上已知,可沐妃娘娘不巧也生病了,皇上顾不过来,所以……”沁蓝低声回话,不必说透,言下之意已明了。 然而,她却不知,这番话竟听到了长歌耳中,她虽昏昏沉沉的睁不开眼,可意识多少有些清醒,手指无力的揪住身下的床单,滚烫的泪珠,陡然从眼角滑落,根本来不及阻拦…… “长歌!” 尹婉儿惊呼一声,手忙脚乱的拿出锦帕给长歌拭泪,她着急的安慰,“长歌别哭,药马上就好,等你喝了药,退了烧,就不难受了啊,表哥探过沐妃就会回来看你的……” 许多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原本按理来说,宫妃病重,得帝王关怀,实属正常,而长歌一介御前侍卫,若得帝王先探,岂不是落人话柄?所以,尹简是对的。 可长歌的心,此时却如搁在焰火上炙烤,疼得外焦内烂,生病的人心里总是脆弱的,哪怕一惯坚强如她,亦不可避免的由情感控制了理智,在他眼中,沐妃比她重要,采薇、宋妃、齐妃,不论哪一个都排在她前面,果然,他得到了她的身子,然后被她拒绝了,他便觉腻味了…… “婉儿,我……我想离宫……走得远……远……” 长歌极度虚弱的张唇,只是断断续续的话,并未说完,便陷入了重度昏迷…… “长歌!” “孟公子!” 殿房内慌乱的呼叫声,令刚刚到达殿门口的尹简,心神骤紧,他侧眸看向良佑,眼中戾色深重,“传张太医过来,不许声张!” “是!”良佑心领神会,一拱手,即刻离去。 尹简甩袖入内,大步迈向内室,身后莫影关闭了殿门。 “表哥,长歌她……”看到尹简,尹婉儿顾不上见礼,忙起身退开,激动的话语卡在喉咙口,哽咽的说不下去,眼睛红得险些掉出眼泪来。 她没有朋友,风光时身边尽是献媚的人,落魄时得到的全是嘲笑奚落,无一个真心待她的人,直到认识了长歌。 这个与众不同的姑娘,处处令她刮目相看,她们的友情,也纯净的令她格外珍惜。所以此时,她难过得真想替长歌受了这生病的苦楚…… 沁蓝跪地,把头磕的“咚咚”响,自责无比,“皇上,奴婢照顾不周,奴婢该死!” 尹简褐眸冷得像结了冰,令人不寒而栗,“先记着,待她病好,看朕怎么惩处你!” “奴婢谢恩!”沁蓝簌簌发抖,脸色灰败。 尹简一把掀起锦被,将浑身滚烫的长歌俯身抱起,贴上她红得骇人的脸庞,他声线不稳的吩咐,“婉儿,你褪掉外衫躺床上,帮朕掩人耳目。” 尹婉儿怔楞,她不解的眨动长睫,“表哥的意思是……” “朕宣了太医。” “哦,我明白了。” 尹婉儿冰雪聪明,一点便透,当即飞快的解着裙带,沁蓝忙上前侍候,待她只穿着中衣刚躺进锦被时,殿外便响起了良佑的声音,“皇上,张太医求见!” “传!” 张太医便是上次在此给长歌治臀伤的太医,他还以为今日又是孟长歌那个混蛋少年被打伤了,岂料进殿见礼后,尹简竟道:“你在帷帐外诊脉便可,婉郡主暂歇在朕这儿,不意竟发起了高烧,朕心甚忧,你且仔细诊,明白么?” “是,微臣遵旨!” 张太医有些懵懂,嘴上应话,心中则在想,这地儿不是特许了孟长歌那个小混蛋住么? …………………………………………………………………………………………………… Ps:《豪门前妻,总裁你好毒》穆凡番外正在更新中,喜欢的亲可以移架去看了!我的新现代文《豪门天后,总裁的毒吻》将在3月1号开始填坑,求收藏留言哦!一惯的清妈暖虐风格,保证精彩!对哒,长歌的更新照旧,大家不要担心! 第182章:哪怕用孩子绑住她,也在所不惜! 尹婉儿见他精神还不错,便也没再劝说,福身告退了。 尹简将长歌放平躺好,又吩咐沁蓝拿了湿帕过来,仔仔细细的为她净脸,擦洗身体,期望她能尽快退热,在沁蓝出去换热水时,他掀开被子,褪下她的绸裤,小心的查看她四处的红肿是否好转,显然她昨晚用药了,肿度已消散不少,现在只剩浅浅的淡红色,他担忧的心放下了些,但忆起她那时的哭喊,那疼得撕心裂肺的模样,他便自责愧疚的抬手甩了自己一巴掌,为什么非得跟她计较?她没心没肺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为此受过的打击还少么?为什么就忍不了?为什么就习惯不了她的绝情? 他们叫唤的第一次,她是主动给他的,那么默契美好,可他偏偏在第二次毁了她,现在她该恨死他了吧…… 尹简懊悔难当,他直起身子,四下逡巡了一圈,从枕头底翻找出那支药膏,挤了些许在指尖,然后轻柔的涂抹在她四处,许是这股清凉,令她感觉到舒服,她昏睡中嘤咛了声,“嗯……” “长歌!” 尹简心中一喜,他忙给她穿好绸裤,侧身躺过来,柔声唤她,“长歌,你能听到朕叫你么?” 长歌神志不清,她细若蚊蚁的呓语,需要尹简耳朵贴到她唇边才能听得到,“离……离岸……有人欺负我,给我打……打他……尹……尹简混蛋……” 尹简俊眉深深的蹙起,他捧抱住她的小脸,苦涩的低声道:“长歌,是朕错了,朕任你打骂,只要你能好起来,你想怎么报复朕都行,可以么?不过……你别再提离岸,朕讨厌你把离岸看得比朕重。” 可惜,回答他的,是一片静谧,长歌又自昏沉而睡,轻浅的呼吸声入耳,尹简扬唇苦笑,给她捻好被角,他躺下陪她,一夜未眠,加之今日的操劳,他本想阖上眼睛小休一下,谁知竟也沉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是一个多时辰后,莫影在外禀报,“皇上,太后娘娘请您到寿安宫一趟,说有事商议。沐妃娘娘那边,也派了人过来,探听皇上的行踪,想知道皇上几时会去探望沐妃娘娘。” “回禀太后,朕政务繁忙,一时走不开,晚些时候会过去,沐妃那边也一样。”尹简睡眠不足,头疼之余,心情不免烦躁。 莫影道了声“是”,便紧着退出。 “沁蓝,宣张太医!” “是!” “婉儿,上床躺着,再诊一次脉。” 很快,在帝宫待命的张太医便匆匆到来,隔着帷帐切上长歌的脉搏,“皇上,婉郡主脉相平稳了些,热度也降了,不过还得继续服药,得彻底恢复到正常体温才可。” 尹简心下微松,遣了张太医出去,一堆事积压着他也再睡不着,便遣人从上书房搬了奏折过来,一边照顾长歌,一边批阅折子。 郭顺惦记着尹简午膳没用,不敢进来劝,在沁蓝出殿取东西时,好说歹说了一番,沁蓝大着胆子应承下,擅自作主命人传膳,端了六道尹简平日极爱吃的菜肴汤粥入内,在尹简冷眸射过来时,她机灵的想到说辞,“皇上,您大半日没进膳,若龙体有恙,就没办法照顾孟公子了,况且……孟公子病前曾言,皇上的龙体是她最为担心的,因为皇上不像她,不论什么时候,都不会亏待自己,若皇上有个闪失,她当年就白白相救皇上了。” 尹婉儿听着眼中泛起了笑意,不论沁蓝所说真假,她也立刻配合着道:“表哥,您甭让长歌担心好么?她有心疾,您亏损龙体是想给她多添心病么?” 尹简俊脸黯沉,他想说那个冷血的丫头根本不可能关心他,可话到嘴边,却变成,“长歌真说过这话么?”心底,终究是存着希冀,哪怕是一点点奢望。 “奴婢不敢欺君!”沁蓝脊背挺得僵直,头上在冒冷汗,可嘴上却说得铿锵。 尹简眉头松动,紧绷的下颔线条明显舒展开来,甚至唇角噙了抹淡笑,“开膳。” “是!” 沁蓝大喜,尹婉儿也眉眼弯出柔和的笑意。 又过半个时辰,良佑送来张太医开的药,尹简如法炮制,继续以吻渡药,给长歌喂完整碗后,他守了她许久,待药性发挥作用,再宣张太医诊脉,张太医喜笑颜开,“皇上,婉郡主总算退烧了!” “会不会反复发热 ?”尹简不甚放心的追问。 张太医道:“有可能,不过再烧也不会像先前那么严重了,每隔两个时辰进一次药,再喝两顿,就会彻底没事了。” “皇上!沐妃娘娘突然昏迷不醒,急请皇上!” 郭顺的声音,突然在殿外响起,尹简闻听,神色骤然一紧…… …………………………………………………………………………………………………… PS:《豪门前妻,总裁你好毒》穆凡番外正在更新中,喜欢的亲可以移架去看了!我的新现代文《豪门天后,总裁的毒吻》将在3月1号开始填坑,求收藏 留言哦!一惯的清妈暖虐风格,保证精彩!对哒,长歌的更新照旧,大家不要担心! 第183章:收起你的虚情假义,我孟长歌不需要! 日暮西斜,夕阳的霞光,染红了半个皇宫。 宫道上,一行人快步向前,影子在身后拉得很长很长,一抹橘色映射在居中颀长男子的背部,红与黄的重叠,墨色发丝的交叉,在视觉上,有种流光溢彩的美。 行至沐妃宫门外,郭顺尖声高喊,“皇上驾到!” 无数宫人匆忙迎驾,整整齐齐的跪了一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皇上!” 张嬷嬷跪于最前,她未敢起身,磕头道:“禀皇上,太医诊了脉,娘娘服了药却不见好转,方才竟昏厥了!” 尹简蹙眉,薄唇抿得极紧,他步伐极快的迈向沐妃寝宫。 穿过几道门,进得内室,宫女挑开珠帘跪请尹简入内,两名太医正在小声讨论病情,乍见到尹简,慌忙跪地见礼,“微臣叩见皇上!” “沐妃病情如何?”尹简走向床榻,冷声询问道。 一太医立刻回道:“禀皇上,娘娘头闷心神不宁,乃昨夜受惊所致,微臣已开舒肝理气的药给娘娘服用,此病需要静养,本就不能即刻见效,方才娘娘醒来,问及皇上是否来过,宫婢照实作答,岂料娘娘听后,气血上涌,竟昏厥不醒。” “现在该如何治?”尹简立于榻前,望着沐静雪苍白的睡颜,他嗓音沉了几分。 太医道:“回皇上,微臣二人商议,欲为娘娘施针,恳请皇上恩准!” “准!”18700627 经过一番金针过穴,沐静雪不久便悠悠转醒,朦胧的视线里,映入尹简的俊颜,她激动的抓住他的手,虚弱的唤道,“皇上……” “沐妃。”尹简反手握住沐静雪,轻声道:“朕在,白日政事实在太忙,朕抽不开身来,让爱妃久等了。”1gsT1。 午时,他并不曾来此,行至半路便寻了个借口打发张嬷嬷先回,他则直接返回帝宫,照顾长歌到现在,此刻会来,也是因为长歌退烧了,他的心放回了肚子。 沐静雪眼睑湿润,几颗泪珠从眼角滑落,她凄惶的低喃,“臣妾以为……以为皇上也不要臣妾了……” “也?”尹简心思极其敏锐,他眼角一沉,眸光扫视向宫人和太医,“全部退下!” “是!” 一殿人迅速退出,沐静雪方才有所反应,她惶恐的连忙请罪,“皇上,臣妾失言,请皇上恕罪!” 尹简面容平静,他收回交握的手,习惯性的摩挲上拇指的玉指环,缓缓而道:“沐妃,昨晚你与宁太师独处了吧?你们谈了什么?” “皇上……”沐静雪惊诧,她撑着床榻欲坐起身,尹简出手按在她肩上,“病着就别起来了。” “谢皇上!”沐静雪垂眸,嗓音哽咽几许,她低低的说道:“皇上英明,什么都瞒不过皇上,昨夜混乱中,臣妾被宗将军救走,后来与表哥……不,与宁太师独处了片刻,然后就被侍卫护送着回宫了。” 尹简褐眸微眯,语气平淡的令人听不出什么情绪,“哦?说下去。” “是。”沐静雪点头,她十分明白,如今她能倚靠的人,只有眼前的男子,是以她深吸了口气,道:“宁太师问臣妾,是否已经爱上了皇上?” 闻听,尹简神色一凛,抿唇未言。 “皇上,您猜猜臣妾是怎么回答宁太师的。”沐静雪从被中伸出莹白的柔荑,羞涩中带着几分大胆,轻覆在尹简手背上,缓缓与他十指交握,她抬眸看他,眼波流转,目中情意分明。 尹简冷然以对,“你爱不爱朕,不在朕的考虑范围内,朕只问你,你表哥如今还在乎你么?” 语毕,他再次收回手,没有半分迟疑。 原本纳她为妃,只是将她视作棋子,后来她的温婉清丽,恬淡善解人意,令他从内心中把她看得比宋齐二妃略重些,他也曾考虑,待他铲除异已局势稳定后,便临幸她做他名副其实的后妃,可是…… 可是后来,长歌横空出现,他的心,从此便不再受控的开始偏离,至今日,他想执手相携的人,已不可被替代。 所以,他断然打消了先前的念头。 沐静雪呆滞了一瞬,方才怔忡摇头,“不在乎了。表哥不要我了,皇上也……心中无臣妾……” 她如此说完,备感狼狈的偏过了脸,眸底愈渐润湿,有晶莹的泪珠在眼眶中打转,忍了再忍,终是忍不住的顺颊而落…… 一惯清高的沐静雪,这是第一次,在尹简面前表现出了心伤的一面…… “好好休养。” 尹简神色无波,情绪并没有什么起伏,他亦没再多言,只抛下四个字,便起身离去。 沐静雪泪如泉涌,忽而嚎啕大哭…… 昨夜,宁谈宣说,“雪儿,你既已为皇妃,日后便好好做尹简的女人吧,你我已再无可能。” “表哥,你……你不要雪儿了么?”她惊问,亦是试探,一入宫门深似海,她早知他们的指腹为婚,已化作烟尘,随风而去。 宁谈宣道:“因为我已有喜欢的人。” 他说完便走,不曾回头。 沐静雪是骄傲的,看着那道决绝的背影,她红唇扬起如花笑靥,“表哥放心,我也爱上了他,不再喜欢你了。” 可是,她爱上的男子,像天上的云彩那般,飘渺的令她抓不住…… …… 长歌醒来时,床畔坐着尹婉儿,沁蓝又在外间炉子上温着鸡汤,而尹简……依然不在。 “总算醒了啊,长歌你感觉怎么样?好些了么?”尹婉儿喜不自胜,一会儿探她头,一会儿摸她脸,继而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终于彻底退烧了,太好了!” 长歌扯了扯唇,勉强挤出一抹笑,“我挺好啊,怎么,我又发烧了么?” “是啊,你这病来得凶猛,真是吓死人呢。”尹婉儿嗔怪了句,扭头喊向外间,“沁蓝,快端鸡汤,长歌醒了呢。” 沁蓝欣喜,手脚麻利的盛好鸡汤送进来,尹婉儿已扶长歌坐起,在她身后垫了靠枕,长歌人虚着,可精神已大好,她温和的笑说道:“除了鸡汤,有狮子头么?我想吃一个,嗯……烧鸡腿也想吃,还想喝点儿酒。” “不可以,东西可以吃,但酒不能喝,你还病着呢。”尹婉儿秀眉皱起,直接否决。 沁蓝舀了一勺鸡汤送到长歌嘴边,也笑着帮劝,“就是啊,正吃药呢,怎能喝酒呢?孟公子一天没进食,赶紧先喝汤润润胃吧。”暮道身觉暮。 长歌无奈,只得张嘴喝汤,心中却格外怀念喝醉的感觉,只是在皇宫里喝醉,离岸怎么再背她? 喝到一半时,尹简回来了,殿门开阖,外面依稀有人请安的声音传入耳中,长歌放在被中的双手,蓦地收紧,连同她的呼吸,一并急促起来…… 沁蓝暂搁下汤碗,迅速跪地,待珠帘从外面掀起,她便叩头见礼,“参见皇上!” “见过皇上!”尹婉儿也福身问安。 珠帘处,尹简深幽的眸光,穿射而来,直直的定格在长歌脸上,他仿佛不曾看到旁人,就那么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床上的人儿,薄唇翕阖,隐隐透着激动的吐出几个字,“你醒了。” “参见皇上!”长歌口中说着,身子一起,就地跪在床上,她低垂下头,将心中翻滚的情绪悄悄掩藏。 尹简顷刻间黯然了神色,他欲迈前一步,却被地上的沁蓝所挡,他方才抿唇道:“都起来吧。” “谢皇上!”沁蓝起身,打算继续给长歌喂鸡汤,可手指刚碰到汤碗,却听得尹简道:“放着,朕来。” “是!” “沁蓝,朕的晚膳直接传到这儿。婉儿,你累半天了,先回兰蔻阁休息吧。” “是,婉儿告退。” 沁蓝和尹婉儿陆续离开,殿房内静谧无声,长歌靠坐回原位,偏着头,盯着床尾方向,一言不发,表情平淡的似乎那人只是个陌生人,于她根本无关紧要。 尹简默默的在她身边坐下,他端起剩余的半碗温热鸡汤,舀起一勺自己尝了一小口,满意的微笑,“味道还不错,朕喂你喝吧。” 他的勺子伸过来,长歌却冷然一笑,“皇上的口水落在汤里了,奴才嫌脏。” 尹简的笑容,僵在嘴角,他一动不动的看着她,重瞳深处,浮起浓郁的悲凉,捏着勺子的长指,因过于用力,而“咔嚓”一声,使得勺柄断裂…… 那刺耳的声音,震得长歌心尖狂跳,她不由攥紧被角,想象着他下一刻会怎么收拾她,或极尽讽刺,或摔了汤碗,或暴力制她…… 然而,在她不安的等待许久后,却听得他幽幽道出一句,“朕换一碗,你且稍等。” 长歌大口呼吸了几下,她猛然扭过头来,从他手中一把夺过汤碗,“咕噜”一口气不歇的把剩余的鸡汤尽数喝进肚子,然后将汤碗扬起,当着他的面,狠狠的摔在地上,那瓷器破碎的声音,比方才更令人心惊胆颤…… “滚——” 她一个字吼出,更多狠绝的话语,亦毫不留情的射向他,“收起你的虚情假义,我孟长歌不需要!你给我滚!我讨厌你,我看见你就想吐,就想杀了你或者杀了我自己!” …………………………………………………………………………………………………… Ps:《豪门前妻,总裁你好毒》穆凡番外正在更新中,喜欢的亲可以移架去看了!我的新现代文《豪门天后,总裁的毒吻》将在3月1号开始填坑,求收藏留言哦!一惯的清妈暖虐风格,保证精彩!对哒,长歌的更新照旧,大家不要担心! 第184章:但闻铁血心狠,亦是痴情种 尖锐的嘶吼声,在殿房中久久回荡,一字字,一句句,似吹毛断发的利刃,手起刀落,弑杀人心,未余半分情…… 殿门开了又阖,那抹明黄身影终归离去,不曾留下只言片语…… 很多年后,当玉殒琼碎,疏影横窗;当赋尽高唐,枕琴听雨卧禅房;当彼岸黄泉,只影天涯踏秋殇…… 伊人何在?孤坐未央,但凭泪海淹没沧田…… 黄昏的风,从耳畔呼啸而过,带着温凉入骨的冷意,吹散了颊边垂落的发丝,亦吹落了从眼角淌出的泪滴…… 曲折的宫道,通向权欲的尽头,橘色光影中,尹简回身,清冷而望,只见帝宫在暮色残阳下,静寂而伫。 他迈步,沿湖独自而行,看月斜江上,云淡天长…… …… 长歌藏在被中,第一次,哭得天崩地裂,像是经历了一场生离死别,她用最残忍的方式,将心上的朱砂生生剜掉,剜得心房,血流成河…… 这世上最艰难的抉择,莫过于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犹如飞鸟与鱼,纵然相爱,又在哪里筑巢? 沁蓝奔进来,大吃一惊,她不敢说什么,匆忙收拾了地上的残羹破碗,然后直等到长歌哭停后,方才大着胆子近前,迟疑着道:“孟公子,御膳房做好您点的菜了,您……现在传膳么?” “传。” 长歌闷声抛出一个字,抬手按在泪痕未干的眼角处,双肩几不可见的微微耸动。 沁蓝退出,心下宽松的同时,不免又含怨愤慨,这人倒真是没心没肺,看似伤心成这般,遽然还有胃口进膳? 这一夜,平静安宁。 尹简再没有来过,尹婉儿晚些时候又来探望了一次,长歌还像以前那般开朗,同她玩笑说话,该吃就吃,该喝药就喝药,很珍惜自己的身体,很用心在养病。 这一夜,长歌失眠,独自一人躺在床上,总感觉被褥冰冷,她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想起连日来与尹简夜夜共枕眠的安然酣睡,她突然发现,习惯是件很可怕的事,一旦习惯了某一个人的体温,习惯了那人的味道,便很难再戒掉…… 尹简,尹简…… 默念着那个名字,长歌唇角微翘,可转瞬,她侧头将自己埋进了枕头里,湿漉漉的眼睑,垂在眼眸上,不停的轻颤。 期望,梦里相见…… …… 翌日。 朝毕,尹简到寿安宫给太后请安。 所有宫人全部退下,只余他二人密谈。 “太后今日的气色好多了。”尹简面色淡泊,笑意清浅,一惯的温润。 惠安轻推着茶盏,雍容华贵的精致妆容,因他的话微微扭曲,她冷笑一声,“呵,难得皇上还记得哀家,肯屈尊来哀家的寿安宫,哀家见到皇上,这气色自然就好多了!” 这话里话外的刺儿,听在尹简耳中,他并未生气,只是微微一笑,“太后,沉得住气,才有做大事的本钱,你我是合作关系,只要朕不倒台,太后就一直是大秦的太后,又何必互斗呢?” “皇上所言及是,哀家也这般考虑,可问题是,皇上如今攥着哀家一双儿女的性命,这教哀家如何再信任皇上?”惠安抿一口茶,语气不咸不淡,睨向尹简的目光却咄咄逼人。 尹简淡然,唇边笑意不减,“太后果真误会朕了,六爷平乱之缘由,朕已给太后做过解释,三公主被擒,亦是她自作主张之故,朕如今在全力营救三公主,太后何以这般诋毁朕?反之,若非灵儿,朕已将刺客正法,又岂会放虎归山?” 惠安被堵得无话可说,脸色不禁铁青,她将茶碗重重一搁,干脆撂了狠话,“皇上,哀家所掌兵权已落入你手中,哀家无力回天,但哀家也不会让皇上好过!璃儿与灵儿的性命,哀家现在就要你一句话,你究竟保不保他们永生安隅?” “呵呵,太后说笑了,朕连自己能活到几时都不敢保证,又如何敢保他人永生?”尹简面不改色,言笑宴宴,眼中划过一抹淡淡的嘲讽。 惠安忍无可忍,一掌拍在案几上,力道之大,震得茶碗水渍四溅,她豁然起身,怒视着尹简,道:“你的旧情人采薇不想要了么?那个铁盒子皇上打算让哀家公诸于世么?” “太后,这个决定权不在朕手中,太后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这把龙椅朕若是坐不稳,太后的子女恐怕亦难安稳,那么太后又何必攥着采薇和铁盒与朕怄气呢?何况……那铁盒不过是朕赠予采薇的定情信物而已,太后即便拿出来,又有何意义?” 尹简说到此处,话语微顿,他稍事思忖,似下了一个郑重之极的决定,“不如太后将采薇交还给朕,那铁盒太后想留便留,朕只要人,如何?若太后应允,朕可立下毒誓,此生必善待太后母子三人!” 闻言,惠安甚感意外,“哦?但闻皇上铁血心狠,没想到竟也是个痴情种,一个采薇,足可比拟江山大业,是不是?” 四十余岁的女人,脸上毫不掩饰的讥笑,使得那份雍容少了华贵气质,倒现出几分狰狞之色,尹简唇角上挑,不疾不徐的回她,“所以,太后应当考虑清楚,趁着朕对采薇情意尚在,与朕做了这单买卖,否则……” “否则什么?” “天下美人何其多,万里江山却难得。自古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而朕,自当遵从古人教诲,便该舍则舍!” 尹简眼中的笃定,令惠安一震,攥紧的指节骨泛白,她浑身都在颤抖,“尹简,那个铁盒绝不简单,当年太祖爷的密旨被你私藏,你登位之时,只拿出一道,那另外一道密旨在何处?在你没确保璃儿灵儿安隅之时,哀家绝不可能将采薇交出来,更不可能丢弃铁盒中的太祖密旨!” “好,太后歇着吧,既谈不拢,今日到此为止。” 尹简冷魅一笑,重瞳中划过一抹肃杀的寒意,语毕,他转身即走,再不作停留。 …… 高半山伤在左肩,因箭头浸了毒液,所以他即便捡回了一条命,却伤重不堪,需卧床休养。 尹简的到来,惊骇到了侍候高半山的两名太监,他摆了摆手,直接遣人退下,亦阻止了高半山欲爬起请安的举动。 高半山动容,“皇上,奴才何德何能,劳皇上亲临探视……” “少废话,给朕说说,箭伤恢复的如何?”尹简皱眉打断,目光落在了高半山的伤处,语中不乏关切之意。 当年,他能自冷宫中逃生,能夺回帝位,高半山、莫影这些人,都自功不可没,待他忠心耿耿。 他对敌狠辣,却亦非无情之人。 高半山点头,脸上尽是轻松之态,“回皇上,奴才好多了,不出几日便可侍奉皇上了。” “不急,养好再说,以免落下炎症病根,日后受苦。” “是,奴才叩谢主上隆恩!”高半山眼中水光浮动,微低下了头。 尹简沉凝了眉目,“半山,朕且问你一事,当年采薇的尸体失踪后,太后可否派人查找,亦或审问于你?” “回皇上,奴才不知,太后也不曾传唤过奴才。”高半山一惊,只迟疑一瞬,便快速回道。 “如今,采薇未死,在太后手中,朕无法查询到珠丝马迹。” 尹简已命齐南天派人盯住了皇城内外,但无异于.大海捞针,天下之大,对方只要有心藏一个人,必能藏得深不见底。 高半山闻听,整张脸上骤现惊悚之色,连声音都透着慌乱失措,“皇上,您说什么?采薇姑娘还活着?” 尹简颔首,深眸紧紧盯着高半山,“当年之事,你可有什么隐情瞒着朕?” “回皇上,奴才……奴才没有!”高半山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他抖着唇,额上渗出了汗珠,指甲掐入了掌心。 尹简负手在后,重瞳幽光闪烁,神色不明,“半山,朕心念采薇,无论如何必寻她归来,断不能因她而被太后制肘。你且养伤罢,好好回忆一番,若想起什么线索,及时禀报于朕。” “……是,奴才遵旨!” 高半山冷汗涔涔,仿佛尹简的眸光是柄利剑,戳得他浑身出血,徘徊在了生与死的边缘…… …… 尹简采用了拖字诀,一边暗中找人,一边和太后冷战僵持,两方谁也不敢妄动分毫。 朝廷内外,表面松弛,实则风声鹤唳,暗波汹涌。 而长歌在床上养了三日,方才神清气爽的下了地。 如今,她已是御前侍卫,作为帝王身边之人,病好便得归位,可她想先出宫一趟,她需要和离岸见一面。 然则,她欲离宫,必得找尹简批假,纵然不想见那人,也只得主动求见。 忆起这三日,长歌心中又不免晦涩,自决裂后,尹简给予她的饮食起居依旧,唯独他再未曾踏入东偏殿半步…… 长歌甩甩头,晒笑一声,提步迈向帝宫正殿。 途经东偏殿外走廊,有三四名宫娥结伴而过,她侧身避让,不巧她们的私语声,依稀落入耳中—— “齐妃娘娘连接侍寝两夜,昨夜是宋妃娘娘,今夜皇上会不会召沐妃娘娘侍寝啊?听说今早儿给皇上研墨的上书房大宫女秀儿得皇上赏了,似乎皇上有意召幸……” PS:月票不再翻倍了,亲们支持长歌的就开始投月票吧,感谢大家!新文《豪门天后,总裁的毒吻》已经开始更新,喜欢的亲们不要忘了留言推荐哦! 第185章:你趴着求也没用,给朕滚回去! p> 长歌前行的步伐,缓缓停滞,再也迈不出去。 大脑有些空,嗡嗡作响,扰的她头疼,心口也疼。突然有种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的沧桑感…… 宫娥的话音渐渐远去,直到彻底消弭,她也始终未曾回头。 当情爱远去,他与她之间,还剩下什么? 尹简不在帝宫前殿,据值殿的大宫女所言,这个时辰,他应在上书房。 长歌迈出殿门时,沁蓝急匆匆的追至,“孟公子,您去哪儿?奴婢刚取了趟东西,回来就不见您了!” “求见皇上。”长歌淡淡回道,步履未停。 沁蓝楞了一瞬,连忙跟上,她斟酌着小声询问,“孟公子求见皇上可是有要事?” “嗯。” “孟公子,奴婢可以求您一事么?” “你说。” 面对长歌不咸不淡的态度,沁蓝心里发怵,她直觉这两人见面十有八九又会闹僵,是以她大着胆子说道:“历来帝王三宫六院不可避免,但皇上心存公子,对公子关爱之情,已超越后宫任何一位主子,公子但凡用心,便应能体会。奴婢恳求公子待皇上宽容,理解皇上的难处,莫再与皇上生气了。” “沁蓝,皇上有多少妃嫔,与我无关,他是帝王,我是侍卫,仅此而已。”沿着宫道,长歌漠然而行,神色无波。 沁蓝听闻,急不可耐的道:“奴婢说句逾矩的话,皇上已临幸公子,公子既是皇上的人,又怎会仅此而已?皇上……” “别说了!” 长歌忽然一声喝断,她脸色微微泛白,胸腔起伏不定,“那又如何?自古帝王多薄性,不过图的一晌贪欢罢了。” 语落,她步伐加快,心中凌乱,只觉前方的路,似乎愈来愈难走了…… 沁蓝碎步跟着,脸上布满愁云。 上书房外,长歌被值守太监拦下,对方很恭敬的笑说,“孟大人,皇上正在理政,不知您有何贵干?” 长歌懵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这一声“孟大人”指的是她自己,御前行走为从五品官阶,是以,她大小竟也算是个官了! 整理好情绪,她遂抱拳道:“烦请通传,孟长歌求见皇上!” “请大人稍候!” “多谢。” 值守太监入内,层层通报上去,长歌等了盏茶功夫,郭顺快步出来,朝她低头一揖,声音略低道:“孟大人,皇上传召,您请!” 长歌回头看了眼沁蓝,对上她焦虑的眼神,她敛了敛眸,一言未发的跟在郭顺后头,走向上书房。 熬了那么久,终于有资格踏入帝王的政权腹地,长歌不由自主的攥紧了十指,离目标又近了一步,她的心境,却是那般复杂! 五月的天,已经显热。 迈进庄严厚重的上书房殿门,长歌逾矩的抬眸凝望,但见尹简一袭明黄,凛然威严的端坐于御案后方的龙椅上,他眉目微垂,手执朱笔,正在全神贯注的批阅奏章。 长歌看不清他的表情,亦不知他此时心情如何,她眸光微移,掠过他身后两名打扇的宫女,落到正在御案一侧轻挽罗袖俯身研墨的粉衣宫娥身上时,她心口蓦地一疼…… 这女子便是……秀儿吧! “孟大人?”见长歌止步不前,直视天子而出神,郭顺神色微变,连忙小声提醒。 长歌一动不动,心神犹在恍惚。 一只茶碗忽然迎面掷来,力道极重,带着一股劲风袭向长歌的面门,习武之人的本能反应,令她刹那回神,身子同时迅速偏移,斜退出半丈,然后听得“咣当”一声,茶碗砸落在地上,茶水溅了郭顺半个袍角! “皇上息怒!” 郭顺双腿一软,顷刻跪倒在地,大汗涔涔,满目惊惶! 长歌吞咽着唾沫,抬起眼角望向那人,但见他扬起的左手缓缓收回,容颜清隽冷峻,神色疏离,褐眸淡漠无温,情绪难辩。 而她分明又留意到,他下颔似瘦削了几许…… “见君不拜,孟长歌你是来求见朕,还是挑衅朕?” 她一副没魂儿的模样,彻底惹怒了尹简,一掌重拍在御案上,震得秀儿脸色唰的变白,手一抖,墨汁溢出几滴,她惊慌失措的跪下,口中连连说着,“皇上恕罪!” 长歌见状,敛下眸底那股涩胀感,她快步上前,隔着两米的距离撩袍跪地,大声叩拜,“奴才参见皇上!” 她一言既出,上书房竟陷入了持久的死寂,尹简不喊平身,亦不言语,所有人僵硬的低头跪着,连大气也不敢喘,氛围诡异而压抑。 长歌按在地上的手指微微蜷拢,她能感觉到射在她头顶的凌厉视线,她想说话,可是喉咙干涩发疼,遽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又过约摸半刻钟后,尹简终于开口,嗓音清冷,依然不染半分情绪,“平身!”====完整章节请到 0O小说xxtxt("A168709",308078); 第185章:身份暴露,杀人灭口 宫外,天蓝云白,阳光晴好。 数日未出宫,竟觉已隔数年般,恍惚不适应。 神武门外,长歌以手遮目,眺望远方,但见青山葱郁,廓影绰绰,城楼尖角,人声犬吠。 汴京城,一片盛世繁华。 长歌跃上马背,一拽缰绳,策马而行。 途经林立街市,吆喝声、欢闹声、唱曲儿声,声声入耳,长歌于马上微微露出笑容,习惯了市井生活的她,此时忽然有种回归的感觉。 拐角的鸟摊上,一粗布青年正在卖力的逢人介绍他的鸟儿,数只红嘴绿毛的鹦鹉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几个小孩儿蹲在鸟笼前,笑得天真无邪。 这一幕幕落入眼中,都是那么亲切美好。 长歌勒马,翻身跳下马背,她朝青年爽朗的笑,“兄台,你这鸟儿怎么卖啊?有会说话的么?” 青年连忙热情的招呼,笑容灿烂,露出一口大白牙,“有啊,公子过来瞧瞧,我这鹦鹉叫声好听,学话伶俐,一教就会,保管公子喜欢!”1gsT1。 长歌性子直爽,“哈哈,那敢情好!” 琳琅各色的鹦鹉,挑得长歌眼花缭乱,难以取舍,“这只颜色好,可看起来呆头呆脑笨笨的,那只倒是伶俐,不过头上的黑点不好看……” “孟长歌!”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呼唤,听之温润缠绵,如沐春风。 长歌一怔,转身面对来人,讶然之余,赧然嫣笑,“大哥,你怎会在这儿?好巧。” 宁谈宣逆光而立,一袭杏色锦袍,绾丝羽带,飘逸若仙,他俊颜妖魅,气质矜贵,唇边浅含的笑容,仿佛能醉人三生。 “刚好路过。”他简单作答,将这一场邂逅,轻描淡写的带过,好似他与她真是缘份或者偶遇。 长歌眉眼弯笑,“大哥,我正想实践诺言请你喝酒呢!”18700627 闻言,宁谈宣眸间漾起一抹喜色,“呵呵,难得啊,那今儿个我得多喝几杯,不然下次不知排在猴年马月了。” 他言笑宴宴间,竟伸手牵住了长歌,动作那般自然,仿佛已做过百余次。 长歌一僵,不动声色的抽手,口中说道:“等下啊大哥,我在买鸟儿呢,你正好帮我参谋一下,看看哪只好。” “好。”宁谈宣在她手心捏了捏,方才泰然自若的松手,转眸看向那一排的鹦鹉,鸟摊主人脸上的惊疑之色来不及褪下,显得有些慌乱失措,“太师大人,您,您请!” 显然,青年是认出了宁谈宣,继而对长歌的态度也更加恭谨起来,甚至躬腰不敢直视。 而长歌脸庞泛红,尴尬的垂了垂眼睑,下意识的将手背在了身后。 “这几只都漂亮,喜欢的话可以全买。”宁谈宣目光扫视过去,很中肯的给出豪迈的意见。 长歌闻听,登时哭笑不得,“大哥,这十几只呢,我全买回去烤着吃啊?” 谁知,她话音刚落,一只毛色黄红相间的鹦鹉便尖锐的叫了起来,“讨厌!讨厌!你真讨厌!” “啊,这厮讨厌小爷?”长歌被吓一跳,满目愕然的指向那只鹦鹉,“你再说一遍!小心爷拔光你的鸟毛!” 青年惶恐,“公子莫生气,这只鸟是听懂了您的话,害怕您真烤了它,是以才冲撞公子的。” “呵呵……”宁谈宣忍俊不禁,“长歌,这只好,就买这只吧!” 长歌摸摸下巴,盯着那只胆大的鸟儿若有所思,“老板,它是公鸟还是母鸟啊?” “公的。” “其它的呢?母鹦鹉有几只?” “公子,小人这儿有六只母鹦鹉呢。” “得,这只公的我要了,再给我拿五只母鹦鹉。” 闻听一下子买六只,青年欣喜若狂,连忙应道:“好咧,公子请稍等,小人给您拾掇好,把六个笼子串起来,您好带一些。” 宁谈宣不解,“长歌,你真打算烤鹦鹉肉吃么?” “呵呵,买着玩儿呗。”长歌笑得漫不经心,从袖袋里拿出一锭碎银,“老板,银子收好。” 青年接过银子,兴奋得嘴角都合不拢,“谢谢客官,小人多送您些鸟食,这些小家伙好养着呢,不用费什么心。” 很快,六个鸟笼提在了长歌手中,宁谈宣如画的眉眼抽动,“小祖宗,你可真能瞎折腾啊。” 长歌肆意挑唇,“哈哈,大哥你不是说让我全买么?我才买了一半儿呢!” “数量不是问题,我是奇怪你买鸟为何要分公母,你想做什么?一夫配五妾?”宁谈宣眉峰轻拢,俨然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噗——” 长歌忍不住喷笑出声,她晃了晃鸟笼子,率先迈动步子,眼角的余光,若有似无的瞥过某个方向,她邪佞的道:“一夫五妾是你们大人物所追求的,小爷是穷混混,能娶到一个两情相悦的娘子就心满意足了,敢多奢望一个妾,小爷自个儿阉了自个儿!” 宁谈宣眉间的折痕深了几许,他提步跟上她,莞尔轻笑,“那么,你是个痴情种?对谁痴情?可曾有心仪之人?” “不,小爷薄情的很,因为小爷没钱娶娘子。” 长歌随口胡说八道,她可不想跟宁谈宣扯这种有关情爱的话题,走到马旁,她道:“我骑马出宫的,你是乘轿么?” “已经让轿子回去了。”宁谈宣墨眸流转,唇边噙起丝丝笑意,“共乘一骑,敢么?” “呵,你激我?”长歌勾唇一笑,眯眸望向看不见尽头的十里长街,她忽然幽幽低语,“大哥,皇上只允我离宫三个时辰,我想请你喝酒,也想见离岸,可时间紧迫,不如你我同回四海客栈,我们三人共饮,好么?” “好。”宁谈宣点头。 长歌身姿轻盈,一跃上马,知宁谈宣是书生,她也不计较礼节,大喇喇的伸手向他,宁谈宣会意,欣然与她白希小手相握,由她将他拉上马背,自她身后安稳坐好。 “大哥,帮我提鸟笼。” “好。” 长歌握紧缰绳,一夹马肚,迎着正午的朝阳,缓速奔行! 而宁谈宣空余的一只手,光明正大的环住了长歌的细腰,他身体前倾,悄然与她脊背相贴…… 不远处,隐在人潮中的莫影二人,脸色极为难看,相视一眼,两人飞快的跟踪其后。 …… 长歌回到四海客栈时,离岸正在饮酒,已喝了两壶烈酒的他,脸色略泛潮红,桌上一碟花生米,一盘牛肉几乎没有动过,只有喝空的酒碗,东倒西歪凌乱的扔在那儿。 他一人独坐于大堂角落,那个沉冷木讷的男子,此时看起来竟落寞萧索,长歌呼吸一窒,闷得心疼。 “别喝了。”长歌劈手夺过他刚端起的酒碗,目中含怒,“你一向不喝酒的!” “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多管……” 离岸醉醺中,脱口而叱,可语到中途,一个激灵似是清醒,依着朦胧的视线,他死死盯着长歌,舌头有些打结,“你,你是……” “回屋里说!”长歌瞪他一眼,拽起他手臂,往楼梯方向走。 离岸踉跄的跟出一步,却忽然站定,他拍打额头,试图让自己清醒,长歌回头叱他,“你干什么?呆会儿喝解酒茶就行了!” 离岸朝她咧唇,口齿不太清晰的说,“长歌,你背我走,就像……就像每次你喝醉酒,我背着你那般……” “我背你?”长歌愕然,她咽了咽唾沫,不可思议,“你三大五粗的大老爷们儿,我能背得动你么?行了,别闹,我搀你走,若压垮了我有你哭的。” 她说完,便走过来抬起离岸的右臂架在她肩膀上,离岸笑得有些傻,嘟哝了一句,便由长歌带他上楼。 外已长汴外。旁侧,宁谈宣神情冷却,他隐约听得清楚,离岸说的是,长歌,我好想你。 心念一动,他疾步跟后,提着鸟笼的大手,几不可见的抖颤。 长歌上楼时,喊了钱掌柜送解酒茶,多日未见离岸,而离岸又少见的喝醉,她此时心思都在离岸身上,竟一时忽略了同来的宁谈宣,推开房间的门,她扶离岸进去,身后的房门没顾上关,宁谈宣将鸟笼搁在外面,便放轻步子跟了进来。 “离岸,你先躺着,我弄水给你净脸。”长歌按离岸躺在床上,低声交待他一句,转身欲走,谁知,离岸竟拽住了她的手,嘴唇蠕动,喃喃的说,“长歌,你别再进宫了,我想带你走,我怕……怕尹简欺负你,他知道你是姑娘身……” “咚——” 身后,忽有东西碰撞的声音乍响开来,长歌一惊回头,只见宁谈宣立在花架旁边,花架正摇摇晃晃,而他满目惊色,眼中盛满了复杂的情绪…… 四目相视,长歌完全楞住,却不曾想,那动静彻底惊醒了离岸,他自床上一翻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柄泛着寒光的利刃,射向宁谈宣的胸口…… …………………………………………………………………………………………………… Ps:《豪门前妻,总裁你好毒》全本剧终,新现代文《豪门天后,总裁的毒吻》已经开始填坑,求收藏留言哦!一惯的清妈暖虐风格,保证精彩! 第187章:我能遣散姬妾只要你一人,他却做不到! “离岸,不可!” 以长歌敏锐的听力,从匕首擦过她耳边时,便已意识到什么,她脱口惊喊的同时,一扯腰间系挂的钱袋,精准的疾射而出! 按理说,宁谈宣一介文人,学富五车,虽有治国之才,却无自救之能,且他尚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对离岸的灭口之举,必当避无可避! 而长歌出手在后,与离岸只差分秒,然,差之毫厘,便可失之千里! 因此,这一劫,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全身而退! 即便不死,也得落个重伤! 岂料,匕首射在他胸口,只听“咣当”一声,竟反弹回来,与钱袋相撞,然后双双落地! 长歌本在忧心唯恐来不及相救,见此眉心一跳,愕然惊呼,“大哥!” 离岸亦被惊到,但他临阵对敌经验丰富,一招失败,瞬息便使出后招,身子腾空一跃,刚劲的掌风,以迅猛之势攻向宁谈宣! 长歌一凛,身形一闪疾速挡在宁谈宣面前,怒声一吼,“住手!” 离岸被迫中途收掌,却眉心紧蹙,目中泛着杀意,“长歌,此人不能留!” “我是主子,你必须听我的!”长歌瞪他,朝他边使眼色,边咬牙道:“你给我先出去,我有话跟大哥说。” 离岸沉凝须臾,转身大踏步出门,并将门板甩得震天响! 长歌握了握拳,整理好混乱的思绪,转身面对宁谈宣,她抱拳轻声道:“抱歉大哥,让你受惊了,离岸不懂事,我代他跟你赔罪!” 宁谈宣到底是谋大事之人,性子足够冷静沉稳,此时他竟能镇定自若,面不改色的回她,“无妨,长歌你能护我,我心甚慰,而离岸亦不过是护你心切,我不会与他计较。” “大哥,长歌谢过。”长歌微绽笑靥,她转身一指屋中方桌,“大哥请坐!” “好。”宁谈宣倒也洒脱,微微一笑,率先走到桌前,杏袍一撩,优雅落座。 今日之事,实出意料之外,长歌略觉头疼,她从未设想过,除尹简之外,她女子身份的真相,竟会由离岸酒醉吐露出来,且恰巧被宁谈宣听到! 可不论怎样,宁谈宣这人,不能杀! 心事重重的在他对面坐下,两人四目相视,气氛竟陷入尴尬,谁也不知该如何启齿! 许久,宁谈宣缓缓伸出大手,绕过方桌,将长歌放在桌沿的双手握在了他温热干燥的掌心,他深邃如墨的瞳孔,不似平日的温和恬淡,遽然灼热烫人,长歌浑身一震,“大,大哥……” 她挣,他紧箍不松手,“长歌,你为何瞒我?尹简可知,我便不可知么?还是说,你与尹简一心,视我为敌?” “大哥,我没有!”长歌脱口否认,她蜷起被他包裹的十指,秀眉拧得极紧,“我不曾告诉过任何人,是尹简无意发现的,我女扮男装考羽林军,一旦被人捅出来,就是欺君大罪,我不想死。” 宁谈宣冷冷一笑,“你以为,我若知晓,便会揭发你?” 长歌沉默以对,她怎知这位心机颇深的太师大人会有什么打算! “孟长歌,我太师府的大门,一直为你敞开着,初识伊始,我便想让你跟了我,这念头从未断过,我待你之心,天地可表,不承想,你竟不信我!”宁谈宣语气幽幽,眼中冷冽缓缓褪散,却多了抹自嘲的凉薄之意。 闻言,长歌内心大为震动,她吃惊的看着对面雍容清贵的绝美男子,“大哥你……” 她想说什么,可心头乱糟糟的又不知该说什么,垂眸间隙,看到两人暧昧交握的手,她仓惶大力甩开,扭过头道:“大哥,以往我为男子,你……如今你既已知晓,便勿再逾矩,男女毕竟有别。” 宁谈宣扫一眼温度流失的空掌,他喉中忽而又溢出一声冷笑,“那你与尹简呢?你们可有逾矩?” 长歌被戳到了痛脚,她脸色涨红,胸腔急喘了几下,“我的私事,无可奉告!” “是么?”宁谈宣眼神变得阴邪,他一瞬不瞬的盯着长歌的侧脸,嗓音低缓而沉戾,“长歌,你实在太骄傲,我对你总是无可奈何,有时真恨不得折断你的羽翼,让你无处可逃!” 长歌眉头拧起,“大哥,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你屡次帮我救我,我敬重你,视你为兄为友,但我本性顽劣,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大哥海涵!” 宁谈宣眸中聚敛了一丝薄怒,“只是兄友之情么?” “对。”长歌点头,不带迟疑,她最初就对他没想法,不是么?何况后来爱上了尹简。 宁谈宣起身,沉目凝着她,一字一句吐出,“我宁某人不缺弟友,就缺一个夫人!” “大哥!” “长歌,我很庆幸你是姑娘,你对我的价值,唯有这点是最令我欢喜的。” “……” “我看得出,你对尹简生情,但我能遣散姬妾只要你一人,他却做不到!” 背转身,宁谈宣如此说是,寿辰那夜,她拼死保护尹简的情景,至今历历在目,他若再看不懂,就枉为大秦权臣,可尽管如此,她落入贼手,他依旧做不到无动于衷。 其实,他不明白,在通州之时,明明是他先遇到的长歌,为何在感情这局中,他却输了尹简一步? 长歌如梗在喉,密密麻麻的痛楚,一点一点侵入四肢百胲,许多事情她心里都清楚,可经由这个男人口中说出“尹简做不到”这几个字时,她有种被人打了耳光的羞愧感…… 的确,尹简做不到,莫说他心中有明月,即使没有,三宫六院亦是无法避免。他对她有情,可情深不及旧爱,亦不过如此而已。 是以此时,她在宁谈宣面前,竟抬不起头来,她无法气势张扬的宣称,尹简比你爱我,且他也能做到六宫无妃! 沉默许久,她终只答出几句话,“我没想过嫁人之事,大哥不必为我.操心,亦不必执着于我,孟长歌俗不可耐,委实不配做人妻。” 宁谈宣猛然转过身来,眉目深沉,“旁人怎么评价你,与我无关,我眼中心中看到的你,是无价之宝!” “大哥!”长歌喉咙干涩,她抬头与宁谈宣相对视,“时辰不早,今日无法请大哥喝酒了,大哥请回吧!” 宁谈宣默了一瞬,颔首,“好,改日再会。” 语落,他转身迈步。 “大哥且慢!” 长歌忽而记起什么,她连忙起身追过去,低声问道:“大哥可知,林枫一伙现今逃往何处?” “你怎么不问尹简?”宁谈宣盯着她,道。 长歌秀眉拧了拧,直言道:“我不敢问尹简,我在羽林军时,曾与林枫、鲁飞和苏炎同住一屋,不想他三人竟是同党刺客,尹简没有牵连到我头上,已是看在我救驾有功的份上网开一面,若我再敢打听,他必怀疑我也是刺客一党。” 宁谈宣抚了抚额头,“你的身份,确实令人生疑。” “呵呵……”长歌干笑了声,提醒他,“你还没告诉我,我想知道,毕竟林枫曾经待我不错,给予我很多照顾。” “林枫一伙逃匿的方向为……”宁谈宣中途略微停顿了下,眯了眯眸,才接道,“江南一带。” 长歌一惊,神色起了微妙的变化,江南的前朝叛乱,果真是皇兄凤寒天所为? 他通过武考,潜入羽林军,目的明显在于刺杀尹简,可尹简不是说,此乱为宁谈宣所筹谋么?那么……凤寒天与宁谈宣之间有什么关系?或者说,他二人亦为同伙? 隐忍着内心的波澜,长歌佯作惊讶,“那林枫怎么敢逃往江南啊?江南不是乱党猖獗么?” “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若林枫投身反贼……”宁谈宣话到这儿,却没有说下去,眸中陡然划过一抹不明深意的暗芒。 长歌忽而记起一个人,“那三公主怎么办?若落到反贼手中,她定凶多吉少了吧?” 提到尹灵儿,宁谈宣心中不免郁结,他不爱欠人情,尤其是女人的情,可这次尹灵儿的举动,令他无奈,他微微一叹,道:“我会想法子救她回来的。” 玩弄权术的人,谁看不出这里头的水深水浅?以宁谈宣的心机,他又怎会不明白,尹简表面上派尹琏和尹珏营救尹灵儿,而实际上,尹灵儿这个皇室公主,在尹简手中,亦不过是颗随时可舍弃的棋子罢了! “如此,就不多谈了,送别大哥!”长歌抱拳,目中莹润,温眉浅笑。 宁谈宣睇着她,心念轻动,他大掌抚上她脸庞,不轻不重的道了句,“长歌,我有的是耐心等你回心转意。” 长歌慌乱避开,唇边的笑终变得不自然,她没心没肺的回敬他,“你就是等到七老八十了,也不会有戏,我是顽石,你拿沸水都烫不热。” 宁谈宣漫不经心的勾唇,“无妨,沸水烫多了,纵使顽石也能烫开几层皮,我有信心。” 语毕,男子开门离去,那一袭杏色袍角消失在门口,鹦鹉的欢叫声,却叽叽喳喳响个不停…… …………………………………………………………………………………………………… PS:《豪门前妻,总裁你好毒》全本剧终,新现代文《豪门天后,总裁的毒吻》已经开始填坑,求收藏 留言哦!一惯的清妈暖虐风格,保证精彩! 第188章:它的头也挺绿的,像戴了顶帽子! 长歌在客栈后院寻到了离岸,那厮正在没命的舞剑,剑气带起的风沙走石,让人近不得身,亦睁不开眼,钱掌柜一脸苦相的蹲在墙角,用不可救药的眼神瞅着离岸…… “这是做什么?”长歌不悦的皱眉,冲离岸喊道:“停下,跟我回房间!” 回到四海客栈,长歌便不再顾忌什么,因为从出宫开始跟着她的尾巴,是不敢盯进客栈来的,此刻,恐怕那两人还在客栈外干杵着呢! 而在莫麟几人眼中,跟踪孟长歌可不是件好差事,那小混蛋耳力特好,敏锐性特强,表面上大不咧咧的,实则心思极为细腻,否则也不会在寿宴上,独她一人能发现采薇是假扮的了! 离岸收了剑,大步走到长歌面前,他脸色不太好看,已喝了解酒茶的他,酒气完全散了,可脑子一旦清楚,便后悔他所做的事,那会儿对长歌无法控制的思念和亲昵,令他此时面对长歌,不免感到窘迫羞愧。 “走吧!” 长歌抛下两个字,便转身而走,心情复杂的很,来自各方面的事,压得她心中烦乱。 回到房间,离岸关上门,走前几步,竟朝长歌单膝跪下,他低头,用鲜有的恭谨之态道:“少主,属下知罪!” 长歌沉目盯着他,脸上亦是少见的严厉,“醉话、梦话,任何时候都是不准有的,你忘了么?我若如你这般,随便喝点酒就能失掉警觉性,将底子透露给敌人,那么尹简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 她与尹简同床共枕数日,她高烧数次,其中呓语必然说过,但她就有自控力不提半个能引人怀疑的字眼儿! 这是孟萧岑收养她的那日起,便反复告诫和训练她的事! 离岸缄默,将头叩在地上。 “绝不能有下次,这次亏得是宁谈宣,若换了尹简的人,后果可想而知!” “是!属下谨记!” “起来吧!” 离岸起身,目光落在长歌脸上,迟疑一瞬,道:“你不担心宁谈宣揭发你么?若他彻查你我,岂不是……” “杀人灭口无可厚非,可宁谈宣此人,你能杀么?若杀了他,你我连这京城都走不出去,必死无疑!” 长歌冷声道,见离岸表情不解,她微一叹气,“尹简待我确实宽容,想必不会问罪于我,但宁谈宣的党羽,岂会罢手?那虬髯宗禄兵权在握,早恨我于心,又怎可能放过我?” “可万一宁谈宣……” “即便有万一,我们也只能以怀柔为抚,因为我们没有别的退路。你想想,那宁谈宣是何人?大秦第一权臣!倘若他是随便就能杀掉的人,那尹简早派人暗杀他了,又何苦与他斗?他一介文人,敢单枪匹马出行,你觉着他就如表面看到的那般简单么?离岸,你多用用脑子啊,这京城埋伏的势力纵横交错,宁谈宣的暗卫必然如影随行,而他本身便穿着金丝软猬甲,刀枪不入,当时我若不阻你,他绝对会出手的!” “我明白了,是我考虑不周。长歌,那你安抚好了么?” “差不多,我相信他不会与我为敌。” “那宁谈宣为何待你这般?是不是他喜欢……” “胡说!” 长歌一语打断,耳根子略有些发热,不想就宁谈宣这个人谈下去,她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我这次出宫,是有正事找你,前几日惠安太后寿辰,出了几桩大事……” …… 长歌回宫时,带上了那几只鹦鹉,出门前,她不甚放心的又细致嘱咐离岸,“给义父传信时,务必小心再小心,遣词用语需隐晦,知道么?” “这个我懂,王爷之前与我商榷了些暗语,就是为了避免密信落入他人手中出事。”离岸点头,说道。 “那我就放心了,希望能尽快收到回信,我需要请教义父接下来该如何做。”长歌嘴上如此说,眉宇间的浓愁却化不开。 离岸懂她内心的纠结,他直言不讳道:“长歌,你想跟随凤寒天,助凤氏太子一臂之力,拥他为王么?” “我不知道,按理该是这样,我是女儿家,毕竟不宜当政,旧朝也没有这先例,只是义父那里……” 长歌缓缓顿下了话语,她内心着实烦乱没有主意,背弃孟萧岑,是她所不愿意的,即便他不爱她,可他也是她的义父,辛苦养育了她十五年,她对他的感情,不可能随便抹煞,爱情不再,亲情还在啊! 离岸大掌拍上长歌的肩,神色格外凝重,“走一步看一步吧,总之长歌,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 长歌阴郁的心情,微微敞亮了些,她轻笑道:“好,不论生死,我们都不分离。” 离岸木讷严肃的脸庞上,绽开欢欣的笑容,那是种发自内心的喜悦。 长歌提着鸟笼下楼,眼角的湿意被她很好的掩去,她不会告诉离岸,她只是哄他高兴而已,她希望他能活着,能过正常人的生活,而不是陪着她风霜雪雨,朝不保夕…… 策马离开,直奔皇城。 此时,距期限只差两刻钟。 谁知,长歌的马,冲进神武门时,竟被拦下,原因是她的鸟,不允许带入皇宫! 长歌痞气的笑,说谎说得脸不红心不跳,“小爷出宫这一趟,就为了买这几只小家伙,此乃皇上特批,你们谁敢拦我?” “有皇上批文么?” “皇上口谕!” 为首的羽林军前卫军指挥使,是个健壮挺拔的汉子,听此不免皱眉,口谕是最不好证实的,可贸然违规准孟长歌入皇城,万一出了事…… “郎统领!” 长歌眼尖,忽然瞅到了前方巡视而来的人群中的郎治平,她脱口便唤道。 郎治平过来,一众羽林军行礼,长歌从马上跳下,笑嘻嘻的指着她的六个鸟笼,“郎统领,我在宫里烦闷,特意买了几只鸟解解闷儿,可你的人不让我进啊,这可怎么办?我是奉旨出宫的呢,误了回宫时辰,皇上可是会责罚我的!” 对于长歌,郎治平根本是招架不住的,他是尹简近臣,岂会不知尹简宠她的心思?遂笑了笑,让人随便检查了一下,确定鹦鹉没问题,便挥手让她入城,“去吧,但别太贪玩儿,当恪尽职守,好好效忠皇上!” “好咧,谢过统领大人,孟长歌谨记!” 长歌抱拳,然后一夹马肚入城,往内九城而去。 回到帝宫,长歌拎着鸟笼先去了兰蔻阁,她挑了一只毛色最漂亮的母鹦鹉送给尹婉儿,呵呵笑道:“婉儿,你可以教它说话哦,鹦鹉学舌很好玩儿呢。” “长歌,我教它说‘皇上吉祥’,怎么样?”尹婉儿目光晶亮,兴奋不已。 闻言,长歌嘴角一抽,“随便你吧,我反正只教‘混蛋!某人是混蛋!’呵,这样听着爽!” “长歌,谁是混蛋啊?谁又惹你了呀?”尹婉儿听得发楞,她眼睫毛扑闪着,思忖着问,“是表哥么?” “嘁,他跟我没关系,我才懒得骂他。”长歌撇撇嘴,一脸不愿提及的样子,“我先回去了。” “哎,等等!”尹婉儿拉住她,柳眉轻拧,“长歌,你与表哥之间究竟出了什么误会?可以对我说说么?我觉得,你在生表哥的气!” 长歌“哈哈”一笑,“哪有的事?他是皇上呢,我敢生气么?好啦婉儿,我还要给别人送礼呢,回头闲了再找你玩儿啊。” “长歌……” 尹婉儿急唤,可长歌已快步走人了,她不禁喟叹,情这个字,好难懂啊! 长歌真没闲着,她提着剩下的鹦鹉,竟大喇喇的跑去了上书房,因为问了帝宫的宫人,得知尹简回来一趟,然后又去了上书房,是以,她就坐在上书房外的栏杆上等人。 意料之中,莫影二人很快就归来报道,远远瞧见长歌,两人不由自主的脊背僵了僵,有种不好的预感…… 而长歌眯起凤眸,欢快的朝两人招呼,“呵呵,两位去哪儿办差啦?小爷等你们好久了呢。” “咳,孟长歌,你等我们做什么?”两人走近,莫麟虚咳了一声,道。 莫影目光落在地上的鸟笼上,眸子沉了沉,这小混蛋是打算…… 长歌抚掌,语气轻松的道:“哎呀,小爷今天休沐,出宫逛京城了,想着咱们相交一场,我便给你们每人买了一份礼物。”说着,她转身拎起两只鸟笼子递给他们,挑眉邪气的笑道:“怎样,小爷够意思吧?” 两人讷讷的接过,相互对视,皆不明所以。 莫影不太自然的说了声,“那,那谢了啊。” “嘿嘿,这只八哥还不错,毛色挺绿的。”莫麟摸了摸笼子里的鹦鹉,没有多想的说道。 莫影却觉不会这么简单,他淡淡的瞥向莫麟的鹦鹉,“嗯,它的头也挺绿的,像戴了顶帽子……” “你们在干什么?” “哪儿来的鹦鹉?” 忽然,身后陆续响起两道声音,几人回头一看,只见莫可、良佑、郭顺等人从上书房出来,说话的正是莫可与良佑,而他们中间赫然簇拥着一个人…… …………………………………………………………………………………………………… PS:《豪门前妻,总裁你好毒》全本剧终,新现代文《豪门天后,总裁的毒吻》已经开始填坑,求收藏 留言哦!一惯的清妈暖虐风格,保证精彩! 第189章:睡梦中情不自禁的举动,却出卖了心思 莫影二人一骇,忙搁下手中的鸟笼,规矩见礼,“奴才参见皇上!” 长歌波澜不惊,敛了笑容,神色平静的请安,“奴才孟长歌已在三个时辰内回宫,请皇上明鉴!” “这鹦鹉是怎么回事?”尹简冷眸扫过几个鸟笼,俊挺的眉微拧。 长歌答道:“回皇上,鹦鹉乃奴才自宫外采买的礼物。” “哦。”尹简拖长的尾音,透着几许意味深长,他注意力集中在了‘礼物’这两个字眼上…… “平身!” “谢皇上!” 三人起身,长歌顺便拎起剩余的两只母鹦鹉,一手一个递到莫可和良佑面前,她痞笑道:“宫中寂寞,送给二位,可祛乏解闷儿。” 两大侍卫一楞,在没弄明白状况前,竟没人敢接收,可长歌亲手奉送的鸟笼子就伸在自己面前,似乎不太好拒绝的样子…… “呵,莫影和莫麟也有,小爷还送了婉郡主一只呢!”两人防备的眼神,令长歌心生不悦,遂冷笑一声,道。 闻听,莫可忙笑了笑,“那我们收下,谢过!” “多谢!”良佑也点了点头,尴尬的接过了这只和他身份不太相符的小东西——皇上的女人亲手送礼,岂敢嫌弃? 尹简沉默不语,褐眸淡睨着长歌脚边剩余的一只鹦鹉,目光微烁,薄唇轻抿。 而其他几人,亦将心思放在了最后那只鸟身上,无人不猜测,该是送给…… 然而,长歌伸了个懒腰,俯身拎起她的公鹦鹉,竟说道:“好啦,大功告成,小爷该回去喂鸟喽!” 众侍卫一听,脸色皆瞬间难看,莫麟忍不住脱口道:“孟长歌,你不送皇……”他话未说完,便被尹简一脚踢到腿弯上,迫使他剩余的话吞回了肚子,欲哭无泪…… 长歌凤眸垂下,自动忽略这一幕,她朝尹简施礼,“皇上,奴才告退!” 尹简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目光阴蛰,冰冷无温,垂在龙袖中的大手,青筋突起,他极力克制,才忍着没出手掐死这个混账东西! “皇上,奴才请求告……” “滚!” 半响得不到音信,长歌胆大提醒,却被他突然一个字震得鸟笼几乎脱手而出,她捏紧五指,吞咽了下唾沫,“是,奴才立刻滚!” 语毕,她扭身就走,连半步也不敢停歇,生怕尹简那个疯子一怒之下,又会对她做出什么侮辱之事,那夜的可怕记忆,她死都忘不了! “哎,孟长歌,这几只哪个是公的,哪个是母的啊?” 只是,长歌走出五六步,却突然被人唤住,莫麟那个没眼色的,竟没发觉这里面的暗波汹涌,他遽然想着挑两只交配出一只鹦鹉,然后再送给他主子…… 长歌回头,瞧到莫麟傻了巴唧的样子,而其他人无语抚额,尹简则俊脸罩了层冰霜,她忍不住莞尔,扬唇痞笑道:“那四只全是母鹦鹉!” 莫麟惊讶的喊,“啊?为什么?怎么没有公的?” “呵,你们四个是大男人,小爷怎能送你们公鹦鹉?你们公的……嗯,配母的,不是正好?这常年呆在宫中,身边未有解语花,委实寂寞空虚,是以小爷特为你们想得周到……” 长歌笑得愈发欠揍,那二人跟踪了她小半天,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她怎能不回报他们呢? 此言一出,可想而知,四大侍卫手中的鸟笼子,“砰砰砰”全体掉落在地,四人不约而同的做出恶心呕吐,又疑似想喷血的悲愤表情…… 而被摔倒的鹦鹉,受了惊叽叽喳喳的乱叫起来,场面一时好不壮观! 尹简僵冷的俊容,终于有了龟裂的痕迹,他转身迈步,朝长歌的方向走来,众人见状,忙各自捡起自己的母鸟儿,一脸铁青的跟上,仿佛手中拎着的是烫手山芋,四人时刻有种想扔掉的冲动…… 长歌心道不好,她第一个念头就是逃,可才刚有了动作,尹简的询问声,已淡淡传来,“孟长歌,你的鹦鹉也是母的么?” “不,公的!” 长歌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她小声答了一句,便撒腿狂奔! 这样平静的尹简,给人捉摸不定的感觉,她看不透他是喜还是怒,而一旦无法知彼,她便觉他可怕,他的心机深到何种地步,她不了解,心头便不免阴恻恻的,从而潜意识里,走为上计! 长歌这般无礼,郭顺早已大惊,但见尹简神色无怒,明显纵容不咎,他百思不解,却不敢多嘴,只竖起耳朵,随时听候君命。 待那抹娇小的身影淡出视线,尹简顿下步子,侧声淡淡的吩咐,“莫麟,不论你用什么方法,一个时辰内,朕要看到她公鹦鹉的尸体!” “奴才遵旨!”莫麟一震,遂立刻抱拳。 “莫影,将今日情况细细禀报于朕!” “是!” …… 长歌一口气未歇的奔回了帝宫的东偏殿,此时,已近黄昏。 她折腾了一天又累又饿,可如今和尹简闹到这份上,她即便有需求,也不好意思差使沁蓝,遂将鹦鹉随便搁在桌上,然后只身爬尚了床榻,睡着了就不会饿,等醒来兴许沁蓝就给她备好吃食了。 长歌很快入梦,她这一觉睡得沉,中途听到有人进来,她以为是沁蓝,因过度的困乏,她便没搭理,抱着身侧的枕头继续呼呼大睡。 这张龙床上,原本只有一个枕头,后来长歌住进来,尹简每夜同宿在此,便命人多加了一个,此时长歌抱的,正是尹简的枕头。 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存在,醒时她能克制,而睡梦中情不自禁的举动,却出卖了她的心思。 月上中天时,沁蓝唤醒了长歌,她摸着瘪瘪的肚子,一跳下床,打着哈欠道:“饿死我了,今儿晚膳是什么呀?” “一碗……白粥。”闻言,沁蓝脸色不太自然,结结巴巴的小声说道。 长歌一听,目光跟着落在外间圆桌上,果然红漆盘中,只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除此之外,再什么也没有! “为什么?”长歌眉头紧拧,语气生出不悦,她最讨厌喝白粥,况且平日至少都是三菜一汤,怎么突然待遇这么差? 沁蓝低头道:“皇上说,一碗白粥饿不死足矣。” 长歌懵在原地,她静静的瞅着那碗白粥,好半响都没有说话…… 沁蓝心神不宁的悄悄抬眼看她,摸不清她的心情,便也不敢乱说话,可又担心白粥冷掉,不禁矛盾纠结,“孟公子……” “哦,没事儿,我吃。”长歌出声,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她快步走到桌前坐下,舀起一勺粥送到嘴里,含糊不清的道:“替我谢过皇上。” 沁蓝呆呆的“哦”了一声,感觉眼皮儿乱跳,这么平静的接受,似乎不是好兆头啊! 长歌麻利的吃完,拿帕子拭了拭嘴巴,然后起身,“我出去遛会儿鸟,散散步。” 沁蓝一惊,张嘴刚欲说话,长歌已惊呼,“我的鹦鹉呢?怎么不见了?我睡前明明放在桌上的!” “鹦鹉它在……”沁蓝干咽着唾沫,心虚的低下了头,“它不在了……” 长歌蹭的扭头,火冒三丈的盯着沁蓝,厉声道:“究竟怎么回事?谁敢偷我的鹦鹉?” 沁蓝身躯轻颤,却是咬紧了唇一个字也不敢说。 长歌等不到答案,袖子一甩扬长而去! “孟公子!” 沁蓝急唤,赶着追出去,长歌头也不回的逼问道:“皇上现在哪儿?” 沁蓝实话作答,“皇上在齐妃娘娘宫中,正与娘娘共进晚膳。” 闻听,长歌握紧的拳头,指甲一不小心掐进了掌心的细肉里,她脸色青白,唇瓣轻抖了几下,步履未停,只回道:“不许跟着我!” 沁蓝依言止步,眼睁睁的看着长歌走出了她的视线,而不敢再跟…… 长歌去了齐妃的丽坤宫,她不必多问,只看宫殿四周由无数禁军把守,便知沁蓝没有骗她。 丽坤宫外,有棵百年老树,长歌走过去靠着树杆坐在地上,漠然的望着宫内烛火通明处,心下凉薄,涩苦不堪…… 禁军识得长歌,因此未赶人,本欲盘问,又想她已是御前侍卫,皇上出现的地方,自是有她,便只守好自己的岗,不曾搭理。 长歌在原地坐了半个多时辰,夜里树底凉,她腿脚发麻,腰酸疼痛,她不知尹简多久会出来,可这么等下去,只会显得她傻笨而已,想通了这点,她遂懊恼自己的冲动,扶着树杆站起,默默的沿原路返回。 走出三丈远时,突听得背后传来一声,“方才有谁人靠近?” 长歌脊背一僵,只停顿须臾,便继续前行,不曾回头。 “回莫大人,方才是孟大人在此。”一禁军回道。 莫可一楞,“孟长歌?” “是!” 莫可眯眸,望着远走的那道身影,他略一沉吟,快步返回丽坤宫,自尹简耳旁低语了几句…… …………………………………………………………………………………………………… PS:《豪门前妻,总裁你好毒》全本剧终,新现代文《豪门天后,总裁的毒吻》已经开始填坑,求收藏 留言哦!一惯的清妈暖虐风格,保证精彩! 第190章:孟长歌,朕究竟拿你怎么办才好? 长歌回了东偏殿,她哪儿也没去,本可以借机四处走走,找找长生殿的所在,但莫可的突然出现,令她不得不打消了念头。 林枫一事,她理由虽然充足,但尹简心中必然芥蒂,而莫可定会禀报尹简她来过,是以,目前她得忍耐,绝不敢轻举妄动。 推门入殿,一阵药香味儿入鼻,长歌抬头看去,只见沁蓝正蹲在炉火前熬着什么,听到脚步声,那丫头飞快起身,看见长歌时,明显松了口气,“孟公子!” “在做什么?”长歌随口问道。 沁蓝柔笑,“给公子炖些补气补血的药膳。” “给我?”长歌微楞,继而漫不经心的轻笑道:“白粥一碗,饿不死就成了,怎敢额外补身?这不是折煞我么?” “公子!”沁蓝听得心急,“奴婢再说句逾矩的话,您怎么就不懂皇上的苦心呢?皇上晚膳罚您,必是您又惹恼了皇上,可皇上心里再不痛快,依然惦记着您的身子,您不能这么……” “不识好歹?”长歌替她接下话,唇角扬着抹似笑非笑。 沁蓝屈膝一跪,“奴婢不敢。” 长歌抬步走向里间,淡声道:“沁蓝,我没怪你,只是我和他之间,旁人不懂,你别再费心了。” 沁蓝幽幽一叹,侧眸看到炉子上的药盅,她不甘心的劝道:“公子,稍会儿您喝药膳吧,算是奴婢求您了,千万别辜负皇上的心意,这些可都是御贡的好东西,世间难得啊!” “好!” 长歌隔着珠帘应了一声,随手拿起床榻边的书卷翻看起来,她又不是傻子,不会拿自个儿身子糟践的,苦肉计这种矫情事,根本就非她的风格,她也没必要讨尹简的同情心,不是么? 殿房一时安静,沁蓝专心炖药膳,长歌眼睛盯着书上的字,可心思却无法集中,说了不想尹简,但脑子里总是浮现出那个男人的脸,以及齐妃…… 不知,他们在做些什么?是否抱在一起亲热,或者琴瑟合鸣…… 殿门忽然被叩响,长歌的思绪被打断,她下意识的心头一紧,不觉竖起了耳朵,会不会是他…… “沁蓝,孟长歌就寝了么?” “没有呢,公子在看书。” “请她出来,我有圣谕传达。” 听这声音,来人是良佑,而非…… 不必沁蓝相请,长歌已挑帘步出,神色淡淡,“大人,皇上有何口谕给我?” 见到长歌,良佑不苟言笑的脸,显得愈发严肃,“孟长歌,皇上有三句话问你。第一,你如今将自己摆在了什么位置?第二,你找皇上兴师问罪,可曾弄明白自己的身份?第三,你与宁谈宣光天化日举止亲密,你是想引人注意,曝光身份么?” 闻言,长歌脸色刹那乌青泛白,她气息急促,眼露凶光,“他什么意思?他究竟想说什么?” “孟长歌,御前侍卫休沐期间,不允许踏入后宫,这是规矩,你不懂么?” “不懂!” “你的鹦鹉为皇上下令所杀,你若以御前侍卫的身份质问皇上,你认为合适么?” “混蛋!他为什么杀我的鹦鹉?” “最后,你若想恢复女儿身,皇上乐意之至!” “不可能!” 长歌气炸了肺,咬牙切齿,“说来说去,他不就想吃着碗里的,再看着锅里的么?休想!” 尹简那厮,在逼她承认是他的女人! 听此,良佑眉目松动了几分,语重心长的道:“孟长歌,凡事不要太过了,皇上到底是君王,你闹闹脾气可以,不过适可而止,要懂分寸。” “你……” “皇上还交待,你若只做御前侍卫,今夜就到丽坤宫当值。反之,皇上可放下身段立刻来寻你。” 良佑话毕,但见长歌脸色缓和了几分,他神情也跟着一松,“孟长歌,你且待会儿,皇上很快……” 岂料,他话未完,长歌竟道:“哪个时辰当值?现在么?” 良佑顿时被气得表情龟裂,“你……你这个没良心的混账小子!” “呵呵,小爷就是这种不知好歹的人!”长歌笑容慵懒,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皇上临幸齐妃娘娘,乃社稷之福,我一介小小侍卫,怎能没有自知之明?” 良佑忍无可忍,夺门而去! 长歌追出去,扶着殿门喊,“哎,究竟几时当值啊?给小爷个准话啊!” “随时!” “好咧!” 沁蓝也快被气死了,待长歌回来,殿门一关,她就给长歌跪了,“孟公子,奴婢求求您了,您心中若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大可以跟皇上明说啊,您这么不给自己台阶下,皇上不高兴,那您就痛快了么?” 长歌侧头,目无焦距的盯着屋角一处,笑容渐渐僵凝,连心脏也似停止了跳动…… 她不痛快,一点儿都不开心,只要听到他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她就嫉妒的发疯,可是她又能怎么办呢? 她是凤长歌,凤氏王朝虽亡,她骨子里的皇族血统,却令她做不到屈就与人共侍一夫。何况,他们之间最大的问题,是无法调和退让,无法跨越的沟渠…… 长痛不如短痛,挥刀断情,是她所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长歌幽幽轻问,“药膳好了么?” “火候还差两刻钟。”沁蓝道。 “好。” 长歌坐着等,时间分秒流逝,她神思恍惚,心脏空缺的那一处,怎么也填不满…… …… 丽坤宫。 长歌到达后,并不曾见到尹简,良佑在齐妃寝宫外拦下她,“你守外室,我和莫可值守内室。” “是!”长歌抱拳,良佑是御前侍卫的头儿,她公私分得清,是以态度严肃恭谨。 良佑眼神复杂的盯着她看了会儿,“孟长歌,你若后悔,现在还来得及,皇上还未就寝。” “贪得一时,贪不了一世。”长歌苦笑,垂眸看着脚尖,嗓音低哑,“他始终是天子,身上担着家国天下,而我只是俗人一个,配不上他。” 良佑眉头微蹙,环视了番四周,谨慎的低问,“那你对皇上有情么?” “呵呵,君臣之情。”长歌晒笑了声,抬手推良佑,“快走吧,别擅离职守。” 良佑狠狠瞪她一眼,脸色黑沉的转身步入内室。 长歌提着佩剑,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投入值岗状态,以防再有刺客来袭。 只是很可笑,也很残忍,她在外保护他,而他却在内与妃嫔翻云覆雨…… 这一夜,漫长而煎熬,长歌很久没守过夜了,感觉疲惫异常,她在外间听不到内室的动静,也不知尹简几时离宫,只能听着更鼓声,盼着天快亮。 她也不愚,只要良佑不出来检查,她就盘腿坐在地上歇息,捶腰捏腿揉颈,缓解劳累,反正同值夜的丽坤宫的宫女,也没一个人敢管她。 三更刚过,长歌正靠坐在墙角打盹儿时,突听得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她一个激灵睁开眼,只见数名宫女太监端着水盆、布巾等洗漱物鱼贯进入内室,似乎尹简起床了! 长歌坐着没动,她心想好累,趁他还没出来,她再小憩一下,结果这一歪头,竟然倚着墙角睡了过去…… …… 这一觉睡得沉,长歌是在摇摇晃晃中醒过来的,她迷糊的看着前方的帝王仪仗,数盏宫灯与墨夜相辉映,点点斑斓的光晕,反射在她脸上,她讷讷的出声,“我这在哪里?” 没有人回答,她左右扫视,发现她正坐在八人抬的御辇上,良佑、莫可跟在两侧,而她身边,赫然坐着一袭龙袍的天子! 本来一个人的座位,多了一个人,就比较拥挤,直接的体现,就是两人身体紧挨,几乎不留缝隙…… 长歌大囧,尴尬的顿时烧红了脸颊,尹简沉目注视着她,一言不发,她结结巴巴的胡言乱语,“我,皇上你怎么……我怎么在你的御辇上?我记得我在当值……” “孟长歌,你究竟……想让朕拿你怎么办才好?”尹简薄唇蠕动,语气幽幽,嗓音暗哑低沉,饱含着浓郁的无奈。 长歌心“咚咚”的狂跳起来,两人距离太近,呼吸都纠缠在了一起,她脑子有些眩晕,忙慌乱失措的偏过脸,极力压抑着心底的悸动,尽量保持冷淡的道:“皇上,奴才不懂您在说什么,请放奴才下地,奴才万不敢与皇上共乘御辇。” 闻言,尹简眸中陡寒,他涔冷一笑,“呵,你在排斥朕?你与宁谈宣就可共乘一骑?这于理就合么?” 长歌垂头不语,她没法解释,也不必要解释,除了他,她不曾与任何男人有过肌肤之亲,可他却对她不忠。 所以,她有什么错? 尹简忽然凑到她耳畔,一字一句的吐落,“孟长歌,你全身上下都烙了朕的印,你敢给朕戴绿帽子?记着,莫说男人,只要是公的,谁敢染指你,朕就让他不得好死!那只公鹦鹉,就是榜样!” 他语气阴冷的令人打颤,长歌羞愤咬牙,“有本事你杀了宁谈宣啊!” 尹简猛然掐起长歌的下巴,重瞳中杀机隐现,“孟长歌,你睁大眼睛等着,等着看朕是怎么让他死无葬生之地的!” …………………………………………………………………………………………………… PS:《豪门前妻,总裁你好毒》全本剧终,新现代文《婚诚勿扰,总裁禽不自禁》已经开始填坑,求收藏 留言哦!一惯的清妈暖虐风格,保证精彩! 第191章:除此之外,你我恩断义绝! 微澜夜色中,长歌浑身冰冷,她近在咫尺的望着尹简,那张略显狰狞的俊颜,在她眼中变得极为可怖。 “小锤子……” 她无力的发出细若蚊蚁的声音,透着深深的祈求,她不希望自己成为加快尹简与宁谈宣斗争的导火索,他们将来谁胜谁负,与她无关,但任何一方若因她而……她会愧疚难安。 她一声久违的呼唤,勾起了尹简心中久远的往事,但他情绪未显半分松弛,俊容依旧阴霾骇人,他沉静的盯着她,等待她的下文。 长歌垂下头,昏暗的光线,遮掩了她的神色,她沉默良久,待发出声音时,嗓音竟似撕裂了般,沙哑低沉,“小锤子,我们平心静气的谈谈,好么?” “好。”尹简颔首。 御辇抬回帝宫,长歌一路跟随,以为是回她的东偏殿,尹简却迈步走向了帝王寝宫,她迟疑不前,他头也不回的命令,“跟上。” 长歌淡吸口气,第一次迈进了皇帝的宫殿,入目皆是大气尊贵的明黄色,雍容华贵,富丽堂皇,从外殿进入内殿,御前侍候的宫女太监鱼贯请安,尹简清冷的声音,淡淡响起,“全体退下,无朕传唤,任何人不许踏入!” “是!”宫人跪安,很快退离。 此时尚早,尹简半夜起床,亦难免困乏,他大步走进内寝室,慵懒的躺上龙榻,疲惫的揉着眉心,“想谈什么?说吧。” 长歌距离他三四步之遥站定,看到他劳累的样子,她脑中只想到四个字:纵欲过度。 “怎么不说话?”室内半响无声,尹简斜目望过来,语带疑惑,此时的他,情绪倒是平静了不少,戾气褪去,复又清隽俊美无铸。 长歌掩掉眸底的涩痛,她原地屈腿跪下,表情淡漠,语气疏离,“奴才请求解甲离京,望皇上成全!” “孟长歌!” 尹简眉目骤然疏冷,重瞳中亦漫卷起前所未有的风暴,他一字一字的道:“你有胆再说一遍,朕没听清楚!” “我不想在皇宫呆了,请皇上放我走。”长歌不惧,抬头对上他,重复说道。 尹简“嗯”了一声,大掌轻拍在榻沿,语气听不出喜怒,“长歌,过来坐,容朕考虑一下。” 长歌懵了一瞬,以她对他的了解,他应该会龙颜大怒,恨不得掐死她才对啊,怎么会…… 尹简唇角忽然荡开一抹温和的笑,“你称呼朕小锤子,朕怎能不念旧情?你又怎能一直跪朕?过来,我们好好说说话。” “哦。”长歌茫然的眨巴着眼,讷讷的起身走过去,总感觉这个尹简有点陌生,不太真实…… “丫头……” 他粗嘎磁性的一声低唤,令长歌停站在他面前,心悸酥痒,凤眸迷离的望着他,“怎,怎么了?” 尹简坐在榻上,长臂缓缓圈抱住她的细腰,他动作轻柔,抱她靠在他怀中,哑声说,“别走,丫头不闹脾气了,好么?” “我没闹,我已经决定离开汴京,没有开玩笑。”长歌微微一颤,几乎因他的温情攻势而心软,她忙用力咬了咬唇,强迫自己冷然面对。 这个决定,虽突然,但她已无退路,再这样下去,她会被逼疯的! “若朕……求你呢?” “不改变!” 他低沉的声线,压抑的情感,令她心神错乱,一片恍惚之时,身体大穴处骤然一痛! “你……”长歌瞠目大惊,不可思议的抖唇,他竟趁机封了她的穴道! 尹简抿唇不言,他俯身抱长歌上榻,放她平躺好,并亲手替她脱掉靴子,清冷的眼眸中,丝毫不见方才的浓情脉脉,只有温凉如水。 “你做什么!” 长歌从他倾身过来的动作中惊醒,那一夜相同的记忆刹那涌入脑海,她立刻惊慌失措的大喊,“尹简,你别乱来,不许碰我!不许强.暴我!” “孟长歌,在你心中,朕究竟占了什么位置?”尹简褐眸微黯,在她身边侧躺下来,他泛着凉意的大手,轻抚在她脸庞上,语气幽幽。 长歌满心被恐惧包裹着,想也不想的脱口便道:“你是皇帝,我是奴才,就只是这样,仅此而已!” “哦,既然如此,朕凭何放你走?”尹简长指滑到她唇瓣上,似有似无的摩挲,他的声音也似他的动作,飘浮不定,听的人心乱如麻,“孟长歌,你以为朕是你可以玩弄的对象么?可以让你想留就留,想走就走?当初朕费尽心机逼你离京,你偏偏与朕对着干,迫使朕准你考羽林军,而今,在朕为你深陷后,你遽然想一走了之,与朕断得干净!朕不信,你便能走的心安理得么?” 他菲薄的唇角倾出一抹弧度,涔冷中透着惊心动魄的肃寒,长歌只感觉似被人迎头泼了一桶冰水般,浑身发颤,却偏偏穴道被封,一动也不能动…… “长歌,我们都别置气了,可不可以?我们好好的过日子,就像寿宴之前那段时日,同席用膳,同床共枕……” “回不去了……” 长歌忽然哭喊出声,她一口咬住他按在她唇上的手指,任泪水顺颊淌落进口中,吮着那股咸涩,她含糊不清的道,“尹简,我们的开始就是个错误,我求求你,别再让这个错误继续下去了好不好?” “不好!”尹简无需考虑,决然拒绝,他眸子渐变腥红,透着义无反顾的坚定,“你身子已经给了朕,你教朕怎么放你走?长歌,那晚你我合欢之后,朕并未赐你落子汤药,你腹中有可能已孕育朕的孩儿,不论哪个理由,你说朕能允许你离开朕么?” 闻言,长歌倏然一震,唇瓣不觉张开,尹简顺势抽指,见深的牙印四周,渗出了明显的血迹,他心道了声这丫头属狗的,遂起身从床榻旁的小桌案上拿了备用的绢帕随意擦拭了几下。 “尹,尹简……”长歌望着男人俊朗的侧颜,双目空洞,声线极其不稳,带着深深的恐慌,她用力的吸着气,才得已说出话来,“你是骗我的,对不对?我不可能……对,绝不可能怀有身孕的!” “这可难说。”尹简斜睨她一眼,重瞳不禁深敛,不豫道:“你那是什么表情?不愿意怀朕的龙嗣么?” 长歌拼命摇头,凌乱的说,“不能,我不能怀孕,尹简我真的不能……” 这一下,彻底激怒了尹简,他猛然扑过来,狠狠吻住她的唇,啃咬吸吮着,“孟长歌,你就如此嫌弃朕么?朕究竟哪儿不好,只要你说得出来,朕能改则改!” 长歌本就悲恸,被他粗鲁的侵犯,身心立时皆痛,泪水像断线的珠子,染湿了鬓角的发丝,她从喉间挤出断断续续的话来,“好……痛……” 尹简情绪失控,他一把扯起长歌,怒吼咆哮,“你说啊,该死的你到是给朕说个理由!” “没有理由,就是……就是不能给你怀龙嗣……”长歌气息不足,视线模糊,却用了全身的力气朝他吼回去。 她无法解释,连半个理由也给不出,尹简眸子红透,那副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的狠戾,令她恐惧到极致,果然下一刻,他再次将她扑倒,大手疯狂的撕扯她的衣衫,“你不愿怀孕,朕便偏让你怀,一次中不了,那就两次、三次、四次,甚至夜夜都可以,朕有的是精力与你欢好,我们现在就试试看!” “不要……”长歌猛烈摇头,上次被强的阴影犹未散,她浑身都开始颤抖,慌不择言的道:“尹简,你若碰我,我……我就咬舌自尽,我就死在你面前!” 尹简将她的腰带重力甩出,重瞳似燃了火,“是么?你不怕朕杀了离岸给你陪葬么?” “不怕,离岸和我同生共死,我们黄泉路上不会寂寞的!”长歌心痛如绞,灭顶的绝望,将她整个人淹没…… 闻言,尹简揪着她前襟的大手,几不可见的抖动,他停下动作看着她,似想看穿她的内心般,眸光深不见底,他惨笑着说,“孟长歌,朕就是养一条狼,日子久了,狼多少也会懂点人性,不会凶残的反咬朕,而你就像寒山的石头,朕怎么捂也捂不热……” “尹简……” “滚!” 一个字出去,尹简翻身而下,解开她的穴道,指着殿门方向,目透凄厉,“朕如你所愿,从今往后,君为天,奴为地,除此之外,你我恩断义绝!” “谢皇上……成全!” 长歌狼狈的点头,捡回腰带整理好衣衫,她步履踉跄的冲了出去…… 内殿中,很快传来物碎的巨响声,撕裂了这个黎明前的夜…… 当天,长歌被遣出帝宫东偏殿,按规定搬去了御前侍卫所居住的西景院,与莫麟等人同住一院,沁蓝不再侍候她,伙食亦从营养小灶变成了普通大锅饭,其它滋补身体的药膳一律取缔,不再享有任何特殊化! 而值岗方面,良佑排给她的全是夜间值岗,白日她在房间补眠,每日入夜后,随帝驾出入于后宫三妃寝殿。 尹简雨露均分,夜夜良宵不虚度,她则夜夜为他保驾护航…… …………………………………………………………………………………… PS:剧情从下章开始将会有大翻转,大家别急。另外,大家别太给我压力,让我静下心码好每一章,明天继续更新。 第192章:淫秽后宫,帝王跪地求情(1) 半月余,快如白驹过隙,又慢似度日如年。 白日轮不到值岗,长歌进不了上书房,接触不到任何朝政消息,自尹简口中,亦无法再探听半个字的大秦军机秘事,而每日夜里,宫闱帘帐外,她被迫听深爱男人与爱妃缠绵床榻…… 她想,世上最残忍之事,莫过于尹简的断情绝爱。 他痛,他便把这痛翻倍加诸在她身上,他让她亲眼见证,他并不是非她不可,她可以不爱他,他亦同样不会在乎她…… 然而,他又怎会知道,帘内春宵帐暖时,帘外一人肝胆俱碎,泪海淹没江河…… 孟长歌与尹简,在纠纠缠缠数年,亦或是数月后,终于彻底走到了尽头…… 长歌想过逃离,并且几次尝试,但尹简封了她的路,任何一道宫门,皆不允许她踏出,连宫墙都加高封死,以防她轻功偷渡,更甚者,他派了人严密监视她,他果然下定决心,哪怕为君臣,亦不许她离开他。 长歌在煎熬中苦苦挣扎,在伤痛中强颜欢笑,在每个白日失眠,在每个夜里隐忍,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只觉她已处在濒临崩溃的边缘,无力而绝望…… …… 时值六月,天气已愈来愈热,尤其午时,整个屋里闷得像火炉。 长歌勉强睡了个早午觉,待睁开眼,便再也睡不着,她抹了把额头,竟全是汗水! 出门打水,净脸洗漱,再找了套干净的衣衫换上,错过了饭口,肚子极饿,长歌在屋里翻了好久,结果只找到昨日吃剩的半块干饼。 长歌咬了一口,如同嚼蜡,食不下咽,她叹着气,搁下干饼出门,往西景院的厨房走去。 然而,厨子老张头儿在午休,今儿剩余的午膳已经分给下面的太监吃了,厨房大锅里空空如也。 长歌拎起篮子里的几捆蔬菜,着实头痛的很,这些年来,她不是吃在靖王府,就是离岸做饭给她吃,她连菜刀怎么用都不晓得,更别提烧菜了! 按了按瘪瘪的肚子,长歌扔下菜,垂头丧气的走出厨房,她寻思着忍到晚膳多吃点,可抬头看看天色,距离膳时起码还得两个时辰! “莫麟!” “莫影!” “莫可!” 长歌站在院里喊人,一个不答再喊一个,可楞是没一人应她,气得她几步走过去,在三人门上各踹了两脚,“混蛋!小爷不就借个馒头么?不借拉倒!” 发泄完毕,长歌扭头而去。 …… 帝宫的大内守卫,乍见到出现在白日的长歌,多少有些吃惊,一人道:“孟大人,皇上此时不在帝宫。” 长歌随口一问,“哦,皇上在上书房么?” “今日皇上巡视京畿,还未回宫。”那人答道。 长歌抿唇思忖须臾,抬脚入内,“我求见婉郡主。” “孟大人,婉郡主也不在含元殿,方才带了大宫女沁蓝出去了。” “嗯?去哪儿了啊?” 长歌皱眉,今日怎么恁的不顺? 那人想了想,“婉郡主没有交待,但奴才瞧着似乎往御水园方向去了。” “好,谢了!”长歌抱拳,转身大步离开。 …… 御水园,顾名思义,四面临水,中间十字交叉小桥,岸边杨柳依依,水面波光粼粼,大片的荷花开在水中央,风景独好,为夏日皇宫最佳的避暑之地。 一女子立在桥中央,一袭淡绿色的长裙,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牡丹,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密麻麻一排蓝色的海水云图,胸前是宽片淡黄色锦缎裹胸,长裙偶尔随风散开,举手投足,如风拂扬柳般婀娜多姿。 尹婉儿一步步走过去,望着那名女子,红唇边含着温婉的浅笑,“长公主愈发美丽动人了!” “呵呵,婉郡主何时何地都长了张灵巧的小嘴儿!”尹宸儿柳眉轻挑,笑意盈盈。 尹婉儿垂了垂眸,近前福身道:“拜见长公主!” “奴婢参见长公主!”沁蓝在一侧跪下,叩头。 “免礼吧!”尹宸儿眼波流转,唇角翘起一抹弧度,“婉郡主是皇上最宠爱的表妹,本宫岂敢受你大礼?” 闻言,尹婉儿神色不变,淡淡道:“长公主此言差矣,宫规尊卑不可违,皇上贵为一国之君,万民表率,更不会徇私。” “哦,那是本宫的不对,本宫失言了。”尹宸儿敛了笑,正色道。 尹婉儿静默一瞬,道:“不知长公主约我见面,有何要事?” “婉郡主,后日霁尧生辰,想必你是记得的。过去六年,都是本宫为他庆生,只我二人,不免寂寞,如今你既已回宫,我等旧识一场,本宫便想邀你入府,共同为霁尧贺生辰,希望你能答应。” “什么?” 莫说尹婉儿诧异,就连沁蓝也听得暗暗皱眉,这个邀请未免…… “本宫是真心诚意的,不为霁尧生辰,便算年少朋友相聚,还望婉郡主莫要拒绝。”尹宸儿补充一句,将尹婉儿的退路直接封死。 尹婉儿秀眉紧拧,一时竟无法点头也无法摇头,她思索良久,方才启唇道:“长公主,我与李驸马早无瓜葛,我亦不想再见他,年少之情散便散了,无需……”话至此处,她腿心骤然一痛! 彼时尹婉儿的位置,与桥沿只有半步距离,剧痛之下,她站立不稳的摔倒在桥上,掌心捏着的一枚物件儿,竟被摔得脱手而出,以抛物的曲线“噗通”一声坠入水中,溅起大片水花! “我的东西——” 尹婉儿大喊,慌张激动之余,她竟猝然爬起,伸出手臂狂奔向前,试图抢回物件儿! “婉郡主!” 沁蓝一声惊呼,立刻出手,可她只来得及拽到一片衣角,尹婉儿的身体,已像飘落的风筝,跌出木桥,重重摔落水中! 这一幕,发生得太快,根本令人措手不及! 沁蓝不及多想,紧跟着跳水,可她只凭一腔忠心,本身却不会游泳,这一跳下去,直接沉水,自顾不暇! 桥上出事,众人急慌之下,谁也不曾注意,岸边杨柳树后,一抹可疑的身影,匆匆闪入暗处,消失不见…… 尹婉儿年幼时曾经落过水,差点儿溺毙,对水一直有心理阴影,所以至今仍不会水,她本能的手脚胡乱扑腾,但身子却不断下沉,几乎就要没过头顶…… “婉郡主!” 尹宸儿急喊的同时,快速吩咐她的随侍宫女,“快找人来救!” 宫女转身,朝着岸边拔腿就跑,边跑边喊,“来人啊!快救婉郡主!来人啊——” 李霁尧本在附近寻人,那声声入耳的求救,听得他心房颤动,他疾速奔向木桥! 而另一端,长歌临行到近,隐隐听出不对,她足尖一点,亦运起轻功急掠而来! “婉儿!” 熟悉的男音,突如其来的灌入耳中,尹宸儿只觉手脚发凉,她亦如溺水之人,呼吸不畅,喘息急促,她眼中忽而浮起一抹暗光,口中喊了一句“婉郡主,你坚持一下,我来救你!”然后决然一跳! 李霁尧冲过来时,竟已是三人落水的画面,且三人皆不会水! 在附近巡逻的禁军、大内侍卫纷跑狂奔,一时脚步声纷沓,震破了这一方天地! 一个是心尖上的爱人,一个是名正言顺的妻子,先救谁便成了艰难的选择,但情况紧迫,已容不得李霁尧多想,他纵身一跃,凭着心底的本能,朝着尹婉儿游去! “李驸马,你救长公主,婉郡主交给我!” 正在这时,一道不容置喙的命令,从李霁尧耳旁擦过,继而眼前一闪,一抹绯衣金甲的影子,一头扎入水中,将已近沉没的尹婉儿迅捷精准的捞出了水面,然后托抱起已经陷入半昏迷的人儿,奋力游向岸边! 尹婉儿脱困,李霁尧立刻转头营救尹宸儿,及时赶到的大内侍卫也纷纷跳下水中,沁蓝已被冲出一丈多,在即将没顶之时,总算被人捞起! 李霁尧抱着尹宸儿游动,尹宸儿虚弱的落下泪来,她在他耳边轻喃,“霁尧,你宁愿我死,也不愿她死,对么?那你又……何必救我?” “别说话!”李霁尧心头一震,作为丈夫的愧疚之感浮上,他不由自主的更加抱紧了尹宸儿。 “我要说……”尹宸儿脸色被水浸到苍白,她眸底涌起浓浓的悲哀,“我那么爱你,我愿意成全你们,以我的命,换她的命……” 李霁尧胸腔憋闷,忽然间如梗在喉,“别说了长公主,是我对不住你。” 桥上,长歌将尹婉儿放平,为她采取急救,她双手叠压按在尹婉儿胸前,一边挤按,一边沉着声道:“婉儿,你坚持住,吐出来,快把肺里的水吐出来!” 很快,尹宸儿和沁蓝也被放在了桥上,太医还没赶到,李霁尧先为尹宸儿急救,沁蓝是女子,一众大内侍卫皆是男人,因男女忌讳,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长歌见状,扭头怒叱,“小爷腾不开手,你们谁懂救人的立刻助她吐水,她若死了,小爷就宰了你们!” ………………………………………… PS:剧情在转折,下章精彩继续!已到简介淫乱后宫那里。。 第192章:淫秽后宫,帝王跪地求情(2) 凤长歌,媚乱江山,第192章:淫秽后宫,帝王跪地求情(2) 长歌的气势太过慑人,大内侍卫不敢违命,立刻有人上前,为沁蓝急救。ai悫鹉琻 在长歌的挤按下,尹婉儿断断续续的吐出不少河水,尹宸儿本就落水晚,也未昏迷,所以情况比尹婉儿好些。但沁蓝不太乐观,她跳水时太过心急,连方位都不曾看清,结果跳进水中时,不小心踢到了隐在荷叶下的石头,从而因脚下痛楚,导致扑腾求生的力度减小,被捞起时,几乎没顶。 长歌不经意扫到沁蓝灰败苍白的脸庞,她心下一紧,急忙凑过来,却发现只挤出一点水,而沁蓝的腹部明显积胀了很多,她大声唤了几遍,沁蓝毫无反应,她不由急喊! “太医!” “太医死哪儿了,快点儿!” 事发突然,太医从太医院赶来此处,需费时不少,长歌生怕延误,及时想到一法,她指向一名大内侍卫,“快把沁蓝扛在肩上,头朝下,来回走动,逼她吐水!” “是!” 侍卫领命,即刻照做。 果然,如此成效快,沁蓝被倒杵颠簸之下,开始陆续吐水,长歌心下微松,她转头再去看尹婉儿,轻声道:“婉儿?婉儿你醒醒!” “长……长歌……”尹婉儿听到熟悉的呼唤,眼睛虽然睁不开,但虚弱的给出了应答。 长歌如释重负,旁边李霁尧亦明显疏松了眉眼,他正欲说话,身下尹宸儿竟抢先道:“婉郡主,你怎么样?好些了么?” 尹婉儿嘴唇动了动,却没再发出声音,似是又昏迷了过去。 片刻后,太医终于赶到,并连同宫人抬了担架过来,太医把脉后,“速抬回宫,以免感染风寒,加重病情!” 李霁尧将尹宸儿抱上担架,命人直接抬往寿安宫,而后他眸光瞥向尹婉儿,身子方动,袖袍已被人扯住,尹宸儿目中水光粼粼,透着几分委屈,“霁尧,我好难受,你会离开我么?” 长歌侧目而望,但见李霁尧眉心褶皱深沉,抿唇不言,她眸子一转,道:“我与婉郡主私交算是朋友,我送她回帝宫。” 语毕,她将尹婉儿直接抱起,小心的放在了担架上,再从侍卫手中接过沁蓝,一并放平在担架,吩咐宫人道:“抬往含元殿。” 李霁尧见状,不动声色的朝长歌点了点头,然后握住尹宸儿冰凉的手,淡淡道:“我会陪着你。” 尹宸儿扬起虚弱的笑容,餍足的与李霁尧十指相扣。 三个担架被抬起,三名太医各随侍一人,沁蓝即便只是奴婢,但她却不是普通宫女,乃帝王身边最信任的大宫女,是以太医不敢怠慢,同样倾心救治。 众人鱼贯而走,长歌原地拧了拧被浸湿的衣袍,余光所及之处,一枚灰色的小石子落入了眸底,她不着痕迹的逡巡四周,只见木桥每日由宫人打扫的干干净净,并无其它杂物。 她思忖须臾,斜侧一步,俯身捡起石子,悄然收进了袖袋。 出了御水园,分开两队,长歌护送尹婉儿和沁蓝快速回了帝宫,两个姑娘对她同为重要,她分不开身,便私自作主让人把沁蓝也抬到了兰蔻阁,一并安置在了尹婉儿的寝宫。 总之,皇帝不在,尹婉儿未醒,帝宫中便没人敢得罪这位行事乖张、狂妄大胆的少年。 帘帐中,尹婉儿静静的躺在床上,脸白如纸,教人好不心疼。 长歌紧攥着十指,神色阴沉的很,“太医,郡主身子如何?” “寒气入肺,脉相微弱。但好在如今天气炎热,河水温度不是太低,是以情况还好,吃几贴祛寒的药,同时也要预防郡主咳嗽、发热。”太医回头,被长歌眼神吓了一跳,连忙回道。 长歌严厉的目光,从太医脸上缓缓扫过随侍的宫女太监,嗓音略沉,“悉心侍候,若郡主不好,皇上归来必定生怒,你等应该明白轻重。” “是!”众宫人惶恐应声,心头忐忑难安。 长歌转身,走到安置沁蓝的榻前,“太医,沁蓝怎样?没大碍吧?” “这丫头呛水量多,口唇四肢末端青紫,面肿,四肢发硬,呼吸浅表,情况不大乐观啊!”太医一边说,一边拿针刺向沁蓝的人中,合谷内关 ,太冲等穴位。 长歌呼吸紧窒,待太医扎穴暂停,她一把揪住太医肩领,凶神恶煞的道:“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必须救活沁蓝,否则小爷拧了你的脑袋!” “哎,孟长歌,你放手!”太医郁闷之极,爬满褶皱的脸扭成了丝瓜,不甘的道:“老夫官位在你之上,你凭何命令……” 然,他话未完,一柄匕首已搁在了他颈间,长歌狠戾的眼神,似冲血般腥红骇人,“小爷一惯横行霸道,哪怕你位列三台,小爷也照样敢削你!” 音落,她一收匕首,朝满屋子的人吼道:“不论婉郡主还是沁蓝姑娘,都给小爷精心侍候着,凡给郡主吃的补膳,全部照份给沁蓝姑娘备着,谁人怪罪,一律由小爷承担!” “是!”宫人慌不择乱的点头,一个个哪敢提宫规二字。 长歌又一扭头,“太医,开药方时也一样,甭给小爷分主子奴婢的规格档次,听到没有?” 太医瞪她,“先说好,本官违规开药是你孟长歌威胁的,若太医院查下来,本官会照实禀报皇上!” “随便你!”长歌不耐,“总之你给小爷保证把人救活就行!” 这些时日,沁蓝悉心侍候她,事事为她考虑周全,两人朝夕相处,她虽然因为尹简面上淡淡的,但心中从未把沁蓝看做成奴婢,她很珍惜这个亲似姐妹的姑娘,何况尹婉儿落水的原因,恐怕另有隐情,是以,沁蓝这个现场的目击证人,绝对不能死! 太医头痛的诊毕,开好药方,派了人取药,而后吩咐说,“得把郡主和沁蓝身上的湿衣裙换下来,不能这么躺着。” “准备浴桶、热水。”长歌点点头,斜睨向宫人。 很快,太监和太医退出,内室只留下四名宫女,浴桶很大,坐两个人是没问题的,长歌便道:“把婉郡主和沁蓝的湿衣脱掉,一起放进浴桶。” 她交待完,却站着没走,甚至有上前帮忙脱衣的打算,此举令宫女皆惊诧不已,一人大胆道:“孟大人,您,您是不是该回避……” “我背过身吧。”长歌记起什么,无奈的轻叹了声。 宫女瞠目,这也不行吧,毕竟男女有别,郡主的清誉……可长歌已背转身体,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 几宫女相互对视,个个揪心的很,但谁也不敢多嘴,只得分头给两人脱衣,待褪成全果后,小心翼翼的抬放进浴桶中。 长歌心思很沉,她反复思量着这起三人诡异落水的事件,按理说,大白日,还有沁蓝在旁,尹婉儿不可能无故失足,除非是有人推她下水,而沁蓝不会做,那就只有尹宸儿…… 不,尹宸儿不会犯傻行凶,这么明目张胆,除非是想同归于尽! 而那枚石子怎么会不合适宜的出现?作用是什么? 虽然目前情况不清,但长歌可以肯定,尹婉儿处境堪忧,有人想谋害她,是以她根本不敢离开半步! “咳咳……” 正思忖间,突听得几声咳嗽响起,长歌本能回身,只见浴桶中尹婉儿已醒,呼吸道不顺畅,正咳得厉害,宫女给她拍背的拍背,端水的端水,焦急忙乱。 见状,长歌几步上前,急切道:“婉儿,你感觉怎么样?身体其它地方有不舒服的么?” “长歌……”尹婉儿冲她露出苍白的笑容,“我,我没事儿,你别担心……” 正在这时,一阵纷沓的脚步声,从门外走廊传来,紧接着便有太监尖锐的声音响起,“免安!别吵到婉郡主!” 长歌一凛,宫人行礼被阻,便无法判断来者何人,可听方才那人声音,并不像高半山和郭顺…… “砰——” 来不及多想,寝宫雕花门已被人从外面推开,在一众宫婢的簇拥下,麻姑搀扶着惠安,快步绕过外室,掀开内室的珠帘走了进来! “太后!” “太后娘娘!” 四名宫女连忙跪地,惊惶请安,“奴婢参见太后娘娘!” 一大堆人,就这样闯进来,完全不顾尹婉儿在洗浴,被这么多人看到身体 ,尹婉儿惊恐的抱胸,嘴唇抖动,巨大的羞愤之下,竟一个音也发不出来! 长歌凤眸中焰火在跳跃,她立刻一掌劈开折叠屏风,遮挡在浴桶前,将桶中赤身果体的两个姑娘藏在屏风后。 “大胆!” 惠安眼中怔色一闪而逝,遂怒气冲天道:“孟长歌,你胆敢yin秽后宫,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么?” 长歌脸色一变,被冠上这个罪名,此时她百口莫辩,尹婉儿知她是女子,可惠安并不知情! “太后娘娘,奴才并非有意……” “来人,将孟长歌抓起来!” 惠安铁青着脸,并不给长歌说话的机会,盛气凌人的命令,“婉郡主不知检点,荒淫无德,给哀家一并拿下!” ……………………………… 本章完毕,下章见! 第194章:淫秽后宫,帝王跪地求情(3) 此话一出,帝宫中人皆仓惶大惊! 屏风后,沁蓝还未醒,尹婉儿羞愤的嘴唇都被咬破了,她浑身颤抖,这一刻连自尽的心都有了! 殿门破开,寿安宫的侍卫一涌而入,杀气凛凛的冲了进来,直奔长歌! “放肆!” 长歌大怒,掌心凝聚了十成力,当先狠辣的劈向前方其中一人,她自认不是良善之人,对于她想保护的人,她可以背弃一切,甚至不惜赔上自己的性命! 她武功不低,一掌拍在那人心口,竟令对方毫无还击之力,口中鲜血喷薄而出,连一个字都没来得及说出,便当场殒命,双目大睁,死相极其可怖! 刺鼻的血腥味儿,顷刻间弥漫了整个内室,亦染红了白玉石地板,触目惊心…… “啊——” “杀人啦——” 宫女们惊慌大叫,顿时乱成一锅粥,纷纷抱头逃蹿! 长歌视线中闪过一道人影,她旋身一脚,踢在那名宫女腿弯,凤眸中杀机隐现,“即刻侍候郡主和沁蓝姑娘净身更衣,谁敢跑,把命留下!” “是是,奴婢马上去!” 摔在地上的宫女,惶恐的点头,费力爬起,匆忙跑进屏风后面,而其余三名兰蔻阁宫女见状,亦不敢再逃,入内侍候。 所谓杀鸡儆猴,效果非同一般,那涌入的十余名侍卫,皆被震慑当场,人人手握佩刀,却谁也不敢做出头鸟,竟僵持在原地! 惠安由麻姑搀着退开,远离那名惨死的侍卫,惠安目视长歌,目中惧意与怒意并存,但她执掌凤印多年,气势上自不会输人一分,她沉喝道:“大胆!孟长歌你敢造反!” “太后娘娘,婉郡主尚在病中,您此时拿她恐怕不合适,若郡主病情加重,或被太后处决,皇上归来岂不是龙颜大怒?这皇城谁人不知,婉郡主深受皇宠,乃皇上心头肉,她若有个三长两短,又是出于太后娘娘之手,恐怕皇上与太后娘娘的母子情份……”长歌点到为止,拱手一揖,掷地有声道:“是以,奴才拙见,此事便交由皇上处置,皇上或杀或罚,奴才与郡主皆无异议,太后娘娘亦不会与皇上心生嫌隙。” “孟长歌,你打得好算盘!”惠安听罢,冷冷一笑,“皇上日理万机,朝廷政事已令皇上操劳忧心,哀家作为六宫之主,为皇上分忧后宫,乃份内之事,岂轮得到你一介奴才置喙?” 长歌一凛,“太后……” “婉郡主虽未正式封妃,但作为皇上内定的女人,却与皇上钦点的御前侍卫淫乱,如此有辱国体的大事,哀家岂能袖手旁观?”惠安目光逼人,端得气势威严,语中讽刺意味极其明显。 长歌眉心紧拧,手背上的青筋突突在跳,心中积聚着无数火焰,今日种种,连在一起稍作思考,便知是个早已设计好的圈套,可她无意中跳进来,竟帮着惠安顺水推舟,将事情演变到了如此棘手,难以收拾的地步!此刻她倒不担心自己,只觉影响了尹婉儿的清誉该如何挽回?若坦白她是女子,日后她该如何在大秦皇宫立足?若不坦白,尹婉儿就受人千夫所指…… 而关键是现在,她又该如何应对惠安这个歹毒的老妖婆?无论如何,尹婉儿是绝对不能被带走的,一来不能让尹婉儿成为惠安威胁尹简的武器,二来她担心尹婉儿受不住惠安的折磨,出去时是活人,回来可能就变成了死人! 长歌许久不言语,惠安以为长歌已示弱,发号施令的习惯,令她再度盛气凌人,“来人,给哀家拿人,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谁敢!” 长歌陡然大喝一声,腰间随身佩剑一抖而出,她剑指十余侍卫,眉宇间浑然天成的威武霸气,令一众男子侍卫竟心惊胆颤,仗未打,军心已乱! “皇上今日巡视京畿,临行前传下圣喻,令孟长歌守卫帝宫,保婉郡主安隅,任何敢擅动婉郡主者,一律先斩后奏,绝不姑息!” 长歌一字一句,将满口的谎言竟以铿锵有力,不容置疑的气势,公告天下! 闻言,此处所有人皆脸色大变,一众侍卫更是自发后退,惊惶收剑! “孟长歌,你假传圣旨!”惠安先是一震,继而勃然大怒。 长歌下巴一抬,桀骜道:“奴才所言句句为真,待皇上归来,太后尽可询问皇上,若皇上否认,奴才甘领死罪!” “哼,若皇上真有旨意,你这狗奴才便是监守自盗!”惠安一针见血,目中似淬了毒,寸寸沁寒。 长歌面不改色,“是,孟长歌逾矩,请太后拿孟长歌一人足可,婉郡主需养病调理,不宜挪地儿,相信太后不会违背皇上的旨意吧?” “哀家……当然不会!”惠安从牙缝里咬出这几个字,心道抓不了尹婉儿,收拾了这孟长歌也行,以报寿宴此人坏她计划之仇! “那就走吧!”长歌行事果决利索,连半分迟疑也不曾有。 惠安一声令下,“抓起来!” “是!” 众侍卫方才有了底气,上前缴了长歌的剑,左右押在了她肩上! 长歌未回头,扬声道:“婉郡主,长歌今日一时情急所致,决非有意冒犯,望郡主海涵,切莫芥蒂于心,以身体为重!” “我明白!” 屏风后,传来三个字,一如既往的温婉,却不难听出语中的坚定。 闻听,长歌知尹婉儿不会寻死,心下不禁宽松,她大步迈出,任由侍卫将她当作犯人似的押往寿安宫。 惠安一行,终于离开,一场浩劫,在缓缓关闭的殿门声中,暂时落下帷幕。 行至帝宫正殿时,长歌凌厉的眼神,一扫帝宫众大内高手,“婉郡主落水养病,任何人不得干扰,在皇上回宫之前,若有一只苍蝇飞入帝宫,尔等性命难保!” 她的话,很是奇怪,而她本身又是被押解的状况,这令帝宫侍卫一时摸不着头脑,但众人只迟疑片刻,便齐齐抱拳,“遵命,孟大人!” 长歌颔首,提步而行,惠安跟后阴绝一笑,她就等着尹简来求她! 虽然,尹简为尹婉儿求她的可能性更大,可孟长歌这颗棋子,应该也不赖,帝王的男宠……呵呵! 待长歌远走,奉皇命监视长歌的大内禁军,立刻调头出宫,快马加鞭赶赴报信! …… 穿戴完毕的尹婉儿,坐立难安,她稍一思量,吩咐身边一宫女道:“把小达子给本宫找来,快!” “是!” 宫女听命,很快便带进一太监,尹婉儿免了礼,摘下手中玉镯,道:“小达子,你带上本宫的镯子,马上出宫一趟,到肃亲王府求见肃王爷,就说孟长歌出事,如今落在太后手中,怕是性命难保,请肃王爷相救!” “是,奴才遵命!” 小达子是高半山亲挑出来侍候尹婉儿的太监,算是尹婉儿能信得过的人。 待小达子离开,尹婉儿扭头看向沁蓝,宫女已给沁蓝换上干净的衣裙,此时依旧昏迷不醒,她吩咐人好生照顾,忆起她落水的缘由,她捏紧空荡荡的掌心,一抹悲凉之感,油然而生…… 原想了断,却不曾想,几乎搭上无辜人的性命,比如沁蓝,又比如长歌…… 还有她自己。 …… 寿安宫。 长歌被关入了暗房,除了一扇只能容一只猫钻出的天窗外,四下密封,举目昏暗。 惠安身在外面,涂满艳红胭脂的嘴唇,一张一阖,发出狠毒的命令,“锁了孟长歌的琵琶骨,以免他仗着武功逃跑!” “是!” 侍卫得令,提着剑逼向长歌。 “太后,你敢动我半根手指头,皇上定与你翻脸!”长歌一凛,一边暗聚功力于掌心,一边道:“我不会逃跑,你尽管放心!” “孟长歌,你歼诈心机深,武功又高强,哀家怎能放心呢?”惠安笑,她一指身后数排侍卫,“你可以继续反抗,哀家倒想瞧瞧,以你一人之力,是否能敌得过这几十名侍卫联手?” “太后你……” 惠安的声音,在半下午的大白日,听入耳中竟带着毛骨悚然之感,“哦,对了,一旦你动手,那就以造反论处,就地斩立决!” 长歌怒不可揭,“有胆你就杀了小爷,若小爷死在你手中,必向你的三公主六王爷索命,你就等看你的儿女为小爷陪葬吧!” 有些事,她不明说,相信这个暗示,惠安不会不懂! 果然,惠安脸色明显一变,“你……知道他的心思?” 这个他,指尹简。 “自然,如此机密之事,他都能告之与我,太后便可知,我在他心中地位,你若动我,他必动你的软肋!”长歌道。 此话,她语气笃定,内心却并不自信,以她和尹简如今的关系,只怕是她在不自量力。 然而此刻,她已别无选择,琵琶骨一旦被锁,等于武功全废,她岂敢束手就擒? 不曾想,惠安思索良久,竟换了种法子折磨她,“孟长歌少年狂妄,yin秽后宫,念其曾救驾有功,哀家特免其死罪,判处宫刑,即刻押往净身房!” 第195章:淫秽后宫,帝王跪地求情(4) 皇宫是个藏不住秘密的地方,孟长歌被判宫刑的消息,不出半个时辰,已人尽皆知。言悫鹉琻 净身房外,涌满了看热闹的人,犹以后宫太监为最,无人不好奇,这个救驾有功甚得皇宠的御前侍卫,一旦被阉成太监,与他们成为同僚,将会是怎样的光景。 然而,也有人猜测,以孟长歌的风头,就算残缺为太监,也不会失宠,且很有可能取代高半山或者是郭顺,一跃成为大内太监总管,继续风光无限。 当然,对外来说,尹简与长歌的关系,并不曾改变,因为那日夜半三更,尹简抱着长歌同坐御辇之事,私下早已遍传。 齐妃、宋妃和沐妃相继到来,宋妃一惯娇纵,近日又连得侍寝,腰板儿不禁愈发的硬,她率先捻着帕子,冷嘲热讽的讥笑道,“咯咯……果然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平日看起来虽然混账狂妄了些,但起码是君子,谁知道……” “宋妃你莫胡说,祸从口出不知道么?”齐妃怒瞪一眼,她倒不想理孟长歌怎样,反正皇上再宠,也不过是个男人,在后宫中成不了气候,但事关尹婉儿,她不免想到兄长齐南天,因此亦恨不得杀了孟长歌! 宋妃“咯咯”一笑,“哎哟,齐妃姐姐生气了?可再生气也抵不过事实胜于雄辩啊!婉郡主耐不住寂寞,水性扬花,难不成你家兄长还惦记着?呵呵,且不说皇上那儿……就是皇上允了,把这种女人娶进府中,也是有辱家门啊!” “我们齐家才不可能……”齐妃脸色难看万分,话出口顾忌着人多,又咽了回去,不悦的板着脸,“不劳宋妃妹妹操心!” 宋妃眼角眉梢尽是幸灾乐祸的笑意,“反正啊,今儿个可真热闹呢!” 齐妃重重一哼,偏过了头。 沐妃一惯淡然如莲,她静静的站立在原地,不论周遭如何嘈杂,她始终一言不发,神色平静。 尹婉儿带病赶来,得到消息的她,怎还能安心养病,可听到这些闲言秽语,哪怕她做好了清者自清的心理准备,依然不堪冲击的泛白了脸庞…… “郡主,奴婢扶您回去吧,孟大人已经这样,您别把自己再搭进去啊!”宫婢急出一身汗,不厌其烦的劝说道。 尹婉儿脆弱而不软弱,她用力掐了下掌心,挺胸抬头满目坚决,“皇上未归,我不能看着长歌被……即便搭上我,也无所谓,只要长歌平安,我可以忍受一切唾骂和嘲笑。” 语毕,她毅然迈向前方。 一个女子,被当作男子强行扒裤子阉割,这份屈辱长歌怎能承受?而她的女子身份一旦被揭,更是死路一条! 想到这些,尹婉儿踉跄的不断加快步伐,她必须拖住惠安,等待肃王尹诺和尹简的归来! 净身房两道门,由寿安宫数名侍卫把守,不许任何人靠近,因此也没人知道此刻里面的情况,不知孟长歌是否已被阉成太监,而情况不明,便更叫人焦灼。 短短十几步,终于靠近,前路却被宋妃等人所堵,尹婉儿耐着性子,施了一礼道:“给三位娘娘请安!请三位娘娘借过一下!” 宋妃等人早已瞧见尹婉儿,此时她故作惊讶道:“哎哟,是婉郡主啊,这个点儿上,你来做什么呀?” “我求见太后,请娘娘借过!”尹婉儿冷冷淡淡的应道。 齐妃终是忍不住含怒低叱,“尹婉儿,你对得起我大哥么?” 闻言,尹婉儿眸子一偏,落在齐妃脸上,唇角浮起冷笑,“齐妃娘娘何出此言?本郡主与齐大人有何关系?凭何对不起他?” “你,你明明是……”齐妃被堵得语塞,想说尹婉儿早已是齐南天的人,可现在中间夹着尹简的关系,她终究没敢乱说话,一时脸色青白交错。 宋妃笑得畅快,“咯咯,这可真复杂啊!” 尹婉儿没再搭理,侧身从宋齐二人中间挤进去,众宫人早已守规矩的跪地行礼,她强忍着心头那把火,面向值守侍卫,“本郡主求见太后娘娘,有重要之事上禀,请通传!” 今时今日,虽说尹婉儿已声名狼藉,但这位郡主是当今天子最宠爱的表妹,就凭她能住进帝宫,便没人敢造次得罪她! 是以,侍卫立刻拱手,“请婉郡主稍候!”语毕,快速回身往净身房而去。 “长公主到!驸马爷到!” 身后,突有太监的尖锐高音传来,尹婉儿脊背一僵,死死的攥住了扶着她的宫婢的手! 宋妃齐妃沐妃等人转身,与到达的李霁尧夫妇互相见礼,寒暄几句后,尹宸儿虚弱的半靠在李霁尧身上,关切的问,“婉郡主怎样了?身子还好么?” 李霁尧眉心拧成川字,一瞬不瞬的望着尹婉儿,目中堪堪闪烁着复杂之光。 “多谢长公主挂念,我挺好的。”尹婉儿福身,唇边噙起淡淡的微笑,哪怕她已肮脏的人人唾弃,她也不能在那个人面前露出半分。 或许,每个人都希望自己在深爱之人心中留下最美好的一面吧。 “没事儿便好,不然霁尧……”尹宸儿娇娇一笑,缓缓接下去,“他和我都会焦急的。” 李霁尧眸色一深,扶着尹宸儿的大手,不动声色的收紧,尹宸儿侧身仰头看他,目中情深缱绻,笑语嫣然,“驸马,我说得对么?” 李霁尧神色清冷,“公主,你身子未好,该回府休养,我送你上马车。” “本宫担心婉郡主,怎好回府呢?”尹宸儿不为所动,依然笑着言说理由。 见状,尹婉儿傲气使然,也自浮唇一笑,“长公主多虑了,皇上即将回宫,我又怎会有事?” 这一句话,堵得尹宸儿颇为尴尬,李霁尧眸底亦微起波澜,他深目凝视着尹婉儿,一个字也没法说,可尹婉儿却能看懂他的眼神——保重。 他在传达这个讯息给她,说明……他相信她是清白的么? 尹婉儿心口一震,继而快速转身,再未曾言语,只静等惠安通传。 其余众人皆在原地等,谁也不肯离去,各怀心思。 少顷,侍卫步出,拱手一揖,“婉郡主,太后娘娘传您入内。” 而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背后匆匆响起,“婉儿,你回宫躺着,孟长歌交给本王!” 尹婉儿惊喜回头,只见来人赫然是肃亲王尹诺,风尘仆仆,身上便服未换,显然赶得太急,一接到消息,便直奔皇宫! …… 净身房中,长歌被五花大绑在木板床上,此时她衣衫尚完整,主刀太监和三个手下太监已准备好净身刀具,垂头立在床边,随时听候吩咐。 惠安坐在一侧,端茶斟饮,旁侧麻姑贴身侍候,她觑一眼镇定自若的长歌,冷哼道:“想好了么?哀家给你生的机会,你若不珍惜,吃亏的可是你自己,这一刀切下去,这辈子你就断子绝孙了!” “呵呵,太后娘娘为奴才考虑周到,可惜奴才是有心而无力啊!”长歌言笑宴宴,眉眼间一派舒缓,并无任何惊惧之态。 惠安盛怒,手中茶碗重重砸向长歌,“大胆!哀家给你脸你不要,是想找死!” 长歌无法躲避之下,那半碗热茶竟砸在了她腹部,茶盖翻滚掉下地,茶碗滚了几滚从腿间滑落,而茶水浇溅了她整个小腹! 时值夏日,衣衫本薄,这一烫,长歌不免倒抽口气,冷汗快速从额头渗出,她咬紧了牙关! 她十分确定,此时季节,惠安偏喝热茶,根本就为了这一击! “到底答不答应?”惠安显然已失去耐心,她豁然起身,面目阴沉可怖! 长歌怒极反笑,“哈哈,答应什么?小爷忘记了,劳烦太后娘娘再重复一遍!” “你……” “肃亲王到——” 门外太监尖锐的声音,忽然盖过了惠安,屋中人来不及反应,紧接着,那太监意外而略带惊慌的话语已飘进来,“太师大人,太后娘娘未曾召见,您不能擅入啊!” 闻听,长歌欢喜的轻吐了一句,“小爷果然命不该绝,处处遇贵人啊!” 惠安脸色难看之极,可不待她下令,屋门已开,尹诺和宁谈宣并肩走了进来,宁谈宣边走边慵懒的谈笑风生,“小祖宗,你可真不消停啊,本太师在宫里散个步,都能散出热闹来啊!” 尹诺斜目一扫,长歌的惨状落入眼中,他心弦骤然紧绷…… …… 与此同时,巡视京畿的大队人马,正快马加鞭奔行在回宫的路上。 一刻钟前,尹简接获一封密报,然后便命令队伍加速。 齐南天近身伴驾,在策马狂奔中,焦虑道:“皇上,可是宫中出事?” 明黄色马车中,尹简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神色晦暗不明,他徐徐道:“南天,朕要你答应朕一件事,你可能做到?” 齐南天一凛,“皇上请讲,莫说一件,哪怕十件微臣也自能做到!” “回宫后,无论你听到何消息,朕都不允许你迁怒孟长歌,其中原委,待朕救出孟长歌,再向你说明。” 第196章:淫秽后宫,帝王跪地求情(5) 净身房中,暗潮涌动。言悫鹉琻 宁谈宣的恣意笑嗔,令惠安怒火冲天忍无可忍,但她到底执掌凤印多年,心思之深沉,非一般女人,转瞬间便已沉着冷静,维持一惯的雍容气度,但见她神情冷冽,眉宇间散发出迫人的威严,气势如钟的道:“肃亲王,宁太师,二位不经通报擅闯入内,这眼里还有哀家么?” “微臣不敢!” 被点到的两人,近前撩袍跪下,步履从容,神态自若,“参见太后!太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惠安涔冷一笑,“千岁?哀家能活到千岁么?口中说不敢,行动却是快,二位都是朝中重臣,作为百官之表率,却带头不遵礼法大不敬,依大秦律法,该当何罪?” 长歌本就小腹皮肤发疼,烦燥难忍,此时听到这儿,她“呸”的淬了一口,“太后,能活到千岁的都是妖精,现实点儿吧,喊皇上万岁,他也活不了一万岁,不是么?” “放肆!” 惠安这声怒叱,是从胸腔里吼出来的,她身形一转,白葱般的玉手指向长歌,近乎歇斯底里的道:“掌嘴!给哀家抽烂他的嘴!” “是!” 一旁近侍听令,立刻上前,扬手甩向长歌的脸庞! 宁谈宣眸色一冷,正待动作,却听得那侍卫掌到中途,忽然“咝”一声惨嚎,凌厉高悬的手掌,竟软绵绵的垂落下来,而地上赫然躺落一枚玉佩! 霎时,屋中死寂! “太后娘娘,奴才失手,奴才该死!”须臾,虎口受伤的侍卫,慌忙跪地请罪,冷汗涔涔。 长歌眨眨眼,唇角勾起一抹俏皮的笑痕,心道这尹皇叔待她可真够意思啊! 没错,出手所阻之人,竟是尹诺! 惠安已是无法形容的震怒,她浑身发抖的厉喝一声,“肃亲王,你大胆!” 尹诺拱手一揖,言辞恳切道:“太后息怒!微臣未遵礼法,是微臣之错,甘受太后罪责,但请太后听微臣一言!孟长歌犯下大错,依大秦律,的确该重惩,但此人救过皇上性命,乃皇上钦点御前侍卫,于情于理,都该交由皇上处置,否则皇上归来,若与太后生了嫌隙,便是兹事体大,动摇国本,故请太后三思!” 宁谈宣亦朗朗而道:“太后,孟长歌这么混账,究根结底是微臣的错,微臣视长歌如弟,平日唤他小祖宗,不曾想,倒真把这厮惯成了无法无天的祖宗,所谓养不教父之过,他既已无父,微臣这兄长便理应替他承担过错,是以恳请太后宽宏大量饶孟长歌一次,允许微臣替罪!” “呵,一个拿皇上压哀家,一个拿已威胁哀家,遣词用语滴水不露完整无缺,倒当真教哀家驳不出个一二!”惠安怒极晒笑,眸中冷意贯穿二人,“倘若哀家偏不呢?孟长歌yin秽后妃,皇上不曾立后,而哀家代为掌管六宫,就算孟长歌为皇上宠臣,大秦律法面前,哀家也相信皇上不会徇私,罔顾天子之威,失去立民之本!” 好个惠安,寥寥几句便四两拨千斤反将一军! 二人眉间皆浮起郁色,“微臣不敢!” “肃亲王,宁太师,孟长歌方才大不敬,尔等都是亲耳听到的,就冲这点,哀家惩戒他,于理于法你二人都不该阻拦,哀家念你二人都为大秦重臣,不咎一次,若敢再拦,哀家便以造反论处!” 惠安神色果决,字字珠玑,话语铿锵有力,教人几乎无法应对,而她亦一鼓作气,再次一指长歌,厉声道:“给哀家继续掌嘴!” “太后!”尹宁二人脸色惊变,异口同声,“求太后恕罪!” 惠安从牙缝中挤出四个字,“绝无可能!” “太后……” “肃王爷!大哥!” 长歌出声,阻了二人求情,生死关头,她竟泰然自若,“二位待长歌情谊,长歌谢过,当铭记在心。不过,你们求情没用,太后娘娘铁了心要办我,今日我不遭一回罪,是渡不过此劫的。是以,二位不如先行离去,提前替我备些伤药罢。” “胡说八道……” “掌嘴!” 宁谈宣恼火的斥责与惠安的命令重叠,尹诺同样的犯上举止不能做第二次,正焦急思考该如何从旁处下手,只听“啪”的一声,长歌脸庞已重重挨了一记! 执行掌掴的侍卫,换了一人,作为效忠了惠安多年的手下,深知惠安心思的他,这一掌打得又狠又准,直把长歌打得脑袋偏转,脸颊瞬间红肿,嘴角流出殷红的血水…… “长歌!” “长歌!” 尹宁二人痛心急喊,并豁然起身欲为长歌抵挡,岂料惠安身形一侧,迎面以身拦下,威吓道:“谁敢!” 二人一僵,额上青筋突起,寒眸凛冽如刀,惠安惶不相让,双方形成对峙之势,就在此当口,那侍卫竟又一巴掌甩下去,声音清脆,异常刺耳! 宁谈宣眼珠爆裂,一惯的温文尔雅早已消失不见,他斜跨一步,还未动作,惠安的警告,已紧随而至,“掌嘴本是轻的,若敢阻挠,哀家便要了孟长歌的命!” “太后你……” 宁谈宣怒极,尹诺将他一拽,以眼神示意,今日这局,恐怕只有帝王能解,而宁谈宣解局的筹码,必然是答应与惠安联手共同对付尹简,以此时宁谈宣对长歌的情份,尹诺极为担心宁谈宣会松口,是以他救人的同时,亦不能乱了阵脚,当以拖延为上策,给予尹简足够的时间回宫! 惠安已陷入疯狂,她忽然大声道:“来人!将宁太师与肃亲王请出去,对孟长歌执行宫刑!” 闻听,数名侍卫一涌而上,长歌被打得头脑昏沉中,感觉腰上一紧,竟有人来扒她的裤子! “住手!” 尹宁见状,登时暴怒,此情形,已无法再拖延,尹诺迫不得已出手,宁谈宣不会武,亦毫无章法的英勇挥拳,他二人既深知长歌女子身份,又岂能教男人亵渎? 惠安歇斯底里的连声大喊,“阉了那狗奴才!” “皇上驾到——”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连声惨叫,并伴有太监尖锐的高喊声,仿佛平地一声惊雷,刺破了所有人的耳膜! 而下一瞬,大秦帝王浑厚威严的嗓音,穿透而入,“儿臣尹简,求见太后!” 净身房中,霎时死寂,所有打斗停止! 尹诺与宁谈宣不同程度的心下一松,长歌刚烈这许久,心间筑起的坚硬堡垒,轰然坍塌,眼角竟不受控制的湿润氤氲,心底那一处,又酸又甜…… 他,终究来了…… 惠安早等这一刻,遂狞笑道:“皇上,进来吧!” 音落,紧闭的两扇门,“砰”的一声从外破开,良佑等御前侍卫率先抢入,刀鞘未出,人刀已合一,杀气凛冽,似疆场对敌! 屋内寿安宫侍卫惊惶一震,而后疾速退往惠安身边,将惠安层层护在中央! 很快,一抹明黄出现在门口,高半山和郭顺侍立左右,风尘仆仆归来,顾不得更衣洗漱的帝王,大步跨入门槛儿,清隽俊颜面无表情不怒而威,重瞳森冷骇人,盛满睥睨天下的霸气! “参见皇上!万岁万万岁!” 尹诺谦恭一跪,扬声叩拜,宁谈宣紧跟其后,礼数周全,今日能救长歌者,非尹简莫属,他亦无法计较其它。 “奴才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主刀太监等人亦匍匐跪地,惊惶发抖,只怕帝王盛怒之下,不能将太后怎样,转而杀他们泄愤! 十数步距离,尹简不缓不疾,步伐沉稳,步步逼近,他漠然无温的眸光落在惠安周身的侍卫身上,嗓音涔冷,“见君不拜者,杀无赦!” 他尾字一落,寂静的屋中,只听两道惨叫声骤然响起,而后“咚咚”两声,两名侍卫倒地,胸口赫然血流如注,已然被一刀毙命! 莫可莫麟动作之快,武功之高,震慑全场,而二人一击得手,并未收刀剑,便直指下一人,此举亦为杀鸡儆猴,众侍卫反应过来,慌忙跪地,参差不齐的叩拜道:“奴才参见皇上!迎驾迟钝,求皇上饶命!” 惠安无法控制的浑身颤抖,脸色青白,而尹简平淡之极,眉角上挑,淡出一声,“麻姑眼中也无朕么?” “奴婢叩见皇上!” 麻姑“扑通”跪倒,脸上已失血色,她若迟一步,此刻亦已是死人! 到此时,除了惠安,净身房中,再无一人站立! “儿臣参见太后!”迎上惠安狰狞的眼神,尹简拱手一揖,唇边浮起一惯温凉的笑容。 惠安咬牙切齿,倒也能镇定质问道:“皇上,哀家敢问一句,哀家的侍卫见君不拜即被斩杀,那么孟长歌辱骂哀家,是否也该斩首示众,以示皇上律法公正!” 闻言,尹简眉心微拧,他缓缓侧眸,望向仍被绑在木板床上的长歌,两人四目遥遥相接,她目中含泪,他心神一紧,眸光飞快扫遍她全身,但见她双颊红肿,双唇被血色浸染,腰带半解,小腹被茶渍浸湿,狼狈凄惨的几乎让人不忍直视! 第197章:淫秽后宫,帝王跪地求情(6) 纵使心中涛天骇浪,彼此相视,尹简依然波澜无惊。 长歌眼中浸着些许泪光,她用力阖了阖眸子,强作平静,口头行礼道:“奴才叩见皇上!” 她从来看不懂他,是以猜不透他的心思,不知他机关算尽的谋略里,她占了几成的份量,或者说,他是否会为了她,而舍弃丁点的利益。 “孟长歌,你胆子不小,敢对太后不敬,活腻了是不是?”尹简陡然大怒,袍袖一甩,声势慑人道:“来人!将孟长歌押出午门,斩首示众!” 此言一出,惊震众人! 长歌整个人呆傻,瞳孔涣散的看着侧身而立的尹简,脑中嗡嗡作响,她已失去了判断力…… 惠安似笑非笑,眼中闪烁着阴蛰的精光! 莫影莫麟即刻上前,手中利刃轻易挑断捆绑长歌的绳子,将人从木床上拉扯下来,她浑浑噩噩的软膝跪地,嗓音嘶哑破碎,“奴才……谢主隆恩!” “带走!” 尹简偏过脸,厌恶的眼神,不曾在她身上停留半分,只冷冷的道。 “皇上开恩!”尹诺焦急出声,他拱手道:“孟长歌寿宴救驾有功,今日虽犯下种种大错,按律当斩,但请皇上念在孟长歌功大于过的份上,饶她一命!” 宁谈宣亦道:“孟长歌勇救天子,功在社稷,利在百姓,微臣以为,可抵任何过错,望皇上三思!” 尹简蹙眉,神色甚是愠怒,“尔等倒是尽为那狗奴才说好话!” “求皇上开恩!”二人齐声,叩头相求。 “哼,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尹简涔冷一哼,斜睨向长歌,命令果决,“押回帝宫杖刑一百!谁再求情,以同罪惩处!” “遵旨!” 莫影莫麟听令,左右押着长歌便往外走,长歌脑子渐渐清明,想起上次因宋妃而起的“仗刑”,心下豁然开朗,鼻尖忍不住泛起了酸意。 是她,误会了他…… “慢着!” 岂料,惠安冷眼旁观至此,大声喝道:“既是活罪难逃,哀家以为处以宫刑最为合适!这种下流胚子,该阉了根种以绝后患!” 闻听,长歌两眼发黑,阉你大爷的,老子没那玩意儿! 宁谈宣等几位知情者,目中已是寒气逼人,盛怒到极致! “太后!” 尹简略一沉吟,拱手面向惠安,“孟长歌所犯之过,朕意在严惩,但宫刑过于极端,朕以为不妥!” “呵,皇上明显袒护孟长歌,敢问皇上置律法何在?若今日哀家执意要阉他做太监呢?”惠安冷笑的表情,格外狰狞,教人心头生出发怵的阴森感。 忍耐这多日,尹璃与尹灵儿却没有丝毫消息,她焦躁之下,已不惜与尹简撕破脸! 尹简淡然一笑,薄唇不疾不徐的吐出几个字,“朕不会允许的!” “哀家也不会退让,除非皇上诏告天下废黜太后!”惠安倒也铮铮铁骨,不惧不退! 尹简褐眸幽深,一瞬不瞬的盯着惠安,袖中大掌紧握成拳,他压低嗓音,隐忍着戾气道:“太后究竟意欲何为?” “哀家不为什么,只为正朝纲正宫规!”惠安傲气的抬高下颔,扬声道:“皇上管朝堂天下,哀家管后宫,孟长歌先与婉郡主淫乱,后辱骂天家,此多项罪哀家判宫刑皇上不允,那便召文武百官共同商讨!” 宁谈宣冷凝着唇角,“好,便依太后……” “不可!” 尹简一声打断,他重瞳扫过宁谈宣,淡声道:“朝上讨论的是国家大事,如此小事搬到朝堂,岂非让天下人耻笑?” 语毕,他一撩龙袍,竟对着惠安跪了下去,态度谦恭,温和而道:“太后,孟长歌救朕之恩,朕没齿难忘,是以他虽犯下大错,朕亦不能让他断子绝孙,恳请太后小惩大戒,网开一面!儿臣谢过太后!” 惠安的目的,不外乎逼尹简低头,若真阉了孟长歌与尹简彻底成仇,那她的一双儿女必死,她不糊涂,并深谙谋略之道,遂见好就收,道:“既然皇上这般求情,哀家也不好伤了皇上的心,宫刑可免,但须先囚于寿安宫,待哀家思虑之后再行定夺!” 尹简颔首,“好,依太后之见!” “皇上快起来吧!”惠安脸上浮起笑容来,好似须臾便换了个人,慈眉善目的弯腰亲扶尹简,“地上不平整,小心膝盖疼。” 尹简唇角一勾,溢出淡笑,“谢太后!” 旁人见状,只是稍松口气,谁都知道,这事不会这么简单就完的,长歌的下场,仍然堪虞! “将孟长歌押往寿安宫!” “遵旨!” 一声令下,莫影莫可带着长歌终于迈出了净身房,重新见到阳光,长歌心情却极端复杂,她又给尹简惹麻烦了,恐怕接下来,便是尹简和惠安的秘密谈判了,惠安的条件,不知尹简会不会为她而答应? 其余人,按尊卑礼数鱼贯而出。 只是,净身房外的景象,竟教人大吃一惊! 两道门内外,横七竖八的尸体躺了一地,血流成河,死状惊悚,空气中飘浮着浓重的血腥味,极其骇人! 而这些死人,皆红衣铠甲,盔帽插翎,明显为之前站岗的寿安宫守卫,再放眼望去,守卫全无,竟被杀得一个不留! 院外,宋妃、齐妃等原本看热闹的所有人,此时全部跪在地上,低垂头,瑟瑟发抖,惶恐不安! 净身房方圆三丈内,已被数百羽林军围得密不透风,齐南天与郎治平一身戎装,横刀立马,肃杀凛凛! 原来,方才在里间听到的连声惨叫,竟是如此! 饶是长歌性子沉稳,亦被眼前之惨状而震得脸庞发白,她不由自主的回头,目光搜寻到那一袭龙袍的男子时,她手握成拳,心中隐隐发怵,亲眼所见,方知这大秦帝王遽如此心狠手辣,那么他日,若她凤长歌的身世败露,他将会……怎样处置她? 长歌不敢想象,只觉一块巨石忽然压在了她心口,教她呼吸沉重…… 宁谈宣目中震惊一刹而逝,很快便恢复了一惯的平静,只是那眸底的深邃,透着深不可测的寒芒…… “皇上,你……”惠安则身躯发颤,脸色煞白,一口气血涌到喉咙口,腥浓的似地上的血…… 尹简泰然自若,“回太后,这帮子奴才斗胆包天,竟敢假传太后懿旨拦朕的驾,朕不杀不足以立君威,亦为太后着想,若朕轻信奴才之言,误会了太后,便兹事体大了!” 语毕,他一扫下方,眉目清冷不怒自威,“婉郡主一事,宫中若有人敢嚼半句舌根,朕一律从严论处,不分主仆,杀无赦!” “谨遵皇上圣谕!” 周遭所有人,几乎异口同声,皆被天子而慑! 惠安掉头就走,足下步履踉跄,可见心中的怒与骇已令她濒临崩溃! 而后长歌被押走,后宫妃嫔率宫人散去,羽林军收拾残局,尹简携尹诺、宁谈宣及一众手下前往寿安宫。 …… 长歌又被关入了暗房,靠着墙根坐在地上,她浑身疲惫,饥饿软乏,加之小腹的烫伤疼痛,双颊的肿痛,使得她一动不想动。 今日,真是极其倒霉的一日。 暗房外,尹诺踌躇焦虑,分外揪心。 此时,尹简与惠安已在内殿密谈。 谈话内容无人得知,而结果无疑不顺。 一刻钟后,尹简离开惠安寝宫,秘密吩咐高半山几句话,高半山迅速离去,尹简则在寿安宫外跪下,高声而道:“儿臣为救命恩人孟长歌跪求太后开恩!” 惠安置之不理,转身进了佛堂,诵经念佛。 …… 长歌睡着了,靠着冰冷的墙壁,睡得天昏地暗。 这一觉她也不知睡了多久,待睁开眼时,从暗房的天窗望出去,竟发现天色已黑,至少是掌灯时分了。 她不知外面是什么情况,听来一片寂静。 茫然的呆坐了会儿,长歌才扯开嗓子朝外喊,“有人在么?” “长歌!”尹诺的声音,出乎意料的传了进来,带着浓浓的关切,“你还好么?” 长歌一怔,“我还好,王爷您一直在外面守着我么?” “对。”尹诺应了她一个字,继而又宽慰她,“别怕,很快你就没事了。” 长歌扯唇笑了笑,突然感觉心中暖烘烘的,对于尹诺,她已经不知该不该恨,纵使十五年前灭凤朝的人中,尹诺便为主将,可他待她,却是真心的好。 她很矛盾,不论对尹诺,还是尹简,亦或是其他尹姓皇族,哪怕是尹灵儿。 “长歌,身子是否有恙?” 暗房外,又幽幽的响起一道男音,长歌一凛,讶然道:“大,大哥?你也在么?” “嗯,不放心你。”宁谈宣语气淡了下来,隐隐听得出几分沧桑感。 他不曾想到,尹简竟可在太后寝宫外跪求半日,以换长歌安隅!堂堂帝王,为一个人做到如此份上,这情意有多深?长歌会被感动么? “传太后懿旨,释放孟长歌!” 正在这时,一道尖锐的声音自远而来,乃惠安身边的大太监! …………… 第198章:若拒绝,我便继续吻你 寿安宫外,长歌并未见到尹简,只有高半山和莫影两个人等在那儿,见到她出来,二人上前,高半山道:“孟大人身子如何?有被私刑么?” “我还好,没有私刑。”长歌摇头,声音软绵绵的,一来由于饥饿加疲惫,二来……没看到那个人,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莫影朝尹诺和宁谈宣拱手一揖,“多谢王爷和太师照料!皇上交待,二位劳累半日,请先行回府,孟长歌自有人侍候。” 二人颔首,遂转身看向长歌,尹诺语重心长的嘱咐她,“吃一堑长一智,你日后警觉些,别再让人抓到把柄,知道么?” “嗯。”长歌吸吸鼻子,乖巧的点头,“我记下了,今日大恩不言谢,长歌记在心里了。” 尹诺温润的笑,抬手握了握长歌的肩膀,“多听皇上的话,宫里不是可以任性的地方,今日之凶险,你也看得清楚,须多加保重!” 诸多人在场,宁谈宣不好多说什么,只道:“小祖宗,你记好自己的男子身份,不该逾矩的千万严格遵守,须学会保护自己,明白?” 长歌心虚的连连点头,“知道啦,我下次注意,再不会犯这种低极错误了。” 宁谈宣没再说话,目光复杂的盯着长歌须臾,而后率先迈开步子。 “大哥,长歌谢过!” 身后,响起她略带鼻音的话语,宁谈宣步子顿了顿,却没回头,径直大步离开。他不需要她的感谢,他想要的,只怕她舍不得给,亦或是,已给了别人。 待尹诺随后离开,高半山低声道:“孟大人,请随奴才回帝宫吧,这几日暂住东偏殿,药、水、膳食等皆已备好。” …… 帝宫。 中殿帝王寝宫内室。 沐浴过后的尹简,身着一袭明黄中衣,仰靠在软榻上,褐眸半眯着,双腿浸泡在药浴桶中,一干太监宫女在旁侍候,郭顺蹲在地上,给他轻轻按摩腿部肌肉。 齐南天立在下首,紧锁的眉峰一刻也不曾梳拢。 整个室内,静悄悄的,气氛压抑而沉闷。 尹简喝了一碗梅子冰茶,方才感觉周身的疲惫散去了些,他出声道:“南天,你过来。” “是!” 齐南天应声,向前迈出两步,立于尹简旁侧,“微臣在。” “如今,婉儿声誉受损,你若芥蒂,朕便不会再生将婉儿许配于你的念头,日后当为她择婿另嫁……” “皇上!” 齐南天重重一跪,他叩头道:“微臣不在乎,微臣恳求皇上成全微臣待郡主一片真心!” 他嗓音低哑,听得出心头饱含的痛楚,可语气却果决无半分迟疑。 闻听,尹简颇觉欣慰,“好,朕心里有谱了,爱卿平身吧!” “谢皇上!”齐南天大喜,再次叩头,方才起身。 “今儿的事,孟长歌混账不知分寸,朕会教训于她,但你二人皆为朕之左右手,朕不希望你与她生嫌隙,你亦毋须往心里去,因为她是……”尹简缓缓说到此,伸指在齐南天掌心写下一个“女”字,齐南天一震,不可思议的粗喘了一声,尹简收回手,补充道,“婉儿是知晓的,是以她二人未毁清白。” “皇上……”齐南天张了张嘴,却一时无言以对,他忆及长歌曾在酒楼中调戏姑娘的事,当时只觉那混小子下流色痞,岂料竟是…… 尹简侧眸看他,眼神意味深长,“南天,婉郡主身子骨赢弱,今日落水朕心甚念,耐何朕双膝受损,不便行走,你便代朕到兰蔻阁走一趟,探探婉郡主吧!” “是,微臣遵旨!”齐南天欣然应下,刚毅的俊容,染上不可多得的笑容,几近步出时,他忽然回头,拱手道:“孟长歌勇救婉郡主之恩,微臣铭记在心!” 尹简颔首,浮唇淡笑,“朕亦盼爱卿能够多加包容孟长歌,朕与她……全然为朕主动,并非她之错。” 齐南天正色道,“皇上三宫六院乃天下正道,微臣不敢生怨。” 他恭敬施礼,目中并无虚假之色,感情一事,世人无人可控,若怪只能怪自家妹子不得帝王心罢了。 “退下吧!” “微臣告退!” 齐南天离去,尹简仰靠在软枕上,心思深重的阖上了眼眸。 …… 长歌又回到了东偏殿,果真如高半山所言,该备的东西都已备好,就连沁蓝也在,看到沁蓝依然略显苍白的脸色,她不禁皱眉,“你得躺床上养着,谁叫你来的?快回去,我一个人可以。” 沁蓝屈腿跪下磕头,眼圈泛红,声带哽咽,“孟公子,奴婢叩谢您的救命大恩!” “谢什么呀?快起来,我最讨厌客气了,你赶紧回屋休息,不用侍候我。”长歌俯身,一把拉起沁蓝,可小腹的烫伤,经过这一弯一起,拉扯之下,痛得她忍不住“咝”了一声…… 此时,高半山亦在殿房内,见状抢先问出,“孟大人,您哪儿不舒服?” “孟公子!”沁蓝连忙扶住长歌,将她扶在桌前圆凳上坐下,着急问道:“您受伤了么?严重么?” 高半山凑近,满脸担忧,“方不方便传太医?” 长歌缓了缓,斜靠在桌上,有气无力道:“那个老妖婆给我肚子泼了一碗热茶,不能传太医的。” 脸庞被掌掴的红肿可以让太医看,身体肌肤肯定不行,她再不拘礼节,起码也有羞耻之心的。 闻听,高半山和沁蓝眉头皱得死紧,“别处还有伤么?” “没了,就脸和小腹。”长歌摇头,稍顿须臾,又挠挠头,略为尴尬的补充,“再就是我饿了,今儿一天还没用膳呢,能给点儿饭吃么?” “沁蓝,你侍候孟大人洗漱更衣。”高半山吩咐一句,便转身快步朝外走,“咱家取些烫伤药来,很快就回,等拾掇好就传膳,御膳房为皇上备下的晚膳,皇上交待给孟大人留了一半。” 听到“皇上”这个称呼,长歌心弦陡然发紧,在高半山即将踏出门槛儿时,她忽然出声,“高公公,皇上他……他怎么样?膝盖跪伤了么?” 高半山回头,默了一瞬,道:“皇上整整跪了半日三个时辰,滴水未沾,无软垫,就跪在坚硬的石板上,伤不伤可想而知,孟大人但凡有心,便莫再辜负皇上待您真心。” 沁蓝低头啜泣,“孟公子,奴婢求您了,求您别再对皇上狠心,可以么?” 长歌紧抿了唇瓣,一言未发,攥紧的掌心,指甲掐入了嫩肉里,她亦不觉得疼…… …… 夜幕愈来愈深,兰蔻阁中,尹婉儿半躺在床上,心下极其烦恼,她美眸冷瞪着床前的男人,白希的脸庞绷得很紧。 “婉郡主,我不求你原谅我,只求你给我机会赎罪,可不可以?”齐南天略带无措的低声说道。 尹婉儿握拳,冷冷道:“不可以,你给我走,我不想看见你。” “我是奉旨探望郡主的,走不得。”齐南天端的理直气壮,被拒绝的这些年,不得不说,他已经被练成了厚脸皮,平日外臣不能踏入后宫,他见不到她,今日天赐良机,他岂能放过? 尹婉儿气结,“你……” “郡主,喝药的时辰到了。”正在这时,宫女端着托盘进来,盘中放着一碗黑漆漆的药。 齐南天眉眼一动,沉声道:“把药给我,我来侍候郡主,你们都下去吧。” “是!”宫女将药碗端到床头小案几上,便福身告退了。 尹婉儿急得直喊,“都给本郡主回来!” 齐南天靠近她,低声道:“郡主,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你若不答应,我便对你用强,你该明白,你是反抗不了我的。” “你……”尹婉儿恼羞成怒,她想也没想的扬手甩向他,“你混蛋!” 齐南天偏头一躲,大掌轻松的捉住她皓腕,他稍一用力,便将她带进了他怀中,他半抱着她香软的娇躯,唇角轻扬,“郡主,反正你已认定我是混蛋,倒不如我把混蛋这名号坐实,我们……” “你敢!”尹婉儿大力挣扎,她自然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不禁羞愤的叱他。 “我敢!我怎么不敢?你早已是我的女人,皇上也允诺会把你嫁给我,那我们圆房有何不可?”齐南天铁臂禁锢着她,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眼睑,烫得她睫毛轻颤不停,连出口的话语,都变得结结巴巴,“你,你再敢非礼我,我就,就死给你看……” 齐南天笑,“不想被我非礼,那就让我喂你喝药,以后不准再躲着我,更不准视我为无物。” “放开我!”尹婉儿咬牙切齿,心想着明天她就找尹简,她要回尼姑庵! 齐南天不为所动,“答不答应?” “不答应!”尹婉儿傲气使然,坚决不妥协,只恨不得咬这个无耻的男人几口。 齐南天黑眸眯了眯,豁然低头擒住了尹婉儿的唇,尹婉儿瞠目大惊,大脑瞬间空白,但他只是在她唇瓣浅吻须臾,便抬起了头,他眸中浓情纷涌,气息微微紊乱,“再说一遍,答不答应?若拒绝,我便继续吻你……” 尹婉儿吓坏了,嘴唇哆嗦的点头,“答,答应……” …… 第199章:夜入帝王寝宫 是夜,一更天。 正是万籁俱寂的时刻。 一条黑影蹿出东偏殿,在沿途三步一盏宫灯的引照下,以灵巧矫健的身姿,熟门熟路的逼近正殿帝王寝宫,来人不曾蒙面,一双炯亮的眼瞳,直直盯着前方气派恢宏的殿门,她连翻几个跟头,避开值守的大内侍卫,很快便到达了殿门前。 若想进去,除了此门再无路可走,而此处的侍卫,亦是避无可避的。 是以,来人迟疑须臾,硬着头皮近前,抱拳一揖,低声道:“在下孟长歌,请二位兄弟行个方便放我进去,可好?” “孟大人请!”岂料,侍卫见到她,脸上并无任何惊异之色,竟恭谨的回以一礼,侧身让开路来。 长歌没来由的蹙眉,她脑中灵光一闪,倏尔道:“你等知道我会来?” “上头传令下来,今夜孟长歌若来此,无须阻拦通报,放行即可。”侍卫如实答道,末了又补充一句,“不过这个时辰,皇上早已安置。” 长歌听之,轻啐了一口,这是尹简的命令么?他算准了她会来?所以她这一路才能这么轻易的避开守卫?也对啊,若非提前有安排,堂堂天子寝宫,警戒怎会如此松懈?怕是连半只苍蝇也别想飞进来的! 可这种被洞悉的感觉令人超郁闷,且有种被人当猴子耍的窘迫感,长歌按了按烫烧的腹部,心道小爷凭什么如你愿?小爷若进去了,你还以为小爷放不下你呢! 这么一想,她转身抬脚就走。 谁知,背后侍卫的声音,紧随而至,“原来孟大人竟是如此无情无义之徒,枉费皇上舍已相救,竟连谢恩一句也不曾有。” 长歌足下一顿,缓缓回身,侍卫讽刺的眼神,明晃晃的剜在她心上,她苦笑一声,朝前迈出步子,经过侍卫身边时,她嗓音飘忽低沉的抛下一句,“我能为他做到什么地步,连我自己也无法想象。” 语罢,她迈进殿门,身后侍卫怔忡。 来过一次,总算还能记得路,长歌不再像贼似的偷偷摸摸,她大大方方的绕过外殿,走进内殿。 内殿又分外室和内室,他的龙床,自是在内室之中。 值夜的宫女太监,乍见到长歌,亦无惊色,只朝她默不作声的行礼,任她如入无人之境,过树穿花般,踏入了内室。 透过明黄色的龙帐,隐约可见床上安睡的人影,不过三四步的距离,长歌的双脚,却像是黏在了地上般,再也迈不动。 宫人自发退往外室,高半山晃过来,意味深长的盯着长歌看了须臾,然后重重一拱手,无声的用口型说了句,“孟大人,拜托了!” 长歌像是木桩子似的杵在原地,她大脑有些空白,无措、紧张、无奈、惶恐,各种情绪夹杂在一起,令她无所适从。 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做,对于他们彼此来说,才是最好的结局。不该相爱的两个人,命运偏偏安排他们剪不断理还乱,事情总是朝着未知的,无法掌控的方向而行,她很迷茫…… 室中一灯如豆,静谧无声。 只有粗浅不一的呼吸声,在无形中悄悄缠绕。 长歌呆站了一刻多钟,直到双腿发麻,她才从挣扎的情感中回过神来,她想,她半夜从床上爬起偷来这里的目的,不过是想看看他的膝盖伤到何种程度,她承认她心中确实放不下他,尤其在听到他跪了半日后,那么她既然来了,便不能空手而回,趁他熟睡,她起码得看一眼再走。 说服了自己后,长歌轻缓的挪动双脚,她没有做贼的无耻,但有做贼的本事,悄无声息的靠近龙床后,她小心翼翼的掀起龙帐,只见绣着两条金龙的被子下面,男人端正平躺,俊颜清瘦,双目闭阖。 长歌直勾勾的盯着尹简,心悸难平,眸中似江河蔓延,水雾盈目。 尹简睡得深沉,一动不动。 长歌放下龙帐,立在床畔,她低头揉了揉鼻子,俯身去揭龙被,可是揭开一角后,她犯了愁,尹简穿着中衣绸裤呢,她该怎么查看他的腿?难道脱了他的裤子么?眼皮突然一跳,她脑中竟罔顾羞耻的浮起了他不着寸缕的男性身体,包括每一部位,她竟记得那么深,那一夜他们鱼水之欢的场景,就好似刚刚发生过的般,铭刻在了她的记忆里…… 她,未嫁之身,竟已非处子,竟做了他的女人…… 可是,他的女人,并非只有她一个,她只是其中之一罢了,这半月之余,他每夜都在和别的女人做着对她做过的同样事情…… 尹简,尹简…… 她默念着他的名字,心口疼痛的厉害,她知道是她太绝情,是她逼他,亲手将他推给了别人,可她亦知,即便她不曾这么做,即便他对她们没感情,但他是天子,他身上背负着责任,他不可能不临幸她们,再反过来说,男人都是风流的,如孟萧岑一个王爷,府中都有姬妾十数人,更何况他贵为天子呢? 这些时日下来,长歌的心,已从初时的崩溃,变为了后来的麻木,她无力改变,就只能选择遗忘,她想不再爱他,不再在乎他,可今日,他为她做的事,偏偏又感动了她,令她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拳头握紧松开再握紧,如此反复几次后,她终于深呼吸,决定挽起他的裤腿来达到目的,她发誓,她只是看一眼就走,只是想让她自己能够心安理得些,只是……不想欠他的。 虽然,他欠她的太多,偿还这么一次半次根本不算什么,可她……算了,她自嘲的咧唇,找了这么多理由,不过都是借口而已,其实只是……她想他了。 尹简的裤角并没绑,松松垮垮的很轻易就抻了起来,可需要抬起他的小腿才能挽上去,长歌不得已爬上龙床跪在他腿边,她紧张的心咚咚狂跳,下意识的扭头看向他,只见他双目仍然紧闭,似是并不曾醒来。 长歌心下宽松了些,她回过头来继续忙她的,双手轻放在尹简右小腿上,她格外小心的往起抬,可才抬起方寸,她还没来得及挽他的裤腿,肩上突然多出一股重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猛力一拽,然后一脚踹下了床! “啊——” 长歌屁股着地,脱口惊呼,“好痛!” 龙床上本该熟睡的男子,一跃而起,只是他蓄势待发,本欲劈下来的大掌,在听到这一声后,生硬的僵在了半空,他垂目看着跌在地上的长歌,目中浮起诧异之色,“怎么是你?” 闻言,长歌一怔,继而很快便反应过来,该死的高半山,敢自作主张诱哄她! 看她神色闪烁不定,尹简沉了沉目,收回右掌,掀开身上已被揭了一半的被子,他挪动着双腿下地,俯身握住她的肩,嗓音淡淡,“起来,哪儿痛?” 长歌心情不畅,听他刚刚的意思,根本就没盼着她来,她顿时有种自作多情的羞囧,本想甩开他走人,可他伤着膝盖却下来扶她,她又哪能狠得下心? 瘪着嘴巴站起来,长歌揉揉摔疼的屁股,又揉揉被踹疼的肚子,她忍不住委屈的嚷道:“不用你假好心!” “朕没将你当成刺客一剑斩杀,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尹简坐回在床边,眸光随着她的手移动,神色寡淡,看不出什么情绪。 长歌被噎,她尴尬的抿抿唇,不甘心的嘟哝了句,“你什么时候醒的?” “在你掀开龙帐的时候。”尹简道。 长歌恼的很,“那你为什么装睡?为什么不直接料理我?” “很困,不想睁开眼,也想知道什么人敢大胆的偷袭朕。”尹简捏了捏眉心,语态慵懒,“外面无任何动静,却有人能够靠近朕,不消说,必定是朕所熟悉信任之人,亦是朕的护卫亲自放进之人,是以,朕才未对你下杀手。孟长歌,你究竟蠢到了什么地步?你以为,朕的警觉心竟能差到任你胡闹么?” “我没有胡闹!”长歌不服气的辩驳,她承认,她的确疏忽了,考虑欠周全,可她心情太乱了,根本就忘记了他亦是习武之人,耳力和戒心自不是盖的。 尹简微蹙眉,“那你说说看,你想做什么?你非太医,亦非朕的后妃,却半夜爬上朕的床,揭朕的被子,挽朕的裤腿,是不是有失廉耻?” 闻言,长歌原本红肿的脸庞,渐渐变成青白之色,她死死盯着尹简冷淡漠然的俊脸,她唇瓣抖了好几下,才发出声来,“是!奴才不知廉耻,奴才告退!” 语毕,她转身即走。 只是,在迈出四五步时,腰间猛然被一双铁臂紧箍,男人灼热的气息倾洒在耳畔,嗓音沉沉,夹杂着令人心悸的沙哑,“没说清楚,怎能走?长歌,朕不想听愧疚那两个字,你千万别说出来。” 他说话间,自她身后,将她牢牢纳入怀中,她背脊所贴之处,是他温暖的胸膛,而他心脏那一处,跳动得十分有力。 ………………………………………………………………………… PS:这个激情得分一二三了,下章继续。周四见。(周三新书《婚诚勿扰,总裁禽不自禁》上架,期待支持首订) 第200章:尹简,你想不想让我补偿你? 他说话间,自她身后,将她牢牢纳入怀中,她背脊所贴之处,是他温暖的胸膛,而他心脏那一处,跳动得十分有力。 夜,灯火阑珊。 两人交叠的影子,投在地面上,像是相互缠绕的藤蔓,融为一体,似再也无法分离。 长歌仰目,瞳孔中倒映着头顶的雕梁画栋,那金碧辉煌的色彩,夺目耀眼的夜明珠,似乎都嘲笑她在这座四方的皇城里,就像一只困兽般,不停的朝前跑,却始终无路可逃。 她,被困在情爱的枷锁中,甜一半,苦一半,冷热交织,彼此折磨。 “尹简,你……爱我么?” 她一动不动,垂下眼睑时,眼眶已然湿润,酸酸涩涩的,似透过瞳仁侵蚀在了心口,而嗓音亦轻的似羽毛,飘忽而不真实。 闻听,身后男人微微一震,遂下颔抵在她颈间,细致而温柔的摩挲她的肌肤,轻缓有力的话语,从他薄唇吐出,“长歌,朕是个极骄傲的人,若朕喜爱的女子不喜朕,朕必然不会先言感情。” “你不说,那我走了。”长歌用力眨了眨眼,一滴泪珠沾在了睫毛上,倔强的不肯掉落。 她身躯微动,尹简臂力收紧,他忽然咬住了她的耳珠,恼火的低语道:“孟长歌,你知道你有多可恨么?你要朕一个答案,可朕却被你伤怕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而你伤朕的次数,岂止是一朝?” 长歌无言,反驳不了,甚至连声对不起都无法言说。 她只是,缓缓抬起手,覆上了他扣在她身前的手背,然后一寸寸与他十指相扣…… 尹简猛然扳过她的身体,两人四目相视,他眸光瞬也不瞬的凝着她,声线不稳的道:“孟长歌,朕此生只愿为你画娥眉、点绛唇、绾青丝,你可愿……许朕一生相守之诺?” 长歌心跳如钟,他炯亮的瞳孔中,满满只映着她一人,一如他此时的深情,令她无法招架,彷徨的心,矛盾的心,被迷惘,被蛊惑,这一刻,什么家仇国恨,什么复国大业,全体被她抛弃,她眼中心中,亦只有一个他…… 仿佛天地间,亦只余他与她,可执手相携,缱绻终老,白首到天荒。 长歌没有回答,情之所向,她避不开也舍不得再逃,她抬手捧住尹简的脸,踮起脚尖,主动送上她的唇…… “长歌……” 尹简破碎的惊呼声,被淹没在了久违的亲吻中,四片唇相贴,她吻得毫无章法,凌乱而急切,他怔楞片刻,方才回神,即被巨大的惊喜冲击得心肺狂跳,他紧紧环抱住她,迎上她的吻,甚至变被动为主动,激烈狂热的吻她…… 两人已很久没有过任何亲热的举动,此时这一吻,便如天雷勾动地火,彼此迫切的渴望与对方融合,可尹简膝盖有伤,站了这许久,已是不适的很,他眉心轻蹙着,长舌在长歌口中扫荡,卷带着她的舌吸吮教缠,退出一瞬的空隙,他粗喘着央求,“长歌,我们到床上好么?朕的腿站不稳了……” 长歌没想太多,她只是想与他缠绵的亲吻而已,但听他如此说,她抛到九霄云外的理智立时回笼些许,忆起她来探他的初衷,她连忙说,“快躺床上让我看看你的膝盖。” 尹简眉目渐松,她一句关心的话语,可抵得上任何灵丹妙药,他俯身,将她打横一抱,大步走向龙床。 “你别抱我,你……” “嘘!” “尹简!” “朕喜欢抱你的感觉,乖,别说话。” 几步之遥,他抱她一起倒在龙床上,两人各自背心着地,并排躺开来,尹简并非涩域熏心之人,长歌又非一般女子,他若操之过急,只会吓跑她,得不偿失,且对于他来说,得到她的心,远比得到她的人教他欢愉,是以,他侧身将她一搂,“丫头,让朕好好抱抱你。” “先让我看你的伤,肯定很严重,是不是?”长歌秀眉拧起,她说完便爬起来,继续她之前未完成的任务。 尹简俊眉一挑,色淡如水的薄唇勾出邪肆的笑痕,“挽裤腿多费劲儿,你该直接脱掉朕的裤子,方一目了然。” 长歌本已挽到他小腿处,闻言登时羞赧的无地自容,她一巴掌拍在他腿肚上,嫣红着脸庞微微咬牙,“你笑话我?对,我是不够矜持,有失廉耻……” “又胡思乱想了?朕是与你玩笑的,你若对朕不矜持,反倒正中朕下怀。”尹简不待她说完,直接沉声打断,他坐起身拥住她,将她的双腿放平,替她脱鞋袜,她蹬腿,“干嘛?” “靴底不干净,把床弄脏了。”尹简陈述着理由,褐眸不动声色的闪烁。 长歌一听,负气的用力蹬,“我就弄脏给你看!” “乖,朕哄你的,朕是想让你……”尹简无奈轻哄,俊脸亦是一热,“朕想你陪朕躺躺,这么大的一个床,一个人睡有些寂寞。” “骗人!” 长歌不带半分迟疑的否定,这连日来的煎熬,令她出口的话语酸得能掉牙,“你寂寞的话,可以召爱妃来侍寝啊,何必拉我充数?我回去了,你好好春宵一刻,小爷不妨碍你们!” “呵呵……” 尹简低笑开来,把她的两只靴子扔出龙帐,他反身扑倒她,将她压在身下,他亲吻着她的唇角,语气认真的问她,“你这样的反应,朕可以理解为吃醋么?” “你才吃醋!”长歌羞恼不已,用力推他,“下去!不许流氓!” 尹简岿然不动,他抬眼注视着她,清隽的俊脸上已无半分笑意,他道:“长歌,朕的确吃醋,宁谈宣多看你一眼,朕就想剜了他双目,何况你与他同乘一骑!” “你……”长歌听之气怒,她迎上他隐含杀意的褐眸,不服气的驳斥他,“只许州官点灯,不许百姓放火,你不公平!” 尹简眼帘微掀,“哦?说说看!” “你心知肚明!”长歌气血上涌,本没有立场计较的事,却偏偏话赶话憋忍不住的蹦了出来,“你左拥右抱,夜夜寻欢,你凭什么管我?” 尹简颔首,很笃定的给出结论,“朕明白了,孟长歌你根本就在吃醋!” “你……你不要脸!”长歌被戳中了痛脚,当即恼羞成怒,她又踢又打,“滚开!臭尹简你不要碰我,小爷嫌你脏!” 尹简额上冒黑线,以免她闹大了动静,引来宫人疑问,他长腿一挑,分开她双腿挤了进来,同时按住她双手,沉声道:“孟长歌,你哪只眼睛看到朕临幸后妃了?” “你,你还骗我!你们睡在一起,衣衫都脱了,能不……那样么?”长歌心头又酸又苦,眼眶一热,竟有不争气的泪珠子滚落了几颗,她不想让自己懦弱,连忙瘪住嘴巴,极力控制,那副委屈的模样,落在尹简眼中,自是怜惜,尤其她脸庞的红肿并未全消,更令他心疼,他温凉的唇落在她眼角,嗓音虽轻吐字却清晰,“丫头,你是朕第一个女人,亦是朕唯一的女人,你信么?” “什,什么?”长歌大脑一懵,她楞楞的瞪大了眼瞳,一时不明所以。 尹简怅然一叹,“还不明白么?朕不是对你说过,朕从未临幸任何一位后妃么?在你之前没有,在你之后更不可能有,你这个笨蛋,朕只是每夜做做样子而已,这表面功夫,总是不可缺的。” “呃……”长歌完全傻怔了,她几乎不敢置信,“可是男人女人睡在一起,真的可以什么也不做么?” 尹简眸中浮起抹无奈,“我们之前不也夜夜同床共枕么?朕对你做了么?” “可是你抱我了呀,又是亲又是搂的……”想起那段时日的暧昧,长歌又禁不住脸红耳热了。 “哦,朕对你是这样,但不代表朕对别的女人也同样啊!”尹简郁闷的捏了捏长歌鼻尖,语气颇为埋怨,“朕与宋妃齐妃等人同床时,中间隔着一个枕头的距离呢,朕每夜都是想着你在外面,如此朕才能入睡的。” “尹简……”长歌嘴唇蠕动,心底的某处柔软,被狠狠的戳中,她如梗在喉,“我真的是你唯一的女人么?” “是,所以你要对朕负责,不能再随便伤害朕,抛下朕!”尹简坦然承认,声线亦是发紧。 长歌陡然泪眼婆娑,她闭了闭眼,鼻音很重的嘟哝了句,“那你与我……那时你也是处子身?” “咳咳……”尹简顿时尴尬,俊容浮起不自然的红,他眉头蹙得死紧,“孟长歌,你心中明白就是,何必打破砂锅问到底?” 长歌哭着哭着竟忍不住笑了,“怪不得你看起来好像不太会的样子……” “你还敢说!”尹简气恼,一口咬在她唇瓣,“凡事都有第一次,朕起码也办成了,不是么?” 长歌呼痛,却双手缠绕上他的后颈,她满目羞涩的吐气如兰,声音细如蚊蚁的说,“尹简,那你……想不想让我补偿你?” 第201章:互相见证! 尹简一诧,褐色瞳孔不敢置信的缩成一个点,他直直盯着她含羞带怯的凤眸,“长歌你……你说什么?补偿朕?” “嗯。”长歌赧然的低应,双颊红透,似染胭脂,绯瑟佑人。 闻言,体内真气霎时不受控制的在周身乱蹿,尹简呼吸又急又粗,“长歌,你所说的补偿是何意?是不是……你别开玩笑,朕经不起你戏弄!” 今夜的孟长歌,总令他有种不真实感,仿佛是在梦中般,他生怕一旦梦醒,她便又变回冰冷带刺的模样,徒留他一室悲凉…… “我没玩笑……”长歌咬咬唇,勾缠着他后颈的十指,难为情的蜷缩起来,指甲无意掐进了他肌肤里,他眉峰却丝毫不蹙,只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激动的等待她的下文,被他这样灼烫的目光包裹,长歌不禁羞臊的连耳根都似融化,她嗫嚅着唇,嗓音轻如羽毛般,却字字清晰,“补偿的意思就是你……你想怎样就怎样,我愿意给你。” “长歌你……”尹简重重一口吻在长歌唇瓣,不过须臾,他双目竟仿佛冲了血,红得骇人,而瞳孔深处,欲的颜色亦在不断加深,两人相贴的心口处,属于他的心脏跳动如擂鼓,可他却一字一字缓慢的问她,“主动把身子给朕,不后悔么?长歌,朕不要短暂的欢愉,贪恋一时的痛快,而下一刻便可能被你踢下悬崖,这种痛苦朕受够了,不想再经历!你告诉朕,你此时的补偿,会不会在结束后,便与朕分道扬镳,继续在朕心上捅刀子,说你与朕只有君臣关系?长歌,朕对你的感情,只要你不是心盲眼瞎,那么你定能感知得出来!所以,比起你的身体,朕更想要你的心,给朕,把身体和心一起给朕,可以么?” 他字里行间压抑的凄楚,长歌听得分明,目中泛起的氤氲,快速模糊了视线,令心口处都湿漉漉的似被雨淋透,若说今夜之前,她认为尹简对她的情意不过如此的话,他今夜的坦诚,已令她再无所怀疑,她是他第一个女人,亦是唯一的女人,夜夜与美人同榻,却能坐怀不乱的男子,世上有几个?何况他身居九五贵为天子…… 他还说,此生只愿为她画娥眉、点绛唇、绾青丝…… 酸胀的眼眶,承载不住汹涌的泪河,簌簌划落眼角,长歌探起头,迎上他的吻,唇齿厮磨间,她喃喃轻吐,“尹简,我可以发誓,只要我伴你身边一天,我便把身心都给你……” “长歌!” 尹简骤喜之下,却又是一惊,他大掌捧住她的脸,褐眸中焦灼尽显,“什么叫做你伴朕一天?不许离开朕!长歌,朕一天也不许你离开,朕要与你许一生相守之诺,你答应朕,好么?长歌,算朕求你!” “尹简,你别为难我,我现在……只能做到这份上,若你不愿,那便当我没说,我回去便罢。”长歌垂下了眼睑,心心相印相守的诺言很美,然则她却无法答应他…… 他们之间,可能有未来么? 答案是,没有! 国仇家恨的枷锁,桎梏住了彼此,他不愿贪恋短暂的美好,可她所能给予的,最大程度满足他的,只能是如此…… 他不会知道,说出这番冷情的话,她比他的心更痛,更煎熬,理智与真情的撕扯挣扎,已令她紧绷的神经几乎断裂…… 欲推他起来,他似惊弓之鸟,立时将她压得更紧,两人身体严丝缝合的相贴,呼吸相缠,鼻翼相抵,他嗓音极沉,压抑的眉眼,咫尺映入她瞳孔,“不许走!长歌,朕愿意,只要你肯交心,朕不逼你,我们慢慢来,好么?” “嗯。”长歌紧拢的秀眉,终于渐渐舒缓,红唇亦弯出欣然的弧度。 尹简一吻深入,即便未曾全遂他心愿,但今夜他与她之间的关系,能跨越陡升到如此,亦令他狂喜兴奋,他湿滑的舌攻入她口中,吻得激烈痴缠,那股凶狠的力道,仿佛要将她揉碎般,教她呼吸不畅,几乎要溺毙于他的吻下…… 长歌受不了他的疯狂,出于求生本能的她捏起拳头捶打他肩背,脑袋左右摆动,嘴里发出“呜呜”的抗议声,见状,尹简不禁移开唇,喘着粗气,情.欲交织的褐眸,死死盯着她,“怎么?你又反悔了?” “你快把我吻死了!”长歌没好气的嗔他,大口的呼吸,“我不反悔,这一次绝对不悔,只要你不惹我伤心,我便一言九鼎!” 尹简紧绷的神经松懈,他唇角缓缓上扬,竟笑得憨傻,他伸出一指抵在长歌嘴边,目光灼灼,“长歌,你咬朕一下,不用留情,咬重些!” “唔,干嘛?”长歌不解,他压在她身上久了,难免承受不住,便推他一把,“好重,你下来!” 尹简翻身而下,长臂揽她入怀,却依然坚持,“你咬朕,重重的咬,若明早起*,朕指上齿痕犹在,那便说明今夜种种并非朕的臆想美梦,你更不可言而无信!” 他的理由,令长歌心下一酸,她拨掉他细长白希的手指,转而将自己的手指头强塞进他口中,她严肃的道,“尹简你咬我!你指上齿痕我记不清,但我自己的,我记得住!” 尹简重瞳敛了敛,当真一口咬下去,但见长歌秀眉倏拧,他即松口,未出血,但齿痕却深,他眸中心疼之色浮起,改为以舌轻舔吮.吸,长歌眼角未干的泪痕,又被新泪覆盖,她嗓音哽咽的低喃,“尹简,不疼的,一点儿都不疼……” 尹简细密的吻,落在她眉眼,将她咸涩的泪水吸入唇齿间,他的长指也再次伸到她嘴边,他不容置喙的命令她,“必须咬朕,我们互咬,互相见证!” 长歌怔楞一瞬,嘴巴张开,果断的重咬一口,而他非但神色不变,不点而赤的薄唇,反而愈发上倾,扬起欣愉的笑容,她收回利齿,垂眸察看,只见他指上一圈齿痕比她的还深,她不禁暗骂自己心狠,并忙学他方才的样子,伸出软濡的小舌为他止痛。 殊不知,她的行为,却令尹简体内骤然仿佛着了火般,禁.欲亘久的渴望,教他迫切的收回手指,摸到她腰间的系带,飞快的扯将开来,他说,“长歌,你折磨朕这么久,补偿一次可不行,朕不贪吃,但也不能饿肚子,今夜,你是朕的!” 说话间,长歌外衫已被扯褪,尹简随手扔到*角,然后解她白色中衣的系带,长歌已决定以身偿他,便自不会反抗,只是脑中陡然闪过什么,她极快的按住他动作的大手,低声道,“今夜不行!” “嗯?”尹简尾音上扬,眸中凝起危险的寒意,“孟、长、歌!” 知他误会,长歌无奈的笑,“我的意思是,你膝盖有伤,不可以的!” “怎么不行?”尹简眼尾一挑,“朕说可以就可以!” 长歌皱眉,“难道你不用趴在我身上么?我记得那晚你……这样子膝盖不是更痛么?” “唔,只要你不是成心戏弄朕就行,其余的,无须你操心。”尹简唇角渐噙起邪肆的笑,他拍开她的手,继续扒她的衣衫,中衣褪下,白色的裹胸布入目,尹简目光沉了沉,“朕说过,不许你夜里睡觉裹胸,你可曾听话?” 长歌笑而不答,装作没有听见。 尹简微怒,几下拆掉缠在她胸前一圈圈的布带,连同肚兜一并扯落,她雪白的娇.乳弹跳出来,他眸色一深,大手用力罩在掌心,有意加了几分力道揉捏,意料之中,听到她抽气的声音,他方才责道,“你若不听朕话,朕便恢复你女儿身,命你直接穿女装!” “不要!”长歌立时摇头,嫣红着脸庞,细声允诺,“我,我听你的便是,你……你轻点儿!” 尹简喉结滚动了几下,无心再与她应答,他难耐的俯首埋于她胸前,同时扯落她的底.裤,炙烫的大掌油走在她*的香软娇躯上,听着她情不自禁发出的*声,他身下那一处,愈发胀痛难忍,须臾,他一个翻身而起,她忽而紧张的喘息出声,“尹简等,等一下……” “怎么?” “我,我怕疼,上次好疼的……” 尹简心口一滞,他歉疚的吻在她唇角,沙哑的低语,“长歌对不起,上回是朕的错,这回不会了,朕会温柔待你,相信朕一次,好么?” “……嗯。”长歌迟疑着点头,十指却紧张的揪紧了身下的*褥。 尹简缱绻缠.绵的吻,密密麻麻的落下,她受过惊,他不敢过于仓促急迫,褪掉自已的明黄里衣后,直吻得身下的人儿软瘫成水,做好了迎接他的准备时,他方才缓缓推进,与她合二为一…… ………………………………………………………………………………………… PS:本文复更了,但是更新时间依然无法确定,我尽量日更,或者隔天更。感谢大家这么久的等待,祝各位阅读愉快!另,出版上市的时间也未定,有消息后,会告之大家的。 第202章:那你便给朕吃颗定心丸! 夜,愈深,二更弦月,漫洒进木窗,龙帐外清光点点。 帐内,激情平息,复归于宁静。 待尹简为长歌执帕净身完毕,长歌撑着*榻欲起身,她颊上似染烟霞,酡红羞臊,明黄龙被掀开,但见她侗体肌肤白里透红,交错青紫,吻痕斑斑。 “起来做什么?出恭么?”尹简按住她圆润的肩头,眸光从她颈项扫下,瞳孔颜色又深了几许。 虽说两人已有肌肤之亲,且尹简在做那事时,并不喜着衣,是以彼此身体亦相熟,但长歌终究脸皮薄,她眼睑低垂,迅速拉过龙被遮掩,同时轻声道,“我出来已久,须速回东偏殿,时辰不早,你也赶紧歇着,四更还得早朝呢。” “不许走!”尹简命令,眸深如海,似灼烧着什么,“今夜陪朕入眠,朕还不曾吃饱。” 长歌细眉一拧,目中惊色连连,“你,你什么意思啊?不是刚刚才……” 他的“吃饱”深意,她自是明白,先前他便言及过,此时再听到,只觉眼前发黑,倘若她不曾记错,他已经连要了她两次了…… 她害怕的模样,令尹简低低邪笑,“你冷落朕如此久,仅仅两次怎能够?” “够,够了啊,你不要太贪心,来日方长……”长歌骇得结结巴巴,羞色愈显,声音也愈发的细若蚊蚁,“而且好累的……” 尹简侧身躺进来,支着手肘撑在她身体上方,他麦色的臂膀强劲有力,肌理分明,长歌不禁睫毛轻颤,呼吸短促,“我说真的,你不可太……太过纵.欲!” 她的理直气壮,换来他愈发深幽的注视,她忍不住喉咙干涩的换了一个理由,“尹简,你肩负大秦天下的兴衰,须得保重龙体……” 尹简幽幽的启齿,“朕今年岁二十有二,正值旺盛之年,却总共行.房四次,你觉着这是纵.欲么?” “呃……”长歌无言以对,她不觉伸了伸腿脚,而后又焉焉的嘟哝,“可我真的好累了呢。” 尹简正了神色,“既然累,那便好好躺着就寝,你是朕的御前侍卫,夜间近身当值守卫,不会落旁人口实,待朕起*之时,你先一步穿戴下地便可。” 长歌诧异,“这样也可以?但是你……” “朕不碰你,别再担心了,朕与你玩笑的。”尹简低头,与她鼻翼相抵,柔声说,“朕知你今日累了,与太后大闹了那一场,又与朕欢好,怎会不疲惫?不过长歌,朕须告诉你,来日方长虽好,但朕必争朝夕,因为你总是令朕不安心,朕哪怕这一觉睡着,梦里也会担心你突然翻脸,再度推开朕。” “尹简……”他的气息扑进她口鼻,长歌心头忽然像被绞住了什么,她哑着音低喃,“不会的,我不会再翻脸,你不要患得患失好么?” 尹简定定凝着她,“那你便给朕吃颗定心丸!” “怎么吃?”长歌疑惑。 尹简一字一字重重吐出,“说你爱朕!此后永远不变心!” 长歌心尖一震,她喘息急了几许,“你,你别逼我!待我想说时,我自然会说,可现在我……我说不出来!” 尹简眸色深了几许,他默然一瞬,一声叹息从喉中溢出,“也罢,朕不逼你,朕给你时间,只是……不要让朕等太久。” “好。”长歌咬唇应允。 尹简忽地忆及什么,翻身坐起,随手掀开了龙被,长歌一楞,忙欲遮掩,他道,“别动,朕瞧瞧你肚腹的烫伤。” 长歌身子僵直,赤.裸的娇躯,完全纳入他眼底,好在此刻他心思只在她伤患处,他指尖在包好的白纱绷带上轻触了下,褐眸中凝着心疼之色,“还疼么?” 沁蓝早已将她情况上禀,他嘱咐高半山给她送去了最好的烫伤药,并命沁蓝为她妥善上药。 “不疼了,幸亏我为防人识破我女儿身,多穿了一层里衣,所以还好,敷过药已经好多了。”长歌摇头,报以他宽心的笑容。 尹简颔首,再开口语气已然阴森可怖,“长歌你放心,这笔帐朕记下了,他日朕定当为你讨回来!” 长歌嫣然一笑,神色却是认真,“我不打紧,你需步步为营才好,一招棋错满盘输,可不能意气行事!” “朕明白。”尹简回应她一句,返身在*角拾起他的明黄中衣欲往身上穿,长歌蓦地回想起一事,连忙道:“等一下!” “怎么?” “我还没看你膝盖的伤呢!” 长歌懊恼,折腾这许久,倒是把初衷给遗忘了,她爬坐起,当下不管两人赤身相对的羞囧,扳过尹简的双腿,目光定格在他膝盖上,但同样被白纱绷带缠裹,无法看到内里,她不禁皱眉,“究竟伤得怎样啊?” “没事儿,你莫担心,宫中御药好,不出几日便可痊愈。”尹简柔声安抚她,胸臆中亦溢满暖意,被喜欢的人关切挂心,哪怕再痛的伤,亦可承受。 “可是……” “时辰不早了,赶快阖上眼睛睡会儿,朕也困乏了。” 尹简不许她再问下去,他快速穿好里衣绸裤,又取来长歌的底.裤褒裤为她细致穿好,却不许她裹胸穿里衣,他按她枕在他臂弯处,强势道,“朕说了不许就不许,夜里睡觉你必须取掉裹胸布,长此以往裹胸,血液不通,气血不足,必然对身子百害而无一利。” 长歌幽然一叹,心知他此言正确,因为神医师傅曾经便言过此事,但她特殊,为掩藏身份,不得不扮成男子,抛弃凤长歌的嫌疑,而今,她大隐隐于朝,他这般霸道,她便只能随他,娇笑着说,“好,遵皇上旨意。” 尹简喉结一动,薄唇吻在她唇瓣,“这才像话。” 语毕,他朝外扬声喊,“来人!” “皇上!奴才在!” 高半山即刻入内,不敢抬头看一眼龙帐,腰弯得极低。 “朕就寝了,今夜御前侍卫孟长歌近身当值,四更侍起!” “遵旨!” “熄灯。” “是!” 高半山灭了宫灯,碎步移出。 昏暗的帐内,尹简环紧长歌的细腰,两人同榻而眠,相拥入睡。 四更天时,高半山入内叫醒,掌了灯便又退出,长歌撑着困乏的身子坐起,惺忪的双眸瞅向已目色清明的尹简,语气幽怨的道,“你解了我的裹胸布,你便须给我重新裹上!” “好,朕乐意之至。”尹简噙笑,拿过长长的白布带,动作不甚熟练,却异常温柔的侍候长歌,自然,趁机吃吃她的豆腐,他心情更为舒爽。 长歌的困意,悉数被他的不轨之举惊跑,她凤眸含怒的嗔他,“你正经一点行不行?” “对着朕喜欢的女人,且是这样一番光景,朕如何能假装正人君子?”尹简脸不红气不喘,竟是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 长歌满头黑线,“狡辩!不用你侍候小爷了,小爷自己穿!” 语毕,她利落的穿戴好里衣外衫,并将发髻梳拢一番,然后下地穿好长靴,走在两米开外站定。 尹简唇边笑意不减,仔细瞧了她片刻,方才唤人侍起。 高半山带着内侍监太监鱼贯入内,按规矩侍候天子更衣洗漱,期间,尹简始终面色柔和,似是龙心大悦。 “皇上今儿个真是神清气爽精神矍铄啊!”望着铜镜中意气风发的俊美天子,高半山油然的拍马屁,出声赞道。 闻言,被忽略掉的长歌,不动声色的发出一声冷哼,昨夜那般疯狂的索欢,今晨若再臭着一张脸的话,她定然一剑劈了他! 尹简仿若有感应般,忽然朝长歌投递过去一瞥,长歌脸一偏,赌气的不与他对视,他便浮唇轻笑,“半山,朕的*铺今日由你亲自拾掇,不可假手于人!” “是,奴才遵旨!” 高半山没得到表彰,却得来活计,方欲郁闷,忽地反应过来什么,他视线移向龙*,只见帷帐两端挂起的龙*,*褥凌乱,一侧地上则扔着几方帕子,似已污浊…… “今日起,但凡在帝宫侍候的奴才,该闭嘴的时候便给朕把嘴缝上,若私下里传出什么令朕不喜的话,立斩不饶!” 帝王威严的君令,突然发出,屋内一众太监宫女立刻跪地叩首,惊骇失措,“奴才(奴婢)不敢!谨遵皇上旨意!” 长歌抿抿唇,倏尔忆及什么,想与他私下求碗落子汤,但又恐他不高兴,且她记起神医师傅曾言,她体寒之症严重,不易受孕,那么她也不必担心吧,以她的身子情况,想孕都不易,何况偶尔这*呢? 思及此,她遂打消了念头。 尹简换好龙袍外出上朝,从长歌身旁经过时,他开口道,“孟长歌,你已值守*,白日无须再当值,且回去歇着吧!” 长歌拱手一揖,“孟长歌谢主隆恩!” …………………………………………………………………………………………………… PS:这几天更新不定时,我啥时有时间就啥时写哦,大家谅解一下,我其实比你们还急。。因为我要急着交稿! 第203章:你便是你,独一无二!(四千) 长歌拂晓返回东偏殿补眠,待一觉方醒,已是日上三竿。 帷帐被阳光穿透,光线密密斜扫于她脸上,她不禁抬手遮目,低声嘟哝半句,“好热……” “孟公子,您醒啦?” 沁蓝温婉的声音,从帐外传入,长歌轻打哈欠,伸腿伸懒腰,“唔,醒了。” 须臾,帷帐从中间掀开,挂于两边,沁蓝出现,欠身一礼,道:“奴婢侍候您更衣吧!” “嗯。”长歌应一声,随口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沁蓝答道,“巳时三刻,已近隅中了。” “皇上呢?回宫了么?” 提起那人,长歌下意识的揉了揉酸困的细腰,脸庞染上羞红色,昨夜的激烈,歇息这许久,遽然还不适,只觉疲累无力。 “未曾,不过高公公遣人传过话了,皇上将在兰蔻阁用午膳,传孟公子届时过去侍候。” “与婉郡主同席?” “是。” “好,我知道了。” 长歌思忖,昨日尹婉儿落水一事,尹简必是要查明曲折原委的。 本想沐浴,算下时辰已不早,长歌遂道,“沁蓝,替我端盆水,天气炎热,我想擦洗下身子。” 昨夜之后,即使尹简已替她清理身子,但仍觉黏腻不舒服。 “是!” 用了*的药,长歌颊上的红肿已渐消褪,洗身后又给腹部换了药,方才更衣洗漱。 停当后,她携沁蓝出殿,直奔兰蔻阁。 因长歌昨日威名尚在,宫中太监宫女见她皆心存惧意,规矩见礼,经通报后,领她二人入内殿,求见尹婉儿。 其时,尹简还未归来,尹婉儿伤寒未愈,半躺于贵妃椅上,见得长歌,婉约一笑,示意宫女扶她坐起,柔笑着说,“长歌,昨日未有机会探望于你,今晨派人过去打听,得知你已无大碍,我这悬着的心,总算是堪堪放下。” “奴婢请郡主安!”沁蓝欠身一躬。 “免礼!” “谢郡主!” 沁蓝起身,退至一旁。 长歌来兰蔻阁,向来没什么规矩,是以她随着沁蓝,随便一礼,而后“呵呵”笑道,“多谢郡主挂心,孟长歌武人出身,皮糙肉厚,挨几下无妨,倒是郡主须当保重。” “我也好多了,你别站着……”尹婉儿侧眸睇向宫女,“赐座!” 宫女立刻应,“是!” “皇上驾到——” 两人又闲话几句,突听得外殿传来太监的尖音通报,殿内宫人立刻整齐跪列迎驾,尹婉儿由近身宫女搀扶下地,长歌亦起身,跪地叩头。 天子一袭绣八爪金龙的玄色明黄缎带锦袍,所过之处,袍袖微掠起风,低沉醇厚的嗓音,应声而出,“平身!” “谢皇上!” 内外殿数人叩头起身的间隙,但见天子慢步上前,双掌平托住尹婉儿双臂,亲手搀起,且关切道,“婉儿,你身子尚虚,这些个礼节朕准你免了!” “谢皇上!”尹婉儿嫣然浅笑,轻声安慰尹简,“不过我已大好,皇上无需担忧。” “那便好。”尹简颔首,眼尾余光一扫面容微沉的长歌,扬声道,“高半山,传膳!” “皇上有旨!传膳——” 高半山尖细的嗓音,无刻不摧残着长歌的耳膜,她伸手拽了拽耳朵,心道,若日后凤氏王朝有幸能复国,她须建议凤寒天废除宫中太监,否则她迟早被凌虐到耳聋。 开膳前,尹简摒退了殿内所有宫人,只留下高半山和沁蓝御前侍候,以及御前侍卫孟长歌。 净手,落座,尹简居于上首,尹婉儿由沁蓝扶着坐在下首右侧,长歌原地不动,尹简褐眸一瞥,不似传情,唇角却上扬起隐带邪气的笑弧,“怎么不坐?朕可没指望教你侍候朕!” “你膝盖……”长歌却柳眉暗拧,但见他进出往来,皆不用人扶,看似双腿正常并不曾受伤,可她明知他昨天跪求惠安半日,双膝青肿严重…… “过来坐!”尹简笑痕不变,摊开大掌伸向长歌,眸底暗隐柔情,“朕身康体健,*药品亦上乘,只要注意慢行,便已无大碍,你莫担心。” “谁担心你?我可没有。”长歌脸庞发热,她低嗔一句,抬步走过去,本欲撩袍落座,尹简未伸回的手,却扣住了她的,他褐眸凝着她,浮唇戏谑的笑,“真没有么?” 旁侧高半山、沁蓝见状,立即低眉垂目,对面的尹婉儿则用帕子掩嘴,无声的低笑,殿内并无外人,两个心腹属下皆可信,是以尹简并未多加顾忌,*之间,他苦尽甘来,那份喜悦,令他今日心情极好,半日不见她,心头竟已思念,此时掌中攥着她因长年握剑而略带薄茧的小手,任她娇羞挣扎,他不舍不松,只执意追问,“回答朕,真没有么?” “没有没有!”长歌无语,满额黑线的否认,并大力一挣,甩开了尹简的桎梏,双颊同时染上酡红色,尴尬窘迫万分。 生怕尹简龙颜不悦,尹婉儿笑意盈盈的圆场,“表哥,长歌这是害羞呢。” 长歌闻听,立时连耳根子都热了,她结结巴巴的辩解,“哪,哪有啊,我没有的。” 尹简灼灼的眸光始终定格在长歌脸上,他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朕明白,你说没有,其实朕知道你是口是心非。” “还用不用膳了?饿死我了!”长歌羞恼,这男人怎么爱当众调.戏她呢? 天子没动筷箸,余人便谁也不敢先动,而像长歌这般敢目无天子任性发脾气的,上至太后,下至百姓,大秦天下则无一人! 高半山一骇,险些自咬舌头,沁蓝连忙拉了拉长歌,示意她知分寸,尹婉儿心下虽愕然,但真实的长歌便是这般秉性,尹简比任何人都清楚,是以她倒是不担心。 果不其然,尹简俊颜并未变化,依旧面容温润,笑意不减,并道,“开膳吧!” 他话音方落,半日未进食的长歌,便迫不及待的执起筷箸,就近夹了一只虾饺放进口中,尹简示意沁蓝,“把中间的汤羹盛给她。” “是!”沁蓝福身。 尹简又亲自夹了几筷菜给长歌,温声嘱咐她,“慢些吃,当心噎着。” “唔。”长歌嘴里塞满了东西,含糊不清的应声。 见状,尹简眸中浮起满满的*溺,而后侧眸看向右首,“婉儿,你我自家人,无需太多规矩,像长歌这般随性便好。” “嗯。”尹婉儿点点头,长歌的洒脱恣意,是她所欠缺的,也是她极其羡慕的。 “多吃些。沁蓝,朕有半山侍应,你服侍好郡主与长歌便可。” “是!” 膳毕,高半山指挥内侍监撤了膳桌,端上点心茶水,照长歌要求,又拿了壶好酒送来,长歌饮下一杯,餍足的眯了眯凤眸,“不错不错,难得的佳品啊!” “日后想喝酒,吩咐沁蓝一声即可,但适量而饮,不许喝醉。”尹简噙笑道。 长歌展颜,晶瞳璀璨,“没问题,谢皇上啦!” “唔,这会儿倒是知情知趣。”尹简莞尔,拍拍身边的位置,“过来坐,与朕近些。” 听此,长歌本羞臊,转念又一想,这殿内几人既已知她与尹简暧.昧不清的关系,那么她又有何扭捏呢?相爱不易,诚如尹简所说,白首他在乎,但他也争朝夕,而她明知他们的感情有多脆弱,能相守一刻算一刻,又何必拘于礼节呢? 思忖到此,长歌起身,遂大方的挨着尹简坐于榻上,她转眸看他,盈盈浅笑,“只要你不治我与君平起平坐犯上之罪,我乐得舒坦。” 尹简长臂环于她腰间,举止亲昵,笑颜*溺,“朕若以法治你,这世上何曾还有你小混蛋?” 长歌抓起他大掌,与他十指教缠,随口道,“你我年少相识时,我便是小混蛋,若你嫌我不懂规矩,不够贤德淑良高贵……” 她的举动,令尹简愉悦,但她所言他却不喜多听,“朕何曾嫌你?朕也无意命你改变,你便是你,独一无二。” 尹婉儿静品碗中香茶,看着他们两情相悦,心中渐渐升起艳羡,今生,谁又是她的良人呢?一个是她不得不忍痛推开的心上人,一个是她所仇恨厌恶的男人,想嫁的不能嫁,想娶她的她不愿…… “婉儿,你将昨日御水园之事细细讲述一遍。” 正心绪神游间,尹简的声音响起,尹婉儿缓缓回神,道:“表哥,昨日长公主约见御水园十字桥,我便带沁蓝前往赴约,长公主声称明日为驸马生辰,邀我入府为驸马爷共贺生辰,我当下拒绝,然正在说话间,我右腿心却骤然一痛,而后摔倒在桥上,来此之前,我带了李驸马曾送与我的一对翡翠耳坠,我原想交给长公主,请长公主代还给李驸马,谁知这一摔倒,耳坠竟脱手掉入水中,我心下一急,便不曾多想的去捡拾耳坠,由此坠河溺水。” “皇上,看来关键点很明了,应是有人用暗器击中婉儿腿心,刻意谋害婉儿。”长歌神色严谨,柳眉紧蹙。 尹简沉思片刻,却道,“长歌,你所判断没错,但没有那么简单,长公主约见于桥中央,幕后凶手恰好朝婉儿下手,而婉儿本只是摔倒,并未坠河,是在捡拾耳坠时方才不慎落水,若对方算计不到这点,又岂能谋害成功?从约见到落水,处处透着巧合,表面看似合情合理,但总有漏洞可循。” “皇上,你的意思是,凶手可能不是单独一方,而是几方合谋么?”长歌思索着道,她忽然记起什么,扭头看向尹婉儿,“李驸马送你耳坠一事有旁人知晓么?昨天见长公主之前,你还见过什么人?” 尹婉儿摇摇头,“那是几年前的事了,我并未张扬过,可有谁知道我也不清楚,昨天除了见长公主,我不曾再见过其他人。” “那与你有仇的人,在这宫里都有哪些人呢?”长歌拧眉,脑中划过一个人,她迟疑的压低了嗓音,“会不会是长公主呢?虽然她跳水救婉儿,但不能排除她是故意为之,便于洗脱嫌疑,李驸马心系婉儿,长公主嫉恨杀人,这个动机也合情理。” 尹婉儿脸色一变,惊道,“不会吧?我早已与李霁尧分开,她何必还……” “长歌只是猜想,但确实有可能,那夜含元殿后水上亭,李霁尧明为散步到此,实则内情谁人不知?由此令长公主对婉儿动了杀机,并付诸行动的可能性是极高的。另外,还有其它可能,比如婉儿本身无害,但婉儿的死,可以给朕一击,给齐南天一击,从而可以达到某些目的,又或者……”尹简说到此,眸中闪过抹复杂的戾色,“后宫争*,对婉儿除之以绝后患!” 长歌前边听着还觉得在理,可尹简最后一条分析令她当场发笑,“这大半月来,皇上夜夜临幸后宫,娘娘们美哉了,谁还会嫉妒婉儿啊?” 她话口方落,揽在她腰间的大掌便是一紧,男子灼热的呼吸洒落在她耳畔,“丫头,朕实则临幸了谁,你最该清楚……” “咳咳……”长歌一通猛咳,白希的脸庞顿时染上羞红,她抬起胳膊肘儿便撞他,娇嗔道,“休得胡说,讨厌你,正经点儿!” 尹婉儿低眸,不好意思的选择非礼勿视,长歌则生怕尹简抖出她昨夜主动上门献身的羞事,抢白着转移注意力,“至于太后冠我淫.秽后宫的罪名,起因是我肚子太饿没有吃食,便去找婉儿想蹭点吃的,结果听侍卫说婉儿去了御水园,我便一路寻过去,不巧正赶上婉儿和沁蓝落水,我便将婉儿救起,随后送婉儿沁蓝回宫,宣太医为她二人诊脉后,婉儿浑身湿透需沐浴,我担心婉儿安危,便一时忘记我的身份不曾避嫌退出,岂料太后竟带人悄然出现,将我们捉个正着……对了,我还假传圣旨了!” 尹简薄唇微勾,“无碍,后面所发生之事,沁蓝昨夜已对朕如实禀明……” “皇上!” 殿外忽然传来一声唤,随后郭顺快步进来,在内外室间隔的屏风后行礼道,“启禀皇上,御水园禁军来报,长公主驸马李霁尧强闯入园,不顾禁军阻拦,只身跳入昨日婉郡主落水的河中!” 第204章:一年之约 昨日出事后,尹简命禁军封了御水园,不准任何人进出。 而此时,竟听到这样的消息! 反应最烈的,当属尹婉儿,她惊得豁然起身,脱口而出,“快救人呀!找人快点儿救他!” 她惊声的同时,情急的便欲往外冲,尹简大手一拦,沉声道,“婉儿莫急,倘若朕没记错的话,李霁尧是会水的,定然不会被淹死!” “哦对,我年少落水,幸得他识水性相救,那么他……”尹婉儿恍然忆及,但随即不解,“他为何跳水?” “去看看再说。”尹简眉峰微蹙,侧眸看向长歌,“你肚腹有伤,先回殿歇息,尽量躺*上,别下地走动。” 长歌一跳下榻,不依道:“你膝盖无恙可行走,我伤较你轻,又如何走不得?我也去瞧瞧李驸马。” “长歌……” “我不听,我想跟着你。” 若说其它理由,定不能令尹简松口,可长歌脱口这样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贴心话,却教尹简眉眼舒展,他微微扬笑,“好。” …… 御水园。 “驸马爷,您此举不可啊!皇上怪罪下来,奴才们吃罪不起!您若有何闪失,奴才们又如何向长公主交待啊!” 禁军即大内侍卫,此刻统领正带人在岸边朝着潜入水中的李霁尧呼喊,而李霁尧一次次潜出水面,又一次次扎进深水中,不知在做什么,亦不许人阻。 “皇上驾到!” 突然,桥头方向传来太监尖锐的高喊声,禁军即刻回身,井然有序的跪下,待帝王一行走近,叩头见礼,“叩见皇上!叩见婉郡主!” “平身!” “谢皇上!” 从中央穿行而过,尹简目视湍湍河湖,但见河面水波涌动,一人须臾间冒出头来,揩一把头脸水渍,面色严肃,拱手扬声道,“李霁尧参见皇上!” “上岸!”尹简不豫,威严令道。 “皇……” 李霁尧嘴唇一动,正欲请求下水,视线却陡地落在尹简身侧,僵凝一瞬,他墨眸速敛,应声遵命,便四肢滑动,游到岸边,攀上木桥。 他浑身湿透,单膝一跪,“皇上,微臣知罪!愿领责罚!” 尹婉儿由沁蓝搀扶着,她神色戚戚的凝视着地上的男子,方才见水面无人,她几乎吓晕,此刻观他完好,她方卸下担忧。 尹简单手负后,语气微沉,“李驸马,你这是所为何事?” “回皇上,微臣……”李霁尧迟疑,目光堪堪扫过后面禁军,尹简眸色一动,声令道:“全部退下!” “遵旨!” 禁军统领叩头,带领手下禁军迅速退离。 尹简余光瞥了眼尹婉儿,落回到李霁尧脸上,“说吧,此处之人,皆为朕所信任,你但说无妨。” 李霁尧方才道:“回皇上,微臣欲在水中找寻一件物什儿,是以强闯禁军,惊动皇上,是微臣之过,微臣知罪!” 闻听,林立几人皆是一震,尹简与长歌交换了一个眼神,尹婉儿已脱口道,“你,你找什么?” 听得头顶熟悉的嗓音,李霁尧身躯微僵,他缓缓抬眸,逾礼的直视尹婉儿,眸黑如夜的瞳孔深处,仿佛在极力压制着什么情绪,他低低沉沉的问出,“昨ri你掉入水中的物什儿,可是那对翡翠耳坠?” 尹婉儿一颤,心口绞痛,她木讷的点了点头,“是。” “我便是在找它。”李霁尧直言,目中渐泛灼灼轻芒,一瞬却又黯然,“可惜,物什儿太小,水域太大,一时难以寻到。” 尹婉儿惊疑,“你怎知……” “昨夜我问过长公主,得知你有物什儿掉落水中,便猜想如此,遂入宫来寻。”李霁尧坦言,当着帝王的面,并无避讳。 尹婉儿心下怅然,苦甜难辩,一时恍然出神。 “不必再寻,过去之物再好,难料世事已变,李驸马违旨之罪,看在长公主份上,朕暂且饶过!” 尹简沉目出声,一语双关之意,听得李霁尧俊颜泛白,他十指紧扣成拳,欲为已争几句,但脑中蓦然忆及父亲李伦与新帝对立,乃为宁谈宣领头的反皇派大员,他遂一凛,将和离求娶之愿生生压下,垂头叩首,“是!微臣遵旨谢恩!” 长歌玲珑心剔透,她瞧见李霁尧眸中的挣扎之色,无声一叹,情爱再大,也终大不过皇权,即便尹简爱护尹婉儿,但一个李伦夹在中间,尹简便绝不可能将表妹嫁与乱臣之子。 尹简寒眸一睨,“婉儿,你可还有话说?” 尹婉儿默了片刻,方才强忍着心头悲苦,轻声道,“李驸马,昨日我本意欲将耳坠交予长公主,请长公主代我送还与你,岂料横生意外,如今耳坠既已丢失,想必天意如此。明日……明ri你生辰,我身体不适,恐无法答应长公主之邀,入府为你庆贺,在此道一声万福,望李驸马珍重,夫妇同心!” “婉儿!”李霁尧听之情绪波动,焦灼之下脱口而出,“我不信天意!你及笄之年我以耳坠与你定下白首之约,如今江河未干,山川未平,你怎能负我?婉儿……” “李霁尧!” 尹简厉喝一声,截断李霁尧失控的妄言,怒叱而道,“将你的胡言乱语收回去!李霁尧,你记好你的身份,否则祸从口出,必累及家人!” “高半山!” “奴才在!” “赏李驸马华衣一套,服侍更换后,即刻遣离出宫,今日之事,朕既往不咎,若敢再犯,以律法处置!” “奴才遵旨!” 高半山领旨叩头,李霁尧俊容渐渐灰败,他瞳孔涣散的盯着尹婉儿,口中缓缓道出一句,“微臣……谢主隆恩!” 尹婉儿转身,避开那人绝望无光的瞳眸,眼角泪落千行…… 长歌心下唏嘘,有心同情,却无力帮衬,倘若李伦为保皇派,倘若尹简无须仰仗齐南天,那么,帝王玉成一对有*,应不是难事。 但,造化弄人,这世上之事,并非人人都可心想事成。 譬如,凤长歌与尹简,亦不过暂得一时相守,又岂能白首不相离? …… 李霁尧回到左相府时,恰逢府中有客,来客一袭绛紫华袍,腰系玉带,丹肌绯唇,目若星辰,端得俊美矜贵。 “宁太师?” 李霁尧一怔,上首李伦立刻含笑道,“霁尧,长公主昨日落水受惊,太师大人是专程来探望长公主的。” “谢过宁太师!”李霁尧抱拳一揖,礼数周到,亦淡笑言道,“太师与家父畅谈,我先回内院探望宸儿,她凤体尚虚,我心中挂念,望太师海涵!” 宁谈宣抱拳回礼,勾唇扬笑,“驸马爷爱妻心切,宁某自是理解,驸马爷请便,不忙时再过来,宁某静候驸马爷!” 李霁尧心下一凛,这宁谈宣探望尹宸儿是假,恐怕来找他才是真,此人的目的是……时间仓促,无暇多思,他遂不动声色的道,“那便有劳太师稍等片刻!” 宁谈宣笑,“驸马爷请!” 李霁尧又一抱拳,遂转身而出,直奔内院。 望着青年男子远去的匆匆身影,宁谈宣唇角笑意渐渐敛去,“李相,令郎今早是入宫了吧?” 李伦眼中精光一闪,捋着胡须道,“他入宫为何?太师何以看出?” “令郎身上袍服,乃为宫中司制监所制,而令郎离府之时,可是穿着如此?” 李伦脸上现出讶色,“太师大人心思缜密,老夫佩服!” “呵,驸马爷独自入宫,只怕是为了私事吧?若真为私,那便不错!”宁谈宣扯唇轻笑,墨眸中浮起高深莫测的冷芒。 内院。 李霁尧大步踏入东厢房时,丫环正在给香炉中添加香料,屋中袅袅香气弥漫,熏得他俊眉一拧,不悦的叱道,“撤掉!” “少爷!” 左相府的丫环一惊,连忙福身见礼,并惶恐的小声解释,“是长公主令奴婢点香的。” “撤掉,熏死了!” 李霁尧神色冷冽,越过丫环一把拂起内帘,正半躺在榻上看书的尹宸儿,不紧不慢的坐起,倨傲的轻笑,“驸马何以发这么大的脾气?平日不也在房中熏香么?” “长公主,你是故意的,对么?”李霁尧上前两步,居高临下的盯着尹宸儿,眸中漫升起蚀冷的恨意,“你以为,你使计诱我入宫寻找婉儿之物,便可以令皇上生怒,责我不允我再与婉儿相见,我便会移情至你身上么?你错了,我李霁尧决心已定,你我既定一年之约,若我一年到期仍不愿与你做夫妻,届时你便同意和离,日后你我嫁娶各不相干,望你信守承诺,莫教我看轻你!” 尹宸儿不置可否的笑,红唇勾起妖娆之态,“霁尧,一年之约才刚刚开始,时间尚早,我以为,你莫轻易下结论为好。” 她眸中的自信,令李霁尧心情格外不畅,他不再言语,冷哼一声,甩袖扬长而去。 尹宸儿唇边笑意却久久不散,当年她既能从尹婉儿手中抢到李霁尧,日后又岂有拱手相让之理? 尹婉儿,永远不会是她的对手! PS:知道亲们等的急,我也急不可耐,现代文那边连载现在没办法停下,这边我又在边修边写,出版社也在急催中,要交过去的出版稿,必须精修重整章节,所以几头忙,家里儿子也不争气,请假一周了,荨麻疹,每天在家吃药抹药,我还要分心照顾,真是力不从心,一册稿我已交,二册修了一部分,赶着写出一章先上传给大家看,请大家谅解一下。谢谢。 第205章:秘寻采薇 李霁尧踏入左相府正厅,宁谈宣果然还在,正与李伦谈笑风生。 听到脚步声,及相府下人的请安,宁谈宣转眸,遂起身抱拳,言笑晏晏,“驸马爷来了啊!” “有劳太师久等!”李霁尧回礼,伸臂一展,“太师请坐。”而后又向李伦拱手,恭敬的道,“爹!” 大秦尊卑礼数周全,李霁尧贵为驸马,宁谈宣为臣,自须行礼,李霁尧重孝,待李伦亦行父子之礼。 三人重新落座,李霁尧无心绕弯子,直言道:“不知太师找我有何事?” 李伦一扫厅中下人,威严的令道,“全部退下!” “是!”下人行礼,有序退离。 待厅中无外人,宁谈宣方道,“驸马爷,你归京已久,不知有何打算?” “不瞒太师,我无心仕途,只想做个闲散之人,闲云野鹤,了此半生。”李霁尧唇角一勾,含笑道。 闻言,李伦眉峰骤蹙,“年纪轻轻无所为无抱负,像什么样子?你圣贤书白读了?” “爹,人各有志!”李霁尧敛笑,神情颇为严肃,“您的仕途抱负,我管不了,但我的,我自己决定。” 李伦大怒,“你……” “李相勿急!”宁谈宣抬手,止住李伦,看着李霁尧轻笑道,“驸马爷无意入仕,该是心如死水,方才祈愿浑沌度日,但驸马爷可曾想过,你若无权,又怎能夺回心中所爱?空有爵位,是斗不过手握重兵之人的!” 李霁尧一震,黑眸一瞬变得深邃,他静静的盯着宁谈宣,先前心存的疑虑一点点明朗开来,这才是宁谈宣寻上门的真正目的! 宁谈宣接道,“驸马爷,人生一世,短短几十载,若得所爱,夫复何求?我认为,驸马爷是做大事之人,必懂有所为,方才有所得!” 李霁尧起身,抱拳一揖,形容神色皆显郑重,“太师,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李霁尧执念已消,日后只与长公主连理情深,再不问过往轻狂。李霁尧谢过太师好意!” “霁尧!”李伦极其不悦,语气沉怒,“你若是放下,今早入宫是为何?” 李霁尧平静应答,“原本没放,但经宫中一行,便已放下。” 李伦盛怒,“霁尧你……” 宁谈宣起身,淡淡言笑,“既然如此,那宁某不勉强,今日已晚,宁某还有公事在身,就此告辞!” “送太师!”李霁尧朗声道。 李伦狠狠瞪一眼李霁尧,讪笑道,“老夫送太师大人!” “不必了,李相亦忙,你我非浅薄关系,无须客气!” 宁谈宣婉拒,语毕转身,迈步离开,李伦见状,只好吩咐相府管家送客。 待宁谈宣离去,李伦大怒指责,“霁尧,哪怕你不为情,也得为了李家,为了你自己谋个一官半职!” 李霁尧冷笑,“爹,若真为李家好,您便该认清立场,不该与人同流合污!若为我自己,我更不能与你们结党!齐南天是其次,我若反皇上,婉儿会恨死我,届时缘尽,我当追悔莫及!” …… 皇宫。 含元殿,兰蔻阁。 尹婉儿自归来,便神思恍惚,伤心悲绝,长歌久劝不下,不禁急得在屋中走来走去,“婉儿,你若真放不下他,便勇敢的将他抢回来,不就是个长公主么?你可是皇上亲表妹……” “长歌!”尹婉儿急声阻止,揩着眼角泪痕,嗓音轻不可闻,神情却坚决,“我只哭这一次,再不会伤心了,你别乱说话,他们是夫妻,我当年既已拒绝,如今又怎能拆散?只怨我命运不济,姻缘无果罢了。” 帘外,高半山躬腰传旨,“禀婉郡主,皇上传您与孟长歌到外殿一趟。” “好的。” 尹婉儿起身,携长歌步出。 只是,二人到时,外殿厅内,并不止有尹简,还有尹诺与齐南天。 “参见皇上!” “免礼!” “谢皇上!” 请安后起身,尹婉儿给尹诺福身后,对上齐南天,她立刻偏过了脸,昨晚被这人欺负的事,她自是耿耿于怀,心下忿忿。 “请婉郡主安!”齐南天这会儿倒是端得正气,他拱手一揖,神态谦恭。 尹婉儿冷冷一哼,连个余光都没回敬。 齐南天墨眸一黯,下颔微微绷紧。 长歌笑哈哈的给尹诺见礼,然后江湖气的跟齐南天抱拳,“齐兄好啊!” “孟小……”齐南天颔首,只是叫习惯的称呼,出口一个字,却别扭的止了音,平常眼中的小混蛋是个同性的少年,可昨夜才知,这厮遽然是个姑娘,他便有些不自在,忆及两人交往的种种,刚毅的俊脸上,不禁泛起抹潮红,轻咳两声,他尴尬道,“孟长歌,你伤还好吧?” 长歌并不知齐南天心理变化,她痞气一笑,“小爷当然没事儿,不过怎么着你也得慰问小爷不是?” “咳……”齐南天禁不住又咳,心道一个丫头片子,张口闭口小爷,真是……然而,但见尹简神色如常,并无半点不悦,他只得暗叹,果然这类型的野丫头,他降不住也不喜欢,还是温婉知性的女子合他的口味儿! 忆及此,齐南天眸光情不自禁的偏移,只是还没多望一眼,一颗脑袋便煞风景的插进来,堵住了他的视线,长歌嘻皮笑脸的摸着下巴,“齐兄,昨儿个我可救了婉郡主哦,你起码得请我吃大餐听小曲儿吧!” “听着小曲儿再*姑娘?”齐南天满头黑线,眼前这少年到底是不是女扮男装啊,怎么如此的…… “不请啊?”长歌狡黠的转动着瞳珠,她扭头看向尹婉儿,状似认真的语气,“我觉着女子一定要嫁自己喜欢的人才好,甭管他有没有成亲,我支持你抢回来……” “孟长歌!” 话口未完,齐南天一声怒喝,但他到底顾忌着帝王在此,克制着低声道,“你这样太不厚道了吧?不就请客么?我应你便是。” “哈哈……” 长歌得意的大笑,后颈却突被人一提,尹简将她拎了回去,龙颜不豫道,“没个正形儿,不许胡说八道!” 见状,齐南天的黑脸总算白了几分,长歌翻个白眼儿,哼哼唧唧道,“那我改口,女子切莫嫁给自己喜欢的男人,相对来讲,还是嫁一个喜欢自己的为好,起码不会变心,不会妻妾成群……” “停!” 这回换尹简无语,他一拍长歌肩膀,“赐你座,同时命你闭嘴一刻钟!” 长歌气结,可有旁人在,她不好拂了这位天子的颜面,只好暗自握拳,顺从的照做。 “婉儿,你也坐,身子不大好,无须太多礼节。” “谢皇上!” 尹简居上座,尹婉儿落座于他下首,再次商讨了一番有关昨日御水园之事,几人皆将魁首定于惠安太后,因为武考时分,尹婉儿便是被惠安秘密抓进宫用以威胁齐南天,但不排除长公主与惠安合谋之可能。 尹简沉声叮嘱道,“婉儿,切莫再私下与长公主见面,吃一堑长一智,明白么?” “是,婉儿牢记。” “若太后宣你,朕亦不在宫中时,你当寻借口不赴诏,以安全为上!” “是!” 尹简略一沉吟,眸光扫向长歌,重瞳微动,“你与婉儿先各自回殿休息,朕稍后来寻你。” “是!” 长歌没有异议,顺从起身告退,尹婉儿回兰蔻阁,她则往东偏殿而去。 时至今日,她与尹简虽关系进了一步,但她的身世,总归是尹简一大忌讳! 长歌不禁喟叹,尹简到底是不能够完全信任她,他是刻意支开的她! 殿中宫人早已遣退,莫影等人亦在殿外守候,殿中只余高半山、齐南天及尹诺。 尹简神情比方才更为肃穆,整个面容罩着层冷意,“南天,皇叔,此刻所谈之事,绝不能透漏给孟长歌半个字!” “是,微臣遵旨!”齐南天一凛,即刻拱手领命。 尹诺一向心念长歌,听此不免担忧,“皇上,不知这是为何?长歌她……不值得信任么?” “皇叔多虑了,朕并非不信长歌,而是有关采薇,朕唯恐长歌芥蒂,她若不高兴,朕……”尹简微顿,忆及昨夜*,心下堪堪,“朕好不容易得来之局面,便会功亏一篑。是以,万不可教她知晓,待寻到采薇,朕自有定夺。” 闻言,尹诺似懂非懂,但不便多加询问,只得拱手应下,“是,微臣遵旨。” 齐南天则暗暗怅然,帝王之心,明显只被采薇与孟长歌两名女子占据,毫无齐绾心之位,日后这六宫之主…… “南天,你查得怎样了?” 思绪正烦杂时,帝王清朗的声音,将齐南天惊醒,他连忙回道,“微臣已派人在汴京城内秘密搜索,但京城太大,处处可藏人,实不好找,至今没有消息,微臣在考虑,是否从宫中双管齐下,或许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有可能的呢?” “当年的冷宫,有没有问题呢?”尹诺蹙眉,眸中透着股深沉,“自古宫中多玄机,太后把人藏在外面,我想,怎么都不如放在自己身边安心!” 第206章:你是朕心中一枝独秀,无人可替 尹简颔首,“不错,采薇‘尸体’自冷宫消失,后多方查探,当夜值守冷宫侍卫无人得见,兴许被人趁乱带出,也兴许冷宫建有秘道,寿安宫亦是,这八年来,太后执掌六宫,长年累月拿捏着采薇不与人知,定然有其秘密之所藏人,这般无线索的寻人,无异于.大海捞针。但,不得不寻!” 采薇的重要性,不仅关乎着她曾是尹简情定的恋人,而且她身怀太祖爷密旨! 齐南天不知第一个原因对于此时心系孟长歌的尹简来说是否还重要,如今帝王心已愈发难测,但他并不敢多问,恭敬领旨。 高半山立在下方,手执拂尘微垂头,将君臣之言悉数听入耳中,他眼眸不停闪烁,在无人注意的暗处,眸底透出几许诡异复杂之色。 就此事又商讨须臾,尹简道,“昨日太后以孟长歌和婉郡主之事,迫朕召尹璃回朝,朕未曾答应,据报尹璃上阵杀敌不乏英勇,谋略亦可,江南平乱攸关社稷,朕以外乱牵制内乱,连同尹灵儿在内,此棋不可废,皇叔须替朕盯紧江南战事,粮草方面绝不可延误!” “是,微臣遵旨!”尹诺拱手领命。 …… 东偏殿。 尹简时隔不久便归来,高半山一众被留于殿外,沁蓝请了安,也识趣的退离。 彼时,长歌四仰八叉的躺在贵妃椅上,正无聊的左脚蹬着圆凳,右腿翘起搁在左腿上,身旁放置着一小叠椒盐花生米,她捻起一颗高高抛起,待落下时以嘴巴接住,咬得噶嘣脆响,自得其乐。 尹简半空抢过一颗,扔进了自己嘴里,长歌张开的小嘴落空,不禁凤眸一瞪,起身欲抢回,岂料,男子噙着笑,将她霸道的搂抱入怀,并以吻堵她,那一颗花生米,被他嚼碎用舌尖挑起送回到她口中,她被迫咽下,羞臊不已,粉拳轻捶他一记,他便惩罚似的加深了这一记吻,直吻得她轻喘连连,瘫软在他怀中,他方才移开薄唇,呼吸粗重的在她耳畔轻问,“好吃么?这样子吃法,是不是更美妙?” 长歌双颊嫣红如血,忿忿的嗔道,“你居心叵测。” “呵呵……”尹简开怀低笑,他垂首与她额头相抵,邪气的勾唇,“要不,朕允你还回来?” “怎么还?” “如朕方才那般……” “呸,不要脸!” 长歌羞煞,抬手便推他,“快去忙你的朝政大事,不要扰小爷休养生息!” “朝政为大,你亦重要,午时休憩,朕陪你小睡会儿。”尹简捉住她小手,放在唇边轻啄,长歌娇羞低嗔,“分明是你想让我陪,嘴上还说得好听!” “唔,确然。”尹简将她陡地悬空抱起,阔步走向*榻,“长歌,朕一刻瞧不见你,便好似缺了什么,心中难耐。” 长歌羞于大白日与他共枕,本欲抗争,听得此话,她瞳孔微微一动,漫过嗓子眼儿的话,缓缓咽了回去,心中微一计量,她藕臂缠上他后颈,眉眼染上揶揄的笑意,“皇上,你这般好女色,是想做昏君么?” 尹简将她放于*榻,弯腰为她脱靴,他自是不认同的驳她,“朕每日励精图治,你有见过比朕更不喜女色的帝王么?”脱了靴,再脱掉自己的,尹简*,俯身覆于长歌身上,褐瞳中浮起欲的幽光,“既然你为朕冠上*之名,那朕必要将这罪名坐实才好。” “*,不要!”长歌立刻反对,她脸红耳烫的双手撑住他胸膛,幽幽埋怨,“你瞧不见我难耐,但你抛下我一人亦委实无聊透顶,不如允我出宫玩儿几日可好?这个时节,京城夜市应该很热闹的。” “不行!” 尹简不假思索,直接拒绝,他长指轻捏上长歌脸蛋儿,语气比她更哀怨,“你离宫,教朕如何度日?尤其漫漫长夜,朕岂不深宫寂寞?” “你……”长歌羞臊,粉唇嘟起,“昨夜那般,偶尔一次便罢,你还想夜夜么?我可不做你暖*的工具!我既是御前侍卫,你便该让我恪尽职守,与莫离等人一同护你左右,一展抱负,而非白日做只关于笼中的鸟雀,夜里供你*笙歌,我……我还没嫁给你呢,非你妃嫔,你便要折断我翅膀么?” 尹简闻听,剑眉深蹙,“长歌,你真会胡思乱想,朕几时敢将你视作平常侍寝女子?又岂敢折你羽翼?朕不舍你,只是因为朕爱你,历经诸多波折,朕好不容易得你身心,又怎舍与你分开?你想出宫玩儿,好歹先陪朕一段时日,或者待朕闲时,朕陪你出宫亦可。如今国事繁忙,朕多半时间需理政,你在朕身边当值,朕恐怕你会更加无聊拘束,是以才命你在殿中自由休养玩乐的。” “我不怕啊,呆在你身边,可以时时看到你,又可护你安隅,还可……”长歌说到此,哼了哼鼻子,语气酸溜溜的接下去,“还可知道你几时召见过爱妃,几时去过爱妃宫中,与爱妃亲热*……” 尹简严肃的俊颜豁然舒展开来,他忍俊不禁的用力一吻长歌的小嘴,而后惊喜的低笑,“敢情绕了大半圈,你是在这儿等着朕呢?这才是你的重点么?” “嗯哼,那你敢应我么?不论走到哪儿,都敢带着我么?如果你不允,那便是心虚!宋妃比我妖媚勾人,齐妃比我俏丽可人,沐妃比我善解人意,还有御前侍候的漂亮宫女,个个对你心怀不轨,即便你一时坐怀不乱,但时日久了,难保不会把持不住的*幸他人,那我……” 长歌原本为达目的兴口而起,但说到此处,心下不免凄凉,帝王之爱,能新鲜几时?就算长久,肩上之责也迫使他不得不三宫六院,雨露均沾……默然一瞬,她偏过脸,低喃,“情何以堪?” 尹简翻身下来躺于枕头上,抱过长歌搂她入怀,他长臂收得极紧,薄唇贴在她额头,语气低沉肃穆,“孟长歌,世间千万人,你永远是你。即使百花竞放,乱红缭目,你依然是朕心中一枝独秀,无人可替。若你不负朕,朕,必不负你!” 长歌心头一震,环抱住男子腰身,十指寸寸收紧,她鼻尖酸楚,开口嗓音已哽咽,“尹简,我是不是太霸道太善妒了?别家女子不会像我这般……” “所以,别家女子朕不喜,偏喜你这个不拘一格的小混蛋。”尹简唇角上扬,细碎的吻轻落于她眼角眉梢,薄唇下滑到她唇瓣,他贴吻着她,*坦言,“朕更喜欢你的善妒,说明你在乎朕,若你毫不在意,便该换朕神伤了。” “那你究竟应不应我?”长歌唇被堵,含糊不清的追问。 尹简答她一个字,“应!” “太好了,那午休起来,我便与你一起?” “嗯。” 长歌喜上眉梢,如此一来,她便可真正的探听到大秦军机,达到她潜伏的目的! 然而,她激动之余,竟忘了身边男子并不安份,不知何时,腰带竟已被解开,她不当值,并未穿铠甲,他轻而易举的便散开了她的衣袍,大手色痞的探进她里衣,油走于她肌肤上。 长歌羞愤,急忙按住他乱动的手臂,涨红着脸庞叱道,“你做什么?大白日的,不可,丢脸!” “旁人又不知,怎会丢脸?况且,圆房之事不分时辰,何时有欲念便何时。”尹简不以为然,刚开荤的青年男子,有几个能以理智来行事? “你这人怎么……哎,别脱我裤子,尹简你这个*!不许碰我,不许唔唔……” 长歌晕线,她的抗议,很快便被一记深吻吞进腹中,两人衣衫凌落,明黄龙帐内,男女混杂的动人*声,陆续响起在*的午后…… …… 从这天起,长歌开始跟随帝王左右,出入金銮殿与上书房,旁听大秦军政要事。 她白日当值,夜晚与君同寝,或在帝宫正殿,或在东偏殿,尹简精力旺盛,夜夜*不虚度,长歌欲哭无泪,只怕他纵欲过度损耗龙体,嘱咐沁蓝给他滋补的同时,暗暗祈祷她的月事快点儿来,她宁可受疼痛,也想歇几日。 齐妃宋妃自不甘心独守空房,频繁遣人来请尹简,高半山收到不少贿赂,他不敢侵吞,如数上交尹简,一脸苦相。 尹简与长歌商量后,抽出三夜分别宿在三妃宫中,同往常一般,以为先帝守孝为名,同寝却并不临幸。 而他二人感情在日复一日形影不离中,愈发深厚,长歌暂放下纠葛恩怨,全心投入,她只想在有生之年,不留遗憾的爱一场。 哪怕,某一天,他们突然反目成仇,她亦不悔。 ……………………………………………………………………………………………………………………………………………………………………………………………………………………………………………………………… ps:上部即将结局,这几天会连接更新,么么大家。 第207章:你敢嫌弃我? 半月后。瞙苤璨午 越往南走,水乡越多,晨起白雾缭绕,茫茫百里大湖一眼望不到尽头。 尹灵儿被押上船,不曾好好打量一番身处的环境,便又被塞进了船舱里。 船上劲装汉子不少,个个目光精烁,腰佩刀剑,比起从京城逃亡时的少数反贼,尹灵儿发现,这一个多月来,似乎每日都在增加人数,至今日为止,只她明面看到的,便有近百人! 期间,尹琏和尹珏带人围堵追剿不下十余次,双方皆有死伤,但朝廷官兵皆乃京畿八营所调精兵,且人数众多,是以反贼几番惨败,眼看便可完胜,却因尹灵儿被擒于林枫手中,并身中贼人慢性剧毒而最终无果。 上下两层的大船,尹灵儿被关在下层一个单独的小舱内,她坐在地上,无精打采,死气沉沉,内心一天比一天绝望。 她虽然不甚了解大秦地理地形,但起码知道南方多水这个常识,这几天总是水陆两路换着走,所以她隐隐猜想,这伙反贼的目的地十有八九便是江南,而江南是凤氏余孽的老巢,莫非那个反贼头目林枫想投靠前朝? 尹灵儿猛然打了个激灵,倘若她被抓到江南,陷进前朝反贼的窝,那么处境便更加危险了! 想到这儿,尹灵儿张口大骂,“该死的林枫,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卑鄙无耻的臭男人!快点放了本公主!” 舱门“哗啦”一声,突然打开,一道矫健的身影弯腰迈进来,男子一袭墨色长衫,腰束金边缎带,面如冠玉,俊朗丰神,手中拎着一个竹篮子,稳步走向尹灵儿,舱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 “臭混蛋,你……你这个不要脸的,你天天抓着我一个姑娘家算什么本事?”尹灵儿见着男子,气便不打一处来,开骂的同时,人也不甘心的扑了上来! 凤寒天俊眉微挑,轻而易举的躲过尹灵儿的袭击,一声轻叹,“你何必这般浪费体力呢?明知打不过我,还以卵击石,每日闹几次,也不嫌累得慌!” 尹灵儿攻势不减,嘴巴不停,“打不过也要打!我们尹氏草原儿女没有孬种!不像你,根本就不是个男人,抓着女人不放,不算好汉!” 闻言,凤寒天倒也不生气,虱子多了不痒,这番千篇一律的话听多了,他也没有了反应,但船已开动,这番打下去必然受影响,是以他干脆几招将尹灵儿制服,擒住她双腕,迫使她坐回在地上,他晃了晃手中的竹篮,勾唇噙笑道,“先用膳吧,吃饱了才有力气打架。” “哼!”尹灵儿气冲冲的偏过脸不看他,“有本事你杀了我啊!” 凤寒天搁下竹篮,打开盖子,将里面的饭菜一一端出来,而后拿起筷子塞进尹灵儿手中,他蹲在她面前,笑得邪肆,“杀你之前,有一件事咱得弄明白了!你口口声声骂我不是男人,这一点我觉得很有问题,我究竟是不是男人,你昨夜不是体验过了么?” “你……”尹灵儿俏脸一红,羞愤的扬起粉拳捶打他,“教你胡说八道!登徒子,无耻!” 凤寒天不躲不闪,唇角笑意愈发深刻,这刁蛮公主害羞的模样可真教人喜欢! “林枫,我,我警告你,昨夜我是不小心看到你洗澡的,我并非有意为之,你必须把这件事情忘掉,更不准到处乱讲坏我清誉,不然我……”尹灵儿涨红着脸庞,结结巴巴到词穷,眼珠子瞪了好半天,才得以蹦出一句,“我咬舌自尽!” 凤寒天无语的抚额,“嘁,我还以为你一怒之下打算以身相许呢!” “我许……许你个头!” 尹灵儿气炸了,猛然一扑,想掐死凤寒天,大有跟他同归于尽的气势,而凤寒天眼见她几乎压到了饭菜,紧急将她拦腰一抱,然后就地一滚,避开了糟蹋饭菜的下场! 然而,造化弄人,膳食虽然保住了,两人翻滚停下来时,凤寒天却好死不死的竟压在了尹灵儿身上! 气氛,瞬间僵凝,隐隐浮动着诡异的*…… 尹灵儿呆傻,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上方的俊朗男子,大脑停止转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凤寒天同样有些懵,他亦没想到竟会出现如此窘迫的状况,他怔忡间,竟忘记了起身,保持着这个姿势好半响一动不动…… 由于震惊,尹灵儿绯唇微张,两人近在咫尺,呼吸相缠,黑色瞳孔中对方的影像格外清晰,莫名地,两人心跳的速度,都在不受控制的加快,而尹灵儿的唇瓣,又仿佛有着某种吸引力,令凤寒天下意识的低头,缓缓凑近,轻轻的贴吻上了她的两片软唇…… 尹灵儿长这么大,这是第一次被男子吻,原本便不甚清楚的意识,瞬间完全消失,她像是木偶人一般,浑身僵硬动也不动,直到有什么东西滑进了她口中,所过之处,仿佛被针扎似的,令她娇躯猛然一抖,理智同时回笼,本能的一掌劈向凤寒天颈侧! 突来的骤痛,惊醒了凤寒天的神志,他狼狈的移开唇,一翻而起,俊脸通红尴尬无比的道,“抱歉,我……” “啪!” 尹灵儿爬站起来,二话不说先赏对方一耳光,然后抬起袖子狠狠的擦嘴巴,羞愤的脸红耳赤,“登徒子!*混蛋!敢轻薄本公主,敢坏本公主清誉,本公主阉了你!” 挨了一掌一耳光无所谓,是他有错在先,但尹灵儿擦嘴的动作,令凤寒天顿时红了眼,他长臂一伸,将她粗鲁的一扯入怀,尹灵儿“啊”一声尖叫,正待反抗,双手却已被他迅捷的反剪在身后! “尹灵儿,你敢嫌弃我?”凤寒天铁钳般的大掌,掐抬起尹灵儿的下巴,凶狠的眼神中,染着几许复杂的深邃。 “我我……”尹灵儿不知他是何意,答不上来,他捏的她好疼,她身体扭动,双脚乱踢他,“放开我!你这个讨厌的登徒子,你放开……” 她叫嚣的话,突然间失语,整个双唇再次被堵,男子发狠的吻她,这次的力道,重得几乎碾破她的唇,激狂的掠夺了她整个呼吸,令她双腿陡地发软,连反抗的力气也没有了…… 凤寒天这一吻,足足吻得尹灵儿因窒息快昏死过去,才意犹未尽的饶过她,他钳制她的大掌不知何时松开,扣在了她的细腰上,另一手则捧着她的后脑,浑浊的目光,盯着她红肿的双唇,他邪恶又凶残的警告她,“你敢再擦一下嘴巴,我便再吻你,看看是你擦得快,还是我吻的快!” 尹灵儿被吓到,脸庞泛白,又因羞涩愤怒,而染上嫣红,她想骂他,想打他,可每次抗争到最后,全是她吃亏的份,嘴巴一瘪,眼睛跟着变红,她陡地“哇”一声大哭起来…… 沦为人质一个月多,尹灵儿性子烈从来没哭过,哪怕被喂了慢性毒药,也不曾流过眼泪,这会儿竟委屈的嚎啕痛哭,这模样惊到了凤寒天,他顿时有些手足无措,“那个你……你哭什么?别哭了……” 尹灵儿不听他的,用力一把推开这个可恶的男子,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把头埋在双膝里伤心的不停的哭…… 凤寒天没有哄过女孩子,眼前这情况,使他格外糟心和烦心,她哭,他原地踱着步子,等了片刻,见她还是没有停下的趋势,他不禁恼火的低吼,“不许哭了,用膳!” 尹灵儿不理,双肩耸个不停,凤寒天一步上前,咬牙道,“只要你不哭,我便考虑放了你!” “真的?”尹灵儿豁然抬头,泪痕布满脸庞,表情惊讶激动。 凤寒天敛了敛眸,漫不经心的道,“你先用膳,根据你的表现,我再决定放不放你。” “什么表现?” “首要的便是听话!” “好,我听话,我用膳,你快点考虑!” 尹灵儿连忙坐在膳食前,拿起筷箸狼吞虎咽的吃起来,流.亡这段时日,她哪儿还像个公主?她的尊严、锐气、骄纵,基本被磨平,只要能保命,她愿意委屈求全。 凤寒天沉默的盯着她,侧颜线条绷得有些紧,他想起今晨收到的密信,宗禄要求他在进入江南,保障安隅后,里应外合把尹灵儿交给宗禄的人带走,这是宁谈宣的命令。 他阅后,并未立即回信。 而现在,他要真的放了她么? 这一个来月,风餐露宿,数场恶斗,心情本是沉闷,这个丫头却总是带给他欢快,驯服她这只小刺猬,已成了他闲暇时习惯做的趣事,一旦放掉…… 凤寒天眸色深了几许,视线不经意落在尹灵儿阖动的红肿唇瓣上,脑中缓缓浮现起方才的深吻,他垂在身体两侧的大手,不觉悄悄握起,内心深处,竟有些许的荡漾…… ……………………………………………………………………………………………………………………………………………………………………………………………………………… PS:今天更新完毕,明天预计有,具体看情况! 第208章:亲情与爱情的抉择,她该如何选? 十日后。瞙苤璨午 从金銮殿退朝,帝王一行直奔上书房,军机处大臣和兵部侍郎等人随后,一众行走如风,疾色匆匆。 到达,值守大内侍卫见礼,尹简大手一挥,长腿跨入门槛儿,余人跟入,御前良佑与孟长歌伴驾。 “皇上息怒!”众臣跪下,齐声叩拜安抚。 “江淮、江东两地反贼包抄江南,其势险峻!”一封八百里急报摔在御案上,尹简目透阴蛰,面寒如霜,“何以*之间涌现出数万反贼?这般动向,驻军守将柳平竟及早不知,岂不荒诞!” “皇上息怒!” “拟旨,谕令定北大将军齐豫速调五万精兵,派遣得力将领前往江南平乱,可兵分于江淮江东两路,阻敌人外援,解江南我军之困!另传旨六王爷尹璃,外振三军士气,内则稳扎稳打,无须慌乱,朕信尔之才干,当审时度势,擅用兵法,行军打仗意气冲动乃大忌,须谨记于心!守将柳平渎职,朕念其沙场勇猛,谋略尚可,故重罪轻判,削柳平将军之职,降为副将,全力辅助六王爷剿灭反贼,将功赎罪!” “遵旨!” “诏谕全国,反贼头目自称为前朝太子凤寒天,实则凤氏余孽已亡故数年,此人滥竽充数乃假冒小人,为已私利匡骗无知百姓,煽动复兴凤氏之潮,致生灵涂炭,战火连绵,实乃罪大恶极!望天下百姓明辩,与朝廷一心,抵制乱党,还天下太平!朕,尹氏子孙尹简念及天下苍生,不忍数以万计百姓家破人亡,特于国法之外网开一面,自旨到之日起,反贼之中被蒙心者,但肯弃暗投明,朕允诺永生不究其过往,且安其家业,保其安宁;若冥顽不灵助纣为虐者,大秦即倾一国之力,亦必剿灭乱党,保江山社稷!” 尹简立于案前,肃冷寒冽,字字珠玑,眉宇间由内而发的王者霸气,尽显君临天下之气魄! 听此,众臣中一人拱手相问,“皇上,臣有疑虑,汉人揭竿而起,其心逆反,不剿必养虎为患,皇上仁慈,恩赦反贼,是否需三思?” 闻听,余人亦是不解,历朝历代对于反叛朝廷统治者,皆斩草除根,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百,为何尹简反其道而行? 帝王后方,长歌绯衣铠甲,面无表情,然,心中已滔天骇浪,滚滚翻涌! 凤寒天! 江南复兴凤朝的首脑人物,竟真是她的太子哥哥凤寒天! 惠安寿辰那夜,凤寒天化名林枫,挟持三公主尹灵儿逃出京城,日前尹琏密报尹简,林枫逃窜江南,今日金銮殿上,便收到八百里急报,除却尹简方才之言,奏报还称,反贼神秘头目满城公然宣告,自称凤寒天,乃前朝太子,号召凤朝爱国之士反秦复凤! 长歌面色无恙,心却绷得极紧,凤寒天造反复辟,尹简大举调兵清剿,二人势同水火,而她……该何去何从? 心思涌动间,只听尹简倨傲冷沉道,“自古皆以武夺天下,帝王守业之时亦对前朝人士大肆杀掠,以武压人,而往往余孽死而不僵,可历经数年反复叛乱,代代相传,令帝王寝食难安,不得太平!以朕看来,这方才是斩草不除根,是为朝廷大患!” 众臣叩首,“皇上所言及是,恳请皇上解惑!” 尹简目中透着坚毅,“朕以为,杀其身却杀不了其心,兵法亦有云,攻心为上,是以若想太平,免无辜百姓受战乱之若,须从攻心入手,施仁政,得长治久安,方为上策!” “皇上心怀天下,实乃明君,臣心服!鼎力支持皇上!”跪于最前的齐南天,拱手一拜,黑眸炯亮,熠熠轻芒闪耀! 余臣再拜,喊声澎湃,“皇上英明!” “圣旨拟好,速报朕审阅盖玺,加急发往各地!” “遵旨!” “退下吧!” “臣等告退!” “肃亲王、齐尚书暂停!” 待旁人退离,尹简寒眸扫过二人,缓缓道,“对此战,你二人有何看法?” “皇上,那凤寒天确为假冒之人么?”尹诺拱手,眉峰深蹙,“当年破宫之夜,微臣亲检凤氏皇族尸首,凤氏太子左手本为六指,然烧焦的尸首虽佩戴太子之物,但左手正常,亦有传言,太子凤寒天早在我军攻入汴京城之前,便已被凤朝亡帝自长生殿秘道偷送出宫,不知所踪!是以,微臣以为,凤寒天其人未死,今江南贼首,必为凤寒天真人本尊!” 闻言,齐南天一凛,“肃王确定么?” “自然!”尹诺颔首,神色笃定。 长歌拼命隐忍,无声握紧双拳,十五年前,尹诺亲率大军兵临城下,夺取凤朝江山,而她父皇尸首,竟亦是尹诺…… 听说后来,凤氏皇族中人尸首皆被挫骨扬灰,而她父皇乃自刎而死,尸身竟被吊于城楼,曝尸七天七夜,后投入护城河,被鱼蟹咬食,死无葬生之地…… 指甲狠狠一戳,掐进了掌心中,长歌心中血泪成河,她不知下令将父皇曝尸投河的人是不是尹诺,然而这一刻,那股滔天的恨意,席卷了她整个心,她几乎冲动的想当场拔出腰间的佩剑,捅进尹诺的心脏…… “孟长歌!” 突然,一道轻唤,惊醒了长歌的理智,但见尹简回头看着她,眉目温和,“天气炎热,你若疲累,可先回殿休息。” “禀皇上,奴才不累,谢皇上关爱。”长歌一怔,拱手道。 近日朝政大事繁多,他昨夜批折至一更天方才就寝,彼时她已入睡,却被他弄醒,一番鱼水之欢,待他尽兴后,她虚软无力的警告他,若累死了她,世上便再无孟长歌。 本是随心嗔怨之语,岂料这人在如此繁忙时刻,遽然谨记,分心顾及她…… 长歌赧然之余,心境愈发复杂,当年亡国之事与尹简无关,可此时坐在大秦龙椅上,执掌天下的人,却是尹简! 爱恨,仇怨;家国,天下。 她逃避一时,却不曾想到,短短余日,便已无处可逃…… 她坚持,尹简未曾勉强,他回身落座,继续方才话题,“皇叔,朕亦猜想此凤寒天为真,但绝不可承认,否则凤氏余孽死忠追随者将会愈来愈多!”他说着,重瞳倏然一凛,侧眸看向齐南天,“兵部需向全国各州县府郡下达军令,命地方官兵严查各地九流之所及流动百姓,进出城门者,加大盘查力度,若发现异常,火速上报,不得延误!” “是!”齐南天铿锵领命。 尹诺斟酌一番,道,“皇上,您施仁政,凤寒天为首脑,那么此人若投降……” “杀无赦!” 尹简缓缓道出三个字,重瞳深如幽潭,利如刀刃,其中裹着的浓烈嗜杀之气,令人陡地一寒! 只是,发寒发怵的人,只有长歌,在尹诺与齐南天听来,则再正常不过! 心,一点一点的沉下去,仿佛坠入无底深渊,入目皆黑,看不到光亮…… 因为长歌想到一件事,若尹简胜,凤寒天必死,反之凤寒天复辟成功,那么尹简的下场…… 她呼吸渐渐紊乱,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杀尹简,原本便是她的目标,可是在这数月中,在她爱上尹简,并与尹简身心交付后,她坚定的心,不知不觉开始动摇,她竟下不了手,而此刻想到尹简亦可能死在凤寒天手下,她豁然全身冰冷…… 他们,一个是她哥哥,一个是她爱的男人,这份亲情与爱情的抉择,她该如何选? 亡国之恨,亡父之仇,她又怎能忘记? 她,是凤长歌,她姓凤…… …… 七月流火,八月未央。 长歌立于皇城墙上,俯瞰汴京城。 最终,她以劳累为藉口,告退离开上书房,未回帝宫,独自一人来此。 长生殿于她是儿时故居,承载着她对父皇的回忆,却从不知道,长生殿中竟存有秘道,而凤寒天便是从长生殿出逃。 她不敢贸然寻找长生殿,可又有一个疑问,盘桓在心头,既然凤寒天可以通过秘道逃离,那又为何,父皇竟派人带着她从皇宫突围逃命呢?当年,倘若没有孟萧岑,她早已死于追兵之手! 父皇,是遗忘了秘道,还是认为李将军必能护她逃出生天? 长歌不解,她顶着炎炎烈日,冥想许久,始终得不出结论。 “孟大人!” 远远地,似有人声传来,长歌回身,但见郭顺边跑边抹着脸上的汗,气喘吁吁的唤她,“孟大人,您怎么跑这边来了?皇上回宫没见到您,正着急地派人四处找您呢!” 长歌飞跃下城墙,慢吞吞的往回走,握着剑柄的五指,一分分的收紧。 …………………………………………………………………………………………………………………………………………………………………………………………………………………………………………………………………… PS:明天不一定有更新,我也说不准,尽量吧。么么大家。 第209章:我答应你,落日时,我定归来。 帝宫含元殿。瞙苤璨午 “莫离,派人到各宫门查问,看看孟长歌有没有出宫!莫可,再加派人手,到各宫各苑逐一寻找!还有,宁谈宣那边,有没有动向?是否……” 长歌沿着殿外走廊慢步而来,东偏殿内,帝王急怒的命令,隐约传入耳中,她凤眸微怔,身旁郭顺一凛,拔脚奔入殿门,口中大喊着,“皇上,孟大人回来了!” 未及跨入门槛儿,几道身影由内蹿出,快如闪电般,将长歌围堵在中央! “孟长歌小祖宗,拜托你别玩仙人跳好么?”莫可拱手,深深一揖,语气极其无力。 莫麟抹额,“你想吓死我们是不是?你走不走无所谓,关键连累我们……” “闭嘴!” 他话未完,莫影一声低喝,而长歌则同时一脚踹过去,似笑非笑,“小爷仁善,但你若再废话,小爷便跟你私奔,连累你诛九族!” 莫麟整个人一震,几乎是刹那便发白了脸,遂嘴角抽搐不停,“你这小混蛋好凶残!” 私奔那是多大的罪名啊?而且私奔的对象是皇上的女人! 莫影和莫可用力吞咽着唾沫,笑得格外难看,“别这样,有话好商量……” 长歌懒懒的扯唇,“哦,我想起来了,你们仨儿是兄弟,这九族肯定少不了你俩的份儿啊!” “少贫嘴了,进来!” 殿门口一道熟悉的男音忽然插进来,长歌扭头,对上尹简晦暗阴沉的神色,她推开挡路的人,大步上前,单膝一跪,“叩见皇上!” 外面,众侍在场,尹简只道了句“平身”便折返回东偏殿,长歌起身,抿起唇角垂头跟入,高半山等宫人,飞速退出,殿门在身后缓缓关闭。 殿内,只余二人咫尺相对。 “你去哪儿了?怎么不听朕的话,好好在宫里休息?”尹简长臂伸过去,将长歌的手攥在掌心,细细摩挲,语气略为责备。 长歌淡淡扯唇,“我去皇城墙看风景了。尹简,是不是我做了你的女人,便代表着我失去了自由?” “怎么这么说?朕没想束缚你,只是你不打招呼的失踪,教朕担心你罢了。”尹简蹙眉,牵长歌自椅上坐下,他凝着她的眼神锐利,“长歌,你心情不畅么?” “嗯。”长歌抿唇,凤眸微微一闪,她顺水推舟的撒娇,“在宫里憋很久了,尹简我难受。” 尹简微叹,揽她入怀,与她依偎细语,“朕知你喜自由,这一个多月来,你为朕困于深宫,朕心甚疚,总想寻个时机,携你出去散散心,奈何局势不稳,今江南军情之急,你亦知晓……” “尹简。”长歌一声叹息,她反手环抱住他,柔声道,“你是皇帝,肩上责任重大,在此关键时刻,自不能抛国弃民昏庸玩乐,我理解你亦能体谅你,更不曾埋怨你,我会耐心等你闲暇时与我同游。只是,我经久不见离岸,着实记挂的很,你可不可以允我先出宫,回趟四海客栈呢?” 尹简剑眉立刻蹙起,“离岸?” “是啊。你答不答应?”长歌好笑的看着他,语气略带揶揄,“不要告诉我,你还在吃离岸的醋?” 尹简俊颜染上几分尴尬,但不过须臾,他便理所当然的挑眉道,“朕就是吃醋,离岸对你心思不纯,朕怎能不防备于他?” “呵呵,作为男人,作为一国之君,你须得心胸宽广,海纳百川啊!”长歌莞尔,失笑连连,“况且,离岸待我,不过是手足之情,你担忧过度了!” “手足之情?孟长歌,亏你心思玲珑剔透,遽然……”尹简眉睫颇深,语到中途,唯恐长歌上心,又压了回去,只道,“总之,朕明确表态,朕不喜你找离岸,他待你种种,都教朕吃味。” 长歌无奈,她纤指戳在他胸膛,娇嗔道,“你干嘛呀?离岸确实待我好,但我若对离岸有男女之情,那我的……”她羞恼的顿了顿,凤眸微瞪,“我的处子身,还能轮到给你么?” 她不提还好,这一提,尹简原本覆在她肚腹的大掌,竟不规矩的下滑,往她腿心而去,她低呼一声,脸庞绯红,“*,你干嘛?不许轻薄我!” “丫头,你是朕第一个女人,朕必不负你,但你得答应朕,这辈子,你只要朕做你唯一的男人!”尹简将她阻止的双手桎梏在掌中,他面庞严肃,重瞳中染着丝蛰色,“朕对离岸不放心,或者说,对所有可能觊觎你的男人都不放心,但凡男人都有欲,只是深浅不一而已。长歌,你要有防人之心,你是朕的,只能是朕的女人!” 男子字里行间所透出的不安感,密密麻麻的扎在长歌的心上,她知道,一直以来,是她刻意的一次次伤害,令他如惊弓之鸟,一旦遇到丁点风吹草动,便患得患失,譬如方才,她不过在宫内走动半个时辰,他便急切的四处寻她,生怕她一去不回…… 只是,她又能在他身边多久呢? 一天、两天,抑或是一月、两月? 身处乱世之中,爱情总归是渺小的,再深厚的情,在家国天下面前,亦是不堪一击吧! 从此刻起,把每一天,都当做末日来爱,珍惜余日,哪怕分离,哪怕天人永隔……至少,遗憾会少些。 长歌鲜少的主动将唇凑过去,嗓音轻柔却笃定,“尹简,我答应你,这辈子,在我有生之年,你定是我唯一的男人!” 尹简喉结一动,噙住她双唇,激吻如狂风骤雨,将她瞬间吞噬…… 吻到难舍难分,两人唾液相融,男人那只不规矩的大手愈发放肆起来,片刻,终是难耐的将怀中瘫软女子拦腰抱起,阔步迈向里间龙*。 意乱情迷中,长歌依然记着心中事,她细喘着,趁机提出,“尹简,你准……准我出宫好么?我明日便回来……” “不准!” 尹简一语否决,扯落明黄帷帐,将长歌压倒在*,他急切的解着长歌腰间系带,并道,“你若挂念离岸,朕派人召他入宫便可。” “不要!”长歌按住他手背,眉眼媚色无边,却也染上不悦,“上次你召离岸入宫,却是要阉他做太监,你如此无诚信,我才不要离岸再冒险,我出宫见他!” 尹简抽出系带,扔到一边,入鬓的长眉紧蹙,“最终朕不也没阉他么?” “你虽然没阉他,可你的人刺伤了他肩胛骨!”长歌忿忿,忆及当夜惨烈,晴欲不禁减退,她推他一把,红肿的唇瓣高高厥起,“起来,我要出宫!” “朕保证,以天子的名义保证,这次绝不伤离岸分毫……” “不要!” “那……待下午议事结束后,朕陪你去四海客栈,可好?” “不好!” 尹简薄怒,下颔绷紧,“孟长歌!” “不管,我就是要出宫,呆会儿就出宫!”长歌才不惧他,她继续推着身上的男人,威胁道,“你愈是这般囚禁我,我便愈想自由!尹简,我还没嫁你呢,倘若做你女人的代价,便是等同于犯人,那我们分开……唔唔……” 她话未完,唇舌便尽数被堵,尹简生气的又咬又吻,直到她脸红脖子粗的喘不过气来,他方才饶过她,浮满晴欲的重瞳中,夹杂着阴蛰之色,“敢再说一句分开试试?” “可你这样霸权,我真的不开心!”长歌冲他低吼,哪怕不是因为离岸,哪怕他们有机会在一起,她也受不了他这般的束缚! 尹简眉峰紧锁,长歌的脾性他了解,两个骄傲的人,总有一个要先低头,否则便会越行越远。 是以,他沉默须臾,翻身下来,妥协着说道,“好,朕允许你出宫,但朕有条件,落日之前你便得回宫,不能在四海客栈过夜。” “为什么?”长歌皱眉,生气的蹬脚踢他,“我都说了我对离岸没有男女之情,你怎么不相信我?” 尹简握住她的脚,侧眸深凝着她,缓缓道,“朕并非不信你,只是,长歌,朕舍不得你,你*不归,朕如何安寝?” 闻听,长歌心尖颤了颤,嗓音轻柔下来,“不过*而已……” “*亦是漫长。”尹简眸中幽光,深邃如墨,其中情意炙热,“长歌,或许于你而言,我们分开一月都不算什么,但于朕,哪怕一个时辰,朕亦相思成疾。因为,朕比你用情至深。” “尹简……”长歌忽然间酸涩了眼眶,她爬起抱住他脖颈,埋首在他墨发中,如梗在喉的低喃,“我答应你,落日时,我定归来。” …………………………………………………………………………………………………………………………………………………………………………………………………………………………………………………………………………………………………………………………………………………………………………………… PS:明天继续更新,这次真的会连续更新几天,这周完成上部。 第210章:七夕佳节,吾大婚,盼归。 日照斜射,大半个客栈沐浴在正午的金光下,街道两侧,店铺林立,来往百姓,络绎不绝,比之江南,大秦京城,乃太平盛世之景。瞙苤璨午 长歌策马归来,沿途所见所闻,令她心思沉重。 到底是江山重要,还是心怀天下重要? 以烽火硝烟万里白骨,铺就锦绣山河,还是一念为善,大义当先,免苍生于水火? 长歌不知道,她立志复仇十五年,在此时却陷入了迷茫。然而,以她微薄的力量,即便有心,又能改变些什么?不论凤寒天,抑或孟萧岑,谁又会听她的呢?手中真正掌握军权的人,不是她! 而她,能命令的人,只有一个离岸。 长歌打马近前,负责迎客的店小二眼尖的瞧见她,立刻欢天喜地的跑过来,“孟公子,今儿是什么风把您吹回来了啊?个把月不见您了!” “冬风!” 随口应答一句,长歌翻身下马,把缰绳扔给店小二,唇角飞扬着吩咐,“把马牵进去,好生喂料喂水,天热,别渴着小爷的马。” “好咧!”店小二接过马缰,满脸堆笑着道,“孟公子,您快进去歇歇!” 长歌耸耸肩,扭头朝四周逡巡一圈,未觉有人盯着,方才阔步踏入客栈。 正遇饭口时间,大堂食客人满为患,钱虎身处柜台后,拨算盘收帐,忙得不可开交,长歌弹指在柜上,懒洋洋的道,“掌柜的,给小爷弄点好酒好菜送到楼上!” “哟,孟公子回来啦!”熟悉的声音,令钱虎一惊,抬头看清面前的少年,他连忙扔下算盘,“您稍等片刻,酒菜马上就送来!” 长歌点点头,信步上楼。 推开房间的门,久未住人,竟闻到一股子酒味儿,长歌皱眉,边往内室走,边喊,“离岸!” *上躺着的人,闻声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惊呼道,“长歌!” 掀帘进来,两人打了个照面,长歌秀眉拧得愈深,“离岸,你怎么睡我*上了?你又喝酒了?” 上次她回来,他便是喝得大醉,还泄露了她是女儿身的事,被宁谈宣知晓,谁知这一次,他竟…… “嗯,喝了点儿,但是不醉。”离岸接话,下地穿靴,且道,“这段时日,我一直住你屋里,你的*软绵,睡着舒服。”他眼眸却一刻不离长歌,目中弥漫着的喜悦,真切不加掩饰。 长歌狠狠瞪他一眼,“那我们换屋子好了!” 离岸扬唇轻笑,他穿好靴过来,七月天热,他并未穿长衫,只着白色里衣,且腰带松垮,领口敞开着,露出了锁骨下方麦色肌肤。 两人自幼相识,鲜少忌讳男女之别,除谨守礼法之外,两人练武时常有磕碰受伤,是以袒露腿脚胸背乃常事,彼此并不以为然。 但临行前,尹简一番纠缠叮嘱,教长歌不免赧然的偏过脸,眼神躲闪避开,低声道,“大白日的,衣衫不整像什么话?快去穿戴整齐!” “怎么……”离岸愕然,他垂眸打量自己一番,不解道,“夏暑酷热难忍,我这般凉快些,何况我不曾出门,只呆在房中,亦不曾有旁人看到,何必……” “我不是人么?我还是个女……”长歌不待他说完,便没好气的打断,撇撇嘴道,“反正,不许你再邋遢逾礼!” 离岸沉默的看着表情严肃的她,半响,他嘴角勾起抹嘲弄的冷笑,“长歌,你变了!” “我变了?我怎么啦?”长歌感到莫名其妙。 离岸道,“原本这对于你我之间,是很稀松平常的事,可如今,你却命我不准逾礼!孟长歌,你的心思已不复从前!” 长歌一震,扭头看向离岸,她握紧双拳,掩饰般的争辩,“我没有!我只是觉着,我们已经长大,再怎么两小无猜,也分男女!” “呵,你是因为尹简吧?”离岸目中的冷意愈深,他三两下系好腰带,从落地衣架上扯过外衫披上,边整理装束边讽刺的笑说,“你潜伏在敌人身边这么久,情报不知探得多少,心思倒是变了太多!” “离岸!” “那人从前阉我伤我,难道不是为了你么?孟长歌,你敢说,尹简他不喜欢你?他对你没有男女之情?” 离岸的反问,令长歌半腔怒火倏地卡在喉咙口,窘迫而心虚,他大手扣住她双肩,咄咄逼迫,“长歌,你心中还有主上么?你可还记得,你的仇人姓什么!” “别说了!” 长歌猛然推开离岸,大口大口的喘息,她垂着眼睑不敢看他,死死的咬牙,“我知道,不用你提醒我!” “好!”离岸点头,他转身朝*边走去,自*底抽出一个铁盒,交到长歌手中,神情肃穆,“五日前送来的。” 长歌惊诧须臾,很快调整情绪,打开铁盒,只见盒中躺着一封黑皮密封信函,以及两个暗红色小木盒,她拿起其中一个,“这是什么?” “人皮面具,你我各一张。”离岸答道。 长歌一凛,“做什么?义父的交待是……” “你看了信便知道。”离岸没有多言,下颔指了指黑皮信函,“这几日我一直在等你,原想最多再等三日,若你不归,我便去皇宫找你,主上……有令传达。” 他略一迟疑的凝重语调,令长歌心头划过什么,她迅速拆阅信函。 “歌儿:阔别多日,心中甚念。七夕佳节,吾大婚,盼归。” 纯白信纸,寥寥几语,却字字诛心。虽无落款,但长歌识得,此信,乃孟萧岑亲笔书写。 她瞬也不瞬的盯着信纸,心境复杂。 从十五岁到十八岁,坚守了三年的爱恋,终于彻底的告别,虽然心底隐隐失落,但已释怀。 她移情尹简,他如愿娶妃。 日后,他们依然是养父女,她依然敬他爱他,但这份爱,不再是爱情,只是亲情。 而歌儿…… 长歌仔细的回想,似乎十三岁她来初潮,腹痛得满*打滚哭泣不止时,孟萧岑牢牢抱紧她,曾在她耳畔温柔的轻唤她——歌儿。 时隔五年,这个久违的昵称,竟在这种情况下出现…… 胸臆中仿佛涌动着什么,心口禁不住发酸发胀,长歌缓缓阖目,身躯微微发颤…… “长歌,主上大婚,是不可更改之事,你……” “我没事。” 离岸的担忧,长歌报以安慰一笑,她走在桌前坐下,拎起茶壶,仰头,将壶嘴对准嘴巴,狠狠的灌了几口凉茶,眸底充斥的红,却泄露了她的情绪。 终究,那一场年少之恋,曾大悲大恸,也曾深刻入骨,在心死缘灭,在淡然放下后,却被一句突来的温柔,而猝然戳中了心房…… “长歌,你若难过,我可以陪你喝酒。”离岸低声道,曾经无数次,她为孟萧岑烂醉如泥,他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长歌搁下茶壶,摇头,“不,离岸,我承认,我有点难过,但我不想喝酒。感情这种东西,不能勉强,亦不能欺骗。所以,你放心吧,我不会再执着。” 离岸点点头,由此欣慰,但忆及尹简,他想问她,不再爱孟萧岑,是否因为她对尹简动了心?可话到嘴边,脑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撕扯着,令他又悄然沉默。 他没有勇气面对这个答案,否定还好,若是肯定,他不知该如何承受…… “离岸,给我取笔墨,我回封信给义父。”长歌默了稍许,出声道,“他七夕大婚,我不回去了。” “不回?”离岸一诧,蹙眉道,“主上派人送来人皮面具,便是命你我二人归国,你不回去,行么?” 他音落,伸手探入里衣,取出一封折叠信笺,“这是主上给我的密信,你瞧瞧!” 长歌接过,逐句阅毕,秀眉紧拧成线,信中孟萧岑言道,大秦江南之乱,长歌不可参与,亦不可轻易泄露身份,凤寒天是赢是输难已预料,一旦战败,长歌将是凤氏王朝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以如今,绝不可将自己置于险境! 离岸神色肃谨,“长歌,你潜伏大秦的任务,主上说,不论有没有完成,皆命我护你即刻返回大楚,不容耽搁,务必以你安危为重!” “离岸,我……”长歌一口唾沫卡在嗓子眼里,她攥紧信笺,犹豫不决。 “长歌,我了解你不愿亲眼目睹主上成婚的心情,但主上的命令,不可不从,因为这关系到你的安全,你不能任性!” “不,不是的,而是我……” “你怎样?你……舍不得尹简么?” 离岸犀利的言辞,令长歌心虚,她硬着头皮敷衍他,“不是的,是我这段时日好不容易取得了尹简信任,被调职在御前侍候,可探听到大秦军政机密,若这一走,便前功尽弃……” “无妨,留得青山在,比什么都强。”离岸道。 长歌咬牙,双拳握得极紧,“但……但拿不到大秦边防军事分布图的话,我不甘心!” “长歌!” “再给我三天时间!” “好,我等你三天,但是长歌你记住,以主上的脾气手段,若你违抗他的命令,他不会对你心软的!” 长歌一凛,脸色渐渐发青,“他……难道会杀了我么?” “这倒应该不会,但主上心机之深,必然布有后路,你不归,他潜藏在大秦的死士,必会强制带你回国,总之,你一定逃不掉!”离岸缓缓陈述着事实。 长歌心脏绞在了一起,她垂眸,深深吐纳着气息,“我知道,义父他决定的事,从来不会改变,就像他要娶王妃,任我怎么求他都没用,而今,他命我归去,我同样没有反抗的余地!” 他说,盼归,他用了一个“盼”字,若不曾瓦解她的决心,便再用一个“令”字,软硬兼施,教她不得不从! 离岸拉出椅子坐下,“那么,我们现在商量一下吧!三日后,在哪儿碰头,什么时辰,怎么走,从哪个城门离京?” 长歌沉重的应声,“好。” 第211章:长歌,你爱朕么?说你爱朕! 日落,晚霞满天。瞙苤璨午 夕阳的余晖,从远处地平线漫过来,周遭天景,半绯半暗。 神武门外,一道颀长身影矗立。 身后,御前近卫、铠甲羽林军肃穆而立,雁过无声,天地静默。 年轻天子,负手眺望,一袭月牙白锦袍,面如冠玉,身姿傲挺,清隽俊雅无双。 日暮西沉,夜色渐由淡转浓,沉静的气氛,愈来愈不安宁,甚至明显紧张,空气中隐隐浮动着焦躁的因子。 落日之约,早已超时,而那人,还未归来! “备马!” 尹简终于开口,语调听似平稳,声线却微带着不易察觉的轻颤。 “皇上,晚膳时辰已过,皇上还未曾用膳,您龙体……” “朕说备马!” 高半山的冒死谏言,不及说完,便被驳回,他打一个寒颤,连忙吩咐人去牵马,并连声催促着,“快点儿!再快!” 良佑等人见状,直接打消了劝说的念头,虽然每人心里皆把孟长歌骂了个狗血淋头,但嘴上谁也不敢说半个字,争先道,“皇上,奴才请旨随驾!” “哒哒——” 突然,一阵马蹄声响,由远方集市而来,众人习武耳聪目明,莫麟莫可身如闪电般,轻功一跃,奔出数十丈,马头及近露出时,二人几乎同时惊呼,“孟长歌!” 话音落,身后忽觉阴影覆盖,不待二人回头,白袍男子已跃过二人,置身于前,夏风拂过,袍角飞扬,他仍双手负后,只是十指却紧攥。 其余众人,皆长舒一气,神情松懈下来。 马上少年,策马挥鞭,转眼即至,入目这一片景像,令她满目诧异,但她反应极快的勒马停下,一跳下马,单膝跪地行礼,“奴才孟长歌叩见皇上!” 尹简强压下心中悸动,淡声道,“平身!” “谢皇上!” 长歌起身,目光与面前男子对上,她不解的低声问,“皇上,这是……” 尹简未答话,侧身绕开她,竟飞跃上马,而后朝她伸出右掌,凝着她的重瞳深邃隐隐含情,“上来!” 长歌嘴角一抽,不可思议的惊道,“不,不妥吧,奴才……” “上来!”尹简加重语气的重复,命令不容置喙! 见状,余人皆僵化,高半山牵来了马,不明就理的多嘴了一句,“这儿还有马,两人挤在一起太热了……” 话未完,天子一记冷眸,震得高半山讪讪闭嘴,再不敢多话。 此举太过高调,长歌心下忌讳,想说不可以,但尹简是皇帝,当着诸多侍卫的面,她无法出言拒绝,只得暗皱眉头,顶着龙阳之癖的声名,伸手搭在他掌心,飞身上马,坐在他身前。 尹简拽过缰绳,将长歌困于他怀中,调转马头,朝余人吩咐,“跟上,将晚膳随后送到西山!” “遵旨!”众侍卫立刻领命。 尹简一蹬马肚,马儿疾奔而出,马上两名男子合乘一骑,披着夜色,带着大队人马,朝汴京城西山而去…… 夜风,从耳边呼呼吹过,凉爽舒适。 长歌背靠着身后男子胸膛,眯眸望着前方,她破碎的嗓音,伴着风声传入尹简耳中,“你方才是在等我么?” 尹简薄唇贴在她耳畔,“嗯,长歌你失言了,教朕好等,你若再不归来,朕便要去找你了。” “我说会回来,便一定会回来的,你太激动了。”长歌抿唇,心头暖涩交织。 尹简右手把控缰绳,左手环抱住她的细腰,他轻声道,“朕不放心,担心你一去不回,这一下午,心神不宁,一直在等你。长歌,幸好你回来了,虽然迟了些,但朕很欣喜。” 街市上无数人影从眼前匆匆掠过,长歌心无法止水,动荡汹涌。 三日…… 她与他之间,即将分别,这一别,恐怕此生来世,再难相守。这份原本不该存在的爱情,即将被埋葬在乱世的国仇家恨中…… 尹简,这一次,我没有欺骗你,下一次,对不起我要食言了…… 马儿驮着两人奔出热闹的街市,奔往人烟稀少的西山,尹简将长歌抱得极紧,不怕她摔下马背,只怕她突然消失不见,这股莫名的不安感,萦绕在他心头,始终挥之不去。 “尹简,去西山做什么?”天色已黑,马儿沿着山间小道奔跑,长歌满腹疑问。 “陪你赏月散心。”尹简道。 长歌皱眉,“我可不是雅人……” “那便当你陪朕,宫中束缚,朕想自由自在的与你独处片刻。”尹简薄唇勾起弧度,眸中漾起缱绻笑意。 长歌心悸,她抬起手,覆在他扣在她腰间的手背上,柔声道出一个字,“好。” 西山半山腰间,有一处空旷的平地,羽林军举着火把,分散警戒。 勒马停下,尹简率先下马,长歌正要跟着下来,他却伸出双臂,竟将她从马背上抱下,她脸颊迅速泛起羞涩的红晕,低声道,“你干嘛呀?被人看见好丢脸的。” 尹简微笑,“不怕,这些都是朕的人,对朕很忠诚。” 长歌双脚落地,后退两步,羞嗔他,“那也丢脸,名不正言不顺的,教人暗地里笑话!” 尹简不以为意,他一步上前,将她拥入怀中,嗓音虽轻,面色却严肃,“唔,若你担心这个,很简单,你恢复女身,朕寻个名目将你收入后宫,朕知你介意什么,朕可以向你立誓,待朕平定政局,必将你风光立后!” 长歌一震,连挣扎也顾不得,惊诧的问他,“那采薇呢?你不是许采薇为妻么?她不是还活着么?” 这一段时间,她忽略了他旧年挚爱的采薇,从未与他提起过,因为她知道自己不可能伴他一生,她只会是他身边来去匆匆的过客,所以她懒得计较,只要他说爱她,那便够了。 可她从未想过,他竟决定立她为后,舍采薇而娶她,他对她的感情,已经超过采薇了么? 尹简环着她身体的力道收紧,沉声道,“是,采薇还活着,但是长歌,采薇于朕,只停留在朕年少时的记忆里,朕不可否认无法忘怀她,因为她在朕最黑暗的冷宫岁月里,曾伴朕三年,可真正令朕刻骨铭心的人,是你孟长歌!” 仲夏夜空,月明星亮,山间鸟鸣虫蛙,声声入耳,静谧又聒噪的山林,耳畔拂过的是清凉的夜风,胸臆里涌动着密密麻麻的激流,仿佛汹涌沸腾的潮水,无声的掀起惊涛巨浪! 长歌仰目,她痴痴凝望着近在咫尺的男子俊容,他眸中炙烈如火的浓情,燃烧了她整颗心,教她迷失,迷乱,瞳孔渐渐潮湿,她轻言,“尹简,若有一天,你发觉我并非你所认识的这般,你会不会后悔许我后位,娶我为妻?” 四目相视,尹简重瞳矍烁,似要望进她心里去,“你是哪般?不论你变成哪般,长歌,朕相信千万人当中,你还是你,善恶分明,是非有度。” 长歌沉默,尹简牵起她手,走至一旁侍卫铺就的毯前,两人并肩而坐,莫离等御前侍卫识趣的退离数步背转身,不敢打扰偷看。 “长歌,你看起来不太开心?是不是不相信朕所言?”她心事重重的模样,令尹简焦心,不禁揽过她的肩,声线发紧的低声道。 “没有,我……”长歌无法解释,默了一瞬,不着痕迹的转移着话题,“我是在想,你选择与我在一起,那么采薇呢?她若归来,你怎么办?一并收入后宫享齐人之福,还是……” 闻听,尹简心下一松,眸中多了抹戏谑之意,他薄唇轻勾,“你会允许朕左拥右抱,后宫佳丽三千么?” “允啊,你是皇帝,若你后宫不充足,反倒惹人非议。” 长歌轻笑,火把与夜色交织的忽明忽暗的光,映照在她的脸上,影影绰绰,神色看不分明。 尹简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他不确定的重复道,“长歌,朕不开玩笑,你真愿意与别人分享朕?朕指的是,真正的三宫六院,并非如今这般。” 长歌垂了垂眼睑,默然许久,才幽幽吐出一句,“命运不由我作主,尹简,很多事情,我都没有选择的余地,你明白么?往后的事,凭你心意,别再问我愿不愿意,不论我愿意与否,都改变不了什么。” “长歌,你有选择的余地,你心思剔透,其实你在暗示朕,若朕与别的女子……”尹简呼吸微重,揽着她的大手收紧,“你便会离开朕,对么?包括采薇。” 长歌握紧的双拳,指甲陷入了掌心,的确,哪怕他们之间无仇无怨,哪怕她只是个平凡女子,她也做不到委屈求全,宁可远走高飞,孤身一人。 “长歌,朕知你是个性情极为骄傲的人,你嘴上不说,但心中定是这般所想,朕不愿承受失去你的苦,所以朕,愿意为你打破传统规矩,也愿意为你辜负采薇。” “尹简……” 长歌心受震动,她不敢置信的睁大了双眸,唇瓣轻颤,却吐不出话来,尹简喉结滚动,目中有什么东西不再抑制,他俯首,吻上她樱唇,耳鬓厮磨间,柔声低语,“长歌,你爱朕么?说你爱朕!” “不……不知道。”长歌鼻尖一酸,不敢言爱,只拼命勾住他唇舌,主动渴求他的吻,她彷徨不知所措,这一刻只想忘情的醉死在这山林,逃避所有…… 尹简却生气,或者说失望,他明明能感觉到她对他的情意,但她始终嘴硬的不承认,或者用不知道来敷衍他! 是以,面对她的索吻,他有心惩罚她,故意一咬她唇瓣,移开薄唇,不给她机会,她吃痛,一记粉拳捶在他胸膛,羞恼道,“你干嘛呀?” “你不哄朕开心,朕没心情亲吻。”尹简脸色臭的很,很不大气的抱怨。 长歌撇撇嘴,嗓音压得极低,“不亲算了,有本事你晚上别来我屋里,我们分开住,以后各睡各的。”嘴上这般说,心中却酸苦难言,她没法哄他开心,原先无法,而今更不能,别离后,没必要再留下什么念想,不是么? “想得美!”尹简咬牙,转头狠狠一吻,将长歌直接放倒在地,吓得她双脚乱蹬,双拳乱挥,口中发出“唔唔”的抗议…… 两人这般大的动静,以习武之人超强的耳力,哪怕背对身体非礼勿视,也自能听得清楚,是以,四周一干近卫皆不同程度的红了脸,纷纷臆测,皇上这是要打野战么?如果太激烈……他们敢不敢偷看一点点? “启禀皇上,晚膳送来……” 忽然,一道声音不合适宜的插了进来,但很快便嘎然而止,然后是懊悔的欲哭无泪的请罪,“奴才该死!皇上饶命,奴才什么也没看见……” “来人,割了这厮的耳朵和舌头!” 莫离等人听命回身,但见帝王已道貌岸然的端正坐好,威严的睇着跪在地上的倒霉蛋莫麟,而旁边孟长歌脸红耳赤的正一脚一脚踢着帝王的小腿,明显恼羞成怒。 莫麟苦逼的声泪俱下,“皇上开恩,奴才发誓真的没听见没看见,皇上您继续啊,不要理奴才……” “给朕滚!”尹简没好气的低吼。 莫麟以超人的速度,眨眼之间,滚进了草丛…… “布膳!” “是!” 月夜下的晚宴,长歌吃得酣畅淋漓,午膳与他在宫里用的,然后整个下午在客栈,她没心情吃东西,到得此时,才真觉饿了! 席间,尹简侍候周到,夹菜、盛汤、为她执帕拭汤渍,他始终耐心而温柔。 膳毕,两人依偎在一处,赏月谈心,间或说些*的情话,第一次,如此闲适浪漫的忘情于山林,无仇,无恨,只余痴爱。 夜深,回宫。 天亮,天黑,日升,日落。 一日一日,时间在掌心,毫不停顿的飞逝,快得连分秒都无法抓住。 眨眼间,竟已是第三日。 而明晨,便是长歌离开的日子…… ………………………………………………………………………………………………………………………………………………………………………………………………………… 第212章:我自愿的,尹简! 御花园。瞙苤璨午 这个季节,百花姹紫嫣红,荷花、睡莲、紫薇、凌霄、昙花、金丝桃、丝兰、九里香等竞相争艳,慢步行走在园中,仿若置身于花的海洋,炙烤的炎热,也因心静则凉而散去了几分。 眼见尹婉儿心情极好的赏花游玩,长歌整个人却懒洋洋的,没多大兴致,她自小舞刀弄剑,习兵法读战书,从不曾如正常女子般学琴棋书画,感花溅泪多愁善感,是以,陪尹婉儿逛园子,她则感觉无聊到昏昏欲睡。 明早天亮后,她便要离开,这汴京城中,她舍不下的人,除了尹简,便是尹婉儿,故思来想去,她今日没有伴驾,只身去兰蔻阁找尹婉儿,想无声的作别,尹婉儿正闲得发闷,便邀她出去走走,两人遂来到了这里。 “婉儿,我觉着咱俩不如大碗喝酒来得痛快些,欣赏这些花花草草……”长歌忍耐不住的提出建议,略尴尬的干笑,“有什么意思呀?” “呵呵,这是情怀呀,你不喜欢?” “呃,我是粗人……” 长歌大囧,看到她不自在的表情,尹婉儿却嫣然娇笑,“难怪表哥倾心于你,长歌,你真的与世俗女子大不相同,表哥眼光真独到!” “咳咳……”长歌被呛得猛咳,羞赧娇嗔,“胡说呢,我不温婉不娇媚不贤惠,你表哥就是图个兴趣罢了!” “哦?真是这样么?那我得去问问表哥……” “不要!” 长歌一向不拘小节,可陷入情爱中后,也终究是个姑娘心,会害羞,会脸红,格外不淡定的急忙阻止。 尹婉儿缓缓止了笑意,她面朝湖水,忽而幽幽一叹,“长歌,我真羡慕你,一身武艺,逍遥洒脱,活得多姿多彩,可以像家禽安心筑巢,又可以像雄鹰展翅高飞……”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又焉知鱼之苦?”长歌苦笑,视线投向远处,目光忧郁,心下戚戚。 “长歌……” “婉儿,日后定当保重自己,即便不能随心所欲,亦切勿委屈求全!” 长歌殷切的凤眸,直直凝视着尹婉儿,目中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尹婉儿不解,想说什么,可心头又不知是什么滋味,亦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茫然的点头。 “郡主,那边……”几步远的宫女,忽然出声,指着一个方向,犹疑着上禀,“好像是齐大人!” 两人寻声而望,果见园子入口处,炙热的阳光下,一身官袍的齐南天,长身矗立,旁侧随从撑着伞,欲为他遮阳,却被他侧身抬手阻止,不知他几时到来的,古铜色方正的脸庞,竟已被烤成深红色,汗流浃背,模样极其辛苦。 似是感受到什么,齐南天陡地抬眸,一双漆黑深目,隔着数丈,遥遥望向她们这边,长歌立刻友好的挥手,噙笑着喊,“齐大人!” “长歌!”尹婉儿皱眉,低呼一声,同时背转身体,咬唇道,“我们回去吧!” 然而,齐南天听得长歌呼唤,竟迈开大步,疾速而来,不消须臾,便已近前,朝尹婉儿拱手道,“见过婉郡主!” 尹婉儿不睬,转身便要绕过齐南天离开,长歌见状,连忙踢了一脚齐南天,暗示他留人,孰料,齐南天沙场威猛,情场却孬种,本便晒红的俊脸,顿时紧张的颜色愈发不正常,他磕磕绊绊的憋出一句,“婉郡主,别,别走……” 自从上次,他在兰蔻阁喂她吃药,很气势的威胁过她之后,本以为她答应不再躲着他,不再视他如无物,情况便会朝好的方向发展,谁知,隔了两日,她竟派人送信给他,若他再敢非礼她,她便三尺白绫,一死了之! 此后,齐南天哑巴吃黄莲,有什么苦,只能默默的吞进肚子里,再不曾逾越一步,亦不敢勉强尹婉儿什么。 此刻,面对他的挽留,尹婉儿视若无睹,她头也不回的走人,只道,“长歌,我累了,先回宫休息。” 齐南天黯然,双唇蠕动着,竟再连一个音也没发出来。 长歌喟叹一声,没打算追上去,尹婉儿这会儿需要安静,所以她只能拍拍齐南天的肩,感慨的道,“齐兄,你这样不行啊,你在婉儿心里的印象实在太差了,她很难对你改观的。” 望着渐渐远去的倩影,齐南天眉峰刻成了川字,“那你说我怎么办?” “哎,她心里的结解不开,枉你真心真意,亦无济于事。”长歌摇摇头,懒洋洋的朝外走去。 齐南天一楞,箭步跟上,着急的不耻下问,“怎样才能解开她的心结?小混蛋,你倒是支个招给我啊!” 长歌扭头,一针见血道,“当年,你毁她清白的缘由,究竟是什么?” 闻言,齐南天身躯一震,英俊的脸上,刹那间变了颜色,他死死的盯着长歌,墨色的瞳孔中,浮动着复杂隐忍的暗光,喉结上下滚动许久,却道,“我军机处还有公务,先行一步!” 长歌反应稍慢一步,身旁男人已长腿迈出,阔步前行,她脑中忽地闪过什么,凤眸一紧,几步追过去,“齐兄,我同你去!” “你与我一道做什么?”齐南天蹙眉,眉宇间似压抑着什么,给人阴霾的可怖感,“我去军机处取公务,然后便回上书房觐见皇上!” 长歌佯装随口一问,“取什么啊?差下面的人跑腿便成了,还劳驾你齐大人亲自办差啊?” “自然是重要军机。”齐南天无意多说,淡淡道。 他作为兵部的最高掌权者,警惕心自是极强,除却帝王尹简,任何军部机密,定不会向旁人道也。 长歌心思聪慧,当即哈哈一笑,“那行,我不掺合了,我自己找点乐子。” 齐南天颔首,遂扬长而去。 长歌原地略一思索,转道向上书房而去。 彼时,尹简正在批奏章,长歌未经通报,直接入内,听得脚步声,尹简抬眸瞥她一眼,薄唇向上勾起弧度,“去哪儿疯了?婉儿回宫了么?” 长歌弯唇一笑,“婉郡主有情调,赏花作乐,我一介武夫,甚感无趣,聊了会儿,遇到齐大人,婉郡主心下不畅,便结束了游玩,而后婉郡主回宫,我尽职尽责回来当差,不知皇上可否赏碗水喝?” 尹简笑意深扩,“高半山,把冰糖雪梨汤端过来。” “是!” 高半山简洁应下,弯腰退出。 其余近卫在外值守,上书房中,除却郭顺与两名打扇宫女,再无旁人,尹简挥手令宫人退下,然后唤长歌近前。 “做什么?”长歌愕然,这么明显不避嫌,不太好吧? 尹简笑,揽过她细腰,抱她坐在他腿上,他圈抱着她身子,低语道,“长歌,齐南天侵犯了婉儿,直到今天,婉儿仍然深恨齐南天,当初,朕同样强迫于你,你……心中对朕有没有怨恨?朕想听实话。” “嗯……”长歌凤眸狡黠的转动,懒洋洋的答他,“有啊。” 果然,她话音一落,环抱着她的男人手臂明显收紧,尹简的神色,也带了几分紧张,“你不是说,你是自愿的么?” “唔,我说过么?”长歌装傻充楞,很无辜的表情。 尹简顿时急切,“怎么不是?那晚最后关头,你自己说,让朕不要襁爆你,你愿意把身子给朕的!” “我那是被你逼得没办法了,不论我愿不愿意,你都不打算放过我,所以我才……” “长歌!” 不待她慢悠悠的说完,尹简便阴沉着俊脸打断她,“朕不爱听这个!” 长歌眨眨眼,表情委屈,“可这是事实啊!” 尹简语塞,重瞳中浮起挣扎愧疚,他一瞬不瞬的盯着她,语气凝重,“长歌,朕是情不自禁,亦是被你刺激逼迫的,你总是令朕不安,哪怕现今你就在朕怀中,朕亦心中不踏实。若你真心怨朕,朕向你道歉,随你打骂,只盼你别再记恨朕!” “呵呵,笨蛋尹简!”长歌莞尔,强压着心头的酸涩,她故作轻松的笑说,“你不是齐南天,我也不是婉儿,我若真心恨你,定然不会给你第二次碰我身子的机会,更不可能与你现在这般!” “那晚你……” “我自愿的。尹简,你不必再纠结,我不后悔把身子给了你,真的,我孟长歌从来不做教自己后悔的事。” 尹简一把将长歌紧拥入怀,他亲吻着她的额头,情动低喃,“长歌,朕爱你,爱到不择手段的想把你留在朕的身边!得了你的身子,朕便是你的夫婿,日后不论多少年,你都只能是朕的女人!” 长歌沉默,眸中有什么液体的东西在迅速弥漫,她没有言语,却反手抱住了尹简,把唇往他薄唇上凑去…… …… 半个时辰后,齐南天求见,知他们要谈的是大秦绝密军机,长歌本不应留下,但她撒娇说不舍看不见尹简,方才一番亲吻*,尹简亦心驰荡漾,便允她立在御案下方当值。 齐南天带来的是一个大幅卷轴,平摊在御案上,长歌看不清是什么,只瞧到密密麻麻的好似图纸,她心下一惊,不动声色的倾听,由君臣对话中,她豁然一震,这副图纸竟是大秦边防军事分布图! 第213章:夜盗军事 夜,浓稠如墨。瞙苤璨午 座落于皇宫内九城的军机处四合院屋顶上,一抹矫捷的黑影,避开巡夜的羽林军,几个起落,以绝佳的轻功,翻进内院墙,逼近东北角的军机房! 白日在上书房,曾亲耳听到大秦边防军事分布图,事后这张图纸,又被齐南天带回了军机处,长歌借口商议劝解尹婉儿之事,随同齐南天而行,亲眼所见齐南天将图纸锁进了军机房,是以,她挑夜深之际,以一袭夜行衣遮掩,大胆潜入军机处,试图盗取军事图! 黑衣蒙面,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孟长歌,因为白日已勘测过地形,是以目标明确,只是院内兵卫众多,她费了些心思才成功靠近了军机房,正门上锁,她潜到后窗,四下环顾一番,脚尖点地,纵身跃起,从窗户一翻而入,整个过程悄无声息,神不知鬼不觉! 举目皆黑,长歌凭着感觉挪到屋中央的铁柜前,借着月光,柜门上的铜锁,散发出清冷的光芒,她盯着铜锁片刻,抬手入怀,摸出一根铁丝,插入锁孔,尝试着以下三滥的方式开锁,只是,这门技艺,她曾经跟着大楚京都的神偷走马观花学了个皮毛,并不精湛,今夜来前,她考虑周全的多备了一手,然,这一手却难以破解,铁丝搅动了十余下,锁芯依旧橇不开! 长歌秀眉深拧,她略一思索,收起铁丝,从腰间拔出匕首,这柄削铁如泥的宝物,乃她随身武器,是孟萧岑花重金专为她打造的,果然几下便削断了铜锁,柜门成功打开! 柜中之物繁多,长歌摸出火褶,以柜门遮挡光亮,点燃火褶照明,她视物极快,须臾间便寻到了那幅眼熟的军事图卷轴,她大喜过望,飞快取出,用匕首削掉两端的轴,将剩余布帛折叠成小块,藏进里衣中! 尽管孟萧岑交待,不论是否探得大秦边防军事分布图,都命她即刻返回大楚,但长歌有自己的私心,如今凤寒天与大秦背水一战,这是凤氏王朝复辟的唯一机会,她作为凤氏后人,袖手旁观已是大不孝,若再放任凤寒天生死不顾,那便天理难容,那人,是她的亲哥哥! 将来,倘若凤寒天战败,她必须设法营救他,为凤氏王朝留下这条唯一的血脉,那么,她可以求助的人,只有孟萧岑! 而这张军事分布图,便是大楚打开大秦门户的重要武器!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是长歌行事的准则! 是以,在爱情与亲情之间,她无从选择,若大秦亡,她可以陪尹简一起死;若大秦胜,她却不能看着亲哥哥丧命! 她不是一个好人,她的本性亦不是大公无私,她亦有自私的时候,命运如此,早已由不得她作主! 将坏掉的铜锁及轴扔进柜里,熄灭火褶,关闭柜门,长歌沿原路折返。 纵跳到后窗前,朝外谨慎的环伺,只见兵卫正常值守,并无异常,长歌轻轻跃出,脚尖落地时,连半点声音也没发出! 然而,最后的关头,竟突然刮来一股凉风,那力道打在窗上,寂静的夜幕下,骤然一声闷响,仿佛晴天一记猛雷,震得周遭所有兵卫,瞬间警铃大作! 长歌亦是大惊,她匆忙提气跃上屋顶,飞出院墙,朝着预定方向狂奔! “有贼!” “快追!” 兵卫大吼,卫队长调派有序,立刻率人四面散开追捕! 而军机处外的羽林军,今夜恰巧由中卫军指挥长赵宣领队巡逻,闻讯异常,正待询问,却听声辩位,视线犀利一扫,朝着逃窜的黑影大喝道,“贼人哪里走?站住!” 长歌哪里肯听,头也不回的融入夜色中! “那边,追!” 赵宣拔剑一指,率领手下羽林军迅速追赶,并临危不乱的命令随从,“即刻上报皇上,请旨全宫戒严!” “是!”随从领命而去。 赵宣武艺了得,穷追不舍,长歌听得他音色,暗暗叫苦,今夜运气不好,竟与这厮碰上,真是天要亡她! 夜幕沧澜,星河矍铄,皇宫内九城,动荡不宁! 长歌飞檐走壁,翻墙跳跃,往人烟稀少的冷宫方向潜逃,那边多林子,容易藏身,但弊端也明显,赵宣头脑睿智,立刻猜中长歌用意,遂兵分几路,四面包抄,她虽轻功卓越,但赵宣等羽林军又岂是无能之人,很快便将她围困于一片竹林内! “拿下!” 赵宣大吼,命令一出,数名羽林军持剑攻向长歌,她近身武器只有一柄匕首,紧急之下,只得抽出匕首迎敌大战,可两方人数悬殊,她以一敌众,不出片刻,便已招架不住! 难道,今夜便要死在此处么? 赵宣兴许不会杀她,会抓活口上报受审,那么她的身份便将暴露,她死,是迟早的事,但离岸…… 想到离岸,长歌整个人一激,她不能连累离岸因她丧命! 求生的本能,令长歌急中生智,她忽然用粗嘎的嗓音,大喝一声,“赵宣!” 赵宣一凛,他观察这一阵,对于贼人的武功路数,莫名有种熟悉感,却无法立时忆起,此刻听得对方喊他名讳,遂脚下生风般欺近,泛着寒芒的长剑,杀气腾腾的指向长歌,“尔等何人?竟识于我!快快报上名来!” “你命手下先退开,我要与你单打独斗!” 长歌激战的空隙,特意变声回应一句,一支长剑竟同时当胸刺来,她机智的身子一侧,就地一滚,虽堪堪躲过,却狼狈至极! 她较小的身形,灵巧的身手,以及在月光辉映下,那双略觉熟悉的凤眸,令赵宣脑中刹那间闪过一个人! “停!” “退下!” 赵宣连发两道命令,声线隐隐不稳,众羽林军听令撤出,长歌已是强弩之末,摔躺在地上,脑门渗出大片汗珠,她拼命没敢让自己受半点剑伤,以免脱困回去后,教尹简发现难以解释,因为尹简是必与她同*共枕的,且那人不允她睡觉裹胸,必会霸道的脱光她的衣衫,令她无法遮掩! “夜入军机房,居心叵测,尔到底何人?”赵宣终是不敢确认,若是他所猜测那人,则兹事体大! 长歌缓和须臾,起身挺立,她挑眉桀骜出言,“赵指挥使,在下备了见面礼送与你,你敢收么?” 赵宣一楞,“什么?” 而就在他发楞的间隙,长歌已电光火石般从怀中取出一物,她素手一扬,但见漫天瞬时白烟弥漫,不辨东西南北! “不好——” 赵宣急吼一声,颇有经验的下令,“快把眼睛口鼻捂上! 众羽林军照做,但此举可救已,却无法再追人,果然待白烟散去时,放眼四周,哪里还有黑衣贼人的影子? 赵宣气怒难当,欲命人继续搜捕,可想到贼人可能是…… 他略一思忖,率众折返撤离! 而长歌并未走远,她藏身在竹林不远处,亲眼目睹赵宣等人离去后,迅速褪掉夜行衣行头,用匕首在地上挖坑埋入掩藏,然后整理好衣袍,方才往帝宫而去。 含元殿。 当长歌光明正大的踏入殿门时,正与匆匆而出的莫麟打了个照面,见着她,莫麟神色明显一喜,大步近前,道,“孟长歌,你去了何处?这么久没消息,皇上正找你呢!” “找我做什么?我晚膳吃得撑,出去溜达散步来着,皇宫太大,走着走着竟走远了,差点儿迷路回不来。”长歌懒洋洋的笑答,并抬步往东偏殿方向而走。 见状,莫麟眉头一拧,“孟长歌,皇上在正殿呢!” “哦,我有些疲乏,先回去吃碗茶,随后再过去见皇上!”长歌转身,泰然若素的道。 莫麟朝她狠瞪一眼,不甚高兴,“你倒是摆谱,仗着皇上*你,遽然敢叫皇上等你,你……” “小爷就有这能耐,不服气你也试试?”长歌似笑非笑,嘴角噙了抹戏谑。 莫麟打了个激灵,“得得,小祖宗你厉害,我过去禀报皇上,你快点儿来!” 长歌颔首,待莫麟前往正殿,她亦飞快离开。 推开东偏殿的门,屋中药香味儿浓郁,沁蓝坐在炉火前,正一边打扇,一边抹着额头的汗珠,夏天煎药,是件苦差事,但交给御药房或者宫人,尹简并不放心,是以全由沁蓝一人来做。 长歌立在门口,不知怎地,眼眶微微发红,这些时日以来,尹简对她的身子极为上心,日日给她食补药补,祈盼能祛除她旧疾,身康体健。 而方才,她却背叛了他! 他曾言道,长歌,日后你若对朕袖手旁观,朕即便死了也不会怪你,但你若出卖朕,你记着,朕此生此世再不可能原谅你,亦不会再……爱你! 当有一天,尹简知晓她是潜入他身边的细作,知晓她将大秦军机和政局内幕通过离岸密信传回大楚,知晓她亲自盗取军事分布图,知晓她是前朝公主后,他便不会再爱她…… 长歌指甲掐进掌心,一股难以遏制的疼痛感,教她禁不住身体轻颤,她不断深呼吸,脸色渐渐苍白。 “孟公子!” 沁蓝听得动静,起身迎过来,福身一礼,道:“皇上方才来寻您,奴婢已按公子所交待的回禀了皇上。” 长歌点点头,神色复杂的入内,她已留话去散步,尹简却还是派莫麟找她,他对她的占有欲,随着时日而愈发的深,若明日她一去不回,他将会…… 她不敢想像,在得知她离开他的消息后,他会怎么样? “公子,药膳片刻便好。” “嗯。” 沁蓝继续煎药,长歌心神恍惚的步入内室,她在*边坐了会儿,忽然记起她回来的目的,连忙收拢心神,放下帷帐阻挡外面沁蓝的视线,而后从怀中摸出匕首和军事图,藏于*褥下方,她所睡觉的位置。 很快,药膳煎好,沁蓝唤她,她掀帘出去,镇定自若的吩咐道,“沁蓝,你成天这般侍候我,实在太累,早点歇着吧,今夜不必过来了,*褥我已铺好了,你不必再管,就寝时请皇上唤高半山准备沐浴便可。” “奴婢不累的,公子待药温再喝,奴婢给公子和皇上准备明日的更换衣物,*褥也再拾掇拾掇。”沁蓝微笑着说道。 长歌暗惊,立刻出手拦人,她佯作恼怒,“沁蓝,我的话不算数了么?你家皇上是贵人,但我生来便是草民,没那么多讲究,衣物我自己会准备,*褥我亦拾掇好,你何必做个劳碌命?” “公子,奴婢不敢!”沁蓝鲜少见长歌朝自己发火,惊怵之余,慌忙跪地请罪,“奴婢这便下去歇息,请公子莫生气。” 长歌挥挥手,语气不耐,“去吧,有需要你的地方,我会差人唤你的。” “是!” 沁蓝叩头,而后起身离去。 长歌悬着的心,缓缓松懈,其余宫人不敢擅入此殿,但沁蓝作为侍候她的贴身宫女,很容易在整理*榻时,发现她偷藏之物,是以,她必须支开沁蓝! 等待片刻,药膳温凉,长歌端起大口喝尽,而后推门出去,前往正殿。 经内侍通报,长歌入内,但见尹简负手而立,神情严峻,眉宇间冷意瘆人,下方垂首立着二人,一为郎治平,一为赵宣! 长歌手心迅速渗出冷汗,不知赵宣是否认出了她,是否禀报给尹简…… “孟长歌!” 就在长歌思绪混乱情绪不安的当口,尹简忽而扬声,语气凌厉,“过来!” …………………………………………………………………………………………………… PS:上部还有一章。 第214章:诀别,归去!(上部完) 长歌心神一震,心底恐慌无限放大,双脚竟似钉在地上般,一步也无法挪动! 郎治平与赵宣缓缓回身,双方视线交错,长歌牙关暗咬,力求镇定,她不动声色的望着二人,思量着此刻的局面是利是弊! 朗治平肃穆冷冽,并无异常,赵宣神色则极为复杂,他一瞬不瞬的盯着长歌,眸中那道审视的暗芒,仿佛欲看出什么端倪,又似在隐忍着什么。瞙苤璨午 而尹简见长歌僵立不动,剑眉微蹙,想到她桀骜的性子,他嗓音不禁温和了几分,“孟长歌,过来到朕身边!” 长歌终于迈动双腿,不过十余步,却好似跋山涉水,经历万千艰难! 近前,她单膝一跪,拱手叩拜,语调端得沉稳,“奴才参见皇上!” “起来吧!” “谢皇上!” 长歌起身,须臾间她已稳定情绪,朝朗赵二人抱拳见礼,“郎统领!赵指挥!” 郎治平颔首,他官位高于长歌,本不应回礼,但因着尹简对长歌的私*,他抱了抱拳,“孟大人!” “孟大人!”赵宣亦随礼,只是那道眼神犀利似刀,在长歌脸上来回逡巡。 长歌微微一笑,“赵指挥,我脸上刻花儿了么?” 她先发制人的试探,令赵宣一楞,“没,没有……” “既然没有,那你这般盯着我看,是做什么?”长歌挑唇,笑意邪佞,目中轻芒耐人寻味。 赵宣大骇,这顶暗含隐喻的帽子扣在他头上,帝王射来的冷冽视线,教他浑身发凉,他百口莫辩,“我,我只是,只是……” 长歌一声笑,佯作叹息,“呵呵,是不是瞧我太好看了呀?哎,我娘把我生得这么美,走在大街上时,不但有姑娘们盯着我看,就是那些糙老爷们儿,也不乏龌龊之流……” “皇上明鉴!” 赵宣“扑通”一声跪地,战战兢兢的叩头,“微臣并无他意,求皇上恕罪!” 当日,帝王于九重台阶下、于皇城校场内,亲自抱起孟长歌之举,虽教人暗鄙为龙阳之好,但无人敢忽略这其中隐含的深意! 尹简目色阴蛰,天子之威溢于言表,“退下吧!继续搜寻贼人,不可姑息!” “臣等告退!” 郎治平、赵宣立刻行礼,躬身退出。 出得含元殿,赵宣忍不住小声道,“统领大人,卑职感觉那贼人特别像是孟长歌,身材、武功路数、眼睛,这三方面都极为相像!” 朗治平步伐一滞,他沁寒的瞳孔锁在赵宣脸上,“你可有证据?” “没有,贼人太狡猾,卑职不曾得见真容!”赵宣蹙着眉,懊恼不已。 朗治平目光深邃如墨,他缓缓道,“你若无铁证,切莫以猜测论断!否则,丢官事小,恐怕你性命难保!” 赵宣大惊,“卑职无惧,但皇上安全堪忧!” “皇上暂时无碍,若那人是孟长歌,他未将军机图转移出皇宫之前,定然不会朝皇上下手,他需要皇上这个保护伞……”朗治平的语调,渐渐慢下来,他脑中忽然闪过什么,令他深谙的锐利眼瞳中,浮起些许犹疑,“太后寿宴上,孟长歌几次三番相救皇上,若他有心行刺,当时只须袖手旁观便可,但结果非也!” 闻听,赵宣眉间褶痕愈深,“大人言之有理,可卑职总觉贼人熟悉,这份忧虑,怎么也放不下!” 朗治平行事果决,略一思索,便沉声道,“搜查继续,莫放过任何可能,另外,从此刻起,安排人暗中盯着孟长歌,若他有鬼,必有迹可循,迟早会露出马脚!” “是!” …… 殿内,宫人遣退,尹简询问一番长歌是否安好,忧虑之情,溢出言表,“莫再一人出行,若遇刺客,岂不危险?” “呵呵,我的武功又不是吃素的,尹简你担心多余了!”长歌不以为意,趁四下无人,挽上他手臂,贴近他身体,语气一派轻松,“再者,我可是御前侍卫,我还要保护你的,怎能被刺客所伤?” 尹简俊容一沉,并未因她的亲近而软化,他严厉叱道,“少说大话,你以为你天下第一?况且刺客人数若是众多,你一人岂能对付得了?” “好好,我错了,我听你的便是!”长歌连忙投降,赔着笑哄他。 “你无恙朕便安心了。”尹简微微轻叹,将她的纤手攥于掌中,温声道,“方才军机处出现贼人,盗走了边防军事分布图,宫中已上下戒严,朕亦不能早寝,须召集军部大臣议事。长歌,你今夜早些睡,不必刻意等朕,若朕归来太晚,便在朕寝宫歇了,明日再见你。” “尹简!” 长歌听到此处,失声低呼,她倏然抱住了他,喃喃道,“不,我要等你,不论多晚,我都会等你的!” 今夜过后,天涯两地,尹简与凤长歌,此生永别,再难相爱…… 这最后的*,是祭奠,是告别,是留恋,是她爱他的弥补…… 尹简鲜少见到长歌如此感性的一面,通常她大多时候都是无所谓没心没肺的,这突然的依赖,教他心底立时柔软,他捧起她脸,在她唇瓣轻轻一吻,“长歌,朕回东偏殿便是,但你真的别等朕,休息不好会影响身子的。” “嗯,那你一定回来。”长歌点点头,凤眸中满含期待。 尹简欣然浅笑,“好!” 上书房,深夜灯火通明。 齐南天、朗治平、肃亲王尹诺,以及军机处和兵部重臣齐聚,御案上,摆放着被贼人破坏的卷轴和铜锁,气氛压抑肃穆。 “皇上,微臣以为,除抓捕贼人外,不论军事图是否能够追回,边疆兵力分布都须进行调整!”齐南天作为兵部首辅,提出了极重要的一点。 其余人,皆赞同颔首,“不错,即便追回军事图,捉住贼人,也不能保证军机没有泄露!” 尹简目霭深沉,目中一丝残戾浮起,“不错!而且,这起偷盗案,给我们大秦敲了一记警钟,这天下,即将不太平了!” 朗治平道:“天下四国并存,大秦东临大楚,西靠大魏,北有大周,江南凤朝反贼在大秦腹内,攻不到边境,是以不会是反贼所为,那么,楚、魏、周三国,皆有可能!” “朗统领言之有理,但大楚不应怀疑,十五年前,我大秦攻打凤朝时,乃大楚皇子孟萧岑暗中相助,本王方才能率军顺利攻进凤朝皇都,大楚若与大秦不和,觊觎这片中原河山,当年便不会助我!”尹诺蹙眉,陈述着观点。 闻言,尹简一凛,“皇叔,你所说大楚皇子孟萧岑,可是如今的靖王孟萧岑?” 尹诺思索着道,“应该是吧,微臣十多年不曾参政,亦不曾与孟萧岑再联络,不清楚孟萧岑如今的爵位。” 尹简缓缓收拢十指,长歌便是从靖王府出来的,她相当于由孟萧岑收养长大的,而且,孟萧岑极其*爱长歌! 而当年,助秦灭凤的人,竟也是孟萧岑! 这个事实,是尹简不曾料到的,他默了一瞬,凝声问道,“皇叔,孟萧岑身为第三国大楚皇子,他为何助我大秦?他能得到什么好处?” 尹诺喟叹,“据听说孟萧岑与凤朝亡帝有仇,他应是借我大秦之手复仇的。” “什么仇?” “具体不知,我亦只是听说。” 尹简颔首,其余人中,年长参与过当年之战的,亦不知这其中内情,此时不免惊讶,年轻的如齐南天,完全不知,是以各自唏嘘。 斟酌片刻,尹简严厉宣告,“我大秦与大楚之渊源,诸位切记保密,绝不可泄露出去半个字,以免凤氏余孽向大楚靖王寻仇,不论靖王当年立场如何,他对我大秦有恩乃事实,我朝不可忘恩负义过河拆桥,明白么?” “臣等遵旨!” 众臣跪地叩首,连夜被召来的臣子,自是保皇党尹简心腹,对尹简誓死效忠。 “都平身吧!”尹简道,“我等接着商议边防军情部署,如何调整,如何调度兵马,如何防范他国进犯等要事!” “遵旨!” 帝宫,东偏殿。 夜已深,子时的更鼓刚刚敲过,屋中一灯如豆,静谧无声。 长歌靠坐在*头,目中无焦距的盯着一处,表面平静,心中却纷乱无比。 她不能确定,在她明早离开之前,尹简会不会查到她头上,会不会对她产生怀疑,而她亦不知能否顺利离京,离岸那边毫不知情,若她落网,又该怎么通知离岸潜逃出京…… 这些诸事,绞在心头,仿佛一堆麻线,凌乱的解不开,她,忐忑不安到极致! 殿门外,忽然有轻微的响动,长歌一个激灵,掀被跳下地,只着一身白色中衣,赤脚掀帘奔出,与正巧迈入内室的尹简打了个照面! “长歌……”尹简意外,一声轻唤溢出,目光随之往下时,目色倏沉,“怎么没穿鞋?” 他说着,大步上前,将长歌打横抱起,长歌顺势搂抱住他的脖子,把脸埋进他颈间,软声嘟哝,“人家想你了嘛。” 尹简心尖震动,他抱她走向龙*,放她坐在*沿,他捧起她脸庞,目中嵌着浓情,“长歌,你很少这样子对朕撒娇示爱,朕喜欢的紧,这是否代表,朕在你心里的位置,愈来愈重了?” “嗯,是啊,你是皇帝,有无数的女子觊觎你,我若不对你霸占的紧些,你被别人勾走了怎么办?”长歌浅笑吟吟,这是她的真心话,亦是刻意哄他高兴的,过了今夜,她便再没有资格独占他…… 尹简自是欢喜,军事图被盗的阴霾,仿佛刹那一扫而空,他情不自禁的往她嘴边吻去,两人*间,他说,“长歌,朕是你的,朕的心在你身上,别人拿不走。” 外室,高半山带人送来洗漱用具,因夜深关系,尹简不曾沐浴,只命人浸湿帕子,全身简单擦洗一番便可,遣退所有宫人后,他掀帘进来,脱靴*。 夏日凉被中,长歌竟已主动褪去中衣抹胸,连底.裤都不曾沾身,不着寸缕! 尹简意外惊诧,“长歌,你今儿个……” 平日里,她只脱件外袍,其余什么都不脱,甚至连袜子都穿在脚上,他几番不满,可她振振有词,你不想帮我脱,那便不要碰我啊,反正我无所谓! 自然,他有所谓,即便不碰她,他亦不想抱着一个裹得密不透风的女子睡觉,他喜欢与她裸呈相贴,仿佛这般,他们之间才没有距离,身与心,都能相融在一起。 是以,他已习惯每夜亲自为她宽衣解带,不料今夜,她竟给他无数惊喜! “时辰太晚了,我不想耽误你就寝,便自己动手了。”长歌脸庞泛红,羞涩不已。 尹简会心的勾唇笑,“唔,表现不错,朕受*若惊啊!” 长歌羞臊,娇嗔他,“讨厌,不许笑我!” “丫头,替朕宽衣。”尹简半敛了笑意,捉住她纤手,往他腰间裤绳摸去。 “嗯。” 长歌虽然窘迫,却也不曾退缩,她爬坐起来,服侍他衣衫褪尽,他吻上她的唇,翻身将她压下…… 夜,烛火燃尽,年轻的男女,*在爱与欲的*中,经久不歇…… 三更天,夜深人静。 长歌毫无睡意,透过月光,她定定的凝望着身边疲惫入睡的男子,久久的,移不开双目。 不敢睡,生怕浪费了这最后相爱相守的时光,心思太重,亦无法入眠。 她便就这样,静静的,用心描绘着他的五官,一遍又一遍。 心上朱砂,三生石畔;茶糜开至,青苔满墙。 自此,江湖两忘,只影天涯作殇别。 盼来生,君为竹马妾青梅,执手一世共绵长。 拂晓时分。 殿外传来太监唤起的声音,在枕边人睁开眼之前,长歌阖上凤眸假装熟睡,男子晨起的吻,轻柔的落在她额头,她十指不断用力的掐进掌心…… 尹简更衣下*,洗漱后打算离开上朝时,*上女子惺忪呢喃的话语,自背后细声响起,“尹简,抱一下再走……” 尹简回头,会心一笑,返回*边,俯身抱住长歌,“怎么,又舍不得朕么?” “嗯。”长歌掀开眼帘,目色朦胧,悄然浮起氤氳,口中却道,“尹简,我不随你上朝了,我想出宫一趟,落日时归来,可以么?” 尹简眉峰紧蹙,“又想找离岸?” “嗯,打算让他陪我去重光寺拜佛,我……听说京城这间寺庙特别有灵气,尤其是送子观音,拜过的女子十有八九都能如愿,我也想……嗯,你懂么?”长歌煞有介事的说着她早便想好的理由,神情格外认真。 “送子观音?长歌你想……”尹简意外惊诧,声线微微有些紧,“孕育朕的子嗣?” 长歌双颊染红,眉目间略带愁容,“我有体寒症,神医师傅曾说我不易受孕,可能会一生无子。尹简,你贵为帝王,怎能膝下无子?若我不能为你孕育龙嗣,又怎敢独占于你?” “长歌,你竟愿意为朕生子,朕很惊喜,但你过于忧虑了,我们还年轻,子嗣总会有的,不急。”尹简欣喜若狂的同时,不忘紧着安抚她。 曾经,因为她不愿,他们彻底决裂,不承想,今日她竟已改变想法,这怎能不令他激动? 长歌皱眉,“怎么不急?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你这般频繁与我行fang事,我却果真肚皮没反应,这明显不正常啊!尹简,你就让我去拜一拜吧,反正又不影响什么,我保证日落回宫,好不好?” “但是长歌,这种事,不该是朕与你一起么?你求朕的子嗣,却由离岸相陪,这算什么?” “哎呀,你方便陪我么?国事繁重不说,皇帝与侍卫拜佛求子,这不是招人话柄么?你别忘了,我现在还是男子身份!但离岸不同,他是我的跟班,我孟长歌混帐惯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带他去,没人会闲话的!” “行吧,鉴于你上次出宫后基本按时归来的良好表现,朕便准了!不过,朕昨夜叮嘱过你,不能一人出行,你须带上大内侍卫一起!” 听到此,长歌眉眼一沉,“大白日的,我一人怕什么刺客?我自由惯了,不喜欢别人跟着!” “长歌……” “我不要!你这是把我当犯人,我不给你生孩子了,你随便找别的妃子生吧,我要去闯荡江湖!” 长歌的生气很骇人,她一把推开尹简,坐起穿衣,神色认真并不似玩笑! 尹简连忙投降,迁就于她,“好吧,朕错了,朕准你不带侍卫,别恼了,朕也是担心你的安危罢了,你别曲解朕的好意,好不好?” 长歌这才停止较劲,殿外高半山的催促声传来,耽误这许久,朝会即将延误,尹简不再贪恋,又嘱咐长歌几句外出当心的话,便起身欲离去。 “尹简!” 长歌忽然重唤他一声,扑进他怀中,仰起下巴,急乱的吻住了他! 最后一吻,是她血与泪的永别之吻,没人会懂,她此刻的心情…… 尹简被她勾得情动,狠狠回吻她,两人一番抵死*,方才依依不舍分开。 他抚摸着她的脸庞,目中情真意浓,“朕走了,你早些回来,朕等你!” 长歌点头,唇边笑靥如花,心中泪如雨下,山崩地裂…… 尹简离开了,殿中空静无声。 两刻钟后,长歌携带军事图与匕首,踏出东偏殿门。 因有帝王交待,九门放行,极其顺畅,哪怕于神武门遇到赵宣,他亦不敢相拦,眼睁睁目送长歌策马而去! 到达四海客栈,离岸早已准备妥当,长歌提笔写了两封信,交与钱虎,嘱他于落日时分,一封送给宁谈宣,一封递到宫门,交于尹简。而后她换成女装,用人皮面具易容,与离岸扮成平民夫妻模样,坐着驴车出城。 城门口,张贴着昨夜贼人黑衣蒙面的画像,盘查严厉,长歌凤眸扫过,面色无波。 排队等检查,很快轮到他们,二人容貌已大相径庭,尤其长歌以女装示人,更不会有人怀疑,是以,很快通过查验,驴车顺利驶出汴京城! 回头,望着愈来愈远的城门,长歌视线逐渐模糊。 她仰头望天,那道刺眼的金光,灼伤了她的凤眸,汹涌而出的泪水,将她整个人整颗心浸烫…… 尹简,请原谅我的不告而别与欺骗,今宵别后,深爱着你的孟长歌便已死。 若我们此生再见,或许为战场之上。那时分,我将是凤长歌…… 木鱼声声,回荡于天地间,仿佛啼血杜鹃,诉说着年少慕艾的时光,梦未央,草木昏黄,又仿佛枯血染了霜,飞回的雁也哀鸣。 若有来生,我情愿做天底下最平凡的女子,遇见最平凡的你,鸳鸯织就,与子偕臧…… ——上部完 …………………………………………………………………………………………………… PS:上部结束,下章开始进入下部第三卷。另外:上部2册将出版的实体书中,会有神秘番外,此番外不在网上发表,专为实体书而写,将来上市后,亲们可以买来实体书看哦。大家不要来骂我或者骂出版社为了实体书销量而故意将番外放在实体书里,如今实体市场艰难,被电子书严重冲击,成本高利润低下,作者出本书也很不容易。所以,望亲们能够理解,并支持预计年底上市的实体《凤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