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集 《别对他说谎》/草灯大人 2016-06-02 白心忙里偷闲,此时正坐在办公室里嚼着一颗薄荷糖。 她舌尖翻卷,将那细小的糖果加以搅拌,咬的叮当作响。 隔壁办公室的小林探头,啧了一声,说:“白心,你还能吃得下糖啊?” 白心纳闷了:“吃糖怎么了?” “喏,正好要给你。”小林把一份档案交到白心手里,指了指上面一具尸体,说:“王师兄接的案子,你看这个描述,受害人死的时候,嘴里还含着一颗薄荷糖呢,亏你还没心没肺,这都吃得下去。” “又不是一次两次有这种事情了,不过这杀人的胆真大,这种情况下都敢塞糖玩。” 白心是法医,对这种事情见怪不怪,办公室里也常打趣。曾经因为值班,她还边盯着白茫茫的盖尸布,一边悠闲地吃泡面。 “这档案给你,之后还得你接手,帮王师兄的忙。有点事啊,我得先撤了。”小林落荒而逃,等白心抬头一看,这才知道是王师兄来了。 小林和王师兄之间有猫腻,上演着一出办公室追逐恋情。但这和白心无关,她不会插这个手,促成好事什么的。 白心随手翻了几页档案,记下了死者的眉目。片刻以后,她的目光落到了那人的嘴角处,有一点伤痕,淤青凝血,像是被刮伤的。上颚微鼓,嘴里有东西。 死之前含的糖,还是死之后含的? 还真是挺有趣的。 她合上档案,脱下纯白色实验服,拿包走回家。 现在是晚上八点半,白心在外面找了一间面馆吃了碗拌面。 吃完,白心就回家了。临到近家的公寓,白心才想起自己好像没带钥匙。 这下可惨了,她又不可能大半夜骚扰房东拿备用钥匙,更何况她身在黄山区,房东在岐山区做生意,一个晚上赶回来就为了给她开个门? 白心从楼道里出来,绕到后门一看,自家的窗户还开着,或许能想个办法爬进去? 毕竟她住在一楼,窗户外面有一块可以抵脚的突起石板,只要靠着那块石板应该就能翻进窗内。 更何况旁边还有几根废旧的管道,只要沿着管道爬上去,就能牢牢抵达邻居家的窗户。两扇窗户就隔了半米,再从邻居那跨到另外一个窗台,白心就能成功回家。 而且,隔壁家现在没住人吧? 已经空了一整年了,总不会这么巧,被新房客抓个正着。 白心将包撸上肩头,两手攀住用来固定管道的铁勾就往上爬。 她提心吊胆,一路晃晃荡荡,还是成功抵达了窗台。 白心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接着摸墙,跨到了自己的窗户内,成功滚入了房间。 幸好,幸好,没有人发现她。 白心第二天没上班,她洗漱好以后就美美地睡了一觉。 等到半夜,白心起床上厕所,忽的听到隔壁有“蹬蹬蹬”的敲击声,像是人在走路,若有似无,很快就回归平静。 隔壁有人? 她的意识还未汇拢,朦朦胧胧有个印象。 绝不可能,隔壁都好久没住人了。今天她翻墙的时候,不也没看到那窗里毫无亮光吗? 也有可能是午夜脚步声,科学方面的解释是水泥墙中空,导致出现一些杂音,幻听成脚步声。 不过别想那么多了,她还是继续睡好了。 隔天早晨,白心是被门铃声给吵醒的。 她开门,外头却一个人都没有。空荡荡的走道中央摆着一封信,信封整洁,上面的字迹也清秀娟丽。 白心纳闷,拆开,读取其中内容,只见得上面写道: “白小姐,你好。 我是你的新邻居,姓苏,单字一个牧。 此番冒昧寄信是想跟你确认一件事情,昨夜八点四十五分零三秒,你是不是曾爬到我家的窗台上,并且翻入自家窗中,整个过程历时六秒钟。” 白心哑然,却不知这个人是怎么知晓的。只是白心很确定当时并没有人看到她的行踪,所以只要找一个借口搪塞过去就好了…… “很好,已经过了一分钟。 这一分钟内,白小姐没来和我道歉,那么就说明正在思索一些搪塞的借口,并不是诚心悔改。 你是否想问,为什么? 首先,白小姐有细微的脚印以及铁屑遗落在窗台之上,我核对过了,大概能确定是踏铁勾抵达窗台。 至于脚印方面,我已在你家门前的地毯上截取过真实的尺寸,由于长期以往的踩踏,导致地毯会出现近乎惯性的压陷处。 最后就是目的,经过我家窗台,却不进屋行窃,那么其目的只有一个,是借机抵达另一个地方。 以上,与白小姐的信息全部吻合。 所以,请务必给我一个说法,再会。” 信件内容就此戛然而止,标上了句号,干净而简洁。 白心一脸的难以置信,这人究竟是什么来历啊? 她有点心虚,却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就和新邻居撕破脸皮。 白心出门,去水果店里挑了一篮水果,小跑上楼,按响隔壁的门铃。 很快的,就有人来开门。 开门的人是一个男人,细碎的刘海微乱,戴细边眼镜,眉目周正而清俊。 他身上的暖色系沐浴露香味很重,有种令人安心的质感,极淡极淡扩散,那点气息将白心整个人包裹,团团围困。 白心结巴了:“那个,我是隔壁的白心,你好,初次见面。” 男人低头,瞥她一眼,许久,点了点头,说:“早上好,我叫苏牧。” “那个,我是特意来道歉的。昨天我没带钥匙,爬到你窗台那里真是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有人住,要是有,我就直接去你家问了。” “没事,我也是昨天才搬进来。不嫌弃的话,进来坐坐?”苏牧脸上虽无笑意,声音却略柔和,看似刚睡醒。 “好。”白心把水果摆到他家茶几上,打量了一下屋内的装潢与陈设。这里的装饰很普通,白色格局,非常简单。而客厅正中的地上铺着地毯,质感很软。 苏牧给她热了一杯牛奶,自己端了一杯白开水走来:“我想你应该没吃早饭,可以喝一点牛奶,不会胃疼。” 白心自己就是这方面专业的,虽然空腹喝牛奶不太好,但是补充蛋白质总是比什么都不吃的好。 她抿了一口,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我没吃早饭?” 苏牧顿了顿,错开眼,低语:“我的嗅觉比较灵敏。” 他这样一说,白心就懂了。 早饭不吃,嘴里会有味道,也就是从胃部散发的某种异味,所以不吃早饭者,口臭居多。 白心愣了一下,赶紧喝了一口牛奶,掩饰尴尬。 这人的观察能力真是不容小觑,白心不免觉得他是自己的同行,甚至比一般的同事更加专业。 她回顾了之前发生的种种,脸上青白交错,没想到她手脚已经如此隐秘,还是被人看得一清二楚。 对了,白心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个事情。 她问:“还有,你是怎么知道我在什么时候经过你家窗台的?当时屋内没有人,我记得清清楚楚。” “屋内关灯对吗?”苏牧说。 “是啊,全部都暗着,没人在家。” 苏牧垂眸,纤长的眼睫毛盖过眼瞳,许久,他才用一种细微而孱弱的声音回答:“这是一种心理暗示。” “什么意思?” “在你的潜意识里,你认为这个屋内并无住人,所以才肆无忌惮。先是被这种潜意识的念头驱使,其次又对照了屋内关灯的情景,大脑就按照你的想法给你还原了一个认知,那就是屋内没人。” “也就是说,我眼睛看到的并不一定是真实的?” “嗯。还有,实际上当时屋里有人,我就坐在你的正前方,目睹了你爬墙的整个过程。而你,并未注意到我。” “……”白心哑口无言,幸好她还是过来道歉了,没想着错就错了,死不赖账。 所以,苏牧给她写信就是为了测试她在不同情况下会有什么反应,好借以推断她的性格? 这个人究竟给她下了多少个套,一步步逼的她无处遁形。 白心已经心服口服,她问:“你是从事刑事方面工作的?” 苏牧抬眸,眼瞳清亮,咬字准而清晰:“不,我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数学老师。” 他的气场明明很弱,像是一阵风一样,稍不留神就会被人忽视。 所以之前,白心能那么容易就将他忽略。 但从现在起,白心好像又要打破最之前的那个印象,再次凝视眼前这个陌生的邻居,这个人身上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像雾一样,极脆弱,又强大到令人迷失方向。 第二集 白心再次注视苏牧,他的一双眼清亮,眼尾内敛,略狭长,挡在镜片后面,极容易被忽视。 苏牧也望了白心一眼,目光对上,他眼底的那一点暗光一下子烫到了白心。 白心匆匆反应过来,起身,道别:“快中午了,那我就先走了。叨扰你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啊,苏老师。” “无妨。”苏牧淡淡说。 苏牧送了白心出去,他身形硕长,给白心开门的时候,整个人的影子都挡到了白心的身上,那股熟稔的气息又再次涌来了。 不知是因之前的事情羞愧心虚,还是其他的什么,白心耳根发烫,又傻愣愣挥了挥手,急忙跑了。 她这才反应过来对那个男人的印象——又熟悉,又陌生。 总觉得他像是一个人,不,应该说是气质像一个人。 在白心的法医生涯里曾经听说过一个传说级人物musol,做这一行的人都几乎听说过他的事迹。 这个男人曾经给警方寄过去一封写满推理过程的信,落款为musol,也就是这封信,帮助警方破了一起,困扰他们近一年的连环凶杀案。 然而信内的破案理由也很滑稽,由于新闻都在播有关这起凶杀案的讯息,导致musol追的电视剧暂时被撤下,他无法忍耐寂寞,从而寄信帮助警方。 那事之后,musol扬名全国,人称新世纪的疯子。 但后来,这个人又像是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在众人的眼皮底下,没有人知道他是谁,也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向。 仿佛是灯下的影一样,明明在光亮后面,触手可及的地方,却这般容易被人遗忘,也没有人能够发现他。 甚至有人说,musol才是那个连环杀人案的幕后指使,否则他怎么可能破解这样难的案件,但没有证据,众说纷纭,也只是猜测。 白心也是深受musol的影响,才选择了法医这样讳莫如深的职业。然而,她在追逐这个男人的路上疾步奔走,对方却一点都不知道她的存在。 而就在刚才,在对上苏牧的目光时,她突然有种强烈的即视感,一瞬间,就揭开她隐藏心底已久的秘密,让她想到了musol。 如果musol事件是真的,而不是炒作;抑或是所谓罪犯的告白,幻化出一个正义天使来嘲弄大众的话。他应该就和苏牧一样,有着淡淡的眉眼,做着最普通的事,隐居在都市之内。 叮铃铃。 白心的手机响了,她一看,是小林打来的电话。 白心接起来,说:“喂?小林?啊,正好,我和你说,我今天遇到一个新邻居,那个人可怪了……” 小林打断她的话,“别说了,王师兄找你集合呢,加班!” “周日加班?有没有搞错,你能不能说没打通啊……” 小林压低声音:“快来,我可不要和他独处,江湖救急啊,姐们!” “喂?白心?速度来,有事,都快忙不过来了。”王师兄直接抢走了小林的手机,命令白心在半小时之内来到单位。 白心哀嚎一声,然而无法,她这个职业就是这样,有急事,就算是半夜也得立马赶过去。 她赶到办公区,小林丢给她一件防护实验服,让她全副武装了再上。 王师兄拿过一只透明塑料袋,里头是大团的黏液与一颗浅绿色的圆形薄荷糖。 白心说:“这就是之前小林说的那个案子?” 王师兄点头:“上头对这个案子很重视,特派了调查员下来,需要我们的协助。” 白心套上手套,走到尸体旁边,她捏住死者的下颚,微微上扬,眼球与口鼻充血,典型的勒颈窒息而死。 死者脖子上面有均匀平滑的勒痕,无花纹,初步判断是电线之类的物体。 白心核对一下光片上颈椎前骨裂,说明下手者力道很大。 她又检查了一下,脖子上几乎无抓痕,痕迹很轻,手腕上也没有勒痕。 总体来说,尸体非常干净,甚至没有挣扎的痕迹,白心皱眉,想不出凶手的杀人手法,于是说:“凶器找到了?” 小林点头:“是用电线勒死的,已核对过痕迹。” “?” “也就是说是在室内?”白心问。 “嗯,门口无挣扎痕迹,犯罪现场是在室内,而尸体附近的痕迹还有指纹都被擦的干干净净,看样子是有预谋杀人。” 白心沉思:“熟人犯案的可能性比较大,否则不会选择让一个陌生人进屋,一般人都该有点警惕。” “还有很有趣的一点。”小林突然开口。 “有趣?”白心吓了一跳,这妞怎么了,死人还有有趣的地方? “你知道吃糖有什么好处吗?”小林嘿嘿笑了一声。 白心愣了,呆呆回答:“饿的时候血压低,补充糖可以防止晕倒,类似这种?” “bingo!死者之前没进食过,胃里没有什么食物残渣。凶手就好像是在开玩笑一样,具有目的性质给她吃一颗糖,补充一点体力。这种冷幽默是不是很有趣啊?”小林说。 白心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被她这样一说,只觉得对方就是个变态。 白心忽然开窍了,说:“你们说,这个薄荷糖会不会是一个标记?就好像商标一样,是有意为之。” 王师兄停下检查,抬起头,问:“怎么说?” 白心说:“就好像之前有一个玫瑰杀手,不是在杀人的时候都爱放一只玫瑰吗?这个凶手就是想效仿那些连环杀人案,做出属于自己的品牌?” “对哦,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是不是还会有其他被害者?而且犯人处理现场特别谨慎,光是清理指纹应该就需要花上不少时间,在死人的房间里这样慢条斯理做事……啧啧,我想都不敢想。”小林抖了一下,原本甜美的萝莉脸顿时缩成了苦瓜。 白心摇摇头:“我不知道,还得再看。总之,死亡时间是5月28日早上7点?” “对,犯人代号是薄荷糖。”王师兄说道。 白心心想:敢在早上作案,还真是艺高人胆大。不过最危险的时候恰恰可能是最安全的时候,人来人往,太多了,反而不好辨别。 白心刚褪下实验服要收工,突然又问:“你等等,师兄。死亡时间是28日,为什么一天以后才被发现尸体?” “这个啊,说来话长。有点诡异,你要听不?据说犯人在5月28日早上9点曾经给自己的同事发过请假的语音。所以过了两天后,同事觉得不对劲,去拜访时才发现了尸体。那个人现在被警方暂定为嫌疑人之一,具体还在调查。而且语音检验出来,确实是死者的,这就古怪了。”王师兄喋喋不休。 白心纳闷了,死亡时间是7点,9点居然能发语音?人又不是蜈蚣,被砍断了,手脚还能由脊椎支配活动。 “谁知道呢,没准没死透,那时候爬起来请个假再死呗。”王师兄开了个玩笑。 而就在此时,门突然发出砰的一声,无风自动。 王师兄怂的往后一跳,嘴里碎碎念:“死者莫怪啊。” “你们还没忙完?”原来是检验科的陈晨,他端着一碗盒饭,站在门口说,“王师兄快点忙好,下午还能玩两局lol,约了人了,速来。” “行行行,这里差不多了。”王师兄虚惊一场,走了两步,又回头问小林,“小林,你有没有事,要不要去逛街什么的?陪你逛街,我就不玩lol了。” 小林吓得缩到白心身后,急忙摇头:“别介,师兄你玩好,我就不掺和你们交流兄弟情谊了。” “也行,”王师兄走几步,又探头回来嘱咐一声,“死亡时间可能有误,之后还得再确认一下,因为和语音核实了,这样的时间错开两个小时真是太有鬼了,可能是凶手故意让我们判断错误,周一再说,好了,解散,辛苦小白了啊,明天见。” 说完,他一溜烟,跑了个无影无踪。 白心揉了揉酸涩的肩头,脱下实验服,洗干净手和脸就回家了。 白心饥肠辘辘,打算去吃点什么再说。然而到了半路,她又发现自己没带钱,再一摸,又一次没带钥匙。 完了,要不她还是乖一点选择通知房东好了? 白心不敢再麻烦苏牧,一见那个人就瘆得慌。 她给房东打了个电话,赔着笑脸让他能送来备用钥匙,好方便开门。 白心蹲坐在楼道口,闻着远近饭菜香味萦绕,肚子不符合时宜的又叫了一声。 好想……吃肉。 她将头埋在手臂之间,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只迎着夕阳,颓然而坐的小猫。 “白小姐?”忽的,有人唤她。 白心吓了一跳,后退两步,险些绊倒。 一只纤长而有力的手拽住她的手臂,稳稳将她拽住了,让她立在原地。 白心拍拍胸口,气喘吁吁说:“苏老师?” 她不好意思说又没带钥匙,干干笑了笑,目光落到苏牧手上的食材,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咕噜噜。 她的肚子又叫了,白心耳根刷的成了绯红色,再没有比这更丢人的了。 “没带钥匙。”苏牧的语气很笃定。 “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 白心嘀咕:猜的也用那么笃定的语气?然而她也一点都不想听苏牧的推理,仿佛能被这个人看穿了似的。 “需要来我家吃顿饭吗?”苏牧似乎觉得不妥当,又补充:“如果你想的话。” “好,我……我下回请客,请你吃一顿饭。” “不用。”苏牧说,“我不吃外卖。” 白心点点头,一下子抬起头,说:“哎?你怎么知道?” 她确实想请他吃饭,但肯定是外卖,因为白心压根就不会做饭。 苏牧说:“我看到很多外卖的盒子,在你的垃圾袋中。为了更好建立邻里关系,我有做一些调查。包括你的职业,姓名,兴趣爱好,甚至是……喜欢的男友类型。” “喜欢的男友类型?!” 苏牧凑近了几步,垂眸,看向白心。 他炙热的气息落在白心的发顶,仅仅一瞬,又抬起头,说:“得知你喜好的类型,也能从中推断出你们恋爱后的日常状况。” “为什么要知道这些?” “推断结论如果是趋向于吵架,或是喜好煲电话粥,我就应该把卧室定在另一个房间,与你的卧室位置隔开一段距离。” 这个人,真是…… 白心哑口无言,不知说什么好,可什么都不说,她的气势就更弱了。 第三集 苏牧不去看她,自顾自掏钥匙,开门。 他的骨节修长,指尖泛光,月牙匀称。他将手轻搭在门扣上,一下子摄住了白心的目光。 白心原本只知道医生这个职业的人手都好看,微一侧腕,抵在白大褂的边领上,既骨节分明显得有力,又白皙清瘦略带风雅。 而此时,她却没想到,仅仅寻常所见的陌生人,也有这样好看的一双手。 “你在看什么?”苏牧轻声问,犹如一阵风,一下子将她四散的意识吹回,拢在一处。 “没什么。”白心有点尴尬,她分心了,却不能说分心的原因,就当她是饿晕了好了。 苏牧进门,递给白心一枚糖,说:“补充体力。” 白心还没说什么,苏牧就帮她想好了一切。 这个人是真的温柔体贴,还是观察入微到一定的境界,所以强迫症犯了要照料她一下? 白心手里的糖还有温度,酥酥麻麻,温暖她的心脏。 白心摊开手心,一看。糖壳很好看,浅绿色,很小清新。里头有一颗球形糖,是薄荷口味的。 她取出糖果,抿到嘴里,舌尖与味蕾一下子被那种清甜给俘虏,满足的滋味溢上心头。 不过,有哪里不对劲。 只是,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眼熟。 等一下。 白心反应过来,再看一眼糖衣,这下反应过来,这和她之前所见的糖是一样的,是死者口中含的那种糖! 她差点就要被坑了,急忙跑到厕所的洗手台,匆忙打开水,捂住了嘴。 她陷入两难,吐也不是,人家好心好意给你糖吃,吐了不礼貌;不吐也不是,死者同款糖,太渗人了! 要不是白心知道死者事件刚出,苏牧可能不知道含糖的隐情,不然白心早觉得这厮是存心坑害她的了。 白心想了想,还是把糖两下咀嚼碎了,咽下。 她回到客厅,问苏牧:“苏老师,这糖哪里买的?” 苏牧瞥了她一眼,回答:“网上。” “哎,我和你说个事,你可能不知道。我工作的地方接手一个案子,死者的嘴里就含着这种糖,太吓人了。” “嗯……”他顿了顿,说:“我知道这个事件,早间新闻上有说。还有,这糖是同款杀人糖,今天刚买,想试试看味道。” 白心沉默了:“……” 所以,也就是苏牧是知情的,并且也有近乎%99.9的机率是在存心坑她? 白心怎么觉得,这个人教的不是数学,而是厚黑学。 她是不是还得谢苏老师不杀之恩?嗯? “白小姐,帮忙把碗拿一下。” 苏牧指挥她做事,白心也不含糊,手脚利落给他摆好了盘子。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再怎么江湖不见,也得先把肚子填饱。 所以,她忍。 好一会儿,热腾腾的饭菜才煮好。 苏牧吃东西很清淡,炒了几个家常小菜,又加了一道松鼠鱼,以及糖醋排骨,烹饪风格与其他菜色不同,一看就是为了白心特地加的。 白心埋头吃饭,心里嘀咕:是不是又被这个人看出爱吃肉这一点了? 她也不想着去求证,反正结论都是那样。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鱼肉和排骨煮的真是太好了,白心顾着吃,根本就不记得之前被欺负的事情。 这道松鼠鱼极考验火候,不腥不腻,又把活鱼的鲜味提出来,肉质白嫩软滑,还带着粘稠的汤汁,让人食指大动。 不知不觉,她就吃了两大碗饭。 白心刚放下筷子,就被苏牧接过,丢到了洗碗池里。 她白吃了一顿饭,还没洗碗,底气不足。于是打算瞎聊,企图转移苏牧的注意力:“苏老师对早间新闻那个薄荷糖事件感兴趣吗?” “因为这起事件,撤下了我在追的晨间剧。所以,应该算不感兴趣。” 因为没电视剧看了,所以不感兴趣? 这种理由怎么这么耳熟? 白心没想起来,索性不想。 她又没其他话题可以供为谈资,一下子哑巴了。 许是不适应,苏牧补充:“不过,可以听听。” 他给她台阶下,白心也心安理得继续说:“死者是被人用电线勒死的,嘴里含着糖。” “嗯。”苏牧应的很轻,不感兴趣,但是在听。 “还有,目前死亡的时间统计是早上七点左右,但在九点,有人接到了死者的电话。” 苏牧手里的碟子相撞,发出叮的脆响。 他忽的出声,尾音上扬:“嗯?”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没查清楚。不过这个凶手胆真大,痕迹擦得一干二净。” “死亡来电?” “是啊,不过这是不是死者的鬼魂做的?苏老师有没有听过一些诡异事件,就是说人明明死了,却在后来打了电话给家人道别什么的。” 苏牧显然没想到白心这么不靠谱,他避开那个怪力乱神的话题,直接问:“死者的伤处,可以再描述一下吗?” 白心说:“痕迹均匀,无花纹,就是普通淤血的勒痕,痕迹很新。不过有一点很奇怪,死者后颈处无勒痕,应该不是寻常的交叠套圈勒法,具体还得到时候再做检验。” 苏牧洗好了碗,此时转过身。 不知为何,他看一眼桌上电线,视线下移,一双眼略暗。 “那么,就来演绎一下。” “什么?”白心没回过神。 她刚一起身,就被苏牧扯住,虚虚圈入怀中。 “这……”白心哑然。 她背靠在苏牧的怀中,没紧贴上,也没肌肤相触。 但白心的周身都是清淡的草木味,专属苏牧。 她下意识往腹部看,苏牧的手臂精瘦,透着炙热,明明并无接触到,却觉得他的臂弯强而有力,竟让她一下子都忘记反抗。 等等,苏老师这是在做什么? 白心还未曾来得及反应,就有一根电线套入她的脖下,松松勒住。 她怕极了,奋力挣扎,手指嵌入电线圈中,几下刮伤了自己白嫩的肌肤。 苏牧松了手,与她隔开一段距离,低语:“你看。” “看什么?!你在做什么啊?!”白心瞪他,腮帮微鼓,她险些就要死了好不好! 苏牧仿佛全不在意,说:“如果是被人勒死,脖颈上会有一些挣扎时的抓伤。” 白心这才反应过来,触摸一下脖间,果然隐隐刺痛。 这样的演绎代价太重了,她绝对……不要玩第二次! “那如果凶手绑住她的双手呢?”白心说。 “那么,手腕上应该也会有淤血的痕迹,等同于勒死。” 白心熄了声音,一下子回过神来。 对,死者的身体太干净了,手腕上没痕迹,脖颈上也只有勒痕和浅浅的抓痕,这么浅,不符合常理。按常理说,这一点太奇怪了。 “何况,勒死需要交叉线圈借力,而死者后颈无痕迹,只有前脖受力,形成半个圈形勒痕。” “也就是说,死者死前没挣扎?所以,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牧的推论戛然而止,说:“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怎么可能不知道?苏老师,你都说到这份上了……” “从题型上看,这是一道送分题,然而数据不够,增加了一定的难度。”苏牧淡然道。 “所以?” “所以,无解。” “……”白心突然觉得,那些学渣做小抄是有道理的,解题什么的果然不太合适自己。 白心还不死心,总觉得苏牧知道许多,但憋着不说,心眼儿很坏。 她缠着问:“苏老师还有其他发现吗?” 苏牧扫了她一眼,眼风凛冽,让白心一下子联想到了当初高中刷题时,专门指导她班数学的老师,那个面黑心冷的阎王。 她讪讪道:“真的……没了?” “我只负责教题型。学以致用,是作为学生的事情。由此可见,你作为邻居,半夜爬墙,骚扰其他房客,不合格;作为学生,生性愚钝,思维虽然灵活发散,却从没有想到一个正确的点上,也不合格。”苏牧顿了顿,说:“所以,这次的考试,你挂科了。” “……”她就这么被推入了人生的低谷,永世不得翻身了? “有补考的机会吗?” “有,接下来由你去找到真相。” 叮铃铃。 白心的手机又响了。 她蹬蹬蹬跑去接电话,得知是房东打来的。对方人到了,就蹲楼梯口等着给她开门。 白心和苏牧道了别,离开了。 她回到自己家里,打算倒头就睡。 刚一躺下,左侧口袋就有什么膈到了白心。 她将手伸入口袋,摸出一颗糖。 这是一颗橘子味的,和死者不同款。 第四集 白心一夜没睡好,翻来倒去,险些滚床底下。 她的梦里有一个人,逆着光,背着影,从头到脚,黑影拉得狭长,犹如浮动的海藻,遮住她的一大半身体。 白心怕他,所以本能后退。 她手忙脚乱,一下子跌倒在地,陷入了沉甸甸的黑影之中。 砰砰砰。 白心心跳加速,如同小鹿乱撞,不知是恐慌还是莫名的悸动,情绪朦胧。 只是,她再也不能后退了。 他是谁? 犹如夜旅人,踏着黑夜,从地狱而来…… 他的身上总有种莫名的压迫感,让白心寸步难行。 而就在此时,那个人转过身,朝白心递出手掌,他的掌心里有一枚薄荷糖。 糖? 白心一抬头,就看见了这个人的眉目轮廓,居然是苏牧? 苏牧半曲起食指,推了推细边眼镜,低声道:“你以为我是凶手?” 白心没说话,心想:你了解这么多东西,要么是一个很逻辑思维很强大的人;要么就是这起事件的幕后指使,绝对不能相信你。 “这道题,是送分题。如果想要确认我的凶手身份,那就拿出证据,没有证据,不管是嫌疑人还是真凶,都能够拥有逍遥法外的资格。” “我会找到真相的。”白心不服输,大声喊了出来。 她一下子惊醒,手背贴额头,擦干虚汗。 原来是做梦了,可是怎么会梦到他? 难道白心潜意识里面在怀疑苏牧? 怎么可能这么巧,凶手就住她隔壁? 而且怎么能单凭直觉就给对方定罪,没准只是单纯的……苏牧比她聪明呢? 那个男人……这样一想,她更不爽了。 白心打起精神,洗漱好了,飞奔去单位。 不管怎么说,她都很好奇那个谜一样的死法。 王师兄戴上手套,扎紧了腕口的缝隙,一面嫌弃,一面说:“都看了这么多次了,还没看完。再不火化就烂了,要么就放冷冻柜里,像储存猪肉那样,留着过冬。” 小林要被恶心死了,连连摆手:“王师兄,你别说了好不好?我都不敢吃猪肉馅的速冻饺子了。” “啊?你最近还吃猪肉馅的速冻饺子?不会做饭来师兄家吃啊,师兄的厨艺是祖传了,我曾爷爷据说之前在宫里的御膳房当过差事。” “什么差事啊?” “烧水的。” “……”小林没想到他那么能说,无语了。 白心打断他们的话,再一次握上那具尸体的手腕,上面肌肤平滑,果然一点痕迹也没有。 她很清楚淤血是如何形成的,人在死前,身体里面的血液一直循环运转,如果受到外力影响就会让毛细血管破损,形成积血。 人死后,血液停止运作,爆裂血管的部分就会变成血块,凝结成淤血残留在皮层底下,变成深褐色。不过反之,如果是在人死后,无论怎么使劲,都不会形成较深的挫伤痕迹,甚至是淤血。 这个是很好判断生前有没有打斗或者挣扎的凭证,而现在,她所学的知识似乎都无法在这具尸体上运作了。 一具尸体,身上只有脖颈的勒痕,半个圈,手脚无挣扎反抗痕迹,那么也就是说,她是在被麻醉或者其他药物导致手脚无力的情况下被杀死的。 白心问:“血检报告出来了吗?有没有药物物质残留?死者生前有没有服用过安眠药之类的?” 王师兄说:“没有,死者的体内很干净,什么都没有。” “怎么可能?”白心说,“如果被他杀,肯定会挣扎,但是她的身体这么干净。” “你说的这点,我们也考虑到了。调查员还在调查,具体怎么回事,我们也不太清楚,不过死亡时间一而再再而三的确定,是5月28日早上7点左右,时间无误。” “也就是说,死后的留言是个谜?” “是的。” 白心说:“能不能把我调到勘察组,我想要跟进这一次的事件。” “那我帮你去和领导说一声,这个问题不大。”王师兄拍了拍胸脯,打包票能办到。 “对了,对了!”白心灵机一动,说:“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王师兄讶然问。 白心脸上带着势在必得的笑容,说:“你想想,死人怎么可能说话?这完全是不可能的,所以那个留言肯定是凶手所为!” 小林皱眉,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声音确实是死者本人的,和她的亲朋好友确认过了。” “不过,声音也是可以制造的。”白心说,“只要从死者之前的录音之中截取一些单字,再组合成一个句子,不就能解释留言之谜了吗?” 王师兄说:“那该怎么证明这种事情?这凶手也太精了吧?” “留言的录制磁带有吗?我拿去声音鉴定部门询问一下,说不准有所发现。”白心从王师兄那拿过磁带,就心急火燎地往鉴声部门跑去。 她肯定能掰回一局,这次肯定会让苏牧刮目相看。 咦,她似乎在不知不觉间和那个男人较量起来了…… 白心把磁带给了相关人员,然后在门外等结果。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有工作人员唤她进去。 声鉴部也是由陈晨负责的,他拿出磁带,问白心:“这是薄荷糖死者的案子?” “是的,磁带是不是有问题?” “磁带的声音所属确实是死者的,我拿来和她之前的录音做过对比,各处频率都能对的上。” “不是这个问题,”白心解释,“我知道这当然是她的声音,凶手不可能那么笨。但是我想说,这个录音一定是凶手在她之前的录音里面截取出一些单字的声音,合成了一句话。好比,我吃饭,和我想睡觉。截犬我’字,和‘想’字就会变成‘我想’。但是这确实是属于死者的声音。” 陈晨不耐烦,嘀咕一声:“白心姐,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说的是,这是由死者说的连贯的一句话。” “你说什么?” 他把电脑扭过去,给白心看上面的声波显现图,指着那些红橙相接的地方,说:“你看,这一句话的颜色都对的上,连成一条连贯的句子。如果是拼接的单字,就会变成这样,你看,狗啃似的,一个上一个下。也就是说,这句话是死者本人说的。” 白心微张着嘴,难以置信。 也就是说,七点死了的人,真的在九点说了这句话? 暂且不提时间上的问题,就算是死者事先录音给凶手的,但又怎么可能会刻意留下这样一个让凶手有时间逃脱的借口,帮助杀死自己的人逃跑? 这不符合常理啊? 明明是一起谋杀案件! 白心糊涂了,她整个人懵懵的,下班以后,就回了公寓。 此时,她突然很想见见苏牧,见见那个无所不知的男人,让他解答这个谜底。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啊? 难道世界上真的存在神秘的死后来电? 白心浑浑噩噩,来到了苏牧的家门前。 她还没来得及按门铃,对方就得知了她的存在,提前开了门,迎接她。 白心透过门的缝隙朝上看,一下子将苏牧的目光所吸引住了。 苏牧并不解释那么许多,只说:“进来吧。” 白心乖乖巧巧点头,走了进去,她问:“有薄荷糖吗?这回我一定不会吐了。” 苏牧不置可否,但还是给了她。 她坐在椅子上,嘴里叮叮咚咚咬着糖。 白心整个人就像是一只垂下猫耳,沮丧蹲坐在家门口的流浪猫。 “那个留言是真的,七点死了的人,在九点留言了,我去确认过声音,不是由凶手拼接的单字,而是死者自己说的一整句话。”白心愣了愣,继续说:“怎么可能呢?难道真的有死后留言的事件?” “1969年,丹麦曾有流传死后留言的传闻。据说是一个开车出事的司机在死后的十分钟内给家人电话,家人接起,听到的是一阵盲音,不过来电却是死者的。而2003年,意大利也有传闻,说是一名被谋\杀的女士在死后的一小时内,给警方去电,说明了凶手的特征以及去向,后来让他们成功逮捕了那一名嫌疑犯,”苏牧垂眸,继续说,“然而,传闻之所以是传闻,就代表这是无凭无据,任何人都能伪造的风言风语,不足以为信。” “那我们能相信什么?”白心较真问。 “相信证据。” “如果证据显示,死后留言是存在的呢?” 苏牧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他嘴角勾起一丁点弧度,意味深长说:“那么就说明,死后留言是真的存在的。” 第五集 苏牧的一席话,一下子将白心点醒。 她太主观办事了,应该相信证据,而不是凭感觉扭曲证据。 好似前天爬墙那一次,她的脑中先入为主“隔壁屋子没人”这个印象,再后来,看到屋内关灯,就下意识扭曲证据,幻化出一个主观的判断——屋内没人。 但是,按照逻辑思维来看:屋内关灯,以及最近两年隔壁没住人,这两条线索不足以推论出那时候屋内没人。 所以,是白心自以为是了。 她比不上苏牧客观看待事实,所以永远无法超越他。 这个人冷静如斯,竟让白心感到惊恐,避之不及。 那时候,是苏牧给她上的第一堂课——不要被眼睛欺骗了。 白心顿悟,她讷讷开口:“是我太急功近利了?” 苏牧不作声,只喝了一口热开水,微微启唇:“我说过了,数据不足以解答该题,有待完善。” “我……”白心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以前她都只要给具体数据,推论死因与追溯犯罪行为,却并不需要自己调查,了解完整的凶杀原因,那是警方的职责所在。 这是她第一次亲手接触这个过程。苦恼的同时,却意外觉得有趣,像打开了一扇未知的大门,通往真理。 “那么,我再给你一些提示好了。”苏牧放下水杯,起身,走向屋内。 片刻之后,苏牧移过一面塑料板,用水笔在上面写着“条件”二字。 “首先,我们先把所有问题拆开来看,一条一条总结出一定的推论。”苏牧说完,淡扫白心一眼。 他镜片下的眼睛,色浓似鸦羽,冷如簌簌夜雪。 仅仅一眼,就让人如坐针毡,半点都不敢走神,懈怠这名专心教课的数学老师。 “苏老师,请指教。”白心忍不住挺直了肩背,专注地盯着画板。 苏牧在画板上写下第一句话——1死者死于七点。 他的字既快又稳,算不上清逸娟秀,但字字分明,看得很浅显明了。 苏牧问:“什么是死亡?” 白心回答:“死亡真正意义上代表脑死亡,也就是身体的细胞死去,血液停止循环,人也无法支配身体,变成一堆烂肉。” “也就是说,人从‘动’物,变成一个‘静’物,对吗?” “是的。” “那么,下一个问题。”苏牧说。 他又在板上写下了一个条件——2死者在九点,曾经发出过死后的留言。 “没错,这是至关重要的一点,因为那不是凶手伪造的证据,而是死者人为的。”白心坚定道。 “那么,结合第一个问题,我们来看这一点,人死后就是死物,死物无法发出任何讯息,所以第二个问题不成立,”苏牧顿了顿,“至少在逻辑上不成立,可是这个留言还是出现了,那么就说明,这里有一处矛盾。” 白心隐约能懂,但隐约不能懂。 她问:“你是说……?” 苏牧拿着水笔,点了点眉心,补充:“死者不可能发出任何讯息,即使那是死者的声音,也不可能是死后的她发出的。有关留言,我们要另寻方法。” “不过不可能啊,即使是死者的声音,她为什么要帮凶手?”白心说。 “帮凶手?”苏牧转过身,似乎意识到了很有趣的一点。 “她留了这样的言,导致的结果不就是会拖延时间,不那么快发现自己的身体吗?” “有趣的一点,允许你保留这个推论。”苏牧说。 他抄起水笔,又写下了最后一条线索——3死者只有半圈的勒死痕迹。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苏牧的语调略带诱导,搭配上他低沉柔软的嗓音,竟有种天生的吸引力,将学生引入他构造的演绎世界。 白心问:“这点也很可疑,但我没想到什么原因。” “按照常理说,人在被勒死时,他的手会产生应激反应,去扯那条绳子。所以有共犯就会按住死者的手,不让他挣脱,导致死亡。这样会形成脖子上的勒痕,以及两只手腕上的淤青。”苏牧风轻云淡,仿佛说生说死都和他无关,也不会被影响到分毫。 他继续推理:“但是如果死者死前服用药物,那么就会形成你所说的,死者尸体无痕迹的情况。” 白心解释:“但她的体内没有任何药物成分,这点很可疑啊。” “既不符合挣扎,又不符合药物,那么就说明什么呢?” “说明什么?”白心呢喃自语,忽的,微微张嘴,难以置信问:“难道,她是心甘情愿被杀死,所以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 “有趣的结论,可以往这个方向考虑,符合证据。”苏牧既不说赞同,又不点破其中的关联。 白心点点头:“我知道了,现在就只能分析到这些,我们还得了解到更多才行。” “是的,所以别急。性急的人往往都容易骄傲自负,甚至自以为是。” 白心总觉得这句话深层次的意思就是在暗喻她浮躁自负,查个案子也不肯脚踏实地。 她耳根泛红,深吸好几口气,都无法平复那种隐隐的难堪感。 “我最近感冒,需要去医院拿点药,想一起去吗?”苏牧提出邀请。 白心鬼使神差的,居然没拒绝。她还想再从苏牧口里套出点话,这种不知谜底的感觉真是太抓心挠肝了,让她心痒痒,无所适从。 苏牧会开车,他直接驱车,带着白心往医院的方向开去。 医院的门诊部还没有下班,只是抓一点药的话,还有时间。 白心路过走廊时,偶然听到护士三言两语讨论病患八卦。 “a03房那个太太真是好运气,拿了那么大笔的保险金。” “有什么好运气的,赔进去一个女儿,能有什么好福气。她那个女儿挺孝顺的,没想到就这样死了。”抱着表格的护士凑了一嘴,遗憾说。 白心拦下她们,问了句:“哪个太太?” “最近电视上不是都在放那个薄荷糖死者?就是她的妈妈。” 她直觉不对,心想:难道苏牧是故意引她来这里,让她发现这个破绽的? 白心说:“我是那个人的朋友,特地来看望她妈妈的,想问问几位,a03房怎么走?” 几名护士给白心引了路,也没想这么多,就率先离开了。 白心的心底百转千回,从方才得知的讯息里,很快就构造了这起案件的杀人动机。 如果女儿他杀,死后能得到一大笔人身保险金,难不成是她妈妈见财起意,所以伪造谋杀现场,谋财害命? 也不是没有这种说法,很多人都有这方面的心思,所以人身保险条约上还会写明——蓄意他杀与自杀无法获取保险的赔偿金额。 白心心里顺畅,没想到问题就这样迎刃而解了。 她快步走到病房外,企图去质问死者母亲。 忽然,她被一名查房的护士拦了下来,对方问她:“你好,你找哪位?” “我找a03室的太太,我想问她一些关于她女儿的问题,我是尸检单位的,这是我的证件。”白心出示了法医方面的证件,企图获取探访权限。 可这名护士好似不识字,明明看了证件,还抬起头,特别嫌弃地看了白心一眼。 她说:“你是不是搞错了,a03房的太太是植物人,已经躺在病床上半年了,醒来的次数都不多,更别提是开口说话了。还是别打扰她了。” “植物人?”白心傻眼了,这怎么又和她想的不一样了? 原先她还以为这下问题都找到了完美的突破点,却没料到,还是被摆了一道,找到新线索什么的,果然和她没啥关系。 植物人,也就是完全不能动弹,更不要说杀人了。 那么也能够完美排除杀害自己亲女的嫌疑了。 白心狐惑,心里想着:还有,苏牧带她来这里,真的是为了协助她调查案件,而不是为了羞辱她? 她怎么总觉得,那么不太对劲? 白心拿出一颗薄荷糖,塞嘴里狠狠咀嚼,牙齿发出卡蹦脆的响动。 她越想越憋屈,索性直接再折回苏牧那里。 而就在下楼时,有个男人同白心错身而过。 白心回头,一看。那个男人,直接前往了a03病房,应该是看望死者妈妈,不知是何种关系。 第六集 白心出于好奇,竟绕回原路,小心翼翼跟了上去。 她是第一次跟-踪人,鞋跟紧抵住墙面,擦着墙灰一步步尾随。 白心气都不敢出,压抑在喉咙口,堵得脸红脖子粗。 她实在是太缺乏反侦察的能力了,再怎样,都会流露出马脚与破绽。 果不其然,那男人在a03房前停顿了一下,转身,喊了一句:“那边有人在吗?” 白心知道自己躲不了多久,咬紧牙关,站了出来。 她微笑,说:“你好,那个……请问门诊部该怎么走?我在这里兜了半天圈子,没找出去。” 男人轻笑,笑容刻意许多。他的嘴角虽是上扬,眼角却并未有笑纹的痕迹,典型的皮笑肉不笑,是职业性的微笑。 他打量了白心几秒,这才开口:“这里是住院部,你出了这栋楼应该就看到了。” “啊,这样啊。”白心显然端不住笑脸了,她无比尴尬,没话找话说:“那个,你是来看望a03的太太吗?” “不好意思,我不是。”男人矢口否认,明明就差半步就踏入病房了。 结果,这个男人还倒退出门,抬头再看一次房门号,故作恍然大悟:“这里是a03?我以为是b03,走错了。” “是吗?”白心总觉得,这个男人是在刻意避免让她知道某种关系一样,但也有可能是她疑神疑鬼,又在自以为是判定凶手了。 “那么我先走了。”男人折回来,在经过白心身侧的时候,忽的开口,说:“还有,这位尸检单位的……哦,应该是法医小姐?在这种质地的地面行走,很容易引起回音,一般情况下,有人走动,都能听的一清二楚。以及,如果有可能的话,请制造一些稍微不那么蹩脚的借口。” 这个男人…… 白心蹙眉,不知是因男人的话而感到羞窘,还是本能的觉得可疑。 而且,他特别强调了“尸检单位”,也就是说之前白心与护士的对话,他都听在耳里,而现在,白心还在强调自己是走错路,就真的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即使对方有什么嫌疑,知道自己被白心怀疑上了,肯定都会想尽办法逃之夭夭。 是她蠢,好心办错事了。 白心没法子,她没任何证据,只凭直觉,是做不了任何事情的。总不能第六感觉得那个男人是,就能抓他进监狱。 她情不自禁,又想起苏牧所说的话——“没有证据,任何嫌疑犯都有逍遥法外的资格。” 所以,白心按捺不住,再这样打草惊蛇的话,她就将失去一切。 白心今天一连遭受了两次重创,心情沮丧到低谷。 她走出住院部,来到门诊部门前,苏牧就等在那里。 夜幕低垂,夜风也大了,虽凉,总体温度却还算适宜。 苏牧穿的是一件灰色的风衣,很轻薄,脖子上围着一圈单薄的围巾,黑白渐变色,随凉风微颤,整个人被路灯打亮,拢上一层毛刺刺的暗金。 他似乎很怕冷,从围巾里稍抬起脸,露出线条流畅的下颚,对白心说:“过来。” 白心点点头,小跑上去。 苏牧拉开车门,请她坐进去。 白心扯了安全带扣上,启唇,却不知该怎么说:“我刚才看到了一个好像是凶手的人,但是我粗心大意,好像让他有所防备了。” “我知道了。”苏牧不说别的,只是打亮车灯,开始驱车前往家的方向。 他打着方向盘,半天不言语,半张脸拢在朦胧的车厢内,讳莫如深。 白心心里打鼓,总觉得这时候应该被苏牧好好批评一下,但是他却什么都没说,是失望透顶了? 她闷闷的,又说:“我似乎真的像你所说,太自以为是了。总是以为凭借自己的力量就能查明真凶,但是却忘了,凶手也是人,也有自己的思维能力,可一点都不比我笨,反倒是我轻敌,露了马脚。” “你听说过这句话吗?以不变应万变。”苏牧目不斜视,照样盯着远处的穿行的车辆。 只白心扭头,将目光汇聚在这个男人的侧脸上。 她不明就里,想不通,所以不再轻易出声。不懂就好好听,好好听别人的解释,不要一时意气乱猜测,曲解意思。 苏牧说:“数学老师教不了所有的中考题目,我只能教题型,学以致用,一直以来都是学生的事情。但总有理解能力强弱之分,难道就因为一名学生理解能力差,所以就对他失望,对他所做的一切加以苛责?并不是这样,只要有所成长,这就是好学生。” 白心懂了,这是在安慰她呢。 她的胸腔汇聚了一股暖流,稍一游走,经过血管,流进四肢百骸,浑身都变得温热。 这是专属苏牧的温柔,是他一贯的方式。 这个男人…… 真是让人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白心会心微笑,说:“我下次一定不会轻敌。” “当然,如果犯错次数太多,那么也可以确定这名学生的资质极差,建议还是复读一年再考虑其他。” “……”白心听了这句,顿时觉得心情更糟了。 苏牧说:“你见到了一个男人,对吗?” “是的,他是谁?” “我不知道,但是,如果真是他,那么必会有所行动,特别是被你这种人发现了身份。” 白心点点头,突然回味过来不对劲的地方,“你在把我当诱饵?” “诱饵?有趣的词,”苏牧勾唇,弧度不大,“我只是想让你当代我涉险而已,毕竟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数学老师,不想被社-会的任何恶-势-力盯上。” 果然吧,他果然是个人-渣! 白心居然会觉得苏牧温柔,她是吃错药了吗? 明明这个人就是在利用她莽撞的性格,为他办事而已! “我要下车,放我下车!”白心恶狠狠说道。 苏牧一点都不浪漫,不知道像言情小说里面那样喊一句“再说下车,我就把你扛回家好好调-教”,而是认认真真考虑了一下,说:“这里走回去,以你的步伐,大概是一秒二步,二步的长度大概一点五米。那么,从前面路口下车,到家大概需要两个小时。综上考虑,你确定要选择下车吗?” 夜深人静在公路边走两个小时?确定不会在隔天清晨发现一具无名女尸? 白心微笑,屈服:“不用了,谢谢苏老师送我回家。” 苏牧扫她一眼,嘴角勾起的弧度更深了:“不用客气。” 经过今晚这么一站,白心忽然发现,她变得冷静淡定好多了,可不能跟这个人对着干。苏老师狠起来,连她都怕。 到家,白心道了一句晚安,就分道扬镳。 她晚饭没吃,起床去吃了一个苹果。就在快要躺下的时候,她在自己的衣服口袋里又摸出了一颗糖果,薄荷味的,浅绿色。 是苏牧塞她口袋里的?没道理啊,难道是……那个男人? 白心不想去验证这些,她只觉得毛骨悚然。 她把糖丢出窗外,什么都不去想,再次倒头就睡。 隔天,白心就被王师兄通知可以去死亡现场看看情况。 她上了车,不一会儿就抵达现场。 在相关人员的指引下,白心全副武装好以后就进入了那个房间。 房间里所有事物都摆在原处,她扫了一圈,什么都没有发现。 在死者死后,有人清理了现场,并且在她嘴里塞了糖,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因为被勒死的话,舌头外吐,嘴里含不住东西,含糖的事不可能是死者能办到的,所以肯定还有第二个人在,即为凶手。 白心没有进展,刚要离开,却注意到了一面墙上有螺丝眼的痕迹,显得特别突兀。这两个洞是在客厅墙面的高处,有两米高,一般人不会想到在客厅挂东西,又为什么要打洞呢? 或许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细节而已,白心没有驻足,转身离开。 而就在此时,王师兄突然给白心打了电话,电话中,他的声音带着迫切,心急火燎地说:“白心快回来,又出事了。” “怎么了?” “说不清楚,回单位来,是薄荷糖的事情。” 最近薄荷糖真是一个敏感的词汇啊,白心一听这词就浑身发炸,她赶了回去,套上防护服冲进摆尸间。 王师兄说:“又死了一个,嘴里含着薄荷糖,是割腕死的。” 白心看了一眼尸体,死者是女性,两只手腕有绕绳的痕迹,因为是被束缚住双手制止挣扎,而她的两只手腕上分别有一道刀伤,很深,放血过多引起的昏厥,发现时已经大出血死亡。 是谋杀吧? 这样看来一定是的,手上有被捆绑的痕迹,防止挣扎,又被割伤了,口中还塞了糖。 白心说:“看来薄荷糖真的是一个凶手专门的道具,他是在打出自己的品牌。” 王师兄说:“死亡时间是昨天半夜,但今天早上,有人看到死者进出家门,这就诡异了。” 白心皱眉,“确定是死者本人吗?” “目击者极为确定,我就不知道了。目击者是看门大爷,他说死者每天早上都有去楼下拿报纸的习惯,那天也不例外,他看的一清二楚。” 白心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觉得这两起事件都荒唐的要死,却想不出其中的关联,要有也只能说都含糖,都是女性。 但是两次事件都出现了死后复生的痕迹,这就让人伤脑筋了。 白心想起,苏牧所说的要相信证据。死者既然已经死了,那就肯定不能活动,所以那个拿报的死者,可能是凶手本人? 她没由来的又想到了那一颗塞在自己口袋里的薄荷糖,究竟是谁干的? 是凶手盯上她的暗号吗? 白心蓦地怕了。 第七集 白心这次几乎是事发后,当即跟着王师兄抵达现场。 这一次,凶手虽擦拭了指纹以及清理了整个房间,却并未擦干血迹。似是刻意挑衅警-方,留下了这样明显的痕迹。 白心步入浴室,这才知道凶手不删除血迹的原因。因为是油漆墙,即使擦拭了也会留下淡淡的痕迹,没必要做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事情。 白心观察了一下血迹,是沿圆心向四处挥洒,呈抛甩状血迹。 血的颜色都一样深,应该是最开始挣扎,所以四处抛洒血迹,而后来渐渐无力,从而放弃抵抗。 白心再沿着瓷砖摸过去,浴缸上还有两处摩挲痕迹,显然是凶手用绳子把死者双手捆缚在铁制把手上,防止她逃脱。 不过还是有一点非常奇怪。 按理说,如果凶手割开脉搏,死者就开始挣扎的话,肯定有一处区域是沾不到血迹的,也就是被凶手的身体挡住了,所以那一块地面会非常干净。 即使是后来,凶手退开,那一块地面再次染上血液。 这样干涸的颜色也会与其他区域的血迹不同,因为滴血的时间上有所差异。 可这一圈的血迹都呈现出一致的颜色以及抛掷力道,就好像凶手一直旁观着,并未靠近死者,割开她的手腕一样。 白心想不出来,索性放弃联想。就算知道死法也没用,凶手很精明,没有留下任何讯息,这样缜密的计划几乎堪称完美,居然没有一丝的破绽。 如果拿报的是凶手,那么他肯定是熟悉死者的人,否则不该知道这样的习惯。 白心问:“王师兄,今天死的人和前几天那个勒死的,有什么联系吗?比如她们是朋友之类的?” 王师兄说:“这个我们也去查了,很遗憾,她们没有任何联系,就连幼儿园都不是同学,职业差的天差地别,根本不可能有交集。啊,还真有一个,这个也获得了大额的人身保险赔偿金,有人说凶手就是故意挑选这样的人下手,甚至可能是保险推销的工作人员,否则怎么可能知道死者的基本信息?” “这不算是蓄意他杀,所以保险金赔定了吧?”白心问。 “是啊,再这样下去,公司都得破产了,要是我也有一个什么妹妹被……”王师兄想了一下,又打住了,“算了,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好羡慕的。” 等到白心摘掉手套走出犯-案现场,她忽觉如芒在背,针刺一般,炙热而隐秘。 许是她余光看到了什么,总觉得十分不适。白心匆匆扫了一眼外面拥挤的人群,视线一下子被一个深黑西装的男人所吸引。 这个人好像是…… 白心靠着自己敏锐的直觉,几步追了上去。 那个人就像是消失在人海茫茫之中,再也没了踪迹。 白心闭上眼,回顾之前的画面,从那个人锋利的侧面轮廓来看,似乎是她在医院碰到的那个男人。 下班以后,白心回到了公寓里。 她下意识踩在地毯上,却发觉脚底下有一个什么生硬的东西。 白心掀开地毯,一看,是一枚包装精美的薄荷糖,上面有着浓烈的消毒水味道,很显然对方做足了清洁工作,是在暗示白心——他得知了她所有的讯息,并且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这样的举动,不失为是一种警告。 白心怕了,她倒退两步,按响苏牧的门铃。 很快的,有人打开门,问:“白小姐下班了?” “苏老师,救救我,我好像被盯上了。” “我知道。” “你知道?” “从手法上来看,这个人自以为是的程度一点都不输给你,换言之,就是……很嚣张。”苏牧淡然说,“进来吧,我做了晚饭,不介意可以再请你一顿。” “嗯,谢谢。”白心当然没有二话,几步就进了屋子。 苏牧原本想关门,后又倒退一步,取了个便利贴以及水笔,画上了“∑i”的符号,贴在白心的门上。 白心不明就里,问:“这是什么意思?” 苏牧说:“∑是求和的意思,i表示未知数,表示对他求和,我们得知道题型的性质。” 她恍然大悟,也就是苏牧在帮她用这种蹩脚的方式询问动机,毕竟她是被那个幕后的人盯上的对象。 是必须要她死,还是有所企图? 白心再次关上门,坐到了餐桌前。 她绞着手指,坐立不安,连吃东西都丧失了味觉,舌尖只有咸味,尝不到回甘。 是她太紧张了,杞人忧天,危险还没降临就折腾自己。 苏牧说:“做了点蛋羹,容易消化,对胃好,不吃饭总要吃两口这个。” 白心像是听进去了,又像是没听进去。 她木讷点头,尝了两口,又放下了勺子,在想事情。 “又多了一名死者是吗?”苏牧在餐桌上谈及这个并无半点不适,他吃饱了,拿纸巾捻了嘴角,清理碗碟上的残渣。 “说实话,你怕吗?”白心问苏牧,“他是个杀人犯,不知道为什么偏偏盯上了我,总觉得,我会是下一个。” 白心害怕不是没有道理,她是女性,符合标准,继而又被警告。 苏牧一言不发,他出门,从白心的门上扯下那张便利贴,上面除却“∑i”符号,后面又加了一个“”,图形是一个圆圈加一道横杆,意为空集,即为无解。 也就是说,想求和,没门。 那个人跟着她一直到了家门口,又添上了这样一笔? 白心惊得汗湿脊背,她舔了舔下唇,问:“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回信?” “因为我一直在观察。”苏牧说。 “观察什么?” 苏牧把门关上,锁好一切,才郑重出声:“观察一切我感兴趣的事情,包括这次的薄荷糖案件。几天前,那个人就应该注意到你了,但他却不知,你是在我的指引下推动案件发展。所以,在他跟踪你的同时,就由我在暗处观察他。而刚才,我在窗台目睹了他跟踪你的全过程。” “这就是所谓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白心说。 “差不多,”苏牧说,“但是我想,他并不想杀害你,只是适当的给你一点警告,让你不要继续查下去。” “为什么?因为他是凶手?” 苏牧摇摇头:“我不知道,不过可能没那么简单。再怎么胆子大,也不该愚笨到这种程度,肆无忌惮找上门来。如果我是凶手,就会伺机以待,寻求一招致命的方式。” “也对,如果是凶手,逃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上前来露出马脚。” “不过也有可能,他并未有马脚会暴露,所以才无所畏惧。” “你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继续查吧。”苏牧不肯说话了,他眼神飘忽,转向窗外。 白心张了张嘴,也熄了声。 “对了,”苏牧忽的想到什么,“但请切记,这人绝非善茬,他已在便利贴上讲明来意了。” “来意?” 苏牧又摆出那张纸,一字一句,慢条斯理说道:“如若继续,不死不休。” 白心抿了抿唇,她不敢再轻举妄动了,没准会搭上自己的小命。 她还是做自己职责之内的工作,老老实实,本分做人比较好。 毕竟,她的命还值钱。 隔日,白心在单位里只字未提有关薄荷糖的事儿,还被王师兄嘲白大侦探是三分钟热度。 而就在这时,案件有了新的进展。 有目击者声称,两名死者在死前的几日都有和一个穿深黑色西装的男人会面,会面地点十分隐蔽,又不似约会。 白心心觉有鬼,又不敢去确认,生怕真是那个男人。 她去送个资料,偶经审讯室,里头传来熟稔的嗓音,正是那个男人。 出于好奇,白心还是躲墙角,听了一耳朵。 有人问他:“请问5月28日早上7点,你在什么地方?” 男人依旧沉着而稳重:“是指不在场证明吗?我在扇叶早点店吃早茶,老规矩了,不信可以去询问,那里的人都能作证。” “嗯,那么前天半夜,你又在什么地方?” “我当时在加班,有同事可以作证,这点毋庸置疑。” 审讯的人为难了,他们面面相觑,看样子是核对过了,不在场的证明确实成立。 死者被害时间不在现场,那么就完全可以排除被这个男人杀害死者的嫌疑了,证据有的时候就是这么浅显而有力。 男人轻笑一声,说:“不好意思,我可以走了吗?我还需要加班。” “好的,有什么事情我们再联系你,麻烦了。” 白心听到脚步声,一下子后退几步,企图躲开。但这里楼道太长,怎样都找不到位置可以暂且躲避。 她迎上了那个男人的目光,顿了顿,干笑:“你好,又见面了。” 男人没笑,一双眼冷的出奇,“第二次见面,白小姐最近可好?我叫沈薄,下次见面,你可以称呼我为沈先生。” 白心点点头,说:“沈先生好,那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好的。”沈薄抬步要走,又绕回来,问:“对了,白小姐。” “什么?” 他勾唇,似笑非笑:“你爱吃薄荷糖吗?” “嗯?” 没等白心回复,他就自顾自出声,道:“我挺喜欢的。” 第八集 白心知道她逃不掉了。 这是一种心理击溃法,用当事人最在意的事物暗示,引起对方的惊慌,从而达到自己不为人知的目的。 只是,白心暂且不能确定,他是在故弄玄虚,还是对未来有所规划——步步为营,直取心脏。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莽撞硬闯。 白心再也不担忧会不会引起沈薄的注意了,她本就是最怀疑他,而他,也早已盯上她了。 白心豁出去了:“沈先生,等一下。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在两名死者死前找过她们,是因为什么事情?” 沈薄轻笑一下,意味不明。 他说:“我是银行职员,这两人生前都抵押房屋借贷,到期还延期偿还。所以,我只是代替银行去催一下,交接一些文件而已,这些想要查的话,都能查到。” “哦……原来如此。”白心略失望,但无法,没证据,她就什么都不能做,直觉这种东西有时候能避免很多弯路,但有时候又最致命。 她打起精神,微笑:“那好,沈先生慢走,我也先去工作了。” 白心道别,又要走了,刚走几步,身后又传来打断的声音。 “还有,你的发尾黏上了糖浆。”沈薄闭上眼睛,像是享受最纯净清新的空气一般,细嗅四周,感慨:“是薄荷的味道。” 白心大惊失色,她一抚发梢,果然有黏黏的质感,是糖浆。 她一闻,竟然真是薄荷的味道。 在这样远的距离,沈薄怎么可能闻到她身上的味道?是沈薄的警告,所以他知情糖果的口味,还是这个人真的有这样敏锐的五感? 白心舔了舔下唇,她朝沈薄鞠躬,道了别,然后匆匆离去。 先逃为妙,她一刻都不想待在那里了。 白心心里犯嘀咕:能沾上糖浆并且不让她发觉,那肯定是近身能干的事情,并且糖浆已干涸,只有黏涩的触感,说明染上有一段时间了。她究竟在什么地方,偶遇了那个代号为薄荷糖的人? 还是说,那个人一直跟着她。 为什么? 为什么单单跟着她? 是她查到什么了吗? 白心不明就里,她用清水洗发尾,洗了一次又一次,一点痕迹都不愿留下。 白心总觉得自己在不经意间惹上了大麻烦,并且一步步身陷深渊。 下班以后,白心本打算回家,却没忍住,又在苏牧的门前驻足。 本就是她的工作私事,却一次次麻烦苏牧,说不愧疚也是假的,但这种时候,她竟找不出第二个可以依赖可以联系的人。 要说依赖苏牧,她又想不出缘故。只是邻居,无亲无故,凭什么这么麻烦别人? “咔嚓。” 门打开了,苏牧探出一只修长的手,像是邀她进门。 白心吓了一跳,迟疑说:“我可以进来吗?” 苏牧点点头,门大敞开,欢迎她的到来。 白心忍不住,提问:“苏老师,我想问为什么每次你都知道我在外面?” “我的直觉没有那么好。” “这是什么意思呢?” “所以猜不到你在外面,”他顿了顿,补充:“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我看到了。我的房门上装的并不是猫眼,而是摄像头。” 白心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是苏老师自己改装的?” “嗯,顺手。” “……”白心无语,拆个门也算顺手吗? 白心狠下心,说:“苏老师,要不我给你交伙食费吧,平时我在外面吃也是吃,老在你家吃也不太好意思。” “可以,按照外卖钱给就好。” 苏牧一边说,一边把豆腐片成薄薄一层,摊在油锅里煎成黄澄澄的颜色。 既然他答应了,那白心就吃的坦然了,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不好意思,她可不是吃霸王餐的。 “列个清单。”苏牧在噼里啪啦的油炸声里说道。 “什么?”白心懵了,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 “你有权选几样偏好的菜,平时我做给你。” “嗯!”白心在纸上写写画画,添上了几样菜,走了几笔,忽的想起了正事,“苏老师,我今天又碰到了那个男人了。他被审讯,但是不在场的证明很有力,但他总在暗示我有关薄荷糖的事情。还有我的发尾沾上了薄荷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沾上的。” 苏牧没说话,似在思考,又似毫不关心。 白心问了个空,心情也郁闷,只能默不作声。 过了大概十分钟,苏牧忽然道:“饭后说,我大致了解是这么一回事了。” 白心惊喜,就连吃饭的速度都比平时快了一倍。 她殷勤地帮苏牧洗完碗,在客厅坐定,问:“苏老师,你说,我认真听着,绝对不开小差。” “我从不私人授课,”苏牧看她一眼,说,“深夜辅导就破例这一次,需要保密,别说出去。” 白心愣了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苏牧在开玩笑。现在很多初高中严禁老师私下设立课堂,高价辅导学生。 她点点头:“苏老师,你放心吧。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苏牧不和她贫嘴,他又移过来那块白板,拿着油性笔写下第一句话:证据即正义。 苏牧问:“一共死了两个人,简称a与b,她们之间的交集是同为因他杀而获得高额保险金,对吗?” “对,而且她们生前都负债累累,还抵押房屋贷款。我遇到的那个男人就是银行职员,他从她们的档案获取讯息,极容易得到这些住址消息。”白心生怕苏牧会漏了什么,一股脑儿,全部补充上去。 “重点不是原因,而是死法。” 苏牧探指,推了一下即将滑落的眼镜。他的指骨微蜷,透着好看的润白色,通俗一点,似水润剔透的面霜。 白心仿佛是个手控,一下子又被吸引了。 直到对上苏牧的视线,她这才惊觉,讪讪说:“我在认真听,就是……” “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异常迷恋人类的肢体部位,”苏牧说的很认真,“你听说过一些连环杀手杀人会截取肢体或者皮肤留念的吗?” “电影里看过很多。” “那是一种异于常人的嗜好,不该抨击,但也不该赞同。而喜好之情太盛,就会有占有的情绪,简称收藏,”苏牧终于说到重点了,他抿唇,问,“而你,注意我的手不止一次了,你是喜欢到想要切割下来,收藏它的地步了吗?” “……”白心语塞,她仿佛的确很喜欢好看的手,但这并不代表,她是那种会砍手的变态啊。 “即使你喜欢,我也不会同意。所以,白小姐,请死心吧。”苏牧在说这种话题居然异常认真,他仿佛真的认真而严谨考虑了这个问题,并且委婉拒绝了她。 这个人,还真是……有点让人难以捉摸。 白心干咳一声,说:“苏老师,你放心吧,我不会对你的手有非分之想的。呃,我会尽快忘记它,恢复正常的生活的,所以你能不能继续将案件,不要再把时间浪费在这里了?” “好的,那我们继续。”苏牧脸色稍缓,竟然像是松了一大口气。 白心心情略复杂,不知该说什么。 “b的死法,我在新闻上看过,四周有挣扎而四溅的血迹,手腕被捆缚,割脉放血,造成失血过多致死。” “嗯。” “但是四周,并未有一处空白处,甚至是血迹稍微不同的地方,溅射的血液形状都很完美,像是一气呵成。” “对的,如果是凶手先蹲在那里割开手腕,死者后挣扎,首先会有一处地面被凶手挡住,溅不到血,其次就算让开,血液的抛洒形态以及颜色都会与第一次的不同。” “那么可以推论出什么?” 白心恍然大悟:“那就说明,死者是自己完成割脉的情况,并没有假借他人之手。” 苏牧赞同点头,继续说:“话题再绕回a的死法,a没有服用导致虚弱或昏迷的药物,那就说明被害时是清醒的,可清醒时被勒住脖颈,脖子上居然无强烈挣扎的抓痕。这说明什么?” “啊,我明白了。这说明a是心甘情愿赴死的,甚至可能是……自杀。对,只有自杀才会形成半圈勒痕,吊死与勒死的痕迹不同,吊死的颈椎开裂只有一种形态,而勒死有很多种,可以模拟成吊死的伤痕。而只是半圈的勒痕,无法借力,无论如何都很难造成,所以可以推论出,a是自-杀。” “没错,再反观b,她难道不像是自-杀吗?只不过造成了勒住手腕的他杀痕迹而已。” 白心说:“她们的目的都是造成他杀假想骗取赔偿金?” “有这种可能。” “只是薄荷糖是怎么回事?死亡来电呢?还是死后的拿报的人。” 苏牧抬眸,低语:“我曾经说过,死了的人什么都做不了,那么就说明,还有其他人。” “还有其他人在帮她们完成这个他杀假象?”白心终于明白了,“对,没错!而且这样,后来塞薄荷糖的人就能完美错过死亡时间,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据,警方怎么都查不到他的头上。” 白心全都明白了,她此刻再联系之前的种种,终于能解释为什么那是死者自己的留言,而不是凶手拼凑的单字。 因为凶手和死者早已串通好这一切,所以提前留言,让凶手播放死亡来电,造成悬疑的他杀假象。而在a死者客厅内发现的螺丝眼,也是为了装用于上-吊的装置,所以才要选择那样的高度,事成之后由凶手处理。 而死后的人,则是凶手自导自演,排演的一出*阵。 他要的是毫无痕迹,并且悬念重重。 白心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出大戏,想明白了的同时,也不自觉浑身发寒。 苏牧看了她一眼,倒是很体贴地说:“别怕。” “嗯,我不怕。”白心感激他安慰自己。 “就算被盯上了,你今晚也不会死,因为从那个男人的行为举止来看,他仿佛还在观望,还没打算下手。所以,白小姐,你一时半会儿,应该是死不了的。” 白心看了苏牧一眼,对方依旧坦然自若,没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还慢悠悠喝了一口水,闭眼休憩。 白心知道他是无心之言,一时间,硬忍了下来,她选择保持沉默。 第九集 其实还有疑点,还有一些小瑕疵没有解决。 如果凶手是为了帮死者,是死者较为亲密或者熟悉的人,又为何会同时帮两个毫不相干,甚至连家都很远的人呢? 并且都用薄荷糖,都用这种类似连环杀手的套路。 总觉得这种手段,不是一般普通的人能做出来的,甚至有点像在批量生产某种事件…… 白心没有想明白,但是死因还是就此破了。 她本想举荐苏牧,可奈何他不愿意出头,只想当一个没人注意的数学老师,按照他的话说,那就是——“请不要让我暴露在任何人的视线之下,我只想当一名普普通通的数学老师。” 所以,这一切也只能由白心转告警方。 一时间,她被媒体吹捧,竟也被抓拍刊登上报,不知是喜是忧。 就白心个人而言,还是挺反感这种被围观的感觉。她又不是猴子,被一群人当珍稀动物看着,感觉好玩啊? 最主要的原因是,这个案子不是她破的,名不正言不顺,总觉得有种偷窃别人研究成果的心虚感。 白心一下班就逃了出去,她只求这一切能尽快消停下来,早点找到那个帮助死者掩饰死因的人,早点结束这一切。 没走几步,小林突然冲出来,拍上白心的肩头,说:“不错嘛,居然真当上白侦探了。从前有musol,今有白侦探啊。” “别扯皮,你还不知道我啊?这次是侥幸,我告诉你吧,这一切都是我邻居推理出来的,他是数学老师,逻辑思维特别强悍,几下就想出来了。” 小林忽的捂住嘴,噗哧笑起来:“哎,我说,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你说到你邻居的时候,仰慕的情绪都要溢出来,淹死我了。” 白心眨眨眼,拍了拍自己白嫩的脸颊,说:“有这么明显吗?” “有有有。” “谁和你开玩笑了,赶紧找你的王师兄去,我这办大事呢,回家祭我的五脏庙去。” “行行行,那明天见啊。有空给我看看你小数学老师的照片。如果帅啊,我帮你出谋划策。”小林挥挥手,刚要走,又折回来,递给白心一个信封,说:“这个给你。今天下午,有个男人让我转交给你的。那人带着口罩没看清脸,一双眼睛还是蛮好看的,是不是你的数学老师啊?” “怎么可能,那我先走了,明天见。”白心推了她一把,拿过信封就朝路灯较亮的街头走了。 白心提着包,走了两步。 她心想:出谋划策泡苏牧?拉倒吧,指不定会被他怎么推坑里呢! 白心没嫌命长,她还想多活几年。 对了,那个信封。 她刚反应过来,拿出信封时,凑巧经过杳无人烟的暗巷里。 白心三两下拆开密封的纸,信封内跑出一股难言的味道,有点刺鼻,而后,从纸壳里滚出一枚薄荷糖,浅绿的,泛着光。 白心头晕目眩,没拿稳那颗薄荷糖,啪嗒一声,它就落到了泥泞之中。 她觉得难受极了。想吐,又吐不出来,走路也踉踉跄跄,很快就跪到了地上,跌入一个陌生的怀抱之中。 白心还有一点意识,她闻到这个人怀抱的味道,不是苏牧那种甜腻的沐浴露味,而是一种拥有强烈男性荷尔蒙的香水味。 白心屏息,强迫自己再次睁开眼,睁开一道小小的缝隙。 她看见了那个男人的样子,对方戴着口罩,一双眼黑沉,布满阴鸷。 随后,白心歪头,真晕了过去。 就此,她落入了这个蓄谋已久的埋伏里。 啪嗒。 不知从何处传来了水声,湿意浓郁。 白心察觉额头内一阵刺痛,是睡久了缺氧缺水的象征。 她喉头干涩,刚想出声,就发觉自己唇上贴了一道胶带。 对了,她被迷晕绑-架了! 白心不敢挣扎,她怕打草惊蛇。像这种情况,能让歹-徒少一点警惕,迟一点发现人-质已经醒来是最重要的。 这样往往能争取最大限额的逃跑机会,也不至于手忙脚乱,把自己推入能艰难的险境。 白心尝试挣脱身后捆缚住的塑胶条,但那质感坚硬,困的死紧。白心是白费力气,她根本就无法挣脱。 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呢? 白心六神无主,她也不知道对方绑-架的性质究竟是什么。 是要杀了她吗? 是因为白心上了报,凶手得知阴谋被识破所以怀恨在心吗? 不管哪一种,对她都很不利。 白心得自救,可她又究竟能做些什么? 什么都不能。 她只能坐以待毙。 白心环顾四周,只能分辨出这是一个没装修好的小房间。 不一会儿,脚步声阵阵,朝她走来,愈发近了。 白心闭上眼,倒头,装死。 有人凑近她,低语:“我知道你没睡。” 白心突然一惊,脊背发凉。 她睁开眼,眼眸朝下看,不敢看对方的脸。 这也是一种自保方式,表示没看过人,认不出来长相,从而乞求被释放。 “你很聪明,你放心,白小姐,我的目标不是你。” 白心一直以为绑架她的人是沈薄,但听声音又不像。 她唇上的胶带被人掀开,唇瓣的皮薄,很快就被撕裂,渗出了殷红血珠。 白心疼的倒抽一口凉气,抿唇说:“你抓我来这里是因为什么?” “为了引-诱我最想见的人。” 白心暂时不清楚面罩男所说的人是谁,脑中一团浆糊。 但她不敢否认,生怕会被面罩男觉得没有利用价值,从而被杀死。 白心只能默认,又不敢激怒他,唯唯诺诺说:“那你抓我也没用啊,万一他不来呢?” “他会来的,我了解他。看似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但实际上占有欲很强。就连因为电视剧被撤下都能发布那样的推理通告……”口罩男像是想起了什么,忿忿砸墙,大吼:“凭什么,就这样牺牲他……别开玩笑了!” 白心被他瞬间的变脸,吓了一跳,蜷曲膝盖,瑟缩成一团。 片刻,口罩男的声音又弱下来,他低语,“我做了这么多,进入了这个公司,就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他又怎么能……不来呢?” “公司?” “你们没猜出来吗?”口罩男笑了一声,“没想到连他都没猜出来,想知道吗?那我告诉你,我加入的公司专门为那些想要自杀获取赔偿金救命的人营造他杀假象,事成之后收取百分之二十的合作费。我们的商标就是……薄荷糖。” 白心明白了,这一下联合之前的疑问,就全部都清楚了,所以死者毫无联系也没什么问题,只需要有必死的决心就好。 而他们没有杀人的动机,也没有杀人,查不到身上去。 这样伪造他杀假象,上面也不知道该怎么判,正好钻了社会规则的空子。 “很厉害。”白心由衷佩服。 口罩男很高兴听到这种评价,但仅仅笑了几秒,又将胶带贴上白心的唇,转身离开。 就那样四目交接的一瞬,白心凭借多年的观察人像经验,也足以判断出他的眉目轮廓了。 这个人不是沈薄,也可以说,从一开始犯罪的人就不是沈薄。 而三番两次威胁她的人,也可能都不是沈薄。 白心一直以为苏牧口中的男人也是沈薄,但就现在看来,似乎不是。 因为他们从未一起确认过那个嫌疑男人的长相,只是口耳相传,通过“对方是男性”的这个特征辨别嫌疑人,就很容易混淆在一起。 苏牧所说的男人是口罩男,而白心被沈薄误导,以为沈薄才是一直恐吓她的凶手。 这一切,从一开始就错了。 她又被直觉误导了,这种第六感害人不浅。从今往后,没有证据,还是一句话都不要说为妙。 口罩男从白心身上摸出手机,按下了一串号码。 他开了扩音,里头滋滋两声响,表明信号不好。 过了许久,才有人接起。 “嗯?”那人鼻音很重,听起来仿佛刚睡醒,嗓音润而哑,平缓而低迷。 “晚上好,musol。”口罩男压低声音,回答。 白心却是一惊,心脏噗通噗通急速跳跃。 musol? 这个消失在人世间的musol? 她的偶像musol? 白心的恐惧感顿时被消减去一大半,那种难言的兴奋感占据她的四肢百骸,支配着她的意识与行为。 没过多久,电话那头又有了回音:“晚上好。你得手了,对吗?” musol言简意赅,似乎早已猜到了白心的困境。 等等。 白心反应过来,那个声音熟稔,甚至是司空见惯。 好像是……苏牧的。 她的大脑短路,没反应过来。一时间结合往事,思索。 果然,苏牧的确很像那个怪人。 ul,谐音一下,就变成了苏牧。 她怎么之前就没想到? 不过令白心意外的是,坠落神坛的男神,本体居然是这么的讨厌。 让她……又爱又恨。 口罩男显然不知白心这一系列的心理纠结,他勾唇,带着势在必得的笑容,说:“想救她,那就一个人找过来。” “好。”苏牧并无异议。 “对了,我还送了你们一点小礼物。这里有一种填装炸-药。哦,是定时爆炸的装置,启动时间为五小时以后,也就是说,在五小时内找到这里还不够,还得剩出一点时间拆爆炸物。” 白心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口罩男会做这么狠。 苏牧说:“那么,就开始吧。” “好的,祝你旅途愉快,musol。”口罩男放下手机,并未挂断,显然是想让白心联系苏牧,从这个窄小的房间告诉苏牧一点讯息,增加游戏的趣味性。 口罩男将炸药装置捆缚白心的腿上,又撕下她的胶带。 口罩男笑了一声,出门,上了锁,走远了。 白心看着炸药包上显示屏标记的时间,愣了半天,没敢哭出来。 她咽下一口口水,颤巍巍说:“苏老师,救我。” 苏牧深思很久,说:“要不我教你几个比较快的自杀方式,这样能让你减轻一点痛苦。我记得有几种是利用身体疲劳时进行剧烈运动,极容易导致猝死,这个比较快……” 这个人…… 白心哑口无言,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舔唇,说:“苏老师……还是说说看怎么找到这个地方吧。” 隔了几秒钟,苏牧又出声了:“好的,那我们来推论一下大概的路程,这样好判断范围。你还记得是什么时候被带走,大概时间是几点?” 白心不敢随意浪费时间,她说:“我下班的时候大概是下午五点,走了快二十分钟,到巷子的时候晕倒。我醒来到联系你,大概花了三十分钟。现在几点了?” “现在是晚上七点,减去这五十分钟,也就是说,路程判断在一个小时之内的车程。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白心遗憾说:“我想不起来了,对了,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坐车?” 苏牧沉默了一会儿说:“背着一名昏迷不醒的陌生女人在大街上招摇走着?又或者是背着尸体一样的女人坐地铁?按照逻辑来看,不太现实,而且容易暴露行踪。” “我不是尸体……”白心反驳,无果。 她愣了一下,忽然想起了什么:“我被带进这里的时候,绑匪好像碰倒了一个东西,然后传出了天鹅湖的芭蕾舞曲。” “嗯?” “你想到什么了?” 苏牧的语速减缓,似乎有所察觉:“只是猜测。” 每次事情有所突破,他都是这种反应,语调怠倦且慵懒,尾音很弱,犹如细语。 “我报个警,需要他们的帮助。”苏牧用家里座机通知,说明了情况与路程,希望警方也能派人行动。 而白心坐立不安,她看一眼手机,又看一眼显示屏上的时间。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似迎风飘散的碎沙,从指缝钻出,抓了一手空。 白心不敢想象被炸死的场景,她还那么年轻,还没好好谈过一场肝肠寸断的恋爱,还有好多好多,她想做,还来不及做的事情。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怎么就偏偏轮到她的身上了? 那个人的目标恐怕就是musol,只是假借她的手,来伤害苏老师吧? 这样一想,白心又有点愧疚了。 她压低声音,可怜兮兮唤:“苏老师……” “嗯?” “你如果过来,会不会和我一起被炸死啊……” “你放心,根据爆破时间以及气流冲击波的力度,我会推算出一个确切的逃生时间,我不会死的。” 那就是只有她一个人会被炸死? 很好,绝交。 白心微笑,一句话都不想说。 第十集 苏牧将座机开了扩音,对上白心的手机,说:“我开了扩音,你可以直接和他们联系。” 白心朝手机大声喊话:“我是黄山警局特聘法医学医师,证件号是bx908,三个月前刚任职。麻烦你联系一下黄山区警署,我现在陷入了案件之中,被绑-架到一间陌生的房间里,脚上捆绑着五小时后会爆炸的炸药。” 座机那里由于隔了两层通话设备,声音含糊不清,但好歹能听懂:“好的,我这就转接黄山区警署。” 过了几秒,手机里又传来一个声音:“你好,我们还需要去白心小姐家调查一下是否失踪。即使是本人,但仅仅依靠这一通电话,无法判断真实与否,我们不能申请派出任何人救援。” 白心明白警方的流程,因为这样的恶意玩笑并不少。 她说:“好,我家里没有第二个白心小姐,还有,我是单人居住在这里,或许不能验证更多。你们只需要去我家核对一下有没有人居住,确认没人以后就开始提交申请吧,请尽快搜索我的手机号码,申请定位。” “请问你的手机号是多少?我这就往上面提交定位申请,尽快确定具体方位。” 白心报了一串号码,说:“请尽快,我的腿上还绑着一块甜心巧克力,如果这个炸-药装置如果引爆,死了我一个人事小,引起火灾就得不偿失。” “我明白了,那么等会儿再联系你们。” 警-员刚要挂断,苏牧就接嘴一句:“给你们另外一个号码,我和白小姐的通话不能断,有什么情况,麻烦你们拨打这个号码138xxxxxxx。” “好的。” 座机挂断,世界一下子清静了。 苏牧忽的说:“在这种时候还能想到他人的安危,白小姐还真是心地善良。” “这样说,他们应该就会慎重对待了。”白心说没有私心也是假,她想要引起对方的重视,守护自己的同时,也尽量让死伤减至最小。 “你能站起来吗?”苏牧说。 “双脚被捆住了,能站起来,但是不一定能保持平衡。” “手呢?” “被捆在身后,不能动弹。” “也就是说,如果挂断了电话,你就将无法拨通手机?” “毕竟我背后没长眼睛,靠蒙也不现实。”白心说。 苏牧明白了:“你站起来,然后走到墙角。沿着墙根,尽量用同样的力度跳跃,每跳一步的长度都力求精准,我需要这个房间的长宽度。还有,你的鞋码多少?” “35。” “你先告诉我平均跳一步大概多长,跳了几步,最后一步是鞋尖正好贴到一面墙角,还是还有一定距离,请务必精准。” 苏牧说这些时很严肃,并未有半点笑意。想来一旦开始做题,这名平日随心所欲的数学老师也有认真的时候。 “周长,小学题。”苏牧尾音低柔,心情不错。 白心皱眉:“你看起来很开心?” “我在回忆童年。” 白心无奈:“那你的童年真是悲惨。” “白小姐,等一下千万要稳住身形,不然损伤了爆-炸物,可能就会提早献身了。”苏牧说,“还有,倒下之前请先提前告诉我。毕竟我还不知道是引爆时就能摧毁手机,杜绝噪音,还是那尖锐的声音将会提前先通过手机,损伤我的耳膜。” 白心微笑,讽刺:“苏老师,你好像很懂如何第一时间保护自己。” “谢谢。” “这不是夸奖。” 白心不和苏牧争论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她站起身,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 尽管摇摇晃晃,但她舍不得放弃任何一个能够自救的机会。 白心还不想死,她必须要冷静一点。 而苏老师……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白心按照苏牧的指示,小心跳到墙边。她腿上的装置重若千斤,灌了铁水似的,稍稍一动,就颤巍巍,犹如在颤栗。 白心很怕这玩意儿会往下掉,砰的一声砸地上,炸她上天。 她忍不住深吸一口气,憋在嗓子眼,再徐徐吐出去,排出所有忧虑。 “苏老师,你还在吗?” 开着扩音,所以都能听见。 苏牧说:“嗯,我在,从你跳跃发出的响动也能推论出你的体重,似乎……该减肥了?” “……” 白心一点都不觉得好笑,但这时候开玩笑,好歹还能舒缓一点紧张的气氛。 好不容易,她才抵达了墙角。白心放松了,就在此时,她眼前发黑,身体忍不住朝前仰。 不行,绝不能让爆-炸装置在此刻炸毁。 于是,她当机立断后倾身子,由于没有手臂阻挡落势,后脑勺狠狠磕在了墙上,她头昏眼花。 “白心?”苏牧第一次叫她的名字,显然也听到了那一声惨绝人寰的碰撞。 白心晕头转向:“我没事,就是脑子疼。” “一般来说,这种爆-炸装置没有那么易碎,所以不用舍身保护它。” 白心咬牙“嗯”了一声,开始进行苏牧所说的运动。 最后得出结论,她小跳一步的长度大概是20厘米,而测量房间长度时,她总共跳了10步,最后一步正好抵住鞋尖。宽度是6步,也正好抵住鞋尖。 白心回到原位,把数据告诉苏牧。 苏牧沉吟,解释:“36码的鞋子预计有23厘米,计量长度时,而你鞋尖抵住墙,就代表有11次鞋子的长度,跳了10步,这样加起来,长度就有4米53厘米。而宽度,是跳了6次,鞋尖抵墙,所以加上鞋的7次长度,总共有2米81,从而得出房间的周长。我了解了。” “不过,苏老师需要这个做什么?” “实在找不到地方,就在大概的范围内,靠这个来猜具体的位置。从卫星地图中判断可能符合的房子,再从外观上判断你所在的房间位置,总有一间会对上长度或者宽度。” “这种方法好像也太不现实了吧?” “或者,你想考虑一下自杀法?” “那我们也试试吧。”白心说,“那苏老师现在有什么头绪了吗?” “初步判断不是日常居住的房子,可能是废旧的店铺,长年不住人所以不容易让人察觉。可能是舞蹈教室,或者是乐器贩卖店。这一点是从你所说的天鹅舞曲粗略判断出来的。” 苏牧又问:“你那里有窗户吗?” “有一扇小的,上面都是铁棍,刚刚好能露出我一双眼睛。” “去看看,能看到什么。” 白心听话,跳到窗边朝外看。 屋外是一个十字路口,人烟稀少。由于路口的路灯破旧不堪,照不了亮光,所以她也实在是看不到什么,月光的亮度也很有限。 “是一个十字路口,然后我的正前方可以看到一户人家,里头没灯,没亮光,不知道住不住人。但是植被很茂盛,等一下……在路口左侧那户人家院子里,好像挂了一树的樱桃,那一棵树是樱桃树。” “别的呢?” “别的就……嗯,看不太清楚了。” 苏牧不继续问了,他略想了一会儿,说:“还有,墙是水泥墙吗?” 白心说:“是。” “那么炸裂的时候,由于墙面坚固,房间窄小,从而积压冲击波,汇聚更大的力量……你可能会死的比较痛苦。” “苏!老!师!”白心咬牙切齿。 “我现在出门,由你来决定一个方向,凭借你所谓的第六感,确定一个方向。” “我选择……出门左转。” “那我右转,先查一下附近有没有什么开在住宅区的舞蹈教室或者乐器店,就在这附近的。” 但实际上,苏牧并未随性而行。 他走了大约三分钟,停下,轻声问:“你是在惠美超市后面的小巷被劫走的吗?” 白心说:“是,好像走到巷子中间的时候。” “地上有积水,有一点泥泞。你很幸运,上面还残留拖曳你的痕迹,鞋跟着地,形成两道小边,这说明他没有同伙,是一个人行动的。”苏牧沉思一会儿,又说:“痕迹到这里就不见了,现在出现了车轮的碾压痕迹。看行驶的方向,通往的是前面路口外的单行道。” “单行道?那不就是说只有一个方向了?” “嗯。”苏牧发动车,传来关车门的撞击声,他驱车朝着单行道唯一能开的方向扬长而去。 已经确认了方向,接下来再判断就比较容易了。 “滴滴滴。” 白心的手机忽然传来急促的声音,是还剩下百分之二十的电量讯号。 她急得鼻翼冒汗,不知所措。 “苏老师,我还有百分之二十的电。” “足够了。”苏牧说。 他这样胸有成竹,总让白心觉得好受一些。他可是musol,她应该相信他。 “那你快一点,我怕万一……” 苏牧打断她的话,似乎对追踪以外的事情毫不关心。 他说:“已经驶出了单行道,现在在一个交叉路口,分左右方向,你选择一个方向。或者好好回忆一下,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声音?”白心不解。 “在路上听到的声音,风声,音乐声,或者其他什么。” 白心闭上眼睛,陷入回忆。 她当时其实并不是深眠状态,虽说昏昏沉沉,但好歹还有一点意识。 但是她有听到什么吗? 白心想了想,似乎知道口罩男曾经有在几个路口停顿过。因为她曾经因为刹车惯性前倾,额头撞疼几次。 第一个停顿点是什么地方? “人的大脑有时候比他们想象的还要聪明,大脑会将人睡前昏昏沉沉时,或者不经意听到见到的事物储存在大脑皮层,等到画面重现时,就会产生一种并没有来过却那样熟悉的即视感。” “这个我明白,所以呢?” “所以你记得所有的声音,只要好好去回忆。” 再想想吗? 白心闭上眼,她脑中的画面跳跃,其实什么都没想到。 她忍不住联想,重现当时的情形。 那时候,她的头很疼,干涩一般,绞在了一起,挤压脑壳。 白心忍不住蜷缩成一团,她听到车水马龙的混淆声,随之,额头撞上了驾驶座的靠背上。 “砰。” 对了,她想到了。 白心迟疑回答:“好像听到有人买面,说要打包这样的字眼。” 苏牧回答:“那就没错了,我左侧是一间面馆,右侧是步行街。我往左侧开车,等我消息。” “好。”白心无端紧张起来了,她希望苏牧能成功抵达这里,然后警方也赶来拆除炸-药,一切都会变得顺利,所有人相安无事。 第十一集 现在的情况刻不容缓,白心却只能想希望寄托在苏牧身上。 她别无他法,无法触碰手机,也无法向更多人呼救。 而且看样子,警方的定位申请还没有批下来,没有具体位置,就算出动,也可能找不到方向,只能再等一等。 白心不安,却不敢打扰苏牧,影响他对事物的分析与判断。 她的声音细若游丝,刻意压低了,唤一下,再唤一下:“苏老师,你有头绪了吗?找到了吗?” 苏牧没回答,显而易见,是不想出声。 白心闭嘴了,她百无聊赖,只能站起来,往窗外看去。 这是似乎是较为偏僻的郊外住宅区,四周寂静无声,几户人家都关着灯。 白心死马当做活马医,大声喊:“有人吗?有人能听到吗?救救我,我被困在这里了。” 可惜,这里隔音很好,也就是苏牧所说的容易汇聚压力的窄屋,没有人听到,也没有人回应她。 也是,凶手怎么可能会挑选能让她轻易逃脱的地方。 白心泄气,她颓然坐在地上,说:“苏老师,你还在吗?” “我还在。” 苏牧开着车,那头有呼啸的风声,掩过说话声,混淆在一起。他的嗓音沙沙的,似手指抚过磨砂纸,上面残留的那种粗粝质感。 过了几秒,他又开口:“你可以说话,不会影响到我的思绪。” 白心觉得难堪,她的反应太过于激烈了,但是为求自保,又不得不做任何能够逃生的事情。 她低声,说:“苏老师,我其实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 “我知道,你的反应就足以说明一切了,”他顿了顿,说,“你的反应,嗯,很特别。” 白心说:“苏老师,你是在嘲笑我吗?” “是的。” “……”白心知道和苏牧似乎聊不出什么特别的话题,她只是太想找人说话了,所以饥不择食,连对象是苏牧都不在乎。 白心决定换一个较为轻松的话题,这样能够转移她的注意力,她没话找话:“苏老师谈过恋爱吗?” “没有,爱情只不过是荷尔蒙分泌过高所产生的附属品。就这样想,人的意识在大脑产生,视觉也是第一时间将信息转达给大脑,供其筛选。换种说法,就是大脑在选择别的大脑进行肢体上交-配,意识上的精神恋爱,这样,你还憧憬爱情吗?” 白心一想,两团黏糊糊的肉白色脑子纠缠在一起,密不可分什么的。她突然哑口无言了。 苏牧说的很有道理,但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白心寂静了那么几分钟以后,苏牧又说:“那么,换我来问。白小姐为什么这么信任我?” “嗯?”白心没反应过来,她下意识从鼻腔回了一个疑问的单音。 仔细一想,她的心态竟真的被苏牧一语道破。 “我从事这个工作不久,我是法医学的特聘医师,不是警方的技术工种。所以经验方面可能会……” “不是这个原因,而是,你为什么信任我?”苏牧问的严肃,有种不得不回答的压迫感。 “我……” 白心她自己也犹豫了。 说的也是,她为什么相信苏牧? 说理论知识,她至少是专攻这方面的,顶多缺少关于案件调查的推理部分,而这些不是她的工作,她所需要的就是回溯整个凶杀过程。 说起来,她没有必要这样依赖苏牧。 可能是因为,这个男人像musol? 她曾经崇拜了许久的人,竟和一个陌生人的样子,完全契合在一起。 所以,白心下意识会去相信苏牧,接受他的指导与引导。 更何况,他就是musol。 “白小姐,知道musol,对吗?” 白心惊讶,他的观察能力究竟有多敏锐,为什么连这个都能察觉出来? 苏牧解释:“得知我的身份以后,你的语境都有所变化,甚至比以前……更加依赖我了。” “对不起,”白心羞窘,“我只是听说过你的事迹,所以下意识觉得你很厉害,有这方面专业的知识,所以……” “没关系,我并不介意,”苏牧说,“而且你说的没错,我的确很厉害。所以,允许白小姐抱我的大腿。” “……”白心无语。 “玩笑,借用了一句网络词汇而已。”苏牧说。 “……”但是真的,一点都不好笑。 白心发现,苏老师的特征除了爱坑人,还有爱说只有他自己能笑出来的冷笑话。 “又到了一个转口,现在距离炸-弹爆-炸,还有四小时时间。告诉我,在这个路口,你听到了什么。有两条路可以选择,左侧是正在施工的建筑物,右侧是巴士站牌。” 白心对这里仿佛有点印象,她说:“我记得,当时我听到了施工的声音。那样的噪音让我觉得头疼,所以下意识想要避开。而车往离那声音越来越远的方向驶去,我松了一大口气。” “那么,应该是右侧。”苏牧开了一段路,忽的,停了下来,说:“没错,应该就是这里了。” “苏老师找到了?” 苏牧说:“这里有樱桃树,正面是一间废旧的乐器贩卖店铺,大门敞开。这里的二楼有窗,但太暗,看不清具体的位置。符合你所谓的描述,应该正确。” “太好了。”白心很高兴,她走到窗前,无比期待正前方的暗影处会走出来一个男人,是来救她的苏牧。到时候就能直接把地址通知警方,让他们派来专门的拆弹人员。 苏牧朝前走了几步,发出清脆的脚步声。倏忽,声响中止,他忽然停顿脚步,说:“似乎有点不太对劲。” “什么意思?”白心对着手机问道。 “在外面目测屋子长度9米与宽度8米,而往二楼上去,第二层只有楼梯旁边一个房间,楼梯宽度到门边的距离是2米,由此推算,房间的长度是为7米,而楼梯宽度3米,房间宽度则会变成5米。”他顿了顿,补充:“你房间的长宽度是4.53x2.81,就算减去墙的厚度也和这里相差太多,由此推论,这里绝对不是关押你的地方。” 白心还没来得及开口,手机那头就传来了另外一个男人的声音:“musol,我等你很久了。没想到就花了一个小时,比我预期的要少一半时间。” “这个地方和你关押白心的地点不同,对吗?我找错了方向,对吗?” “是,没错。”男人低低笑起来,他肆意而傲慢的笑声在黑夜里略显清晰,“我在拐口的时候播放混淆位置的店铺录音,导致你会辨认错方向,来到这个地方。你这是关心则乱吗?musol什么时候这样慌张过?连障眼法都分辨不清?” “心理暗示,很好的一节课,受教。”苏牧知道自己入了套,但是无可奈何,这次是他的疏忽。 白心听完这一通对话,没想到那个男人连这一层都想好了,循循善诱,就把苏牧一步步引入圈套。 没料到那个男人煞费苦心,目标还是在苏牧身上,只不过是想看他惨败的样子。 究竟是谁会这样恨他? 白心想不通,实在是不明白。 她朝电话大喊,说:“你是谁?” 由于开着扩音,她的声音清晰可闻。 “你之前不是见过我了吗?”男人回答。 原来是那个口罩男,可他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看起来毫无意义,并且白费工夫。不,也不算全没用,唯一的目的就是能看到苏牧被掌控的样子,会有种强烈的征服欲。 口罩男说:“你还记得几年前你破的玫瑰骑士的案子吗?” 苏牧说:“是我写信的那次?凶手在杀人以后,都会将玫瑰衔在死者的唇间,并用线缝上。死态很美,我的印象很深刻。” “要不是你,我哥绝对不会就这样被抓,全部都是你害的。” 苏牧不为所动,依旧风轻云淡道:“现在是晚上八点,的确是八点档的播放时间,如果你执意要诉说这些痛苦经历,那么,我会配合当一个旁听者,祝你玩的开心。” 口罩男仿佛被羞辱到了,他咬牙切齿:“musol,你以为我就这些手段?哦,现在是八点,好戏才刚刚要上演。” 白心不懂他嘴里说的好戏是什么意思,只是她腿上的爆-炸装置显示器突然闪屏,开始迅速倒退时间,速度快了整整一倍,明明还剩下四个小时,但按照这样的速度下去,不出一个小时,时间就会变成零! 她惊慌失措:“苏老师,我只剩下……大概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 “你等等。”苏牧的声音也难得有一丝颤动,他说,“抱歉,急着救人,下次再会。” “musol,你是在开玩笑吗?我要的,是你死在这里。”口罩男也动了怒。 白心能听到那边的动静,她也能幻想出那边的场景。 此时,她忽然听到“咔嚓”一声,似枪-械上膛的声音。 不妙,口罩男应该是掏出了一柄手-枪,而这类枪支口径小,准确率高。 她提心吊胆,大气不敢出。 苏牧低语一句:“嗯,白小姐,情况可能不太妙。至少这个人对我不太友好,他拿出一柄手-枪,对上了我这个无辜民众的额头。” “……”白心沉默。 她一闭上眼,仿佛就能看到那样剑拔弩张的情形——口罩男高举着一柄朴实无华的手-枪,上膛,指扣扳机,对准了苏牧的额头。 即将……发出第一声枪-响! 第十二集 过了几秒,苏牧对着电话说:“从光泽上可以分辨出,他的手—枪是塑料的,但装入真弹或者铁制品,也足以杀人。最重要的是,这种枪-械最容易被销毁,我们只需要一些化学溶液,譬如三—氯—甲—烷。” 白心没心情听苏牧解释这些,她急不可耐,大喊:“苏老师,当务之急是……快跑!” 苏牧屏息以待,几秒以后,忽的出声:“我忘了告诉你,我的弱项是……体育。” “……”白心无言以对,她不该把苏牧想的太强,现在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即使她知道是口罩男杀死了苏牧,她有证据说明吗?凶器肯定也会被销毁,找不到踪迹。 她不但赔上了苏老师的命,还得搭上自己的。 何况,没有苏老师,警方找不到她,然后炸-弹爆炸了,所有痕迹都会被销毁。 口罩男很厉害,他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白心身上,然后杀死苏牧复仇,毁尸灭迹以后,白心也正巧被炸死了,一举两得。 “你知道如何在一个人发射子弹时,在几乎只有一秒的时间内逃脱吗?”苏牧问。 白心以为他想出办法了,松了一口气,但实在不想听他浪费时间解释演绎。 片刻,苏牧回答:“我不知道。” “……”很好,苏老师,你赢了。 白心说:“就现在,快跑,趁他发射时转入楼梯的走道,然后以最快速度翻阅过扶手,转入另外一个通道。这样就能拖延一点时间,毕竟在两个转口,他的射-击准确率会不那么高。” 苏牧没有回应,白心只能听到他沉闷的喘息声,可以推断出他正在做高速的运动。 还活着,还在逃命,听声音不是被射中重伤的苟延残喘。 白心自己会一点防身手段,所以应付这些还算在行,前提是……她的手脚没有被绑起来。 “跑!”白心继续鼓励苏牧。 几乎是瞬息之间,电话那头传来沉闷的关车门声,以及尖锐物射中车玻璃发出的刺耳噪音。 口罩男还在紧追不舍,该怎么办?! “苏老师,你有在听吗?”白心问。 “嗯,我在。”苏牧调整了呼吸以后才开口说话,这个人似乎格外注重礼仪以及在外人面前的形态,一点都不显紊乱,拒绝慌里慌张。 “听你的样子,感觉还不错?”白心松了一口气,“逃出来是吗?” “并没有,或许是我流血的声音分贝太低,你可能没有听到我的小腿中了一弹。是一枚铁制圆珠,我尝试让它继续堵住伤口,不让腿失血过多。” “很好,苏老师,你做的很对,现在来救我吧……”白心觉得,和苏牧相处还是随机应变的好,这个人不按常理出牌,没有一次是符合人情世故的。 “我得分析一下,究竟哪里出了错。”苏牧说,“请给我两分钟。” 他话音刚落,就有一声巨响传来。 “砰!” 口罩男还在发射子弹,他无所畏惧,即使会就此堕入地狱也在所不惜。 究竟该怎么办? 白心无能为力,她的鼻翼冒汗,两颊湿润,沾满发丝。 白心原本就没化妆,因为法医的嗅觉与触感需要维持在异常灵敏的状况,最好是不化妆不喷香水,拒绝任何容易使五感钝化的物质。 她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异常狼狈。 光是听声,白心分辨不出任何情况。 她闭上眼,借用声音幻想苏牧那边的场景,企图了解状况,让自己稍微安心一点。 那边有车的声音,风声,以及刺耳的碰撞声。 应该是正在上演一场飙车的生死追逐战,而听苏牧的车轮发出刺耳的刮擦声,看样子情况不太妙。 就在此时,手机忽然传来“滋滋”的扰乱声。 瞬息之间,白心的手机忽然静止了! 怎么回事? 白心的一颗心忍不住砰砰直跳,她倒喘气,憋在了胸口,呼不进,吐不出。 “苏老师?苏牧?” 她焦急唤人,可没有人回应。 手机挂断了? 白心不知该怎么办,她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只知原地徘徊。 四周暗了下来,窗外的月亮也被乌云遮住了。 这里静的只能听到她四处作乱的心跳声,白心无所适从。 “苏老师?” “我还在。” 那种死一般的静谧忽然被风声打破,像是碰壁的皮球,一下子弹了回来,重新出现了声音。 “前面是个隧道,会扰乱信号。这里是在郊外,山上只有这一条公路,围栏外面是悬崖,没有别的路可以选择。” 白心咬唇,内心纠结:如果苏牧穿过隧道,他就能逃生,但电话就会被挂断,没有了提示,他找不到这里;但他不挂,另辟出路的话,很可能就会被口罩男追上,然后杀死在那里。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为另外一个人牺牲性命,甚至包括她自己。 白心深吸一口气,闭上眼,说:“苏老师,放弃我吧。” 苏牧没回答,不知听没听见。 她很怕,怕到了极致,可别无他法。 或许会有奇迹出现,警方找到了她的位置,并且在一个小时之内赶到;又或者苏牧找到了其他的路,虽然可能性不大。 她安慰自己,同时也希望苏牧好受一点:“苏老师,放弃我吧。你快点逃跑,警方会派人来救我的,在很短的时间之内。” 苏牧那边像是失去了联系,一句话都未曾说出口。 他说:“尝试一个新方法。” “嗯?” “我现在后退,朝凶手正面撞去,看他有没有胆子和我同归于尽。”苏牧语带笑意,像是渴望验证自己的测试一般,他再次出声:“这是一个有趣的推论,允许我自己……保留。” 白心来不及拦住他,也想不通苏牧到死也不放弃她是为什么。 她只听到车辆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像是要戳爆那薄薄的一层塑胶车胎。 车速加大了,风的呼啸声也越来越明显。 白心仿佛就坐在苏牧的副驾驶座上,陪他经历这一惊心动魄的演示。 “还有三米,做好准备了吗?”苏牧说,“这是我想教给你的最后一课,想要死里逃生,就要比凶手更不怕死亡。” 白心闭上眼,心脏骤然绷紧,一口气塞在了喉头,似被一块巨石堵住,死死嵌在中心,不上不下。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有人说musol是新世纪的疯子了。 这个人,就是一个疯子! “砰!” 白心听到一声巨响,整个人吓傻了。 那头静谧无声,不知出了什么情况。 但是他们应该相撞了,口罩男比她想的还要大胆。 “苏老师?”白心不住呼气,声音颤抖不安。 她一次又一次,呼喊他的名字,渴求他的回应:“苏老师,你别死啊。” “苏老师?”白心又喊。 “苏老师!苏牧!musol!”没有人回应,究竟怎么回事,为什么? “我还在,白小姐请别担心。”苏牧说,“我刚才利用了角度从他的车前擦过去,看似直面撞上车头。但实际上,只碰上了车外侧的后视镜。而他,也如我所料,踩了紧急刹车。这是一种视觉错误。” “你……”白心不知道说什么好,总之没事就好,幸好他没事。 可就在此时,白心的手机传来即将关机的声音,上面电量那格变成了赤红色,只剩下1%的电量。 “苏老师,我没电了……”白心说,“其实我特别开心,你没有放弃我,还这样拼尽全力救我。” 苏牧沉思一会儿,说:“我其实尝试开进去一小段,但是前方黑沉沉一片,看不清路,并且回声很大,这代表没路了。我猜测还有施工地段,或者前方坍塌了,所以看不清出路。再这样下去,我会走死路,这才打算拼死一战。” 也就是说,他这样做,和白心无关。 白心无语的同时,看着屏幕渐渐变暗,像是要挂断电话一般,内心焦急。 如果挂了电话,是不是代表她还是得死在这里? “我把定位发给警方了,他们会来追踪。还有,地理位置他们也已经发给我,很快会有其他人来救援,别担心,你有百分之八十的几率能活下来。” “太好了!” 白心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完全放下了,这个时候就算是苏牧出言不逊,她也能照单全收。她是心存感激的,也很敬佩这样一个人。 即使这个人很奇怪,做事从来没有人可以预测。 临关机前,苏牧说:“对了,还有一句话要告诉你……能够杀人者一般都怕死,就是因为自我保护机制太过于强悍,才会有勇气杀死别人。” “我知……”白心来不及回答,屏幕已经黑了。 但几乎没过几分钟,锁着的大门就被一声枪-响破开了。 白心见到了所有人,她得救了。 其实警-方的手机号码定位只能确定在30米的范围之内,通过苏牧的指引,他们才很快就找到了白心的所在。由专业人员拆除炸-弹。在最后五分钟时,爆-破装置终于失去了作用,白心得以死里逃生。 而口罩男也因这起事件被逮捕归案,按照正常的审-理流程进行。后来,警方得知他是几年前那个连环杀人凶手的亲弟弟,也知晓了musol的真实身份,暗地里邀请苏牧加入日后案件的调查与指导。 因此一战,苏牧从一个彻彻底底的外行人,变成了自己人。 而白心腿发软,请了几天的病假,待在家里调养生息。大概过了两天,白心才从那种极度的恐惧中缓过神来。 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显得格外不真实,她险些丧命,并且经历了这场生死角逐战。 每当午夜梦回,她都会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脖子,感受自己蓬勃跃动的脉搏,以及源源不断散开的温热。 白心按响了苏牧家的门铃,他由于腿受伤,也请假在家休养。 一开门,白心对上苏牧清冷的眼眸,下意识后退一步。 她心有愧疚,底气不足:“苏老师好一些了吗?” “基本都好了,”苏牧淡然答道,不过一会儿,又问,“我这算是工伤,请问在缉-拿歹-徒过程中损坏了车辆,警方会报销修理费吗?” 白心摇摇头:“不会。” 苏牧薄唇微抿,说:“我的工资不高,这次的修理费已经是我一个月的工资了。白小姐,如果还有下一次,我一定会选择见死不救。” 白心沉默,心里狠狠记了一笔。 苏老师的特征明显还有……特别抠门。 第十三集 这些天,白心请苏牧帮了一个小忙,让他扮演自己的男朋友,陪她参加同学聚会。 反正吃完一顿晚饭以后,白心的高中同学都会分道扬镳,不再碰面,所以她并不怕被戳穿。 白心在高中时期人缘就不太好,要是被这些人知道,她被剩到了二十六岁,变成了超级剩斗士,也挺丢脸的。 事成之后,苏牧也提出了一个要求——礼尚往来,他也必须要一个职业清白的女朋友扮演者。 到了午饭时间,白心按响了苏牧家的门铃。 她拉开椅子,泰然自若坐在餐桌上。 苏牧今天穿的是纯白的薄毛衣,就一层,指缝似的厚度,一点都不显热。 更何况,他很合适穿白色的衣服,搭配上白润的肤色,糅合一体,温和的气质不浓不淡,恰到好处。 苏牧将菜色摆定,今天中午有白心清单上写的“红烧狮子头”,以及“梅菜扣肉”。 白心偏好肉食,到了无肉不欢的地步,甚至对辛辣以及腌制品也来者不拒。这样的口味,实在是很难让素来喜好保养的苏牧苟同。 苏牧夹菜时刻意避过了那些菜色,只吃时季新出的蔬菜,俨然一个素食主义者。 白心吃的满足,腮帮子微鼓,犹如一只咀嚼食物的大型仓鼠。 她脸上挂着靥足的笑容,一边说:“苏老师,没想到你也会有‘需要一个女朋友’这种烦恼?” 苏牧顿了顿,没出声,似被戳中软肋。 白心再接再厉:“我一直以为你是那种思维型头脑,像是机器一样没有其他情感。但就现在看来,你为了融入这个社会,还是很拼命的呀!” 这次轮到苏牧无话可说,他沉默良久,才出声:“这是一种伪装,为了让像你这样的人不感受到压力,我只能尽量收敛锋芒,好显得平易近人一点。” 这……这厮自卖自夸,好不要脸! 白心不再深究这个问题,生怕又被苏牧找到什么突破口反击,把她贬低的一无是处。 她说:“苏老师要去的也是同学会吗?” 苏牧说:“是高中同学举办的度假,时间为两天。据我所知,你的病假还剩下两天,刚好不冲突。只要你去,我不介意付你工资。” “非去不可吗?不能拒绝吗?” “不能。” “有什么原因?” 苏牧不肯说了,大概是也觉得变成剩斗士,有失男性尊严。 白心追问无果,只能妥协。 而苏牧垂下眼睫,朝窗外远眺,意味着拒绝说话,也就是毫无商量的可能性。 这是他的小动作,也是他的惯用伎俩。 白心无论如何,都破解不了。 她也只能去了。大不了,事成之后和苏牧的那些同学江湖不见,或者说她甩了苏老师,左右丢人的都不是她。 隔天,白心就陪着苏牧前往度假地点。 白心坐在副驾驶座上,她忍不住问:“扮演你的女朋友,我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事项吗?” “你只需要保持安静。” 苏牧的语调并未有不快,相反的,他很享受现在这段行驶山野间感受凉风的时光。 他之所以这么说,显然是看穿了白心极其不擅长说谎这一点,给她一条最为实用的建议。 白心沉默了几秒,问:“你是怎么知道我不擅长说谎的?” 苏牧侧目,看了白心一眼,眼带赞许:“白小姐,你似乎比以前聪明了一点。” “我一直很聪明,说重点,苏老师,别混淆视听。” “你还记得你八岁的时候做过什么吗?数学考了63分的那一次。” 白心的气势弱下来,她声音孱弱,几不可闻:“那次是一个意外,我清楚记得最后一题,是我粗心,看错了数据。” “说重点,白小姐,别混淆视听。” 白心咬牙切齿,这人做事,还真是睚眦必报。 她狠下心,说:“那一次,我把63分改成了83。结果到了晚上,忍不住还是坦白了。” “那么初二那次呢?你把班费弄丢了,又编织了什么借口?” “我说帮助家境贫困的老人了。” “结果呢?” “我选择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由上述情况得出结论,你是一个不会撒谎的人。” “我……”白心想反驳,找不出借口。 “但是。”苏牧忽的顿了顿,他转头,看白心,镜片被阳光照得隐隐有光,挡住眸色。 苏牧迟疑了很久,才抿唇,说:“昨天,陪你去扮演男友的时候。你配合的堪称完美,这是为什么?” 白心正好找到台阶下,她洋洋得意:“这说明,我现在也是极有城府的人,和过去dbye!” “很显然,你不是。”苏牧说,“所以,只有一个结论……白小姐,你的内心是接受让我当你男友的,所以才会那么坦然,不是吗?” “怎么可能?”白心愣了,这种结论可能吗? “你在……暗恋我。” 苏牧说完,将目光调转回前方。他的食指在方向盘上轻敲两下,发出笃笃的声响,骨节分明,透着白,很好看。 他说的有理有据,白心也不知该如何反驳。 她在暗恋苏牧? 显然是不可能的! 只不过他是musol,是她曾经企图追逐的星光。 白心错开这个暧昧的话题,过了好久,她才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我以前的事情?” 苏牧说的坦然:“我说过,我了解你的全部,包括过去。” “你这是在侵犯我的*,苏老师!” “如果可以,我也很想忘记这些事情。毕竟我对你初三交出了第一封情书被拒这些事情,一点都不感兴趣。” “……” 白心内心纠结,心想:知道的还真多。 约莫过了两个小时,他们才抵达岐山区有名的主题别墅。 这栋别墅坐落在深山之中,门前有一面清澈见底的小湖,山风飒飒,稍不留意,傍晚的微风就卷入衣角,凉意渗人。 白心刚走近几步,就被眼前来迎接的人吓退。 她情不自禁,躲到了苏牧的身后,与对面那个男人对峙着。 那个男人是沈薄。 沈薄似笑非笑,说:“欢迎你们。” 苏牧垂眸,避开他的目光,一句话不答。 沈薄也不介意,还是一昧微笑,彬彬有礼:“让我们来猜猜,躲在你身后的这位小姐是谁?” 他闭上眼,嘴角的弧度加深,似品尝珍稀佳肴,需要用舌尖细品回甘,缓而慢地说道:“即使感到惧怕,躲在你身后也不会伸手拽住你的衣物,这代表了疏离和客套,说明你们的关系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亲密。并且她显然不知道我和你的关系,才会表现的像现在这样慌乱。很显然,你们还不到相互交心的程度。我说的对吗?苏牧。” “你说错了,沈先生。”苏牧的声音比往常都冷,他强势揽住白心的肩头,力道生猛,将她带入怀中,亲密无间。 “是吗?”沈薄玩味地反问。 “你猜错了,我们是非常亲密的关系,她是我的女朋友。” 苏牧坦然,他说完,还转身,体贴地帮白心整了衣领。 沈薄但笑不语,朝白心伸出手:“那么,初次见面,我叫沈薄,我弟弟今后就全权交付给你了。” 白心生硬地回握,听到他的话,犹如一个重磅炸-弹在脑中炸裂。 弟弟?沈薄居然是苏牧的哥哥? “同父异母的兄长,从基因学来说,并不算是很亲密的关系。”苏牧解释,片刻,又补充:“从感性来看,甚至次于女友。” 白心稍一联想,就大概猜到苏牧必须要来的原因了。 他不肯在自己的哥哥面前露怯,如果没有女朋友,又显得太过于孤僻,甚至是被世人讨厌。 苏牧低语:“走吧。” 白心小步跟上,她走一步,一回头,正好对上沈薄那双布满阴鸷的眼睛,内含笑意,意味不明。 别墅就在不远处,屋顶上的瓦片鲜亮,浅浅淡红,好似电影里浪漫、唯美的玫瑰庄园。 “这期的主题是hbathory女伯爵。”不知何时,白心的身边忽然多出了一个女人。 她的卷发微翘,气质温婉。踩高跟鞋时颇有格调,猫步平稳,是个职场老江湖。 “你好,我是俞心瑶。”她朝白心伸出手,说:“你是?” 曾经有人说过,如果一个人自我介绍为“我是xx”代表这个人倨傲自信,认为所有人都该知道他的身份,如果是“我叫xx”则代表不自信,抑或是谦逊,处于下风。 “你好,我叫白心。”白心微笑,示意。 她不知该怎么说,正如苏牧所说,她不擅长说谎,此时窘迫,怎么也吐露不出半个字解释自己的来历。 苏牧说:“俞心瑶?是高一时的语文课代表吗?” 俞心瑶微笑:“苏牧?物理课代表,我对你的印象可是一直都很深刻,毕竟你是第一个可以当众拒收段花情书的理科生。” “这个螃蟹,由我来吃。” 苏牧说完,迈步,朝别墅走去。 俞心瑶不解看白心,眉峰微蹙。 白心干笑,说:“他可能是在开‘总要有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这种冷笑话。” 第十四集 到了别墅内,其余的人都聚在了那里。 总共五个人,除去已经熟悉的俞心瑶和沈薄,剩下的还有三人。依次分别是叶南,安慧,周潇。 叶南是个身材瘦小的男人,西装领带,人不高,据说是高中时成绩仅次于苏牧的尖子生。 站在白心正前方的是安慧,她是俞心瑶闺蜜,好到穿同一条裤子,果断也把白心排除在外,与她相处并不融洽。 而周潇现在是个画家,气质忧郁,寡言,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说话。 迫不得已,只能白心挑开话头:“之前俞小姐说这里的主题是hbathory女伯爵,她是谁?” 周潇启唇,难得的接口:“匈牙利的巴托里伯爵夫人,相传她貌美睿智,后因为丈夫常年征战在外而出轨。在丈夫死后,就开始残杀少女,用处子血沐浴,为求永葆青春。后来伯爵夫人被抓住,由于那个时代,伯爵不可能被处死,所以终生关押在某个塔堡里。但最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她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不翼而飞了,有人说在牢房里看见一只黑色的蝙蝠飞出,那是伯爵夫人的化身。此后,就被称为吸血鬼夫人。” 安慧怯弱问:“这是真的吗?” 沈薄解释:“白小姐有所不知,这里的主题别墅很有名,每一个月都会换主题,更有人说,能够在这里见到传说中的人物。” “传说中的人物?难道能见到吸血鬼夫人?”白心不信,她没有信的理由。 苏牧淡然说:“别信任他,他在笑的时候说话必然是不怀好意,不笑时绝对是在密谋诡计。” 白心无语:“那沈先生在什么情况下是好的呢?” “你认为这个人有好的时候吗?”苏牧说。 “这个……” 苏牧忽的,低头,贴着白心的耳朵,窃窃私语:“还有,白小姐别忘记了。现在,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应该同仇敌忾。” 白心舔了舔下唇,她不想出声提示——一起说某个人坏话,那是女性闺蜜之间为了建立更深层友谊的所作所为。 好吧,如果他愿意的话,这样也不错。 叶南把几只标了箭头的箭矢递给俞心瑶,讨好说:“心瑶,你先抽,能抽中主题房的几率大一点。” 俞心瑶抽了一支箭,里头标了a,果然是主题房。 “那我就要隔壁b房啦,谁都不要和我抢。”安慧拿走里头的箭,半点没有犹豫。 由于头彩被抢走,抽签也变得索然无味,大家无所谓拿什么箭矢,只要知道房牌号就好。 打算出门举办烧烤前,沈薄提议:“不如一起去看看俞小姐的主题房是什么样子的?” 众人附议,一齐上楼看房。 所谓主题房,也就是装扮最细致的一间vip房。 一打开门,奢靡的贵族气息迎面而来。床上挂着重重帷幕,薄纱翩跹。 而床脚正对着一副伯爵夫人画像,她脸上有一只面具,侧面来看,是立体的,像是会从墙中探出头来。面具空出两个巨大的眼洞与唇,眼睛处黑漆漆一片,略有点狰狞可怖,却不让人厌恶。 只是就材质来看,不知是特制的真皮,还是蜡凝结成的仿真面具。 “这面具做的栩栩如生,好像真人一样。”安慧赞叹不已。 周潇点头,“这是真正的艺术品。” 几秒之后,周潇的神色忽然变得凝重。 他闭上眼,说:“这幅画好像有生命,我能听到她蓬勃的心跳声。” “骗鬼吧。”安慧说。 沈薄勾唇:“艺术家认为所有的事物都拥有生命,它们不会衰老不会成长,意味着生命永恒。” 苏牧适时出声:“沈先生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并未看向画像,反倒是将目光投在观光的众人身上,博取观光客的好感。你知道这种介绍情况意味着什么吗?这是推销惯用的手段,显而易见,你在推销商品,并且对这副画像没有一点有欣赏的兴趣。” “这家旅店也是我的资产之一,你有什么意见?”沈薄并未反驳,声音照样是平缓不惊。 叶南说:“没想到沈学长是这间别墅的老板,难怪我之前拜托你订旅店的时候,这么快就处理好了。” “希望各位玩得开心。”沈薄客套说。 他没有寒暄的兴致了,转身下楼,大步离开。 白心说:“你和沈薄都是这样相处的?” 苏牧瞥了一眼远处的背影,说:“能扫他的兴,我很开心。” 白心不懂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反正看样子,还蛮有趣的。 他们也下了楼,去厨房准备烧烤食材。 白心洗了青椒,由苏牧切成大小均匀的块状,用来插-在烤肉串上。 她说:“之前听到俞心瑶说,你拒绝了段花的情书,怎么回事?” 苏牧做事不容分心,他停下了笃笃有力的切割声,说:“字面意思,她是段花,我拒绝了她。本质上,她和你一样,都在暗恋我。” “我说了,我……我没在暗恋你。”白心明明没有心虚,实话实说,但不知为何,总有点底气不足。 “需要我解释一下,对于你们暗恋结论的推理吗?” “不用了!苏老师好好处理食材吧,我去前面帮忙了。” 白心逃也似的,一溜烟跑到了别墅外的烧烤架前。 外头,星火璀璨,天色渐暗。 烧烤架的炭火灼了点点黄芒,烟味大,颜色好看。 白心走向靠墙的周潇,问:“你不去帮忙?” “我只会越帮越忙,不如欣赏星空,听听伯爵夫人的呢喃。” “呢喃?”白心的脑子要跟不上了。 “你知道吗?吸血鬼伯爵夫人的画像,她的眼睛会转。” “什么?” “是真的。” “白心?”苏牧忽然走出门,对她说,“没有你在的五分四十三秒里,我很想你。” 他的语气很生硬,像是官方广播在报道科学频道一样,没有一丝情感温度。 如果苏牧换一个宾语,说:“没有水的五分四十三秒里,我会很渴,”白心都觉得没有任何违和感。 白心惊到了,小跑跟上苏牧。 他说:“我的演技如何?” “很烂,真的。” 白心话音刚落,忽然之间,苏牧轻握她的肩头,推到墙上。 怎么回事? 白心的大脑当机了,她的呼吸急促,心如鼓捣。 她睁开眼,看着愈来愈近的脸,一时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现在是危急时刻。 苏牧的唇瓣迫在眉睫,他仿佛深谙接吻之道,侧着头,避开鼻尖相抵,就此靠近…… 噗通噗通。 白心快要不能呼吸了。 她被他那种馨香的沐浴露味吸引,情不自禁细嗅,如同猛虎细嗅蔷薇那般,卸下所有的防备。 苏牧垂下眼睫,他的侧脸隐在暗处,灯光流转,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感,却并不阴柔。 甚至让她,也有点想要放弃抵抗了。 “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了,我去厨房。”叶南尴尬,逃之夭夭。 苏牧松开白心,说:“现在呢?演技如何?” 演……演戏? 白心急忙避开这个话题:“还不错,那个,食材准备好了吗?我饿了。” 她很怕被这个观察入微的男人看出破绽,因为她似乎有一瞬之间,分不清现实,险些沉沦了。 第十五集 苏牧还怔松看她,眼神从最初的迷蒙,逐渐转变为探究。 他望向白心,肆无忌惮注视着她,仿佛能从白心最基层的心脏剖开,从内而外,分析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快要被……看穿了。 白心呼吸急促,她后退一步,逃跑了。 真是丢人,这一整天来,她都逃了几次了? 她就这么害怕苏牧吗?还是说,只是害怕这个人洞悉她的内心? 这个无所不知的男人,他会读心术。 白心气喘吁吁,又躲到了外头的烧烤棚处。 一切都准备就绪,沈薄甚至还生了一堆篝火。 火苗窜在木架之中,徐徐跳跃,如同随风飘荡的鲜红绸布,被风吹出波纹,卷着边角,不断翻滚着。 白心凑上去,伸手摊在火苗上方,感受着那源源不断的暖意。 她长吁一口气,总算将之前那般古怪的情绪抛诸脑后。 周潇上前,他坐在地上的大石上,手里是一本素描本,还有一支笔。 “你在画什么?”白心好奇,靠近他,探头去看。 “我在画被伯爵夫人惩罚的少女们。” “惩罚?” 白心显然不太会和艺术家沟通,这些人的思维跳跃,寻常人跟不上节奏,甚至连对话都平添了尘世烟火味。 在他们眼中,俗不可耐。 尽管听不懂,但白心还是在看他利落下笔,几秒之间就勾勒出一个躺倒在床上的少女。 少女的脸上盖着一层布满褶皱的皮,像是面具。面具边沿加深,用厚度涂抹出浑浊的血迹。 这是一个被强行盖上人皮面具的少女,显而易见,已经死了。 白心心下一沉,觉得既压抑又阴暗。 她问:“为什么画这个?” 周潇说:“伯爵夫人想要青春永驻,所以杀死了她们。她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惩罚那些贪恋美貌的犯人,她们自以为是,以青春做掩护,肆意玩弄那些追随者。所以伯爵夫人会惩罚她们,把她们的容貌统统夺来。” “我不太明白。” “没什么,一时兴起,随手画的游戏之作。” 他撕下纸张,随手抛到篝火里,助长了火势。 那团火焰在瞬息之间,就将纸张舔舐进肚,沿着纸张边沿一点一点烧灼而去,烧成灰烬。 当烧到画上的面具边沿时,斑驳的黑色血迹被红光一染,就好似真血一样,触目惊心。 不知为何,白心被吸引,企图倾身去看。 却在瞬间,被人拉回。 “我不在的时候,你都会变成飞蛾吗?”苏牧问。 他说的话暧昧,着重于‘他不在’的这个关键点上,既亲密又温柔。 可白心没领情,她没在意语言上的脉脉柔情,下意识反驳:“我不是飞蛾,我也没想扑火。” 很好,还能读懂苏牧的冷笑话。 苏牧说:“以后离火远一点,即使不碰到火苗,高温也足以烧焦你的眉毛。” 白心知道他现在所有的关心都是在演戏,她也故作小鸟依人的样子,甜甜回答:“知道了,我会听话的。” 呕……她好虚伪。 她自己都要受不了自己了。 聚会终于开始了,他们三三两两开了几瓶啤酒,举杯畅饮。 白心不擅于酒力都大口灌了一喉咙,只剩下苏牧与啤酒瓶对视着,愣是不动手,谁喝了谁就输。 白心无奈,悄悄问:“苏老师怎么不喝?” “你知道酒的结构吗?酒之所以被称为酒,是因为里面含有3%到65%的酒精。而酒精对人的神经有一定影响,会进入血液循环,所以会醉。” “苏老师,你想说什么?”白心太了解他的套路了,一旦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就先分析本质。 “我……不会喝酒。” 果然如此,被白心猜对了。 “但是不喝酒,会不会显得格格不入?” 沈薄走到苏牧面前,皱眉看白心,说:“显而易见,你不是一个合格的女朋友,居然不知道我弟弟不擅于喝酒。” 白心惭愧。 沈薄说完,拿出一瓶ad钙奶,摆在了苏牧面前,体贴道:“你喝这个,醉不了。” 苏牧欲言又止,片刻,没憋住:“我在两岁的时候已经不喝这种饮料了,沈先生,请自重。” “哦,原来如此。”沈薄的语气颇为遗憾,“早知道,我就应该让人准备几瓶营养快线,我忘了你不喝这个了。” 苏牧淡然,看了他一眼,端起啤酒,一饮而尽。 白心关切问:“苏牧?你没事吧?” “没事。”他话音刚落,砰的一声,就趴到了桌上,一睡不醒。 没想到,苏老师说的不胜酒力是这样子的。 白心吃了几串烤肉,她拿出手机想要看个时间。却意外发现,这里没有任何信号。手机右上角那一块一直都是“x”,表示此处无信号。 怎么会? 沈薄解释:“这里地处位置没有覆盖网络,信号质量差,下了山就好了。” 白心怕他,但就现在而言,他耐心解释,白心竟然觉得这个人似乎也没她想象中的那样阴狠恶毒。 不过片刻,沈薄又低声补充了:“这是商家刻意安排的,如果在主题公寓里遇到了什么,没有信号,联系不到人,就能放大这种恐惧。这也是生意兴隆的秘诀之一,白小姐,你明白了吗?” 也对,只有这样特殊的条件,才会让人兴致盎然。 可这个人……还是如她最初印象所想的那样令人畏惧。 白心忍不住后退,避开他如同毒蛇一般,专注的目光,那眼神里像是淬了毒一般,油绿的,在暗夜中发光。 可怕。 她逃避,将脸转向另一头。 山风缠绵,拂过树梢,带着点点暗影,似山雨欲来。 她坐下,吃了最后一支碳烤羊肉串。 肉上面撒了孜然与烧烤架,浓郁的酱汁还未烧干,涂上油光发亮的一层褐色,起着小泡,热气腾腾。 白心吃的直嘶舌头,也不知是被烫的还是被辣的。 之后,她擦了嘴角的油脂,在安慧的帮助下,成功将醉倒的苏牧扶到肩上。 苏牧醉酒的样子也是有趣,虽不省人事,但腿还会走,只需白心搭住他的胳膊,引他走路。 “d房,房卡在这里。”沈薄递给白心一张房卡,由她上楼。 白心点头道谢,就在侧头的一瞬间,苏牧的脸堪堪擦过她的唇瓣,带着一点温热,以及苏牧独有的馨香,甜腻,让人心底发软。 她也不明白,一个男人为什么会喜欢这种甜美的花香味沐浴露。 算了,这也是苏老师的特征吧。 不过,她刚才算是占了苏牧的便宜吗? 她可没有故意要亲他的侧脸,这完全是一个意外。 白心把苏牧放倒在床上,揉揉酸涩的肩头。 而就在此时,苏牧忽然坐了起来,眸色清明,没有半分醉态。 白心吓了一大跳,说:“苏老师?你清醒了?” 苏牧抬头,眼神冷冽。 他盯着白心,不知为何,哑声启唇:“白小姐,你为什么要趁醉亲我?” “我……我哪里有!”白心结结巴巴,她实在想不通,苏牧醉成那样了,又闭着眼,是怎么知道的。 “睡着时,我的体温会稍微下降0.17c,所以外界碰到我,就会让我察觉到温度的升高。以及,唇部温度通常比体表要高,再结合一下当时的接触范围,就能推算出是你的唇。” “你这也……”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何况,我的身上,有你的味道,”苏牧冷淡说道,“你需要,给我一个解释。” “……”她能解释什么?解释自己暗恋苏牧吗? 白心心好累。 这时,一声惨叫忽的打破了他们之间尴尬的氛围。 叶南连滚带爬跑到他们房门前,哆哆嗦嗦说:“心瑶,心瑶她死了!她脸上盖着伯爵夫人的面具,都是血,都是血啊!” “快走。”白心的职业病犯了,她几步就冲了上去。 由于a房在上面一层楼,距离不远。 才短短几秒的时间,她就到了a房门前。 然而,a房房门紧闭,叶南也不像那种看到了死人,临走时还带上房门的人。 白心下意识撞房门,咚的一下,门被撞开了。 “俞心瑶!”她大喊。 “白小姐?怎么了?”俞心瑶还稳稳站在门边,疑惑看白心。 怎么会? 这时,苏牧也赶到了。 他进屋查看情况,视线落到了那一个挂在画像上的面具上头。 面具边沿有一丝暗色,像是液态物渗入了画纸之中。 白心问:“叶先生,你在耍我吗?” 叶南难以置信,他摆摆手:“我没有,真的没……” 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信。 俞心瑶好好的站在这里,脸色红润,气色也很好。 白心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心里有气,但是又不好说什么。 她环顾四周,包括垃圾桶,里头都没有什么红色污渍的垃圾,就只有几团纯白色的纸巾。 沈薄等人也接二连三赶到了,见是虚惊一场,也没说什么,都散了。 第十六集 白心还在a房驻足了一会儿,她走到画像前,仔细端详伯爵夫人。 像框内的伯爵夫人典雅而高贵,披着深黑色的袍子,内部底色鲜红。 她两手交叠在一起,指节浮肿白皙,是个有点发福的贵妇人。 最重要的是她的面具,盖住了她整张脸,只露出单薄的红唇以及两个黑漆漆的眼窟窿,令人毛骨悚然。 只是一幅画而已,只是由颜料与纸张组成的物质,没什么好害怕的。 至多也就是那张面具可以取下来,这是商家有意为之,制作成这种立体模式,博人眼球而已。 白心和俞心瑶道了晚安,退出房间。 屋外雷声大作,淅淅沥沥的雨声拍打窗户,如同敲门声。 由于白心和苏牧是男女朋友,所以被刻意安排到同一间房内。 苏牧二话不说,拿了被子打地铺。 白心躺在床上,还在想之前的事情。 她问:“苏老师,你说叶南是在耍我吗?” “不见得。” “怎么说?” “如果是在耍你,他的表演也太真实了。” 白心回忆起之前那一幕,也是,他的慌张不似作假。 苏牧的声音在空荡的双人房内,显得格外空寂缥缈。 他的嗓音低哑,却很容易集中人的注意力,不自觉将视线都倾注在他的身上。 “但是,俞心瑶没死。她就在屋子里,什么事都没有,这又是怎么回事?还是说……叶南看错了,他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看到了俞心瑶的死相?” 苏牧静默了一秒,他回头,望向白心,眼底毫无波澜,一双眼清冷而死寂。 他淡然开口,说:“白小姐每次想问题,都会这样跳脱吗?” “我……就是觉得这里有点可怕。”白心怯弱说。 她是真的觉得这里阴森恐怖,特别是那个伯爵夫人的画像,总给她一种莫名的畏惧感,还有装神弄鬼的周潇,还有俞心瑶的死相,以及吓破了胆的叶南。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白心不小心步入了什么阴谋里吗?还是一个幼稚的玩笑而已。 她想不明白,直觉没有那么简单。 “别怕,白小姐。世上无鬼,所以,没有人能伤害你。”苏牧也学会了安慰人,但一般不超过三秒就会有转折。 果然,他又说:“不过,万一真的有鬼,总要有第一个肯吃螃蟹的人去尝试。” 原本,白心还什么都不怕,就现在听了苏牧这样说,她更怕了。 白心翻了身,还是睡不着,她嘀咕一句:“可我还是好奇。” “那么,就来演绎一下。” “什么?” 苏牧垂眸,若有所思:“假设我是脸盖面具,脸颊上都是血的俞心瑶。你是叶南的话,你会怎么做?” “我会第一时间先跑出去找救援,因为有了伯爵夫人传说的印象,所以会害怕是诅咒,也会下意识认为俞心瑶已经死了。总之找救援这一点不会变,我会飞奔下楼。” “嗯,但是我们抵达的时候,房门是关着的。” 白心皱眉:“这一点,我也觉得很可疑。按理说不可能关门的,至少不是叶南关的门。那难道是俞心瑶?可没道理啊,她要是能关门,叶南还会吓成这样?” “那么,再来判断一点好了。如果是你,看到凶杀案,和其他人陈述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 “我会说,俞心瑶死了,她……” 苏牧打断她的话,赞许说道:“这一点,叶南吻合。那如果是你串通好吓人呢?第一时间会怎么说?” 白心想了一下,说:“应该会说的更加详细,企图博取信任。我会说,刚才我上楼,看见俞心瑶脸上盖着面具,都是血,她死了……” “你看,逻辑方面一对比,泾渭分明。也就是说,他事先无预谋装神弄鬼吓人,是真的受到了惊吓。”苏牧说。 白心点点头,她没有理由反驳。 苏牧说的有理有据,很正确。 那么,真相方面就只有一个。 白心说:“是俞心瑶装神弄鬼?关门也是她想要换装才关上的?” “我不知道。”苏牧说。 “苏老师,你怎么会不知道……”白心回忆之前的场景,忽的,开口:“可有一个疑点,如果是假血,俞心瑶的脸上按理说肯定会有红色的印记,如果她装神弄鬼的话,擦去假血的纸巾上肯定会有红色痕迹。但各处的垃圾桶都没有血迹,包括床垫地板,这么短短时间内也冲不了马桶。甚至是面具,连一点残留的红色印记都没有。这个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那么,也可能是叶南真的走到了异次元房间……” “苏!老!师!”白心无奈了,“我觉得叶南是色盲这个推论都比你靠谱。” “色盲?有趣的推论,允许你保留。”苏牧嘴角略带弧度,不明显,但似乎很愉悦,“我要睡了,请不要打扰我,白小姐。” “那……晚安。”白心翻身,心中做好了决定。 明天去问问叶南究竟是不是色盲,如果是的话,一切都好说了。 如果不是的话,那么,叶南是真的到了异次元房间? 谁又知道呢? 隔天清晨,第一缕温煦的阳光照到了白心的脸上,将她催醒,迎接朝阳。 白心起身,往地上看。 苏牧早已不见了踪迹,显然是起床了。 她漱口刷牙,换了一件漂亮鲜艳的嫩黄色连衣裙,这才满意下楼。 在电梯间,白心偶遇了叶南。 她踌躇,问道:“叶先生,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叶南正为昨晚的事情尴尬,此时有求必应:“白小姐你别客气,问就是了。” “你是不是色盲?譬如红绿色盲,红白色盲之类的。” “抱歉,我不是。”叶南敛声,说:“昨晚可能是我……看错了,打扰白小姐了,真不好意思。” “没什么。” “不过心瑶没事就好了,不然我真的很担心。” 白心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她凭借女人敏感的直觉,问:“叶先生喜欢俞心瑶小姐?” 叶南不藏着掖着,羞怯一笑:“嗯,我从高中就开始追她,所有人都知道。不过很可惜,到现在都没追到手,她不喜欢我这一款,觉得我性格太软弱了。” 白心安慰:“叶先生别这样说,我觉得你挺好的。会关心人,说话又温柔。” “真的吗?谢谢白小姐安慰我,其实我是什么人,我自己知道,和老同学没什么好隐瞒的,都是一起长大的。” 白心不知道说什么了,此时也只能干笑。 此时,苏牧过来解围,说:“白心,你醒了?” 白心腹诽:他倒是聪明,人前亲昵喊白心,人后生疏喊白小姐。 “嗯,你吃了吗?” “没有,想着你,茶不思饭不想。”苏牧一本正经说。 白心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毛刺刺的,浑身不对劲。 她说:“那我现在来了,你可以多吃一点了。” 苏牧乖巧“嗯”了一声,绅士一般为她拉开座位,伺候她坐下。 等坐定了,苏牧又端过一杯热牛奶,提醒她先喝。 一瞬间,白心又想到初次见面时,因空腹有异味喝牛奶的事情,一张脸顿时烧的通红,总觉得被苏牧踩到了痛脚。 这家伙,确定不是在提醒她,如果不乖乖配合,那就捅出她所有的糗事吗? 白心咬了一口鸡蛋吐司,填饱了胃,这才有精力去应对苏牧。 苏牧就坐在她的左侧,余光就能将他包裹在其中。 苏牧今天穿的是一件白色衬衫,领口扭开了两个纽扣,流畅的锁骨线条若隐若现,灯光下,像是煨着两道莹白的光。 只是,在锁骨上方,还有着什么。 白心心里在意,忍不住抬头望去。 只见得,苏牧的锁骨上方有一小枚红印,像是传闻中的“草莓”,即为吻痕。 这个心机苏老师! 白心的耳尖又充血发烫了,她当然知道这是苏牧自己为之,毕竟她可没有睡后乱-性的习惯。 特别是这种吻—痕,属于皮下淤血,是通过唇齿吸吮的负压造成的。 而苏牧伪造这样的痕迹,就是为了正大光明告诉别人,她与他关系的真实性。 为了挑衅沈薄,这厮真是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说曹操曹操到,沈薄刚来到餐厅,扫了苏牧一眼,说:“恭喜你破了守护二十八年的童-贞。” 苏牧略满意,似乎目的达成了,说:“谢谢。” 白心窘迫,面对众人审视的目光,心底嘀咕:这真的不是夸奖啊…… “下一次如果要伪装的话,请在女性的脖颈上印下吻痕,这样代表占有欲强烈,而在男性身上,很多时候会被误认为是个gay,这是我教你的第一课。” 苏牧波澜不惊,说:“不需要你指导我性-方-面的知识,理论知识,我比你了解的多。” “但实践上,你不如我。”沈薄一锤下定论。 苏牧欲言又止,什么都没说。 白心还是自顾自喝牛奶,虽然被洗清了推苏老师的嫌疑,但众人看她的眼神,怎么越来越怪了? 第十七集 白心吃饱喝足,说:“我先走了,你们继续吃。” “我也走。” 苏牧用餐巾擦去嘴角,也下了桌,跟着白心,紧追不舍。 白心觉得头疼,她无奈说:“苏老师,正常的男女关系,男朋友也不需要无时无刻粘着女孩子。” 苏牧说:“我对陌生环境的适应能力比寻常人要差一点,所以,跟着你是本能驱使。” 白心哑口无言,不知道他是在找借口,还是在反映真实状况。 只是,如他所说,推论出:苏老师觉得她是一个熟悉的人,并且跟着她,是本能驱使? 白心的心跳加速,她面红耳赤,所有的敏感位置都忍不住升温,象征着她情绪的波动。 不一会儿,白心抿唇,说:“苏老师……” 苏牧淡薄说:“别太感动,我只是……” “你是狗吗?” “……”唯一的一次,苏牧被反驳到哑声。 “狗对于陌生的环境,出于畏惧就会采用撒尿,以及贴近主人的做法,从这一点来看,苏老师和其他哺乳类动物还真是有共通性呢。” “你在讽刺我,”他语调平缓,依旧是风轻云淡,“但这个推论很有趣,允许你保留。” 白心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是她段数还不够高,还是这个人见招拆招的能力太强了?她明明,都已经竭力讽刺了。 苏牧朝前走了几步,倏的回头,凝视白心。 由于雨后的白雾浓郁,空气中都含有湿漉漉的质感,是以,苏牧围了单薄的围巾,只掩住脖颈,露出轮廓好看的唇。 他的眼神凛冽,如飒飒夜风,卷入衣里。 也几乎是在刹那之间,让白心不寒而栗。 “怎么了?”白心的气势不免弱了下去。 “如你所言,你知道狗最喜欢陌生环境里面的什么吗?” “电线杆?”之类的东西? “恭喜你,答对了。”苏牧意味深长地说,随后,长腿一迈,朝别墅的花园走去。 暗示他喜欢跟着她,所以她是电线杆? 白心很想一笑泯尴尬,但她回神一想:狗为了熟悉环境就会朝电线杆撒尿? 这种冷笑话,好像怎么都让她笑不出来啊。 何况,苏老师居然不惜把自己贬低为狗,也要绝地反击,呛回她的话。 实在是勇气可嘉,白心自愧不如,是她输了。 她小跑几步,跟上苏牧。 主要是这里的氛围太过于阴森,她不敢一个人逗留许久。 阴雨天气,天际压低了,浮着一层暗色的光,笼着别墅,似一座无人问津的黑色城堡。 “滋滋滋。” 她听到了什么声音,再一次回头去看别墅。 那是一架小型的遥控飞机,在窗前徘徊。 而二楼处,站着周潇。 他与白心对视一眼,眸色黯淡,啪嗒关上了窗。 这时,遥控飞机也徐徐落了地,被人捡着走了。 不是周潇的飞-机,楼下还有人在,白心也不知是谁。 她没想那么多,朝前小跑,跟着苏牧隐入了密林之内。 “苏老师,你等一下!”白心气喘吁吁,怎么都没想到那个不擅长体育的人居然能走这么快。 “白小姐,现在是你在无时无刻粘着我。”苏牧说。 白心寂了声,她解释:“这里的路,我不认识,所以就会情不自禁跟着苏老师。” “和我之前的做法一样,对吗?” “……” 对,这样说起来,她的所作所为和苏老师一模一样,也是在陌生的环境里产生恐惧,从而情不自禁跟着熟稔的人走。 不过怎么会有人这么无聊,特意下一个无伤大雅的局来报复她? 白心迟疑问:“苏老师,你这是在报复我?” “是的。”苏牧一点都不心虚。 很好,还真有人这么无聊。 “复仇成功,跟着我出去。”苏牧掉头,朝来时的路走。 白心无奈,却也无可奈何。 等他们到别墅的时候,天又开始下雨了。 雨点淅淅沥沥,拍打地面,砸的四分五裂,溅起无数个透明王冠。 白心嗅着特有的泥土味,情不自禁闭上眼睛,感受那点微凉。 她最爱的事情就是,外头下雨,人在屋里;抑或是钻入被窝,泡一小杯奶茶。然后趴在窗口,看着街道上拥挤的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就有种莫名的安心。 或许是人性中本身就饱含了幸灾乐祸的特质,她在绝不会被淋湿的家中,感受世态万千,就会有种莫大的幸福感。 “在想什么?”周潇上来搭话。 白心回神,微笑,摇摇头:“没什么,就觉得没被淋湿真好。” “知足常乐,”周潇说,“这是一种幸福,所以有些画家喜欢画老宅,或者是夜幕下的万家灯火,会引起观众的共鸣。” 不知何时,俞心瑶也凑了上来,她手里捧着一杯奶茶,客套的递给了白心另一杯。 白心接过,轻抿一口,脉脉暖流,涌上了四肢百骸。 俞心瑶说:“看样子,明天还会下雨,估计得要下午才能下山。” “心瑶,你们在这啊?在聊什么呢?”叶南是俞心瑶的爱慕者,走哪跟哪。 可显而易见,俞心瑶对他没意思,笑脸都不给一个。 白心说:“在看雨,叶先生不在厨房帮忙?” “有苏牧和安慧在,轮不到我帮忙。他俩都是厨艺高手,以前毕业野炊,都是他俩掌厨,我过去就是打打酱油的。”叶南颇不好意思。 白心想起来了,说:“那……叶先生能和我说说看,苏牧高中时期的事情吗?” 她倒是很想知道,苏老师高中时是不是和现在一样,时常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 叶南说:“以前,苏牧好像就不太和班上同学说话,这小子成绩倒一直很好,我那时候再怎么拼命学,也及不上他的学习效率。按理说,我花的时间比他多,就应该成绩好一些。但现在看来,有些东西真的是靠天赋的。” 白心点点头,倒没了解到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唯一的认知就是,苏牧从前到现在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个一开始推论,脑子就如同机器一般高速运作的怪才。 “那时候,喜欢苏牧的人很多,他的整个抽屉都塞满了情书。”叶南说。 “这个我记得,”周潇说,“后来,苏牧清理了整个抽屉,再塞上了他那时候做的所有高分卷子。” 叶南笑了:“他当时怎么说来着?好像是说,与其让其他人塞,还不如他自力更生。” 白心干笑,心想:还真是苏老师的行事风格。 晚饭做好了,他们吃完就上了楼,准备明天回程的东西。 是以,才晚上七点,几人就各回各屋,没有了交流。 白心松了一口气,她总算不用再继续伪装苏牧的女朋友了。 苏牧低语:“不做我的女朋友,你看起来似乎很高兴?” “是啊。” “在外貌方面,我比你更符合人类美学,智商上看也是。甚至遗传学上看,和我繁衍后代,能提高你的后裔各方面条件。人都是择优而上的生物,偏偏你要逆常理而行,”他顿了顿,继续说,“伪装我的女朋友,如果换个等值的比喻来看,就好像是中了一千万的彩票,你居然会不高兴?” “然而,我更喜欢一千万的彩票。”白心如实说。 苏牧欲言又止,甚至是有点不太明白。 隔了一会儿,他得出结论:“我明白了,你潜意识里产生了自卑情绪,觉得配不上我。所以,才会觉得远离我是明智之选。” “我……” “不用辩解,逻辑上看,这是最合理的推论。” 苏牧下定了结论,就不容她置喙半分。 此时,屋外又来了动静。 “咚咚咚。” 有人敲门。 敲门的人是叶南,他气喘吁吁,说:“这次是真的,心瑶她……出……出事了。” 白心这次特意观察了一下叶南的反应,他的衣领大敞,显然是因为剧烈运动而下意识拧开的领口。根据说话的重点来看,知道什么是关键词,理应提前说,所以语言也没有问题。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俞心瑶真的出事了。 她眉头微蹙,皱出个浅浅山峰,几步就跑到了a房。 房门大敞开,里头站着安慧,她捂着嘴,还没从震惊中回神。 白心低头去看,只见地上趴着俞心瑶,伤口在后脑,泊泊淌血,流到了门外,濡湿一大块木制地面。 一般脑受伤,死亡率极高,更别提出血了。 白心大喊一声:“谁都别动这里,门口等着。” 很多案子至今破不了的原因都是犯罪现场被破坏,导致警-方无法还原凶杀案件。 白心问:“第一个来这里的人是谁?” 叶南说:“是我,可我来的时候,门是锁着的。我是看到了血迹觉得不对劲,才撞开了门。” 白心望了一眼窗户的位置,是上了扣锁的,门锁部位也的确有强制损坏的痕迹。 不论叶南的证词真实与否,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是一起密室杀人案。 第十八集 在他们走之前发生了惨案,就好像离别前的礼物一样,让人记忆犹新,以一种最残酷的方式。 安慧捂住嘴,呜咽出声:“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啊……我们都要走了,怎么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白心被吵得心烦意乱,她低呵一声:“我是黄山警局的特聘法医,现在都冷静下来,别干扰我的思路,我需要收集罪证。” 她掏出证件,手臂平举,让所有人都能看清证件上的署名。 四周一下子静下来了,在专业人士面前,事态越严重,旁观者越不敢扰乱视听。 白心对后来跟上的苏牧点点头,示意他进现场。 苏牧说:“用你的专业知识给我描述一下,这个凶杀案的所有细节。” 她点点头,很快就进入了状态,郑重其事道:“在低体位出现了尸斑,斑点很小,颜色呈淡紫色;尸体已经开始硬化,温度冷却很快,这说明死亡时间在一个小时左右。” 苏牧没点头也没摇头,他的注意力并不在俞心瑶的遗体上,而是半蹲着身子,脊背朝前弯曲,胸襟领口微开,做出一副颓然的散漫姿态。 他像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维世界,半天都没反应。 白心有点不高兴,觉得他不够尊重死者,这种时候还能开小差。 她刚要出声提醒,苏牧又豁然站了起来,吓了她一跳。 “苏老师?”情急之下,白心忘记了要亲昵称呼苏牧。 “嘘……” 苏牧将食指抵在唇间,他眼瞳微动,缓缓巡视四周,不知在看些什么,因为他没有任何专注的点。 白心甚至有种错觉,她总觉得苏牧像是一台大型的机器,正在孜孜不倦工作,除非没电,否则毫无消停的可能。 苏牧像是……在用脑子记录着什么,这种眼神不像是观察,更像是拍照,将陌生的事物储存在自己的大脑。 “苏老师?你在看什么?” “我在记录画面,在这个现场被毁坏之前。” 苏牧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反倒让白心好奇了。 沈薄忽然开口,说:“白小姐不用管他,我弟弟小时候脑子受过伤,然后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白心听不懂他在讽刺,还是说真的。 “他小时候有轻微的语言障碍,后经医生诊断,可能患有先天性孤独症。后因头部受过伤,语言障碍倒是消除了,却得了另外一种病——后天性学者症候群。” 她曾经听说过这种病症,别名是获得性天才综合征,这种病一般的成因是头部受创,脑部潜能被开发所引起“后遗症”。 甚至在前几年的新闻上也有听说,原本对数学一窍不通的中年人,在头部受伤之后忽然变得有洁癖,痴迷数学,能从一片微不足道的叶子上看出复杂的几何图形,甚至不借用工具,随手就能划出这类图案。 说的明白一点,也就是天才病。 但这种病的患者,情商普遍底下。 白心同情地看了一眼苏牧。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经过测试,我的情商也达到了标准值,所以,请把你的担忧放回肚子里,”苏牧嗓音冰冷地说,“以及,他的话并不可信。每一次我摔倒,他总会意-淫出各种病症,并且从我举止中分析出所有疾病的可能性,是个见不得我好的人。” “是这样吗?”白心将信将疑,因为从另外一个角度上看,沈薄说的好像也挺对的。 “不过,我倒是真的有一项专长。”苏牧看够了,闭上眼深思。 “是什么?”白心蹲下身子,一边检查俞心瑶的伤口,一边询问。 “在脑中建造记忆。”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在眨眼的瞬间将一副画面记录下来,然后在脑海里逐渐还原画面,达到储存细节的效果,类似于拍照。” “记忆之宫?”白心学医时期有去心理学蹭过课,这种深度的记忆还原法是从古希腊就流传至今的,是一种浅度催眠,还被用于各种影视拍摄,但实际上,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神奇。 学的不好的话,这就只是一种障眼法;假如学的好,所有记忆都能为他所用。 “你……”白心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苏牧总能瞬间推敲出案件。 他的记忆力比寻常人都要好,逻辑思维能力也是。 对其他人来说,在推断案件时,他们需要对照证据,时而会忘记细节,所以导致一些瑕疵出现;但苏牧不会,他的所有资料都记在了脑子里,手到擒来,反应能力总比一般人快的多。 这就是一种不公平,有的人就是有另外的擅长之物,不得不服。 “白小姐,请分析一下伤口的形成。” 苏牧睁开眼,他的眼底又恢复了那种清明与冷静,一下子将白心所有的遐想都压回了现实,推她倒退回这个案件之中。 白心带上一次性的塑料手套,原本是拿来烧烤防止沾上肉质油腻的,这时候正好为她所用,防止留下指纹。 她翻过俞心瑶的头部,抵着那个已经结痂变黑的洞口说:“现在没有工具,我不能徒手取出内嵌物。但就光泽来看,是针状金属物,针头呈圆形,半厘米宽,类似钉子。而且整根没入脑内,说明是由机器发-射出来的。” 周潇一直在人群外头沉默听着,忽然,他开口打断:“白小姐,你是怎么知道这根金属物是由机器发-射的?” “假设我们有一根钉子,立着摆在地面上。人摔倒了,后脑着地,刺入钉子,那么底端一定会和头皮平行,没有助推的力,所以它是无法插入脑中,造成一段内嵌的距离的,”白心满手是血,她比划着,解释,“而俞心瑶现在的伤口造成了,那就说明,金属物在刺入时,有一个外推的力,单单刺入头部还不能阻止这股力量,直到通过摩擦,深入脑颅内,这股力道才消失。” 沈薄也插了一嘴:“也就是说,这种情况类似于子弹能没入胸膛,而匕首不行一样?” “没错。”白心说,“而且按照血迹来看,呈现发射的抛拽状态,也能说明钉子是快速行进,刺入脑颅的。” “不过屋内的血迹很混乱,一时间无法推断出凶手是在何处发-射这枚金属物,只能判断具体中‘弹’位置是在床边,也就是这儿。”白心指着床尾的地板说,“她几乎是立时死亡,首先摔到了床尾,所以被单上有血迹,紧接着滚落到地面,这四周也都呈现了稍微平缓一点的血迹。还有就是,她是脑后中‘弹’,凶手是在偷袭她。”白心说完,用没染血的胳膊擦了一下脸颊的汗液,这才察觉口干舌燥,有点累了。 苏牧呢喃自语:“背后偷袭,门窗紧闭……” 白心问:“想出什么了吗?” 苏牧似乎心情不错,嘴角弯起若有似无的弧度,他低语:“什么都没有想到。” “……” 白心心想:那他还一副胸有成竹已破案的样子。 “现场处理完了,接下来就是审讯的时间。” 白心知道做事的流程,接下来的事情其实不归她管,但这里没有警-方的介入,也只能由她代劳了。 他们一行人下了楼,大门上锁,所有人面面相觑,盯着对方的脸,生怕错过了哪个杀人的凶手。 沈薄说:“这种事情需要报警,可这里没有信号,除非下山。” 这是最关键的地方,被他一言中的。 白心自己需要继续这个审讯,抽不开手,而苏牧绝不能走,他需要帮助她破了这个案子。 可剩下的人,说句不好听的,所有人都有杀人的嫌疑,能放哪个去报警? 白心谁也不相信,甚至是沈薄。 她说:“我们谁都不能去报警,如果放了凶手去,他就极有可能逃逸。” 这种事情不像是捉鳖,白心宁可误杀也不肯放过。 沈薄兴致盎然,他从柜子里抽出几个手-铐,还摆上了几盏香薰蜡烛,甚至是皮质腰带。 他说:“这些本来是为顾客提供的特殊用品,现在正好为我们所用。” 苏牧补充:“所有人都拷上一只手,另一个圈扣上身侧的那个人,这样会围成一个圈。一旦有一个人出现了异常,其他人就一起施力制服凶手,也不怕他逃逸。而审讯只维持到早上,到了早上还没结果,就派出那个最不可能是凶手的人去报警,剩下的人继续互相监-视?” 众人无异议,这个时候拒绝,反而是最有嫌疑的人。 伴随着“咔嚓咔嚓”的声音,所有人都扣上了手-铐,围桌而坐。 白心率先提问:“第一个发现者是叶南,叶先生,不瞒你说,就目前的情况看来,你是最有可能行凶的人。” 叶南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双目圆瞪,激动说:“相信我,真的不是我。之前,我还看到过吸血鬼夫人的预示,心瑶脸上盖着面具,都是血。我去的时候,房间门是锁着的,里面窗也是紧闭的。根本没有人出入过,这是真的。” 苏牧抓住了一个重点,反问他:“你为什么会知道,那道门没有人出入过?” 叶南目光躲闪:“我……我那个时候一直在门外等心瑶,所以……” “就是你,你就是凶手!”安慧受了刺激,发疯似的站起来,企图拽住叶南的衣领。 周潇拉回安慧,说:“别激动。” “真的不是我,真的不是……”叶南眼眸一亮,语无伦次,说:“我知道了,这绝对是伯爵夫人做的!这是吸血鬼做的,这个屋子被下了诅咒!” 第十九集 苏牧说:“那么,叶先生,你究竟是为什么要在俞心瑶的房门前驻足一个小时?还有,第一次你说面具的时候,又是为什么在第一时间出现在俞心瑶的房间里?” 他的眸色沉静,出声时,嗓音略低,听上去,像是被刻意压成了一线,直入人心。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苏牧吸引了注意力,他的眼神太过于锋利,如同大漠里的一柄弯刀,借日光,借篝火,借酒,淬炼出最凛冽的一道银光。 不知为何,每每在推理的时候,白心总觉得这个男人身上散着暗淡的光,不过于耀眼,却令人难以忘怀。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人格魅力。 “我……” 叶南垂下眼睫,实际上,他不敢讲任何话。 白心也明白他的顾虑,就算他再怎么解释,都洗不清自己极有可能是凶手的嫌疑,越抹越乱,到最后,百口莫辩。 不管是或者不是,他都不宜再多说话了。 苏牧的语调更加软绵了,他似在安抚,又似逼迫:“叶先生,希望你能如实阐述事实。断案推理,是靠证据说话,没有证据,我们不会下任何定论。当然,如果你出于害怕,不敢说出实情,故意混淆视听的话,结局怎样,我不好说。” 他说的话非常对,如果叶南有所隐瞒,很可能会把事情推入另外一个极端。 如果他是凶手,隐瞒了,露出矛盾与破绽,那么就逃不了;如果不是凶手,他又出于害怕隐瞒真相,那么很可能被真凶利用,成功当了替罪羊。 无论如何,他都该如实说出因果轮回。 叶南垂头丧气,说:“你们拿出我的手机就知道了,上面有短信,备注为‘毕生的挚爱’那个。” 沈畅摸出他裤袋后的手机,输入了解锁码,里头跳出短信页面。 总共两条短信。 一条是6月16日晚上21点10分,也就是昨天晚上,正好是叶南说看见面具血脸的时候;另一条是6月17日晚上20点26分,也就是距今一个多小时之前。 也就是说,那时候俞心瑶还活着,一个小时之前还活着。 第一条短信上面写着:“叶南,十分钟后来我房间一趟,不许早到,我有话和你说。” 第二条是:“叶南,上次我让你来,你怎么不来?反而把白小姐他们都带来了,这是怎么回事?你一个小时后过来一下,你说要我做你女朋友的事情,我已经有了答案了。” 这两天短信是真的,时间是不可能造假的。 也就是说,叶南出现在俞心瑶的房间,的确是情有可原。 苏牧的指节微蜷,抵在唇间,抿了一会儿,说:“也就是说,第一次你是被俞心瑶喊去的?” 叶南点点头,“对,是心瑶喊我去的。我一过去,就看到了血脸,这才慌张来通知你们。结果什么都没发生,我想这是伯爵夫人的预示,她早暗示过要杀死心瑶了。还有……” 白心也心里起疑,因为第二条短信上,俞心瑶说她没有发生过面具事件,也完全不知情。那么,可能是叶南真的走入了特殊的领域,也就是灵异房间吗?还是说,叶南在说谎? “还有什么?”白心追问。 叶南目光躲闪,他低头,支支吾吾:“伯爵夫人的眼睛……她真的会动!” “什么意思?!”白心失声低呼。 “这个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安慧咬牙切齿,“借口,都是借口!都是你找的借口!” 周潇勾唇,了然:“我早说过伯爵夫人是有生命的,她在惩戒世人。” 白心不知道这是叶南临时找的理由,还是其他什么。 她只觉得荒谬可笑,但见叶南缩着脖子,光洁的脖颈上真的泛起鸡皮疙瘩,一副疑神疑鬼的样子,她又有些犹豫了。 叶南是真的在害怕,他说的话也不似作假。 白心闭上眼,脑海中又浮现出伯爵夫人的那一张脸——盖上了面具,所以不知真面目,也寓意着伯爵夫人重视自己的容貌,这是极为出色的油画作品。 而她的唇色应该是嫣红的,泛着温润的光,如同血代替了口红,涂抹上肆意而大胆的血色。 而那双眼睛…… 白心根据自己的记忆去回顾,那只面具下的眼睛的纯黑色的,空荡荡的,没有画上眼珠。 又怎么可能……会转呢? 除非,伯爵夫人,活了。 她吓了一跳,睁开眼,回神:“一副画像而已,怎么可能会动,叶南你在说谎吗?” 苏牧后仰身子,慵懒地靠在椅子上,他的双手还摆在桌上,由于大家都锁在了一起,所以做不出其他的姿势与动作。 他的一双眼清亮,透过一层单薄的镜片,都能捕捉到里头的探究之色。 苏牧低语:“别对我……说谎。” 是啊,别对他说谎,这个人会……读心术。 安慧说:“所有的东西,我们都没看见过,只有叶南在瞎编乱造,谁能相信他的说辞?” 周潇不作声,他闭上眼睛,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苏牧说:“其实还有一种可能。” “什么?”白心问,她实在是好奇,心痒难耐,却又找不到任何的突破口。 “说谎的人不是叶南,而是俞心瑶。” 安慧熄了声,问:“苏牧,你说的这是什么意思?” 一旁围观很久的沈薄开口了,他说:“哦,很简单的障眼法,利用的是人性。” 苏牧不赞同他,只沉默,什么都不说。 白心舔了舔下唇,急得喉头冒烟,这两个人不说是亲兄弟都没人信,吊人胃口这一点,真是一样一样的。 周潇说:“你们不相信伯爵夫人吗?” 白心吼:“别添乱,少废话。” “那好吧。” 苏牧说:“就短信来看,其实这一切都是俞心瑶在引导叶南发生的。” “我不懂,这和短信有什么关系?”白心问。 “我想,俞心瑶之所以选择叶南,是因为对他的死缠烂打表示厌恶,所以装神弄鬼,打算吓唬叶南。” 叶南说:“如果真是心瑶自导自演,那我看到的面具和血迹是怎么回事?如果不是伯爵夫人的预示,就我喊人的一分钟时间内,那些血迹又去哪里了?” “有时候,学好化学真是帮了我们大忙。几位听过滴定吗?”苏牧问。 白心点点头,“初中学过,这是一种实验操作手段,原理很简单,利用酸碱中和滴定,还有氧化还原滴定。也就是把指示剂在加入特定的溶液,让它变色。譬如某种红色的溶液在滴入一定量的反应溶液,就会变成无色。” “没错,譬如硫氰化铁溶液是血红色,常有人借以来做假血。而混入氯水,就能把硫氰根氧化,褪去血红色,变为其他颜色,甚至是无色。” 白心明白了,所以她在房间里到处都找不到血迹,是因为血色原本就褪去了,所以她只能看见垃圾桶里有几团白色的纸巾。 而俞心瑶怕短期内无法处理好这些东西,这才关上了门,拖延时间。 这一切,都是俞心瑶在装神弄鬼。 不过,为什么她会死?是叶南恼羞成怒,所以误杀了她吗? 安慧说:“这些都只是推论,这样下去,只能帮叶南脱罪而已。” 苏牧从口袋里掏出一团纸巾,摆在桌上说:“不是推论,这上面有化学试剂的味道,我能准确分析出其中的含量。” 白心愣了半天,她实在是想象不出来,苏牧是如何徒手翻别人垃圾桶的…… 也是……厉害了。 她服了,是她输了。 不过联想一下,应该是俞心瑶故意想要吓叶南,于是根据传说,拿了面具,再在脸上加上血红色的硫氰化铁溶液。 等叶南吓破了胆,逃跑了,她就把溶液擦掉,兑入氯水,褪去颜色后,丢到垃圾桶里,神不知鬼不觉。 而且她的房间内自带香水气息,寻常人根本察觉不出差异。何况,叶南当时受到了惊吓,人在惊吓时,往往会做出一些应激反应,譬如嗅觉钝化。 难怪那天,白心看到面具边沿有深色的痕迹,想来也是溶液的水渍渗入纸内了。 白心打圆场,说:“也就是说,假血这一关不攻自破了。但第二条短信,又是为什么呢?俞心瑶为什么又叫叶先生过去?” 安慧冷嘲热讽:“心瑶死了一个多小时,叶南能做的事情多了去了,杀了人,再关门伪造成密室的样子,办法不要太多。” 她说的在理,一时间,白心也沉默了。 现在顶多推理出叶南说的误闯灵异房间这一点,而他所谓的看见伯爵夫人转眼睛,也可能只是惊吓过度而产生的幻觉。 但俞心瑶究竟是不是他杀的,这一点,所有人都没头绪。 白心轻声问苏牧:“究竟是不是叶南杀的?” 她的声音很低,几不可闻,像是在说悄悄话,热气吹拂到苏牧的耳畔。 苏牧避开,说:“我也不知道,还有,白小姐,你别想趁我不注意,偷偷吻我。” “……”她哪里有想吻他了。 白心觉得问的也差不多了,接下来该是调查不在场证明的时间了。 她首先问的是沈薄,沈薄说:“我当时在厨房煮咖啡,安慧小姐可以作证,我和她有碰到一次面。” “安小姐,大概是几点,你见到了沈薄?” “是8点35的时候,我看到了沈先生,他应该早就在厨房了。” 俞心瑶死亡时间应该是8点30左右,但8点35分碰到了,就说明沈薄早就在厨房,所以,他很可能不是凶手。 白心问:“那安小姐你呢?” “8点35的时候,我下楼去客厅热开水,一出门,就看见叶南鬼鬼祟祟站在心瑶房门口,理论上说,他能证明在心瑶死的时候,我一直都在房间里,没有行凶的机会。” 叶南点点头,“嗯,安慧的话……我的确可以证明。” 而安慧在8点35下了楼,有沈薄与叶南为她作证,所以她也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接下来就只有周潇了。 白心问:“周先生,你当时在哪,又有谁为你证明吗?” 周潇说:“我在房间里休息,没有人可以证明。” 所以,他没有不在场的证明。 “那俞心瑶出事的时候,她的房间有人进出吗?” 叶南摇摇头:“没,所以说,这肯定是伯爵夫人做的……” 而且,俞心瑶出事时,门口一直守着叶南。如果叶南真的不是凶手,这就成了一桩悬案了。 但叶南有充足的作案理由,以及时间还有机会。 甚至还有周潇,谁知道他究竟在哪,又搞了什么鬼。 沈薄忽然勾唇,说:“还有,白小姐是不是忘了自己以及苏牧?” “你在怀疑我们?”白心难以置信。 “正如你怀疑我们一样,你们有不在场的证明吗?” “我和苏牧一直待在一起,在房间里。” “有人能证明吗?” “我们互相……”白心说到一半,哑了声音。 按道理说,她也有可能和苏牧串通了谋杀俞心瑶,总之他们也难逃嫌疑,不被人相信。 案件进行到了这里,陷入了一个死局。 没有推进的线索,所以无法破案。 叶南说:“那……心瑶可能是自杀吗?” 白心抿唇,“凶-器呢?现场没有凶-器。” 对了,他们还需要找凶-器! 沈薄掏出钥匙,解开了自己的手-铐:“在你们之中,我算是嫌疑最轻的,所以,我自己给自己解开手铐。最后,我的咖啡还没喝,祝审讯愉快。” 他完全不按照常理出牌,点了点头,就拿着一根深黑色手杖,撑去厨房。 不一会儿,还真有浓郁的咖啡香飘来,卷入人的鼻间,沁人心脾。 苏牧从手袖里掏出一枚黑色发夹,细款,一下子插入手-铐之中,解开锁,走了。 他说:“沈先生,我要卡布奇诺,带我一杯。” 沈薄嗤笑一声,“你不知道卡布奇诺在意大利,等同于中国的豆浆?你见过有人晚上喝豆浆的?” “见过,我就是。”苏牧认真回应。 “……”沈薄无语。 白心盯了一眼自己的手-铐,它还结结实实困在自己的手腕上。 她一下子也想不明白,这些人怎么就这样跑了? 好歹也把她放出来? 大概过了半小时,这俩亲兄弟才结伴回来,解开所有人的铐子,就剩下叶南一个。 他的嫌疑最大,不管是不是,为了人身安全起见,都不能解开他。 白心说:“现在基本的情况都知道了,剩下的还有凶-器,如果连这个都确定是叶南,那么他嫌疑人的身份也就是证据确凿了。” 其实不光是白心,在场的其他人也都怀疑叶南,毕竟怎么看,他都是最有可能杀害俞心瑶的那个人。 论爱恨纠葛,他有;论作案时间,他也有,就是警方来调查,一个重大嫌疑人的身份,他是怎么也跑不了的。 所以要搜,就搜他的房间,先从他那开始。 叶南人就很软弱,早被吓破了胆,虽然嘴上还分辨着不是自己所为,却也基本是听之任之,不再反抗。 白心和周潇他们搜查了叶南的e间,他的房门大敞开,在楼下,楼上就是俞心瑶的房间。 “时间很紧迫,如果是叶南杀的,他也不可能毁灭凶-器,所以那东西一定在这里。”白心说。 但整个房间都搜遍了,什么都没发现。 白心正打算放弃,忽然,窗户被苏牧打开,外头风声雨声呼啸卷入,打湿了他的发梢,就连鼻尖上,都沾了几滴晶莹剔透的水珠。 白心被那寒风冻了一个哆嗦,她回头,埋怨:“苏老师,你下次开窗之前能不能先提醒一句!” 苏牧不作声,他双手搭在窗沿上,左脚抬起,一个前跃,稳稳蹲坐在上头。 “嘘,别吵。拿一盏手电筒给我。” 苏牧伸手就要,好像白心是他的助手,在协助他工作一样,明明他才是外行人…… 沈薄递给他,他就打亮灯,去照地面。 这样还不够,苏牧整个人都站到窗台上,淋着雨,抬头往上看,不知在看什么。 这个人总能看到一些别人发现不了的东西,不需要打扰他,有了结论,他总会主动说的。 是以,白心的目光就落到了苏牧的锁骨处。 她这才注意到,这厮爱美,就穿了一件单薄的灰白色毛衣,领口宽大,紧缚在肩头,锁骨与肩侧毕露无疑。 苏牧的肤色一贯很浅很白,雨水滑过,泛起薄薄的光。 白心这才知道,什么是……垂涎欲滴。 “你在看什么?”苏牧问她,眼底有了然的神色。 “没什么。” “别辩解,”他浑身湿漉漉,翻下来,凑到她身侧,低语,“我知道你的……所有事情。” 他呢喃细语,嗓音又哑又温柔,像是情话,一瞬间,击中白心的心脏。 她的整颗心,蓦然一紧。 白心顾左右而言其他:“你有什么发现吗?” “外面有一只改良过的铆钉枪,可以发-射拉钉,又小又轻便,你过来看……” 白心闻言,走过去。 果然,如果是用这个,那么一切都合理了。 俞心瑶是被拉钉枪投射出的拉钉杀死的,一击致命,和枪-械无异。 苏牧站在她的身后,手臂绕过她的腰身,徐徐困在她的手臂旁边,看起来,像是将她整个人抱在怀中。 白心闻到了雨水的清新味,以及苏牧身上独有的甜腻味。 由于湿了衣服,他的浑身都在挥发水汽,不住散热,那点热气熏到她的脸上,烧烫她的耳尖。 这样的姿势,就好像……苏牧在抱着她。 白心险些,不能呼吸了。 但几乎是一瞬间,苏牧就将她打回了现实:“就在我光照的那个部位,铆钉枪深陷泥泞,根据抛物线以及陷入泥泞的深度,我推理出一个合适的高度,位置是俞心瑶的窗户上下,也就是从她窗户那里抛出来的。” “也就是说,凶手的确进入过她的房间,并且抛下铆钉枪?”白心反问。 结果不言而喻,安慧更是失声大喊:“叶南,你还狡辩,你这个杀人凶手,心瑶她怎么你了,要这样杀她,你这个疯子!” 苏牧不语,不置可否。 白心由于激动,一回身,将苏牧发梢摇摇欲坠的雨水撞落,滚到她的肩侧,滑到了胸口以下。 她不由自主脸红,感受到那一点凉意,渗透进她的四肢百骸。 白心总有种莫名的情绪,这是苏牧身上的水泽,流转过他的肌肤,再落到了她的身上。 明明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总让人觉得亲密。 好在,苏牧解释完了,也就松开了白心,让她得以逃脱,不再感受到那种窒息感,要知道,她都快要无法呼吸了。 也不知是紧张,还是什么莫名的悸动,半点由头都没有。 白心还沉浸在少女情怀不能自拔,这边,苏牧又迅速翻出了窗户,将手里的拉钉枪按回泥泞的凹陷处。 他自言自语,说:“有点不对劲。” “怎么了?” 苏牧不作声,窗外雨声大作,掩住了他的声音。 四周皆暗,他的背影在茫茫的夜雾中混淆不清。 苏牧低语一句:“如果是抛下来的,会有一个角先受力,撞击在地面上,再然后整个物体落地。但这样的话,凹陷处会不平,因为受力不均。而垂直落地不一样,有很大几率可以使凹陷处平坦,因为受力均匀。” 白心看了一眼被压低的泥泞处,虽然雨水冲刷,但也可以看出接触面很平坦。抛掷和垂直落地所形成的撞击是不同的,很容易区分。 也就是说,这把小巧的拉钉枪不是被抛下来的,而是有人慢条斯理轻丢下来的。 但这又有什么要紧的? 白心不明白,也想不通。 她说:“或许就是这样?丢下来而已?这有什么要紧的?” 苏牧瞥了她一眼,说:“如果是抛出来的,丢了这么远情有可原,但如果是将手伸出窗外,将凶-器轻放下来,使它平衡落地。那么,谁的手臂能有这么长?” 白心明白他所说的了,因为这个拉钉枪落地的位置在三米开外的窗外,除非是抛掷,形成一个抛物线的弧度能这么远。如果有人拿着它,让它垂直落地,最多也就在一米开外的距离,不可能更多了。 虽然很古怪,但这种细节对于案件来说也是无关紧要。 最终,他们决定让苏牧下山报警,其余人在山上等待。 白心说:“雨大,容易发现山体滑坡的事件,等雨小一点再下去,活着的人更重要一点。” 其余人无异议,除了双目赤红,沉默不语的叶南,基本都东倒西歪,躺在沙发上入睡了。 白心也眯了几分钟,现在都凌晨了,她实在是累的受不了,上下眼皮打架,直泛瞌睡。 就在此时,她察觉到由其他人喷洒出的热气,近在咫尺。 她猛地睁开眼,几乎与苏牧的眼睫相贴。 白心没来得及尖叫,就被苏牧堵住了嘴唇,千言万语再也说不出。 可惜,浪漫小说里,男主角都是以唇封唇,就苏牧不解风情,偏偏用手。 苏牧说:“不许尖叫,我有事找你。” “找我什么事啊?”她也压低了声音,不敢扰到其他人。 白心不免想歪,毕竟这种桥段在电影里面着实眼熟。 男主角趁大家不注意时,偷偷对女主角做一点暧昧的小动作什么的。 夜色浓厚,白心似乎是累了,所以容易浮想联翩。 她的心脏不免打鼓,咚的一声,又咚的一声,呼吸急促。 苏牧拽住她的手腕,强拉住她就往厨房走。 他的臂膀着实有力,指节因施力而泛起浅浅的青白色,如玉石,格外好看。 到了厨房,苏牧关上门,双手抵在白心腰侧的洗碗台上,将白心困到身前,完完全全压在怀中。 他附耳,低语:“听我说,我需要你的配合。” “什么?”白心明明都往后避开了,但她就是忍不住心慌意乱。 就这么近的距离,只差一点,苏牧单薄的唇就会擦着她的耳廓,轻扫过去。 她又要分神了,实在是美色误人。 偏偏夜色下,苏牧这样性格恶劣的人都变得格外性-感,说不出由来,却让她的心,兵荒马乱。 苏牧皱眉,“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你到底什么事?还不说?”白心清醒了,她羞愧,没想到自己竟然是外貌协会vip会员。 “别多问,之后的事,你照做,”苏牧凑近她,窃窃私语,“我下山以后,你把这两样东西摆在他们面前,说是在房间里找到的,上面可能残留指纹,你得去俞心瑶房间核对一下。还有,记得要说你大致猜到了凶手,只是还需要进一步验证。” “那我真的要去她房间核对吗?” “去。” 白心不明就里,但她还是从苏牧手里接过了一根拉钉以及遥控直升飞机残破的旋翼。 “那么,我就去报警了,再见。还有,白小姐,希望再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有心跳。” 白心毛骨悚然,直觉不好,问:“你交给我的到底是什么任务?我怎么总有种不对劲的感觉。” 苏牧心情不赖,唇角微勾,隐约有一丝笑意。 他低语:“寻找真相的路上,总有几个殉道者。” “那为什么你不去送死,偏偏我去?” “因为我这种人活着对人类社会有贡献,而你……只是白白浪费生存条件而已。更何况,我说了,我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数学老师,我并不想被任何坏人盯上。” 白心语塞:“苏老师,你知道你很没有绅士风度吗?” 苏牧瞥了她一眼,说:“我注重人权平等,男女平等,而所谓的女士优先,都是对男性的一种不平等。换言之,允许你怕死,不允许我怕死吗?” 他说的极有道理,白心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过了几分钟,苏牧套了一件风衣就打算出门了。 别墅外还很黑,雨声小了,风声大了。 苏牧提着手电筒走了几步,忽的转身,望着送他到门口的白心。 难得的,他说了一句体贴的话:“风大,白小姐回去吧。” 按理说,苏牧是绝对不可能安慰别人的,是以,白心没开口,等着他说下一句神转折,推翻她对苏牧温柔的印象。 可等了半天,他什么都没说。 白心轻咬下唇,说:“那……苏老师也路上小心,山下路滑,开车慢点,人都死了,慢点没事,活人更重要。” “嗯。”苏牧并不矫情,他转头,朝远处停车的地方走去。 他的肩膀削薄,身材高大而挺拔,就背影来看,很有安全感。 白心莫名的有点担忧,毕竟这一路下山,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直到苏牧进车,打亮了车灯。 她这才进屋,按照苏牧的吩咐,拿出那两样东西,对逐个清醒的人说:“这是我在房间里面找到的,上面仿佛有指纹,我用胶带贴下来了。” 白心微笑,又说:“而且我有点头绪了,大概知道凶手是谁,只需要再次去核对一下,就能确定了。” 安慧说:“那我们各自回屋休息吧,沙发上确实难受,白小姐要是有什么进展,记得第一时间召集我们。” 白心无异议,环顾四周,发现唯独少了沈薄。 在他们走之前,白心问:“沈先生去哪了?” 安慧回答:“他说认床,回屋睡了。” “……”这个人的挑剔程度,一点都不亚于苏牧,果然是亲哥俩。 周潇问:“叶南怎么办?” “凉拌炒鸡蛋,唉,先让叶先生在沙发上委屈一个晚上吧,等警-察来了再说。” 叶南默不作声,他垂头看地面,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 白心其实是真的想去房间再看看,之前太仓促了,她不知道会不会遗漏什么细节,而且这里不是她的工作室,很多东西想检验也没实验手段,叫人着急的要命。 她又开始怀念起小林和王师兄了,至少她做不到位的地方,这两人都能帮她补上,也能实时提出建议。 白心独自上楼,推开a房,手电筒白炽的光,肆无忌惮舔过任意一个角落。 俞心瑶还是躺在原地,血已经逐渐凝固了,变成一种粘稠的质感,腥味浓郁。 白心不是不怕,而是麻木了。 曾经她的导师就这样说过:人都敢吃其他动物尸-体,却偏偏对自己同族的尸-体讳莫如深,太矫情了。 当她的手电筒再次扫过伯爵夫人画像时,心里升腾起某种难言的惧怕感。 这副画像栩栩如生,连唇廓的纹路都勾勒出来,堪称细致到完美。 而那双眼睛…… 白心忍不住去看,隔着面具,里头灰蒙蒙的,什么都没有。 叶南说,伯爵夫人的眼睛会转,果然是他编造的假话! 她蹲下身子,继续检查俞心瑶的伤口。 而就在此时,房门忽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上了。 白心惊了,起身,环顾四周。 她的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像是百蚁覆身,奇痒难耐。 白心回头,朝那副画像望去—— 顿时,她捂住了嘴,心跳加速。 伯爵夫人的脸上盖着面具,而眼窟窿里有一双深黑的眼睛,眸色带着浅光。 这双眼睛和白心之前看到的不一样,伯爵夫人的眼睛变了,完全变了。 由于白心的手电筒吓落在地,无法照亮视野,所以她看不清楚眼珠的细节。 只是那目光又尖锐又凛冽,仿佛能剖开她的身体,窥视她的内心。 不过几秒,伯爵夫人的眼睛忽然转了一圈,又眨了眨眼。 她的眼睛几乎是一瞬不瞬,正盯着白心看! 怎么可能? 伯爵夫人的眼睛怎么会动? 白心吓傻了,她跌坐在地,一个劲往后倒退。 别过来,千万别过来。 她紧闭双眼,心如鼓捣。 她从没想过吸血鬼夫人能够复活,这也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 白心背过身,朝前爬了几步。 这时,一枚细长的拉钉叮的扫射过来,死死贯穿进白心手侧的地板。 几乎是千钧一发,就差那么一点,拉钉就射入了她的后脑。 所以说,真的是伯爵夫人杀了俞心瑶,对吗? 第二十集 白心从来没有遇到过,比像现在这样逃亡更刺激的事情。 她几乎没一刻敢放松,原本细微的心跳,在暗黑的夜幕中无限放大,震撼她的耳膜。 “咚。” “咚、咚。” 白心闭上眼,垂眸,深吸一口气。 空气并不清新,木屑味、油漆味,甚至是浓烈的腥味,有种甜腻的腐烂气息。 她躲到了墙角,无处可躲了。 这是画像所对的盲点处,至少在白心的主观意识里,她觉得伯爵夫人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她所藏之处。 白心关了灯,整个房间在瞬间陷入了灰暗之中。 果然,那拉钉枪胡乱扫了几发,就冷静下来,再也没有继续动作。像是在观察,蓄势待发。 白心觉得不对劲,她侧头,悄悄去看那副画像。 伯爵夫人处于明处,她在暗处。 白心能清楚看见她,但她不行,是一种灯下黑的自我蒙蔽状况,极容易暴露行踪。 白心看清楚了,这才恍然大悟——根本不是画像活了,而是人为,这是一场谋杀! 因为伯爵夫人脸上的面具已经震落,从她眼睛里钻出的是一个口径狭窄、质材深黑的拉钉枪口。 她迅速回顾隔壁房间的构造,在这个画框后面所对之处是隔壁房间的一面内嵌在墙上的镜框。 由此可见,那面小型镜框可以从墙上拆卸下来,因为被挡在画像后面,正对眼睛的位置,就没人能发现异常。 而画像两个眼睛中空,很容易被利用,作为探出枪口的暗道。 白心联想了一下所有事情,学会了苏牧那招——设身处地去演绎犯罪过程,结合所有线索以及动机,还原所有凶杀案件。 苏牧已经给了她散乱的拼图了,就等着她根据指引,一步步拼接出一副美妙的绘画。 伯爵夫人的眼睛会动,直升飞机的旋翼,门窗紧闭,不在场的证明…… 究竟是谁? 白心的脑海中有一个大胆而草率的结论——俞心瑶隔壁住着安慧,所以,她就是凶手! “砰。” 对方显然按捺不住了,开始接连扫-射拉钉,一点喘息的机会都不留给白心。 那些拉钉由于冲击力十足,既快又稳地击打墙面,碰了一脸墙灰,又跌落下来。 动静这么大,不怕没人来救她。 只是她被锁在门内,谁能来撞门? “白小姐?你在里面?”居然是苏牧的声音,白心怒火中烧,这厮果然不安好心,居然让她以身涉险! “我在,我在这里,抓住隔壁的人,抓住凶手!”白心厉声大喊。 那些人果然把注意力撞到隔壁,他们脚步凌乱,踩在地上咚咚作响。 不一会儿,隔壁传来猛烈的撞门声,力道很猛,一声声如同敲击在她的心上。 很显然,那边房门紧锁,他们正在撞门。 当白心再度往眼窟窿看去的时候,那枪口已经被抽回。 不出她所料,真凶打算趁机逃跑。 白心推开窗,朝左侧望去,只见得安慧拽住床单,淋着大雨往下滑。 她稳稳落到泥泞的地上,朝上看一眼,与白心对视。 她的一双眼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光彩,眼底带着怨愤。她迎着路灯光,黑眸发亮,最终朝上开了一枪,逃之夭夭。 白心避开了,没被击中。 果然是她。 所有的验证都吻合了,只消她将往日种种核对一下,就能辨别一切。 安慧机关算尽,没料到还是被苏牧拿下了。 苏牧…… 想起苏牧,白心就来气。 枉费她还有一丝不真切的幻想,觉得苏老师在夜色下格外的楚楚动人。 啧。 白心这回算是看清他了。 她打开门,放他们进来。 苏牧和周潇下楼去追了,剩下的不过是叶南。 白心问:“沈薄呢?” 叶南一双眼血丝遍布,跟兔子似的,他哑着嗓子说:“报警去了。” “不是苏牧报警的?” “调了包,我也是刚知道是沈先生去报警,估计警方快来了。” 白心知道自己掉入圈套里了,这一切都是苏牧布的局。 这个男人是自信到敢拿她的性命去博弈,还是正如他所说,她的命如蝼蚁,对他来说,无足轻重? “白小姐,这到底怎么回事?”叶南急了,“究竟怎么回事?” “你别急,我也要掰开了揉碎了,好好想想。” 白心抿唇,脑子忽的灵光一闪,她逃也似的跑到安慧房里。 那门被撞破了,飒飒山风吹拂窗帘,如同山魅幽灵。 白心环顾这一片狼藉,目光落在墙上被拆卸下的镜框处。 果然,有两个小洞,正好眼睛的位置,恐怕这一早就是商家用来吓唬客人的道具,却正巧为安慧所用。 她目的还不在此,搜了一通,翻出湿漉漉的遥控直升飞机以及遥控器。 这两样东西犹如一把钥匙,塞入锁扣的机括中,完美吻合,将封尘多年的旧物打开。 白心的记忆迅速翻涌,借助这把钥匙,将散落的片段,连成一篇旷世文章。 “我明白了。”她呢喃自语,享受着满足好奇心以后的靥足感。 “白小姐?” 白心出门,将事情全部说给叶南听。 他曾蒙受冤屈,现在得以洗刷冤情,所以他乐得听这些,也将会是一名很好的听众。 “叶先生,我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白小姐,你快点告诉我,心瑶真的是安慧杀的?” 白心咽下一口唾沫,她口干舌燥,钝化的五感,这才在刹那之间涌回。 “叶先生,你别急,我慢慢和你说。”白心把手上的遥控直升飞机以及遥控器给他看,一点一点,剥皮抽丝,还原所有。 “首先,你是被利用的。应该说,安慧原本就知情,她从一开始就抱了杀心,企图杀害俞心瑶。还有一点,我想知道,叶先生一早是不是就想好了要给俞小姐vip主题房?” 叶南点点头,“我想讨她欢心,抽签的时候,几乎是将那根箭矢递给她的。” “这就是开端了,我们从第一次看见俞心瑶脸上有带血面具说起。最开始,俞心瑶给你发短信,让你来房间,就是想着吓唬你来着。你脑子里有了吸血鬼伯爵夫人的印象,看到俞心瑶满脸是血躺在床上,而伯爵夫人眼睛在转,就会下意识以为这是一起灵异事件,顾不上查看生死就先跑了,对吧?” “你说的很对,但伯爵夫人眼睛会转是怎么回事?” “这是一个机关,安慧房间的镜框可以拆卸下来,抵上自己的眼睛,主题房里看起来就好像画像眼睛在动一样,”白心滔滔不绝,“目的达成了,俞心瑶又想进行下一步,可这一次却被安慧利用,死于非命。” 叶南明白了,“就算是安慧通过那个眼洞杀死心瑶,可凶-器却是从心瑶的窗户外丢下的,这又说明什么?” “接下来就用到了遥控直升机,她用直升飞机吊起凶器,可是夜黑风高控制不好角度,这才从三米外的位置落下,形成了极其容易分辨的平坦痕迹。” 白心说完了,自个儿又想了想。 其实她早该发现的,因为上次她听到直升机的声音,楼下有人,楼上站着周潇,他两手空空。 那就说明,周潇并没有操控直升飞机,还有一个人在场。再说了,叶南又不是凶手,周潇没有使用作案工具,一用排除法,不就剩下安慧这个犯罪嫌疑人了吗? 而她刚才对证的那番作为,恰巧触了安慧的逆鳞。 安慧害怕白心走漏风声,给苏牧提供线索,这才趁苏牧走后,再上演一出伯爵夫人杀人,神不知鬼不觉,解决了她。 这个女人究竟和俞心瑶有什么恩怨,需要明面上装朋友,背地里这样害她。 不得不说,人心可畏。 “那白小姐,如果我没有嫌疑了,你可以解开我了吗?”叶南递上手-铐,可怜兮兮的。 不得不说,这个人真的如外界传闻那般,软弱又胆怯,就连白心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白心点点头,说:“你等等,我找找钥匙,不知道沈薄放哪了。” 她手忙脚乱,又没有苏牧那种能用金属物开钥匙的能力。 于是,白心回到楼下,在抽屉里翻检。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了,雷声轰鸣,就连人的脚步声都能掩去。 不知苏牧他们有没有找到人,这么大的雨,警方开上山应该都很困难。 她浮想联翩,侧脸在落地灯的照映下,镀上一层白边,显得恬静。 “哒哒。” 她的身后适时响起脚步声,由于雨声大了,近在咫尺,方才察觉。 白心不耐烦:“叶先生,你先等等,别那么急。” “白小姐。” 她的身后传来阴冷、怨毒的一句呼唤,如同寒风入领,惊起一脊背的鸡皮疙瘩。 “你……” 白心缓缓回头,她目瞪口呆。 只见得,安慧湿透了衣衫,鬓发黏住耳廓,犹如刚从海底浮出,遍体海藻砂石的海妖。 她似笑非笑,从茶几上摸过一柄水果刀,迅速朝白心刺了过去! 第二十一集 出于恐惧,白心的瞳孔骤然紧缩。 她的瞳孔深邃,如同深渊里疾速旋转的漩涡,在刹那之间,收窄了水眼,水势湍急。 白心并未被眼前的情形吓破胆,她学过女子防身术,甚至还会些跆拳道,比不上警方迅猛如豹的缉拿手段,但好歹自保还是没有问题。 只不过,安慧手里有刀……这是一个难题。 白心已经做出最快的反应,就势往左侧一滚,手臂没来得及收回,被安慧划下一刀。 “啪嗒、啪嗒。” 不久之后,就传来血滴落在地的声音,混淆着浓郁的腥味,刺激鼻腔。 白心察觉到剧痛,她咬紧牙关,鬓角布满薄汗。 她开始慌了,倒退几步,寻找能够防守的地方。 有时候,敌人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人的畏惧心理。 明明两个人高矮一致,性别一致,但由于其中一个人手里有刀,进攻时无所畏惧,那另外一个人就很容易败下阵来,就此屈服。 白心想起从前看过的书,鲁迅曾经说过一句话——“勇者愤怒,抽刃向更强者;怯者愤怒,却抽刃向更弱者。” 而苏牧也说过,凶手之所以杀人,那是因为他比被害者更怕死,所以为了自保,从而杀人。 就好比安慧,只敢使伎俩偷袭,只敢对她做出这样残忍的事情,却不敢迎面和苏牧这些人对抗。 那就是说明,她把白心当软柿子捏,以为柔弱的女性总会惧怕死亡,由她发泄被戳穿真相的愤怒。 白心轻笑一声,果然,安慧是怯者,是最懦弱的人。 不管她和俞心瑶有什么恩怨,但她的所作所为就已经输了一半,承认了自己的失败。 “你笑什么?”安慧走过来,她手里的刀尖朝地,上面沾了一点血液,汇聚在刀尖,摇摇欲坠。 “你以为在被捕之前杀了我就能泄愤?” “我杀你,需要理由吗?白小姐?”安慧冷笑,猛地扑上来,企图以刃封喉。 白心眉头紧皱,形成沟壑。她强忍住痛苦,屏息,以腰力,灵敏避开水果刀。 这时,白心扬手抽过一把拖把,手腕朝上,握住尾端,以击剑的姿势迎敌。 她从不怕和别人打架,只是好久没上手,技艺生疏。 “安小姐,刚才是你偷袭我,所以才勉强让我中刀。”白心说,“空有武器,不会使用,即使是枪-械,在你手里也只是废铜烂铁。而真正学过搏击或者剑技的人,就算是一把拖把都能击败敌人。” 安慧仿佛看出白心擅长剑技,她只觉不好,拿着水果刀,迎面上阵。 “咔。” 白心手里的拖把抵住安慧的正面攻击,死死卡在与拖把的金属杆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击打。 安慧用上了双手,手背青筋爆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白心一步步朝地面紧逼。 不好,不能让她压制在地。 这样的话,白心就很难施展身手,而水果刀合适近身攻击,只会让安慧占了便宜。 说时迟那时快,白心抬步朝上一踢,直击安慧的小腹,将她踹到一旁,踉跄几步。 安慧仿佛吃痛,龇牙咧嘴,一下子滚到了地上。 她一口气提不上来,吭哧喘气,手里的水果刀都因脱力滑落在地。 而白心趁机拿手铐铐住了她的双手手腕,这才从九死一生的险境中逃脱,松了一口气。 屋外雷声大作,瓢泼大雨,犹如水珠帘幕,闪现白灿灿的光,一点又一点。 密林之中,万千银丝,被风吹起波折。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白心去开门,是淋成落汤鸡的苏牧以及周潇。 随后,她跑厨房拿出消毒水以及棉花还有绷带,简单清理伤口。 白心的伤口还在泊血,由于之前动作幅度大,手臂紧绷,所导致伤口张开,也不知道外围沾染上了多少细菌。 她一边用酒精轻擦划伤的四周,一边龇牙咧嘴,疼的鼻尖发酸。 “白心。” 她听到有人唤,猛地抬头,眼睛对上刺目的吊灯,又加上鼻腔酸涩,竟然一下子滚落两行清泪。 原来是苏牧站在门口。 苏牧站在门边上,衣服湿透了,发梢也在滴水。他原本浅色的衣服沾上泥泞,显得狼狈不堪。 他就在近处,身上传来雨水的清新味,混淆着那股经久不散的沐浴露味,明明很寻常,却令人依恋。 或许是刚才,白心真的怕极了。 所以此时看见苏牧,她也忘记了被设计圈套的事情,反倒有点依赖他,鼻尖酸楚,怎么止都止不住。 她又想哭了,不知是因为疼,还是因为怕。 苏牧拿了一张纸巾,递给她,碰到眼角炽热的泪珠上,似乎是用行动,别扭又生硬地暗示她,别哭了。 白心懒得理他,他不记仇,她记。 于是,她说话客套,带着职业性的微笑,说:“谢谢苏先生,我有纸巾。” 苏牧听出了称谓上的改变,一双眼被湿濡的镜片挡住,看不清神色。 只是,他抿唇,缓缓将手臂缩回,像个要糖被拒的孩子。 不知是不是白心的错觉,此时的苏牧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他的眼镜糊了雨水,也没来得及擦,第一反应居然还是给她递纸巾。 苏老师,他…… 白心摇摇头,她险些又要被这个人骗了。 这个人自私自利!是个自大狂! 这一次的伯爵夫人事件,是苏牧挖坑推她跳,要不是她警觉,早就死了。 他险些害了她的命。 所以,白心又怎么可能因为他一时的温存小意,就轻易原谅他。 而且案子也破了,从今往后,她和他再无瓜葛了。 而薄荷糖案件那次,苏牧的确冒死救了她,虽然他是有自己的目的,但好歹,他也第一时间赶来救人了。 白心心里纠结,低声说:“苏先生,薄荷糖那次,谢谢你特意赶来救我。你车的修理费,我来出,上次的医疗费也可以算给我,我一起还你,毕竟是我害你平白受伤。” 只要偿还了上一次的损失,白心就问心无愧,可以好好和这个人划清界限了。 她暗地叹了一口气,放下袖子,转身刚要走,又被苏牧拦下。 苏牧看了她一眼,只轻说了一句:“我知道你学过剑技,以及跆拳道。” 他在解释,示意之前放任她一个人引蛇出洞是有原因的。 白心在听,但是不回答。 “你的掌心与食指侧面的茧子很厚,这说明你长期握类似穿甲剑之类的剑柄,可以看出你学习过剑技。以及我第一次演绎时,伸手环住你的肩侧,能感受到你肌肉紧绷的力量,这说明你做过某些运动,再结合一下你平时应激时的惯用动作,以及反应,就能推理出你学过跆拳道之类的防身搏击术。” 他说的在理,没想到,这个男人一直在观察她。 苏牧是料定了她有手段逃生,所以才这样放任她? “更何况,我精通□□。那道门被损坏过,即使再次关闭,也很难困住人。只是我没料定,她下手比我想象的要快,如果你不够警觉,就很可能在我赶来之前,死在房间内。” 看吧,他终于说了一句实话。 白心心里不是没有埋怨,即使苏牧说了这么多,但她还是心有余悸,万一她没躲开那些拉钉呢?她岂不是就死在里面了? “那么低的生还概率,你还能死里逃生。由此可见,今天是你的luckyday。” 白心呵呵一声笑,说:“在我的luckyday里面,我险些被爆头,手臂又被水果刀刮伤。” 苏牧凉薄的唇瓣抿成一条缝,他垂眸,低语:“我道歉,其实在这件事里,我也有一个疏忽的地方。” “嗯?” 白心愣了,是她的错觉吗?这个自大狂还能有主动认错的时候? “我高估了我的奔跑速度,导致凶手能逃回这里。” 白心无语:“……” 其实她明白,安慧之所以逃回来报复,是因为这里地处深山,没有车辆,逃跑也不现实。她逃无可逃,不如冲回来拼个鱼死网破。 但像苏牧这样——从案发现场开始追凶手,人没追着,还能被对方逃回来,朝相关人员补刀,再被捕的。 可能就他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白心无奈,但也知道,在这个人身上,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她的立场就是这么不坚定,气都气不过两秒。 所以,在他解释之后,白心打算原谅他了,说:“那下一次,缉凶这种事情,就全权交由警方来做。” 苏牧没异议:“好。” 白心顿了顿,又想起了什么,忽然问:“你体育这么差,以前中考的体育考试,你是怎么过关的?” “我用学术理论给医生解释了我的腿部构造,不适合做比较激烈的运动。” “于是呢?” “他查看以后,发现没问题。但在我的坚持下,他建议我不如考前摔断腿,放弃体育考试,而我照做了。” 白心看了苏牧一眼,发现他脸上并无异色,甚至觉得是理所当然。 于是,她扯了扯嘴角,客套笑了一声。 很好,苏老师,你赢了。 第二十二集 其实白心有点看不懂苏牧这个人。 他该是聪明的,曾经的musol,现在熟稔的苏老师。他如何破案,如何推断,全部事情,都被她看在眼里。 但是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外面下着瓢泼大雨,他第一时间进来,却不是擦自己的眼镜,而是递给她纸巾擦眼泪,回想起来,明明温柔细腻的人,却会推她作为自己的诱饵。 不选择其他人,是因为信不过别人吗? 白心异常烦躁,她虽说不记恨苏老师了,但并没有说,从此以后,她还得和这个神秘莫测的男人继续接触下去。 她依赖他,不过是因为他在生死关头,曾经救过她的命。还有,他是musol,有着常人难以比拟的观察力,她是崇拜而钦佩他的。也是当初,她一心追逐的星光。 但现在,这些都被推翻了,是被苏牧一手摧毁的。 白心原本觉得自己和这个世纪怪人建立了默契,甚至是友情,他们可以一起合作,互相是朋友。 但就现在看来,苏牧应该只对自己的推论感兴趣,这个人不被其他人了解,甚至是……不需要朋友。 他和她说的最多的也就是推理的过程,他并不把她当朋友,而是当一个听众,一个可以完全投入进他的演讲的听众。 白心明白了,反而松了一口气。 不一会儿,警方的车就上山来了。 警-员们冒着雨,青色的制服上压下一片片深黑色的水渍,看起来很狼狈,也很辛苦。 跟上来的检验技术工就只有小林一个,她看了白心一眼,焦急说:“你的手怎么了?” “受伤了。”白心风轻云淡。 小林眉头蹙起来,说:“血还没止住,你这伤口够呛,到时候去医院再包扎一下。还有,我去楼上看看死者,你们先下去吧。” 白心点点头,没制止。 她问了几个要带犯人下山的警-员,打算跟车下去。 白心的血流了太多,此时眼前晕眩,看事物都显出一层淡紫色,恶心难受。她只想在车上倒头睡一觉,实在是累极了。 这时,苏牧启唇:“白小姐可以坐我的车下去。” 白心回头,望他一眼,带着迷茫。 苏牧乌黑色的短发被雨水打湿了,焉焉压在耳侧,却并不显得狼狈难看,反倒是将他的那一双眼突显出来,如夏日的星子,色淡,却璀璨生辉。 他是在愧疚吗?所以做事这样殷勤,在讨好她? 可苏牧的脸色未变,依旧是疏远而冷淡,没有半分的内疚与热切,白心不免觉得,她是想多了。 她淡淡笑着,变回了称谓:“苏老师,我跟着徐队的车下去就好了。等一下你去局里说明一下来龙去脉,他们问完了,你就可以回去了。” 苏牧垂眸,定定看她一眼,答:“好。” 他的语调很低,压抑成一线,如夏日里吹在耳侧的喟叹,不真实,又撩拨人心。 不知是不是白心的错觉,她总觉得,苏牧好像有点失落? 应该是错觉,这个人怎么可能会因为不同车下山就失望了,她又不是他什么人。 白心点点头,愈发坚定,她就连苏牧的朋友都不是。 警局里的事情处理好,白心就回去睡了,她是在破案过程里受的伤,允许她再延长两天病假。 到了傍晚,白心模糊记得苏老师是这时候下班。 她出了房门,下意识想去按苏牧门铃,但后来一想,她不该再去他家蹭饭了,即使付了钱。 于是,白心下楼,把塞了伙食费的信封放入苏牧的信箱里。 她是怕极了当面给苏牧,最近不知怎么的,白心对他避之不及,生怕又熟悉起来。 白心总会想起之前的事,当时,她孤立无援,险些死了。 而薄荷糖那次,苏老师之所以会倒车来救她,不惜牺牲性命也要倒退着和凶手的车撞上,可能只是想验证自己的推论,并不是觉得白心重要,人命关天。 这样一想就很好理解了,这一次推她入坑,也是因为想验证“凶手是安慧”的推论,他无从下手,所以选了白心当诱饵。 没错了,这个结论符合他的性格,简单明了。 这个男人冷静到让人惧怕,并不是什么善茬。 她正打算回屋,迎面就和下课回来的苏牧撞上。 “白小姐?” 苏牧的嗓音很沉,带着浓厚鼻音,是感冒了。他的眉目疏朗,即使在光线昏暗的楼道也能一眼辨认出容貌,他的手上还提了两个袋子,蔬菜肉类,以及一条鱼。 白心不免想起了——苏牧从不吃鱼,做菜的时候也仅仅是因为她偏好鱼类,这才会用不同的煮法烹饪鱼类,是特意为她加的菜。 “我刚下课,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先在我家等等,一个小时后才能煮好晚饭……” 他话音未落,就被白心焦急打断。 白心不好意思笑了一声,说:“苏老师,今天开始,我就不去你家吃晚饭了,感觉这样麻烦你也不太好。” “不会……”与往常不同,苏牧没有马上答应,只是委婉反驳。 白心没听,她小跑下去,从信箱里拿出信封。 她低头看地面,手上把钱毕恭毕敬递给苏牧,说:“这些天麻烦苏老师照顾了,饭菜很好吃,不是不喜欢吃的意思,就是我这个人脸皮薄,真的不太好意思一直麻烦你。” 苏牧迟迟未接过信封,白心忍不住抬头看对方一眼——他就在她的眼前,鼻息洒在她的发顶上,微热,带着薄荷的清新味道,估计是换了一种沐浴露。而那双眼微微下视,更显得眼尾狭长。 他在看着她,一点动静都没有。 白心不免再出声,提示:“苏老师?” “嗯。”苏牧拿过信封,什么都没说。 他走了几步,忽然问:“你打算去哪里吃饭?” 白心愣了一下,说:“我得想想。” “也带我去。”他说,“你还欠我一顿饭。” 白心忽然回忆起,在之前,她的确说过要请苏牧吃一顿饭的。 “那苏老师想吃什么?”能还他人情再好不过了。 “你喜欢哪家的味道,就选哪家,我不挑。”苏牧说,“等我放一下东西,出发的时候告诉我。” “好。” 白心正好也要去换拖鞋,她去屋里挑了件休闲的运动服,短袖短裤,正好符合现在的时季。她又把长发都扎了起来,露出一双麋鹿一般的大眼,水灵灵的,整个人活力四射。 她拉着门把手时,目光不免又落到了手上包扎好的伤口上,原本松快的情绪又低沉了下去。 说不介意,其实也是假的。 “苏老师,我好了。”她按了门铃,等苏牧出来。 苏牧只穿一件白衬衫,领口微开,露出锁骨。 他很高,却不是那种被风一吹就倒的削瘦身材,宽肩窄腰,所以穿着衬衫也显得煨贴,很合适。 白心的“看脸病”差点又发作,拍了拍脸,打消那些稀奇古怪的念头,跟上苏牧。 在车里的时候,白心点开导航,看着上头推荐的菜馆,选了一家名叫“儿时巷弄”家常菜馆。 她听说过这家店,就连小林吃过都赞不绝口,味道自然是好的。 选定目标,他们很快就抵达了目的地。 白心下车,和苏牧步行一段路。 她和苏牧由于身高差,在人群中很显眼,还有女高中生拿手机问能不能拍一张背影,好发到微博上晒。 白心摆摆手说:“不好意思,我们不是情侣。” 高中生说:“有什么关系嘛,我们摆拍说成抓拍就好了,没人会人肉你们的,就拍个背影可以吗?” 白心不知所措,转头看苏牧。 苏牧倒是无异议,站在原地不动。 白心咬牙,转身,做了个亲昵的姿势,让女高中生赶紧拍完了就放他们去吃饭。 等弄好了,女高中生又得寸进尺问:“既然不是情侣,这位哥哥能不能给个微信呀?” 苏牧瞥了她一眼,低声说:“不好意思,未经我女友同意,我不会轻易贡献出我的微信。” 他话说的暧昧,就连一侧的白心都不免心脏一跳。 “天呐,低音炮,低音炮,好苏。” “姐姐,你还说不是男朋友啊!” 女高中生还在原地嗷嗷叫唤,这时苏牧已经把白心拉着走了。 白心问:“苏老师,你为什么这样说?” “按照那句话的逻辑是,我没有女友,所以我不会给微信。” 他话音刚落,转眼就到了菜馆。 白心再有疑问,也没追问。 她进了菜馆,点了道鱼和肉,就换苏牧选菜。 才过了五分钟,白心的清蒸鱼就端上来了。 她打了饭,知道苏牧不吃鱼,所以先下筷为敬。 可奇怪的是,苏牧也拿了筷子,戳了一小块鱼肉。 白心顺着他的筷子头,眼睁睁看他把鱼肉抿在唇齿间,片刻,才出声说:“调味料加多了,对身体不好。我建议你还是吃我做的鱼比较好,毕竟比较健康。” 他仿佛理所应当,话里也带了一点温度,若即若离,拂过白心的耳侧。 他究竟是什么意思?之前对她也没有多热情,现在看样子好像又很期待她回去吃饭? 第二十三集 白心此刻想到了一句至理名言——当初是你要我圆润离开,现在又要我滚回来,对不起,滚远了,回不来了。 但她没敢这样说,生怕是自己在自作多情。 苏牧仿佛也不知道自己说话有多暧昧,时而会令她心猿意马,要不是知道他的本质,她可能都把持不住。 这个人说话时,嗓音又哑又低,像是那个女同学说的什么来着?低音炮,没错了,妥帖,也恰当,可不就是低音炮,又细微又低哑,在你耳侧炸裂。 白心没说话,她愣了一会儿,又埋头吃饭。 对苏牧的这种行为,她早该习以为常了。或许就连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面对不熟悉的人,也不该用这样异常温柔的语调,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这是在犯罪。 不一会儿,苏牧点的秋葵之类的菜也上来了。由于蔬菜都在温室里种着,什么时季的都有,齐齐整整,摆满一桌,这回白心得下血本了。 白心一边心疼,一边夹了一块糖醋里脊往嘴里塞。 她刚下完筷子,苏牧也紧接着夹了肉,含到嘴里,腮帮鼓起一小块,有点滑稽。 白心几乎是目瞪口呆,这个人怎么会吃肉?他居然吃肉了?还是糖醋酱? 苏牧吃到一半,蹙眉,说:“糖放过量了,原本米饭里含糖量高,平时还刻意食用过多的糖,很容易得糖尿病,这可不是中老年人的专属疾病。” 白心当然知道这一点,可知道和照做是两回事。对于吃的方面,她没什么自制力,几乎是想吃什么就胡吃海塞。 这一顿饭,白心吃的食不知味,基本在苏牧的挑剔下完成进食。 她倒了一大半的胃口,而苏牧却仿佛对自己的说教很满意。 临走时,他率先付了钱,对白心说:“这一顿我请,你可以考虑再请我一次。” 白心不懂他到底怎么回事,只知道她想要跟苏牧划清界限,将是一场长久的拉锯战了。 开车回去的路上,苏牧轻敲着方向盘,说:“从你在外的点菜偏好上,我就能看出你的饮食有多么不健康。你确定,你不要在我家里吃饭,放弃一个能延长自己寿命的机会?” 这说的什么话,好像她不答应,就会立即短命一样。 白心还是客套笑了一下,“不麻烦苏老师了,下一次让我请。” 不管怎样,已经决定好不接触了,那她就真的不想再有任何交集了。 下了车,白心疾步如飞,几下跑到家里锁门,就连晚安都忘记说。 今天的苏牧奇怪的很,就连她都不知该如何应对。 白心洗澡以后躺回床上,不一会儿,她的鼻息悠长,陷入了沉眠。 梦里,她好像看见了一个人。 是个男人,背影逆光,暗夜中,身形被光剪的锋利,一侧头,五官朦胧,只知道是疏朗的模样。 他朝白心走来,看不清脸,只是气息熟稔,似曾相识。 白心无法动弹,看着他缓缓走近,启唇问她:“为什么不理我?” 一出声,是苏牧惯有的低沉嗓音,沙沙的质感,隐隐有落寞。 白心一下惊醒了。 她看了一眼闹钟,原来到点了,得起床去上班了。 到了工作的单位,才知道警方把伯爵夫人案件都处理好了。 白心八卦了一嘴,安慧杀人的原因。 小林说:“这个可玄乎呢,原来安慧不是安慧。” 白心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意思?” “她是安慧的双胞胎妹妹,叫安怀,长得一模一样。她姐早在一个月之前自杀死了。” “那她同学怎么认不出来?” “分开太久了呗,谁想那么多。据说安慧生前和叶南还有俞心瑶是同一个公司的,安慧本人暗恋叶南,但苦于对方无感,后来被俞心瑶讽刺就算是她不要的,也不会给好友,然后安慧辞职了,之后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自杀。”小林瞥了她一眼,“反正,自杀的消息没有传到公司,反倒是安怀从日记里发现她姐的异常,从而散布同学家聚会的消息,借口给叶南当个助攻。遂起了杀心,要杀俞心瑶,又想嫁祸给叶南。毕竟罪魁祸首是俞心瑶,而不是叶南。” 这样一想倒也是,分开那么久的老同学,还是非常相似的双胞胎,周潇和苏牧这些人哪里能认的出来?就连俞心瑶和叶南都被蒙混过关了。 更何况,现在邻里的关系都很冷漠,有时候连对门家里几个人都不知道,更别提是相隔已久的老同学了。 白心恍然大悟,她去投币咖啡机里打了一杯咖啡,小口小口抿着,还没来得及喝完,就被小林叫走了。 “快来停尸房,又有新的案子了。”王师兄朝休息间里喊了一声,拿了档案就往楼上赶。 白心也马不停蹄赶过去,毕竟死者为大,这种事情可不是说笑的。 到了傍晚,白心下班了。 她累的趴在办公桌上,整个人如同在炎炎夏日下被晒化了的雪糕,淌成一片软绵绵的牛奶酱。 小林提包走过来,挤眉弄眼说:“我先下班了,对了,你说的数学老师我看到了,长得挺帅啊,好好把握。” “算了吧,我和他不联系了。”白心有气无力摆摆手。 “别介,怎么了这是?小两口闹脾气了?要不要和我这个专门处理家庭问题的妇女之友说说。” 白心哈哈大笑,“少贫嘴,快走吧,省的被王师兄逮住。” 小林吐吐舌头,果然一溜烟跑了。 这时,王师兄前脚赶到,后脚就问:“小林呢?我还想约她吃饭呢。” 白心摸摸鼻子,装没听见,她拿起包,也走了。 如同往常一般,白心在回家之前都跑到一间面馆去吃面。 她这次点的是雪菜肉丝面,面是手擀面,这家店,面做的特别劲道,很有韧性,面条外围裹着浅绿色的汤汁,吸溜一声进嘴,回味无穷。 不知是不是她最近在苏牧家吃饭,嘴被养刁了,一旦汤里有什么料放重了的,她一吃就能吃出来,就像是鸡蛋里挑骨头,总能说出点什么。 但以后再也不能去苏老师家里吃饭了,要么自己学做饭,要么自己在外头吃了再回去。 而且吃完了再回去,正好能避开苏牧的下班时间,不碰面也就不会尴尬,不然还要寒暄几句,她都没话说。 老板娘看见了白心,挺高兴的,她上来问:“小姑娘今天来了?最近都没看你来吃面,还想着是不是附近又开了什么面馆,这竞争对手挺会抢生意啊。” “哪家店也没有这里做的好吃,就是我最近受伤了,工伤,在家养病呢。” 老板娘皱眉,说:“小姑娘什么工作啊,手上包了这么大块。” “医生,不小心被人划伤的。”白心说。 “噢,现在医患问题这么严重啊。小姑娘一个人在外好好照顾自己,看你都是一个人来吃饭,也没男朋友,独居的话小心一点。我先去招呼客人了,你慢吃。” “嗯。” 白心闷闷点头,她心生惆怅,一个人出来工作久了,总会想家的。 她望着外头渐黑的夜幕,来往人声鼎沸,灯光璀璨,明明身处在闹市之中,却总觉得格格不入,这就是所谓的孤独吧。 白心一贯粗神经,矫情不过二秒。她垂头,再把注意力放在葱香四溢的面上,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唯有吃能忘忧,吃货不分性格、人种与国界。 等到白心回家时,她下意识回头望了对门一眼,那是苏牧的家。 看完了,感慨一下新交的朋友没了,她又转头开门。 “咔嚓。” 这时,苏牧的房门忽的打开了。 白心讪讪一笑:“好巧,苏老师下楼丢垃圾?” 苏牧没回答,蓦地走出来,站在她的身后。 白心一颗心突突直跳,差点找不到呼吸。 她下意识往后退一步,背都要贴在冷硬的房门上。 苏牧微微低头,从这个角度看去,他的下颚弧度堪称完美,在路灯的映照下,泛起诱人的白光,线条流畅。 他是内双眼皮,不注意看像是单的,但眼尾狭长,即使被镜片阻隔,也挡不住底下那一双眼的锐利,甚至是有某种禁-欲的色-气。 不知是不是白心多想了,她总觉得,苏牧这样撩她,是有话说。 “苏老师?” 苏牧开口,“我开门不是巧合,我的猫眼是摄像头,所以我在观察你的一举一动。” “嗯。”白心反应过来,的确是这样。 “通过观察,我得出结论。白小姐,你在躲着我。” “对。”白心心想,这不是废话吗? “为什么?” 白心鼓足勇气,将所有情绪都倾诉出口,“我觉得你不把我当朋友,不顾我的生死,你这个人自私自利,做事很过分。” 苏牧听到这样的诉控,很明显被震撼了,他倒退一步,远离白心,让她重新沉浸在白炽灯的光辉下。 他们僵持了很久,久到不知该怎么收场。 终于,苏牧先出声了,他说:“对不起,我先为我错误的判断道歉。” 白心没出声。 他道歉,但并不代表她一定要接受他的道歉。 白心转身,拿着钥匙继续开门,进门前,她还是好心说了一句:“我接受你的道歉,但是并不代表我原谅你了,我觉得我的命很珍贵。所以,从今往后,我不想再接触苏老师了,就是以上这些,谢谢你最近对我的关照,晚安,以及再见。” 她关上门,在即将合上的门缝里,仿佛还能看见苏牧站在原地,很久都没离开。 第二十四集 第二十四集 白心关上门,惆怅吐出一口气。 她没多想,还是蒙头就睡了。 早上起来,她没出门吃早点,自己热了一包泡面随便吃了。 吃方便面这种事上,白心也有讲究。 面一定要放到沸腾的水里烧过再捞,这样不被水泡胀开,面也劲道许多,如果能再用冷水冲一下,利用热胀冷缩的原理,面原本膨胀的热气被紧缩,压紧了面条的质感,味道就更好了。 白心郁结,也就是她不会做饭,所以吃个方便面还能搞出这么多花样。 如果这时候,有人请她吃个大鱼大肉多好? “叮铃铃。” 就在这时,电话适时响了。 白心点开通话键接听,她的怨气很大,仿佛隔着屏幕,对方也能听到。 是以,拨号人停顿了很久都没敢开口。 白心幽怨:“喂?哪位?” “白小姐。” 电话里,人说话的声音难免失真。但即使是这样,白心也能准确无误认错这个嗓音的主人,这是沈薄。 “你怎么会有我的号码?” “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没有荣幸请你吃一顿饭?” “现在?现在只能吃早点吧,”她看了一眼时钟,“才早上七点。” “那就吃一顿早点,可以吗?”沈薄轻笑,“我的工作时间是八点,正好有一个小时闲暇。” 白心无语,如果是搭讪约女孩子的话,用得着这么积极? 不一会儿,沈薄就发了一个位置过来。 白心没法拒绝,只能换了衣服,赶车去了。 出门时,她好巧不巧遇到了苏牧,尴尬说:“早安,苏老师。” “早安。” 他点头致意,由于天气燥热,即使感冒,他也只穿一件纯白短袖,看起来干净利落,像个大男孩。 “那我先走了。”白心挥手。 “等一下。”苏牧喊住她。 他的眼神锐利,如同一把利刃,刀面凛冽,压迫感十足。 苏牧定定的看了白心一会儿,轻启薄唇,“你要去见谁?” 他的声音很弱,如同午夜惶惶然的烛火,几不可闻。 他没问是去哪里,而是要见谁。 很显然,白心的某些穿着暴露了自己的行踪,但她实在是不想计较这些。 “沈薄请我吃早饭,所以我是去赴约的。” 白心觉得瞒着反而有鬼,大大方方说了,以苏牧的观察力,才会觉得她和沈薄没有任何关系。 等等,她和沈薄有没有关系,关苏牧什么事? 她用得着这样心急火燎和他澄清吗? 苏牧的手指攥紧,指节有一丝青白色。 他避开白心略带疑惑的目光,说:“哦,没事,你去吧。” “嗯,那苏老师上课加油,我走了。” 白心小跑走了,逃之夭夭。 她在躲苏牧,这个人不躲不行。 还有,他不是一般七点四十才出发去上课吗?怎么现在七点二十就出门了。 总不可能是为了她吧? 怎么可能啊,肯定是凑巧早起了,毕竟苏牧晚上九点就能入睡,和老年人一样保养自己的身体,也是厉害。 到了早点店,沈薄果然在那吃早点。 他将点好的早点摆在白心,推了一叠剥好的鹌鹑蛋,以及两个烧麦,一碗新煮的豆浆。 沈薄微笑,解释:“早上食用豆类,蛋白质,以及糖,对身体很好,你是该吃这样的搭配,维持身体的营养均衡。” 白心也不客气,咬了一口烧麦,那清香四溢的糯米在唇齿间弥漫开来,里头酥脆的炸肉以及玉米粒,仿佛在味蕾上跳跃舞蹈,刺激着她的神经。 她以前怎么不知道有这样一家好吃的店? 白心沉浸在美食的世界里,险些忘记沈薄的存在。 她赶紧擦了嘴角上的油脂,正襟危坐:“沈先生找我是为了什么事?” “我听说你和苏牧吵架了?” 白心震惊:“你怎么知道?不对,我们不算吵架,我和他没关系,也没吵起来……” 苏牧绝不可能是那种将自己动态分享到什么朋友圈,微博上去的人,是以,沈薄知道这些事情,令她感到吃惊,也暗暗在怀疑,难道她与苏牧被沈薄监-视着? 白心心里的念头百转千回,却张了张唇,欲言又止。 “别担心,我什么都没做,”沈薄说,“苏牧屏蔽了我的微信,却加了我的小号,所以,我能看到他的朋友圈。” 好吧,苏牧还真的是把自己动态发到朋友圈上的人? “他是怎么写的朋友圈?”白心对此很好奇。 “他写了——误食了氰—化—钾却不想用硫代硫—酸钠(漂白剂)来洗胃。” “什么意思?”白心没听懂啊。 “误食了氰—化—钾毒会死,所以意思就是,他有想死的心了,并且不想自救。害的我都想邮寄给他这种化学物质,让他完成心愿。” “呵……呵。”白心扯嘴角,笑了一声。 苏牧不满的方式还是一贯的特别。 “所以,我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让他情绪这样大变,他甚至上传了自己最害怕的蛇照片,很明显,就是想吓死自己。” “呃,这个……所以,你找我出来,到底什么事?”白心哑口无言。 “我想要和你合作,让他继续沉浸在这样的痛苦之中无法自拔,我可以给你五十万,合作时间为一个月。” “算了吧。”虽然钱很诱人,但是白心是真的不想和这家兄弟扯上任何关系,怎么一个比一个怪异。 “价钱可以再加,只要你答应。” 白心眼神游离,再这样下去,她恐怕会把持不住自己,答应这个要求。 她的眼睛下视,看见沈薄那边的桌上有一本名为《意念大师》的书,转移话题,问道:“沈先生在读这本书?” “嗯,这是我同事推荐给我的,据说作者的意念能力很神奇。” “这种书怎么会出版呢,也不怕被人说是迷信。”白心嘀咕。 “任何事都有可能,何况,只要挂上心理学的标签,就能蒙混过关,极容易出版。” “也是,不过这些大师都是噱头而已,哪里有人真的有意念能力。” “好了,不说那些。白小姐,你决定好了吗是否要跟我合作?价钱我可以出到一百……” 白心赶紧打住,她起身,说:“这个别说了,我不会答应的,我还得回单位看看,那沈先生慢吃,我先走了。” 她再一次逃之夭夭。 明天就要上班了,白心没什么事情,索性今天就去单位看看,她落下的工作肯定很多。 刚一进办公室的门,白心就被王师兄拉住了,“白心?来得正好,来帮忙。” “师兄,我还在病假中。” “有没有为国为民无私奉献的精神?当医生的时候,你怎么起誓的?别说有的没的,赶紧来帮忙,记得防护服穿好一点,万一手上伤口被感染了什么,不算是工伤啊。”王师兄拿着一些器材,又跑到了停尸间。 白心无法,只能套上安全防护服,戴好了手套才进屋。 里头已经有王师兄了,小林被分到了别的案子,此时也忙的焦头烂额。 台上摆着一具女尸,头部出血,衣着凌乱,有吻痕,背部的衣物有一点发黑,是烧焦的痕迹。 白心检查了,说:“脑栓伤,坠楼身亡?” 王师兄点头,“她是坠楼死了,伤口没有什么特殊处。据说是被交往的男友推到窗台,撞碎了玻璃,才坠楼死的。” “这有什么问题吗?纷争或者情杀?凶手没被抓到吗?” “不,凶手被第一时间抓到了,所以尸体送来检查。但凶手矢口否认,他说不是他做的,看到了报警的人,又大呼大叫,说是那个人的意念力所为,嫁祸到他头上。” “意念力?”白心皱眉,她又想到了早上看的那本《意念大师》。 “嗯,但人赃俱获,他想要推脱也推不掉,那个房间里只有他和死者的指纹,绝无第三个人,这是一场冲动酿成的他杀。” “嗯,看证据说话就是了,”白心点点头,“报警的人是谁?” “是张涛,写《意念大师》的作者,是死者的前夫,那一天他正想去拜访死者,却在屋外听到了摔死的声音,于是在他及时报了警,人都没上楼过。” “还有目击证人,那凶手怎么都跑不了了。”白心说。 “不过,你说是不是真的意念力做的?” “怎么可能,别信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 他们交了验尸报告,忙了近五个小时,这才下班。 王师兄说要请白心吃饭,但白心最近被人请怕了。 她回绝了,打算自己坐地铁回家。 白心到了站,人还没回过神来。 她在一间书店外的海报前面驻足,看着上面微笑的男人,只见得这人一手托着书,一手指着海报上的标语——比魔法还要神奇,人的特异功能意念力。 白心只看了两眼,觉得用词浮夸,神神叨叨的。 她一边往回家的方向走,一边在想:这世上真的有意念力? 怎么可能呢? 她难道只要在心里说走路好累,就会有车停下来接她? 白心刚想完,路边忽然就停下一辆车,她被吓了一跳。 车窗摇下,原来是苏牧。 “和沈薄玩到这么晚才回来?”他看了白心一眼,问:“如果是回家的话,需要我送你一程吗?” 第二十五集 两侧的树上挂了无数小灯,忽闪忽闪眨着眼,像是一串串五彩缤纷的小果子。 苏牧的眉目被染上这些五光十色的灯光,更平添了一分神秘莫测的气质。 他的手搭在窗边,露出白洁的腕骨,圆润的一个小骨包,铺了一层光,白润润的。 “考虑好了吗?” 苏牧用手指轻敲两下方向盘,缓慢而有节奏,仿佛在等待白心的回答。 白心抿唇,哑声,还是打算拒绝:“这里离家很近,还是不麻烦苏老师了。” “嗯。”苏牧倒是没什么情绪波动,他扬上车窗,朝前,扬长而去。 白心打发了这尊大佛,心里松了一口气。 她拿出手机,上网搜索有关《意念大师》的资料,想要一窥究竟。 即使外面说的煞有其事,她也完全不把意念当真。世界上一定没有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任何怪力乱神之语,都能用科学来解释。 “叮咚。” 而就在此时,有人发了一条短信给白心。 她点开,上面写着:想要查清楚意念力的真相吗?musol。 白心的心脏蓦地一跳,像是被人捏住了七寸,动弹不得。 苏牧总有办法勾起她的兴致,知道她有好奇心,还专门往她感兴趣的地方撩。 白心咬牙,直接打了电话过去,“苏老师,你怎么知道我号码?” “沈薄给的。” “他?”这到底是敌是友? “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上车,我们慢慢谈。”苏牧将“慢慢”二字音调拖长,仿佛给足了她思考的时间,只有益处,没有害处。 “车上?” 白心一回头,不知何时,苏牧已将车倒回,又停在路边。 他握着手机,一双眼清亮,隔着反光的镜片,一瞬不瞬看着她,有种莫名的压迫感与凛冽。 对于白心的妥协,他是十拿九稳了。 “好。”白心也不犹豫,本来就是她想知道的事情,苏牧肯大方告诉她,满足她的好奇心,那最好了。 这就好比饥渴难耐,忽然有人免费捧上一只香酥焦脆的烤鸭,外头的鸭皮涂抹上百年流传的秘制酱汁,莹莹发光的一层,任谁都无法抗拒。 白心就此屈服于烤鸭……啊,不,意念力的真相之下。 她刚迈动腿,天又起风了,吹拂起叶片,扫过她的袖口与柔软纤细的发梢,拂向远方。 苏牧望着远方,意味深长说了一句:“昨晚下雨了。” “是吗?”白心不置可否,她睡功高超,一旦入睡很难清醒,所以没听到雨声是正常的。 她见天青色,雾蒙蒙一片,又要落雨,赶紧钻入苏牧的车内,指挥他开车回家。 副驾驶的车窗没摇上,猛地一落雨点,水泽砸在她的发间,质感微凉,像是猎物落入了密集的蛛网,她的前额刘海粘上水珠儿,晶莹剔透。 苏牧很友善地将车窗关上,又递过一张纸巾,说:“擦一下。” “谢谢。”白心对于苏牧雪中送炭的行为很是感动,甚至感慨,他在一夜之间忽然变得善解人意了。 她的鞋尖不知碰到了什么,哗啦一声,书掉了一地。 白心急忙道歉,低头去捡,结果越看这些书名,越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提高情商的一百种方法》、《让你的相亲永远不失败——读懂女性心理》、《心理学》等等,诸如此类。 白心闭上眼睛,索性不去看,以免苏牧尴尬。 她收拾好了,系上安全带,正襟危坐。 苏牧低声,说:“这是沈薄邮寄给我的。” “嗯,他会帮你?”白心不知道这是他的借口还是什么,但从常理上说,沈薄不应该帮他。 苏牧抿唇,说:“初一的航模竞赛里,他的直升机旋翼是我拆了再安装上,所以导致他第二名。而我为了请教这些问题,承认他在那次竞赛里是比我强,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 “苏老师,你还真是下血本了。” 就因为邻里关系不融洽,能让他这样倨傲的人低头,不得不说,苏牧对她还是挺上心的。 上心? 咳。 白心干咳一声,示意自己嗓子痒。 她绕开那个暧昧的话题,直戳了当问:“苏老师,意念力的那个案子,你听说了吗?” “嗯,今天下课的时候,警-局有人把最新发生的案件讲给我听过。” 苏牧作为特聘的侦查顾问,所以可以参与案件之中。 “你怎么看?” “人证物证俱在,没什么好调查的。” 白心说:“那你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的吗?” 她的直觉最准了,总觉得里头有猫腻。这种感觉,就好似腌制甜果的罐子,用黄油布包着,最上头溢出一点点红润的果汁,闻得到味,吃不着,总觉得里头藏着什么,心痒难耐。 “有,所以我今天下课后,跟着警-局的人去了一次案发地。等他们验完现场,确定是寻常的他杀案件后。我就和队里申请,取了所有玻璃渣带回来,现在就放在车厢后面。” “玻璃渣有什么用?”白心不解。 “能够还原现场。”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冷漠之中,又含着几分耐人寻味的思量。 能让苏牧这样关注的话,那就说明,这里头肯定有什么问题。 不过白心还不知道,这些玻璃渣能有什么用,居然是案件的关键? 等到了公寓,白心跟着苏牧去了他家,这是她说决裂以后的第一次登门,难免有种异样的感觉。 她好像不知不觉之间,又被苏牧牵着鼻子走了。 不过她跟他破案,可没说是原谅他,也没说他们之间会从陌生人的关系上升到友情,能旧“情”复燃。 “你要吃宵夜吗?”苏牧问。 “不用。”白心拒绝,不好意思在他家吃饭。 苏牧避而不答,只厚脸皮继续问:“馄饨可以吗?或者水饺。” “真的不用了,谢谢苏老师。” “那就馄饨吧。” “……”根本没白心说话的余地,但他算的很准,如果专门给她做了,她是不好意思不吃的,这样白费别人苦心也不是她的为人处世风格。 苏牧剁了碎肉,粉色的猪排肉被剁成油光发亮的小粒,一点点铺就在塑料砧板上,再调入味精,一点麻油,生抽以及少许糖,光看着就口齿生津。 苏牧明显有备而来,连馄饨皮都准备好了。 他就在做饭上面有天赋,白嫩的手指翻飞,几下捏好一个馄饨,等水沸腾,下锅就煮。 几乎不过五分钟,就煮好了两碗馄饨,撒上蒜末葱花,清香四溢。 白心了然,原来是他没吃,顺带捎上她的,这样她就吃的心安理得了。 馄饨的口感实在是好,白心连汤都喝了不少,只觉得又鲜又可口。 她洗了碗,出厨房时,看见苏牧已经在桌上拼凑那些玻璃渣了。 有一些粉末,但好歹还能拼出个大概轮廓。 “苏老师,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你坐一下,很快就好。”苏牧回答。 白心觉得如果是让她来,这样成千上万的碎片要她还原,还不得十几二十天,可偏偏苏牧得心应手,仿佛知道碎片摆块,几下就凑好了两面玻璃。 白心问:“为什么是两面?” “那是空调房的双层玻璃,为了防止传热,使屋内更凉快。而且,这种玻璃的安装法也适用于空调车,很常见。”苏牧解释。 白心想,平时一层玻璃就足够坚固,偏偏还两层,那怎么可能破的了? 难道真的是因为意念力? 白心费解道:“不过这两面玻璃有什么特别的?” 苏牧垂下眼眸,思忖一会儿,才开口:“如果是人的头击打玻璃,发生碎裂是什么样子的?” 白心愣了一会儿,说:“会先出现一个击破的圆心点,然后从那个点开裂。” “也就是说,如果是击破的,就会有一个中心点,边上的碎片会呈现弧度对吗?” “是的。” 他了然点头,说:“那你看看,这两面玻璃有什么不同。” 白心扫了一眼,恍然大悟:“这两名玻璃的碎裂痕迹很均匀,且狭长,即使落窗碎裂成粉末,现在拼凑起来也没有那些带圆弧的痕迹。” “所以呢?” “所以,这面玻璃不是被人撞开的,而是它自己裂开的!” 苏牧嘴角微微上扬,笑意不显,但也知晓,他在认可白心的推论。 白心不由感慨,这个世纪怪人,总能发现这些寻常被人忽视的细节。 苏牧将玻璃照片拍下,再整理了推论发给警局,希望能再详细调查一下,以免遗漏了什么。 而白心认真地想了一会儿,忽然之间,她浑身发寒发颤,没有任何由头。 她有一个意外而大胆的想法,总在心头滋生,萌芽。 她看了苏牧一眼,小心翼翼,说:“会不会是那个意念大师做的,他站在屋外,用意念摧毁了那一面玻璃。” 苏牧微蹙眉,抿唇,他的唇色本就浅淡,这样一拧,更是透出了一点青白色,显得冷峻。 他风轻云淡,说:“这个假设符合目前的情况,允许你……保留。” 第二十六集 白心百思不得其解,满心的好奇。 她呢喃自语,又问了一遍:“苏老师,世界上真的有人会有特异功能吗?真的有人用意念就能操控事物?” 苏牧不语。 他淡扫白心一眼,狭长的眼睫如同小扇,每每微颤一下,就像是轻薄的蝶翼扇动,一下子摄住了白心的目光。 过了几分钟,苏牧才淡然开口:“在1981年,日本曾有一名男子宣称自己能用意念力驱赶白云,电视台主持人特意登门邀请他出席,当众为观众表演意念力。主持人在天空中指定了一块白云,让对方施法。那名男子没有怯场,而是一边嚎叫,一边摆吸收云露的动作。” “结果呢?”白心入神了,问。 “结果白云真的消失了。” “看吧,我就说真的有这种事。” 苏牧倒了一杯热开水,他抿了一小口,说:“谁知道呢,说不定是串通好骗取收视率,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哪一种假设都不可信。” “那能不能让警局里的人联系一下意念大师?你不是负责侦查顾问吗?详细调查案件也是你的职责之一吧?” “不急,我还有事情需要调查。”苏牧回绝,“你认为玻璃可能事先就破了吗?” 白心惊了一下,说:“你是指在推窗的时候就碎了?但是会有裂缝,没道理被害人看不出来啊。” “查了才知道,明天下班在我家见面。” 白心点点头,说:“不过我可能迟点到,在外面吃完面,再坐地铁大概是七点……” “不用,照常下班,我可以带你的晚饭。”苏牧说。 “这样麻烦苏老师不太好,我还是……” 苏牧看了她一眼,眸色很冷,就神情来看,几乎是不容白心拒绝,他说:“特殊时期,吃一两次也没什么关系。何况,我的时间宝贵,希望白小姐能早点到,不要耽误我备课的时间。” 他说的在理,如果白心真的介意,大不了查清楚以后,她再和苏牧撇清关系好了。 其实这些都是她安慰自己的借口,都怪她好奇心胜,否则也不会藕断丝连,轻易就跳入苏牧挖的这个坑。 临走时,白心又说:“这一次,苏老师可不要拿我做诱饵。” 苏牧低头,显然底气不足,不知是否在为之前那一次愧疚,“这一次一定不会,白小姐别担心。” 他压低了声音,嗓音温柔嘶哑,犹在耳边。 白心姑且相信他这一次,希望不要再出什么纰漏了。 她虽没有原谅他,但也不会像之前那样东躲西藏,对苏牧避之不及了。 “好的,那苏老师晚安。” “晚安。” 白心大大方方打了招呼,先行进屋了。 次日上午,白心先是在单位忙了一整天,一下班就倒在了苏牧家的桌上。 她微张嘴,口鼻并用,大口汲取空气,仿佛旅客找到了沙漠中的绿洲,不顾是不是海市蜃楼,先一股脑冲上去,钻入了池水中,肆意饮水。 苏牧给她倒了一杯水,说:“水温为25c,最适合饮用。” 白心如牛饮水,喝完白开水,这才觉得回过神了。 她百无聊赖,索性在视频网站上搜张涛这个人,结果还真的让她找到一点东西。 通过搜索,弹出一些节目的报道,都是关于意念力的表演。 而张涛是个心理医生,所以哗众取宠的表演视频并不多,但慕名而来的病患就数不胜数的,大概都觉得这位医生有特异功能,所以治病也肯定有奇效。 白心点开视频,发现那是去年拍摄的。 视频最中间坐着张涛本人,他看起来还算年轻,戴着眼镜,是典型的制服精英男。 他的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对主持人说:“我这个不是魔术,偶尔发挥的好,偶尔发挥不好,我都说不准。所以万一没能成功,也希望你们能理解。” 白心感慨这人真会说话,要是那种一上来就打包票说可以成功的,显然是有什么机括,私底下藏着猫腻。 他说完了,也就开始了意念力表演。 张涛倒是没有那些魔术师的夸张动作,只是抬起手,作势要抓住眼前的窗户,他的指尖微颤,稍一动弹,那玻璃窗户就裂开了一道小缝,只听得哗啦啦的声响,那道缝隙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原本完好无缺的玻璃板,此刻居然生生裂成了两半! 意念力表演居然是真的,现场的所有人都鼓起掌来。 张涛气喘吁吁,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再也说不出话来。 视频到此,戛然而止。 白心目瞪口呆,说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看样子,意念力是真的了。 她把视频拿到厨房给苏牧看,兴奋到难以言喻的地步,她说:“真的,居然是真的!太神奇了。” 苏牧只看了一眼,就不想继续了,他冰冷道:“如果原本就贴上了魔术的标签,你会觉得神奇吗?” “哎?”白心没明白,但是她好好想了一下,如果一开始就知道这是魔术,反而不会觉得有什么感觉,甚至还会觉得小儿科。 这种心理其实很好说明,就好比闯入游乐园的鬼屋,即使再狰狞的场景,也知道是假的,所以就不会害怕;但如果是夜闯死过人的屋子,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两股战战,这就是差异,也是一种利用人类心理的欺诈手段。 “你觉得是假的?” 苏牧没承认,也没否认,他向来不相信没有亲眼所见的东西,即使是录制的视频。 片刻,他又说:“我也能给你表演一个读心术,我们拿一副牌,你随意想着一个数字,我会读取出你的内心世界。” 白心对这个魔术是见怪不怪了,她脱口而出:“这个魔术很常见啊,我早看过了。” 苏牧的嘴角略带弧度,却不明显,他意味深长说:“如果,不是呢?如果是……我也有意念力可以读取心声呢?” “这……怎么可能。”白心懵了。 “也对,怎么可能。”苏牧呢喃一句,不再说这个话题了。 他煮好了菜,这一次,他显然是花了心思去做的,大概是为了示好,又可能只是单纯的想吃那些菜肴而已。 苏牧再也不将肉与菜分开烹煮,而是搭配好了食材,一叠菜有肉有红萝卜以及黑木耳,大杂烩一般炒起来,让白心这个酷爱吃肉的也无从下手——挑挑拣拣的夹菜方式很没礼貌,但是她又不能一筷子下去荤素不忌,要知道,白心最讨厌吃蔬菜了。 她一边抱怨,但一边又能理解苏牧的好心,他是在为她的身体考虑,这个才二十几岁就步入老年养生生活的男人。 他们吃完饭,洗完碗,整装出发。 这一次,他们算是私下调查,没有警方陪同,自己去查探一下真相,不过有什么进展可以直接把线索发到警-队里,自然有人会去调查。 那栋死了人的别墅就在山脚下,据说是张涛从前和前妻(死者)生活的地方,后来他们离婚,房子判给了妻子,所以张涛才去市区定居,离开了这栋别墅。 等白心等人抵达时,已经是晚上七点了,夜幕微垂,山与天相接处是蔚蓝的颜色,闪现着星子。 由于昨夜下过雨,悠冷的空气扑面而来,混淆着山风,让人瑟瑟发抖。 白心不自觉抱住双臂,说出的话都呵了白气,亏她还觉得天气燥热,特意穿了短袖,现在冻着了,真是得不偿失。 由于没有搜查证,他们不能进别墅去查看,而苏牧似乎也觉得无关紧要,在外头翻翻检检,不知看些什么。 白心问:“苏老师,你在看什么?” “这里风景不错。” “这里风景那么好,还靠海,别墅肯定很贵,那个张医生真有钱。”白心感慨一句,她自己的房子还是租的呢,明显比不上这些年薪百万的医生。 说到百万,她又想起沈薄了。只要合作就能得一百万,还能让苏老师委屈,哭哭唧唧…… 她回头看苏牧一眼,正对上他探究的目光。 白心心里有鬼,怕被拆穿,耳根上泛起寻常难见到的浅粉色。 她干咳一声,说:“那个,要不要我们在隔壁打听一下,我看还有几户人家。” 苏牧点点头,答应了。 他们按了隔壁的门铃,开门的是一名中年妇女,四十来岁,耳朵上戴着光泽甚好的白珍珠,一看就是家境富裕的人。 她微笑,说:“你们是?” 白心也笑:“你好,打扰了。我姓白,我是来调查隔壁的案件的,所以问问情况,希望你不要介意。” “白小姐,你好。我姓安,如果不介意,就叫我一句安阿姨好了。没关系的,外面天冷,那你们进来说话吧?早上已经有警察来问过了,我这里新鲜的也说不出什么。” “没事,那我们就进来坐一下,麻烦安阿姨了。”白心点头致意,又扯了扯苏牧,逼他打个招呼,对个笑脸。 “嗯,打扰了。”苏牧这才反应过来,跟着进屋。 安阿姨性格温柔,待他们也很好,上了饮料,切了一碟果盘待客。 白心不想多耽误时间,直接问有关隔壁的事情,“安阿姨,我想问问,那事情大概发生在几点?张医生当时也在场?” “嗯,当时我也是听到了响动才开门去看,正好遇到下车的张医生,他还没按隔壁的门铃,显然是刚到的,我一看情况,就选择了报警,接下来的事情是张医生处理的,我倒没关那么多。” “哦,这样。”那张涛就有明显的不在场证明了,他根本连门都还没进去过。 苏牧忽然问:“那扇窗,之前有开裂的迹象吗?” 安阿姨皱眉,说:“我倒是没注意这些,但是昨天下午打扫院子的时候,我有看一下那边二楼的情况,没发现那面窗有什么开裂的痕迹。” 苏牧接下来的话问的不太客气,他直勾勾盯着安阿姨,问:“您为什么会下意识看那扇窗?” 安阿姨语塞一下,她睁大眼睛,有些支支吾吾,之后说:“因为张太太和她现在的男朋友常常会吵架,偶尔大打出手,我瞧着动静都很大,所以会时常看一眼情况。” “这样啊。”白心倒没觉得有什么,关心邻里还是蛮正常的事情。 只是,她愈发好奇,如果是张医生让窗户裂开的,那岂不是说明,他真的有特异功能了? 第二十七集 他们两人拜别了安阿姨,再次站在那栋出事的别墅门前。 不知名的花草藤蔓绕过林院,探出墙来。而别墅四周围着警方的封条,示意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平添了一丝肃穆与阴冷。 白心双手合十,毕恭毕敬朝别墅拜了拜,希望死者能安息。 “关于不解的谜底会带来一些诅咒的事,你听说过吗?”苏牧忽然开口,他的声音总有种沉寂的质感,像是入水后缓缓漂流至湖底的沙,又轻又细微。 白心也忍不住被他吸引了视线,轻声反问:“什么?” “世上无法解开的谜底很多,有些案子,警方查了十年都没头绪,渐渐也就没人查了,但每一年在死者忌日,负责过那些案件的人都会遇到一些无从说起的怪事。” 苏牧说话其实很有技巧,徐徐道来,言语间总有种勾人心魄的蛊惑力,引诱她不住往下听。 白心心脏一跳,从苏牧那张淡定的脸上分辨不出任何作伪的情绪,她不免心里打鼓,抿唇,不语。 “怎么可能,这个世上没有鬼神。”白心处理尸体这么多年,虽敬死者,却并不怕这些民间的鬼怪学说,她总觉得世间万物虽有灵,但死后,总是尘归尘,土归土。 虽然国外有一个灵魂说,据说人在死后,身体会莫名其妙轻下七克,人称那是灵魂的重量。 不过按照白心理解,也可能只是身体各种器官组织死亡,细胞内部也不再囤积各类物质,没有了制约,那些密度小的气体,自然而然从而从口鼻呼出,被排出体外。 苏牧凑近她,俯身,凑到她的耳廓边上,“你确定吗?那你身后又是谁?” 他的声音本来就低了,这样刻意一压抑,像是窃窃私语一般,就显得真实可信。 就算白心见多识广,不惧怕血腥的事物,这时也忍不住抖了抖,回头看去。 不出她所料,身后真的什么都没有。 “苏老师,你骗我!” “嗯,没错,我是在骗你。” 苏牧心情不错,从他声音尾调上扬就能分辨出来。 等他们坐回车内,月亮已经扫除阴霾,高悬于空中。 苏牧半天不发车,白心借着朦胧的月色,出言询问:“苏老师,你对这个案件怎么看?” 他不语,还是望着前方,双眼无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心不免又回忆起他所谓的记忆法——记忆之宫。 苏牧总不会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吧? 可惜,她又不能擅闯他的脑中宫殿。 “苏老师?” “嘘——”苏牧没用食指掩唇,而是伸手,用掌心轻盖在她的唇上。 白心的唇瓣与他温热的掌心相触,好似吻上他的肌肤一般,没由来的,她又紧张起来,如坐针毡。 “苏……”她出不了声,一想询问,那掌心惯有的草木味就会将她席卷,导致她半张脸上都布满那种甜腻的果儿香。 苏老师又换沐浴露了。 她的嗅觉最是灵敏,这也是职业需要。 白心往后坐了一点,不让自己吻到苏牧的手。 四周越来越静了,白心只能环顾周围,看其他的风景。 由于是深夜,那些沾染了晚露的草丛里莹莹发光,居然是一些四散逃窜的萤火虫。 白心在城市里很少看到这些小家伙,见有几只迷途的小虫飘进车内,她还好心为它们指路,放飞到外头去。 就在这时,苏牧抽回手,正好与白心挥舞的指尖相触,温热的一团,烫的她迅速收回五指。 白心坐直了身子,问苏牧:“苏老师,想好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苏牧近乎呢喃:“之前下过雨了对吗?” “好像下过,车窗上还有雨水,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想到了张涛在审讯室里面的话。” “什么话?” 苏牧用拇指碰了碰抿紧的唇瓣,轻声说道:“他说,昨晚下雨,车内的玻璃板上雾气浓厚,所以他没有看清楚二楼那里发生了什么,只在听到坠楼声时,才选择了第一时间报警。” “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但是车内玻璃嵌有一道道电热丝,这是为了防止车内的雾气附在玻璃上并且凝结的。” 白心回头看车内,果然,即使被外头的雨模糊了窗户,里面却并未结雾,还能看清外头的事物。 她懂了,“所以他绝对不可能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也就是……他在说谎?不过为什么?为什么要说谎呢,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 “一个人说谎,通常是为了隐瞒。” “他在隐瞒……他能看到二楼这个事实?”白心恍然大悟。 “嗯。”苏牧理出一点头绪,却也只点到为止,不再继续推论。 别的东西算是讨论不出什么了,白心等人打道回府,约好明天再查。 这晚,白心在睡前又找了一下有关张涛的视频,这一次又是他用意念力隔空碎裂玻璃,而那个拿来当拍摄场景的房间,和别墅二楼的构造类似,里头的摆设也很相似,几乎是一模一样。 那个房间的窗户也能被张涛用意念力给摧毁吗? 还真是厉害。 临睡前,白心伸出手,掌心朝着门边的灯光按钮,她碎碎念叨:“灯,关了!” 结果,什么都没发生,灯还是稳稳亮着。 她有气无力爬起来,打算去按灯开关。 可就在这时,灯泡发出“滋滋”两声响动,灯丝一下子就黑了,余下黄澄澄的微芒。 这下可惨了,天花板太高,她也换不了灯泡啊。 白心跑去和苏牧求助,她按了门铃,赔笑说:“苏老师,不好意思啊,我家灯泡坏了,能不能麻烦你帮我装一下,我不够高。” 苏牧的眼神幽怨,他透过门缝看白心,薄唇抿的紧紧的,表示不悦。 没想到,这人还有起床气!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白心又问了一次:“苏老师?” “好。”苏牧应了一个单音,去了白心的屋子里。 白心殷勤地给他扶住椅子,不一会儿,灯泡就换好了。 她本以为苏牧会立马回家,却没想到他扫视了一下周围,稳稳坐在厨房的椅子上不肯走了。 苏牧:“我饿了,不想开火。劳烦白小姐煮一碗方便面给我,作为帮忙换灯泡的回报。” “现在?大半夜?”白心无奈了,“苏老师,方便面属于垃圾食品,对肝脏都不太好,特别是晚上吃了再睡,肠胃负担太大,对睡眠也不好。” “我饿了。”苏牧就风轻云淡一句话,堵了她所有的说辞。 白心,忍了。 谁让她大半夜吵觉浅的老人家休息呢?这就是苏牧的复仇方式。 白心只能屁颠跑去厨房煮水煮面,忍住所有汹涌而至的困意。 等水沸腾的期间,白心回头,用余光观察单手支额的苏牧,他的眼睫微微合上,显得又细密又长,鼻梁高挺,被吊灯打上一层薄薄的白霜。 不知是不是因为夜深了,看他的侧颜也觉得不再锋利,倒有种脆弱的温顺,让人不忍心打破这一层岌岌可危的温柔假象。 “苏老师?”白心轻轻唤一声,不知道面要不要继续煮下去,看他样子,好像也只想睡,不想再吃了。 “我没睡着,所以请不要擅自关火。而且在等面的过程中,我需要的仅仅只有嗅觉,不需要视觉。”苏牧睁开眼,由于没戴眼镜,他眼底的寒光更甚,像是野戾难驯的苍狼,一盯住人,就有种莫名的压迫力,觉得他的全副精神都落在了对方的身上。 白心只能继续煮面,大约过了五分钟,她将热气腾腾的方便面端到苏牧面前。 她本以为苏老师就是想教训一下她而已,并不会真的吃面。 可没想到,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小束,吸溜一声进嘴。 苏牧的腮帮微鼓,眉峰却并未皱起,表示不喜欢,却也不讨厌。 白心坐在一旁,等着他指点江山,这个人不说点营养搭配的问题就满心的不舒服。 可这一次,偏偏让白心失望了。 苏牧什么都没说,反而是很自然地在她眼皮底下吃完了一整碗面。 白心目瞪口呆。 苏牧帮忙洗了碗,随后走出门。 他忽然回头,眼风扫过白心,有种令人感到惊心动魄的美态。 苏牧站在昏暗的楼道里对白心说:“煮的不错,完美利用了‘热胀冷缩’原理。不过我建议你以后还是少吃垃圾食品,不利于身体对各类营养物质的吸收。” “这些我都知道的。”白心含糊其辞。 “那么,晚安,白心。” “晚安,苏老师。” 白心回了房,刚要锁门,忽然反应过来——那个,苏老师喊她什么?白心? 他什么时候和她熟到可以直呼其名的地步了。 白心近似魔障一般,唇舌翻滚着两个字,朗朗上口,“苏牧。” 她的心口像是被什么粘稠物堵住了,咚咚冒泡,抑制住她绵长的呼吸,险些要透不过气来了。 如果让她不喊苏老师,喊苏牧的话,要多么别扭就有多么别扭! 白心蒙头躺床上睡着了,直到睡前,她的脑海还在反复回放苏牧的侧脸。 他的半个身子都隐在阴影里,微微侧过头,被白茫茫的路灯覆盖上一层薄银。 他的眼睛也呈了半透明的质感,蕴含星光,整个人都好似在发亮。 就是这样的苏牧,在轻轻唤着她:“白心。” 第二十八集 这一晚,白心睡得极好。 她出门赶车时,又恰巧遇到早起的苏牧。 白心跟他打了一声招呼,“苏老师,早上好。” “早上好。” 苏牧轻声答了一句。 他今天穿的是短袖衬衫,纯白色,折叠的领子一丝不苟,如同一对白鸽的羽翼,半掩住他的喉结,划出一道弧度,若隐若现。 不得不说,苏牧的皮肤是真的好,比寻常女性的皮肤都要白净,灯光下,见不到一点瑕疵,不知是如何保养的。 苏牧低头,回望白心,语风凛冽:“你在看什么?” 白心这回倒很大胆,回嘴就是撩:“看苏老师你呗。” 很明显,苏牧被噎了一下,哑口无言。 白心忽然想到,这个人总是很在意被别人注视,每每她凝视他的肢体部位时,总被逮个正着,并且无一不出言呵斥。 难道是苏牧很害羞?所以不爱被别人关注? 她意味深长的点点头,原来如此啊…… “看够了?”苏牧的语气不耐,也有些不客气。 “苏老师是不喜欢被别人看吗?还是在害羞?” 苏牧顿了一下,虽脸色未变,可他的单薄的耳廓却显现出一点浅浅的粉色,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明显。 他辩驳:“没有,我只是觉得你这样太失礼。” “哦,原来如此。那以后我在看之前都会先询问苏老师,你答应了,我才会看,好不好?” “……”苏牧不语,快步走开了。 他在上车前,还狠力关了车门,以示不满。 啧。 白心突然觉得,苏牧的段数也没那么高嘛。 她快步走向单位,换了工作服,跟着王师兄做一些检验工作。 今早,薄雾刚散,日头升起,一丝温煦的暖阳照耀大地。 已经入夏了,刚到九点,阳光就猛烈起来,仿佛是熏烤的炭火,毫不留情地将高温火焰趋向路人。 白心褪下手套,她擦了擦鬓角的汗液,在休息间里喝几口茶。 此时,她的手机忽然传来振动声,点开一看,是苏牧发来的短信——“下午下班在门口等我,我去接你。” 白心回复:“嗯?做什么?” 苏牧仿佛连字都懒得打,意简言骇:“重要。” 既然他都说重要了,肯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白心记在心里,临到下班时,果真有苏牧在门口等她。 小林朝白心挤眉弄眼:“你们俩怎么回事?是要去约会?” “去去,别添乱,是正事。你快回家,我刚才看到王师兄来了。” 小林果然正色,一溜烟跑了。 “诶?白心,有没有看见小林?”说曹操曹操到,王师兄每次的点都抓的很准,却没料到小林像是老鼠见到猫一样,一闻到猫的气息,立马逃之夭夭,逮都逮不住。 “没……没看到啊。”白心睁眼说瞎话。 苏牧补充:“刚才那位林女士朝左边的巷子走了,刚走五秒不到,她一步大约0.7米,而你可达1米,照这个速度追过去,保守估算,应该在12秒能追上。如果对方没有在刻意逃跑的话,那么,再见,还有,祝你好运。” 王师兄懵了一下,也不管苏牧的说话方式奇怪,直接小跑追上去。 而苏牧则伸手握住白心的手腕,将她拽上车,说:“走吧。” “哦,哦,好的。”白心还没回过神,已经坐到了副驾驶座上。 她这才反应过来,苏牧刚才牵她了。 虽然握的是手腕,但好歹是肌肤相触,她的腕骨处还残留着浅浅余温。 白心面红耳赤,耳根一下子就烧了起来,如红灼的炭火落入枯草之中,起初是浅淡的烟雾,借了东风,助了火势,一下子汹涌起来,化作一片火海。 该死,她到底在害羞个什么劲。 现在又不是以前的封-建社会,牵一下手就要负责? 而且,苏牧可能都没意识到自己牵了一个异性,那种神经大条、情商低下的男人。 白心顿感没劲,她平复了心情,再也没了悸动。 大概过了半小时车程,白心就被苏牧拉到一间名叫新心的治疗所,点名寻了张涛医师。 白心缴了一个小时的费用,和负责的护士约好面诊的时间。 她说:“苏老师,等一下你记得好好配合,演的真实一点。” 苏牧略不满,“为什么让我来扮演患者?” “因为我瞧着健康,你一看就像是心理有问……”白心被苏牧盯的毛骨悚然,刹那间,止了声。 “有什么?”苏牧语气不善,他朝前迈一步,将白心往死角的阴影处逼去。 瞧苏牧的样子是要来真的,她这一次怕是不能够蒙混过关。 白心灵机一动,真挚点了点头,“苏老师看起来有阅历,心机深沉,这样才能应对那个老辣的张医生。我是初生牛犊,虽不怕虎,但也没能力和这样的老专家抗衡啊。论能力,论随机应变的反应力,我都比不上苏老师。” 这马屁拍的响,苏牧仿佛很受用,也没再逼着她说话。 白心得寸进尺,说:“苏老师,你要记得,到时候一句话都别说,该问的事情由我来套话,你得扮演一个后天性自闭症患者。” 苏牧的眼风凛冽,如腊月冷风,看起来要将她生吞活剥了。 白心觉得后颈凉飕飕的,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嘀咕:“反正说好了,就这么办。” 她话音刚落,就有接待的护士领他们去办公室。 “请进。”屋内传来年轻的男人声音。 白心推门而入,一见张涛,微笑道:“张医生好,我是他的家……” “不好意思,这是我女朋友,她最近好像出现了幻听以及幻视,我觉得可能是心理上的问题,还有其他的问题……所以来咨询一下张医生。”苏牧语速很快,连环炮似的,一下子堵住了白心的嘴。 等等,病患怎么变成她了? 白心侧头,瞪了苏牧一眼,结果遭到了无视。 张涛彬彬有礼说道:“你们好,心理咨询的话,我需要和患者单独沟通,有外人陪同,可能效果会不太好。” 苏牧说:“没关系,她怕生,有我在反而会安心一点。” “那好,你们坐,我这里有两张表格,麻烦这位小姐填一下。” 白心接过表格,她下意识轻咬笔头,绞尽脑汁想着该写什么答案,怎么伪装一个病患。 而张涛则跟苏牧聊天,想从多方面打听白心的情况,了解病情。 苏牧看了白心一眼,伪装成关切女友的良好青年,他说:“大概是一个月前开始,我女朋友就老说自己有特异功能。” 张涛的笑容明显僵硬一下,他温声问:“特异功能?” 苏牧点头,“她清醒的时候完全不记得这些,只在睡觉的时候会梦游。有一次,我觉得好奇,就偷偷跟上她,结果看到她对灯的开关喊开灯,那灯就真的亮了。” 白心又脸颊发烫了,她心想,难道昨晚的事情,被苏牧看到了?不可能啊,这人一定是猜的。 “这样,倒是很神奇的事情。”张涛说。 苏牧直戳了得:“张医生,您相信……意念力吗?” 张涛的笑容有些僵硬,他说:“凡事皆有可能。” 他不可能说绝对不可能,他自己就曾经在台上表演过。 “我曾经看过张医生的表演,用意念力使玻璃碎裂。” “年轻时候的事情。”张涛仿佛不太爱谈论这些。 “那么,您是真的可以用意念力使窗户碎裂吗?” 张医生抿唇,一双眼变得犀利,他盯住苏牧,说:“不好意思,这些问题和心理治疗无关。” 苏牧勾唇,嘴角上扬,略有一点弧度,但他的一双眼却太过清明,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淡薄而冷峻。 他再一次,不顾张涛的拒绝,逼问:“就你身后这面窗户,你能让它碎裂吗?还是说,你只能让别墅二楼的窗户碎裂,而这里的却不行?” 张涛的笑终于敛尽了,他严肃道:“这位先生,如果你不是来诚心咨询心理疾病的话,那么我希望你能出去,治疗费可以全款退给你,我不想你浪费其他病人的时间。” 苏牧不语,只与他对视。 白心不填表格了,拉着苏牧,说:“苏老师,我们走吧?” 苏牧点点头,知道问不出什么,但能留个印象也很好。 他推门出去,临走时,回头,说:“张医生,如果只是碎裂窗户,我也有几百种办法让它无风自破,而你的那些意念力,很小儿科。” 张涛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他直勾勾盯着苏牧,手撑在桌上,骨节青白,用力很猛。 砰。 门被关上了。 苏牧走出来,回头看一眼装潢精致的治疗所,说:“名声大噪很有用。” 白心深有同感:“慕名而来要他看病的人不计其数,难怪能这么有钱。苏老师,你刚才说你有几百种办法能碎裂窗户?你也帮我想一个,我上了电视,没准也有名起来。” 苏牧瞥了她一眼,冷冷说:“给你想一个诈-尸术?然后所有人都找你检验尸体,或者是让死者死而复生,这样,你的办公室就门庭若市了,是不是很有趣?” 那样的场景,白心想都不敢想。 她摇摇头,拒绝:“还是算了吧。” 第二十九集 白心从来没有遇到过,比像现在这样逃亡更刺激的事情。 她几乎没一刻敢放松,原本细微的心跳,在暗黑的夜幕中无限放大,震撼她的耳膜。 “咚。” “咚、咚。” 白心闭上眼,垂眸,深吸一口气。 空气并不清新,木屑味、油漆味,甚至是浓烈的腥味,有种甜腻的腐烂气息。 她躲到了墙角,无处可躲了。 这是画像所对的盲点处,至少在白心的主观意识里,她觉得伯爵夫人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她所藏之处。 白心关了灯,整个房间在瞬间陷入了灰暗之中。 果然,那拉钉枪胡乱扫了几发,就冷静下来,再也没有继续动作。像是在观察,蓄势待发。 白心觉得不对劲,她侧头,悄悄去看那副画像。 伯爵夫人处于明处,她在暗处。 白心能清楚看见她,但她不行,是一种灯下黑的自我蒙蔽状况,极容易暴露行踪。 白心看清楚了,这才恍然大悟——根本不是画像活了,而是人为,这是一场谋杀! 因为伯爵夫人脸上的面具已经震落,从她眼睛里钻出的是一个口径狭窄、质材深黑的拉钉枪口。 她迅速回顾隔壁房间的构造,在这个画框后面所对之处是隔壁房间的一面内嵌在墙上的镜框。 由此可见,那面小型镜框可以从墙上拆卸下来,因为被挡在画像后面,正对眼睛的位置,就没人能发现异常。 而画像两个眼睛中空,很容易被利用,作为探出枪口的暗道。 白心联想了一下所有事情,学会了苏牧那招——设身处地去演绎犯罪过程,结合所有线索以及动机,还原所有凶杀案件。 苏牧已经给了她散乱的拼图了,就等着她根据指引,一步步拼接出一副美妙的绘画。 伯爵夫人的眼睛会动,直升飞机的旋翼,门窗紧闭,不在场的证明…… 究竟是谁? 白心的脑海中有一个大胆而草率的结论——俞心瑶隔壁住着安慧,所以,她就是凶手! “砰。” 对方显然按捺不住了,开始接连扫-射拉钉,一点喘息的机会都不留给白心。 那些拉钉由于冲击力十足,既快又稳地击打墙面,碰了一脸墙灰,又跌落下来。 动静这么大,不怕没人来救她。 只是她被锁在门内,谁能来撞门? “白小姐?你在里面?”居然是苏牧的声音,白心怒火中烧,这厮果然不安好心,居然让她以身涉险! “我在,我在这里,抓住隔壁的人,抓住凶手!”白心厉声大喊。 那些人果然把注意力撞到隔壁,他们脚步凌乱,踩在地上咚咚作响。 不一会儿,隔壁传来猛烈的撞门声,力道很猛,一声声如同敲击在她的心上。 很显然,那边房门紧锁,他们正在撞门。 当白心再度往眼窟窿看去的时候,那枪口已经被抽回。 不出她所料,真凶打算趁机逃跑。 白心推开窗,朝左侧望去,只见得安慧拽住床单,淋着大雨往下滑。 她稳稳落到泥泞的地上,朝上看一眼,与白心对视。 她的一双眼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光彩,眼底带着怨愤。她迎着路灯光,黑眸发亮,最终朝上开了一枪,逃之夭夭。 白心避开了,没被击中。 果然是她。 所有的验证都吻合了,只消她将往日种种核对一下,就能辨别一切。 安慧机关算尽,没料到还是被苏牧拿下了。 苏牧…… 想起苏牧,白心就来气。 枉费她还有一丝不真切的幻想,觉得苏老师在夜色下格外的楚楚动人。 啧。 白心这回算是看清他了。 她打开门,放他们进来。 苏牧和周潇下楼去追了,剩下的不过是叶南。 白心问:“沈薄呢?” 叶南一双眼血丝遍布,跟兔子似的,他哑着嗓子说:“报警去了。” “不是苏牧报警的?” “调了包,我也是刚知道是沈先生去报警,估计警方快来了。” 白心知道自己掉入圈套里了,这一切都是苏牧布的局。 这个男人是自信到敢拿她的性命去博弈,还是正如他所说,她的命如蝼蚁,对他来说,无足轻重? “白小姐,这到底怎么回事?”叶南急了,“究竟怎么回事?” “你别急,我也要掰开了揉碎了,好好想想。” 白心抿唇,脑子忽的灵光一闪,她逃也似的跑到安慧房里。 那门被撞破了,飒飒山风吹拂窗帘,如同山魅幽灵。 白心环顾这一片狼藉,目光落在墙上被拆卸下的镜框处。 果然,有两个小洞,正好眼睛的位置,恐怕这一早就是商家用来吓唬客人的道具,却正巧为安慧所用。 她目的还不在此,搜了一通,翻出湿漉漉的遥控直升飞机以及遥控器。 这两样东西犹如一把钥匙,塞入锁扣的机括中,完美吻合,将封尘多年的旧物打开。 白心的记忆迅速翻涌,借助这把钥匙,将散落的片段,连成一篇旷世文章。 “我明白了。”她呢喃自语,享受着满足好奇心以后的靥足感。 “白小姐?” 白心出门,将事情全部说给叶南听。 他曾蒙受冤屈,现在得以洗刷冤情,所以他乐得听这些,也将会是一名很好的听众。 “叶先生,我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白小姐,你快点告诉我,心瑶真的是安慧杀的?” 白心咽下一口唾沫,她口干舌燥,钝化的五感,这才在刹那之间涌回。 “叶先生,你别急,我慢慢和你说。”白心把手上的遥控直升飞机以及遥控器给他看,一点一点,剥皮抽丝,还原所有。 “首先,你是被利用的。应该说,安慧原本就知情,她从一开始就抱了杀心,企图杀害俞心瑶。还有一点,我想知道,叶先生一早是不是就想好了要给俞小姐vip主题房?” 叶南点点头,“我想讨她欢心,抽签的时候,几乎是将那根箭矢递给她的。” “这就是开端了,我们从第一次看见俞心瑶脸上有带血面具说起。最开始,俞心瑶给你发短信,让你来房间,就是想着吓唬你来着。你脑子里有了吸血鬼伯爵夫人的印象,看到俞心瑶满脸是血躺在床上,而伯爵夫人眼睛在转,就会下意识以为这是一起灵异事件,顾不上查看生死就先跑了,对吧?” “你说的很对,但伯爵夫人眼睛会转是怎么回事?” “这是一个机关,安慧房间的镜框可以拆卸下来,抵上自己的眼睛,主题房里看起来就好像画像眼睛在动一样,”白心滔滔不绝,“目的达成了,俞心瑶又想进行下一步,可这一次却被安慧利用,死于非命。” 叶南明白了,“就算是安慧通过那个眼洞杀死心瑶,可凶-器却是从心瑶的窗户外丢下的,这又说明什么?” “接下来就用到了遥控直升机,她用直升飞机吊起凶器,可是夜黑风高控制不好角度,这才从三米外的位置落下,形成了极其容易分辨的平坦痕迹。” 白心说完了,自个儿又想了想。 其实她早该发现的,因为上次她听到直升机的声音,楼下有人,楼上站着周潇,他两手空空。 那就说明,周潇并没有操控直升飞机,还有一个人在场。再说了,叶南又不是凶手,周潇没有使用作案工具,一用排除法,不就剩下安慧这个犯罪嫌疑人了吗? 而她刚才对证的那番作为,恰巧触了安慧的逆鳞。 安慧害怕白心走漏风声,给苏牧提供线索,这才趁苏牧走后,再上演一出伯爵夫人杀人,神不知鬼不觉,解决了她。 这个女人究竟和俞心瑶有什么恩怨,需要明面上装朋友,背地里这样害她。 不得不说,人心可畏。 “那白小姐,如果我没有嫌疑了,你可以解开我了吗?”叶南递上手-铐,可怜兮兮的。 不得不说,这个人真的如外界传闻那般,软弱又胆怯,就连白心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白心点点头,说:“你等等,我找找钥匙,不知道沈薄放哪了。” 她手忙脚乱,又没有苏牧那种能用金属物开钥匙的能力。 于是,白心回到楼下,在抽屉里翻检。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了,雷声轰鸣,就连人的脚步声都能掩去。 不知苏牧他们有没有找到人,这么大的雨,警方开上山应该都很困难。 她浮想联翩,侧脸在落地灯的照映下,镀上一层白边,显得恬静。 “哒哒。” 她的身后适时响起脚步声,由于雨声大了,近在咫尺,方才察觉。 白心不耐烦:“叶先生,你先等等,别那么急。” “白小姐。” 她的身后传来阴冷、怨毒的一句呼唤,如同寒风入领,惊起一脊背的鸡皮疙瘩。 “你……” 白心缓缓回头,她目瞪口呆。 我是123言情的作者草灯大人,我在123言情度假发布《别对他说谎》这本小说,希望能在123言情支持我,也可以来留评论和我互动。 支持正版 第三十集 白心从来没有遇到过,比像现在这样逃亡更刺激的事情。 她几乎没一刻敢放松,原本细微的心跳,在暗黑的夜幕中无限放大,震撼她的耳膜。 “咚。” “咚、咚。” 白心闭上眼,垂眸,深吸一口气。 空气并不清新,木屑味、油漆味,甚至是浓烈的腥味,有种甜腻的腐烂气息。 她躲到了墙角,无处可躲了。 这是画像所对的盲点处,至少在白心的主观意识里,她觉得伯爵夫人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她所藏之处。 白心关了灯,整个房间在瞬间陷入了灰暗之中。 果然,那拉钉枪胡乱扫了几发,就冷静下来,再也没有继续动作。像是在观察,蓄势待发。 白心觉得不对劲,她侧头,悄悄去看那副画像。 伯爵夫人处于明处,她在暗处。 白心能清楚看见她,但她不行,是一种灯下黑的自我蒙蔽状况,极容易暴露行踪。 白心看清楚了,这才恍然大悟——根本不是画像活了,而是人为,这是一场谋杀! 因为伯爵夫人脸上的面具已经震落,从她眼睛里钻出的是一个口径狭窄、质材深黑的拉钉枪口。 她迅速回顾隔壁房间的构造,在这个画框后面所对之处是隔壁房间的一面内嵌在墙上的镜框。 由此可见,那面小型镜框可以从墙上拆卸下来,因为被挡在画像后面,正对眼睛的位置,就没人能发现异常。 而画像两个眼睛中空,很容易被利用,作为探出枪口的暗道。 白心联想了一下所有事情,学会了苏牧那招——设身处地去演绎犯罪过程,结合所有线索以及动机,还原所有凶杀案件。 苏牧已经给了她散乱的拼图了,就等着她根据指引,一步步拼接出一副美妙的绘画。 伯爵夫人的眼睛会动,直升飞机的旋翼,门窗紧闭,不在场的证明…… 究竟是谁? 白心的脑海中有一个大胆而草率的结论——俞心瑶隔壁住着安慧,所以,她就是凶手! “砰。” 对方显然按捺不住了,开始接连扫-射拉钉,一点喘息的机会都不留给白心。 那些拉钉由于冲击力十足,既快又稳地击打墙面,碰了一脸墙灰,又跌落下来。 动静这么大,不怕没人来救她。 只是她被锁在门内,谁能来撞门? “白小姐?你在里面?”居然是苏牧的声音,白心怒火中烧,这厮果然不安好心,居然让她以身涉险! “我在,我在这里,抓住隔壁的人,抓住凶手!”白心厉声大喊。 那些人果然把注意力撞到隔壁,他们脚步凌乱,踩在地上咚咚作响。 不一会儿,隔壁传来猛烈的撞门声,力道很猛,一声声如同敲击在她的心上。 很显然,那边房门紧锁,他们正在撞门。 当白心再度往眼窟窿看去的时候,那枪口已经被抽回。 不出她所料,真凶打算趁机逃跑。 白心推开窗,朝左侧望去,只见得安慧拽住床单,淋着大雨往下滑。 她稳稳落到泥泞的地上,朝上看一眼,与白心对视。 她的一双眼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光彩,眼底带着怨愤。她迎着路灯光,黑眸发亮,最终朝上开了一枪,逃之夭夭。 白心避开了,没被击中。 果然是她。 所有的验证都吻合了,只消她将往日种种核对一下,就能辨别一切。 安慧机关算尽,没料到还是被苏牧拿下了。 苏牧…… 想起苏牧,白心就来气。 枉费她还有一丝不真切的幻想,觉得苏老师在夜色下格外的楚楚动人。 啧。 白心这回算是看清他了。 她打开门,放他们进来。 苏牧和周潇下楼去追了,剩下的不过是叶南。 白心问:“沈薄呢?” 叶南一双眼血丝遍布,跟兔子似的,他哑着嗓子说:“报警去了。” “不是苏牧报警的?” “调了包,我也是刚知道是沈先生去报警,估计警方快来了。” 白心知道自己掉入圈套里了,这一切都是苏牧布的局。 这个男人是自信到敢拿她的性命去博弈,还是正如他所说,她的命如蝼蚁,对他来说,无足轻重? “白小姐,这到底怎么回事?”叶南急了,“究竟怎么回事?” “你别急,我也要掰开了揉碎了,好好想想。” 白心抿唇,脑子忽的灵光一闪,她逃也似的跑到安慧房里。 那门被撞破了,飒飒山风吹拂窗帘,如同山魅幽灵。 白心环顾这一片狼藉,目光落在墙上被拆卸下的镜框处。 果然,有两个小洞,正好眼睛的位置,恐怕这一早就是商家用来吓唬客人的道具,却正巧为安慧所用。 她目的还不在此,搜了一通,翻出湿漉漉的遥控直升飞机以及遥控器。 这两样东西犹如一把钥匙,塞入锁扣的机括中,完美吻合,将封尘多年的旧物打开。 白心的记忆迅速翻涌,借助这把钥匙,将散落的片段,连成一篇旷世文章。 “我明白了。”她呢喃自语,享受着满足好奇心以后的靥足感。 “白小姐?” 白心出门,将事情全部说给叶南听。 他曾蒙受冤屈,现在得以洗刷冤情,所以他乐得听这些,也将会是一名很好的听众。 “叶先生,我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白小姐,你快点告诉我,心瑶真的是安慧杀的?” 白心咽下一口唾沫,她口干舌燥,钝化的五感,这才在刹那之间涌回。 “叶先生,你别急,我慢慢和你说。”白心把手上的遥控直升飞机以及遥控器给他看,一点一点,剥皮抽丝,还原所有。 “首先,你是被利用的。应该说,安慧原本就知情,她从一开始就抱了杀心,企图杀害俞心瑶。还有一点,我想知道,叶先生一早是不是就想好了要给俞小姐vip主题房?” 叶南点点头,“我想讨她欢心,抽签的时候,几乎是将那根箭矢递给她的。” “这就是开端了,我们从第一次看见俞心瑶脸上有带血面具说起。最开始,俞心瑶给你发短信,让你来房间,就是想着吓唬你来着。你脑子里有了吸血鬼伯爵夫人的印象,看到俞心瑶满脸是血躺在床上,而伯爵夫人眼睛在转,就会下意识以为这是一起灵异事件,顾不上查看生死就先跑了,对吧?” “你说的很对,但伯爵夫人眼睛会转是怎么回事?” “这是一个机关,安慧房间的镜框可以拆卸下来,抵上自己的眼睛,主题房里看起来就好像画像眼睛在动一样,”白心滔滔不绝,“目的达成了,俞心瑶又想进行下一步,可这一次却被安慧利用,死于非命。” 叶南明白了,“就算是安慧通过那个眼洞杀死心瑶,可凶-器却是从心瑶的窗户外丢下的,这又说明什么?” “接下来就用到了遥控直升机,她用直升飞机吊起凶器,可是夜黑风高控制不好角度,这才从三米外的位置落下,形成了极其容易分辨的平坦痕迹。” 白心说完了,自个儿又想了想。 其实她早该发现的,因为上次她听到直升机的声音,楼下有人,楼上站着周潇,他两手空空。 那就说明,周潇并没有操控直升飞机,还有一个人在场。再说了,叶南又不是凶手,周潇没有使用作案工具,一用排除法,不就剩下安慧这个犯罪嫌疑人了吗? 而她刚才对证的那番作为,恰巧触了安慧的逆鳞。 安慧害怕白心走漏风声,给苏牧提供线索,这才趁苏牧走后,再上演一出伯爵夫人杀人,神不知鬼不觉,解决了她。 这个女人究竟和俞心瑶有什么恩怨,需要明面上装朋友,背地里这样害她。 不得不说,人心可畏。 “那白小姐,如果我没有嫌疑了,你可以解开我了吗?”叶南递上手-铐,可怜兮兮的。 不得不说,这个人真的如外界传闻那般,软弱又胆怯,就连白心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白心点点头,说:“你等等,我找找钥匙,不知道沈薄放哪了。” 她手忙脚乱,又没有苏牧那种能用金属物开钥匙的能力。 于是,白心回到楼下,在抽屉里翻检。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了,雷声轰鸣,就连人的脚步声都能掩去。 不知苏牧他们有没有找到人,这么大的雨,警方开上山应该都很困难。 她浮想联翩,侧脸在落地灯的照映下,镀上一层白边,显得恬静。 “哒哒。” 她的身后适时响起脚步声,由于雨声大了,近在咫尺,方才察觉。 白心不耐烦:“叶先生,你先等等,别那么急。” “白小姐。” 她的身后传来阴冷、怨毒的一句呼唤,如同寒风入领,惊起一脊背的鸡皮疙瘩。 “你……” 白心缓缓回头,她目瞪口呆。 我是晋_江_文学~城的作者草灯大人,我在jinjian-g发布《别对他说谎》这本小说,希望能在123言情支持我,也可以来留评论和我互动。 支持正版 第三十一集 白心从来没有遇到过,比像现在这样逃亡更刺激的事情。 她几乎没一刻敢放松,原本细微的心跳,在暗黑的夜幕中无限放大,震撼她的耳膜。 “咚。” “咚、咚。” 白心闭上眼,垂眸,深吸一口气。 空气并不清新,木屑味、油漆味,甚至是浓烈的腥味,有种甜腻的腐烂气息。 她躲到了墙角,无处可躲了。 这是画像所对的盲点处,至少在白心的主观意识里,她觉得伯爵夫人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她所藏之处。 白心关了灯,整个房间在瞬间陷入了灰暗之中。 果然,那拉钉枪胡乱扫了几发,就冷静下来,再也没有继续动作。像是在观察,蓄势待发。 白心觉得不对劲,她侧头,悄悄去看那副画像。 伯爵夫人处于明处,她在暗处。 白心能清楚看见她,但她不行,是一种灯下黑的自我蒙蔽状况,极容易暴露行踪。 白心看清楚了,这才恍然大悟——根本不是画像活了,而是人为,这是一场谋杀! 因为伯爵夫人脸上的面具已经震落,从她眼睛里钻出的是一个口径狭窄、质材深黑的拉钉枪口。 她迅速回顾隔壁房间的构造,在这个画框后面所对之处是隔壁房间的一面内嵌在墙上的镜框。 由此可见,那面小型镜框可以从墙上拆卸下来,因为被挡在画像后面,正对眼睛的位置,就没人能发现异常。 而画像两个眼睛中空,很容易被利用,作为探出枪口的暗道。 白心联想了一下所有事情,学会了苏牧那招——设身处地去演绎犯罪过程,结合所有线索以及动机,还原所有凶杀案件。 苏牧已经给了她散乱的拼图了,就等着她根据指引,一步步拼接出一副美妙的绘画。 伯爵夫人的眼睛会动,直升飞机的旋翼,门窗紧闭,不在场的证明…… 究竟是谁? 白心的脑海中有一个大胆而草率的结论——俞心瑶隔壁住着安慧,所以,她就是凶手! “砰。” 对方显然按捺不住了,开始接连扫-射拉钉,一点喘息的机会都不留给白心。 那些拉钉由于冲击力十足,既快又稳地击打墙面,碰了一脸墙灰,又跌落下来。 动静这么大,不怕没人来救她。 只是她被锁在门内,谁能来撞门? “白小姐?你在里面?”居然是苏牧的声音,白心怒火中烧,这厮果然不安好心,居然让她以身涉险! “我在,我在这里,抓住隔壁的人,抓住凶手!”白心厉声大喊。 那些人果然把注意力撞到隔壁,他们脚步凌乱,踩在地上咚咚作响。 不一会儿,隔壁传来猛烈的撞门声,力道很猛,一声声如同敲击在她的心上。 很显然,那边房门紧锁,他们正在撞门。 当白心再度往眼窟窿看去的时候,那枪口已经被抽回。 不出她所料,真凶打算趁机逃跑。 白心推开窗,朝左侧望去,只见得安慧拽住床单,淋着大雨往下滑。 她稳稳落到泥泞的地上,朝上看一眼,与白心对视。 她的一双眼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光彩,眼底带着怨愤。她迎着路灯光,黑眸发亮,最终朝上开了一枪,逃之夭夭。 白心避开了,没被击中。 果然是她。 所有的验证都吻合了,只消她将往日种种核对一下,就能辨别一切。 安慧机关算尽,没料到还是被苏牧拿下了。 苏牧…… 想起苏牧,白心就来气。 枉费她还有一丝不真切的幻想,觉得苏老师在夜色下格外的楚楚动人。 啧。 白心这回算是看清他了。 她打开门,放他们进来。 苏牧和周潇下楼去追了,剩下的不过是叶南。 白心问:“沈薄呢?” 叶南一双眼血丝遍布,跟兔子似的,他哑着嗓子说:“报警去了。” “不是苏牧报警的?” “调了包,我也是刚知道是沈先生去报警,估计警方快来了。” 白心知道自己掉入圈套里了,这一切都是苏牧布的局。 这个男人是自信到敢拿她的性命去博弈,还是正如他所说,她的命如蝼蚁,对他来说,无足轻重? “白小姐,这到底怎么回事?”叶南急了,“究竟怎么回事?” “你别急,我也要掰开了揉碎了,好好想想。” 白心抿唇,脑子忽的灵光一闪,她逃也似的跑到安慧房里。 那门被撞破了,飒飒山风吹拂窗帘,如同山魅幽灵。 白心环顾这一片狼藉,目光落在墙上被拆卸下的镜框处。 果然,有两个小洞,正好眼睛的位置,恐怕这一早就是商家用来吓唬客人的道具,却正巧为安慧所用。 她目的还不在此,搜了一通,翻出湿漉漉的遥控直升飞机以及遥控器。 这两样东西犹如一把钥匙,塞入锁扣的机括中,完美吻合,将封尘多年的旧物打开。 白心的记忆迅速翻涌,借助这把钥匙,将散落的片段,连成一篇旷世文章。 “我明白了。”她呢喃自语,享受着满足好奇心以后的靥足感。 “白小姐?” 白心出门,将事情全部说给叶南听。 他曾蒙受冤屈,现在得以洗刷冤情,所以他乐得听这些,也将会是一名很好的听众。 “叶先生,我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白小姐,你快点告诉我,心瑶真的是安慧杀的?” 白心咽下一口唾沫,她口干舌燥,钝化的五感,这才在刹那之间涌回。 “叶先生,你别急,我慢慢和你说。”白心把手上的遥控直升飞机以及遥控器给他看,一点一点,剥皮抽丝,还原所有。 “首先,你是被利用的。应该说,安慧原本就知情,她从一开始就抱了杀心,企图杀害俞心瑶。还有一点,我想知道,叶先生一早是不是就想好了要给俞小姐vip主题房?” 叶南点点头,“我想讨她欢心,抽签的时候,几乎是将那根箭矢递给她的。” “这就是开端了,我们从第一次看见俞心瑶脸上有带血面具说起。最开始,俞心瑶给你发短信,让你来房间,就是想着吓唬你来着。你脑子里有了吸血鬼伯爵夫人的印象,看到俞心瑶满脸是血躺在床上,而伯爵夫人眼睛在转,就会下意识以为这是一起灵异事件,顾不上查看生死就先跑了,对吧?” “你说的很对,但伯爵夫人眼睛会转是怎么回事?” “这是一个机关,安慧房间的镜框可以拆卸下来,抵上自己的眼睛,主题房里看起来就好像画像眼睛在动一样,”白心滔滔不绝,“目的达成了,俞心瑶又想进行下一步,可这一次却被安慧利用,死于非命。” 叶南明白了,“就算是安慧通过那个眼洞杀死心瑶,可凶-器却是从心瑶的窗户外丢下的,这又说明什么?” “接下来就用到了遥控直升机,她用直升飞机吊起凶器,可是夜黑风高控制不好角度,这才从三米外的位置落下,形成了极其容易分辨的平坦痕迹。” 白心说完了,自个儿又想了想。 其实她早该发现的,因为上次她听到直升机的声音,楼下有人,楼上站着周潇,他两手空空。 那就说明,周潇并没有操控直升飞机,还有一个人在场。再说了,叶南又不是凶手,周潇没有使用作案工具,一用排除法,不就剩下安慧这个犯罪嫌疑人了吗? 而她刚才对证的那番作为,恰巧触了安慧的逆鳞。 安慧害怕白心走漏风声,给苏牧提供线索,这才趁苏牧走后,再上演一出伯爵夫人杀人,神不知鬼不觉,解决了她。 这个女人究竟和俞心瑶有什么恩怨,需要明面上装朋友,背地里这样害她。 不得不说,人心可畏。 “那白小姐,如果我没有嫌疑了,你可以解开我了吗?”叶南递上手-铐,可怜兮兮的。 不得不说,这个人真的如外界传闻那般,软弱又胆怯,就连白心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白心点点头,说:“你等等,我找找钥匙,不知道沈薄放哪了。” 她手忙脚乱,又没有苏牧那种能用金属物开钥匙的能力。 于是,白心回到楼下,在抽屉里翻检。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了,雷声轰鸣,就连人的脚步声都能掩去。 不知苏牧他们有没有找到人,这么大的雨,警方开上山应该都很困难。 她浮想联翩,侧脸在落地灯的照映下,镀上一层白边,显得恬静。 “哒哒。” 她的身后适时响起脚步声,由于雨声大了,近在咫尺,方才察觉。 白心不耐烦:“叶先生,你先等等,别那么急。” “白小姐。” 她的身后传来阴冷、怨毒的一句呼唤,如同寒风入领,惊起一脊背的鸡皮疙瘩。 “你……” 白心缓缓回头,她目瞪口呆。 我是jinjiang文~学~城的作者草灯大人,我在jinjiang发布《别对他说谎》这本小说,希望能在123言情支持我,也可以来留评论和我互动。 支持正版 第三十二集 “白……白行。”安夜一边望着窗外,一边手足无措地推搡着他。 白行解开安全带,也将安夜身上的那条解开,随后从口袋里面掏出一把枪,狠狠抵在自己的手腕上,将弹匣装好,随后“咯噔”一声上好膛,抵在手肘前。 他侧身望向窗外,整个人悬空在安夜的身上,那股茉莉清香若有似无,掠过安夜的鼻尖。 安夜此时不敢动弹,生怕自己的动作会影响到白行的判断。她微微仰着身子,争取空出更大的空间便于白行活动。 这样近的距离,她仿佛都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勃发的、有力的,带着男性的健壮沉闷的跃动声。 白行侧头看她一眼,将手指抵在自己唇上,示意她不要出声。 随之,他按下了锁门的按键,并且摇下一点窗户,露出一小道缝隙。 冷风从那点缝隙吹入,拂到安夜的脸上,她这才察觉到了一丝冷意,忍不住颤动着身子。 她像是现在才反应过来,整个人忍不住要蜷缩起来,以一种自保的方式挤成一团,给自己安全感。 窗外突然有人喊话:“小子,你们把文件交出来,我们就放过你。” 白行默不作声,他勾唇,说:“文件已经拍成了照片,只要你们再靠近一步,我就把文件发给警察。” 那个戴墨镜的光头男说:“你要是敢发,你就死定了。” “你们让开,让我们把车开走。我就把文件和手机都给你们。”白行与对方谈判着。 光头男有一丝犹豫,突然,他对着蓝牙耳机说了些什么,大声回道:“老大说了,杀了他们,不留活口,再把文件拿来销毁!” 安夜愣了一下,她没有想到,李山能狠到这个地步,只要看不见原文件,单凭几张照片也很难定案,他肯定是想一不做二不休先下死手。 没有时间了。 怎么办? 安夜有点哆嗦,她不知道该怎么帮助白行。 她打开手机想要联系小周,却发现自己的手机关机了。 该怎么办?! “怎么办?”她呢喃出声。 白行说:“没事,这把枪的子弹里有装置。只要我一开枪,它就会自动启动定位信号,白楠会赶过来。” 对,手枪上有定位装置,小周他们肯定能反应过来,只要来得及…… 如果来不及呢? 光头男拿着铁管走近,显然他是想要开始击破车玻璃。 白行眯起眼睛,将枪管抵在车窗缝隙上。 等对方走近,他按下扳手直接开枪。 “砰”的一声,子弹射中对方的小腿,嵌入骨肉之中。 光头男腿下立时爆开一朵血花,一下子跪倒在车面前。 安夜笑了,说:“喂,大哥,想要认输也别跪着说话啊!哈哈!” 光头男疼得嘶嘶直抽气,大声喊:“他娘的,拉我上车,撞死他们!” 其余的人很快将对方搀上车,一时间,几部车都传来了发动引擎的声音。 白行将车窗摇上,他坐到驾驶座位上,突然对安夜说:“你怕不怕死?” 安夜说:“怕。” 白行似乎没反应过来她这么没骨气,一时间笑了,又说:“那怕高吗?” “有点。”安夜迟疑说:“我们会不会死?” “不一定。”白行说:“要死,我陪你。” 他将文件塞到风衣口袋,又突然伸出手,将安夜捞到怀里,让她坐到自己的腿上。 安夜吓了一跳,下意识搂住白行的脖子,说:“这是做什么?!” “搂住,到死都不要松手。” 他这样说着,话尾还没落下,就听到“砰”的一声,那辆深黑奥迪直接从前面撞了过来,把他们震地一个踉跄,额头被车窗擦出血丝来。 车前盖已经被撞得凹陷进一个小坑,就像是试验一般,那辆车又往后退了好长一段路,想要借势再撞上来。就像是运动员起跑跳那般,需要一点距离积攒力量。 安夜不想尝试再次被撞的滋味,她知道如果有下一次,这辆车很可能被挤扁,她和白行都会死在这,一个不剩。 已经等不及白楠的救援了。 她心跳加速,脚底升腾起一团火热,好似气血都涌上了脑门。 安夜的心跳过快,连呼吸都无法很好地控制。 她在害怕,她忍不住将白行抱地更紧。 “抱稳了。”白行这样说,他突然打开车门,一脚踩下油门,趁着那车后退的空档,直接绕出来,朝山路边的护栏空隙快速开去。 安夜瞪大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她现在还有意识,也还能看到外面的风景。 白行直接从山路边的护栏开出去,等同于跳崖,等同于自杀! 就在车凌空的一瞬间,风从车门呼呼卷入,像是要掀翻他们一般,冲击着他们的脸庞。 说时迟那时快,白行突然抱着安夜从车门跌了出去,弃车逃生。 安夜闭起眼睛,这样的高度让她的心悬浮到了喉咙口,她几乎要被吓破了胆,可害怕之余,她还记得白行的话。 抱紧他,到死也不要放手! “砰!” 她感觉到有什么尖锐之物刺入了自己的身体内,她的身上被那些长条状的藤蔓刺地体无完肤。 又像是被什么挡了一下,她突然感觉自己落到了地面一般,虽然疼,但是那股冲势被树枝狠狠挡住了。 白行估算地很准确,他搂着安夜直接撞到了山崖下的树上,卡在了枝繁叶茂的树枝之间! 由于是白行当了肉垫,他的脊背撞在树桩上几乎两段,好在有其他几根粗壮的树枝拦住了他的身子,平均了那几乎要命的冲势。 安夜虽然浑身疼痛,像是被人生生撕扯开一般,但是她还有意识,还能从模糊的双目中看到那辆坠毁的车在底下炸裂开一道火光,火势冲天。 而后,她就陷入了沉眠,眼皮似有千斤重,再怎样都无法睁开了。 安夜做了好长好长的一个梦,几乎无法从梦中挣扎起来。 她能听到声音,有人在黑暗之中呼唤着她,一声一声,催命似的。 她浑身不能动弹,也无法使用力气。 恍惚间,她仿佛闻到了那一丝茉莉花香。她朝着光亮处伸出手去,稳稳的,握住了那道光芒。 安夜睁开眼来,她看到了小周白楠还有鸭舌帽,可唯独不见白行。 她的喉咙干涸,一开口,嘶哑地不成样子。 她问:“白行呢?” 小周叹气:“还没醒来。” 安夜几乎要发狂,她的喉头又漫上一股甜腥味,突然觉得很难过。 白行……会醒不过来吗? 除了这个以外,她似乎都无法再去思考其他的事情。 安夜又一次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昏睡。 她感受到自己手上那冰冷的吊针液体涌入躯体,竟慢慢冷静了下来,做了很长很长的梦。 我是jinjiang文~学_城的作者草灯大人,我在jinjiang发布《别对他说谎》这本小说,希望能在123言情支持我,也可以来留评论和我互动。 我是jinjiang文~学_城的作者草灯大人,我在jinjiang发布《别对他说谎》这本小说,希望能在123言情支持我,也可以来留评论和我互动。 我是jinjiang文~学_城的作者草灯大人,我在jinjiang发布《别对他说谎》这本小说,希望能在123言情支持我,也可以来留评论和我互动。 我是jinjiang文~学_城的作者草灯大人,我在jinjiang发布《别对他说谎》这本小说,希望能在123言情支持我,也可以来留评论和我互动。 我是jinjiang文~学_城的作者草灯大人,我在jinjiang发布《别对他说谎》这本小说,希望能在123言情支持我,也可以来留评论和我互动。 我是jinjiang文~学_城的作者草灯大人,我在jinjiang发布《别对他说谎》这本小说,希望能在123言情支持我,也可以来留评论和我互动。 我是jinjiang文~学_城的作者草灯大人,我在jinjiang发布《别对他说谎》这本小说,希望能在123言情支持我,也可以来留评论和我互动。 我是jinjiang文~学_城的作者草灯大人,我在jinjiang发布《别对他说谎》这本小说,希望能在123言情支持我,也可以来留评论和我互动。 我是jinjiang文~学_城的作者草灯大人,我在jinjiang发布《别对他说谎》这本小说,希望能在123言情支持我,也可以来留评论和我互动。 我是jinjiang文~学_城的作者草灯大人,我在jinjiang发布《别对他说谎》这本小说,希望能在123言情支持我,也可以来留评论和我互动。 我是jinjiang文~学_城的作者草灯大人,我在jinjiang发布《别对他说谎》这本小说,希望能在123言情支持我,也可以来留评论和我互动 我是jinjiang文~学_城的作者草灯大人,我在jinjiang发布《别对他说谎》这本小说,希望能在123言情支持我,也可以来留评论和我互动。 我是jinjiang文~学_城的作者草灯大人,我在jinjiang发布《别对他说谎》这本小说,希望能在123言情支持我,也可以来留评论和我互动。 我是jinjiang文~学_城的作者草灯大人,我在jinjiang发布《别对他说谎》这本小说, 第三十三集 “白……白行。”安夜一边望着窗外,一边手足无措地推搡着他。 白行解开安全带,也将安夜身上的那条解开,随后从口袋里面掏出一把枪,狠狠抵在自己的手腕上,将弹匣装好,随后“咯噔”一声上好膛,抵在手肘前。 他侧身望向窗外,整个人悬空在安夜的身上,那股茉莉清香若有似无,掠过安夜的鼻尖。 安夜此时不敢动弹,生怕自己的动作会影响到白行的判断。她微微仰着身子,争取空出更大的空间便于白行活动。 这样近的距离,她仿佛都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勃发的、有力的,带着男性的健壮沉闷的跃动声。 白行侧头看她一眼,将手指抵在自己唇上,示意她不要出声。 随之,他按下了锁门的按键,并且摇下一点窗户,露出一小道缝隙。 冷风从那点缝隙吹入,拂到安夜的脸上,她这才察觉到了一丝冷意,忍不住颤动着身子。 她像是现在才反应过来,整个人忍不住要蜷缩起来,以一种自保的方式挤成一团,给自己安全感。 窗外突然有人喊话:“小子,你们把文件交出来,我们就放过你。” 白行默不作声,他勾唇,说:“文件已经拍成了照片,只要你们再靠近一步,我就把文件发给警察。” 那个戴墨镜的光头男说:“你要是敢发,你就死定了。” “你们让开,让我们把车开走。我就把文件和手机都给你们。”白行与对方谈判着。 光头男有一丝犹豫,突然,他对着蓝牙耳机说了些什么,大声回道:“老大说了,杀了他们,不留活口,再把文件拿来销毁!” 安夜愣了一下,她没有想到,李山能狠到这个地步,只要看不见原文件,单凭几张照片也很难定案,他肯定是想一不做二不休先下死手。 没有时间了。 怎么办? 安夜有点哆嗦,她不知道该怎么帮助白行。 她打开手机想要联系小周,却发现自己的手机关机了。 该怎么办?! “怎么办?”她呢喃出声。 白行说:“没事,这把枪的子弹里有装置。只要我一开枪,它就会自动启动定位信号,白楠会赶过来。” 对,手枪上有定位装置,小周他们肯定能反应过来,只要来得及…… 如果来不及呢? 光头男拿着铁管走近,显然他是想要开始击破车玻璃。 白行眯起眼睛,将枪管抵在车窗缝隙上。 等对方走近,他按下扳手直接开枪。 “砰”的一声,子弹射中对方的小腿,嵌入骨肉之中。 光头男腿下立时爆开一朵血花,一下子跪倒在车面前。 安夜笑了,说:“喂,大哥,想要认输也别跪着说话啊!哈哈!” 光头男疼得嘶嘶直抽气,大声喊:“他娘的,拉我上车,撞死他们!” 其余的人很快将对方搀上车,一时间,几部车都传来了发动引擎的声音。 白行将车窗摇上,他坐到驾驶座位上,突然对安夜说:“你怕不怕死?” 安夜说:“怕。” 白行似乎没反应过来她这么没骨气,一时间笑了,又说:“那怕高吗?” “有点。”安夜迟疑说:“我们会不会死?” “不一定。”白行说:“要死,我陪你。” 他将文件塞到风衣口袋,又突然伸出手,将安夜捞到怀里,让她坐到自己的腿上。 安夜吓了一跳,下意识搂住白行的脖子,说:“这是做什么?!” “搂住,到死都不要松手。” 他这样说着,话尾还没落下,就听到“砰”的一声,那辆深黑奥迪直接从前面撞了过来,把他们震地一个踉跄,额头被车窗擦出血丝来。 车前盖已经被撞得凹陷进一个小坑,就像是试验一般,那辆车又往后退了好长一段路,想要借势再撞上来。就像是运动员起跑跳那般,需要一点距离积攒力量。 安夜不想尝试再次被撞的滋味,她知道如果有下一次,这辆车很可能被挤扁,她和白行都会死在这,一个不剩。 已经等不及白楠的救援了。 她心跳加速,脚底升腾起一团火热,好似气血都涌上了脑门。 安夜的心跳过快,连呼吸都无法很好地控制。 她在害怕,她忍不住将白行抱地更紧。 “抱稳了。”白行这样说,他突然打开车门,一脚踩下油门,趁着那车后退的空档,直接绕出来,朝山路边的护栏空隙快速开去。 安夜瞪大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她现在还有意识,也还能看到外面的风景。 白行直接从山路边的护栏开出去,等同于跳崖,等同于自杀! 就在车凌空的一瞬间,风从车门呼呼卷入,像是要掀翻他们一般,冲击着他们的脸庞。 说时迟那时快,白行突然抱着安夜从车门跌了出去,弃车逃生。 安夜闭起眼睛,这样的高度让她的心悬浮到了喉咙口,她几乎要被吓破了胆,可害怕之余,她还记得白行的话。 抱紧他,到死也不要放手! “砰!” 她感觉到有什么尖锐之物刺入了自己的身体内,她的身上被那些长条状的藤蔓刺地体无完肤。 又像是被什么挡了一下,她突然感觉自己落到了地面一般,虽然疼,但是那股冲势被树枝狠狠挡住了。 白行估算地很准确,他搂着安夜直接撞到了山崖下的树上,卡在了枝繁叶茂的树枝之间! 由于是白行当了肉垫,他的脊背撞在树桩上几乎两段,好在有其他几根粗壮的树枝拦住了他的身子,平均了那几乎要命的冲势。 安夜虽然浑身疼痛,像是被人生生撕扯开一般,但是她还有意识,还能从模糊的双目中看到那辆坠毁的车在底下炸裂开一道火光,火势冲天。 而后,她就陷入了沉眠,眼皮似有千斤重,再怎样都无法睁开了。 安夜做了好长好长的一个梦,几乎无法从梦中挣扎起来。 她能听到声音,有人在黑暗之中呼唤着她,一声一声,催命似的。 她浑身不能动弹,也无法使用力气。 恍惚间,她仿佛闻到了那一丝茉莉花香。她朝着光亮处伸出手去,稳稳的,握住了那道光芒。 安夜睁开眼来,她看到了小周白楠还有鸭舌帽,可唯独不见白行。 她的喉咙干涸,一开口,嘶哑地不成样子。 她问:“白行呢?” 小周叹气:“还没醒来。” 安夜几乎要发狂,她的喉头又漫上一股甜腥味,突然觉得很难过。 白行……会醒不过来吗? 除了这个以外,她似乎都无法再去思考其他的事情。 安夜又一次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昏睡。 她感受到自己手上那冰冷的吊针液体涌入躯体,竟慢慢冷静了下来,做了很长很长的梦。 我是jinjiang文~学_城的作者草灯大人,我在jinjiang发布《别对他说谎》这本小说,希望能在123言情支持我,也可以来留评论和我互动。 我是jinjiang文~学_城的作者草灯大人,我在jinjiang发布《别对他说谎》这本小说,希望能在123言情支持我,也可以来留评论和我互动。 我是jinjiang文~学_城的作者草灯大人,我在jinjiang发布《别对他说谎》这本小说,希望能在123言情支持我,也可以来留评论和我互动。 我是jinjiang文~学_城的作者草灯大人,我在jinjiang发布《别对他说谎》这本小说,希望能在123言情支持我,也可以来留评论和我互动。 我是jinjiang文~学_城的作者草灯大人,我在jinjiang发布《别对他说谎》这本小说,希望能在123言情支持我,也可以来留评论和我互动。 我是jinjiang文~学_城的作者草灯大人,我在jinjiang发布《别对他说谎》这本小说,希望能在123言情支持我,也可以来留评论和我互动。 我是jinjiang文~学_城的作者草灯大人,我在jinjiang发布《别对他说谎》这本小说,希望能在123言情支持我,也可以来留评论和我互动。 我是jinjiang文~学_城的作者草灯大人,我在jinjiang发布《别对他说谎》这本小说,希望能在123言情支持我,也可以来留评论和我互动。 我是jinjiang文~学_城的作者草灯大人,我在jinjiang发布《别对他说谎》这本小说,希望能在123言情支持我,也可以来留评论和我互动。 我是jinjiang文~学_城的作者草灯大人,我在jinjiang发布《别对他说谎》这本小说,希望能在123言情支持我,也可以来留评论和我互动。 我是jinjiang文~学_城的作者草灯大人,我在jinjiang发布《别对他说谎》这本小说,希望能在123言情支持我,也可以来留评论和我互动 我是jinjiang文~学_城的作者草灯大人,我在jinjiang发布《别对他说谎》这本小说,希望能在123言情支持我,也可以来留评论和我互动。 我是jinjiang文~学_城的作者草灯大人 第三十四集 “白……白行。”安夜一边望着窗外,一边手足无措地推搡着他。 白行解开安全带,也将安夜身上的那条解开,随后从口袋里面掏出一把枪,狠狠抵在自己的手腕上,将弹匣装好,随后“咯噔”一声上好膛,抵在手肘前。 他侧身望向窗外,整个人悬空在安夜的身上,那股茉莉清香若有似无,掠过安夜的鼻尖。 安夜此时不敢动弹,生怕自己的动作会影响到白行的判断。她微微仰着身子,争取空出更大的空间便于白行活动。 这样近的距离,她仿佛都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勃发的、有力的,带着男性的健壮沉闷的跃动声。 白行侧头看她一眼,将手指抵在自己唇上,示意她不要出声。 随之,他按下了锁门的按键,并且摇下一点窗户,露出一小道缝隙。 冷风从那点缝隙吹入,拂到安夜的脸上,她这才察觉到了一丝冷意,忍不住颤动着身子。 她像是现在才反应过来,整个人忍不住要蜷缩起来,以一种自保的方式挤成一团,给自己安全感。 窗外突然有人喊话:“小子,你们把文件交出来,我们就放过你。” 白行默不作声,他勾唇,说:“文件已经拍成了照片,只要你们再靠近一步,我就把文件发给警察。” 那个戴墨镜的光头男说:“你要是敢发,你就死定了。” “你们让开,让我们把车开走。我就把文件和手机都给你们。”白行与对方谈判着。 光头男有一丝犹豫,突然,他对着蓝牙耳机说了些什么,大声回道:“老大说了,杀了他们,不留活口,再把文件拿来销毁!” 安夜愣了一下,她没有想到,李山能狠到这个地步,只要看不见原文件,单凭几张照片也很难定案,他肯定是想一不做二不休先下死手。 没有时间了。 怎么办? 安夜有点哆嗦,她不知道该怎么帮助白行。 她打开手机想要联系小周,却发现自己的手机关机了。 该怎么办?! “怎么办?”她呢喃出声。 白行说:“没事,这把枪的子弹里有装置。只要我一开枪,它就会自动启动定位信号,白楠会赶过来。” 对,手枪上有定位装置,小周他们肯定能反应过来,只要来得及…… 如果来不及呢? 光头男拿着铁管走近,显然他是想要开始击破车玻璃。 白行眯起眼睛,将枪管抵在车窗缝隙上。 等对方走近,他按下扳手直接开枪。 “砰”的一声,子弹射中对方的小腿,嵌入骨肉之中。 光头男腿下立时爆开一朵血花,一下子跪倒在车面前。 安夜笑了,说:“喂,大哥,想要认输也别跪着说话啊!哈哈!” 光头男疼得嘶嘶直抽气,大声喊:“他娘的,拉我上车,撞死他们!” 其余的人很快将对方搀上车,一时间,几部车都传来了发动引擎的声音。 白行将车窗摇上,他坐到驾驶座位上,突然对安夜说:“你怕不怕死?” 安夜说:“怕。” 白行似乎没反应过来她这么没骨气,一时间笑了,又说:“那怕高吗?” “有点。”安夜迟疑说:“我们会不会死?” “不一定。”白行说:“要死,我陪你。” 他将文件塞到风衣口袋,又突然伸出手,将安夜捞到怀里,让她坐到自己的腿上。 安夜吓了一跳,下意识搂住白行的脖子,说:“这是做什么?!” “搂住,到死都不要松手。” 他这样说着,话尾还没落下,就听到“砰”的一声,那辆深黑奥迪直接从前面撞了过来,把他们震地一个踉跄,额头被车窗擦出血丝来。 车前盖已经被撞得凹陷进一个小坑,就像是试验一般,那辆车又往后退了好长一段路,想要借势再撞上来。就像是运动员起跑跳那般,需要一点距离积攒力量。 安夜不想尝试再次被撞的滋味,她知道如果有下一次,这辆车很可能被挤扁,她和白行都会死在这,一个不剩。 已经等不及白楠的救援了。 她心跳加速,脚底升腾起一团火热,好似气血都涌上了脑门。 安夜的心跳过快,连呼吸都无法很好地控制。 她在害怕,她忍不住将白行抱地更紧。 “抱稳了。”白行这样说,他突然打开车门,一脚踩下油门,趁着那车后退的空档,直接绕出来,朝山路边的护栏空隙快速开去。 安夜瞪大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她现在还有意识,也还能看到外面的风景。 白行直接从山路边的护栏开出去,等同于跳崖,等同于自杀! 就在车凌空的一瞬间,风从车门呼呼卷入,像是要掀翻他们一般,冲击着他们的脸庞。 说时迟那时快,白行突然抱着安夜从车门跌了出去,弃车逃生。 安夜闭起眼睛,这样的高度让她的心悬浮到了喉咙口,她几乎要被吓破了胆,可害怕之余,她还记得白行的话。 抱紧他,到死也不要放手! “砰!” 她感觉到有什么尖锐之物刺入了自己的身体内,她的身上被那些长条状的藤蔓刺地体无完肤。 又像是被什么挡了一下,她突然感觉自己落到了地面一般,虽然疼,但是那股冲势被树枝狠狠挡住了。 白行估算地很准确,他搂着安夜直接撞到了山崖下的树上,卡在了枝繁叶茂的树枝之间! 由于是白行当了肉垫,他的脊背撞在树桩上几乎两段,好在有其他几根粗壮的树枝拦住了他的身子,平均了那几乎要命的冲势。 安夜虽然浑身疼痛,像是被人生生撕扯开一般,但是她还有意识,还能从模糊的双目中看到那辆坠毁的车在底下炸裂开一道火光,火势冲天。 而后,她就陷入了沉眠,眼皮似有千斤重,再怎样都无法睁开了。 安夜做了好长好长的一个梦,几乎无法从梦中挣扎起来。 她能听到声音,有人在黑暗之中呼唤着她,一声一声,催命似的。 她浑身不能动弹,也无法使用力气。 恍惚间,她仿佛闻到了那一丝茉莉花香。她朝着光亮处伸出手去,稳稳的,握住了那道光芒。 安夜睁开眼来,她看到了小周白楠还有鸭舌帽,可唯独不见白行。 她的喉咙干涸,一开口,嘶哑地不成样子。 她问:“白行呢?” 小周叹气:“还没醒来。” 安夜几乎要发狂,她的喉头又漫上一股甜腥味,突然觉得很难过。 白行……会醒不过来吗? 除了这个以外,她似乎都无法再去思考其他的事情。 安夜又一次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昏睡。 她感受到自己手上那冰冷的吊针液体涌入躯体,竟慢慢冷静了下来,做了很长很长的梦。 我是jinjiang文~学_城的作者草灯大人,我在jinjiang发布《别对他说谎》这本小说,希望能在123言情支持我,也可以来留评论和我互动。 我是jinjiang文~学_城的作者草灯大人,我在jinjiang发布《别对他说谎》这本小说,希望能在123言情支持我,也可以来留评论和我互动。 我是jinjiang文~学_城的作者草灯大人,我在jinjiang发布《别对他说谎》这本小说,希望能在123言情支持我,也可以来留评论和我互动。 我是jinjiang文~学_城的作者草灯大人,我在jinjiang发布《别对他说谎》这本小说,希望能在123言情支持我,也可以来留评论和我互动。 我是jinjiang文~学_城的作者草灯大人,我在jinjiang发布《别对他说谎》这本小说,希望能在123言情支持我,也可以来留评论和我互动。 我是jinjiang文~学_城的作者草灯大人,我在jinjiang发布《别对他说谎》这本小说,希望能在123言情支持我,也可以来留评论和我互动。 我是jinjiang文~学_城的作者草灯大人,我在jinjiang发布《别对他说谎》这本小说,希望能在123言情支持我,也可以来留评论和我互动。 我是jinjiang文~学_城的作者草灯大人,我在jinjiang发布《别对他说谎》这本小说,希望能在123言情支持我,也可以来留评论和我互动。 我是jinjiang文~学_城的作者草灯大人,我在jinjiang发布《别对他说谎》这本小说,希望能在123言情支持我,也可以来留评论和我互动。 我是jinjiang文~学_城的作者草灯大人,我在jinjiang发布《别对他说谎》这本小说,希望能在123言情支持我,也可以来留评论和我互动。 我是jinjiang文~学_城的作者草灯大人,我在jinjiang发布《别对他说谎》这本小说,希望能在123言情支持我,也可以来留评论和我互动 我是jinjiang文~学_城的作者草灯大人,我在jinjiang发布《别对他说谎》这本小说,希望能在123言情支持我,也可以来留评论和我互动。 我是jinjiang文~学_城的作者草灯大人,我在jinjiang发布《别对他说谎》这本小说 第三十五集 “白……白行。”安夜一边望着窗外,一边手足无措地推搡着他。 白行解开安全带,也将安夜身上的那条解开,随后从口袋里面掏出一把枪,狠狠抵在自己的手腕上,将弹匣装好,随后“咯噔”一声上好膛,抵在手肘前。 他侧身望向窗外,整个人悬空在安夜的身上,那股茉莉清香若有似无,掠过安夜的鼻尖。 安夜此时不敢动弹,生怕自己的动作会影响到白行的判断。她微微仰着身子,争取空出更大的空间便于白行活动。 这样近的距离,她仿佛都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勃发的、有力的,带着男性的健壮沉闷的跃动声。 白行侧头看她一眼,将手指抵在自己唇上,示意她不要出声。 随之,他按下了锁门的按键,并且摇下一点窗户,露出一小道缝隙。 冷风从那点缝隙吹入,拂到安夜的脸上,她这才察觉到了一丝冷意,忍不住颤动着身子。 她像是现在才反应过来,整个人忍不住要蜷缩起来,以一种自保的方式挤成一团,给自己安全感。 窗外突然有人喊话:“小子,你们把文件交出来,我们就放过你。” 白行默不作声,他勾唇,说:“文件已经拍成了照片,只要你们再靠近一步,我就把文件发给警察。” 那个戴墨镜的光头男说:“你要是敢发,你就死定了。” “你们让开,让我们把车开走。我就把文件和手机都给你们。”白行与对方谈判着。 光头男有一丝犹豫,突然,他对着蓝牙耳机说了些什么,大声回道:“老大说了,杀了他们,不留活口,再把文件拿来销毁!” 安夜愣了一下,她没有想到,李山能狠到这个地步,只要看不见原文件,单凭几张照片也很难定案,他肯定是想一不做二不休先下死手。 没有时间了。 怎么办? 安夜有点哆嗦,她不知道该怎么帮助白行。 她打开手机想要联系小周,却发现自己的手机关机了。 该怎么办?! “怎么办?”她呢喃出声。 白行说:“没事,这把枪的子弹里有装置。只要我一开枪,它就会自动启动定位信号,白楠会赶过来。” 对,手枪上有定位装置,小周他们肯定能反应过来,只要来得及…… 如果来不及呢? 光头男拿着铁管走近,显然他是想要开始击破车玻璃。 白行眯起眼睛,将枪管抵在车窗缝隙上。 等对方走近,他按下扳手直接开枪。 “砰”的一声,子弹射中对方的小腿,嵌入骨肉之中。 光头男腿下立时爆开一朵血花,一下子跪倒在车面前。 安夜笑了,说:“喂,大哥,想要认输也别跪着说话啊!哈哈!” 光头男疼得嘶嘶直抽气,大声喊:“他娘的,拉我上车,撞死他们!” 其余的人很快将对方搀上车,一时间,几部车都传来了发动引擎的声音。 白行将车窗摇上,他坐到驾驶座位上,突然对安夜说:“你怕不怕死?” 安夜说:“怕。” 白行似乎没反应过来她这么没骨气,一时间笑了,又说:“那怕高吗?” “有点。”安夜迟疑说:“我们会不会死?” “不一定。”白行说:“要死,我陪你。” 他将文件塞到风衣口袋,又突然伸出手,将安夜捞到怀里,让她坐到自己的腿上。 安夜吓了一跳,下意识搂住白行的脖子,说:“这是做什么?!” “搂住,到死都不要松手。” 他这样说着,话尾还没落下,就听到“砰”的一声,那辆深黑奥迪直接从前面撞了过来,把他们震地一个踉跄,额头被车窗擦出血丝来。 车前盖已经被撞得凹陷进一个小坑,就像是试验一般,那辆车又往后退了好长一段路,想要借势再撞上来。就像是运动员起跑跳那般,需要一点距离积攒力量。 安夜不想尝试再次被撞的滋味,她知道如果有下一次,这辆车很可能被挤扁,她和白行都会死在这,一个不剩。 已经等不及白楠的救援了。 她心跳加速,脚底升腾起一团火热,好似气血都涌上了脑门。 安夜的心跳过快,连呼吸都无法很好地控制。 她在害怕,她忍不住将白行抱地更紧。 “抱稳了。”白行这样说,他突然打开车门,一脚踩下油门,趁着那车后退的空档,直接绕出来,朝山路边的护栏空隙快速开去。 安夜瞪大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她现在还有意识,也还能看到外面的风景。 白行直接从山路边的护栏开出去,等同于跳崖,等同于自杀! 就在车凌空的一瞬间,风从车门呼呼卷入,像是要掀翻他们一般,冲击着他们的脸庞。 说时迟那时快,白行突然抱着安夜从车门跌了出去,弃车逃生。 安夜闭起眼睛,这样的高度让她的心悬浮到了喉咙口,她几乎要被吓破了胆,可害怕之余,她还记得白行的话。 抱紧他,到死也不要放手! “砰!” 她感觉到有什么尖锐之物刺入了自己的身体内,她的身上被那些长条状的藤蔓刺地体无完肤。 又像是被什么挡了一下,她突然感觉自己落到了地面一般,虽然疼,但是那股冲势被树枝狠狠挡住了。 白行估算地很准确,他搂着安夜直接撞到了山崖下的树上,卡在了枝繁叶茂的树枝之间! 由于是白行当了肉垫,他的脊背撞在树桩上几乎两段,好在有其他几根粗壮的树枝拦住了他的身子,平均了那几乎要命的冲势。 安夜虽然浑身疼痛,像是被人生生撕扯开一般,但是她还有意识,还能从模糊的双目中看到那辆坠毁的车在底下炸裂开一道火光,火势冲天。 而后,她就陷入了沉眠,眼皮似有千斤重,再怎样都无法睁开了。 安夜做了好长好长的一个梦,几乎无法从梦中挣扎起来。 她能听到声音,有人在黑暗之中呼唤着她,一声一声,催命似的。 她浑身不能动弹,也无法使用力气。 恍惚间,她仿佛闻到了那一丝茉莉花香。她朝着光亮处伸出手去,稳稳的,握住了那道光芒。 安夜睁开眼来,她看到了小周白楠还有鸭舌帽,可唯独不见白行。 她的喉咙干涸,一开口,嘶哑地不成样子。 她问:“白行呢?” 小周叹气:“还没醒来。” 安夜几乎要发狂,她的喉头又漫上一股甜腥味,突然觉得很难过。 白行……会醒不过来吗? 除了这个以外,她似乎都无法再去思考其他的事情。 安夜又一次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昏睡。 她感受到自己手上那冰冷的吊针液体涌入躯体,竟慢慢冷静了下来,做了很长很长的梦。 我是jinjiang文~学_城的作者草灯大人,我在jinjiang发布《别对他说谎》这本小说,希望能在123言情支持我,也可以来留评论和我互动。 我是jinjiang文~学_城的作者草灯大人,我在jinjiang发布《别对他说谎》这本小说,希望能在123言情支持我,也可以来留评论和我互动。 我是jinjiang文~学_城的作者草灯大人,我在jinjiang发布《别对他说谎》这本小说,希望能在123言情支持我,也可以来留评论和我互动。 我是jinjiang文~学_城的作者草灯大人,我在jinjiang发布《别对他说谎》这本小说,希望能在123言情支持我,也可以来留评论和我互动。 我是jinjiang文~学_城的作者草灯大人,我在jinjiang发布《别对他说谎》这本小说,希望能在123言情支持我,也可以来留评论和我互动。 我是jinjiang文~学_城的作者草灯大人,我在jinjiang发布《别对他说谎》这本小说,希望能在123言情支持我,也可以来留评论和我互动。 我是jinjiang文~学_城的作者草灯大人,我在jinjiang发布《别对他说谎》这本小说,希望能在123言情支持我,也可以来留评论和我互动。 我是jinjiang文~学_城的作者草灯大人,我在jinjiang发布《别对他说谎》这本小说,希望能在123言情支持我,也可以来留评论和我互动。 我是jinjiang文~学_城的作者草灯大人,我在jinjiang发布《别对他说谎》这本小说,希望能在123言情支持我,也可以来留评论和我互动。 我是jinjiang文~学_城的作者草灯大人,我在jinjiang发布《别对他说谎》这本小说,希望能在123言情支持我,也可以来留评论和我互动。 我是jinjiang文~学_城的作者草灯大人,我在jinjiang发布《别对他说谎》这本小说,希望能在123言情支持我,也可以来留评论和我互动 我是jinjiang文~学_城的作者草灯大人,我在jinjiang发布《别对他说谎》这本小说,希望能在123言情支持我,也可以来留评论和我互动。 我是jinjiang文~学_城的作者草灯大人,我在jinjiang发布《别对他说谎》 第三十六集 “白……白行。”安夜一边望着窗外,一边手足无措地推搡着他。 白行解开安全带,也将安夜身上的那条解开,随后从口袋里面掏出一把枪,狠狠抵在自己的手腕上,将弹匣装好,随后“咯噔”一声上好膛,抵在手肘前。 他侧身望向窗外,整个人悬空在安夜的身上,那股茉莉清香若有似无,掠过安夜的鼻尖。 安夜此时不敢动弹,生怕自己的动作会影响到白行的判断。她微微仰着身子,争取空出更大的空间便于白行活动。 这样近的距离,她仿佛都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勃发的、有力的,带着男性的健壮沉闷的跃动声。 白行侧头看她一眼,将手指抵在自己唇上,示意她不要出声。 随之,他按下了锁门的按键,并且摇下一点窗户,露出一小道缝隙。 冷风从那点缝隙吹入,拂到安夜的脸上,她这才察觉到了一丝冷意,忍不住颤动着身子。 她像是现在才反应过来,整个人忍不住要蜷缩起来,以一种自保的方式挤成一团,给自己安全感。 窗外突然有人喊话:“小子,你们把文件交出来,我们就放过你。” 白行默不作声,他勾唇,说:“文件已经拍成了照片,只要你们再靠近一步,我就把文件发给警察。” 那个戴墨镜的光头男说:“你要是敢发,你就死定了。” “你们让开,让我们把车开走。我就把文件和手机都给你们。”白行与对方谈判着。 光头男有一丝犹豫,突然,他对着蓝牙耳机说了些什么,大声回道:“老大说了,杀了他们,不留活口,再把文件拿来销毁!” 安夜愣了一下,她没有想到,李山能狠到这个地步,只要看不见原文件,单凭几张照片也很难定案,他肯定是想一不做二不休先下死手。 没有时间了。 怎么办? 安夜有点哆嗦,她不知道该怎么帮助白行。 她打开手机想要联系小周,却发现自己的手机关机了。 该怎么办?! “怎么办?”她呢喃出声。 白行说:“没事,这把枪的子弹里有装置。只要我一开枪,它就会自动启动定位信号,白楠会赶过来。” 对,手枪上有定位装置,小周他们肯定能反应过来,只要来得及…… 如果来不及呢? 光头男拿着铁管走近,显然他是想要开始击破车玻璃。 白行眯起眼睛,将枪管抵在车窗缝隙上。 等对方走近,他按下扳手直接开枪。 “砰”的一声,子弹射中对方的小腿,嵌入骨肉之中。 光头男腿下立时爆开一朵血花,一下子跪倒在车面前。 安夜笑了,说:“喂,大哥,想要认输也别跪着说话啊!哈哈!” 光头男疼得嘶嘶直抽气,大声喊:“他娘的,拉我上车,撞死他们!” 其余的人很快将对方搀上车,一时间,几部车都传来了发动引擎的声音。 白行将车窗摇上,他坐到驾驶座位上,突然对安夜说:“你怕不怕死?” 安夜说:“怕。” 白行似乎没反应过来她这么没骨气,一时间笑了,又说:“那怕高吗?” “有点。”安夜迟疑说:“我们会不会死?” “不一定。”白行说:“要死,我陪你。” 他将文件塞到风衣口袋,又突然伸出手,将安夜捞到怀里,让她坐到自己的腿上。 安夜吓了一跳,下意识搂住白行的脖子,说:“这是做什么?!” “搂住,到死都不要松手。” 他这样说着,话尾还没落下,就听到“砰”的一声,那辆深黑奥迪直接从前面撞了过来,把他们震地一个踉跄,额头被车窗擦出血丝来。 车前盖已经被撞得凹陷进一个小坑,就像是试验一般,那辆车又往后退了好长一段路,想要借势再撞上来。就像是运动员起跑跳那般,需要一点距离积攒力量。 安夜不想尝试再次被撞的滋味,她知道如果有下一次,这辆车很可能被挤扁,她和白行都会死在这,一个不剩。 已经等不及白楠的救援了。 她心跳加速,脚底升腾起一团火热,好似气血都涌上了脑门。 安夜的心跳过快,连呼吸都无法很好地控制。 她在害怕,她忍不住将白行抱地更紧。 “抱稳了。”白行这样说,他突然打开车门,一脚踩下油门,趁着那车后退的空档,直接绕出来,朝山路边的护栏空隙快速开去。 安夜瞪大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她现在还有意识,也还能看到外面的风景。 白行直接从山路边的护栏开出去,等同于跳崖,等同于自杀! 就在车凌空的一瞬间,风从车门呼呼卷入,像是要掀翻他们一般,冲击着他们的脸庞。 说时迟那时快,白行突然抱着安夜从车门跌了出去,弃车逃生。 安夜闭起眼睛,这样的高度让她的心悬浮到了喉咙口,她几乎要被吓破了胆,可害怕之余,她还记得白行的话。 抱紧他,到死也不要放手! “砰!” 她感觉到有什么尖锐之物刺入了自己的身体内,她的身上被那些长条状的藤蔓刺地体无完肤。 又像是被什么挡了一下,她突然感觉自己落到了地面一般,虽然疼,但是那股冲势被树枝狠狠挡住了。 白行估算地很准确,他搂着安夜直接撞到了山崖下的树上,卡在了枝繁叶茂的树枝之间! 由于是白行当了肉垫,他的脊背撞在树桩上几乎两段,好在有其他几根粗壮的树枝拦住了他的身子,平均了那几乎要命的冲势。 安夜虽然浑身疼痛,像是被人生生撕扯开一般,但是她还有意识,还能从模糊的双目中看到那辆坠毁的车在底下炸裂开一道火光,火势冲天。 而后,她就陷入了沉眠,眼皮似有千斤重,再怎样都无法睁开了。 安夜做了好长好长的一个梦,几乎无法从梦中挣扎起来。 她能听到声音,有人在黑暗之中呼唤着她,一声一声,催命似的。 她浑身不能动弹,也无法使用力气。 恍惚间,她仿佛闻到了那一丝茉莉花香。她朝着光亮处伸出手去,稳稳的,握住了那道光芒。 安夜睁开眼来,她看到了小周白楠还有鸭舌帽,可唯独不见白行。 她的喉咙干涸,一开口,嘶哑地不成样子。 她问:“白行呢?” 小周叹气:“还没醒来。” 安夜几乎要发狂,她的喉头又漫上一股甜腥味,突然觉得很难过。 白行……会醒不过来吗? 除了这个以外,她似乎都无法再去思考其他的事情。 安夜又一次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昏睡。 她感受到自己手上那冰冷的吊针液体涌入躯体,竟慢慢冷静了下来,做了很长很长的梦。 我是jinjiang文~学_城的作者草灯大人,我在jinjiang发布《别对他说谎》这本小说,希望能在123言情支持我,也可以来留评论和我互动。 我是jinjiang文~学_城的作者草灯大人,我在jinjiang发布《别对他说谎》这本小说,希望能在123言情支持我,也可以来留评论和我互动。 我是jinjiang文~学_城的作者草灯大人,我在jinjiang发布《别对他说谎》这本小说,希望能在123言情支持我,也可以来留评论和我互动。 我是jinjiang文~学_城的作者草灯大人,我在jinjiang发布《别对他说谎》这本小说,希望能在123言情支持我,也可以来留评论和我互动。 我是jinjiang文~学_城的作者草灯大人,我在jinjiang发布《别对他说谎》这本小说,希望能在123言情支持我,也可以来留评论和我互动。 我是jinjiang文~学_城的作者草灯大人,我在jinjiang发布《别对他说谎》这本小说,希望能在123言情支持我,也可以来留评论和我互动。 我是jinjiang文~学_城的作者草灯大人,我在jinjiang发布《别对他说谎》这本小说,希望能在123言情支持我,也可以来留评论和我互动。 我是jinjiang文~学_城的作者草灯大人,我在jinjiang发布《别对他说谎》这本小说,希望能在123言情支持我,也可以来留评论和我互动。 我是jinjiang文~学_城的作者草灯大人,我在jinjiang发布《别对他说谎》这本小说,希望能在123言情支持我,也可以来留评论和我互动。 我是jinjiang文~学_城的作者草灯大人,我在jinjiang发布《别对他说谎》这本小说,希望能在123言情支持我,也可以来留评论和我互动。 我是jinjiang文~学_城的作者草灯大人,我在jinjiang发布《别对他说谎》这本小说,希望能在123言情支持我,也可以来留评论和我互动 我是jinjiang文~学_城的作者草灯大人,我在jinjiang发布《别对他说谎》这本小说,希望能在123言情支持我,也可以来留评论和我互动。 我是jinjiang文~学_城的作者草灯大人,我在jinjiang发布《别对他说谎》这本小说 第三十七集 “白……白行。”安夜一边望着窗外,一边手足无措地推搡着他。 白行解开安全带,也将安夜身上的那条解开,随后从口袋里面掏出一把枪,狠狠抵在自己的手腕上,将弹匣装好,随后“咯噔”一声上好膛,抵在手肘前。 他侧身望向窗外,整个人悬空在安夜的身上,那股茉莉清香若有似无,掠过安夜的鼻尖。 安夜此时不敢动弹,生怕自己的动作会影响到白行的判断。她微微仰着身子,争取空出更大的空间便于白行活动。 这样近的距离,她仿佛都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勃发的、有力的,带着男性的健壮沉闷的跃动声。 白行侧头看她一眼,将手指抵在自己唇上,示意她不要出声。 随之,他按下了锁门的按键,并且摇下一点窗户,露出一小道缝隙。 冷风从那点缝隙吹入,拂到安夜的脸上,她这才察觉到了一丝冷意,忍不住颤动着身子。 她像是现在才反应过来,整个人忍不住要蜷缩起来,以一种自保的方式挤成一团,给自己安全感。 窗外突然有人喊话:“小子,你们把文件交出来,我们就放过你。” 白行默不作声,他勾唇,说:“文件已经拍成了照片,只要你们再靠近一步,我就把文件发给警察。” 那个戴墨镜的光头男说:“你要是敢发,你就死定了。” “你们让开,让我们把车开走。我就把文件和手机都给你们。”白行与对方谈判着。 光头男有一丝犹豫,突然,他对着蓝牙耳机说了些什么,大声回道:“老大说了,杀了他们,不留活口,再把文件拿来销毁!” 安夜愣了一下,她没有想到,李山能狠到这个地步,只要看不见原文件,单凭几张照片也很难定案,他肯定是想一不做二不休先下死手。 没有时间了。 怎么办? 安夜有点哆嗦,她不知道该怎么帮助白行。 她打开手机想要联系小周,却发现自己的手机关机了。 该怎么办?! “怎么办?”她呢喃出声。 白行说:“没事,这把枪的子弹里有装置。只要我一开枪,它就会自动启动定位信号,白楠会赶过来。” 对,手枪上有定位装置,小周他们肯定能反应过来,只要来得及…… 如果来不及呢? 光头男拿着铁管走近,显然他是想要开始击破车玻璃。 白行眯起眼睛,将枪管抵在车窗缝隙上。 等对方走近,他按下扳手直接开枪。 “砰”的一声,子弹射中对方的小腿,嵌入骨肉之中。 光头男腿下立时爆开一朵血花,一下子跪倒在车面前。 安夜笑了,说:“喂,大哥,想要认输也别跪着说话啊!哈哈!” 光头男疼得嘶嘶直抽气,大声喊:“他娘的,拉我上车,撞死他们!” 其余的人很快将对方搀上车,一时间,几部车都传来了发动引擎的声音。 白行将车窗摇上,他坐到驾驶座位上,突然对安夜说:“你怕不怕死?” 安夜说:“怕。” 白行似乎没反应过来她这么没骨气,一时间笑了,又说:“那怕高吗?” “有点。”安夜迟疑说:“我们会不会死?” “不一定。”白行说:“要死,我陪你。” 他将文件塞到风衣口袋,又突然伸出手,将安夜捞到怀里,让她坐到自己的腿上。 安夜吓了一跳,下意识搂住白行的脖子,说:“这是做什么?!” “搂住,到死都不要松手。” 他这样说着,话尾还没落下,就听到“砰”的一声,那辆深黑奥迪直接从前面撞了过来,把他们震地一个踉跄,额头被车窗擦出血丝来。 车前盖已经被撞得凹陷进一个小坑,就像是试验一般,那辆车又往后退了好长一段路,想要借势再撞上来。就像是运动员起跑跳那般,需要一点距离积攒力量。 安夜不想尝试再次被撞的滋味,她知道如果有下一次,这辆车很可能被挤扁,她和白行都会死在这,一个不剩。 已经等不及白楠的救援了。 她心跳加速,脚底升腾起一团火热,好似气血都涌上了脑门。 安夜的心跳过快,连呼吸都无法很好地控制。 她在害怕,她忍不住将白行抱地更紧。 “抱稳了。”白行这样说,他突然打开车门,一脚踩下油门,趁着那车后退的空档,直接绕出来,朝山路边的护栏空隙快速开去。 安夜瞪大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她现在还有意识,也还能看到外面的风景。 白行直接从山路边的护栏开出去,等同于跳崖,等同于自杀! 就在车凌空的一瞬间,风从车门呼呼卷入,像是要掀翻他们一般,冲击着他们的脸庞。 说时迟那时快,白行突然抱着安夜从车门跌了出去,弃车逃生。 安夜闭起眼睛,这样的高度让她的心悬浮到了喉咙口,她几乎要被吓破了胆,可害怕之余,她还记得白行的话。 抱紧他,到死也不要放手! “砰!” 她感觉到有什么尖锐之物刺入了自己的身体内,她的身上被那些长条状的藤蔓刺地体无完肤。 又像是被什么挡了一下,她突然感觉自己落到了地面一般,虽然疼,但是那股冲势被树枝狠狠挡住了。 白行估算地很准确,他搂着安夜直接撞到了山崖下的树上,卡在了枝繁叶茂的树枝之间! 由于是白行当了肉垫,他的脊背撞在树桩上几乎两段,好在有其他几根粗壮的树枝拦住了他的身子,平均了那几乎要命的冲势。 安夜虽然浑身疼痛,像是被人生生撕扯开一般,但是她还有意识,还能从模糊的双目中看到那辆坠毁的车在底下炸裂开一道火光,火势冲天。 而后,她就陷入了沉眠,眼皮似有千斤重,再怎样都无法睁开了。 安夜做了好长好长的一个梦,几乎无法从梦中挣扎起来。 她能听到声音,有人在黑暗之中呼唤着她,一声一声,催命似的。 她浑身不能动弹,也无法使用力气。 恍惚间,她仿佛闻到了那一丝茉莉花香。她朝着光亮处伸出手去,稳稳的,握住了那道光芒。 安夜睁开眼来,她看到了小周白楠还有鸭舌帽,可唯独不见白行。 她的喉咙干涸,一开口,嘶哑地不成样子。 她问:“白行呢?” 小周叹气:“还没醒来。” 安夜几乎要发狂,她的喉头又漫上一股甜腥味,突然觉得很难过。 白行……会醒不过来吗? 除了这个以外,她似乎都无法再去思考其他的事情。 安夜又一次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昏睡。 她感受到自己手上那冰冷的吊针液体涌入躯体,竟慢慢冷静了下来,做了很长很长的梦。 我是jinjiang文~学_城的作者草灯大人,我在jinjiang发布《别对他说谎》这本小说,希望能在123言情支持我,也可以来留评论和我互动。 我是jinjiang文~学_城的作者草灯大人,我在jinjiang发布《别对他说谎》这本小说,希望能在123言情支持我,也可以来留评论和我互动。 我是jinjiang文~学_城的作者草灯大人,我在jinjiang发布《别对他说谎》这本小说,希望能在123言情支持我,也可以来留评论和我互动。 我是jinjiang文~学_城的作者草灯大人,我在jinjiang发布《别对他说谎》这本小说,希望能在123言情支持我,也可以来留评论和我互动。 我是jinjiang文~学_城的作者草灯大人,我在jinjiang发布《别对他说谎》这本小说,希望能在123言情支持我,也可以来留评论和我互动。 我是jinjiang文~学_城的作者草灯大人,我在jinjiang发布《别对他说谎》这本小说,希望能在123言情支持我,也可以来留评论和我互动。 我是jinjiang文~学_城的作者草灯大人,我在jinjiang发布《别对他说谎》这本小说,希望能在123言情支持我,也可以来留评论和我互动。 我是jinjiang文~学_城的作者草灯大人,我在jinjiang发布《别对他说谎》这本小说,希望能在123言情支持我,也可以来留评论和我互动。 我是jinjiang文~学_城的作者草灯大人,我在jinjiang发布《别对他说谎》这本小说,希望能在123言情支持我,也可以来留评论和我互动。 我是jinjiang文~学_城的作者草灯大人,我在jinjiang发布《别对他说谎》这本小说,希望能在123言情支持我,也可以来留评论和我互动。 我是jinjiang文~学_城的作者草灯大人,我在jinjiang发布《别对他说谎》这本小说,希望能在123言情支持我,也可以来留评论和我互动 我是jinjiang文~学_城的作者草灯大人,我在jinjiang发布《别对他说谎》这本小说,希望能在123言情支持我,也可以来留评论和我互动。 我是jinjiang文~学_城的作者草灯大人,我在jinjiang发布《别对他说谎》这本小说 第三十八集 等吃完饭,祁连带着他们参观狐仙的钢琴房。 由于房门常年未换,一经开启,传来老旧机械的呻-吟,断断续续,略微刺耳。 房间里头虽说时常有人打扫,但没人居住,没有生人的朝气滋养,总觉得屋内死气沉沉,透着一股子发酵的酸腐味,从木制家具中倾泻而出。 白心四下打量,靠窗的位置是一架古朴的木制钢琴,与墙紧紧靠着。 偶有一丝风进来,吹动轻薄如纱的窗帘,如在水面飘荡的芦苇。 钢琴边上还有一张小桌,桌上还摆放着首饰盒,木盒抽屉微开,露出几个雕制精美的贝雕,上面绘画着女人的侧脸,栩栩如生。 祁连打开灯,带他们近距离观赏这架钢琴,“这架钢琴可不是电钢琴,需要有人手弹才能出声,所以说一旦传来琴声,那么难保不是狐仙驾到。” a太太冷哼一声,双手抱胸,不屑道:“这是一种商业战术,所谓的钢琴声,不过是骗骗那些无知游客。他们心里有鬼,自然发生什么都往狐仙身上扯,图的就是个乐趣,不然恐怖片明知是假的,为什么还受众这么广?就这一点来看,人也是喜欢找虐的生物,但就因为有这种需求心态,才能促使商业发展。” b先生不愧是工作狂,很快他就接口,补充:“也正是这样一批人在养活各大企业,不得不说,学会观察客户,了解他们的心理需求,也是做生意的一大关键。” 他们一唱一和,两句不离生意经,成功把l太太一对绕晕。 也只有苏牧在点头附和,肯定他们的观点。 祁连显得很难办,她可不需要这样的节目效果,只能再将话题引回来:“不过,钢琴声究竟是真是假?” 她话音刚落,房间的灯突然黑了,但走道的路灯没坏,很显然是灯泡坏了。 他们出门去找人,联系狐仙宅的看门老伯,询问有没有备用的灯泡。 老伯一手拿灯泡,一手拿手电筒,从外头的院子抓瞎进来,嘀咕:“狐仙娘娘发威哩!可不好惹,你们别进屋子去了,在外头拍,拍花花草草,山山水水的,干啥要拍那屋里头的玩意儿。” 祁连也不知道怎么跟老人家解释,只能呵呵干笑两声,帮他换了灯泡以后,暂离了那间房间。 今晚的节目录制就到了这里,大家各自回房休息,明天才是正式录制的日子,得好好养精蓄锐。 白心躺到床上,累了一天了,她浑身腰酸背痛。 节目组还算人性化,虽然同房,但好歹有两张床,毕竟情侣不是夫妻,单摆一张床也太尴尬了。 苏牧无论在哪里都能适应,此时已经进浴室洗澡,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白心很困了,她的眼皮上下开合,稍有不慎就能晕过去。只是她的脑海里还残留着之前的片段,一直幻想着所谓的钢琴声,也不知自己有没有幸能听到那种灵异之声。 但多半都是骗人的,这种无稽之谈,不信也罢。 她昏昏欲睡,忽然眼前一黑。 白心受到了惊吓,猛地坐起,看了也漆黑一片的浴室,这才知道是停电了。 真倒霉,怎么又出现了这种事? 她待会儿要怎么洗澡?总不能臭烘烘的一团裹着被子睡吧? “白小姐,能不能麻烦你用手机给我照个光?” “好的,没问题。”白心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两下点开手电筒键,这才察觉不对劲了。 那个,苏牧的出浴图什么的,她好像一点都不感兴趣。 白心说:“苏老师,我把光照门口了,你出来吧,不会看不见路。” 苏牧沉默了片刻,解释:“我需要你进来帮我拿一下睡衣,我有轻微的夜盲症状,在昏暗的情况下几乎没有夜视能力。” 难怪会让她打灯了。 夜盲的话,一旦在暗处,眼睛就如同瞎了一般。就算是轻微的程度,那和半瞎也没什么区别。 白心只能站起身,往浴室里走。 她刚走两步,又察觉出不对劲了。 她喉头干渴,咽了一口唾液,心想:苏老师让她帮忙拿衣服,也就是说,他没穿衣服?! 虽然白心能打能扛,武力值高过一般的异性,甚至是出于职业需要,男性-生-殖-器也见过不少。 但她好歹还是黄花大闺女呢!能不能不要这么奔放! 白心窘迫了,她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过去。 “白小姐,你知道热水器是需要电才能加热的吗?也就是说,我现在没有在温水浸泡着,再不穿上衣服,我极有可能因为受冻而生病。” 白心豁出去了,她一把推开门,抓住衣服就往淋浴的小隔间里丢,随之逃之夭夭。 不过两秒,又传来苏牧咬牙切齿的声音,“白小姐,你是在报复我吗?” “嗯?”白心不明就里。 “你抛掷的力度有问题,衣服都湿了。算了,你进来帮我照一下光,我自己出去找衣服。” “呃,好的。”白心尴尬地回答。 原先她只要递衣服就好了,现在她却必须要兢兢业业,伺候苏牧沐浴更衣,还不能闭上眼睛,以免带错路。由此看来,事态越来越严重了。 白心又进了浴室,她把手机递给苏牧,低着头,说:“苏老师,你拿着,用好再还我。” 她已经尽量只看地,不看苏牧了。 但手电筒清冷的光像是一面镜子,总能完美映照出苏牧的轮廓,还原在地砖上。 她看到苏牧用宽大的毛巾遮住腰部,身上除了那处以外,不着一物。 很明显,他的皮肤很好,肌理紧致又白嫩,还透着冷冷的薄荷味,让她无所适从,只觉得尴尬。 白心躺到床上,用枕头遮住脸,示意自己绝不会偷看。 苏牧换衣时,发出布料摩挲的声音,悉悉索索,如夏日蝉鸣。 这些声音卷入白心的耳朵里,几乎无孔不入,让她情不自禁幻想出某个画面,一张脸颊燥热不堪,持续升温,濒临极限。 “好了,你不用当鸵鸟了。”苏牧冷然道。 他在讽刺她的样子难看,像是受到惊吓,将头埋在沙丘里的鸵鸟。 白心松开枕头,干咳两声,企图找些什么话题掩过这一段。 这时,屋外突然传来琴声,低迷而又浅缓,不算好听,但却着实诡异。 白心打开门,与闻讯而来的l太太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那声音是从走道尽头传来的,声源应该是在钢琴房内。 难道真是狐仙回来老宅,弹一曲钢琴祭奠爱人? 他们蹑手蹑脚走过去,在房门前停了下来。 那声音就近在耳畔,隔着一层门的距离。 只要他们推开,就会融入那个世界,就能得知狐仙存在的真相…… 白心握上门把,猛地推开门。 就在这时,琴声又戛然而止了。 屋内漆黑一片,显然是和外头一样,还在停电期间,所以什么人都没有。 沈薄突然出声,说道:“这架钢琴不是电钢琴,需要人手弹才能出声。何况,现在停电了……” 他欲言又止,徒留无限遐想。 l太太吓得要哭出声,她哆嗦着说:“刚才我真的听到了,你们也听到了,对吗?” 白心点点头,“是有琴声,不是幻听。” “所以说,这是狐仙作祟吗?”l太太几乎要尖叫起来。 祁连问询赶来,说:“不好意思啊,这里的电路出现了问题,我们已经派人在修了,很快就好,大家先回房间休息一下吧。” “主持人,这里是不是真闹鬼啊?” “什么?”祁连不解。 “刚才真的有狐仙的钢琴声……” “这……”祁连也犹豫了,但她也只能赔笑,说,“总之,大家先回屋吧,有事我们之后再说,可以吗?” “嗯,好的。”白心配合地离开了,其他人也三三两两从房间中退出,迎面与闻讯而来的看房老伯打个了照面。 老伯还在埋怨着,“说了不听哩,娘娘会生气,天威哩!” 白心心不在焉,她还沉浸在刚才的事情里久久不能自拔。 究竟是怎么回事? 突然停电了,屋内没人,但出现了诡异的钢琴声。 究竟是谁在弹琴? 真的是狐仙吗? 这些谜团一个又一个困扰着她,拽着她往漩涡之中渐行渐远。 “你在想什么?”苏牧突然打断她的思绪,问道。 白心抬头,舔了舔下唇,问:“苏老师,你觉得狐仙真的存在吗?” “我不知道,我也不关心这些。” “但我很好奇,那个琴声是从何而来的。正如沈薄所说,那架钢琴不是电钢琴,需要人为弹奏才能出声,就算是电钢琴伪装成普通钢琴,没通电又怎么可能发出声音?” “万事皆有可能。”苏牧只说了这一句,就不肯再说了。 “你有什么发现?” “我需要验证一下。”他话音刚落,又退到了狐仙的房间,趁众人不注意,按下了灯的按钮。 白心觉得这样鬼鬼祟祟像是做贼,浑身不自在,她小声问:“你看,灯没亮,现在停电了,怎么可能有电?” 苏牧掩上门,和她一齐坐在椅子上,说:“先等一等。” “在这等?” 白心不明白苏牧要做什么,只是想到要在狐仙房内待上一整个晚上,她有点心惊胆颤。 她侧头,小心翼翼窥了苏牧一眼。 他的眉眼在昏黑处晦暗不清,五官被阴影笼罩,也少了些许锋利,显露出柔和来。 他总是这样风轻云淡,从未对任何事物紧张过。 …… 第三十九集 第三十九集 白心也不知在这里等了多久,她的手撑着头,由于困倦,下巴时不时朝下一点,险些昏睡过去。 有人说话还好,但苏牧怕打草惊蛇,偏偏让她一句话都不要开口,装作一个守夜的小哑巴。四周静的如同海中孤寂的灯塔,只有呼啸的风声,没有任何人可以陪伴与解闷,甚至连空气都凝固住了。 白心的余光处全是苏牧,他仿佛睡得安稳,一动也不动,更不会像她一样情绪波动,糟乱地想要砸东西泄愤。 她睡不着,泄气地瘫倒在椅子靠背里,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像是被压扁凹陷的平菇。 苏牧被吵醒了,他茫然睁开眼,眼底有一丝迷蒙。他侧头,看了白心一眼,哑着嗓子,温和问:“需要靠我肩上睡吗?” 他没有称呼她为白小姐,许是刚睡醒,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连态度都不像日常那样锐利嚣张,温温柔柔的,说话都带着春日的暖风。 白心考虑了一下,还是点点头,“那我就睡一会儿,我熬夜会头疼,辛苦苏老师了。” “嗯。”苏牧不再多言,他往白心边上靠了靠,方便她枕着肩膀。 苏牧自己又闭上眼,休憩了一会儿。他不像是白心,永远精力充沛,为坏事忧愁,为好事欢喜,甚至会因为即将揭开谜底这种事,焦虑地睡都睡不着。 白心有点不好意思,她小心翼翼凑过去,先是沾了一点他肩上的衣料,后来又贪婪地更贴近一些…… 他的睡衣是棉制的,虽不像绸缎一样腻滑,却质感柔软,十分舒适。她忍不住将脸靠上去,闻着那股苏牧独有的清香,昏沉睡去,几乎是一瞬间,陷入了黑甜。 睡梦期间,白心还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自己睁开眼,天空中群星璀璨,夜空黑的如墨,但空旷荒凉。 她察觉到了冷,有人抱紧她。 原来是苏牧。 她枕在苏牧的肩上,又亲昵地坐在他腿上,由他拢住自己,气氛暧昧。 这真是…… 白心吓了一跳,一下子睁开眼。 她发现,屋外走道透入一丝光线,应该是来电了。 不过一会儿,这间屋子的灯也啪嗒一声亮了起来,照的她眼睛酸涩,没回过神来。 苏牧点了点头,说:“好了,回屋吧。” 白心急忙站起身,跟上几步,问道:“哎?我们不等狐仙的钢琴声了吗?” “我已经知道了真相,就等明天来证实。今天就到这里了,回房睡觉吧。” “哦,好。” 他们一齐离开了房间,临走时,关了狐仙房的灯,也蹑手蹑脚掩好了门。 这一晚,苏牧睡得极好,白心却因为认床,彻夜无眠。 天刚蒙蒙亮,节目组的人就来提前拍摄。 l太太是存心要秀恩爱了,一大早就和l先生穿情侣装,拿着情侣牙杯一齐在门口刷牙,呼吸新鲜空气,刷完牙还不忘自拍上传微博——“和l君一起刷牙,怀抱大自然的感觉真好。” 白心想了想,也学他们的样给苏牧拍了一张,发到musol那个账号上去,配上文字——“昨晚有幸,听到了狐仙宅的午夜钢琴声。” 像苏牧这种人,说些稀奇古怪的案子才符合他的性格。 而白心扫了一眼福山治子的微博,新的博文则是这样的——“遇到了一名姓沈的绅士先生,很温柔很帅气,好像还是musol先生的哥哥哦。” 看来,沈薄在女人堆里很吃香嘛。像这种害怕被扯上绯闻的女星,都忍不住要炫一下甜蜜。 白心笑得意味深长。 “你在淫-笑什么?”苏牧最近的用词很有问题,白心都在想他是不是被小林传染了,不是说她禽-兽,就是说她淫-笑,她明明是温柔甜美的笑容好吗? 白心不满了,“苏先生,可以说女孩子爽朗地笑,温柔的笑,但是绝不能说一个女孩子淫-荡地笑!” 她生气了,所以喊先生,连老师都不喊。 苏牧了然,“哦”了一声,表示明白了。 “也就是说,我以后为了讨女孩子的欢心,得说一些违心的形容词,譬如说你笑得很甜?” “……”白心保持沉默,绝对不能生气。这里天色大好,风光无限好,她要冷静,呼吸一口新鲜空气,畅想一下未来。 但一想到,她的未来很可能和苏牧扯上关系,她就觉得前方一片乌云密布。 祁连开始动员大会,她说:“好了,现在开始,大家可以去寻找提示卡,会有节目组的人跟进拍摄,唯一的要求是,在搜查的过程中,必须一直用语言解说搜查这些位置的原因。那么,游戏开始!” l太太已经带人冲入各个房间了,看来五百万人民币的诱惑还是非常大的。 也就只有苏牧,还躺在睡椅上懒洋洋看书,阳光正好,从树叶间漏出金色光辉,溢满他的脖颈,流到衬衫之中。 白心焦急,“苏老师,我们开始比赛了,你不怕拿不到提示卡?” “不急,先让他们拍个够。” “怎么不急,这样我会落后很多的。” “如果我进去搜查,那么节目活动才开始两分钟就能结束了。” “你……”白心拿他无法,转念又想到,“苏老师心里已经有成算了?” 他的言下之意是,已经知道提示卡的所在之处了? 苏牧没回答,接着看书。他的动作缓慢,翻书时,不疾不徐。 摄影师拍苏牧看书的动作已长达一小时,他忍不住,问:“苏老师没有下一步行动吗?” 苏牧总算回过神,他啪嗒一声合上书本,摘下眼镜,说:“有,走吧。” 他们回到了小洋房里,里面各个房门大敞,果然一片狼藉,就连钢琴房都没放过。 苏牧走进琴房,l太太等人也追了上去,生怕被他捷足先登。 苏牧很绅士地朝后退让一步,说:“想找什么,你先?” l太太疑神疑鬼,在他的附近搜查了一番,无疾而终。 “我已经知道提示卡的所在位置了。”苏牧忽然说道。 他这句话犹如一个重磅炸弹,一下子砸落在地,带着无穷的力量,掀起风浪,众人哗然。 大家屏息以待,仿佛很期待他接下来的说辞。 苏牧只是把玩着手里的贝雕,嘴角衔住一丝笑,眼底清冷如月,毫无波澜。 他启唇,又说:“这一切,都和狐仙宅的传说有关。” l太太还不死心:“那提示卡一定在这个房间里面!” “没错。”苏牧答。 l太太眼前一亮,继续搜查工作。她的狼狈与慌乱和苏牧形成了完美的对比,更显得他冷静又稳重,视钱财如粪土。 但只有白心知道,这个男人,有多么抠门。 苏牧允许摄影师的拍摄,他开始解说:“我们先来说说,昨晚的钢琴声是怎么回事。” a小姐说:“难道是有人装神弄鬼?” “不可能啊,我们在门外的时候还能听到琴声,一推门,就没了,这怎么可能?那个人就算是跳窗逃的,窗也应该是开着的,绝不可能凭空消失,难道是穿墙术?”福山治子困惑问。 苏牧接着说:“还记得吗?我们昨晚先是停电了,后来才听到的钢琴声。” “没错,钢琴必须要人为才能弹奏!”a小姐说。 “但实际上,这个房间并没有停电。”苏牧蓦然下了结论。 白心哑然:“苏老师,你说什么?” 苏牧看她一眼,解释:“昨晚,我和白心留在这个房间里,事先开了灯的按钮。大概是凌晨三点,走廊来电了。但过了足足两分钟,这个房间的灯才亮起,由此可见,这个房间的电闸与外面的电闸是分开的。” “这又能说明什么?”福山治子不解。 “可以说明很多东西,譬如……听到钢琴声的时候,这个房间还有点。事先被人破坏了电路导致停电,也不过是个幌子,为了让我们更加确认没有人为因素,是实实在在的鬼钢琴声。” “能不能解释的明白一点?”l太太问。 “那么,就这么说吧。首先,停电时,这个房间还有电,钢琴声一定和这个电有关。其次,我们离开了以后,等到外面的电路修好,这个房间的点才再次被打开。” “我只是很好奇,钢琴声是如何发出的。” 苏牧说:“那么,就请白小姐来解释一下,声音是如何产生的。” 白心不明就里,但还是耐心解释:“当物质震动时,会产生声波。然后声波通过介质的传递,进入耳膜。” 她指了指耳朵的部位,继续说:“在内耳中,声波会被转化成微小的电子脑波,即为声音。” 苏牧接口:“也就是说,简略地说,声音即为振动,对吗?” “通俗一点,也可以这么说。” “那么,只要能让一个物体发生振动,就能出声是吗?” “应该是的。” 苏牧点头,“我们所听到的声音,真的是钢琴声吗?还是其他的乐器,只不过被传说蒙蔽了,所以误以为是钢琴声?” “这……”大家面面相觑,其实昨晚谁都没能仔细听清那个乐声,只知道声音是从钢琴房内传来,是美妙的乐器声。 苏牧说:“其实让钢琴出声,不一定需要有人,只要有电就好了。口琴、手风琴之类的,之所以能出声,是因为有空气在簧孔中流动,风吹击簧片,产生了震动所以能发出声音。我想,这个钢琴里面也是这样的构造。” 他将钢琴移开,果然见钢琴的侧面有个小孔。 苏牧取来工具,照着孔洞的位置,直接将古老的钢琴拆开。偌大的木匣里,全部塞满了那些能够出声的簧孔,与细管相接,细管内有旋翼的装置,估计是通电就能起风,吹动簧片出声。 这样一来,就能很好说明钢琴无人自响的秘密了,全都是靠电而动。 “提示卡,就在这里。”苏牧从密集的电路下抽出一张卡片,衔在指间。 a小姐又问:“但这样一来,一旦恢复了电,由于钢琴与电路想通,它应该会继续出声才对。为什么昨晚我们就只听到一次声音,还是在停电之前?” “这个问题问的很好,”苏牧说,“那是因为,已经有人进来把钢琴出声的电源拆开,在我昨晚来这个房间之前。所以我在这里只等到房间灯亮了,却没等到钢琴声。” 白心都明白了,昨晚他们停电了,屋内的发声设备还有电。而等到他们要破门而入,那声音又戛然而止。按照他们的心理,这种黑灯瞎火的情况下,自然不可能搜查。而等他们走后,钢琴的电源被拔下。那时候,就算白心守着这个房间,清清楚楚看到了有两个电闸的事情,也还是听不到钢琴声。 她沉吟:“也就是说,在最后的时候,在我们来狐仙房之前,已经有人在这个房间做手脚了,他是谁?” “很明显就是那个最后来的人,那么在当时,闻讯而来的人是谁?” 大家异口同声,“看门的那个老伯?” 第四十集 不得不说,苏牧是个很好的老师。 他总在最关键的时刻抛出线索,引人深思,再循循善诱,让所有人都根据他的指引,点出重点。 只有那位看门老伯留在最后,他有能力在白心和苏牧抵达狐仙房之前对钢琴做手脚。 节目组将提示卡藏在这里,很明显是串通好了的。 虽然节目效果达到了,但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实在不好,以至于大家都盯着祁连,企图让她给个说法。 祁连讪讪笑:“抱歉,实际上提示卡的藏身之处,我是不能知道的,制片人就怕我透露给嘉宾。所以,这一切都不是我安排的。” 沈薄给她解围,温声说道:“不过是一个游戏,请不要这么在意。大家都还有绝地反击的机会,那么下一次请好好把握,必要时刻,我甚至可以退出游戏,将争夺奖品的机会留给你们。” 苏牧的脸色瞬间不好看了,他微眯起眼睫,手指将提示卡攥的死紧,他也接连出声:“我也是。” 白心扶额,看着这兄弟俩剑拔弩张的样子,多少也猜测到了一点。 苏老师觉得这奖品像是被沈薄让出来的,一点价值都没有,瞬间倒了胃口。 白心的心都在滴血,她疼的无法呼吸。 那都是钱啊,都是钱啊。 节目组的人也难以置信,但很快察觉这是一个爆点,他们将这一部分过程后期过播出,反响很好。 网上众说纷纭,无一不在好奇,为什么有人能抵抗金钱的诱惑? 甚至有人去扒沈薄的身份,发现他虽是银行的工作职员,但家底殷实,身价过亿,家产大多都在海外,难怪国内连一点水花都没听着。 事情很快回到了正轨上,节目还在继续,他们即将启程去下一个地方。 临走前,白心去找过老伯一次,问他:“您为什么要这么做?制作出假的钢琴声,让旅客人心惶惶。” 老伯睥了她一眼,将烟斗里的烟丝凿出,说:“小姑娘不懂哩,这年头不挣这个钱挣哪个哩?可得保密,我的买卖还得做下去。” “嗯,那我们先走了,伯伯你好好保重身体。” “待会儿,小姑娘看着脸熟,我给你一个好东西,就给你一个人。” 老伯转身回屋里,将一个小红袋子递给她,像是寺庙的护符,又不像。 白心接过,道了谢,这就上车了。 她打开小红袋子,发现里面是一撮白毛,质地柔软,像是动物的皮草。 苏牧看了一眼,说:“狐毛。” 白心吓了一跳,赶紧把白毛塞回去,把红袋子装手提包里安放着,动都不敢动。 这是什么意思?纪念品?还是说……是狐仙留下的狐毛? 苏牧忽的转头,上上下下打量她,嘴角微勾,玩味说:“说不定是那个老伯觉得你眼熟。” “眼熟?” “像是以前的狐妖娘娘。” “是在夸我貌美如花吗?” “大概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白心哑口无言。 苏牧又补充,“不过,白小姐幻化成人形的样子,勉强还算能颠倒众生。” “呵呵。”白心干笑,他说冷笑话的技艺,还真是越来越精湛了。 白心翻出之前的那个糖罐,塞了一颗话梅,细想:他们算是领先一步,下一关即使没有拿到提示卡,也不会被淘汰。主要就是剩下的这三队了,总有一对会被刷下去。 祁连神秘兮兮说:“对了,这一次,我们要去一个鬼屋哦。据说一旦住进那个屋子,就有人会出现一些寻常人难以理解的事情,甚至连动物都不喜欢那个地方,一旦强拉狗入内,它就会狂吠不止。” l太太紧张地问:“是‘红屋子’吗?” “对了,就是那里。” 白心没听说过这个地方,但岐山区传说多,是一直盛传的。甚至还有人总结了一本《岐山怪谈》,专门记述这个城区里发现的恐怖现象,还被拍了影视。 苏牧突然开口,“你们知道鬼打墙吗?” 福山治子补充:“当然,怪谈一类的,是我中学时期的最爱。在日本,这些故事都有专门的杂志记录,很受学生喜欢的。鬼打墙,应该就是在深郊野外,路人常常会原地打转,走不出一个地方,对吧?” “在1879年,德国的某个小山村传来了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一位醉酒男士在山林里徘徊一晚上都在原地打转,到后来,等男子家人请来了神父,为他诵读《圣经》以后,男人才得以返家。” “所以说,这个世界上没什么不可能的,也有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l太太下定论。 “错,”苏牧辩驳,“人的腿并不是笔直的,每个人的双腿长短都不一致,会有一些细微的差异。而走路时,这种差异会被放大,形成两腿迈步长度不一致,甚至无法肯定自己走的一定是笔直的一条线,肯定会有所偏差。” 白心恍然大悟,“所以说,那名男子醉酒了,眼睛无法观察到方向的不正确,就不能提醒大脑做出修正的行为,就容易走成一个圆形,从而在原地打转?” “没错。”苏牧微笑,笑意不及眼底,“这个世上,几乎所有的事,都有答案,只不过以我们现在的能力,还无法找到那把解开谜题的钥匙。” 祁连但笑不语,“总之,‘红房子’那里已经有人在接应我们了,只等各位去寻找提示卡。” “等一下,”福山治子突然伸手,不好意思问,“我其实不了解‘红房子’的由来,有什么人可以解释一下,为什么叫做红房子吗?” a小姐说:“我以前有在岐山区出差过,听一个客户聊到红房子的事情。据说那家里住着一家三口,结果一夜之间惨遭灭门,整个屋子里都是鲜红的血迹,所以被称为红房子。” 白心的后脊顿时发麻,她是个富有同情心的人,一听到这种阴暗的讯息,就会忍不住心生怜悯,并且心生畏惧。 “不过幸好,凶手落网了。凶手是他们家的朋友,因为这户人家有钱,所以才心生歹意。”a小姐无所谓摊手,“但那栋房子却怎么都出不了手,就因为有恐怖传说润色,一直闲置着,即使降低了百分之20的全款,也没人敢买。” “那现在那个房子有人住吗?”白心问。 祁连点头,“有,出租给男主人那边的远方侄子了,这一次也是跟他交涉了,才答应让节目组在那里拍摄。” 她话音刚落,巴士就在路口停下了。 白心等人到了站,她环顾四周,发现这是一个小城镇,环境很好,四周有田野,风卷起草浪,清新的麦香迎面而来。 她的心情颇好,深吸一口气,沿着沥青地面往前走,不一会儿就到了红房子门口。 这里大概是度假名地,有着许多小旅馆,也有很多私人的别墅。而左右植被茂盛,空气清新,是天然的氧吧,待了几天,就能完全远离城市的喧嚣。 很快的,红房子就有一名年轻人出来接待,“啊,你们就是那些节目组的人啊,请进,不要客气。我叫叶青,叫我阿青就好了。” 这个年轻人穿着牛仔短裤,头发杂乱,不修边幅。很明显,他对节目组前来拍摄的事情,丝毫不感兴趣。 祁连和他聊了几句,就让其他人领着白心等人上楼放行李。 白心环顾四周,发现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摆设,也没有一点恐怖气氛,她大失所望。 苏牧说:“越寻常的地方,越能做手脚。” “是吗?”白心兴致淡淡。 “你的床对着门,从风水学上说,脚朝门,容易见鬼。” 白心吓了一跳,赶紧爬到另外一张床上,说:“苏老师,我睡这张好了。” “不要。”苏牧毅然决然拒绝。 “为什么?”白心最怕鬼故事,她也说不出为什么,明明什么都懂,就是忍不住胡思乱想,也从来没人规定过,医生不能怕鬼。 “因为,我也怕鬼。” “骗鬼吧!”白心皱眉,“你就是不想和我换床。” “没错,白小姐这一次很聪明。” “……” “不过,如果你实在想睡这一张床,我可以勉为其难让出一点位置给你。”苏牧苦恼说。 “那还是算了。”白心说,“那我反着睡,头朝门不就好了?” “哦,原本那种东西只是摸摸脚就好了,现在可以碰到头了?” “苏!老!师!”白心咬牙切齿。 “我开玩笑的,脚朝门没事。” 白心闻言,这才冷静下来。 “但是头朝窗,好像就有事了。” 白心看了一眼她床的位置,顿觉不好。她这个位置怎么这么古怪,床脚朝门,床头朝窗,让她怎么睡啊! 她哭丧着脸,默默抚了抚苏牧的床侧,依恋地说:“那苏老师如果不嫌弃,今晚留个床边边给我?” 苏牧了然,“哦,我不介意,只要你洗干净再上床就好了。” “洗……洗干净?” “我有洁癖。” 白心无语了,她偷偷瞥了苏牧一眼,只见得他的神色自然,一点都没有阴谋得逞的得意之色。 她不免心里犯嘀咕,真的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吗? 但她怎么越想越觉得,是被苏牧算计了? 第四十一集 夜色渐渐暗下来,由于靠山,到了夜间,空气也变得薄凉。 远处的山峦被云雾遮蔽,投下一片暗影,将原本就墨蓝的天映照得更深了。 白心深呼吸一口气,才将脸颊上的燥热驱散。 她段数太低了,就连对苏牧不经意间说的话都浮想联翩。 叶青在楼下喊他们吃饭,在节目组的帮助下,他们做了一份足够二十人吃的咖喱,以及各式各样新鲜的蔬菜,都是今天下午在田里采摘的。 这里的农家热情好客,知道他们是从黄山区赶来拍摄的,都带上自家的菜给他们尝尝鲜,节目组也不好推诿,只能一一道谢,又一一收下。 一桌的绿色,都是菜,正合了苏牧的意。 白心倒是愁眉苦脸,她几天没吃到肉,觉得胃里没油水,饥-渴得慌。 苏牧从碗里的咖喱酱里挑出肉条,分给白心,说:“给你吃,我不爱吃肉。”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白心品尝着那细碎到几乎没影儿的肉条,一时间,竟有了想跟苏牧快点回家的冲动。 她也只有这时候会想念苏牧的厨艺,想念他的清蒸鱼,想念他的红烧狮子头,油炸菜肉丸子以及爆炒茄子里面的肉末,虽然这道菜的重点是茄子。 这一顿,白心吃的热泪盈眶,就连苏牧问她怎么了,她也只能红着眼眶说:“没,就是觉得苏老师分给我的肉条分外美味。” “因为是我夹的?” “因为它是肉。” “……” 苏牧噎了一下,这次很乖巧没答话。 他们才刚吃完,叶青就从屋外牵来一只黑狗。 他笑着,对他们说:“你们别不信邪,那个屋子真有鬼,我都不敢住那一间,就怕我舅舅半夜来敲我房门。这狗是镇上半仙儿家的,据说有神功,带它往上一瞧,就知道有没有那家伙。” 白心这才看清了叶青的脸,他似乎是大学生,年龄约莫二十来岁,不大。一双眼说话时不自觉带笑,眯起来,像是月牙儿一般,让人心生好感,也极容易亲近。 节目组要的就是这种悬疑效果,他们的节目之所以成为《死亡96小时》,就是抓拍各种神秘莫测的现象,借以来吸引观众的目光。 如果狗真的一靠近房间就狂吠不止,那自然最好,更添上几分神秘的色彩。 白心也摸不准叶青和制片组的人是不是一伙儿的,这时候来个里应外合,故意吓唬他们。 但这狗有没有神通,那个屋子有没有异常,都是大家想要知道的。 人的好奇心总是很强大,特别是人多的时候,那种不惧危险的蛮勇就会迅速膨胀,即使前面是悬崖断桥也敢沿边走,试上一试。 祁连来了兴趣,示意摄影师做好准备,跟上录制。 出于好奇,白心拉着苏牧紧跟在叶青的身后,好第一时间看见黑狗的反应。 那只黑狗是土狗,农家人对于养狗就爱野着养,日常用饭拌点鱼汤,给点骨头和肉,也能把狗养得白白胖胖,毛色油光发亮。 很显然,这只狗吃得好睡得好,仰首走着,精神抖擞。所以能排除一点惊吓就乱跑乱窜的可能,想要吓到它,那玩意儿必定比它还凶。 叶青回头,笑眯眯问苏牧:“你就是musol吧?” “嗯。”苏牧反应很冷淡。 “大城市的老师就是不一样,看不上我这种小地方?” 苏牧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探究,“我很喜欢这个地方。” “我是你的粉丝,我叫叶青,在你的微博留过言,但是你没理我。” 白心免不了解释一下,“苏老师不太喜欢回复评论,一个是因为评论太多,不能厚此薄彼单独回复一个;另一个是,他的微博是我在经营,他平常也不爱看这些。” “噢,小女友啊。演播厅救下的那个,有趣。”叶青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但他说话带刺,总觉得内有深意。 白心不懂他为何有这样大的敌意,只是觉得好奇,不免上心了几分。 难道是他们初来乍到,不懂这里的什么规矩,冲撞了他? 临到房间门口,叶青招呼一句:“你们看好了啊,我可带着黑狗过去了。我没彩排过,是这屋子真的有问题,你们可别污蔑我。” 叶青让白心拉着狗绳,自己去推开门,让他们扫视一下内部的摆设。 白心看了一眼,里头没什么寻常的,就是一把沙发,一台电视,还有几个书架。 门口前铺着地毯,是电热毯,由于年代久远,有些残破,露出细小的金属网。 除了有点暗,有点阴森,让人不适以外,这里没什么特别的。 祁连点点头,像是确认过一般,就吩咐叶青牵着狗进去试试。 他拉着狗,带进房间,可当狗刚一钻入屋子,忽的发狂大叫,一下子逃出了屋子,缩到走廊角落里。 没人敢去牵狗,怕被狗发疯,被它咬。 也只有叶青,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他凑过去,给狗闻闻手上味道,等它熟悉了,再牵着往房间里走。 但这一次,这只狗说什么都不肯踏入半步了,它畏惧一般紧缩在叶青的两腿之间,浑身颤栗,鼻腔发出哼哼的乞求声。 白心于心不忍,说:“算了,看来被什么东西吓到了,狗狗是最单纯不过的动物,它们怕什么东西,可能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有阴影。” 叶青笑着辩驳:“我可真没彩排过,主持人姐姐,你要信我啊。” 祁连将信将疑,但这一切,所有人都是亲眼看见的,总不会是作假。 她不答话,自己走进屋内看了一圈。 白心也走了进去,她四处嗅了一会儿,没有闻到什么异味,所以排除了用药物刺激狗发狂的可能。 如果空气中有什么,她一定能第一时间察觉出来。 又或者,这里真的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l太太不敢进门了,她揽着l先生的手,说:“这里真的有鬼?” l先生心有戚戚,并不说话。 白心下意识回头看苏牧,想要从他的脸上寻求到什么答案,但他也只是四处观察了一番,并未有什么提示性的动作。 福山治子躲到沈薄的怀中,装柔弱道:“沈先生,你说这里真的有鬼吗?” 沈薄淡淡微笑:“恶鬼率先袭击的是眉目狰狞之人,像福山小姐这样的人,它们恐怕也不会狠下心来侵-犯。” 他既没有说有,也没有说无,态度暧昧到令人起疑的地步。 但好歹话足够甜,完全满足了福山治子的宠哄需求。 苏牧瞥了一眼,嘲讽:“马屁精。” 沈薄依旧有风度地浅笑,但看向苏牧时,目光有点冷,“苏先生有何高见?” “我要是哄女孩子,绝不会像你这样满嘴谎言,专说好听的。” “哦?” “白心,过来一下。”苏牧喊。 白心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这时看见苏牧喊她,还以为有所突破,带着笑脸就跑来了。 苏牧微笑,看着她。 白心总觉得他的眼神好奇怪,说温柔也是温柔,但甜腻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她从未见过苏牧这样的眼神,一下子竟有点犹豫,倒退了一步。 苏牧继续进攻,温柔说:“白心,你怕吗?” “呃,还好。” 白心是好奇,说怕也没有。 如果真要论起来,比起怕鬼,她更怕此时的苏老师。 “你别怕,就算鬼来了,他们只吃丑的人,不会先吃你的。” “苏老师的意思是,我很好看?” “我的意思是,沈薄比你还丑。” 白心沉默了半天,一点都没开心起来,只能轻声,说了个“哦”字。 苏老师仿佛很满意自己的安抚工作,挑衅地看了沈薄一眼,神态之意是——你看我专说实话也能讨女孩子欢心。 沈薄朝白心歉意笑笑,也不再说话了。 兄弟之争,伤及无辜,这显然很不男人。 狗见鬼风波到此结束,真正的活动是从明天开始,所以这晚,他们都各自回房养精蓄锐。 白心带着疑惑,一步三回头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一次,还是让苏牧先进去洗澡,她等他洗完再继续。 白心不敢换睡裙,就怕自己睡相不好,走了光。但如果穿安全裤睡觉,一个是别扭,另一个是觉得自己不信任苏老师,让他的自尊心受损。 天知道,这个人的心思有多难猜,为了五百万,能不得罪就不得罪吧。 等白心洗好澡时,苏牧早已坐在床头看书。 他穿的是短袖睡衣,纯白色的,很清爽干净的样子,像个大学生。 苏牧掀开被子的一角,拍了拍空位,说:“来吧。” 白心有点窘迫,她的脑海总是不自觉浮现出一个表情包的画面,图片中有个半-裸-上身的小人儿,它掀开了被子,急不可耐大喊:“快来快来。” 呃,她是不是有点太不正经了。 分明是很正直的事情,却总被她想歪。 苏牧还僵着动作看他,他的发梢还有点湿,发色更深了。 他的眉目清雅,微微蹙眉时,总有种泠然的气质。 被这样的人一直注视着,白心总有点不好意思。 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别多想。 她一下子坐到了苏牧的旁边,与他肩并肩靠在床头,仿佛关系更亲密了。 第四十二集 苏牧不动,她也不敢动。 白心第一次发现,和别人同睡一张床是这样艰难的一件事。 她也不是第一次和苏牧睡一张床了,但像现在这样清醒,并且意识明确还是首次。 她无所适从,只能偷眼再看苏牧。 苏牧倒是习以为常,还一如在自家一样,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 他正在翻阅一本诗集,是国外名著,英文版。 由于苏牧看的实在认真,白心也忍不住凑上去,看了一眼,“那个,苏老师,你的书是倒着的。” 苏牧淡定自若把书颠倒回来,解释:“刚才我在练视力。” “练视力……”白心选择了闭嘴。 由此可见,紧张的应该不止是她一个人,白心的心里稍微平衡了一些。 这就好像是中学时期一起闯祸的关系,明明犯了一件情节异常恶劣的事情,却因有了犯案的同伴,那种近乎窒息的恐惧感就能被平分,缓解许多。 如果苏牧老神在在的样子,她才深感恐惧。但就现在这种情况而言,他明显也不知该如何应对,甚至是不知该如何引导,还是那种明摆着是青涩少年的拘谨,却装情场老油条一样经验十足,让人忍不住发笑,觉得有些可爱。 白心总觉得,这个男人其实也很简单,没有她所想的那么难接近,那么复杂。 她说:“那……苏老师,我先睡了?” “嗯,好。”苏牧终于合上他的练眼手册,他躺下来,将半个身子融入被褥之中。 由于开了空调,温度有点低。所以,白心也扯过一点被角盖在小腹上,以防着凉。 她仰头望着天花板,总觉得如坐针毡,浑身上下每一处是舒服的,就连心跳都加速,深呼吸也缓不下来。 白心将手按在心口,企图让那搏动声慢下来。她就怕它被无尽的黑夜放大,也让苏牧听到这种毫无章法的律动,让他误以为,她对他有所企图。 “那我关灯了。”苏牧刻意压低了声音,问。 “好。”白心局促地回答。 啪的一声,四周陷入了绝对的沉静,夜色在不断蔓延。 白心闭上眼,强迫自己入睡,但没过多久,她又睁开眼,败下阵来,辗转反侧,简直煎熬。 苏牧问:“你睡不着?” 他的声音由于困倦,平添了几分沙哑,似湖底的浪沙,轻柔婉转,在温顺的湖波下飘荡。 “嗯,吵到苏老师了?”白心有点歉意,不知该如何说明自身的情况。她只是过于紧张了,大脑紧绷着,就驱散了那点睡意。 “没有,我也没睡着。” 苏牧不再仰睡,他侧头,单臂抵在耳后,面朝白心的方向。 他问:“是因为和我睡,才睡不着吗?” 他的问题总是这样犀利,一击即中。但白心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说明,如果说是呢?又是为什么?总得有个道理说出来,总不能是过于兴奋,或者过于紧张吧? 一种侧面说明了她暗恋苏牧;另一种委婉表达了她不放心苏牧,把他当禽-兽,哪种都吃力不讨好,她没必要自讨苦吃。 “你是在害怕我对你动手动脚?”苏牧又问。 “……”白心尴尬地沉默了。 苏牧突然坐起来,他的一双眼在月光下,亮的惊人,似含着炭火,悄然蔓延,烫上了白心裸-露在外的肌肤。 “苏老师?”白心有点不安地问。 苏牧一言不发,只盯着她,目光灼灼,令人不安。 白心探出手去,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下意识动作是什么,是想推开他,还是想用手挡住他那令人不安的眼睛。 可就在这时,苏牧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腕,力道虽不重,却让她着实惊讶了一下,险些低呼出口。 白心的脸骤然升温,她能感觉到苏牧的五指在她的腕骨上留恋不去,播撒下一点又一点的体温,态度缠绵而暧昧。 不过片刻,苏牧就松开了她,又翻身躺了下去,像是什么都没发生那样。 “我已经动完了,现在你可以放心睡了。”他说完这句话,就往左边侧躺,背对着白心。 白心摸不清他的意图,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手腕,他的余温尚存,还有一点薄荷的清香,萦绕在鼻尖,近在咫尺。 她呼了一口气,示意自己别矫情了。一闭上眼,就因为太累了,陷入了黑甜。 可能是因为最近一直奔波,所以白心觉浅,很难熟睡。 等她醒来的时候,才早上四点,夜雾刚刚散去,窗外还是蓝茫茫的一片,星月高悬。 白心起身,发现床侧是空的,苏牧不知去哪里了。 她也没多想,既然睡不着就不如早起准备,还能化个淡妆。 等到她完成全部,捏住一管粉色口红缓缓沿唇线上色时,苏牧从屋外走入。 他早就醒了,连衣服都换好了,唯独没穿鞋,赤脚从走道外来到了房间内。 白心不解,问他:“苏老师怎么不穿鞋?” “我在验证我的假设。” “假设?”白心抿了抿唇瓣,将那淡色晕染开。 “你知道狗能见鬼的说法吗?” “知道,我小时候住在古镇里。外婆他们比较迷信,一旦小孩出现了某种奇特的状况,不止是去医院,还会私底下做一些法事,譬如拉狗来叫魂。” “那么,你相信那个房间,还有这里一家三口的灵魂吗?” “我……不相信,”白心犹豫,“但是昨天的状况,确实很奇怪。我没有发现任何能刺激狗发狂的气味以及事物。” “我发现了。”苏牧下了定论。 “你?”白心好奇地追问,“究竟是什么?” “按照逻辑上说,狗狂吠必然是受到了什么刺激,而我们却毫无察觉。”苏牧顿了顿,继续解释,“按照狗发狂前和发狂后,我们能确定,问题出在进门的那一瞬间。” “对,没错。” “而我们和狗唯一的区别就是,它是脚掌直接触地,而我们穿着鞋。所以我在想,是不是地上有什么东西。” “譬如针之类的?” “那些太容易暴露了,你还记得那块破旧的电热毯吗?” “我记得。” “电热毯里面接了电,外面的铁网格有细微的电,人穿着鞋无法感应,而狗则会被电到,所以吃痛狂吠。我刚才也去验证了一下,真的有点疼。” 白心无语了,这个人还真是什么都敢尝试,也不怕遇到什么危险。 苏牧换了鞋,和白心在房间里待到了早上七点,这才下楼吃早餐。 早餐是节目组在小店里买来的豆浆和各种馅料的包子,白心挑了两个酸菜豆腐的,刚下嘴咬上一口,就有汁液从里头溢出,味道很好。 她吃饱喝足了,开始听从节目组的安排,寻找提示卡。 他们来到了那一间房间门前,由叶青提问:“大家觉得这个屋里究竟有没有鬼呢?” 其他人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接话,不管有没有,提示卡都是要搜的。 叶青笑眯眯,又说:“还是说,已经有人破解了这个狗吠的谜底?” 白心收到苏牧的眼神暗示,她上前一步,和他们解释:“我知道是怎么回事。” “哦,musol派出来的小女友啊,有趣,实在是有趣。”叶青的眼神犹如一条毒蛇,虽姿态散漫,没有进攻的架势,但总觉得他话语间的语态很冷,比冰刃还要寒凉。 “首先,你在电热毯上下了手脚。当狗被你牵引进屋内时,它的脚爪触电,吃痛就会狂吠,再也不肯接近一步,而人穿着鞋,感受不到那一点电力,所以无法察觉。” “有趣的推论,那么,我们再玩一个更有意思的,”他的笑意冷了三分,指挥节目组的人又带上一条狗,“那么这一次,我们把电热毯搬开,你再带着狗进去看看?如果这一次,狗还怕进屋,那可不是我的问题,是我舅舅显灵了!” 白心摸不清他的盘算,总觉得这个人古怪得紧。 她从工作人员手中牵过那只狗,又为了等一下不出差池,伸手给它闻闻味道,打消它的警惕心。 这只狗是黄毛的,毛色光滑,在灯下微微发亮。 它一直摇着尾巴,对白心十分亲近,还会发出依恋的哼哼声,乞求被摸头。 白心深吸一口气,她牵着狗往房间走近。 不知为何,她总有种不安的预感,那种第六感强烈,险些压垮她的神经。 没什么好担心的,苏牧都说了谜底,现在电热毯也被撤开了,一定没什么问题的。 她给自己加油鼓劲,迈出去的步伐很大,昂首跨步,平息自己内心深处的那一点焦虑。 苏牧接口:“不如我来牵狗进去。” 叶青放声笑了,“原来大名鼎鼎的musol也对自己这么不自信吗?不是都说了谜底,你的小女友还不信任你?还是说,你是在怕我?怕我暗中做什么手脚?musol怕我,真是有趣……” 白心摇摇头,示意不需要。 她想要自己进去,验证苏牧的推论。 她是百分之一百相信他的,她信任这个男人,也信任他所说的一切。 屋内的摆设还是一如昨晚那样,寻常到乏味的地步。 但白心总觉得这里十分阴冷,她抖了一下,牵着狗走入内部。 这时,那只温顺的黄毛大犬突然发狂了,它挣开白心的手,一路朝外狂奔,不肯进屋半寸。 在挣扎期间,黄毛狗还用尖锐的牙齿咬伤了白心的手腕,一时间,血流如注! 白心吃痛,疼得浑身都打着摆子。她的侧脸惨白如纸,受了伤,背抵在墙上,整个人犹如单薄微蜷的树叶,被狂风挂乱,毫无章法地乱飘乱窜。 她是真疼,眼前都有点发黑,耳边只听得叶青肆无忌惮的低笑声,一点点,挠在她的心上。 这个人……真是可怕。 一时间,全场的人都手忙脚乱了起来,有的在惧怕那个房间,有的在担忧白心的伤势。 唯有苏牧站在外围,他一言不发。 忽的,他揪住了叶青的衣领,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拳击去,将他袭到墙根。 苏牧走近两步,抚了抚手背,居高临下低语:“你觉得很有趣,是吗?” 第四十三集 第四十三集 叶青狼狈地跌坐在墙角,他的嘴角有深色的淤青,牙龈也出了血,由于面部的应激反应,他的眼眶很快就红上一圈,此时龇牙咧嘴,小声地嘶着气儿。 就伤势可见,苏牧下手极狠,根本就没半点保留。 “我看过你很多资料,”叶青站了起来,踉跄走两步,还是带着伪善的笑容,说,“你对于不感兴趣的事情,绝不会插手。而且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出手揍过人,我没想到,你的第一次居然给了我,真是荣幸啊,musol老师。” “你想要我的第二次吗?” 苏牧抬眸,眸光如刀,闪现着泠然的锐气。 叶青的笑颜难得有一丝僵硬,那层催人作呕的假面也露出了一点破绽,即将褪下,不再蒙蔽世人。 他勾唇,开口:“苏老师,如果是你动手的话,第二次也很有趣。” 苏牧“哦”了一声,他没有半分犹豫之色,腿部绷直,臂弯借力,又朝叶青的脸颊击了一拳。 这一次,叶青还是没躲,撞到了鞋柜上。 他吐了口血沫,低低笑起来。他是兴奋的,只要能引起苏牧的重视,甚至是震怒,他都甘之如始。 很快的,苏牧被节目组的人拉开。他嫌恶地用纸巾擦了擦手背,像是碰到了什么致命的病菌,必须处理到完全无痕无残留,才能避免被感染。他将细白的一层表皮都搓红了,这才罢手。 白心被带去打了疫苗,就算狗没病毒,也要打了预防一下。 等她再次回来的时候,拍摄现场还是一如最开始那样混乱。 “怎么样,还疼吗?”苏牧难得放软了声音,贴着她的单薄的耳廓细语,震得她耳鼓酥麻,裹着一层软软的暖气。 白心摇摇头,有气无力回答:“缝了针了,已经不疼了。” 出了这种事情,祁连也不好办,她上前问:“白小姐,你还想参赛吗?还是说想要休息一下,让苏老师一个人寻找提示卡?” 白心摇摇头,“不用了,我和苏老师一起找。” 苏牧不语,依旧风轻云淡的样子。他自有成算,她只需陪伴,无需担忧,所以博个全心全意信赖男友的二十四孝好女友名号,也不算亏。 白心看了房间里里外外,低声,与苏牧细语:“苏老师,你怎么看?为什么没了电热毯,狗还能叫?我不太明白这个事儿,你有什么发现吗?” “陪我去外面看看书?”苏牧避而不答那问题,只没头没脑问出这句。 “看书?现在不找提示卡吗?不是紧急时刻吗?” “不用找了,我知道在哪。”他点了下颚,一再确定这个事实。 好吧,信他。 白心跟着苏牧走出屋去,犹如脱轨的火车,一下子从井然有序的正轨中剥离,成了独立行事的外围人士。 摄影师也跟了出去,询问:“白小姐,是要在外拍摄?” “我也不知道,跟着苏老师就好。”白心略带歉意。 “你的手给我看一下。”苏牧适时出声,打破了这样尴尬的气氛。 她伸出手,由着他肆无忌惮打量,犹如品茗名画,每一个细节都用指腹轻触,痒地让她蜷起指尖。 “好了吗?”白心问。 她不习惯这样被人盯着看,对方还是苏牧,总觉得他会从细节里发现什么,再而得出某种荒诞的结论。 譬如,“从你包扎的手法上,我可以看出,你在暗恋我,”又或者是“你包扎的有些紊乱,是因为想我,所以出神了吗?” 无论哪种,对白心来说,都是赤-裸-裸的污蔑。 她可不想被苏牧冤枉,特别是像这种事情。 不过由此可见,白心好像越来越了解苏牧了,甚至从他的一举一动都能推论出他将要说的话。 这样了解一个男人……好像真的是女友该做的事情。 但他们只是合作关系,又不是真的,就连日常的暧昧都糅合虚假。 所幸,苏牧只是看了两眼,就松开了她。 继而,他问:“当时的情况,可以说明一下吗?” 白心郑重其事点头,“我牵着狗进去,刚跨进门,那狗就突然挣开我的手,疯狂逃窜。” “它很痛苦吗?” “应该是的。” 苏牧用手轻擦嘴角,思索:“我知道了,进去吧。” 就这么进去了? 她还以为他还要看书呢。 “苏老师不练视力了?” 苏牧斜了她一眼,眼风锋利。 白心自觉说错话,赶紧闭嘴。 他是正儿八经的看书,绝不是练视力。 他们进了屋,其他人还未曾放弃搜索。 除了苏牧淡定自然,还有一个沈薄。他在和福山治子温文低语,距离是寻常待客的长度,不接近分毫,又不失亲昵,彬彬有礼。 苏牧说:“我已经知道了狗吠真相,以及提示卡的位置。” 话音刚落,他看了一眼叶青,对方笑得意味深长。 叶青迫不及待:“你说说看,我好感兴趣。” 苏牧垂眸,眼底带了轻蔑,他不语,只等主持人接话。 祁连作邀请状:“苏老师又有发现了?” “嗯。” 苏牧这才动作,走到叶青面前,说:“拿出来。” “要哪个?” 苏牧一针见血:“狗哨,还有提示卡。” “不如你自己来摸?我坐着不动,你摸摸看,我藏在哪里。” “三秒以后,我弃权。” “好好好,我给。你可别走,你走了,我就失去太多乐趣了。”叶青犹如小孩一般埋怨嘀咕,可他的眼里却没半分童真。 苏牧又一次手捻提示卡,面朝众人。 他眼底还是一贯的波澜不惊,没有一丝情绪起伏。说来也怪,这个男人从未紧张过什么事情,是先天情绪欠缺,还是后天见惯了生死才养出的寂静眸光,谁也说不清楚。 只是,白心隐隐还记得,只有昨晚,他的眼神有所变化。 在握住她的手腕时,他眼里的光,燥热不堪。 思绪又飘远了,白心赶紧集中回精力,听苏牧接下来说的解释。 他说:“狗哨,又名超音波训狗哨,大家应该不陌生。它的频率是在5.4khz~12.8khz之间,这种信号产生器发出的频率,人耳一般是听不到的。而调高这个频率,可以让狗察觉不适,甚至是疯狂的状态。而叶先生在这里设置了两道关卡,很好的,蒙蔽了众人。” l太太不解:“两道?” “首先,他利用电毯电狗的方法,让你们对屋子有鬼深信不疑,然后等我解开谜底,他又迅速设下了第二道关卡。这时候,他只有让别的人牵狗入内,才能洗清自己的嫌疑,可这样的行径,却正好能让他在暗处用狗哨做手脚。” 祁连恍然大悟,不免觉得制片组这样设置节目,有欠妥帖,特别是对她也保密的这个协议,似乎有点过头了。 白心没事还好,万一出事,谁来负责? 这样一来,苏牧拿了两票,剩下的三组就都有危险了。 祁连还没出声,忽然接到上级发来的简讯,意简言骇,有点莫名其妙。 信息写着:“替换沈薄先生,换上叶青先生与福山治子小姐一组。” 什么意思,中途换人? 叶青起身,微笑解释:“这家里死了的真是我舅舅,不过我爸比他还有钱。我之前报了名,第二关也是节目组特意让我设置的,就为了临场换人。” 白心明白了,难怪沈薄不疾不徐,甚至说出放弃奖金的话。 他原本就是个旁观者,竞赛如何,他一点都不关心。 但叶青就不一样了,这只笑面虎,要是与他作战对阵,不知要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沈薄吻了福山小姐的手背,表示露水情缘,就此为止,对方难过地红了眼眶。 最后经过一些小活动,决定了将ab夫妇刷下,留了l太太这组。 紧接着就是第三关了,由于加入了叶青,气氛变得异常紧张。可见,狗吠一事以后,他给人的印象就不止是热情可爱,更多的是残-暴阴险。 叶青上场后,沈薄就走了。 临走时,他约了下次请白心吃早点,独独没约苏牧,但苏牧自己又要跟去。 叶青对苏牧很热情,企图撬开白心,坐在苏牧的旁边,就连被他打第三次也行这种话都说出口了。 苏牧装没听见,等到了下一站,才拉过白心逃之夭夭,要去过二人世界。 这一站是在旅游区,不是解密关卡,而是真的死亡体验,攀岩、白瀑漂浮、甚至蹦极,即使有保护措施,也令人望而生畏。 关卡也很简单,谁能到制高点,拿到提示卡,谁就过关。 由于地点近,他们中午就到了这里。因为隔天才拍摄,所以允许自由活动半天。 苏牧带白心来了特色小街,这里近海,水产丰富,海鲜摊子琳琅满目,随意烤的章鱼都是从池子里捞出来的,活的。 小街尽头有寺庙,塑了金身的大佛,据说很灵验。 白心去一间店里点了章鱼小丸子,十二块五个,黄灿灿的圆形,裹在铁铸的器皿里,发出滋滋的煎炸声,溢满油香。 苏牧帮她付钱,但提了要求:“喂我一个。” 他特意说了喂字,强调所需。 白心戳了番茄酱,插_上一个丸子,递到他的唇边。 哪想到,苏牧避开不接,还挑剔:“太烫,你先吹一下。” 你没嘴啊,自己不会吹? 第四十四集 苏牧还怔松看她,眼神从最初的迷蒙,逐渐转变为探究。 他望向白心,肆无忌惮注视着她,仿佛能从白心最基层的心脏剖开,从内而外,分析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快要被……看穿了。 白心呼吸急促,她后退一步,逃跑了。 真是丢人,这一整天来,她都逃了几次了? 她就这么害怕苏牧吗?还是说,只是害怕这个人洞悉她的内心? 这个无所不知的男人,他会读心术。 白心气喘吁吁,又躲到了外头的烧烤棚处。 一切都准备就绪,沈薄甚至还生了一堆篝火。 火苗窜在木架之中,徐徐跳跃,如同随风飘荡的鲜红绸布,被风吹出波纹,卷着边角,不断翻滚着。 白心凑上去,伸手摊在火苗上方,感受着那源源不断的暖意。 她长吁一口气,总算将之前那般古怪的情绪抛诸脑后。 周潇上前,他坐在地上的大石上,手里是一本素描本,还有一支笔。 “你在画什么?”白心好奇,靠近他,探头去看。 “我在画被伯爵夫人惩罚的少女们。” “惩罚?” 白心显然不太会和艺术家沟通,这些人的思维跳跃,寻常人跟不上节奏,甚至连对话都平添了尘世烟火味。 在他们眼中,俗不可耐。 尽管听不懂,但白心还是在看他利落下笔,几秒之间就勾勒出一个躺倒在床上的少女。 少女的脸上盖着一层布满褶皱的皮,像是面具。面具边沿加深,用厚度涂抹出浑浊的血迹。 这是一个被强行盖上□□的少女,显而易见,已经死了。 白心心下一沉,觉得既压抑又阴暗。 她问:“为什么画这个?” 周潇说:“伯爵夫人想要青春永驻,所以杀死了她们。她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惩罚那些贪恋美貌的犯人,她们自以为是,以青春做掩护,肆意玩弄那些追随者。所以伯爵夫人会惩罚她们,把她们的容貌统统夺来。” “我不太明白。” “没什么,一时兴起,随手画的游戏之作。” 他撕下纸张,随手抛到篝火里,助长了火势。 那团火焰在瞬息之间,就将纸张舔舐进肚,沿着纸张边沿一点一点烧灼而去,烧成灰烬。 当烧到画上的面具边沿时,斑驳的黑色血迹被红光一染,就好似真血一样,触目惊心。 不知为何,白心被吸引,企图倾身去看。 却在瞬间,被人拉回。 “我不在的时候,你都会变成飞蛾吗?”苏牧问。 他说的话暧昧,着重于‘他不在’的这个关键点上,既亲密又温柔。 可白心没领情,她没在意语言上的脉脉柔情,下意识反驳:“我不是飞蛾,我也没想扑火。” 很好,还能读懂苏牧的冷笑话。 苏牧说:“以后离火远一点,即使不碰到火苗,高温也足以烧焦你的眉毛。” 白心知道他现在所有的关心都是在演戏,她也故作小鸟依人的样子,甜甜回答:“知道了,我会听话的。” 呕……她好虚伪。 她自己都要受不了自己了。 聚会终于开始了,他们三三两两开了几瓶啤酒,举杯畅饮。 白心不擅于酒力都大口灌了一喉咙,只剩下苏牧与啤酒瓶对视着,愣是不动手,谁喝了谁就输。 白心无奈,悄悄问:“苏老师怎么不喝?” “你知道酒的结构吗?酒之所以被称为酒,是因为里面含有3%到65%的酒精。而酒精对人的神经有一定影响,会进入血液循环,所以会醉。” “苏老师,你想说什么?”白心太了解他的套路了,一旦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就先分析本质。 “我……不会喝酒。” 果然如此,被白心猜对了。 “但是不喝酒,会不会显得格格不入?” 沈薄走到苏牧面前,皱眉看白心,说:“显而易见,你不是一个合格的女朋友,居然不知道我弟弟不擅于喝酒。” 白心惭愧。 沈薄说完,拿出一瓶ad钙奶,摆在了苏牧面前,体贴道:“你喝这个,醉不了。” 苏牧欲言又止,片刻,没憋住:“我在两岁的时候已经不喝这种饮料了,沈先生,请自重。” “哦,原来如此。”沈薄的语气颇为遗憾,“早知道,我就应该让人准备几瓶营养快线,我忘了你不喝这个了。” 苏牧淡然,看了他一眼,端起啤酒,一饮而尽。 白心关切问:“苏牧?你没事吧?” “没事。”他话音刚落,砰的一声,就趴到了桌上,一睡不醒。 没想到,苏老师说的不胜酒力是这样子的。 白心吃了几串烤肉,她拿出手机想要看个时间。却意外发现,这里没有任何信号。手机右上角那一块一直都是“x”,表示此处无信号。 怎么会? 沈薄解释:“这里地处位置没有覆盖网络,信号质量差,下了山就好了。” 白心怕他,但就现在而言,他耐心解释,白心竟然觉得这个人似乎也没她想象中的那样阴狠恶毒。 不过片刻,沈薄又低声补充了:“这是商家刻意安排的,如果在主题公寓里遇到了什么,没有信号,联系不到人,就能放大这种恐惧。这也是生意兴隆的秘诀之一,白小姐,你明白了吗?” 也对,只有这样特殊的条件,才会让人兴致盎然。 可这个人……还是如她最初印象所想的那样令人畏惧。 白心忍不住后退,避开他如同毒蛇一般,专注的目光,那眼神里像是淬了毒一般,油绿的,在暗夜中发光。 可怕。 她逃避,将脸转向另一头。 山风缠绵,拂过树梢,带着点点暗影,似山雨欲来。 她坐下,吃了最后一支碳烤羊肉串。 肉上面撒了孜然与烧烤架,浓郁的酱汁还未烧干,涂上油光发亮的一层褐色,起着小泡,热气腾腾。 白心吃的直嘶舌头,也不知是被烫的还是被辣的。 之后,她擦了嘴角的油脂,在安慧的帮助下,成功将醉倒的苏牧扶到肩上。 苏牧醉酒的样子也是有趣,虽不省人事,但腿还会走,只需白心搭住他的胳膊,引他走路。 “d房,房卡在这里。”沈薄递给白心一张房卡,由她上楼。 白心点头道谢,就在侧头的一瞬间,苏牧的脸堪堪擦过她的唇瓣,带着一点温热,以及苏牧独有的馨香,甜腻,让人心底发软。 她也不明白,一个男人为什么会喜欢这种甜美的花香味沐浴露。 算了,这也是苏老师的特征吧。 不过,她刚才算是占了苏牧的便宜吗? 她可没有故意要亲他的侧脸,这完全是一个意外。 白心把苏牧放倒在床上,揉揉酸涩的肩头。 而就在此时,苏牧忽然坐了起来,眸色清明,没有半分醉态。 白心吓了一大跳,说:“苏老师?你清醒了?” 苏牧抬头,眼神冷冽。 他盯着白心,不知为何,哑声启唇:“白小姐,你为什么要趁醉亲我?” “我……我哪里有!”白心结结巴巴,她实在想不通,苏牧醉成那样了,又闭着眼,是怎么知道的。 “睡着时,我的体温会稍微下降0.17c,所以外界碰到我,就会让我察觉到温度的升高。以及,唇部温度通常比体表要高,再结合一下当时的接触范围,就能推算出是你的唇。” “你这也……”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何况,我的身上,有你的味道,”苏牧冷淡说道,“你需要,给我一个解释。” “……”她能解释什么?解释自己暗恋苏牧吗? 白心心好累。 这时,一声惨叫忽的打破了他们之间尴尬的氛围。 叶南连滚带爬跑到他们房门前,哆哆嗦嗦说:“心瑶,心瑶她死了!她脸上盖着伯爵夫人的面具,都是血,都是血啊!” “快走。”白心的职业病犯了,她几步就冲了上去。 由于a房在上面一层楼,距离不远。 才短短几秒的时间,她就到了a房门前。 然而,a房房门紧闭,叶南也不像那种看到了死人,临走时还带上房门的人。 白心下意识撞房门,咚的一下,门被撞开了。 “俞心瑶!”她大喊。 “白小姐?怎么了?”俞心瑶还稳稳站在门边,疑惑看白心。 怎么会? 这时,苏牧也赶到了。 他进屋查看情况,视线落到了那一个挂在画像上的面具上头。 面具边沿有一丝暗色,像是液态物渗入了画纸之中。 白心问:“叶先生,你在耍我吗?” 叶南难以置信,他摆摆手:“我没有,真的没……” 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信。 俞心瑶好好的站在这里,脸色红润,气色也很好。 白心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心里有气,但是又不好说什么。 她环顾四周,包括垃圾桶,里头都没有什么红色污渍的垃圾,就只有几团纯白色的纸巾。 沈薄等人也接二连三赶到了,见是虚惊一场,也没说什么,都散了。 第四十五集 苏牧还怔松看她,眼神从最初的迷蒙,逐渐转变为探究。 他望向白心,肆无忌惮注视着她,仿佛能从白心最基层的心脏剖开,从内而外,分析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快要被……看穿了。 白心呼吸急促,她后退一步,逃跑了。 真是丢人,这一整天来,她都逃了几次了? 她就这么害怕苏牧吗?还是说,只是害怕这个人洞悉她的内心? 这个无所不知的男人,他会读心术。 白心气喘吁吁,又躲到了外头的烧烤棚处。 一切都准备就绪,沈薄甚至还生了一堆篝火。 火苗窜在木架之中,徐徐跳跃,如同随风飘荡的鲜红绸布,被风吹出波纹,卷着边角,不断翻滚着。 白心凑上去,伸手摊在火苗上方,感受着那源源不断的暖意。 她长吁一口气,总算将之前那般古怪的情绪抛诸脑后。 周潇上前,他坐在地上的大石上,手里是一本素描本,还有一支笔。 “你在画什么?”白心好奇,靠近他,探头去看。 “我在画被伯爵夫人惩罚的少女们。” “惩罚?” 白心显然不太会和艺术家沟通,这些人的思维跳跃,寻常人跟不上节奏,甚至连对话都平添了尘世烟火味。 在他们眼中,俗不可耐。 尽管听不懂,但白心还是在看他利落下笔,几秒之间就勾勒出一个躺倒在床上的少女。 少女的脸上盖着一层布满褶皱的皮,像是面具。面具边沿加深,用厚度涂抹出浑浊的血迹。 这是一个被强行盖上□□的少女,显而易见,已经死了。 白心心下一沉,觉得既压抑又阴暗。 她问:“为什么画这个?” 周潇说:“伯爵夫人想要青春永驻,所以杀死了她们。她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惩罚那些贪恋美貌的犯人,她们自以为是,以青春做掩护,肆意玩弄那些追随者。所以伯爵夫人会惩罚她们,把她们的容貌统统夺来。” “我不太明白。” “没什么,一时兴起,随手画的游戏之作。” 他撕下纸张,随手抛到篝火里,助长了火势。 那团火焰在瞬息之间,就将纸张舔舐进肚,沿着纸张边沿一点一点烧灼而去,烧成灰烬。 当烧到画上的面具边沿时,斑驳的黑色血迹被红光一染,就好似真血一样,触目惊心。 不知为何,白心被吸引,企图倾身去看。 却在瞬间,被人拉回。 “我不在的时候,你都会变成飞蛾吗?”苏牧问。 他说的话暧昧,着重于‘他不在’的这个关键点上,既亲密又温柔。 可白心没领情,她没在意语言上的脉脉柔情,下意识反驳:“我不是飞蛾,我也没想扑火。” 很好,还能读懂苏牧的冷笑话。 苏牧说:“以后离火远一点,即使不碰到火苗,高温也足以烧焦你的眉毛。” 白心知道他现在所有的关心都是在演戏,她也故作小鸟依人的样子,甜甜回答:“知道了,我会听话的。” 呕……她好虚伪。 她自己都要受不了自己了。 聚会终于开始了,他们三三两两开了几瓶啤酒,举杯畅饮。 白心不擅于酒力都大口灌了一喉咙,只剩下苏牧与啤酒瓶对视着,愣是不动手,谁喝了谁就输。 白心无奈,悄悄问:“苏老师怎么不喝?” “你知道酒的结构吗?酒之所以被称为酒,是因为里面含有3%到65%的酒精。而酒精对人的神经有一定影响,会进入血液循环,所以会醉。” “苏老师,你想说什么?”白心太了解他的套路了,一旦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就先分析本质。 “我……不会喝酒。” 果然如此,被白心猜对了。 “但是不喝酒,会不会显得格格不入?” 沈薄走到苏牧面前,皱眉看白心,说:“显而易见,你不是一个合格的女朋友,居然不知道我弟弟不擅于喝酒。” 白心惭愧。 沈薄说完,拿出一瓶ad钙奶,摆在了苏牧面前,体贴道:“你喝这个,醉不了。” 苏牧欲言又止,片刻,没憋住:“我在两岁的时候已经不喝这种饮料了,沈先生,请自重。” “哦,原来如此。”沈薄的语气颇为遗憾,“早知道,我就应该让人准备几瓶营养快线,我忘了你不喝这个了。” 苏牧淡然,看了他一眼,端起啤酒,一饮而尽。 白心关切问:“苏牧?你没事吧?” “没事。”他话音刚落,砰的一声,就趴到了桌上,一睡不醒。 没想到,苏老师说的不胜酒力是这样子的。 白心吃了几串烤肉,她拿出手机想要看个时间。却意外发现,这里没有任何信号。手机右上角那一块一直都是“x”,表示此处无信号。 怎么会? 沈薄解释:“这里地处位置没有覆盖网络,信号质量差,下了山就好了。” 白心怕他,但就现在而言,他耐心解释,白心竟然觉得这个人似乎也没她想象中的那样阴狠恶毒。 不过片刻,沈薄又低声补充了:“这是商家刻意安排的,如果在主题公寓里遇到了什么,没有信号,联系不到人,就能放大这种恐惧。这也是生意兴隆的秘诀之一,白小姐,你明白了吗?” 也对,只有这样特殊的条件,才会让人兴致盎然。 可这个人……还是如她最初印象所想的那样令人畏惧。 白心忍不住后退,避开他如同毒蛇一般,专注的目光,那眼神里像是淬了毒一般,油绿的,在暗夜中发光。 可怕。 她逃避,将脸转向另一头。 山风缠绵,拂过树梢,带着点点暗影,似山雨欲来。 她坐下,吃了最后一支碳烤羊肉串。 肉上面撒了孜然与烧烤架,浓郁的酱汁还未烧干,涂上油光发亮的一层褐色,起着小泡,热气腾腾。 白心吃的直嘶舌头,也不知是被烫的还是被辣的。 之后,她擦了嘴角的油脂,在安慧的帮助下,成功将醉倒的苏牧扶到肩上。 苏牧醉酒的样子也是有趣,虽不省人事,但腿还会走,只需白心搭住他的胳膊,引他走路。 “d房,房卡在这里。”沈薄递给白心一张房卡,由她上楼。 白心点头道谢,就在侧头的一瞬间,苏牧的脸堪堪擦过她的唇瓣,带着一点温热,以及苏牧独有的馨香,甜腻,让人心底发软。 她也不明白,一个男人为什么会喜欢这种甜美的花香味沐浴露。 算了,这也是苏老师的特征吧。 不过,她刚才算是占了苏牧的便宜吗? 她可没有故意要亲他的侧脸,这完全是一个意外。 白心把苏牧放倒在床上,揉揉酸涩的肩头。 而就在此时,苏牧忽然坐了起来,眸色清明,没有半分醉态。 白心吓了一大跳,说:“苏老师?你清醒了?” 苏牧抬头,眼神冷冽。 他盯着白心,不知为何,哑声启唇:“白小姐,你为什么要趁醉亲我?” “我……我哪里有!”白心结结巴巴,她实在想不通,苏牧醉成那样了,又闭着眼,是怎么知道的。 “睡着时,我的体温会稍微下降0.17c,所以外界碰到我,就会让我察觉到温度的升高。以及,唇部温度通常比体表要高,再结合一下当时的接触范围,就能推算出是你的唇。” “你这也……”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何况,我的身上,有你的味道,”苏牧冷淡说道,“你需要,给我一个解释。” “……”她能解释什么?解释自己暗恋苏牧吗? 白心心好累。 这时,一声惨叫忽的打破了他们之间尴尬的氛围。 叶南连滚带爬跑到他们房门前,哆哆嗦嗦说:“心瑶,心瑶她死了!她脸上盖着伯爵夫人的面具,都是血,都是血啊!” “快走。”白心的职业病犯了,她几步就冲了上去。 由于a房在上面一层楼,距离不远。 才短短几秒的时间,她就到了a房门前。 然而,a房房门紧闭,叶南也不像那种看到了死人,临走时还带上房门的人。 白心下意识撞房门,咚的一下,门被撞开了。 “俞心瑶!”她大喊。 “白小姐?怎么了?”俞心瑶还稳稳站在门边,疑惑看白心。 怎么会? 这时,苏牧也赶到了。 他进屋查看情况,视线落到了那一个挂在画像上的面具上头。 面具边沿有一丝暗色,像是液态物渗入了画纸之中。 白心问:“叶先生,你在耍我吗?” 叶南难以置信,他摆摆手:“我没有,真的没……” 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信。 俞心瑶好好的站在这里,脸色红润,气色也很好。 白心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心里有气,但是又不好说什么。 她环顾四周,包括垃圾桶,里头都没有什么红色污渍的垃圾,就只有几团纯白色的纸巾。 沈薄等人也接二连三赶到了,见是虚惊一场,也没说什么,都散了。 第四十六集 苏牧还怔松看她,眼神从最初的迷蒙,逐渐转变为探究。 他望向白心,肆无忌惮注视着她,仿佛能从白心最基层的心脏剖开,从内而外,分析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快要被……看穿了。 白心呼吸急促,她后退一步,逃跑了。 真是丢人,这一整天来,她都逃了几次了? 她就这么害怕苏牧吗?还是说,只是害怕这个人洞悉她的内心? 这个无所不知的男人,他会读心术。 白心气喘吁吁,又躲到了外头的烧烤棚处。 一切都准备就绪,沈薄甚至还生了一堆篝火。 火苗窜在木架之中,徐徐跳跃,如同随风飘荡的鲜红绸布,被风吹出波纹,卷着边角,不断翻滚着。 白心凑上去,伸手摊在火苗上方,感受着那源源不断的暖意。 她长吁一口气,总算将之前那般古怪的情绪抛诸脑后。 周潇上前,他坐在地上的大石上,手里是一本素描本,还有一支笔。 “你在画什么?”白心好奇,靠近他,探头去看。 “我在画被伯爵夫人惩罚的少女们。” “惩罚?” 白心显然不太会和艺术家沟通,这些人的思维跳跃,寻常人跟不上节奏,甚至连对话都平添了尘世烟火味。 在他们眼中,俗不可耐。 尽管听不懂,但白心还是在看他利落下笔,几秒之间就勾勒出一个躺倒在床上的少女。 少女的脸上盖着一层布满褶皱的皮,像是面具。面具边沿加深,用厚度涂抹出浑浊的血迹。 这是一个被强行盖上□□的少女,显而易见,已经死了。 白心心下一沉,觉得既压抑又阴暗。 她问:“为什么画这个?” 周潇说:“伯爵夫人想要青春永驻,所以杀死了她们。她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惩罚那些贪恋美貌的犯人,她们自以为是,以青春做掩护,肆意玩弄那些追随者。所以伯爵夫人会惩罚她们,把她们的容貌统统夺来。” “我不太明白。” “没什么,一时兴起,随手画的游戏之作。” 他撕下纸张,随手抛到篝火里,助长了火势。 那团火焰在瞬息之间,就将纸张舔舐进肚,沿着纸张边沿一点一点烧灼而去,烧成灰烬。 当烧到画上的面具边沿时,斑驳的黑色血迹被红光一染,就好似真血一样,触目惊心。 不知为何,白心被吸引,企图倾身去看。 却在瞬间,被人拉回。 “我不在的时候,你都会变成飞蛾吗?”苏牧问。 他说的话暧昧,着重于‘他不在’的这个关键点上,既亲密又温柔。 可白心没领情,她没在意语言上的脉脉柔情,下意识反驳:“我不是飞蛾,我也没想扑火。” 很好,还能读懂苏牧的冷笑话。 苏牧说:“以后离火远一点,即使不碰到火苗,高温也足以烧焦你的眉毛。” 白心知道他现在所有的关心都是在演戏,她也故作小鸟依人的样子,甜甜回答:“知道了,我会听话的。” 呕……她好虚伪。 她自己都要受不了自己了。 聚会终于开始了,他们三三两两开了几瓶啤酒,举杯畅饮。 白心不擅于酒力都大口灌了一喉咙,只剩下苏牧与啤酒瓶对视着,愣是不动手,谁喝了谁就输。 白心无奈,悄悄问:“苏老师怎么不喝?” “你知道酒的结构吗?酒之所以被称为酒,是因为里面含有3%到65%的酒精。而酒精对人的神经有一定影响,会进入血液循环,所以会醉。” “苏老师,你想说什么?”白心太了解他的套路了,一旦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就先分析本质。 “我……不会喝酒。” 果然如此,被白心猜对了。 “但是不喝酒,会不会显得格格不入?” 沈薄走到苏牧面前,皱眉看白心,说:“显而易见,你不是一个合格的女朋友,居然不知道我弟弟不擅于喝酒。” 白心惭愧。 沈薄说完,拿出一瓶ad钙奶,摆在了苏牧面前,体贴道:“你喝这个,醉不了。” 苏牧欲言又止,片刻,没憋住:“我在两岁的时候已经不喝这种饮料了,沈先生,请自重。” “哦,原来如此。”沈薄的语气颇为遗憾,“早知道,我就应该让人准备几瓶营养快线,我忘了你不喝这个了。” 苏牧淡然,看了他一眼,端起啤酒,一饮而尽。 白心关切问:“苏牧?你没事吧?” “没事。”他话音刚落,砰的一声,就趴到了桌上,一睡不醒。 没想到,苏老师说的不胜酒力是这样子的。 白心吃了几串烤肉,她拿出手机想要看个时间。却意外发现,这里没有任何信号。手机右上角那一块一直都是“x”,表示此处无信号。 怎么会? 沈薄解释:“这里地处位置没有覆盖网络,信号质量差,下了山就好了。” 白心怕他,但就现在而言,他耐心解释,白心竟然觉得这个人似乎也没她想象中的那样阴狠恶毒。 不过片刻,沈薄又低声补充了:“这是商家刻意安排的,如果在主题公寓里遇到了什么,没有信号,联系不到人,就能放大这种恐惧。这也是生意兴隆的秘诀之一,白小姐,你明白了吗?” 也对,只有这样特殊的条件,才会让人兴致盎然。 可这个人……还是如她最初印象所想的那样令人畏惧。 白心忍不住后退,避开他如同毒蛇一般,专注的目光,那眼神里像是淬了毒一般,油绿的,在暗夜中发光。 可怕。 她逃避,将脸转向另一头。 山风缠绵,拂过树梢,带着点点暗影,似山雨欲来。 她坐下,吃了最后一支碳烤羊肉串。 肉上面撒了孜然与烧烤架,浓郁的酱汁还未烧干,涂上油光发亮的一层褐色,起着小泡,热气腾腾。 白心吃的直嘶舌头,也不知是被烫的还是被辣的。 之后,她擦了嘴角的油脂,在安慧的帮助下,成功将醉倒的苏牧扶到肩上。 苏牧醉酒的样子也是有趣,虽不省人事,但腿还会走,只需白心搭住他的胳膊,引他走路。 “d房,房卡在这里。”沈薄递给白心一张房卡,由她上楼。 白心点头道谢,就在侧头的一瞬间,苏牧的脸堪堪擦过她的唇瓣,带着一点温热,以及苏牧独有的馨香,甜腻,让人心底发软。 她也不明白,一个男人为什么会喜欢这种甜美的花香味沐浴露。 算了,这也是苏老师的特征吧。 不过,她刚才算是占了苏牧的便宜吗? 她可没有故意要亲他的侧脸,这完全是一个意外。 白心把苏牧放倒在床上,揉揉酸涩的肩头。 而就在此时,苏牧忽然坐了起来,眸色清明,没有半分醉态。 白心吓了一大跳,说:“苏老师?你清醒了?” 苏牧抬头,眼神冷冽。 他盯着白心,不知为何,哑声启唇:“白小姐,你为什么要趁醉亲我?” “我……我哪里有!”白心结结巴巴,她实在想不通,苏牧醉成那样了,又闭着眼,是怎么知道的。 “睡着时,我的体温会稍微下降0.17c,所以外界碰到我,就会让我察觉到温度的升高。以及,唇部温度通常比体表要高,再结合一下当时的接触范围,就能推算出是你的唇。” “你这也……”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何况,我的身上,有你的味道,”苏牧冷淡说道,“你需要,给我一个解释。” “……”她能解释什么?解释自己暗恋苏牧吗? 白心心好累。 这时,一声惨叫忽的打破了他们之间尴尬的氛围。 叶南连滚带爬跑到他们房门前,哆哆嗦嗦说:“心瑶,心瑶她死了!她脸上盖着伯爵夫人的面具,都是血,都是血啊!” “快走。”白心的职业病犯了,她几步就冲了上去。 由于a房在上面一层楼,距离不远。 才短短几秒的时间,她就到了a房门前。 然而,a房房门紧闭,叶南也不像那种看到了死人,临走时还带上房门的人。 白心下意识撞房门,咚的一下,门被撞开了。 “俞心瑶!”她大喊。 “白小姐?怎么了?”俞心瑶还稳稳站在门边,疑惑看白心。 怎么会? 这时,苏牧也赶到了。 他进屋查看情况,视线落到了那一个挂在画像上的面具上头。 面具边沿有一丝暗色,像是液态物渗入了画纸之中。 白心问:“叶先生,你在耍我吗?” 叶南难以置信,他摆摆手:“我没有,真的没……” 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信。 俞心瑶好好的站在这里,脸色红润,气色也很好。 白心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心里有气,但是又不好说什么。 她环顾四周,包括垃圾桶,里头都没有什么红色污渍的垃圾,就只有几团纯白色的纸巾。 沈薄等人也接二连三赶到了,见是虚惊一场,也没说什么,都散了。 第四十七集 丛林间虫鸣不断,这些小昆虫不怕生人,即使有人在密林里奔走,它们也依旧驻守枝叶,无所畏惧。 这是大自然所赐予它们的安全感,从侧面看,也就是说,这些野生生物从来不怕有人在自己的地盘上滋事,但这也是白心他们最需要担忧的状况。 白心掏出军刀,掌心反复摩挲刀柄,适应它的花纹以及大小,企图与这把陌生的武-器建立出某种默契。 在保卫自己的行动下,有一把称手的刀极其重要,更关乎你能不能从敌人的手里活下来,又或者在危急时刻逃出生天。 她五指翻飞,任军刀出鞘或闭合,在指缝里灵活游走。 苏牧问:“你饿了吗?” “不饿,但有些渴。” “这里没有流动的水,都是死水,喝了容易得痢疾。” “或者集点柴火,把水烧开了喝?” “好。” 苏牧引路,在湖里打水。 他的茶杯派上了用场,尽管没带茶叶。 白心捡了柴火,燃上火堆。又折断一根细长的树枝,下水插鱼。 她小时候野的很,像个男孩子,又是在江边水镇长大的,自然十八门玩的技艺,样样都会。 苏牧蹲在旁边看她施展手脚,托腮,问:“你还会什么?” “抓螃蟹,捞莲藕,小时候什么都爱玩。” 她抛了一条鱼上岸,裤腿都被水沾湿了,水渍变深,攀爬到腿根,黏哒哒紧贴臀线。 野外的鱼又灵又活,等闲根本奈何不了它们。也就是白心运气好,撞上两条,想再多,也没了。 她将鱼清理好,内脏和鱼鳃都被苏牧埋到土下。 他说:“清理好残渣,以免被野兽盯上。” 在野外,也管不了什么脏不脏,能找到吃的都谢天谢地。 白心将鱼架在火上烤,由于没涂油,很快就焦黑了一层壳。但烟把油膏熏出来,也不知道变得通体黑漆漆,没法入口。 近乎二十分钟,撕扯了一下鱼肉,里头肉发白,丝丝分明,也没血色,应该是熟了。 白心咬了一口,味道虽然寡淡,但糅合碳烤气,也别有风味。 不知是真饿了,还是这样熏鱼滋味别具一格。 她把整条鱼都吃完了,险些卡到鱼刺。 苏牧也没挑食,一句话不埋怨,乖巧到引人怀疑的地步。 他们把剩下的鱼骨也埋了,用湿土掩好火炭,这才继续前行。 日头下山,一路向西坠去。 根据节目组的指示,他们已经临近目标。 然而,现在横跨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条波涛汹涌的长河,河面架着被水流冲垮的独木桥,只剩下残破的绳索,支离破碎。 浪花拍打绳链,击出一层白白的浮沫。 白心看得脚底发麻,那种岌岌可危的印象强烈,令人心惊。 他们得到对岸去,否则绝无赢的可能。 但怎么过去? 凭借臂力拉住绳子,游过去? 白心没有自信,她也犹豫不决,不知该不该冒险。 如果选择放弃,那么就呼救,自有人来接应。 如果选择接受,极有可能遇到危险,但顶上有直升机接应,死不了。 试,还是不试? 她望向苏牧,眸光微颤,寻求一个答案。 苏牧说:“试。” 那好,他说试,就试试看。 白心闭眼,又睁开,深吸一口气,打算淌入水中。 苏牧拉住她,“如果我们平安到了对岸,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吻我。” 他的声音很轻,似清晨骑车,途径叶间,偶然张合、拢在脸上的蛛网,吹弹可破。 吻他? 白心抿唇,不置可否。 “别拒绝。” 他用食指轻抵住她的唇,蜻蜓点水的一下,很快就退开。 没等白心反应,他就先行一步下了水。 湖水冷寒,没到腰间。 苏牧仰望白心,朝她伸出手。 白心摸不准他的用意,却没推拒,也跟着他拉住四处摇晃的绳索过河。 水势湍急,借风助力,更加肆意翻腾,拍打两岸。 他们还没到湖水中心,只在边沿徘徊,还算能踩住脚。这片湖没想象的那么深,如若不是浪大,至多也只到脖颈。 到了水下,苏牧才说:“其实,我不太会游泳。” “那你还?”白心惊讶。 苏牧不说话了,只一手拉住她,一手往前行。 难道只为了一个吻,就想要贸然尝试过河? 她难以置信,又宽慰自己:算了,他说的是不太会,不是完全不会。 他们步步涉水,越到深处,水压越高。这不止是深海,就连寻常入水也能感知得到。 白心呼吸不畅,仰头憋气。 水没入鼻腔,那种刺激感太过于难受了,眼睛也是,又涩又疼,无法用眼泪润滑,像是要瞎了。 不行了,她坚持不住了。 白心睁开眼,见还有一米的距离,只能迎难而上,一下子翻到岸边。 她将嘴里的湖水吐出,侧头看半个身体趴在地面上的苏牧。 他死气沉沉,小腿还被湖波拍打,虽水势摇晃。 怎么了,总不会是溺水? 白心焦急,还没来得及抓住他的手腕,苏牧就整个人翻入水中。 该死! 一个男人,不擅水性,还是昏厥期间翻入水中,能有什么好结果? 白心刚从险境逃出,这下大脑发热,又一个猛子,不管不顾扎入了水里。 他之前救了她一命,所以她也必须要还他,这是道义。 人在世上,总要讲义气。 下水时,白心想到了很多事。有关苏牧的,也有关她自己的,如走马观花,一秒即一生。 天还未全暗,隐约见光。 她往底下潜,很快拽住苏牧的手,将他往怀里带。 一般人不幸落水,口中都会吐出仅剩的空气,化作或大或小的气泡,浮出水面。 但苏牧没有,他唇舌紧闭,很可能已经失去了直觉,又或者是快要溺亡。 白心只能捏住他的下颚,将自己嘴里含住的空气渡过去。 她能憋气几分钟,但苏牧不行,如果她不救他,他就死路一条。 这样潮湿阴冷的湖底不是他最终的归宿,一定不能葬送在这里。 白心以唇封唇,还没来得及吐气…… 忽然之间,她的唇瓣被人含住,尚有余温的软滑舌尖一下子卷入她的口腔之内,呛得她险些憋不住气。 白心不敢动作,她屏息,眯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苏牧。 他的深黑短发在水间漂浮,像海藻,像一笔浓墨,拂过她的脸,又轻又痒,挠在心上。 这人在使诈,他的水性极好,根本没晕。 也是她傻,居然就这样相信他了。 不过几秒,苏牧就松开了,带她一齐游上岸。 节目组的人吓个半死,已经派人下水救援,幸好他们平安无事,也顺利通过考验,拿到了提示卡。 据说,l太太那组早在中午就弃权回去了,而叶青这组倒是死撑着抵达终点。 这些都不是白心想要关心的事情,她听过了,便忘了。 白心刚洗过澡,头发还微湿。 她蜷曲在毛毯内一动不动,桌上是一碗味道辛辣的姜汤,有点刺鼻,唤醒被冻僵的鼻腔;几缕发丝粘在脸侧,变硬了,有点痒。 她还在想之前的事——她在水下,被苏牧……吻了? 唇上的触觉犹在,不烫,很冷。他的鼻尖与她相抵,水下嗅不到任何的气息,只知道他当时下意识抓住了她的腰间衣料,力道很大,攥得很紧。 这是苏牧,是musol。 她又有那种想逃离的冲动了,不自觉低下头,再低一点,躲到毯子里,任那柔软的一圈毛边将她掩埋。 好像没脸见人了。 这算是被他偷袭吗?还是被吃了豆腐? 但她好像也不抵触,甚至是有种异样的感觉——是一股暖意,从小腹升腾,通向四肢百骸,整个人都要变得柔软,像是一阵风,一团雾。 她是不是还在欣喜? 甚至是隐隐约约的期待? 怎么办,她好像快要坏掉了。 “吱呀”的一声,门开了,投入一斜光。 是苏牧,他看着她,启唇,又闭上,喑哑难言。 他是在内疚?还是想要解释什么? 白心躺下,抱住膝盖,装死。 苏牧凑近了,把姜茶端到她的面前,说:“他们说,你喝这个会好。” 白心闷声闷气:“你喝过了吗?” “嗯。” 他应了,又不说话了,室内有点尴尬。 “我不太想喝,你先出去,我想一个人躺一下。” “现在喝了比较好,或者说……”他欲言又止,“你想我喂你喝?用嘴。” 他没有半点笑意,不似开玩笑,只是在陈诉心中隐秘的企图。 白心赶紧钻出被子,她端过姜茶,余光又扫了苏牧一眼。 他坐在床头,衣衫整洁,正人君子的模样。只是那双眼又明又亮,里头像有情绪,蠢蠢欲动,稍有不慎,就会勃-发。 白心赶紧喝了姜茶,不让他有其余的借口用来轻-薄她。 “我是来和你秋后算账的。”他煞有其事。 白心一口汤差点喷出,算账,算什么账? “你以前睡过我一次。” “噗——”是她没忍住。 “所以,你要对我的余生负责。” 白心哑口无言,憋了很久,才说:“那不算睡,所以……” “所以你想赖账?” “也不是,就是想和苏老师好好解释一下,什么是睡。” “我知道,就是性-行-为,也就是将我的男-性-生-殖-器,放入你的某个部位,对吗?” 她又想喷了,一张脸涨的通红:“打住,你不用说了。” “你不喜欢我吗?” “也不是。”白心舔舔下唇,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实话实说,我对你不是没好感,就是太快了,你明白吗?” “你想要循环渐进?” “没错。” “那好,如你所愿。” 第四十八集 苏牧咬字清晰,一音一顿声,每个单字儿都像是被月辉浸湿了捞出来的一样,平静到难以言喻的地步,像是在陈述一件事。 也就只有他,敢把打商量的句子,说得这样信誓旦旦。好似白心在考察期一定不会拒绝他,也会为他神魂颠倒。 白心觉得自己太好拿捏了,于是轻咬下唇,再补充:“当然,如果在循环渐进这个过程中,我觉得不合适的话,我也会提出来,毕竟这件事关乎我的未来,得认真考虑。” 她原本的算盘就是——在现在这样的年纪找到一个好人,谈两三年恋爱,平静步入婚姻。她喜欢那种成家同居的感觉,尽管平平淡淡,但她就是偏爱那种最质朴的爱情。 但苏牧的出现,将这一切都打破了。 在短短的数个月之内,她和他都经历了无数生死考验。 她是个普通人,却一次次离死亡那么近,咫尺距离——死神拿着收割镰刀,从她耳后擦过,扫来一阵风。 那种惊骇的感觉,她是再也不想体验了。 而如果要和他在一起,就必须经历这些。 这个不同寻常的男人啊…… 白心抬起头,缓缓打量苏牧。 他坐在床头,垂眸,闭上眼睛。仿佛是累了,也没去回答她的话,不知是抗拒,还是不以为然。 白心凑近了,伸手去触他的眼睫——他的睫毛卷而长,毛尖极细,绒绒的一层,被湖边小屋的橘色灯光浸湿了,打上虚影。 “你在做什么?”苏牧先行握住她的手腕,再徐徐睁开眼,微眨了两下,才恢复平静。 “我……”白心心虚,“就是看你没回话,以为你睡着了。” “我听到了。” “所以呢,你怎么想的?” “可以,我对自己很有自信。”苏牧将她的手腕扣在怀中,带着薄茧的指腹细细摩挲过她腕上的浅痂——那是前几天被狗咬的。 白心想要抽回手,可他的力气太大,辖制住她的手腕,纹丝不动。 “别动,”苏牧说,“痂被水泡软了,可能要剥落,用消毒酒精清理一下。” 不用他说,白心也知道。 苏牧拿了药箱,将棉签沾了酒精涂抹在疤痕边上,又扣上了创可贴,这才罢手。 白心的脸发烫,火烧似的,比喝了酒还热烈。 他几时开始,变得这样细腻了? 但他好像一贯如此,并不是刻意温柔,而是能观察细小的事物。 就好似从前,苏牧逗她吃了死者同款薄荷糖,又小心塞了一枚橘子味的糖给她,示意之前不过是玩笑,现在才是真心之举。 “你是在想我吗?”苏牧突然问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白心敛去笑意,紧张兮兮,“哪,哪有?我没在想你。” 她也不知道苏牧是怎么猜中的,在他面前就这一点不好,内心再深处的秘密,都能被他从中剖出,一一窥读。 “你在对面沈薄时,嘴角因笑上扬的弧度很大,这是一种自我暗示的心理,做出动作大到足以让自己辨析出笑肌的笑容,代表礼貌;而面对我时,嘴角常常浮现轻微的弧度,但很好辨认,所以能从中分析出是在想谁。” 白心目瞪口呆,微张的嘴能塞下一个鹌鹑蛋。 “每一个人对于我来说,都像是一个数据库,”他顿了顿,继续说:“从你的笑容里,我也能得出某种结论。” “嗯?” “你想到我时,很平静,嘴角带笑,俗称会心一笑。这就说明,我对于你来说,是愉悦的存在,甚至是你已经习惯我的存在了。” “我……” “别否认,这些都是证据,证据则定真相。” 白心沉默,她不否认,默认了。 和苏牧在一起的确很轻松,这是不争的事实。 “要不要出去走走?”苏牧站起身,邀请她。 “现在?” “嗯,我觉得追异性要争分夺秒,所以我想和你约会,就现在。” 约会? 白心莫名紧张了,她头发还湿着,喝了姜茶,体温也刚刚回汇。 这样憔悴地出去约会吗? “哦,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用担心,我对异性的外表没有任何要求,特别是对你。” 他这样说,表面上看是在宽慰女孩子,但深究过去,也就是说……白心丑成什么样,他都不介意?也就是变相觉得她不好看? 嘶……这厮,真是气的她心肝脾肺肾疼。 白心问:“苏老师,那个……你喜欢我什么?” 她长得似乎也不符合他的审美,作为男朋友,他比她还漂亮呢。 不,还不是男朋友,差点被带歪了。 苏牧又坐到她的床边,一手捏住她的下巴,指腹摩挲,上下打量。 他的眼里有火,那种炙热的气息又来了,熙熙攘攘,盘踞而上,要将她困在其中。 他是在看她有哪些部位比较好看吗? “你在想问题的时候,思维和其他人不太一样。” “也就是,我很特殊?” “在回答你之前,我想问一个问题。你在推理的时候,有为了取悦我而刻意推出错误的答案吗?” “没……”白心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这句话的潜台词是:你在推理的时候,仿佛在逗我笑。 “哦,那我想,我应该是被你智商吸引了注意力。”他顿了顿,补充:“明明不聪明,却有旺盛的好奇心,寻求真相时,也很卖力。我是被你做事的认真态度所吸引的。” 白心原先还觉得乌云密布,现在因他三两句话,一下子雨过天晴。 “是吗?”她问。 苏牧点头,“我邀请你到家里吃饭,并不是同情心泛滥。我说过,我觉得任何事物对我来说,都是一样数据,而你就是检测我饭菜可口程度的检测器。可后来,我发现,检测机也没我想象的那么简单,时常会出现故障,也就是……你生气不肯继续吃我做的饭菜的时候。” “……”她就知道,这人没安好心。 “从那以后,我注意到了你,并且觉得你很有趣。时间一长,我发现我面对你的时候,会有某种胸闷气短的状态,沈薄告诉我,这可能是一种爱慕的情愫,所以我打算开始追你……”他的语气稍缓,“要真说起来,我从前,连你的长相都记得不太清楚。而现在,你胸围只有82这种小事,我都能记得一清二楚。” “呵,呵,那进步还真是大呢……”白心无奈,“说女-性-胸-围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该干的事情!” “好,我不会再提你的三围。” 白心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 随后,她又问:“所以,你是喜欢上我的……蠢?” “不,我只是觉得,你这样努力生活的人很可爱。” 白心心口一窒,她的耳根发烫,抬眸,对上苏牧的眼睛。 他说的是可爱,完全褒义的两个字,没有精准的学术分析,也没有拿她的智商开涮。 他是真心实意认为她很可爱的。 白心舔了舔下唇,一时间,她觉得口干舌燥,“你觉得,我很可爱?” “嗯,很可爱。” 苏牧的眼底半点笑意全无,他的眸光淡薄却温柔,汇聚着懒洋洋的暖意,给人的感觉,犹如午后休憩在树下摇椅中的那种舒服。 这样温柔的苏老师…… 白心抬手,触上自己的后颈与脸颊,两处发烫,交相辉映。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冬日里煨火炉子里,用炭烤着的红薯,表面焦黑,寻常,轻剥开黑漆漆的薯皮,就露出里头那一点红来,冒着热气,沸沸扬扬。 她都要被苏牧看化了,硬着头皮躲开了他的目光。 她下地,穿好拖鞋,说:“走吧,出去约会,如你所愿。” “你套上外套,小心着凉。关爱女性,据说是《约会指南》里的第一步。” “学的不错,苏老师,你很有天赋,而且能很快学以致用。这一次的恋爱测试,应该不会挂科。” 她在暗示他,他的真情表白,是有打动她的地方,而且不止一点点。 苏牧牵着她,往旅馆外的湖上九曲桥上走。 走了几步,他说:“我想给你取个爱称,你觉得呢?” “也好。”他总是喊她白小姐,既生疏又客套。 “我得想一个贴切的,”他思索着,食指抚了抚薄凉的唇瓣,说,“你很笨,这点毋庸置疑。” “乱说!” “所以,你喜欢小笨蛋,还是小傻瓜?” 白心被如此低俗的爱称震撼到了。 她一双眼睛圆瞪,好似受惊的小猫,隔了好久,才委婉提:“好像都不太合适,还有其他的吗?” “那么,叫你小心心还是小白白?” “还是叫我白心吧。” “好,还有,你也可以给我取一个爱称,我不会拒绝的。” 她“唔”了一声,没想出来。 “可以取一个质朴一点,能长久发展,甚至以后恋爱了,结婚了,也能喊出来的。” “我没想到。”白心纠结,他想的真远,还真要一个爱称用一辈子。 “不如就喊我老公吧。” 白心一噎,险些岔气了,她恼羞成怒:“苏老师!” 第四十九集 苏牧调戏够了,又若无其事望向湖面,眼底平静无波,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白心侧头看他,不得不说,他缄默的样子还真挺能迷惑人的。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个风清月朗的精英型老师,也就只有白心晓得,这个人什么离经叛道的事情都敢做。 她百无聊赖,只能临时想话题:“苏老师,为什么你和沈先生的姓不同?” “哦,我随母姓。” “你说过,你和他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苏牧侧头,看她一眼,看得很深。 白心自觉说错话了,讪讪闭嘴。 良久,苏牧说:“我的母亲是沈薄父亲的情人,在沈薄母亲出车祸全身瘫痪时,他父亲出-轨了。最后,我母亲丢下我,一个人走了,直到我五岁,才被沈薄父亲在寺庙里找到,带回沈家。” 他说的风轻云淡,并未有半点的情绪起伏,看似全然不在意,可那眼眸中,总有种寻常难以察觉的寂寥,还有彷徨。 白心的心脏顿时收紧,她沉默着,品味他话中的每一个音节、每一个语调。 他从未像普通人那样称呼他们为“爸妈”,而是以疏远的称呼“父母”来代替。由此可见,他也是厌恶他们的吧? “苏老师,你以前一直是一个人吗?”她皱眉,问。 “我不惧怕任何东西,所以是不是一个人不要紧,也不用同情我。” 白心“哦”了一声,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苏牧问她:“你小的时候,敢一个人一个房间睡吗?” “不是,我不敢一个人睡,因为怕黑。好像到了十三岁,我才开始一个人睡。”白心回忆从前,如实回答。 “为什么怕黑?” “这个……”她也不知道,是本能驱使? “你是在怕未知的事物?觉得黑暗里会有什么东西钻出来,是吗?” “应该是的,我那时候还怕鬼,对那些张牙舞爪的女鬼存在,深信不疑。” 苏牧了然点头,又转回头,目视前方,“我不怕鬼,更不惧怕未知的东西,所以我不怕黑,也不怕一个人睡,或者独处。” 他解释的声音很轻,也很静谧。 甚至给白心一种错觉,觉得他就像是一只清心寡欲的白鹤——一贯与常人不同,却又没有半分的倨傲,细长的脚在芦苇荡中轻踩,针一般扎下水面,荡漾起几个涟漪,静到只听闻风声。 他总这样静悄悄的,在善恶难辨的俗世中,风一般来去匆匆。 白心终于知道,他眼底那一个更辽阔的世界是从何而来了。 他从未依靠过任何人,包括父母。他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包括克服恐惧。 不是他不怕黑,而是他不能怕。 她心疼他,竟下意识伸出手,触到他的头上,像是安抚小动物一样,掠过他的黑发,揉了揉。 “人类是在环境适应中不断进化的,就像是身体的毛发,也逐渐从猿人蜕变成现在体表光滑的新人类,唯独头发不变,明明这玩意没有太大的用处,居然也没被自然环境淘汰,”他顿了顿,眸光柔和,“我想,现在我明白了,这是为了寻求安慰时,可以顺势被抚摸头发,就像是抚摸猫狗一样。” “对不起,苏老师。我就是下意识才……” 白心颤颤巍巍收回手,她只是觉得他需要安慰,一个拥抱,或者是摸头杀。 但他这样说,她也不明用意,不知道是不是被讨厌了。 白心还没来得及缩手,就被半路扣住手腕,他薄唇轻启,声音如蚊声孱弱,“不过,安慰人的效果不错。所以请继续,不要停。” “呃,好吧。”他没讨厌就好了。 白心复而抚了抚他后脑,指尖掠过他的耳廓时,那里温度很高,却没充血发红。 他是害羞了吗?白心没去细想。 到了深夜,他们不在外逗留,直接回屋了。 白心和苏牧是分床睡的,由于困倦,她早就睡着了。 睡梦间,她觉得脖颈发痒,梦里好像看到苏牧蹲在她的床头,用细长的手指撩起她的发梢细嗅。 他的手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指甲前端染了一寸白,溺着光,有种薄荷的清香。 他好像就这样静坐在床头,看了她一整晚。 隔日,白心睡醒了,去厕所里洗漱。 她收到苏牧的短信,意思是节目组要开始活动了,请她尽快下楼。 白心回了:“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苏牧又紧接着发来:“我叫你白心了,你不唤我爱称。” 爱称? 她想起来他提的爱称是什么,一张脸涨的通红,怒回:“你做梦!” 叫个腿啊!她才不会叫那种爱称呢。 苏牧回:“不是‘你做梦’,你喊错了。” 白心不和他纠缠不休,换了一件浅蓝色吊带裙就下楼了。 这是最后一关,不止白心,连福山治子也很紧张,毕竟赢了的话,能上各大新闻的头条,总会炒作,攒点人气。 她被拉来参加这个活动,也就是有炒热度的嫌疑。 苏牧给白心点了一份煎马肝,马肝比猪肝更猩甜,随便放黄油里煎熟了,不加任何佐料,也味鲜可口。 大家吃的基本都是甜点,或者馅饼,甚至还有牛角棉毛以及各式各样的浮沫咖啡。只因这是偏欧式的青年旅店,虽然装潢民国风,但平时都用来招待那些别地来旅游的外国人,所以菜谱都偏西餐。 祁连说:“今天我们要去附近的一间鬼屋进行我们的第四关,决战关。那里原本就有设置鬼楼逃生的装置,节目组又加入了一些新的玩法,大家听好了——” 白心屏息以待,她手心出汗,总觉得之后会发生什么,惶惶不安。 “我会给你们一人一把枪,当然不是真枪,里面是颜料弹,一旦中枪两次,就有人会被淘汰。你们必须赶在对方面前抵达终点,也就是楼顶。赢的人,就将拿走五百万奖金。”她顿了顿,又勾唇,笑了,“当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这一次,我们设置了重重机关,难度大幅度提升,稍有不慎,就会被淘汰,大家要小心了。” 白心咬了咬下唇,这是代表紧张的微表情。 “对了,这一次,节目组不跟入拍摄,里面有无数个摄像头,能够全程记录比赛过程。还有,禁止使用暴力手段,但是允许言语欺-诈。好了,就是这些,事不宜迟,那我们就出发吧。” 在上车之前,节目组的人就给他们蒙上了眼罩。 白心眼前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感受车开在路上,那种颠簸的触觉。 这一路并不平坦,好像也意味着前方危机四伏。 都到了这一关了,她一定要拿下这五百万。拿到钱以后,她就能做很多事情了,譬如开一间咖啡厅,等到不想工作了,还能辞职在店里悠闲过小日子,想想就挺美。 有人触上她的掌心,有点糙,带薄茧,能察觉出是苏牧的手。 “苏老师,你说我们能拿到这五百万吗?” 他文不对题:“你很想得到这五百万吗?” “当然,我来参加节目就是为了这五百万。呃,难道苏老师不是吗?” “我不是。” “那你参加游戏是为了什么?” 他风轻云淡,声音极低:“为了你。” “……”白心又说不出话了。 他总这样,一言不合就开始撩妹。但她偏偏脸皮薄,段数又不高,轻而易举就能被他击中心脏。她反抗不得,还偶有回音,真是一点都不坚定。 车到站了,他们被节目组的人带下车,又步入另一个狭窄的空间。 因为脚步声有变化,变得空荡,回音大,这就说明他们处在一个矮小的甬道里。 很快的,节目组的人将他们的手腕拷上手-铐,转身,关了门走了出去。 “好了,苏老师和白小姐可以拆下眼罩了。”声音像是从天花板传来的,带着特有的金属质感,是音频外放的装置。 白心摘下眼罩,环顾四周——她的手被手铐铐在了一张形态奇怪的椅子上,并且处在一间密封的小房间,上面上了密码锁,看样子需要找到密码逃出去。而苏牧的行动自由,他抄起墙边了两把枪,枪口塞着颜料子弹,一把红色,一把蓝色。 就在此时,白心坐着的椅子突然颤动起来,闪动无数的光点。 她如坐针毡,问:“苏老师,这是怎么回事?” 苏牧用食指抵住自己的唇瓣,示意让她噤声,去听。 天花板果然又发出声音,“白小姐不用害怕,这是一架测谎仪,我们可以收到由测谎仪发出的生理参量来辨别你有没有在说谎,只要说了实话,我们就会告诉你钥匙的去向,就能解开你手上的手-铐。首先,你深呼吸,不要那么急,这样会影响判断。既然刚开始游戏,我们就问一个稍微简单一点的问题,放你们一马好了。” 白心照她所说深呼吸,尽量让自己平稳下来。 那声音又传来了——“第一个问题是,您和苏牧老师,究竟是不是情侣?” 白心喉头一梗,下意识望着苏牧。 她该怎么办? 她最不擅长说谎,如果承认不是,那么就会被取消比赛资格。 如果说是,又能马上被机器检测出来,究竟该怎么办? “给您五分钟的时间恢复情绪,以免之后不好判断生理参量。五分钟之后,我们再来询问答案。” 白心的额头渗出汗水,她不知道这个机器究竟灵敏到什么程度。 但她曾知道这种测谎仪,制作原理非常简单——人在说谎的时候,往往会发生一些生理上的变化,主要根据是脉搏、呼吸和皮肤电阻。而有了这种机器,就很容易测量出说谎时,情绪的波动,从而精确判断出言语的真实性。 甚至公-安、司-法-界都引入了不少测谎仪,帮助侦查断案。 她自认是做不了瞒天过海的事情的,这下该怎么办? 让她承认不是情侣,从游戏一开始就放弃那五百万? 她看向苏牧,却见他原地踏步,像是急,又像是不急,摸不清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第五十集 白心一害怕,手脚就会出汗。 只要有人触碰她的掌心,必抚到一片水渍,温热而湿滑,象征她的不安与惶恐。 可能是这里空气不好。 阴暗又狭窄的小房间,仅仅塞下一张椅子,一个柜子,门上还上了锁,密码锁,不好撬开。 她没有密室恐惧症,但出于惶惶不安,本没有的症状,也可能瞬息之间就有了。 她焦虑,不出声,用唇形提问:“苏老师,你想到办法了吗?” “等一等,别急。” 苏牧蹲下身子,凑到她的身旁开始用细小的边夹拆传感器。 白心一惊,强行压低声音说:“你在做什么?要是被看见了怎么办?” “别担心,这里没有摄像头,只有录音的装置,可能只是游戏规则预演而已。”他指着铁门上的小窗,说,“出了这个门,转口处就有摄像头,说明比赛在外举行,而我所在的位置是盲点处,不用担心会被拍入。” 她稍放下心来,只是仅仅五分钟时间,苏牧怎么可能对测谎仪做什么手脚? 她本来就慌乱了,等一下要想说谎,就更不可能了。 要不说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譬如提问是与否的问题,她说其他的不就好了? 譬如,提问者问:“你和苏牧是情侣吗?” 她回答:“我喜欢他。” 这样不也可以吗? 更何况,她没说谎,说的很坦然,她的确对苏牧是有好感的,勉强凑一凑,也可以说是喜欢。 她的身体总不会背叛她的思想吧?又没有说谎! 苏牧手下动作很快,并不是莽撞地撬开内里装置,而是精巧地找到各种位置,使用技巧,细细扭开外壳。 他的手几乎一秒都没停下来,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似夏日草丛里繁密的蝉鸣声,很吵,也很闹。 白心连呼吸都平复不下来,她像一个重症患者,反复大口汲取氧气,胸腔起伏的厉害,要和全世界证明她的生存迹象。 苏牧一边拆,一边抬头,和她说:“可以尝试找个相似的答案,答非所问就好。” “比如呢?” “她问你是不是情侣,你回答真话,譬如喜欢我之类的。” “嗯。”白心安定了一点,但转念一想,苏老师就这么认定她是喜欢他的?并且能说出这种话,面不红心不跳? 但好歹比说谎强,可以尝试一下,只希望说这句话的时候,自己不要再有其他反应,也不要被检测出什么。 苏牧放弃了,他收起夹子,说:“拆不了,没办法。” “就这么放弃了?” “嗯。” 她抿唇,由于太过用力,唇线抿出青灰色的一条。 “叮咚。” 天花板上的装置又亮起,里面传来清晰的人声:“好了,那我们开始提问。白小姐,你和苏老师是情侣吗?” 白心紧闭双眼,低声说:“我喜欢苏老师。” 说出来了,她说出来了。她感受着自己的心跳声,还不是那么剧烈,甚至说出这句话时,还有种如释重负的错觉。 对方一愣,笑了一声,“请回答我,是或者不是哦。” 是,或者不是? 白心迟疑了,她的心跳开始剧烈跃动,不知为何这么紧张。 她要说是,还是不是? 当然不能说不是,那么说了是,又被检测出说谎,好像有欺瞒观众的嫌疑,该怎么办? 她下意识看苏牧,仿佛无论走多远,她最挂念的依旧是他。 有人说过,如果发生异常状况,譬如火灾时,人都会下意识往最重要的事物看去。有人望向自己的房间,因为那里面有钱财;有人望向自己的父母,因为这是至亲之人。 而她望向苏老师,这又说明什么? 她好烦躁,但现在又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白心,要冷静。 灯光打在她乌青色的长发上,折返了浅浅的光晕。 她背靠冰凉的椅子上,那点刺骨的冷意钻入后颈,驱散了心头盘踞的燥意。 不能再拖延了。 她调整心态,利用呼吸法让自己的心跳与脉搏都回归正常。 她说:“是,我们是情侣。” 天花板上的播音装置发出细碎的敲击声,像是在记录着什么。 白心无比紧张,像是等待宣判的囚-犯,恨不得之前的罪孽统统消除,一切重新来过。 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是有所动摇,连心跳都慢了一拍,估计会被节目组察觉到,然后宣判说谎的答案。 “恭喜你,白小姐,你通过了测谎仪的测试。之后门外会有人送来手-铐的钥匙,赶快逃脱房间,奔赴楼顶吧!” 白心难以置信睁开眼,茫然望向苏牧。 他仿佛早料到了这种答案,脸上一点意外的情绪都没有,淡定自若。 他拿了钥匙,帮她解除手铐的禁锢。 白心用余光偷瞄苏牧的脸,他依旧面无表情,说不上淡薄,却也并不热情。 他总是这样冷静,即使身处这样阴森可怖的室内,也还是淡定如斯,很是难得。 她甚至觉得苏牧不愧是musol,处事沉稳,且心有丘壑、城府极深。 “苏老师,你都不紧张吗?我特别害怕,生怕被他们发现,取消了资格。” 苏牧头也没抬:“不紧张,因为我知道一定不会被检测出什么。” “你对我这么自信?” “不是,”他抬头看她一眼,声音低了下来,“我在感应器里做了手脚,他们无法检测出精准的生理参量。” “哦,”白心点了点头,复而惊呼,“什么?!” 也就是说,他早就破坏了测谎仪,又为什么要对她说没能成功损害呢? 害得她还要提心吊胆,生怕出了差池。 苏牧牵住她的手腕,往门边走,“只是想听你说喜欢我,就这么简单。” 这个人早就料到她会使那一招,所以在这儿挖坑等着她? 苏老师,真是…… 她不知该怎么说,但现在化险为夷,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也就不追究他欺瞒的罪行。 白心掂了掂手上的枪-械,是一把小型□□,使用的方式和真枪差不多,需要上膛,再按扳机,只是发-射时力道不大,里头又是易碎的颜料弹,没有任何危险。 她拿了红的,蓝的则让给了苏牧。 等到要出门了,这才想到门还锁着。 她问:“刚才给你手铐的那个人说了密码是多少没有?” 苏牧摇摇头,回答:“没说。” “那我们怎么出去?” “我想,从这一刻开始,就是游戏的一部分了。” 她就知道没这么容易。 白心翻箱倒柜,只找出一张卡片,上面写着:“欢迎来到《赫连医院》,接着我要给两位介绍一下这家医院的来历,一年前,有患者不幸死于手术台上。她的阴魂不散,一直在医院里面飘荡,所以院长决定封锁这间闹鬼医院,不许任何人进入。” 她翻过反面,还有字:“我是你们的引导者,将带你们去寻找各种指路的提示卡。锁的密码是347。” 白心照密码输上去,果然开了锁。 很显然,这个锁的用处就是让他们停下来,寻找这张卡片。 白心蹑手蹑脚踏出门,这里的回音很大,越小心翼翼,越显得空荡荒凉。 她有点害怕,揪住了苏牧的衣角。 “怕?”苏牧问她。 “一点点,我有点怕黑。” 这里实在是太暗了,天花板故意设置得很低,挂着昏黄的风灯,有种低迷的气氛,很难让人不畏惧。 “你可以选择抱着我,或者吻我。”苏牧严肃地说,“这两件事都能让人血脉喷张,很好的驱散恐惧感。” “两样都不好。” “我觉得挺好,特别是……这里也没什么电灯泡能打扰我们,不是吗?”苏牧话音刚落,忽然扣住她的手腕,抵在墙上。 白心的手被高举着,折在头顶,紧贴冰冷的墙壁。 她的体温骤然升高,恍惚间,还能闻到苏牧身上典雅的薄荷味,以及某种不知名的香水,不让人感到厌恶。 “你……”她咬唇,不知该说什么,只是抬头,盯着苏牧,看他眼底那一派炙热。 他的瞳孔深黑,似烧灼到一定温度的黑炭,隐隐冒着红色的火光。看起来寻常,但只要一触碰,就能感知那底下无穷无尽的高热,烈焰燎原,焚烧心城。 苏牧凑近了,他侧头,探到白心的耳侧,险些就要吻上去…… “砰。” 不知从哪发来一枚子弹,一下子从苏牧的背上轻擦过去,咫尺距离,差点就要击中他。 “不好,他们在那边。” 白心推开苏牧,朝开枪的位置紧追不舍。他们互相视为敌人,不是白心中弹淘汰,就是他们中弹淘汰,所以必须要跟踪他们的位置,监-视住对方。 不知追了多久,白心在一个三叉路口停下来,两侧都有电梯,不知道叶青他们是上了哪个。 她犹豫不决,用猜的方式,选了左边。 “你确定要左面?”苏牧问。 “那……那就右边吧。”她本就心虚,这样一问,就更犹豫了。 最终,苏牧还是带白心在右侧等待电梯的下坠。 “叮咚。”电梯门开了,他们走了进去。 门一下关的死紧,角落里还摆着一张卡片。 白心捡起卡片,上面写着——“恭喜你们进入了‘被诅咒的电梯’,电梯里有两个按钮,分别是往楼顶的,以及下坠至地狱的。可千万不要乱选,如果按了向下的按钮,你们就会快速坠到底部,很可能会因此丧命哦。” 它说了“丧命”,极其严酷阴冷的词,不知是指被淘汰,还是真的死亡。 无论哪种,对白心他们来讲,都不是什么好事。 一旦坠下楼底,他们离顶楼就更远了,那么就注定会失败。 该怎么办? 她要怎么选这两个按钮? 苏牧慵懒地靠在电梯边上,他看了白心一眼,说:“反正还有时间,无须着急,与其焦虑不安,不如在这里先做一些开心的事情?” “是让你开心的事,还是让我开心的事?”白心无语了。 “你猜。”他抬眸,扫了白心一眼。 …… 第五十一集 让她猜? 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哪里能猜得到他心里百转千回的想法。 苏牧像一只扑火的飞蛾,全神贯注盯着电梯内的灯。他的眼睛都没转动过,也不怕被那刺目的白炽光灼伤。 他看了好久,才开口:“如果我按下了朝上的按钮,你就亲我一下,好不好?” 这仿佛是他第一次使用疑问句。 询问的声音很轻,还带着某种愉悦的情绪,像是有绝对的把握能掌控事件的走向,并且势在必得。 白心狐惑瞥他一眼,“两个按钮,选中对的那个概率是二分之一。我凭什么答应你这样无理的要求?如果掉下去了,我什么都没得到,如果上去了,我还得给你个吻。这种赔本买卖,我不做,我才不傻呢。” 苏牧嘴角微翘,他垂眸,低语:“不,是百分之百的概率,我能按下朝上的按钮。” “什么?!”白心微讶,不知被他发现了什么。 看他笃定说话的样子,想来是心中已有成算了。 至于吻…… 白心又想起了之前那个出乎意料的吻——他使了手段,在水下,强硬地吻了她。 那时候,她的脑子里一片迷茫,什么都没想到。只知道他的唇被水浸湿了,很冷也很软,紧贴住,将剩余的氧气,渡给她。 如果不是在水下呢?在地面上,她和他像一对沉溺在热恋中的小情侣那样激吻,吻地难舍难分。 白心一想到,浑身就发麻。 也不知是讨厌,还是喜欢。如果真要说感觉,那应该就是不可思议。 她没想到会和苏牧接吻,这个通晓各种理论知识、脑中只有数据的怪老师。 “所以呢?你答应吗?” 苏牧朝她的方向走来,深黑色的鞋底踏在地面上,落地很沉,回音很重。紧跟她的心跳,上上下下,噗通噗通两声搏动。 他又一次欺-压在她的身前,逼到角落里。 他低头,居高临下看她,“白心,如果我按对了,你就吻我。” 这一次,他说的是陈述句。没有商量的余地,认真且严肃,还有种古板的印象。 “我……”白心结巴了。 为什么她觉得他就像是一把锥心的刀? 又冰冷,又凛冽,窥到心脏,欲取心时,手法精明。 白心抬头,望向苏牧的眼睛。他的眼神实在迫人,整个人被灯光笼罩,糅合了身影,散出清冷的光。 她险些站不住了,半晌,点头说:“那好吧,如果你真的有办法的话。” 苏牧松开她,从身后递过来一张卡,说:“这是有关按钮的题目,可以从中推理出朝上的按钮。” “为什么我之前没发现?” “哦,因为被我踩住了。” “……”她就知道这厮没安好心。 说的好像是送给他一个幸运之吻,奖励他,实则上他早计算好了一切,就等着白心上钩,主动献吻。 难怪他之前一直站在那个位置看灯光,怕的就是被她发现这张卡而已! 这只老狐狸,她要拿他怎么办? 白心无奈,只能选择读卡片上的题目,“欢迎来到被‘诅咒’的电梯,我们要说的故事是电梯里面的护士。” “是鬼故事吗?”苏牧呢喃问了一句。 白心摇摇头,“我还不知道,我继续念——在三个月前,岐山区流行一种整蛊娃娃,相传拿到了娃娃就会遇到很恐怖的事情。很凑巧,这个医院的一名护士也去买了娃娃,第二天值夜班,她抚弄娃娃,通过病房走道时,察觉身后有人跟踪。她很怕,急忙躲进电梯里,那名男子也跟了进来。她让男子先按楼层号,男子按了4楼,护士急忙按了2楼,想尽快逃脱这里。可等到了2楼,护士来不及走出去,却被男子捷足先登。” “继续。” 她天生怕这些灵异故事,偏偏卡片上的配图还诡异,是一双人眼。 白心大着胆子,继续往下念:“男人走出了电梯,临走时,还朝护士笑了一下,抽出了一柄小型军刀,走上楼梯。结局是,护士死在了电梯里面。那么,请问,她死在哪一楼呢?” “还有提示吗?” “没了,就这些。” 苏牧了然点头,“哦,不难。” 白心想了想,说:“首先,护士按下的是2楼,男人按下的是4楼。可到了2楼,偏偏是男人出去了,最后护士死了。” “男人想杀她,却没在电梯里面动手。” “因为电梯有监控,所以他不敢动手!” “嗯,还有呢?”他神态放松,似乎一点都不急,循循善诱引导白心回答问题。 “所以排除在2楼就杀人的可能,”她看了一眼电梯里仅剩的两个按钮,一个标着3,一个标着4,继续说:“如果我是护士,我在杀人犯知道按下4楼的时候,肯定不会往4楼去了,因为他可能爬楼梯,蹲点在那儿,为了杀害我。但是电梯是朝上的,所以按下1楼也没用,必须先在4楼开门,然后再朝上方向,或者朝下。那么,我就会按下3楼。因为凶手要么在4楼蹲点,要么摸清死者的心理,在3楼蹲点,我有二分之一的逃跑机率!” “没错,所以呢,两个按钮,你选哪个?”苏牧的语调缓慢,不疾不徐,就等着她开口。 “我会按3楼,总之会碰碰运气,万一凶手没我想的那么聪明呢?” “那么,我们就按3楼。”苏牧完全没给白心反应的时间,径直按下了“3”的按钮。 她连拦都拦不住。 电梯开始运作,发出嗡嗡的机械声,一路朝上,白心能感知那种上升时心脏上提的压迫感。 “叮咚”,电梯开了。 他们走出去,门边躺着一只娃娃,是个黑衣的男孩,一双眼绿豆大小,灼灼生辉,是两枚黑珠子。 它的背后,绣着歪歪曲曲的字,写着:护士死时遗留的娃娃。 白心吓得差点没把它丢出去,也是够恐怖。 苏牧说:“带上它。” “哦,好。”白心把它扣在水钻腰带上,小心翼翼跟住了苏牧。 她怕黑,特别是在废弃的闹鬼医院里。 现在很多的提示都和怪谈相关,原本她无所畏惧,这时候都得打个折扣,毕竟环境太吓人了,实在是让人吃不消。 走了几步,苏牧回头,看她。 白心一捕捉到他的目光,心里就打鼓,几乎是瞬间,就将之前的记忆翻起。 对了,她答应过的,要吻他。 但他是使诈骗她,所以,能反悔吗? “还记得之前你答应了什么?”苏牧的声音淡漠,听不出欣喜抑或是期待。 白心后退一步,有点胆怯。 “我……”她好像很不中用,总是到了关键时刻,就结结巴巴,语无伦次。 “嗯?想反悔吗?”苏牧凑近一步,正好避开了悬吊的白炽灯泡。 他半个身子被黑夜笼罩,几乎见不到人,只闻声。灯泡的光在苏牧背后炸开,光源不够,照不到他的脸,处在黑暗里,更有压力。 白心又小退了一步,她嗫嚅:“我没想反悔。” 她的声音太轻了,就像是受惊的小猫儿,只敢在角落里,用瘦小的爪子隔空撩一撩,然而没半点威慑力,只觉脆弱与可爱。 苏牧不敢太逼她,走了半步,脚叩在地面上,停在原地。 他说:“所以呢?” 所以? 白心哪敢想什么所以,再怎么想,结果当然是兑现诺言——吻他。 她也不是想赖账,就是总觉得别扭。 原本她跟苏牧隔着千山万水,还有一层纱,只要她不主动撩开,那层平衡就不会破,她心安理得装傻,不想逾矩半步。 但现在,苏牧好像也发现了这一点。所以,他在逼她过来,让她亲手捅破这一层窗户纸,让她主动……吻他。 怎么做得到啊? 她是胆小,是爱回避。 所以她做不到啊。 “嗯?”苏牧又哼了一声,尾音上扬。 他很少有这样说话的时候,平时几乎是陈述句,要么一言不发。 像这样目标明确、行事大胆的时候很少见,就差昭告天下,他在撩她了。 “我没赖账,”她深吸一口气,将心跳沉沉压下去,“我真的没想赖账。” 她给自己加油鼓劲。 “所以?”苏牧问。 他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等她的靠近。 所以…… 白心迟疑着,朝前走了一步。 她轻手轻脚,甚至到了鬼鬼祟祟压低脚步声的程度。 终于,她站到了苏牧的面前,抬头,望着他。 他想要个吻,这是承诺。 所以,她得兑现,是答应好了的。 白心踮脚,单手勾住苏牧的脖颈,将他拉近了——他那么近,细密的眼睫都要触到了她的鼻尖,带着熟稔的气息,有点痒,还发烫。 这个男人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她终于凑上去了,将自己的唇抵到苏牧的薄凉的唇瓣上,紧贴上他的唇线。 这时,白心的腰被他揽住,死死扣在了怀里。 她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那么近,是想象中的浅淡香味。 他的唇瓣很热,像烧着了,还有火星,沿着唇缝吐纳出来,涌入她的嘴里。 白心的脑海炸开,簌簌烟火在其中迸发,炸裂,化为灰烬,一点点落下。 她与他唇舌交缠,气息相织,黏在了一起,难舍难分。 本来只是说一个吻,怎……怎么吻了一下,还被舔了? 第五十二集 白心反应过来,一下子挣开苏牧。 她气喘吁吁,如脱水的鱼。 这个男人总是出尔反尔,说好了就亲一下,还想给她来一个法式湿吻吗? 苏牧凑近两步,弯腰,低语:“你不喜欢吗?” 喜欢?他还有脸问! “你这个骗子!”她依旧没平复好心情,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羞的。 “这是恋爱的伎俩,也就是惊喜,可不算是骗。我查过资料,追求异性时,不单单要死缠烂打,还要有惊喜,也就是善意的谎言,这些不违背伦理道德的方面,甚至是你们所喜欢的。” “我一点都不喜欢,还有,下次要亲之前,能不能先说清楚了?”她用手背擦拭嘴角,上面还有余热,总觉得残留了苏牧的气息。 虽不讨厌,但她实在是有些羞怯。 这是初吻,是她的初吻。 但白心绝对不会和苏牧说,以免让他的气焰更加嚣张。 “这是我二十年来第一次亲密接触一个异性,你应该感到荣幸。” “呵呵,”白心冷笑,随后反应过来,“你是初吻?” “……”苏牧喉头一梗,没说话。 没和女孩子牵过手,没和女孩子接过吻,更没和女孩子那什么过,对于一个男性来说,是关乎尊严的问题。 他绝对不会轻易承认。 白心乐了,知道这是苏牧的短板,她笑眯眯,逼近两步,“噢,苏先生原来没和女孩子亲过啊?” 苏牧淡漠睥着她,像是心虚,又像是在暗地里琢磨什么坏点子。 白心觉得他的眼神都带了压力,但必须好好羞-辱一下这个肆意妄为的大骗子。于是走近了,又问:“是不是连恋爱都没谈过?” “你谈过?”苏牧问。 白心挺胸,梗着脖子说:“当……当然,我以前是班花。” “哦,是吗?”他忽的低头,鼻尖都要触到白心的脸上,伸手摩挲她的侧脸,又问:“那初吻也给了别人?” “当然在谈恋爱的时候都给了,我之前谈的那一场恋爱可是轰轰烈烈,全校都知道,要不是他出国留学了,现在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她撒谎不带草稿,一顺口就把最近热播的《黄山区爱情》的主要剧情都讲了出来。 “小骗子。”苏牧擒住她,一只手悄无声息绕到白心的腰后,瞬间将她锁到了怀里。 他的力气很大,却没弄疼她,只是一双眼又黑又深,里头有无尽情绪,有些吓人。 他是生气了吗?听到初吻这种事情,所以生气了? 白心想要辩解,有点怕苏牧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对她为所欲为。 可不能这样嚣张。 她急切出声:“苏老师?” 苏牧低下头,唇瓣轻擦过她的嘴角,顿了一下,轻吮一口。 白心手脚酥麻,一股电流嗖的蹿过四肢百骸,浑身又闷又热,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讨厌吗? 她倒也不讨厌,因为本就有点喜欢苏牧。 “我调查过你的事情,全部事情,包括你人缘不好,一直单身到现在。”苏牧松开她,眼底恢复了清明,之前的悸动就好似大梦一场,天亮了,了去无痕。 他知道,为什么还反应这么大?之前那眼神,就好像要失去理性,吃了她一样。 白心心有余悸,下意识地放慢脚步,小心翼翼跟在苏牧的身后。 她生怕引起他的注意力,再次被这个男人禁锢到怀里。 前面光线很暗,吊灯在晃,黄澄澄的光如同一把刺刀,一下子钻入玻璃窗内,将黄色留在夹层之间,溢了一斜光出来。 那是一些废旧的科室,里头灰蒙蒙的,光线不足以让人看清物件。 走了几步,苏牧停下来。 他环顾四周,说:“别靠近,有人。” 半晌,果然有人从拐道里走出来,是叶青和福山治子。 叶青像是遇到久违的老朋友,冲上来就要抱,结果被苏牧手里的枪抵住了胸口。 他大张的手臂无用武之地,只能尴尬地垂下,倒退几步,“musol老师,别这么紧张嘛,这就是一个游戏。” 白心警惕说:“你们难道不是故意埋伏在这里,想要朝我们开枪的?” “当然不是,我和musol老师可是朋友,我怎么可能伤害他?”叶青说的这话谁都不信。 福山治子解释:“因为前面有两台机器,必须我们两队同时放入捡到的提示物才能开启,否则不能通行。” 白心解下腰间的娃娃,按了它的头,从中抽出一小枚内嵌的卡片。 她塞到机器的卡槽里,再由福山治子输入密码。 很快的,有声音传出,是节目组的人。 对方说:“欢迎两组嘉宾抵达这里,想要通行,就必须经过测谎仪的检测。最开始的时候,我们预演过,想必大家都知道流程。接下来,我要问一个刁钻的问题,只有如实回答,才能够往前通行。那么,请每一组选出一人坐到测谎仪的椅子上,将那些检测的设备戴上。” 白心实在不擅长说谎,只能由苏牧上前。 福山治子则派出了叶青。 节目组问:“如果让对方死亡,就能得到这五百万,你们会选择让对方死亡吗?” 这个问题实在是讽刺,一旦苏牧答会,就会落得一个未拿到钱不择手段的形象。倘若不会,如果被检测出来说谎,又给人心思阴险的印象。 不过,白心倒是不担心。苏牧本就对钱无感,回答不会也是实话。 苏牧:“不会。” “恭喜苏老师得到了通行证,可以继续赶往楼顶,五百万的奖金在等着你!” 白心松了一口气,又扭头看迟疑不发的叶青。 他好像为了赢苏牧不择手段,如果回答不会,就是假话;一旦回答了会,又给他长期以来企图接近的苏牧留下一个心狠手辣的坏形象。 所以,他究竟会说什么呢? 半晌,叶青徐徐睁开眼,微笑,说:“不会。” 不会? 他怎么可能说不会? 白心皱眉,不解。 但很快的,节目组的人又发出了一句恭贺声:“恭喜叶先生过关,接下来的路上,小心提防敌组,早日抵达楼顶吧!” “咔嚓”前面拦截的铁架一下子被打开,前路畅通无阻,欢迎他们的到来。 不得不说,这是节目组有意为之,就想让他们两组凑在一起,产生火花。 白心握住枪,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五百万近在咫尺,她可不能掉以轻心。 叶青说:“白小姐别这么担心,我们现在和平共处,等一下再争斗好不好?不然多累啊,我之前那样跑来跑去都累的够呛了。” 白心不语,谁知道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苏牧落在了最后头,他突然扯住白心的手臂,低声询问她:“如果一个人在说谎时,连机器都检测不出来,那说明什么?” “那说明……这个人深不可测,”她懂了,询问,“你是说,叶青在说谎?” “他的微表情很丰富,有说谎的痕迹,却能骗过测谎仪。一个人能自己的生理状况都能控制,那他给自己施加的心理暗示,强大到都能蒙蔽自己的思维,让自己把谎言当做实话。” “……”白心皱眉,有一种不祥的错觉。 “很有趣。”苏牧下了定论,又走向了一路嘻嘻哈哈的叶青。 叶青受宠若惊,企图要揽住苏牧的胳膊,结果被避开了,“musol老师,我厉害吧?那些玩意儿也想困住我。” “嗯,你究竟想做什么?”苏牧低声问,话语虽冷厉,却并未有那种穷途末路的歇斯底里。 “我?我想要你……去死呀。”他嘴角勾起不明显的弧度,一双眼亮的出奇,很快的,又接嘴:“开玩笑的,我怎么舍得呢?” 叶青说话实在不着调,说和苏牧投缘,看起来又不像是这么一回事。 真要比喻的话,就像是他满心欢喜买了一只猫,本意是折磨它,却又惊讶于猫咪天生的冷淡,对他不理不睬。 于是,他决定采取别的计划,企图先和猫混熟,建立某种默契感。 但他的本意就是折磨它,窥见猫眼底的恐惧。所以任何在游戏期间,答应的美好承诺,都不能当真,都是只是一场黄粱大梦。 而苏牧,就是那一只猫。 白心皱眉,总觉得心慌的厉害。 她伸出手,主动勾住苏牧纤白的手指,绞在他的五指之间。 “嗯?”他回头,看了她一眼。 “有点担心,总觉得叶青不容小觑。” “我从来没有轻视过他,”他低声呢喃,由于没喝水,嗓音沙哑,干到不行,“这个人还有后手,暂时性连我都没看出来。” 白心不语。 既然苏牧都这样说了,那她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再小心一点,不要步入陷阱里。 苏牧将她的手握紧了,暖暖的手掌包裹住她的手背,有一种透骨的热度,给予人安全感。 “还有,别怕。”苏牧凑到她耳廓边上低语了一句,就不再说话了。 “嗯!” 她相信他,相信这个男人总会有办法应对的。 白心跟着他朝前走,手上被握的更紧了,甚至能感受到他指腹上的茧。 经过上次攀岩,他指头上的薄皮裂开,深深浅浅,遍布浅疤。 他的手原本像瓷器上浮着的一层釉,又光滑又细腻,而现在,是珍品微瑕,总有一点缺憾。 第五十三集 苏牧还怔松看她,眼神从最初的迷蒙,逐渐转变为探究。 他望向白心,肆无忌惮注视着她,仿佛能从白心最基层的心脏剖开,从内而外,分析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快要被……看穿了。 白心呼吸急促,她后退一步,逃跑了。 真是丢人,这一整天来,她都逃了几次了? 她就这么害怕苏牧吗?还是说,只是害怕这个人洞悉她的内心? 这个无所不知的男人,他会读心术。 白心气喘吁吁,又躲到了外头的烧烤棚处。 一切都准备就绪,沈薄甚至还生了一堆篝火。 火苗窜在木架之中,徐徐跳跃,如同随风飘荡的鲜红绸布,被风吹出波纹,卷着边角,不断翻滚着。 白心凑上去,伸手摊在火苗上方,感受着那源源不断的暖意。 她长吁一口气,总算将之前那般古怪的情绪抛诸脑后。 周潇上前,他坐在地上的大石上,手里是一本素描本,还有一支笔。 “你在画什么?”白心好奇,靠近他,探头去看。 “我在画被伯爵夫人惩罚的少女们。” “惩罚?” 白心显然不太会和艺术家沟通,这些人的思维跳跃,寻常人跟不上节奏,甚至连对话都平添了尘世烟火味。 在他们眼中,俗不可耐。 尽管听不懂,但白心还是在看他利落下笔,几秒之间就勾勒出一个躺倒在床上的少女。 少女的脸上盖着一层布满褶皱的皮,像是面具。面具边沿加深,用厚度涂抹出浑浊的血迹。 这是一个被强行盖上□□的少女,显而易见,已经死了。 白心心下一沉,觉得既压抑又阴暗。 她问:“为什么画这个?” 周潇说:“伯爵夫人想要青春永驻,所以杀死了她们。她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惩罚那些贪恋美貌的犯人,她们自以为是,以青春做掩护,肆意玩弄那些追随者。所以伯爵夫人会惩罚她们,把她们的容貌统统夺来。” “我不太明白。” “没什么,一时兴起,随手画的游戏之作。” 他撕下纸张,随手抛到篝火里,助长了火势。 那团火焰在瞬息之间,就将纸张舔舐进肚,沿着纸张边沿一点一点烧灼而去,烧成灰烬。 当烧到画上的面具边沿时,斑驳的黑色血迹被红光一染,就好似真血一样,触目惊心。 不知为何,白心被吸引,企图倾身去看。 却在瞬间,被人拉回。 “我不在的时候,你都会变成飞蛾吗?”苏牧问。 他说的话暧昧,着重于‘他不在’的这个关键点上,既亲密又温柔。 可白心没领情,她没在意语言上的脉脉柔情,下意识反驳:“我不是飞蛾,我也没想扑火。” 很好,还能读懂苏牧的冷笑话。 苏牧说:“以后离火远一点,即使不碰到火苗,高温也足以烧焦你的眉毛。” 白心知道他现在所有的关心都是在演戏,她也故作小鸟依人的样子,甜甜回答:“知道了,我会听话的。” 呕……她好虚伪。 她自己都要受不了自己了。 聚会终于开始了,他们三三两两开了几瓶啤酒,举杯畅饮。 白心不擅于酒力都大口灌了一喉咙,只剩下苏牧与啤酒瓶对视着,愣是不动手,谁喝了谁就输。 白心无奈,悄悄问:“苏老师怎么不喝?” “你知道酒的结构吗?酒之所以被称为酒,是因为里面含有3%到65%的酒精。而酒精对人的神经有一定影响,会进入血液循环,所以会醉。” “苏老师,你想说什么?”白心太了解他的套路了,一旦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就先分析本质。 “我……不会喝酒。” 果然如此,被白心猜对了。 “但是不喝酒,会不会显得格格不入?” 沈薄走到苏牧面前,皱眉看白心,说:“显而易见,你不是一个合格的女朋友,居然不知道我弟弟不擅于喝酒。” 白心惭愧。 沈薄说完,拿出一瓶ad钙奶,摆在了苏牧面前,体贴道:“你喝这个,醉不了。” 苏牧欲言又止,片刻,没憋住:“我在两岁的时候已经不喝这种饮料了,沈先生,请自重。” “哦,原来如此。”沈薄的语气颇为遗憾,“早知道,我就应该让人准备几瓶营养快线,我忘了你不喝这个了。” 苏牧淡然,看了他一眼,端起啤酒,一饮而尽。 白心关切问:“苏牧?你没事吧?” “没事。”他话音刚落,砰的一声,就趴到了桌上,一睡不醒。 没想到,苏老师说的不胜酒力是这样子的。 白心吃了几串烤肉,她拿出手机想要看个时间。却意外发现,这里没有任何信号。手机右上角那一块一直都是“x”,表示此处无信号。 怎么会? 沈薄解释:“这里地处位置没有覆盖网络,信号质量差,下了山就好了。” 白心怕他,但就现在而言,他耐心解释,白心竟然觉得这个人似乎也没她想象中的那样阴狠恶毒。 不过片刻,沈薄又低声补充了:“这是商家刻意安排的,如果在主题公寓里遇到了什么,没有信号,联系不到人,就能放大这种恐惧。这也是生意兴隆的秘诀之一,白小姐,你明白了吗?” 也对,只有这样特殊的条件,才会让人兴致盎然。 可这个人……还是如她最初印象所想的那样令人畏惧。 白心忍不住后退,避开他如同毒蛇一般,专注的目光,那眼神里像是淬了毒一般,油绿的,在暗夜中发光。 可怕。 她逃避,将脸转向另一头。 山风缠绵,拂过树梢,带着点点暗影,似山雨欲来。 她坐下,吃了最后一支碳烤羊肉串。 肉上面撒了孜然与烧烤架,浓郁的酱汁还未烧干,涂上油光发亮的一层褐色,起着小泡,热气腾腾。 白心吃的直嘶舌头,也不知是被烫的还是被辣的。 之后,她擦了嘴角的油脂,在安慧的帮助下,成功将醉倒的苏牧扶到肩上。 苏牧醉酒的样子也是有趣,虽不省人事,但腿还会走,只需白心搭住他的胳膊,引他走路。 “d房,房卡在这里。”沈薄递给白心一张房卡,由她上楼。 白心点头道谢,就在侧头的一瞬间,苏牧的脸堪堪擦过她的唇瓣,带着一点温热,以及苏牧独有的馨香,甜腻,让人心底发软。 她也不明白,一个男人为什么会喜欢这种甜美的花香味沐浴露。 算了,这也是苏老师的特征吧。 不过,她刚才算是占了苏牧的便宜吗? 她可没有故意要亲他的侧脸,这完全是一个意外。 白心把苏牧放倒在床上,揉揉酸涩的肩头。 而就在此时,苏牧忽然坐了起来,眸色清明,没有半分醉态。 白心吓了一大跳,说:“苏老师?你清醒了?” 苏牧抬头,眼神冷冽。 他盯着白心,不知为何,哑声启唇:“白小姐,你为什么要趁醉亲我?” “我……我哪里有!”白心结结巴巴,她实在想不通,苏牧醉成那样了,又闭着眼,是怎么知道的。 “睡着时,我的体温会稍微下降0.17c,所以外界碰到我,就会让我察觉到温度的升高。以及,唇部温度通常比体表要高,再结合一下当时的接触范围,就能推算出是你的唇。” “你这也……”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何况,我的身上,有你的味道,”苏牧冷淡说道,“你需要,给我一个解释。” “……”她能解释什么?解释自己暗恋苏牧吗? 白心心好累。 这时,一声惨叫忽的打破了他们之间尴尬的氛围。 叶南连滚带爬跑到他们房门前,哆哆嗦嗦说:“心瑶,心瑶她死了!她脸上盖着伯爵夫人的面具,都是血,都是血啊!” “快走。”白心的职业病犯了,她几步就冲了上去。 由于a房在上面一层楼,距离不远。 才短短几秒的时间,她就到了a房门前。 然而,a房房门紧闭,叶南也不像那种看到了死人,临走时还带上房门的人。 白心下意识撞房门,咚的一下,门被撞开了。 “俞心瑶!”她大喊。 “白小姐?怎么了?”俞心瑶还稳稳站在门边,疑惑看白心。 怎么会? 这时,苏牧也赶到了。 他进屋查看情况,视线落到了那一个挂在画像上的面具上头。 面具边沿有一丝暗色,像是液态物渗入了画纸之中。 白心问:“叶先生,你在耍我吗?” 叶南难以置信,他摆摆手:“我没有,真的没……” 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信。 俞心瑶好好的站在这里,脸色红润,气色也很好。 白心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心里有气,但是又不好说什么。 她环顾四周,包括垃圾桶,里头都没有什么红色污渍的垃圾,就只有几团纯白色的纸巾。 沈薄等人也接二连三赶到了,见是虚惊一场,也没说什么,都散了。 第五十四集 苏牧还怔松看她,眼神从最初的迷蒙,逐渐转变为探究。 他望向白心,肆无忌惮注视着她,仿佛能从白心最基层的心脏剖开,从内而外,分析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快要被……看穿了。 白心呼吸急促,她后退一步,逃跑了。 真是丢人,这一整天来,她都逃了几次了? 她就这么害怕苏牧吗?还是说,只是害怕这个人洞悉她的内心? 这个无所不知的男人,他会读心术。 白心气喘吁吁,又躲到了外头的烧烤棚处。 一切都准备就绪,沈薄甚至还生了一堆篝火。 火苗窜在木架之中,徐徐跳跃,如同随风飘荡的鲜红绸布,被风吹出波纹,卷着边角,不断翻滚着。 白心凑上去,伸手摊在火苗上方,感受着那源源不断的暖意。 她长吁一口气,总算将之前那般古怪的情绪抛诸脑后。 周潇上前,他坐在地上的大石上,手里是一本素描本,还有一支笔。 “你在画什么?”白心好奇,靠近他,探头去看。 “我在画被伯爵夫人惩罚的少女们。” “惩罚?” 白心显然不太会和艺术家沟通,这些人的思维跳跃,寻常人跟不上节奏,甚至连对话都平添了尘世烟火味。 在他们眼中,俗不可耐。 尽管听不懂,但白心还是在看他利落下笔,几秒之间就勾勒出一个躺倒在床上的少女。 少女的脸上盖着一层布满褶皱的皮,像是面具。面具边沿加深,用厚度涂抹出浑浊的血迹。 这是一个被强行盖上人皮面具的少女,显而易见,已经死了。 白心心下一沉,觉得既压抑又阴暗。 她问:“为什么画这个?” 周潇说:“伯爵夫人想要青春永驻,所以杀死了她们。她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惩罚那些贪恋美貌的犯人,她们自以为是,以青春做掩护,肆意玩弄那些追随者。所以伯爵夫人会惩罚她们,把她们的容貌统统夺来。” “我不太明白。” “没什么,一时兴起,随手画的游戏之作。” 他撕下纸张,随手抛到篝火里,助长了火势。 那团火焰在瞬息之间,就将纸张舔舐进肚,沿着纸张边沿一点一点烧灼而去,烧成灰烬。 当烧到画上的面具边沿时,斑驳的黑色血迹被红光一染,就好似真血一样,触目惊心。 不知为何,白心被吸引,企图倾身去看。 却在瞬间,被人拉回。 “我不在的时候,你都会变成飞蛾吗?”苏牧问。 他说的话暧昧,着重于‘他不在’的这个关键点上,既亲密又温柔。 可白心没领情,她没在意语言上的脉脉柔情,下意识反驳:“我不是飞蛾,我也没想扑火。” 很好,还能读懂苏牧的冷笑话。 苏牧说:“以后离火远一点,即使不碰到火苗,高温也足以烧焦你的眉毛。” 白心知道他现在所有的关心都是在演戏,她也故作小鸟依人的样子,甜甜回答:“知道了,我会听话的。” 呕……她好虚伪。 她自己都要受不了自己了。 聚会终于开始了,他们三三两两开了几瓶啤酒,举杯畅饮。 白心不擅于酒力都大口灌了一喉咙,只剩下苏牧与啤酒瓶对视着,愣是不动手,谁喝了谁就输。 白心无奈,悄悄问:“苏老师怎么不喝?” “你知道酒的结构吗?酒之所以被称为酒,是因为里面含有3%到65%的酒精。而酒精对人的神经有一定影响,会进入血液循环,所以会醉。” “苏老师,你想说什么?”白心太了解他的套路了,一旦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就先分析本质。 “我……不会喝酒。” 果然如此,被白心猜对了。 “但是不喝酒,会不会显得格格不入?” 沈薄走到苏牧面前,皱眉看白心,说:“显而易见,你不是一个合格的女朋友,居然不知道我弟弟不擅于喝酒。” 白心惭愧。 沈薄说完,拿出一瓶ad钙奶,摆在了苏牧面前,体贴道:“你喝这个,醉不了。” 苏牧欲言又止,片刻,没憋住:“我在两岁的时候已经不喝这种饮料了,沈先生,请自重。” “哦,原来如此。”沈薄的语气颇为遗憾,“早知道,我就应该让人准备几瓶营养快线,我忘了你不喝这个了。” 苏牧淡然,看了他一眼,端起啤酒,一饮而尽。 白心关切问:“苏牧?你没事吧?” “没事。”他话音刚落,砰的一声,就趴到了桌上,一睡不醒。 没想到,苏老师说的不胜酒力是这样子的。 白心吃了几串烤肉,她拿出手机想要看个时间。却意外发现,这里没有任何信号。手机右上角那一块一直都是“x”,表示此处无信号。 怎么会? 沈薄解释:“这里地处位置没有覆盖网络,信号质量差,下了山就好了。” 白心怕他,但就现在而言,他耐心解释,白心竟然觉得这个人似乎也没她想象中的那样阴狠恶毒。 不过片刻,沈薄又低声补充了:“这是商家刻意安排的,如果在主题公寓里遇到了什么,没有信号,联系不到人,就能放大这种恐惧。这也是生意兴隆的秘诀之一,白小姐,你明白了吗?” 也对,只有这样特殊的条件,才会让人兴致盎然。 可这个人……还是如她最初印象所想的那样令人畏惧。 白心忍不住后退,避开他如同毒蛇一般,专注的目光,那眼神里像是淬了毒一般,油绿的,在暗夜中发光。 可怕。 她逃避,将脸转向另一头。 山风缠绵,拂过树梢,带着点点暗影,似山雨欲来。 她坐下,吃了最后一支碳烤羊肉串。 肉上面撒了孜然与烧烤架,浓郁的酱汁还未烧干,涂上油光发亮的一层褐色,起着小泡,热气腾腾。 白心吃的直嘶舌头,也不知是被烫的还是被辣的。 之后,她擦了嘴角的油脂,在安慧的帮助下,成功将醉倒的苏牧扶到肩上。 苏牧醉酒的样子也是有趣,虽不省人事,但腿还会走,只需白心搭住他的胳膊,引他走路。 “d房,房卡在这里。”沈薄递给白心一张房卡,由她上楼。 白心点头道谢,就在侧头的一瞬间,苏牧的脸堪堪擦过她的唇瓣,带着一点温热,以及苏牧独有的馨香,甜腻,让人心底发软。 她也不明白,一个男人为什么会喜欢这种甜美的花香味沐浴露。 算了,这也是苏老师的特征吧。 不过,她刚才算是占了苏牧的便宜吗? 她可没有故意要亲他的侧脸,这完全是一个意外。 白心把苏牧放倒在床上,揉揉酸涩的肩头。 而就在此时,苏牧忽然坐了起来,眸色清明,没有半分醉态。 白心吓了一大跳,说:“苏老师?你清醒了?” 苏牧抬头,眼神冷冽。 他盯着白心,不知为何,哑声启唇:“白小姐,你为什么要趁醉亲我?” “我……我哪里有!”白心结结巴巴,她实在想不通,苏牧醉成那样了,又闭着眼,是怎么知道的。 “睡着时,我的体温会稍微下降0.17c,所以外界碰到我,就会让我察觉到温度的升高。以及,唇部温度通常比体表要高,再结合一下当时的接触范围,就能推算出是你的唇。” “你这也……”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何况,我的身上,有你的味道,”苏牧冷淡说道,“你需要,给我一个解释。” “……”她能解释什么?解释自己暗恋苏牧吗? 白心心好累。 这时,一声惨叫忽的打破了他们之间尴尬的氛围。 叶南连滚带爬跑到他们房门前,哆哆嗦嗦说:“心瑶,心瑶她死了!她脸上盖着伯爵夫人的面具,都是血,都是血啊!” “快走。”白心的职业病犯了,她几步就冲了上去。 由于a房在上面一层楼,距离不远。 才短短几秒的时间,她就到了a房门前。 然而,a房房门紧闭,叶南也不像那种看到了死人,临走时还带上房门的人。 白心下意识撞房门,咚的一下,门被撞开了。 “俞心瑶!”她大喊。 “白小姐?怎么了?”俞心瑶还稳稳站在门边,疑惑看白心。 怎么会? 这时,苏牧也赶到了。 他进屋查看情况,视线落到了那一个挂在画像上的面具上头。 面具边沿有一丝暗色,像是液态物渗入了画纸之中。 白心问:“叶先生,你在耍我吗?” 叶南难以置信,他摆摆手:“我没有,真的没……” 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信。 俞心瑶好好的站在这里,脸色红润,气色也很好。 白心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心里有气,但是又不好说什么。 她环顾四周,包括垃圾桶,里头都没有什么红色污渍的垃圾,就只有几团纯白色的纸巾。 沈薄等人也接二连三赶到了,见是虚惊一场,也没说什么,都散了。 第五十五集 苏牧还怔松看她,眼神从最初的迷蒙,逐渐转变为探究。 他望向白心,肆无忌惮注视着她,仿佛能从白心最基层的心脏剖开,从内而外,分析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快要被……看穿了。 白心呼吸急促,她后退一步,逃跑了。 真是丢人,这一整天来,她都逃了几次了? 她就这么害怕苏牧吗?还是说,只是害怕这个人洞悉她的内心? 这个无所不知的男人,他会读心术。 白心气喘吁吁,又躲到了外头的烧烤棚处。 一切都准备就绪,沈薄甚至还生了一堆篝火。 火苗窜在木架之中,徐徐跳跃,如同随风飘荡的鲜红绸布,被风吹出波纹,卷着边角,不断翻滚着。 白心凑上去,伸手摊在火苗上方,感受着那源源不断的暖意。 她长吁一口气,总算将之前那般古怪的情绪抛诸脑后。 周潇上前,他坐在地上的大石上,手里是一本素描本,还有一支笔。 “你在画什么?”白心好奇,靠近他,探头去看。 “我在画被伯爵夫人惩罚的少女们。” “惩罚?” 白心显然不太会和艺术家沟通,这些人的思维跳跃,寻常人跟不上节奏,甚至连对话都平添了尘世烟火味。 在他们眼中,俗不可耐。 尽管听不懂,但白心还是在看他利落下笔,几秒之间就勾勒出一个躺倒在床上的少女。 少女的脸上盖着一层布满褶皱的皮,像是面具。面具边沿加深,用厚度涂抹出浑浊的血迹。 这是一个被强行盖上□□的少女,显而易见,已经死了。 白心心下一沉,觉得既压抑又阴暗。 她问:“为什么画这个?” 周潇说:“伯爵夫人想要青春永驻,所以杀死了她们。她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惩罚那些贪恋美貌的犯人,她们自以为是,以青春做掩护,肆意玩弄那些追随者。所以伯爵夫人会惩罚她们,把她们的容貌统统夺来。” “我不太明白。” “没什么,一时兴起,随手画的游戏之作。” 他撕下纸张,随手抛到篝火里,助长了火势。 那团火焰在瞬息之间,就将纸张舔舐进肚,沿着纸张边沿一点一点烧灼而去,烧成灰烬。 当烧到画上的面具边沿时,斑驳的黑色血迹被红光一染,就好似真血一样,触目惊心。 不知为何,白心被吸引,企图倾身去看。 却在瞬间,被人拉回。 “我不在的时候,你都会变成飞蛾吗?”苏牧问。 他说的话暧昧,着重于‘他不在’的这个关键点上,既亲密又温柔。 可白心没领情,她没在意语言上的脉脉柔情,下意识反驳:“我不是飞蛾,我也没想扑火。” 很好,还能读懂苏牧的冷笑话。 苏牧说:“以后离火远一点,即使不碰到火苗,高温也足以烧焦你的眉毛。” 白心知道他现在所有的关心都是在演戏,她也故作小鸟依人的样子,甜甜回答:“知道了,我会听话的。” 呕……她好虚伪。 她自己都要受不了自己了。 聚会终于开始了,他们三三两两开了几瓶啤酒,举杯畅饮。 白心不擅于酒力都大口灌了一喉咙,只剩下苏牧与啤酒瓶对视着,愣是不动手,谁喝了谁就输。 白心无奈,悄悄问:“苏老师怎么不喝?” “你知道酒的结构吗?酒之所以被称为酒,是因为里面含有3%到65%的酒精。而酒精对人的神经有一定影响,会进入血液循环,所以会醉。” “苏老师,你想说什么?”白心太了解他的套路了,一旦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就先分析本质。 “我……不会喝酒。” 果然如此,被白心猜对了。 “但是不喝酒,会不会显得格格不入?” 沈薄走到苏牧面前,皱眉看白心,说:“显而易见,你不是一个合格的女朋友,居然不知道我弟弟不擅于喝酒。” 白心惭愧。 沈薄说完,拿出一瓶ad钙奶,摆在了苏牧面前,体贴道:“你喝这个,醉不了。” 苏牧欲言又止,片刻,没憋住:“我在两岁的时候已经不喝这种饮料了,沈先生,请自重。” “哦,原来如此。”沈薄的语气颇为遗憾,“早知道,我就应该让人准备几瓶营养快线,我忘了你不喝这个了。” 苏牧淡然,看了他一眼,端起啤酒,一饮而尽。 白心关切问:“苏牧?你没事吧?” “没事。”他话音刚落,砰的一声,就趴到了桌上,一睡不醒。 没想到,苏老师说的不胜酒力是这样子的。 白心吃了几串烤肉,她拿出手机想要看个时间。却意外发现,这里没有任何信号。手机右上角那一块一直都是“x”,表示此处无信号。 怎么会? 沈薄解释:“这里地处位置没有覆盖网络,信号质量差,下了山就好了。” 白心怕他,但就现在而言,他耐心解释,白心竟然觉得这个人似乎也没她想象中的那样阴狠恶毒。 不过片刻,沈薄又低声补充了:“这是商家刻意安排的,如果在主题公寓里遇到了什么,没有信号,联系不到人,就能放大这种恐惧。这也是生意兴隆的秘诀之一,白小姐,你明白了吗?” 也对,只有这样特殊的条件,才会让人兴致盎然。 可这个人……还是如她最初印象所想的那样令人畏惧。 白心忍不住后退,避开他如同毒蛇一般,专注的目光,那眼神里像是淬了毒一般,油绿的,在暗夜中发光。 可怕。 她逃避,将脸转向另一头。 山风缠绵,拂过树梢,带着点点暗影,似山雨欲来。 她坐下,吃了最后一支碳烤羊肉串。 肉上面撒了孜然与烧烤架,浓郁的酱汁还未烧干,涂上油光发亮的一层褐色,起着小泡,热气腾腾。 白心吃的直嘶舌头,也不知是被烫的还是被辣的。 之后,她擦了嘴角的油脂,在安慧的帮助下,成功将醉倒的苏牧扶到肩上。 苏牧醉酒的样子也是有趣,虽不省人事,但腿还会走,只需白心搭住他的胳膊,引他走路。 “d房,房卡在这里。”沈薄递给白心一张房卡,由她上楼。 白心点头道谢,就在侧头的一瞬间,苏牧的脸堪堪擦过她的唇瓣,带着一点温热,以及苏牧独有的馨香,甜腻,让人心底发软。 她也不明白,一个男人为什么会喜欢这种甜美的花香味沐浴露。 算了,这也是苏老师的特征吧。 不过,她刚才算是占了苏牧的便宜吗? 她可没有故意要亲他的侧脸,这完全是一个意外。 白心把苏牧放倒在床上,揉揉酸涩的肩头。 而就在此时,苏牧忽然坐了起来,眸色清明,没有半分醉态。 白心吓了一大跳,说:“苏老师?你清醒了?” 苏牧抬头,眼神冷冽。 他盯着白心,不知为何,哑声启唇:“白小姐,你为什么要趁醉亲我?” “我……我哪里有!”白心结结巴巴,她实在想不通,苏牧醉成那样了,又闭着眼,是怎么知道的。 “睡着时,我的体温会稍微下降0.17c,所以外界碰到我,就会让我察觉到温度的升高。以及,唇部温度通常比体表要高,再结合一下当时的接触范围,就能推算出是你的唇。” “你这也……”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何况,我的身上,有你的味道,”苏牧冷淡说道,“你需要,给我一个解释。” “……”她能解释什么?解释自己暗恋苏牧吗? 白心心好累。 这时,一声惨叫忽的打破了他们之间尴尬的氛围。 叶南连滚带爬跑到他们房门前,哆哆嗦嗦说:“心瑶,心瑶她死了!她脸上盖着伯爵夫人的面具,都是血,都是血啊!” “快走。”白心的职业病犯了,她几步就冲了上去。 由于a房在上面一层楼,距离不远。 才短短几秒的时间,她就到了a房门前。 然而,a房房门紧闭,叶南也不像那种看到了死人,临走时还带上房门的人。 白心下意识撞房门,咚的一下,门被撞开了。 “俞心瑶!”她大喊。 “白小姐?怎么了?”俞心瑶还稳稳站在门边,疑惑看白心。 怎么会? 这时,苏牧也赶到了。 他进屋查看情况,视线落到了那一个挂在画像上的面具上头。 面具边沿有一丝暗色,像是液态物渗入了画纸之中。 白心问:“叶先生,你在耍我吗?” 叶南难以置信,他摆摆手:“我没有,真的没……” 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信。 俞心瑶好好的站在这里,脸色红润,气色也很好。 白心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心里有气,但是又不好说什么。 她环顾四周,包括垃圾桶,里头都没有什么红色污渍的垃圾,就只有几团纯白色的纸巾。 沈薄等人也接二连三赶到了,见是虚惊一场,也没说什么,都散了。 第五十六集 白心坐到苏牧的边上,给他舀了几勺粥汤,除去了米,比浆糊还稠。 苏牧得寸进尺,说:“你吹一吹,我才肯喝。” 这算什么? 白心皱眉,又摇了摇头。 算了,谁叫他是病患呢? 白心无奈吹了两下,递到他的唇边,哪知这厮又作怪,撇头,避开了。 苏牧义正言辞:“据说唇和舌尖是对温度最敏感的地带,你先试试看烫不烫,不然我不肯喝。” 白心脸红了,这个人就这么喜欢沾上她的唾液?也不嫌脏? 但她无法,只能低头,蜻蜓点水一般碰了一下勺子里的粥汤。 温度适宜,一点都不烫。 苏牧满意了,这才缓缓饮了下去。 他喝粥的速度很慢,与舌苔抿动,润过咽与喉,吞了下去。 由于受了伤,肤色有点显白。苏牧滚动喉结时,动作细微又缓慢,还闪着一点淡淡的白,有种极致的脆弱。 喝了两口,他就推开了,拒绝再进食。 白心拿他没办法,也只能顺从,开始和他说说话。 她总怕他睡去,然后再陷入昏迷,再醒不过来。可能是之前他昏睡的样子让她心生恐惧,那种抓不到摸不着的感觉令人崩溃,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乏力与泄气。 苏牧瞥她一眼,说:“实际上,昨晚我能听到你在说什么。” 白心一张脸涨成猪肝色,怎么都缓和不下来。 这种被人抓到现行的感觉很糟糕,像是被人看光了身子,□□。 她懊恼地回想之前种种,是不是说了什么奇怪的话,还是表白了心迹? 很好,都有。 这下惨了,脸丢大了。 “不过,我很高兴,你答应和我交往,苏太太。”为了应景,他还朝白心淡笑,纯真得像是个大龄病弱美少年。 可惜,只有白心知道,这厮是利诱不成,知道色-诱。 她最吃不消他这个样子了。 白心与苏牧对峙一会儿,很快败下阵来。 她卸枪投降,在心里叹气:好了,你赢了,苏太太就苏太太,你长得好看,说什么都是对的。 “我累了。”苏牧说了一会儿话,就开始喘,他咳了一声,接着说,“你别走,在这陪我睡。” “□□?”白心有些出神儿。 苏牧斜了她一记眼风,“别想多,我倒是想做一些遵循生理需求的事儿,可条件不允许,体力也跟不上。” “哦。”白心应了一声,大概听懂了潜台词。 “或者,你主动。”他说的很直白。 “你想得美。”她也听懂了,顿时炸了,连声反驳。 苏牧勾唇,不再逗她了。 他真的躺下来,侧头,面朝白心,闭上了眼。 “你记得哪里难受就喊我。” “嗯。” “别睡晕过去了。”白心说。 “你放心,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苏牧闭着眼,继续说,“之前,我梦到我站在水面上,眼睛看不见东西,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可我总觉得身后有人在喊,一回头,那种感觉又消失了……” 他说着说着,就说累了,一下子陷入了昏睡。 白心听懂了,不禁咋舌,这梦怎么和她之前看到的这么像? 难道人与人之间真的能心意相通? 她不继续想了,看了苏牧两眼,也撑着头,睡了几秒。 本想着就睡半个小时,结果又是一觉到天亮。 当时是凌晨四点。 护士来换药了,白心在旁边帮忙。 苏牧一直碎碎念嘀咕,却没说出个所以然。 白心以为他有什么需求,凑近了,才知道他在念叨:“别动后背,苏太太还没碰过,能不能别碰……” “噗。”白心差点笑出来,好容易才忍住了。 这个男人有时候真是偏执得厉害,还有些幼稚。 苏牧斜她一眼,似乎对她这种无所谓状态很不满。他在极力守护自己的贞-操,作为合法拥有者,却像没事人一样,任由其他人侵占自己的合法财产,占有欲能不能再强一点? 磨蹭了一阵子,到了七点多,白心得走了。 苏牧坐起来,盯着她,面色很冷很沉,很不满。 白心脚下发虚,总有种抛弃了大型犬科的罪恶感,她斟酌着,说:“我很快就下班。” “就当你是八个小时的工作时间,那就是三分之一天,也就是一个秋天见不到你了。” 白心愣了一下,自个儿在心底计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一天正好三个八小时,果然是一个秋天不见了。 她哂笑:“我真的很快就回来。” “哦,我不打扰你工作,你去吧。” “嗯,”白心刚走出门,又退回来,说:“我真的会马上回来。” “知道了。” 他背对着她,看窗外,神情落寞。 苏牧现在这样,的确很可怜。 白心还是下定了决心要跑,就算她再想苏牧,觉得他再可怜,也不能耽误自己工作呀。 帝王为了美人敢天天不早朝,但她是一代明君,只能为天下而舍美人。 最近很太平,没什么大案子发生,白心他们也轻松一点,能按时下班。 她回家洗了澡,换了一身衣服。犹豫间,还喷了许久未用的香水,是dior的女士甜款,味道不浓郁,像是花香,又裹着一点威士忌的味道,像钩子一样勾人。 白心素来不爱喷这些,一个是麻烦,另一个是她喜欢清爽的打扮。现在,女为悦己者容,她好似也在意起外在了。 到了医院,苏牧正垫着枕头,双手交叠在腹上,等着她,“你喷了香水?” 白心不接话,略尴尬,搞得她好似多在意他,见个面还盛装打扮。 苏牧又说:“挺好闻的,我不讨厌。” 呼。 她松一口气,苏老师还算有点良心,没口不择言,挑剔些什么。 白心问:“你知道之前手术是你父亲操刀的吗?” 苏牧抿唇,眼神复杂,“知道,他还在手术台上威胁我,要是敢晕过去,就告诉其他人我是他私生子的身份,让我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姜还是老的辣,够狠,一拿就拿七寸。 白心反应过来,问:“苏老师,你之前害怕出名,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她问的很含糊,不能不知礼数,直戳了地问——你是因为自卑父母不认自己,从而不爱出风头、引人注目吗? “从医学上来说,我可能是受了儿时的刺激,从而养成了这种偏执的心理状态。所以,我想你说的是对的。” 他倒说的风轻云淡,一点儿都不在乎。 白心欲言又止。 苏牧又看她,沉吟一会儿,说:“你如果是同情我,可以考虑让我在你的怀里撒个娇,或者让我靠在你的怀里——腹部以上,颈部以下的位置,然后温柔安慰我。这样,我想我会觉得好受许多。” “流-氓!” “我从没否认过。” “……” 这厮脸皮一如既往的厚,是她输了,居然敢直面迎战。 白心也不跟他斗,喂了粥以后,就陪他聊聊今天的见闻,最后回家睡了。 她最近天天都耗在医院里,人都清瘦了不少,看得小林很心疼,觉得他们在医院里也不知节制,一点分寸都没有。 白心无语。 苏牧在医院待了小半个月,总算是可以搬回家调养了。 他三番两次请假,学校都对他有了意见,但好在他教导学生很有一手,之前被代课老师拖累了的进度,在短短两个星期内被他抓了回来,一切都回到了正轨。 这天晚上,白心下班后,被苏牧接来吃饭。 车刚开到半路,她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公事,又和案子有关。 白心点开手机,有气无力问:“王师兄?” “小白呀,来来来,让你男朋友带你回来一趟,师兄这儿快忙不过来了,现场需要有人去验一下死者尸体。哦,正好徐队也要你男友过去调查事情,你们两口子齐心协力,好好破案。地址的话,我已经发了短信给你,就这样,我先挂了。” 她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被挂断了电话。 “案子?”苏牧打着方向盘,问。 “嗯,地址我也有,徐队要你去,你去吗?” “可以看看。” 他们才刚开始浪漫的约会之旅,一下子又绕了回去。 自从小林这个没把门的把他们俩恋爱的事情说出去,基本就被单位里面的人认成是官配了,还有人邀请苏牧直接入职,他有经验,有阅历,还是双专业,师范是后来读的,之前修过生物技术加医学,和工作岗位还对口,完全没话说。 但他觉得教学生更有趣,说完,还意味深长看了白心一眼,好似她是他一手带大的蠢学生一样。 看得白心脊背发麻,直道不好。 这个男人,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天要下雨,高楼与深山交界处有一片天青色,山风拂面。 这次案发的地点有点远,在黄山区边上的一个地段,今年刚开发,高楼还未建成,许多老街旧巷子。 人死在街底,白心穿上工作服以及手套,和其他同事一起检查,做下登记。 她说:“场面很凌乱,但是没什么特别的,应该是死前遭受殴打,最后用刀刃插入腹部致死。从血的抛拽形态以及伤口的淤血大小与深浅来看,施暴者不止一人,甚至是一群。” 苏牧问:“刀伤呢?一刀致命,还是捅了好几刀泄愤?” “有好几处刀伤,都是避开了致命的部位,死者死于失血过多,如果再早一步救助,没准就能活下来。” “如果一个人,他想要复仇,并且事先就有刀,他为什么要先对死者拳打脚踢?” 白心皱眉,没反应过来。 “很明显,施暴的过程是从轻到重,如果是为了泄愤,只有从重到轻,譬如打着打着就没了力气,但如果是逼迫就不一样了。我个人认为,凶手在死者死前曾逼迫他做某些事或者吐露某些真相,所以会采取这种由轻到重的威胁手段,可以查查看死者生前有没有什么敌对的人物,应该很容易破案。” 苏牧说完,做了记录,递给徐队。 一般案子最初步也就是拍照,以及采取现场各类证物以及样本。做完这些,再封锁了现场,也就完成了第一步。 白心累了,和苏牧一同回了家。 她一时不慎,就在车上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她摸了摸床头,想要喝水,却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她的床是1.5米宽的单人床,一般伸手就能摸到床头柜上的水杯。 但这一次,她什么都没摸到。 非但没摸到,还碰到了男人因熟睡而起伏的胸膛。 她咽了咽口水,侧头一看,目瞪口呆。 苏牧怎么在她床上? 啊,不,是她怎么会躺在苏牧的床上?!天呐! 第五十七集 苏牧还怔松看她,眼神从最初的迷蒙,逐渐转变为探究。 他望向白心,肆无忌惮注视着她,仿佛能从白心最基层的心脏剖开,从内而外,分析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快要被……看穿了。 白心呼吸急促,她后退一步,逃跑了。 真是丢人,这一整天来,她都逃了几次了? 她就这么害怕苏牧吗?还是说,只是害怕这个人洞悉她的内心? 这个无所不知的男人,他会读心术。 白心气喘吁吁,又躲到了外头的烧烤棚处。 一切都准备就绪,沈薄甚至还生了一堆篝火。 火苗窜在木架之中,徐徐跳跃,如同随风飘荡的鲜红绸布,被风吹出波纹,卷着边角,不断翻滚着。 白心凑上去,伸手摊在火苗上方,感受着那源源不断的暖意。 她长吁一口气,总算将之前那般古怪的情绪抛诸脑后。 周潇上前,他坐在地上的大石上,手里是一本素描本,还有一支笔。 “你在画什么?”白心好奇,靠近他,探头去看。 “我在画被伯爵夫人惩罚的少女们。” “惩罚?” 白心显然不太会和艺术家沟通,这些人的思维跳跃,寻常人跟不上节奏,甚至连对话都平添了尘世烟火味。 在他们眼中,俗不可耐。 尽管听不懂,但白心还是在看他利落下笔,几秒之间就勾勒出一个躺倒在床上的少女。 少女的脸上盖着一层布满褶皱的皮,像是面具。面具边沿加深,用厚度涂抹出浑浊的血迹。 这是一个被强行盖上□□的少女,显而易见,已经死了。 白心心下一沉,觉得既压抑又阴暗。 她问:“为什么画这个?” 周潇说:“伯爵夫人想要青春永驻,所以杀死了她们。她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惩罚那些贪恋美貌的犯人,她们自以为是,以青春做掩护,肆意玩弄那些追随者。所以伯爵夫人会惩罚她们,把她们的容貌统统夺来。” “我不太明白。” “没什么,一时兴起,随手画的游戏之作。” 他撕下纸张,随手抛到篝火里,助长了火势。 那团火焰在瞬息之间,就将纸张舔舐进肚,沿着纸张边沿一点一点烧灼而去,烧成灰烬。 当烧到画上的面具边沿时,斑驳的黑色血迹被红光一染,就好似真血一样,触目惊心。 不知为何,白心被吸引,企图倾身去看。 却在瞬间,被人拉回。 “我不在的时候,你都会变成飞蛾吗?”苏牧问。 他说的话暧昧,着重于‘他不在’的这个关键点上,既亲密又温柔。 可白心没领情,她没在意语言上的脉脉柔情,下意识反驳:“我不是飞蛾,我也没想扑火。” 很好,还能读懂苏牧的冷笑话。 苏牧说:“以后离火远一点,即使不碰到火苗,高温也足以烧焦你的眉毛。” 白心知道他现在所有的关心都是在演戏,她也故作小鸟依人的样子,甜甜回答:“知道了,我会听话的。” 呕……她好虚伪。 她自己都要受不了自己了。 聚会终于开始了,他们三三两两开了几瓶啤酒,举杯畅饮。 白心不擅于酒力都大口灌了一喉咙,只剩下苏牧与啤酒瓶对视着,愣是不动手,谁喝了谁就输。 白心无奈,悄悄问:“苏老师怎么不喝?” “你知道酒的结构吗?酒之所以被称为酒,是因为里面含有3%到65%的酒精。而酒精对人的神经有一定影响,会进入血液循环,所以会醉。” “苏老师,你想说什么?”白心太了解他的套路了,一旦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就先分析本质。 “我……不会喝酒。” 果然如此,被白心猜对了。 “但是不喝酒,会不会显得格格不入?” 沈薄走到苏牧面前,皱眉看白心,说:“显而易见,你不是一个合格的女朋友,居然不知道我弟弟不擅于喝酒。” 白心惭愧。 沈薄说完,拿出一瓶ad钙奶,摆在了苏牧面前,体贴道:“你喝这个,醉不了。” 苏牧欲言又止,片刻,没憋住:“我在两岁的时候已经不喝这种饮料了,沈先生,请自重。” “哦,原来如此。”沈薄的语气颇为遗憾,“早知道,我就应该让人准备几瓶营养快线,我忘了你不喝这个了。” 苏牧淡然,看了他一眼,端起啤酒,一饮而尽。 白心关切问:“苏牧?你没事吧?” “没事。”他话音刚落,砰的一声,就趴到了桌上,一睡不醒。 没想到,苏老师说的不胜酒力是这样子的。 白心吃了几串烤肉,她拿出手机想要看个时间。却意外发现,这里没有任何信号。手机右上角那一块一直都是“x”,表示此处无信号。 怎么会? 沈薄解释:“这里地处位置没有覆盖网络,信号质量差,下了山就好了。” 白心怕他,但就现在而言,他耐心解释,白心竟然觉得这个人似乎也没她想象中的那样阴狠恶毒。 不过片刻,沈薄又低声补充了:“这是商家刻意安排的,如果在主题公寓里遇到了什么,没有信号,联系不到人,就能放大这种恐惧。这也是生意兴隆的秘诀之一,白小姐,你明白了吗?” 也对,只有这样特殊的条件,才会让人兴致盎然。 可这个人……还是如她最初印象所想的那样令人畏惧。 白心忍不住后退,避开他如同毒蛇一般,专注的目光,那眼神里像是淬了毒一般,油绿的,在暗夜中发光。 可怕。 她逃避,将脸转向另一头。 山风缠绵,拂过树梢,带着点点暗影,似山雨欲来。 她坐下,吃了最后一支碳烤羊肉串。 肉上面撒了孜然与烧烤架,浓郁的酱汁还未烧干,涂上油光发亮的一层褐色,起着小泡,热气腾腾。 白心吃的直嘶舌头,也不知是被烫的还是被辣的。 之后,她擦了嘴角的油脂,在安慧的帮助下,成功将醉倒的苏牧扶到肩上。 苏牧醉酒的样子也是有趣,虽不省人事,但腿还会走,只需白心搭住他的胳膊,引他走路。 “d房,房卡在这里。”沈薄递给白心一张房卡,由她上楼。 白心点头道谢,就在侧头的一瞬间,苏牧的脸堪堪擦过她的唇瓣,带着一点温热,以及苏牧独有的馨香,甜腻,让人心底发软。 她也不明白,一个男人为什么会喜欢这种甜美的花香味沐浴露。 算了,这也是苏老师的特征吧。 不过,她刚才算是占了苏牧的便宜吗? 她可没有故意要亲他的侧脸,这完全是一个意外。 白心把苏牧放倒在床上,揉揉酸涩的肩头。 而就在此时,苏牧忽然坐了起来,眸色清明,没有半分醉态。 白心吓了一大跳,说:“苏老师?你清醒了?” 苏牧抬头,眼神冷冽。 他盯着白心,不知为何,哑声启唇:“白小姐,你为什么要趁醉亲我?” “我……我哪里有!”白心结结巴巴,她实在想不通,苏牧醉成那样了,又闭着眼,是怎么知道的。 “睡着时,我的体温会稍微下降0.17c,所以外界碰到我,就会让我察觉到温度的升高。以及,唇部温度通常比体表要高,再结合一下当时的接触范围,就能推算出是你的唇。” “你这也……”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何况,我的身上,有你的味道,”苏牧冷淡说道,“你需要,给我一个解释。” “……”她能解释什么?解释自己暗恋苏牧吗? 白心心好累。 这时,一声惨叫忽的打破了他们之间尴尬的氛围。 叶南连滚带爬跑到他们房门前,哆哆嗦嗦说:“心瑶,心瑶她死了!她脸上盖着伯爵夫人的面具,都是血,都是血啊!” “快走。”白心的职业病犯了,她几步就冲了上去。 由于a房在上面一层楼,距离不远。 才短短几秒的时间,她就到了a房门前。 然而,a房房门紧闭,叶南也不像那种看到了死人,临走时还带上房门的人。 白心下意识撞房门,咚的一下,门被撞开了。 “俞心瑶!”她大喊。 “白小姐?怎么了?”俞心瑶还稳稳站在门边,疑惑看白心。 怎么会? 这时,苏牧也赶到了。 他进屋查看情况,视线落到了那一个挂在画像上的面具上头。 面具边沿有一丝暗色,像是液态物渗入了画纸之中。 白心问:“叶先生,你在耍我吗?” 叶南难以置信,他摆摆手:“我没有,真的没……” 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信。 俞心瑶好好的站在这里,脸色红润,气色也很好。 白心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心里有气,但是又不好说什么。 她环顾四周,包括垃圾桶,里头都没有什么红色污渍的垃圾,就只有几团纯白色的纸巾。 沈薄等人也接二连三赶到了,见是虚惊一场,也没说什么,都散了。 第五十八集 苏牧还怔松看她,眼神从最初的迷蒙,逐渐转变为探究。 他望向白心,肆无忌惮注视着她,仿佛能从白心最基层的心脏剖开,从内而外,分析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快要被……看穿了。 白心呼吸急促,她后退一步,逃跑了。 真是丢人,这一整天来,她都逃了几次了? 她就这么害怕苏牧吗?还是说,只是害怕这个人洞悉她的内心? 这个无所不知的男人,他会读心术。 白心气喘吁吁,又躲到了外头的烧烤棚处。 一切都准备就绪,沈薄甚至还生了一堆篝火。 火苗窜在木架之中,徐徐跳跃,如同随风飘荡的鲜红绸布,被风吹出波纹,卷着边角,不断翻滚着。 白心凑上去,伸手摊在火苗上方,感受着那源源不断的暖意。 她长吁一口气,总算将之前那般古怪的情绪抛诸脑后。 周潇上前,他坐在地上的大石上,手里是一本素描本,还有一支笔。 “你在画什么?”白心好奇,靠近他,探头去看。 “我在画被伯爵夫人惩罚的少女们。” “惩罚?” 白心显然不太会和艺术家沟通,这些人的思维跳跃,寻常人跟不上节奏,甚至连对话都平添了尘世烟火味。 在他们眼中,俗不可耐。 尽管听不懂,但白心还是在看他利落下笔,几秒之间就勾勒出一个躺倒在床上的少女。 少女的脸上盖着一层布满褶皱的皮,像是面具。面具边沿加深,用厚度涂抹出浑浊的血迹。 这是一个被强行盖上□□的少女,显而易见,已经死了。 白心心下一沉,觉得既压抑又阴暗。 她问:“为什么画这个?” 周潇说:“伯爵夫人想要青春永驻,所以杀死了她们。她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惩罚那些贪恋美貌的犯人,她们自以为是,以青春做掩护,肆意玩弄那些追随者。所以伯爵夫人会惩罚她们,把她们的容貌统统夺来。” “我不太明白。” “没什么,一时兴起,随手画的游戏之作。” 他撕下纸张,随手抛到篝火里,助长了火势。 那团火焰在瞬息之间,就将纸张舔舐进肚,沿着纸张边沿一点一点烧灼而去,烧成灰烬。 当烧到画上的面具边沿时,斑驳的黑色血迹被红光一染,就好似真血一样,触目惊心。 不知为何,白心被吸引,企图倾身去看。 却在瞬间,被人拉回。 “我不在的时候,你都会变成飞蛾吗?”苏牧问。 他说的话暧昧,着重于‘他不在’的这个关键点上,既亲密又温柔。 可白心没领情,她没在意语言上的脉脉柔情,下意识反驳:“我不是飞蛾,我也没想扑火。” 很好,还能读懂苏牧的冷笑话。 苏牧说:“以后离火远一点,即使不碰到火苗,高温也足以烧焦你的眉毛。” 白心知道他现在所有的关心都是在演戏,她也故作小鸟依人的样子,甜甜回答:“知道了,我会听话的。” 呕……她好虚伪。 她自己都要受不了自己了。 聚会终于开始了,他们三三两两开了几瓶啤酒,举杯畅饮。 白心不擅于酒力都大口灌了一喉咙,只剩下苏牧与啤酒瓶对视着,愣是不动手,谁喝了谁就输。 白心无奈,悄悄问:“苏老师怎么不喝?” “你知道酒的结构吗?酒之所以被称为酒,是因为里面含有3%到65%的酒精。而酒精对人的神经有一定影响,会进入血液循环,所以会醉。” “苏老师,你想说什么?”白心太了解他的套路了,一旦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就先分析本质。 “我……不会喝酒。” 果然如此,被白心猜对了。 “但是不喝酒,会不会显得格格不入?” 沈薄走到苏牧面前,皱眉看白心,说:“显而易见,你不是一个合格的女朋友,居然不知道我弟弟不擅于喝酒。” 白心惭愧。 沈薄说完,拿出一瓶ad钙奶,摆在了苏牧面前,体贴道:“你喝这个,醉不了。” 苏牧欲言又止,片刻,没憋住:“我在两岁的时候已经不喝这种饮料了,沈先生,请自重。” “哦,原来如此。”沈薄的语气颇为遗憾,“早知道,我就应该让人准备几瓶营养快线,我忘了你不喝这个了。” 苏牧淡然,看了他一眼,端起啤酒,一饮而尽。 白心关切问:“苏牧?你没事吧?” “没事。”他话音刚落,砰的一声,就趴到了桌上,一睡不醒。 没想到,苏老师说的不胜酒力是这样子的。 白心吃了几串烤肉,她拿出手机想要看个时间。却意外发现,这里没有任何信号。手机右上角那一块一直都是“x”,表示此处无信号。 怎么会? 沈薄解释:“这里地处位置没有覆盖网络,信号质量差,下了山就好了。” 白心怕他,但就现在而言,他耐心解释,白心竟然觉得这个人似乎也没她想象中的那样阴狠恶毒。 不过片刻,沈薄又低声补充了:“这是商家刻意安排的,如果在主题公寓里遇到了什么,没有信号,联系不到人,就能放大这种恐惧。这也是生意兴隆的秘诀之一,白小姐,你明白了吗?” 也对,只有这样特殊的条件,才会让人兴致盎然。 可这个人……还是如她最初印象所想的那样令人畏惧。 白心忍不住后退,避开他如同毒蛇一般,专注的目光,那眼神里像是淬了毒一般,油绿的,在暗夜中发光。 可怕。 她逃避,将脸转向另一头。 山风缠绵,拂过树梢,带着点点暗影,似山雨欲来。 她坐下,吃了最后一支碳烤羊肉串。 肉上面撒了孜然与烧烤架,浓郁的酱汁还未烧干,涂上油光发亮的一层褐色,起着小泡,热气腾腾。 白心吃的直嘶舌头,也不知是被烫的还是被辣的。 之后,她擦了嘴角的油脂,在安慧的帮助下,成功将醉倒的苏牧扶到肩上。 苏牧醉酒的样子也是有趣,虽不省人事,但腿还会走,只需白心搭住他的胳膊,引他走路。 “d房,房卡在这里。”沈薄递给白心一张房卡,由她上楼。 白心点头道谢,就在侧头的一瞬间,苏牧的脸堪堪擦过她的唇瓣,带着一点温热,以及苏牧独有的馨香,甜腻,让人心底发软。 她也不明白,一个男人为什么会喜欢这种甜美的花香味沐浴露。 算了,这也是苏老师的特征吧。 不过,她刚才算是占了苏牧的便宜吗? 她可没有故意要亲他的侧脸,这完全是一个意外。 白心把苏牧放倒在床上,揉揉酸涩的肩头。 而就在此时,苏牧忽然坐了起来,眸色清明,没有半分醉态。 白心吓了一大跳,说:“苏老师?你清醒了?” 苏牧抬头,眼神冷冽。 他盯着白心,不知为何,哑声启唇:“白小姐,你为什么要趁醉亲我?” “我……我哪里有!”白心结结巴巴,她实在想不通,苏牧醉成那样了,又闭着眼,是怎么知道的。 “睡着时,我的体温会稍微下降0.17c,所以外界碰到我,就会让我察觉到温度的升高。以及,唇部温度通常比体表要高,再结合一下当时的接触范围,就能推算出是你的唇。” “你这也……”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何况,我的身上,有你的味道,”苏牧冷淡说道,“你需要,给我一个解释。” “……”她能解释什么?解释自己暗恋苏牧吗? 白心心好累。 这时,一声惨叫忽的打破了他们之间尴尬的氛围。 叶南连滚带爬跑到他们房门前,哆哆嗦嗦说:“心瑶,心瑶她死了!她脸上盖着伯爵夫人的面具,都是血,都是血啊!” “快走。”白心的职业病犯了,她几步就冲了上去。 由于a房在上面一层楼,距离不远。 才短短几秒的时间,她就到了a房门前。 然而,a房房门紧闭,叶南也不像那种看到了死人,临走时还带上房门的人。 白心下意识撞房门,咚的一下,门被撞开了。 “俞心瑶!”她大喊。 “白小姐?怎么了?”俞心瑶还稳稳站在门边,疑惑看白心。 怎么会? 这时,苏牧也赶到了。 他进屋查看情况,视线落到了那一个挂在画像上的面具上头。 面具边沿有一丝暗色,像是液态物渗入了画纸之中。 白心问:“叶先生,你在耍我吗?” 叶南难以置信,他摆摆手:“我没有,真的没……” 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信。 俞心瑶好好的站在这里,脸色红润,气色也很好。 白心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心里有气,但是又不好说什么。 她环顾四周,包括垃圾桶,里头都没有什么红色污渍的垃圾,就只有几团纯白色的纸巾。 沈薄等人也接二连三赶到了,见是虚惊一场,也没说什么,都散了。 第五十九集 苏牧还怔松看她,眼神从最初的迷蒙,逐渐转变为探究。 他望向白心,肆无忌惮注视着她,仿佛能从白心最基层的心脏剖开,从内而外,分析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快要被……看穿了。 白心呼吸急促,她后退一步,逃跑了。 真是丢人,这一整天来,她都逃了几次了? 她就这么害怕苏牧吗?还是说,只是害怕这个人洞悉她的内心? 这个无所不知的男人,他会读心术。 白心气喘吁吁,又躲到了外头的烧烤棚处。 一切都准备就绪,沈薄甚至还生了一堆篝火。 火苗窜在木架之中,徐徐跳跃,如同随风飘荡的鲜红绸布,被风吹出波纹,卷着边角,不断翻滚着。 白心凑上去,伸手摊在火苗上方,感受着那源源不断的暖意。 她长吁一口气,总算将之前那般古怪的情绪抛诸脑后。 周潇上前,他坐在地上的大石上,手里是一本素描本,还有一支笔。 “你在画什么?”白心好奇,靠近他,探头去看。 “我在画被伯爵夫人惩罚的少女们。” “惩罚?” 白心显然不太会和艺术家沟通,这些人的思维跳跃,寻常人跟不上节奏,甚至连对话都平添了尘世烟火味。 在他们眼中,俗不可耐。 尽管听不懂,但白心还是在看他利落下笔,几秒之间就勾勒出一个躺倒在床上的少女。 少女的脸上盖着一层布满褶皱的皮,像是面具。面具边沿加深,用厚度涂抹出浑浊的血迹。 这是一个被强行盖上□□的少女,显而易见,已经死了。 白心心下一沉,觉得既压抑又阴暗。 她问:“为什么画这个?” 周潇说:“伯爵夫人想要青春永驻,所以杀死了她们。她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惩罚那些贪恋美貌的犯人,她们自以为是,以青春做掩护,肆意玩弄那些追随者。所以伯爵夫人会惩罚她们,把她们的容貌统统夺来。” “我不太明白。” “没什么,一时兴起,随手画的游戏之作。” 他撕下纸张,随手抛到篝火里,助长了火势。 那团火焰在瞬息之间,就将纸张舔舐进肚,沿着纸张边沿一点一点烧灼而去,烧成灰烬。 当烧到画上的面具边沿时,斑驳的黑色血迹被红光一染,就好似真血一样,触目惊心。 不知为何,白心被吸引,企图倾身去看。 却在瞬间,被人拉回。 “我不在的时候,你都会变成飞蛾吗?”苏牧问。 他说的话暧昧,着重于‘他不在’的这个关键点上,既亲密又温柔。 可白心没领情,她没在意语言上的脉脉柔情,下意识反驳:“我不是飞蛾,我也没想扑火。” 很好,还能读懂苏牧的冷笑话。 苏牧说:“以后离火远一点,即使不碰到火苗,高温也足以烧焦你的眉毛。” 白心知道他现在所有的关心都是在演戏,她也故作小鸟依人的样子,甜甜回答:“知道了,我会听话的。” 呕……她好虚伪。 她自己都要受不了自己了。 聚会终于开始了,他们三三两两开了几瓶啤酒,举杯畅饮。 白心不擅于酒力都大口灌了一喉咙,只剩下苏牧与啤酒瓶对视着,愣是不动手,谁喝了谁就输。 白心无奈,悄悄问:“苏老师怎么不喝?” “你知道酒的结构吗?酒之所以被称为酒,是因为里面含有3%到65%的酒精。而酒精对人的神经有一定影响,会进入血液循环,所以会醉。” “苏老师,你想说什么?”白心太了解他的套路了,一旦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就先分析本质。 “我……不会喝酒。” 果然如此,被白心猜对了。 “但是不喝酒,会不会显得格格不入?” 沈薄走到苏牧面前,皱眉看白心,说:“显而易见,你不是一个合格的女朋友,居然不知道我弟弟不擅于喝酒。” 白心惭愧。 沈薄说完,拿出一瓶ad钙奶,摆在了苏牧面前,体贴道:“你喝这个,醉不了。” 苏牧欲言又止,片刻,没憋住:“我在两岁的时候已经不喝这种饮料了,沈先生,请自重。” “哦,原来如此。”沈薄的语气颇为遗憾,“早知道,我就应该让人准备几瓶营养快线,我忘了你不喝这个了。” 苏牧淡然,看了他一眼,端起啤酒,一饮而尽。 白心关切问:“苏牧?你没事吧?” “没事。”他话音刚落,砰的一声,就趴到了桌上,一睡不醒。 没想到,苏老师说的不胜酒力是这样子的。 白心吃了几串烤肉,她拿出手机想要看个时间。却意外发现,这里没有任何信号。手机右上角那一块一直都是“x”,表示此处无信号。 怎么会? 沈薄解释:“这里地处位置没有覆盖网络,信号质量差,下了山就好了。” 白心怕他,但就现在而言,他耐心解释,白心竟然觉得这个人似乎也没她想象中的那样阴狠恶毒。 不过片刻,沈薄又低声补充了:“这是商家刻意安排的,如果在主题公寓里遇到了什么,没有信号,联系不到人,就能放大这种恐惧。这也是生意兴隆的秘诀之一,白小姐,你明白了吗?” 也对,只有这样特殊的条件,才会让人兴致盎然。 可这个人……还是如她最初印象所想的那样令人畏惧。 白心忍不住后退,避开他如同毒蛇一般,专注的目光,那眼神里像是淬了毒一般,油绿的,在暗夜中发光。 可怕。 她逃避,将脸转向另一头。 山风缠绵,拂过树梢,带着点点暗影,似山雨欲来。 她坐下,吃了最后一支碳烤羊肉串。 肉上面撒了孜然与烧烤架,浓郁的酱汁还未烧干,涂上油光发亮的一层褐色,起着小泡,热气腾腾。 白心吃的直嘶舌头,也不知是被烫的还是被辣的。 之后,她擦了嘴角的油脂,在安慧的帮助下,成功将醉倒的苏牧扶到肩上。 苏牧醉酒的样子也是有趣,虽不省人事,但腿还会走,只需白心搭住他的胳膊,引他走路。 “d房,房卡在这里。”沈薄递给白心一张房卡,由她上楼。 白心点头道谢,就在侧头的一瞬间,苏牧的脸堪堪擦过她的唇瓣,带着一点温热,以及苏牧独有的馨香,甜腻,让人心底发软。 她也不明白,一个男人为什么会喜欢这种甜美的花香味沐浴露。 算了,这也是苏老师的特征吧。 不过,她刚才算是占了苏牧的便宜吗? 她可没有故意要亲他的侧脸,这完全是一个意外。 白心把苏牧放倒在床上,揉揉酸涩的肩头。 而就在此时,苏牧忽然坐了起来,眸色清明,没有半分醉态。 白心吓了一大跳,说:“苏老师?你清醒了?” 苏牧抬头,眼神冷冽。 他盯着白心,不知为何,哑声启唇:“白小姐,你为什么要趁醉亲我?” “我……我哪里有!”白心结结巴巴,她实在想不通,苏牧醉成那样了,又闭着眼,是怎么知道的。 “睡着时,我的体温会稍微下降0.17c,所以外界碰到我,就会让我察觉到温度的升高。以及,唇部温度通常比体表要高,再结合一下当时的接触范围,就能推算出是你的唇。” “你这也……”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何况,我的身上,有你的味道,”苏牧冷淡说道,“你需要,给我一个解释。” “……”她能解释什么?解释自己暗恋苏牧吗? 白心心好累。 这时,一声惨叫忽的打破了他们之间尴尬的氛围。 叶南连滚带爬跑到他们房门前,哆哆嗦嗦说:“心瑶,心瑶她死了!她脸上盖着伯爵夫人的面具,都是血,都是血啊!” “快走。”白心的职业病犯了,她几步就冲了上去。 由于a房在上面一层楼,距离不远。 才短短几秒的时间,她就到了a房门前。 然而,a房房门紧闭,叶南也不像那种看到了死人,临走时还带上房门的人。 白心下意识撞房门,咚的一下,门被撞开了。 “俞心瑶!”她大喊。 “白小姐?怎么了?”俞心瑶还稳稳站在门边,疑惑看白心。 怎么会? 这时,苏牧也赶到了。 他进屋查看情况,视线落到了那一个挂在画像上的面具上头。 面具边沿有一丝暗色,像是液态物渗入了画纸之中。 白心问:“叶先生,你在耍我吗?” 叶南难以置信,他摆摆手:“我没有,真的没……” 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信。 俞心瑶好好的站在这里,脸色红润,气色也很好。 白心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心里有气,但是又不好说什么。 她环顾四周,包括垃圾桶,里头都没有什么红色污渍的垃圾,就只有几团纯白色的纸巾。 沈薄等人也接二连三赶到了,见是虚惊一场,也没说什么,都散了。 第六十集 这些天,白心请苏牧帮了一个小忙,让他扮演自己的男朋友,陪她参加同学聚会。 反正吃完一顿晚饭以后,白心的高中同学都会分道扬镳,不再碰面,所以她并不怕被戳穿。 白心在高中时期人缘就不太好,要是被这些人知道,她被剩到了二十六岁,变成了超级剩斗士,也挺丢脸的。 事成之后,苏牧也提出了一个要求——礼尚往来,他也必须要一个职业清白的女朋友扮演者。 到了午饭时间,白心按响了苏牧家的门铃。 她拉开椅子,泰然自若坐在餐桌上。 苏牧今天穿的是纯白的薄毛衣,就一层,指缝似的厚度,一点都不显热。 更何况,他很合适穿白色的衣服,搭配上白润的肤色,糅合一体,温和的气质不浓不淡,恰到好处。 苏牧将菜色摆定,今天中午有白心清单上写的“红烧狮子头”,以及“梅菜扣肉”。 白心偏好肉食,到了无肉不欢的地步,甚至对辛辣以及腌制品也来者不拒。这样的口味,实在是很难让素来喜好保养的苏牧苟同。 苏牧夹菜时刻意避过了那些菜色,只吃时季新出的蔬菜,俨然一个素食主义者。 白心吃的满足,腮帮子微鼓,犹如一只咀嚼食物的大型仓鼠。 她脸上挂着靥足的笑容,一边说:“苏老师,没想到你也会有‘需要一个女朋友’这种烦恼?” 苏牧顿了顿,没出声,似被戳中软肋。 白心再接再厉:“我一直以为你是那种思维型头脑,像是机器一样没有其他情感。但就现在看来,你为了融入这个社会,还是很拼命的呀!” 这次轮到苏牧无话可说,他沉默良久,才出声:“这是一种伪装,为了让像你这样的人不感受到压力,我只能尽量收敛锋芒,好显得平易近人一点。” 这……这厮自卖自夸,好不要脸! 白心不再深究这个问题,生怕又被苏牧找到什么突破口反击,把她贬低的一无是处。 她说:“苏老师要去的也是同学会吗?” 苏牧说:“是高中同学举办的度假,时间为两天。据我所知,你的病假还剩下两天,刚好不冲突。只要你去,我不介意付你工资。” “非去不可吗?不能拒绝吗?” “不能。” “有什么原因?” 苏牧不肯说了,大概是也觉得变成剩斗士,有失男性尊严。 白心追问无果,只能妥协。 而苏牧垂下眼睫,朝窗外远眺,意味着拒绝说话,也就是毫无商量的可能性。 这是他的小动作,也是他的惯用伎俩。 白心无论如何,都破解不了。 她也只能去了。大不了,事成之后和苏牧的那些同学江湖不见,或者说她甩了苏老师,左右丢人的都不是她。 隔天,白心就陪着苏牧前往度假地点。 白心坐在副驾驶座上,她忍不住问:“扮演你的女朋友,我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事项吗?” “你只需要保持安静。” 苏牧的语调并未有不快,相反的,他很享受现在这段行驶山野间感受凉风的时光。 他之所以这么说,显然是看穿了白心极其不擅长说谎这一点,给她一条最为实用的建议。 白心沉默了几秒,问:“你是怎么知道我不擅长说谎的?” 苏牧侧目,看了白心一眼,眼带赞许:“白小姐,你似乎比以前聪明了一点。” “我一直很聪明,说重点,苏老师,别混淆视听。” “你还记得你八岁的时候做过什么吗?数学考了63分的那一次。” 白心的气势弱下来,她声音孱弱,几不可闻:“那次是一个意外,我清楚记得最后一题,是我粗心,看错了数据。” “说重点,白小姐,别混淆视听。” 白心咬牙切齿,这人做事,还真是睚眦必报。 她狠下心,说:“那一次,我把63分改成了83。结果到了晚上,忍不住还是坦白了。” “那么初二那次呢?你把班费弄丢了,又编织了什么借口?” “我说帮助家境贫困的老人了。” “结果呢?” “我选择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由上述情况得出结论,你是一个不会撒谎的人。” “我……”白心想反驳,找不出借口。 “但是。”苏牧忽的顿了顿,他转头,看白心,镜片被阳光照得隐隐有光,挡住眸色。 苏牧迟疑了很久,才抿唇,说:“昨天,陪你去扮演男友的时候。你配合的堪称完美,这是为什么?” 白心正好找到台阶下,她洋洋得意:“这说明,我现在也是极有城府的人,和过去dbye!” “很显然,你不是。”苏牧说,“所以,只有一个结论……白小姐,你的内心是接受让我当你男友的,所以才会那么坦然,不是吗?” “怎么可能?”白心愣了,这种结论可能吗? “你在……暗恋我。” 苏牧说完,将目光调转回前方。他的食指在方向盘上轻敲两下,发出笃笃的声响,骨节分明,透着白,很好看。 他说的有理有据,白心也不知该如何反驳。 她在暗恋苏牧? 显然是不可能的! 只不过他是musol,是她曾经企图追逐的星光。 白心错开这个暧昧的话题,过了好久,她才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我以前的事情?” 苏牧说的坦然:“我说过,我了解你的全部,包括过去。” “你这是在侵犯我的*,苏老师!” “如果可以,我也很想忘记这些事情。毕竟我对你初三交出了第一封情书被拒这些事情,一点都不感兴趣。” “……” 白心内心纠结,心想:知道的还真多。 约莫过了两个小时,他们才抵达岐山区有名的主题别墅。 这栋别墅坐落在深山之中,门前有一面清澈见底的小湖,山风飒飒,稍不留意,傍晚的微风就卷入衣角,凉意渗人。 白心刚走近几步,就被眼前来迎接的人吓退。 她情不自禁,躲到了苏牧的身后,与对面那个男人对峙着。 那个男人是沈薄。 沈薄似笑非笑,说:“欢迎你们。” 苏牧垂眸,避开他的目光,一句话不答。 沈薄也不介意,还是一昧微笑,彬彬有礼:“让我们来猜猜,躲在你身后的这位小姐是谁?” 他闭上眼,嘴角的弧度加深,似品尝珍稀佳肴,需要用舌尖细品回甘,缓而慢地说道:“即使感到惧怕,躲在你身后也不会伸手拽住你的衣物,这代表了疏离和客套,说明你们的关系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亲密。并且她显然不知道我和你的关系,才会表现的像现在这样慌乱。很显然,你们还不到相互交心的程度。我说的对吗?苏牧。” “你说错了,沈先生。”苏牧的声音比往常都冷,他强势揽住白心的肩头,力道生猛,将她带入怀中,亲密无间。 “是吗?”沈薄玩味地反问。 “你猜错了,我们是非常亲密的关系,她是我的女朋友。” 苏牧坦然,他说完,还转身,体贴地帮白心整了衣领。 沈薄但笑不语,朝白心伸出手:“那么,初次见面,我叫沈薄,我弟弟今后就全权交付给你了。” 白心生硬地回握,听到他的话,犹如一个重磅炸-弹在脑中炸裂。 弟弟?沈薄居然是苏牧的哥哥? “同父异母的兄长,从基因学来说,并不算是很亲密的关系。”苏牧解释,片刻,又补充:“从感性来看,甚至次于女友。” 白心稍一联想,就大概猜到苏牧必须要来的原因了。 他不肯在自己的哥哥面前露怯,如果没有女朋友,又显得太过于孤僻,甚至是被世人讨厌。 苏牧低语:“走吧。” 白心小步跟上,她走一步,一回头,正好对上沈薄那双布满阴鸷的眼睛,内含笑意,意味不明。 别墅就在不远处,屋顶上的瓦片鲜亮,浅浅淡红,好似电影里浪漫、唯美的玫瑰庄园。 “这期的主题是hbathory女伯爵。”不知何时,白心的身边忽然多出了一个女人。 她的卷发微翘,气质温婉。踩高跟鞋时颇有格调,猫步平稳,是个职场老江湖。 “你好,我是俞心瑶。”她朝白心伸出手,说:“你是?” 曾经有人说过,如果一个人自我介绍为“我是xx”代表这个人倨傲自信,认为所有人都该知道他的身份,如果是“我叫xx”则代表不自信,抑或是谦逊,处于下风。 “你好,我叫白心。”白心微笑,示意。 她不知该怎么说,正如苏牧所说,她不擅长说谎,此时窘迫,怎么也吐露不出半个字解释自己的来历。 苏牧说:“俞心瑶?是高一时的语文课代表吗?” 俞心瑶微笑:“苏牧?物理课代表,我对你的印象可是一直都很深刻,毕竟你是第一个可以当众拒收段花情书的理科生。” “这个螃蟹,由我来吃。” 苏牧说完,迈步,朝别墅走去。 俞心瑶不解看白心,眉峰微蹙。 白心干笑,说:“他可能是在开‘总要有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这种冷笑话。” 第六十一集 白心还在a房驻足了一会儿,她走到画像前,仔细端详伯爵夫人。 像框内的伯爵夫人典雅而高贵,披着深黑色的袍子,内部底色鲜红。 她两手交叠在一起,指节浮肿白皙,是个有点发福的贵妇人。 最重要的是她的面具,盖住了她整张脸,只露出单薄的红唇以及两个黑漆漆的眼窟窿,令人毛骨悚然。 只是一幅画而已,只是由颜料与纸张组成的物质,没什么好害怕的。 至多也就是那张面具可以取下来,这是商家有意为之,制作成这种立体模式,博人眼球而已。 白心和俞心瑶道了晚安,退出房间。 屋外雷声大作,淅淅沥沥的雨声拍打窗户,如同敲门声。 由于白心和苏牧是男女朋友,所以被刻意安排到同一间房内。 苏牧二话不说,拿了被子打地铺。 白心躺在床上,还在想之前的事情。 她问:“苏老师,你说叶南是在耍我吗?” “不见得。” “怎么说?” “如果是在耍你,他的表演也太真实了。” 白心回忆起之前那一幕,也是,他的慌张不似作假。 苏牧的声音在空荡的双人房内,显得格外空寂缥缈。 他的嗓音低哑,却很容易集中人的注意力,不自觉将视线都倾注在他的身上。 “但是,俞心瑶没死。她就在屋子里,什么事都没有,这又是怎么回事?还是说……叶南看错了,他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看到了俞心瑶的死相?” 苏牧静默了一秒,他回头,望向白心,眼底毫无波澜,一双眼清冷而死寂。 他淡然开口,说:“白小姐每次想问题,都会这样跳脱吗?” “我……就是觉得这里有点可怕。”白心怯弱说。 她是真的觉得这里阴森恐怖,特别是那个伯爵夫人的画像,总给她一种莫名的畏惧感,还有装神弄鬼的周潇,还有俞心瑶的死相,以及吓破了胆的叶南。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白心不小心步入了什么阴谋里吗?还是一个幼稚的玩笑而已。 她想不明白,直觉没有那么简单。 “别怕,白小姐。世上无鬼,所以,没有人能伤害你。”苏牧也学会了安慰人,但一般不超过三秒就会有转折。 果然,他又说:“不过,万一真的有鬼,总要有第一个肯吃螃蟹的人去尝试。” 原本,白心还什么都不怕,就现在听了苏牧这样说,她更怕了。 白心翻了身,还是睡不着,她嘀咕一句:“可我还是好奇。” “那么,就来演绎一下。” “什么?” 苏牧垂眸,若有所思:“假设我是脸盖面具,脸颊上都是血的俞心瑶。你是叶南的话,你会怎么做?” “我会第一时间先跑出去找救援,因为有了伯爵夫人传说的印象,所以会害怕是诅咒,也会下意识认为俞心瑶已经死了。总之找救援这一点不会变,我会飞奔下楼。” “嗯,但是我们抵达的时候,房门是关着的。” 白心皱眉:“这一点,我也觉得很可疑。按理说不可能关门的,至少不是叶南关的门。那难道是俞心瑶?可没道理啊,她要是能关门,叶南还会吓成这样?” “那么,再来判断一点好了。如果是你,看到凶杀案,和其他人陈述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 “我会说,俞心瑶死了,她……” 苏牧打断她的话,赞许说道:“这一点,叶南吻合。那如果是你串通好吓人呢?第一时间会怎么说?” 白心想了一下,说:“应该会说的更加详细,企图博取信任。我会说,刚才我上楼,看见俞心瑶脸上盖着面具,都是血,她死了……” “你看,逻辑方面一对比,泾渭分明。也就是说,他事先无预谋装神弄鬼吓人,是真的受到了惊吓。”苏牧说。 白心点点头,她没有理由反驳。 苏牧说的有理有据,很正确。 那么,真相方面就只有一个。 白心说:“是俞心瑶装神弄鬼?关门也是她想要换装才关上的?” “我不知道。”苏牧说。 “苏老师,你怎么会不知道……”白心回忆之前的场景,忽的,开口:“可有一个疑点,如果是假血,俞心瑶的脸上按理说肯定会有红色的印记,如果她装神弄鬼的话,擦去假血的纸巾上肯定会有红色痕迹。但各处的垃圾桶都没有血迹,包括床垫地板,这么短短时间内也冲不了马桶。甚至是面具,连一点残留的红色印记都没有。这个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那么,也可能是叶南真的走到了异次元房间……” “苏!老!师!”白心无奈了,“我觉得叶南是色盲这个推论都比你靠谱。” “色盲?有趣的推论,允许你保留。”苏牧嘴角略带弧度,不明显,但似乎很愉悦,“我要睡了,请不要打扰我,白小姐。” “那……晚安。”白心翻身,心中做好了决定。 明天去问问叶南究竟是不是色盲,如果是的话,一切都好说了。 如果不是的话,那么,叶南是真的到了异次元房间? 谁又知道呢? 隔天清晨,第一缕温煦的阳光照到了白心的脸上,将她催醒,迎接朝阳。 白心起身,往地上看。 苏牧早已不见了踪迹,显然是起床了。 她漱口刷牙,换了一件漂亮鲜艳的嫩黄色连衣裙,这才满意下楼。 在电梯间,白心偶遇了叶南。 她踌躇,问道:“叶先生,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叶南正为昨晚的事情尴尬,此时有求必应:“白小姐你别客气,问就是了。” “你是不是色盲?譬如红绿色盲,红白色盲之类的。” “抱歉,我不是。”叶南敛声,说:“昨晚可能是我……看错了,打扰白小姐了,真不好意思。” “没什么。” “不过心瑶没事就好了,不然我真的很担心。” 白心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她凭借女人敏感的直觉,问:“叶先生喜欢俞心瑶小姐?” 叶南不藏着掖着,羞怯一笑:“嗯,我从高中就开始追她,所有人都知道。不过很可惜,到现在都没追到手,她不喜欢我这一款,觉得我性格太软弱了。” 白心安慰:“叶先生别这样说,我觉得你挺好的。会关心人,说话又温柔。” “真的吗?谢谢白小姐安慰我,其实我是什么人,我自己知道,和老同学没什么好隐瞒的,都是一起长大的。” 白心不知道说什么了,此时也只能干笑。 此时,苏牧过来解围,说:“白心,你醒了?” 白心腹诽:他倒是聪明,人前亲昵喊白心,人后生疏喊白小姐。 “嗯,你吃了吗?” “没有,想着你,茶不思饭不想。”苏牧一本正经说。 白心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毛刺刺的,浑身不对劲。 她说:“那我现在来了,你可以多吃一点了。” 苏牧乖巧“嗯”了一声,绅士一般为她拉开座位,伺候她坐下。 等坐定了,苏牧又端过一杯热牛奶,提醒她先喝。 一瞬间,白心又想到初次见面时,因空腹有异味喝牛奶的事情,一张脸顿时烧的通红,总觉得被苏牧踩到了痛脚。 这家伙,确定不是在提醒她,如果不乖乖配合,那就捅出她所有的糗事吗? 白心咬了一口鸡蛋吐司,填饱了胃,这才有精力去应对苏牧。 苏牧就坐在她的左侧,余光就能将他包裹在其中。 苏牧今天穿的是一件白色衬衫,领口扭开了两个纽扣,流畅的锁骨线条若隐若现,灯光下,像是煨着两道莹白的光。 只是,在锁骨上方,还有着什么。 白心心里在意,忍不住抬头望去。 只见得,苏牧的锁骨上方有一小枚红印,像是传闻中的“草莓”,即为吻痕。 这个心机苏老师! 白心的耳尖又充血发烫了,她当然知道这是苏牧自己为之,毕竟她可没有睡后乱-性的习惯。 特别是这种吻—痕,属于皮下淤血,是通过唇齿吸吮的负压造成的。 而苏牧伪造这样的痕迹,就是为了正大光明告诉别人,她与他关系的真实性。 为了挑衅沈薄,这厮真是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说曹操曹操到,沈薄刚来到餐厅,扫了苏牧一眼,说:“恭喜你破了守护二十八年的童-贞。” 苏牧略满意,似乎目的达成了,说:“谢谢。” 白心窘迫,面对众人审视的目光,心底嘀咕:这真的不是夸奖啊…… “下一次如果要伪装的话,请在女性的脖颈上印下吻痕,这样代表占有欲强烈,而在男性身上,很多时候会被误认为是个gay,这是我教你的第一课。” 苏牧波澜不惊,说:“不需要你指导我性-方-面的知识,理论知识,我比你了解的多。” “但实践上,你不如我。”沈薄一锤下定论。 苏牧欲言又止,什么都没说。 白心还是自顾自喝牛奶,虽然被洗清了推苏老师的嫌疑,但众人看她的眼神,怎么越来越怪了? 第六十二集 白心止步不前。 她原先还满心期待,结果被浇了一盆冷水,淋了个透心凉心飞扬。 还得亲他? 划不来的买卖,她不干。 白心不肯上前了,却轮到苏牧站起来,步步朝他紧逼,他低头,问:“你以为你不过来,我就吻不到你了?” 白心哑巴了,她眼神飘忽,四处寻求救援。 直到苏牧凑近了,鼻尖贴上她的额头,她才老实下来。 也不是说不喜欢苏牧,而是她真当了二十余年的黄花大闺女,突然要她奔放,也得有个缓冲期? 她紧闭双眼,还没来得及倒数一二三,唇瓣就被人堵上了。 什么? 她蓦地睁开眼,麋鹿一般迷蒙的眼瞳里只倒映了苏牧一个人。 他的鼻息很烫,还有一股清冽的薄荷味。 白心脊背紧绷,如同被拉开的一架□□,连个发泄的点都没有。她想躲,往后一缩,结果被苏牧揽住腰,紧扣在怀中,顿时又萎了。 苏牧对于亲近爱人这方面有着超高的天赋,几乎是无师自通。最起初还是浅尝辄止的碾磨,再后来,他撬开她的牙关,长舌长驱直入,与她纠缠。 白心实在被磨得受不了,气喘吁吁,想说话,字到牙口,又被他抵回来。 好半会儿,苏牧才松开了她,惩戒一般轻咬一下她的唇瓣,说:“讨了一点利息,我愿意为你解惑。” 白心目瞪口呆:“这才只是利息?” 那完完全全还他人情的时候,又要她做到什么地步? 有什么事情比接吻还要亲密吗? 白心脸颊微烫,突然想起了,还真有。 苏牧看她脸色,就知道她已经懂了,就不再说明题型、点明主旨。 他继续做饭,今晚吃的是手擀拉面,汤料是干鱿鱼、蘑菇干,以及鸡蛋还有黑木耳,再炒两个小菜,凑合吃了。 白心把鸡蛋都剔到苏牧的碗里,她爱吃肉,但对鸡蛋很反感。 直到碗里黄澄澄的鸡蛋堆积如山,苏牧才皱眉,说:“夹回去,吃了,不然别提附身的事。” 小不忍则乱大谋,她忍了。 白心一口一口含住鸡蛋,吃的很艰难。 终于,他们俩吃饱了,这就打算开始切入正题。 白心介绍了一下当时的情况,把细节挑出,细细讲解:“当时是死者妻子的妹妹发现了尸体,然后报警了。” 苏牧问:“那时候,门是上锁的?” “对,”她回过神来,“你问这个做什么?” “他的妻子有钥匙不足为奇,可是为什么妻子的妹妹会有钥匙?她妹妹寄住在家里?” “没有,一直都是他们小两口住。至于妹妹,会不会是他妻子给的钥匙?” “我记得你说过,他妻子外出旅游了,那绝不可能将钥匙交给一个外人,除非是在家的丈夫,也就是死者给的。” 白心恍然大悟:“就是说,死者在死前和妻子的妹妹有交际?” “他们的关系,你不觉得很可疑吗?”苏牧淡定喝了一口茶,半晌不语。 的确,按理说绝对没人会把钥匙交给外人,即使是至亲。 所以死者和妻子妹妹的关系就绝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了。 而且死者死时,妹妹是唯一一个在场的人物,难道和她有关? 白心皱眉,又摇摇头:“不对,猝死之所以叫猝死,也就是死者本人造成的快速死亡,和外力无关,要是他杀,我们会第一时间检查出来的。” 苏牧抬眸,看她一眼,眸色很深,“我可没说是谋杀案。” “那你的意思是?” “说不定,是被鬼附身了?” 白心原本还松懈的状态,被他这样不阴不阳的一句话,吓得尖叫,“苏老师!” “开玩笑。” 他开的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偏偏自己还不自知。 白心撇了撇嘴。 苏牧补充了一句:“倒是可以查查看妹妹和死者的关系。” “好,我去问问。”白心没明白他的意思,既然不是谋杀案,也需要究竟人物之间的关系与羁绊吗? 何况,这跟附身又有什么关系? 她没忍住,问了:“但这和附身有关系吗?我就想知道,那屋子里有没有问题。” “据说用相机拍摄,会拍到匪夷所思的场景,要去看看吗?” “也行,那我明天和徐队长他们申请一下。” 他说的没错,既然想体验附身,还是需要实地查访。 “不用,我提交过申请,也有了钥匙。”苏牧气定神闲地道。 白心回过味来,他早就想好了要去实地调查,也早算计好了她的好奇心,知道她会问附身的事儿。 这个男人……还真是会读心术。 她不确定地问:“苏老师,你早就知道我会问有关附身的事?” “我很了解你。”他下了定论。 是夜,他们潜入那栋位处郊外的复式楼。 屋内很暗,只有月光反射着玻璃器皿的光。 白心蹑手蹑脚,生怕被人发现,直到苏牧“啪嗒”一声打开了灯。 她吓了一跳,跌入沙发里。 苏牧瞥她一眼,说:“你在怕什么?” “这算是私闯民宅吗?” 苏牧鄙夷她的大惊小怪:“我们有调查的公文,算什么私闯民宅?你以前都没做过这些事?” 白心摸摸鼻尖,哂笑:“我只是一名法医,做一些初步的凶杀推论,以及验尸报告,其余的就不是我的本职工作了。” “难怪这样胆小。” 她语塞。 “如果怕的话,那就握住我的手。” 苏牧走近几步,突然将手递到了她的面前。 灯光下,他的指尖有流光,像是细碎的白沙,被风一吹,化作一道光弧而去。 白心将手递到他掌心,一下子就被拉起来,踉跄两步,跌到苏牧的怀里。 这是久违的暖意。 她的心脏又砰砰乱跳,心墙之内,兵荒马乱。 “我带你走。”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泛滥在头顶,一下子钻入她的耳内,挠痒痒一般,几乎是无孔不入。 “哦。”白心轻轻回答。 她紧跟在苏牧身后,一抬头,就能看见他高大的背影。 他的肩头削瘦,骨架却并不显小。而且很懂保养,脊椎方面也没有问题,这样宽阔窄腰的样子,甚至给她一种莫名的安全感以及依赖感。 白心手心出汗,几乎要滑出来,她又握紧了一些。 “你体质虚寒吗?手脚这么容易出汗。” 苏牧没回头,背对着问了一句。 白心脸红,体虚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又怪气氛太暧昧,让她太紧张了。就连心脏都快速搏动,震撼地呼吸不顺畅。 明明都已经是男女朋友了,为什么还有这种暗恋的悸动。 果然是怪苏牧太勾人了吗?要怪也怪不到他,可能是她的定力太差。 到了死者死时的浴室内,苏牧问:“他当时就死在这里面?” “嗯,据说是在洗澡时猝死的。不过也是有可能的,几天劳累,又在大热天突然洗冷水澡,这样形成的温差会让身体产生异常,甚至刺激心脏。” “冷水澡?” “嗯,当时的喷头是开着的,流出的是冷水。” “这里面,警方有没有动过?”苏牧问。 “没有,还是还原了当时死前的场景,怎么了?” 苏牧若有所思,皱眉,说:“你看这里的调解开关,明明是转向暖水,开出来的却是冷水?” 白心才反应过来,“咦?还真是。” 当时警方的人肯定拍了照,却没提那么多。 因为是死亡事故,而不是他杀案,几乎这两天就能结案了。 她又问:“苏老师,你有什么发现?” 苏牧抿唇,说:“没有,完全没有头绪。” “可能只是个意外,热水器坏了而已。” 他没深究这方面的事,随后说:“死者的妻子当时在外旅游?” “是的。” “就在她不在家的时候,自己妹妹登门拜访,并且还有家里的钥匙?” 苏牧这样一提,情况顿时有点微妙了。 白心也反应过来不对劲,“好,我之后和他们提一下。苏老师,你觉得这里面有猫腻?” “谁知道呢。”他低语一句,“不过我怀疑,这可能是个演习。” “演习?”白心挑起眉来。 他又沉默着,不肯解答,也不肯说话了。 白心知道,没有解开所有的谜题之前,苏牧是不会告诉她那些未经证实的假设。 不过即使知道这些也没用,死者是猝死的,不是他杀。 她关心的,只有附身之谜。 白心舔了舔下唇,说:“那么,附身呢?这里……真的有那个东西吗?” “你可以拿相机拍拍看,拍到了,就是有了。” “苏老师!”他怎么能这样不负责任,她要是敢拍,还用得着他提? 可苏牧不解风情,直接翻出照相机丢到她怀里,抬起下颚,示意:“喏,在那,可以拍拍看。” 白心不想被讽刺胆小,颤巍巍拿起相机,对准了浴室里。 她一转身,不小心面对了镜子。 这里很暗,忘了点灯,她的身后黑沉沉的,仅剩月光。 白心按下快门,突然,身后闪过一道人影。 她吓了一跳,转身,撞入那个怀抱里。 白心的鼻尖闻到那股熟稔的薄荷清香,饱富荷尔蒙。 原来是苏牧啊。 她睁开眼,低声安慰自己,想抽身出来,却察觉此刻的姿势有多不妥当。 因为浴室窄小,她将苏牧压在光滑的瓷砖墙上,半曲起的膝盖还顶-在他的两腿之间,离隐-秘处,只有几寸的距离。 她的动作精准强势且角度刁钻,几乎是毒辣地将他制在墙上,让他无处可逃、避无可避。 说不是有所企图,都没人信。 糟了。 白心尴尬了,这算是投怀送抱吗? 第六十三集 白心还在a房驻足了一会儿,她走到画像前,仔细端详伯爵夫人。 像框内的伯爵夫人典雅而高贵,披着深黑色的袍子,内部底色鲜红。 她两手交叠在一起,指节浮肿白皙,是个有点发福的贵妇人。 最重要的是她的面具,盖住了她整张脸,只露出单薄的红唇以及两个黑漆漆的眼窟窿,令人毛骨悚然。 只是一幅画而已,只是由颜料与纸张组成的物质,没什么好害怕的。 至多也就是那张面具可以取下来,这是商家有意为之,制作成这种立体模式,博人眼球而已。 白心和俞心瑶道了晚安,退出房间。 屋外雷声大作,淅淅沥沥的雨声拍打窗户,如同敲门声。 由于白心和苏牧是男女朋友,所以被刻意安排到同一间房内。 苏牧二话不说,拿了被子打地铺。 白心躺在床上,还在想之前的事情。 她问:“苏老师,你说叶南是在耍我吗?” “不见得。” “怎么说?” “如果是在耍你,他的表演也太真实了。” 白心回忆起之前那一幕,也是,他的慌张不似作假。 苏牧的声音在空荡的双人房内,显得格外空寂缥缈。 他的嗓音低哑,却很容易集中人的注意力,不自觉将视线都倾注在他的身上。 “但是,俞心瑶没死。她就在屋子里,什么事都没有,这又是怎么回事?还是说……叶南看错了,他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看到了俞心瑶的死相?” 苏牧静默了一秒,他回头,望向白心,眼底毫无波澜,一双眼清冷而死寂。 他淡然开口,说:“白小姐每次想问题,都会这样跳脱吗?” “我……就是觉得这里有点可怕。”白心怯弱说。 她是真的觉得这里阴森恐怖,特别是那个伯爵夫人的画像,总给她一种莫名的畏惧感,还有装神弄鬼的周潇,还有俞心瑶的死相,以及吓破了胆的叶南。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白心不小心步入了什么阴谋里吗?还是一个幼稚的玩笑而已。 她想不明白,直觉没有那么简单。 “别怕,白小姐。世上无鬼,所以,没有人能伤害你。”苏牧也学会了安慰人,但一般不超过三秒就会有转折。 果然,他又说:“不过,万一真的有鬼,总要有第一个肯吃螃蟹的人去尝试。” 原本,白心还什么都不怕,就现在听了苏牧这样说,她更怕了。 白心翻了身,还是睡不着,她嘀咕一句:“可我还是好奇。” “那么,就来演绎一下。” “什么?” 苏牧垂眸,若有所思:“假设我是脸盖面具,脸颊上都是血的俞心瑶。你是叶南的话,你会怎么做?” “我会第一时间先跑出去找救援,因为有了伯爵夫人传说的印象,所以会害怕是诅咒,也会下意识认为俞心瑶已经死了。总之找救援这一点不会变,我会飞奔下楼。” “嗯,但是我们抵达的时候,房门是关着的。” 白心皱眉:“这一点,我也觉得很可疑。按理说不可能关门的,至少不是叶南关的门。那难道是俞心瑶?可没道理啊,她要是能关门,叶南还会吓成这样?” “那么,再来判断一点好了。如果是你,看到凶杀案,和其他人陈述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 “我会说,俞心瑶死了,她……” 苏牧打断她的话,赞许说道:“这一点,叶南吻合。那如果是你串通好吓人呢?第一时间会怎么说?” 白心想了一下,说:“应该会说的更加详细,企图博取信任。我会说,刚才我上楼,看见俞心瑶脸上盖着面具,都是血,她死了……” “你看,逻辑方面一对比,泾渭分明。也就是说,他事先无预谋装神弄鬼吓人,是真的受到了惊吓。”苏牧说。 白心点点头,她没有理由反驳。 苏牧说的有理有据,很正确。 那么,真相方面就只有一个。 白心说:“是俞心瑶装神弄鬼?关门也是她想要换装才关上的?” “我不知道。”苏牧说。 “苏老师,你怎么会不知道……”白心回忆之前的场景,忽的,开口:“可有一个疑点,如果是假血,俞心瑶的脸上按理说肯定会有红色的印记,如果她装神弄鬼的话,擦去假血的纸巾上肯定会有红色痕迹。但各处的垃圾桶都没有血迹,包括床垫地板,这么短短时间内也冲不了马桶。甚至是面具,连一点残留的红色印记都没有。这个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那么,也可能是叶南真的走到了异次元房间……” “苏!老!师!”白心无奈了,“我觉得叶南是色盲这个推论都比你靠谱。” “色盲?有趣的推论,允许你保留。”苏牧嘴角略带弧度,不明显,但似乎很愉悦,“我要睡了,请不要打扰我,白小姐。” “那……晚安。”白心翻身,心中做好了决定。 明天去问问叶南究竟是不是色盲,如果是的话,一切都好说了。 如果不是的话,那么,叶南是真的到了异次元房间? 谁又知道呢? 隔天清晨,第一缕温煦的阳光照到了白心的脸上,将她催醒,迎接朝阳。 白心起身,往地上看。 苏牧早已不见了踪迹,显然是起床了。 她漱口刷牙,换了一件漂亮鲜艳的嫩黄色连衣裙,这才满意下楼。 在电梯间,白心偶遇了叶南。 她踌躇,问道:“叶先生,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叶南正为昨晚的事情尴尬,此时有求必应:“白小姐你别客气,问就是了。” “你是不是色盲?譬如红绿色盲,红白色盲之类的。” “抱歉,我不是。”叶南敛声,说:“昨晚可能是我……看错了,打扰白小姐了,真不好意思。” “没什么。” “不过心瑶没事就好了,不然我真的很担心。” 白心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她凭借女人敏感的直觉,问:“叶先生喜欢俞心瑶小姐?” 叶南不藏着掖着,羞怯一笑:“嗯,我从高中就开始追她,所有人都知道。不过很可惜,到现在都没追到手,她不喜欢我这一款,觉得我性格太软弱了。” 白心安慰:“叶先生别这样说,我觉得你挺好的。会关心人,说话又温柔。” “真的吗?谢谢白小姐安慰我,其实我是什么人,我自己知道,和老同学没什么好隐瞒的,都是一起长大的。” 白心不知道说什么了,此时也只能干笑。 此时,苏牧过来解围,说:“白心,你醒了?” 白心腹诽:他倒是聪明,人前亲昵喊白心,人后生疏喊白小姐。 “嗯,你吃了吗?” “没有,想着你,茶不思饭不想。”苏牧一本正经说。 白心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毛刺刺的,浑身不对劲。 她说:“那我现在来了,你可以多吃一点了。” 苏牧乖巧“嗯”了一声,绅士一般为她拉开座位,伺候她坐下。 等坐定了,苏牧又端过一杯热牛奶,提醒她先喝。 一瞬间,白心又想到初次见面时,因空腹有异味喝牛奶的事情,一张脸顿时烧的通红,总觉得被苏牧踩到了痛脚。 这家伙,确定不是在提醒她,如果不乖乖配合,那就捅出她所有的糗事吗? 白心咬了一口鸡蛋吐司,填饱了胃,这才有精力去应对苏牧。 苏牧就坐在她的左侧,余光就能将他包裹在其中。 苏牧今天穿的是一件白色衬衫,领口扭开了两个纽扣,流畅的锁骨线条若隐若现,灯光下,像是煨着两道莹白的光。 只是,在锁骨上方,还有着什么。 白心心里在意,忍不住抬头望去。 只见得,苏牧的锁骨上方有一小枚红印,像是传闻中的“草莓”,即为吻痕。 这个心机苏老师! 白心的耳尖又充血发烫了,她当然知道这是苏牧自己为之,毕竟她可没有睡后乱-性的习惯。 特别是这种吻—痕,属于皮下淤血,是通过唇齿吸吮的负压造成的。 而苏牧伪造这样的痕迹,就是为了正大光明告诉别人,她与他关系的真实性。 为了挑衅沈薄,这厮真是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说曹操曹操到,沈薄刚来到餐厅,扫了苏牧一眼,说:“恭喜你破了守护二十八年的童-贞。” 苏牧略满意,似乎目的达成了,说:“谢谢。” 白心窘迫,面对众人审视的目光,心底嘀咕:这真的不是夸奖啊…… “下一次如果要伪装的话,请在女性的脖颈上印下吻痕,这样代表占有欲强烈,而在男性身上,很多时候会被误认为是个gay,这是我教你的第一课。” 苏牧波澜不惊,说:“不需要你指导我性-方-面的知识,理论知识,我比你了解的多。” “但实践上,你不如我。”沈薄一锤下定论。 苏牧欲言又止,什么都没说。 白心还是自顾自喝牛奶,虽然被洗清了推苏老师的嫌疑,但众人看她的眼神,怎么越来越怪了? 第六十四集 苏牧还怔松看她,眼神从最初的迷蒙,逐渐转变为探究。 他望向白心,肆无忌惮注视着她,仿佛能从白心最基层的心脏剖开,从内而外,分析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快要被……看穿了。 白心呼吸急促,她后退一步,逃跑了。 真是丢人,这一整天来,她都逃了几次了? 她就这么害怕苏牧吗?还是说,只是害怕这个人洞悉她的内心? 这个无所不知的男人,他会读心术。 白心气喘吁吁,又躲到了外头的烧烤棚处。 一切都准备就绪,沈薄甚至还生了一堆篝火。 火苗窜在木架之中,徐徐跳跃,如同随风飘荡的鲜红绸布,被风吹出波纹,卷着边角,不断翻滚着。 白心凑上去,伸手摊在火苗上方,感受着那源源不断的暖意。 她长吁一口气,总算将之前那般古怪的情绪抛诸脑后。 周潇上前,他坐在地上的大石上,手里是一本素描本,还有一支笔。 “你在画什么?”白心好奇,靠近他,探头去看。 “我在画被伯爵夫人惩罚的少女们。” “惩罚?” 白心显然不太会和艺术家沟通,这些人的思维跳跃,寻常人跟不上节奏,甚至连对话都平添了尘世烟火味。 在他们眼中,俗不可耐。 尽管听不懂,但白心还是在看他利落下笔,几秒之间就勾勒出一个躺倒在床上的少女。 少女的脸上盖着一层布满褶皱的皮,像是面具。面具边沿加深,用厚度涂抹出浑浊的血迹。 这是一个被强行盖上□□的少女,显而易见,已经死了。 白心心下一沉,觉得既压抑又阴暗。 她问:“为什么画这个?” 周潇说:“伯爵夫人想要青春永驻,所以杀死了她们。她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惩罚那些贪恋美貌的犯人,她们自以为是,以青春做掩护,肆意玩弄那些追随者。所以伯爵夫人会惩罚她们,把她们的容貌统统夺来。” “我不太明白。” “没什么,一时兴起,随手画的游戏之作。” 他撕下纸张,随手抛到篝火里,助长了火势。 那团火焰在瞬息之间,就将纸张舔舐进肚,沿着纸张边沿一点一点烧灼而去,烧成灰烬。 当烧到画上的面具边沿时,斑驳的黑色血迹被红光一染,就好似真血一样,触目惊心。 不知为何,白心被吸引,企图倾身去看。 却在瞬间,被人拉回。 “我不在的时候,你都会变成飞蛾吗?”苏牧问。 他说的话暧昧,着重于‘他不在’的这个关键点上,既亲密又温柔。 可白心没领情,她没在意语言上的脉脉柔情,下意识反驳:“我不是飞蛾,我也没想扑火。” 很好,还能读懂苏牧的冷笑话。 苏牧说:“以后离火远一点,即使不碰到火苗,高温也足以烧焦你的眉毛。” 白心知道他现在所有的关心都是在演戏,她也故作小鸟依人的样子,甜甜回答:“知道了,我会听话的。” 呕……她好虚伪。 她自己都要受不了自己了。 聚会终于开始了,他们三三两两开了几瓶啤酒,举杯畅饮。 白心不擅于酒力都大口灌了一喉咙,只剩下苏牧与啤酒瓶对视着,愣是不动手,谁喝了谁就输。 白心无奈,悄悄问:“苏老师怎么不喝?” “你知道酒的结构吗?酒之所以被称为酒,是因为里面含有3%到65%的酒精。而酒精对人的神经有一定影响,会进入血液循环,所以会醉。” “苏老师,你想说什么?”白心太了解他的套路了,一旦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就先分析本质。 “我……不会喝酒。” 果然如此,被白心猜对了。 “但是不喝酒,会不会显得格格不入?” 沈薄走到苏牧面前,皱眉看白心,说:“显而易见,你不是一个合格的女朋友,居然不知道我弟弟不擅于喝酒。” 白心惭愧。 沈薄说完,拿出一瓶ad钙奶,摆在了苏牧面前,体贴道:“你喝这个,醉不了。” 苏牧欲言又止,片刻,没憋住:“我在两岁的时候已经不喝这种饮料了,沈先生,请自重。” “哦,原来如此。”沈薄的语气颇为遗憾,“早知道,我就应该让人准备几瓶营养快线,我忘了你不喝这个了。” 苏牧淡然,看了他一眼,端起啤酒,一饮而尽。 白心关切问:“苏牧?你没事吧?” “没事。”他话音刚落,砰的一声,就趴到了桌上,一睡不醒。 没想到,苏老师说的不胜酒力是这样子的。 白心吃了几串烤肉,她拿出手机想要看个时间。却意外发现,这里没有任何信号。手机右上角那一块一直都是“x”,表示此处无信号。 怎么会? 沈薄解释:“这里地处位置没有覆盖网络,信号质量差,下了山就好了。” 白心怕他,但就现在而言,他耐心解释,白心竟然觉得这个人似乎也没她想象中的那样阴狠恶毒。 不过片刻,沈薄又低声补充了:“这是商家刻意安排的,如果在主题公寓里遇到了什么,没有信号,联系不到人,就能放大这种恐惧。这也是生意兴隆的秘诀之一,白小姐,你明白了吗?” 也对,只有这样特殊的条件,才会让人兴致盎然。 可这个人……还是如她最初印象所想的那样令人畏惧。 白心忍不住后退,避开他如同毒蛇一般,专注的目光,那眼神里像是淬了毒一般,油绿的,在暗夜中发光。 可怕。 她逃避,将脸转向另一头。 山风缠绵,拂过树梢,带着点点暗影,似山雨欲来。 她坐下,吃了最后一支碳烤羊肉串。 肉上面撒了孜然与烧烤架,浓郁的酱汁还未烧干,涂上油光发亮的一层褐色,起着小泡,热气腾腾。 白心吃的直嘶舌头,也不知是被烫的还是被辣的。 之后,她擦了嘴角的油脂,在安慧的帮助下,成功将醉倒的苏牧扶到肩上。 苏牧醉酒的样子也是有趣,虽不省人事,但腿还会走,只需白心搭住他的胳膊,引他走路。 “d房,房卡在这里。”沈薄递给白心一张房卡,由她上楼。 白心点头道谢,就在侧头的一瞬间,苏牧的脸堪堪擦过她的唇瓣,带着一点温热,以及苏牧独有的馨香,甜腻,让人心底发软。 她也不明白,一个男人为什么会喜欢这种甜美的花香味沐浴露。 算了,这也是苏老师的特征吧。 不过,她刚才算是占了苏牧的便宜吗? 她可没有故意要亲他的侧脸,这完全是一个意外。 白心把苏牧放倒在床上,揉揉酸涩的肩头。 而就在此时,苏牧忽然坐了起来,眸色清明,没有半分醉态。 白心吓了一大跳,说:“苏老师?你清醒了?” 苏牧抬头,眼神冷冽。 他盯着白心,不知为何,哑声启唇:“白小姐,你为什么要趁醉亲我?” “我……我哪里有!”白心结结巴巴,她实在想不通,苏牧醉成那样了,又闭着眼,是怎么知道的。 “睡着时,我的体温会稍微下降0.17c,所以外界碰到我,就会让我察觉到温度的升高。以及,唇部温度通常比体表要高,再结合一下当时的接触范围,就能推算出是你的唇。” “你这也……”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何况,我的身上,有你的味道,”苏牧冷淡说道,“你需要,给我一个解释。” “……”她能解释什么?解释自己暗恋苏牧吗? 白心心好累。 这时,一声惨叫忽的打破了他们之间尴尬的氛围。 叶南连滚带爬跑到他们房门前,哆哆嗦嗦说:“心瑶,心瑶她死了!她脸上盖着伯爵夫人的面具,都是血,都是血啊!” “快走。”白心的职业病犯了,她几步就冲了上去。 由于a房在上面一层楼,距离不远。 才短短几秒的时间,她就到了a房门前。 然而,a房房门紧闭,叶南也不像那种看到了死人,临走时还带上房门的人。 白心下意识撞房门,咚的一下,门被撞开了。 “俞心瑶!”她大喊。 “白小姐?怎么了?”俞心瑶还稳稳站在门边,疑惑看白心。 怎么会? 这时,苏牧也赶到了。 他进屋查看情况,视线落到了那一个挂在画像上的面具上头。 面具边沿有一丝暗色,像是液态物渗入了画纸之中。 白心问:“叶先生,你在耍我吗?” 叶南难以置信,他摆摆手:“我没有,真的没……” 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信。 俞心瑶好好的站在这里,脸色红润,气色也很好。 白心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心里有气,但是又不好说什么。 她环顾四周,包括垃圾桶,里头都没有什么红色污渍的垃圾,就只有几团纯白色的纸巾。 沈薄等人也接二连三赶到了,见是虚惊一场,也没说什么,都散了。 第六十五集 【22】 零君的天赋技能是做饭,厨艺非常之好。相比之下,我就是那种好吃等死的人,有点心虚…… 总之,零君家突然来了一个亲戚,说是暂住几天,每天都要求零君做饭给她吃。 我得知这个事情,怒起:“总有种自己的狗被别人干了的感觉!” 零君沉默良久,笑:“你的意思是,你喜欢被狗干?” “嗯……?” 我并不想懂啊。 【23】 从中国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零君。 他原本满心期待我回国一趟或许能变得温柔端庄,但是还没见到我人,听到我按的门铃声,他就崩溃了。 我是这样按的——叮叮叮叮叮叮咚,叮叮叮叮叮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叮叮叮咚。 感觉能唱起来 【24】 说一个有损零君男子气概的事情。 我很爱丢三落四,常常会把各种东西丢在零君家里,大到毛衣外套,小到发夹以及耳环。 零君总是一边嫌弃,一边帮我全部收集起来,珍藏好。 如果是脏了的衣服外套,他还会帮我洗好再放到柜子里,等我哪天去他家如果冷了还能拿出来穿。 之前我回国了,零君仿佛非常想我,就抱着我遗留的毛衣睡觉,否则会失眠。 偶然一次,零君妈妈来看望零君,发现他盖着我的毛衣睡得很香,那时候是大夏天。 然后妈妈被恶心到了,说了一句:“你好变态。” 妈妈goodjob! 【25】 平时和零君的相处模式都很矫情。 我常常会和他说一些无聊的事情,甚至连被蚊子咬了都能和他抱怨:“我被蚊子咬了呜呜呜。” 零君还会一本正经安慰我:“摸摸头,乖,注意一点,下次不要被蚊子咬了。” 蚊子:你们超恶心,我选择狗带。 【26】 之前在微博上看到一个博主写恩爱日常很厉害,还出书了,于是超羡慕,就和零君说。 零君不悦:“哦,那些小把戏,比得过我?” 我一边觉得零君好厉害,一边似乎……发现了什么。 【27】 偶尔和零君说起来养动物的事情,我会坏心眼逗逗这个蜜汁男孩。 我:“我想养一只兔子。” 零君:“可以。” 我:“然后过几天,你妈妈就会把它炖了吃。” 零君皱眉:“我不吃自己养的东西。” 我开始放大招了:“我吃啊!” 【28】 养宠物的后续是,考虑到了种种事情。 我决定养一颗猕猴桃,我没在开玩笑,我是真的想养,包括现在!我真的想养一颗猕猴桃! 零君沉默了一会儿,提示:“猕猴桃是水果。” 我:“我会天天摸它的,主要是我想养长毛的东西呀。” 零君又沉默了,良久,他才欲言又止,补充:“你这不是养猕猴桃,你这是在养绦虫。” 【29】 我在整理截图记录的时候偶然发现一张图,忘记到底说了什么了,零君说:“今天本来要尽情享用大小姐的是我!” “……………………” 那天,我们到底是cos了什么啊。 【30】 零君是个纯情大男孩。 有一天晚上,我打电话给零君:“你在哪?” 零君很高兴:“我在你家对面。原来xx住这里,这样我就能天天跑他家睡觉,和你隔着十几米,就好像……和你睡在一起一样。” 虽然很好笑,但是不知怎么的突然有点心疼。 【31】 我和零君是同一个专业的,他比我高几年,基本上是领着我学习那样。 然后主科教授是同一个,零君为了不让教授八卦,就谎称我是他妹妹。 一次,教授说:“零君这门课很厉害,对了,那个x班的妹妹也很厉害。” 同学开启群嘲模式,大致内容比较损,就是:“您是不是蠢,那明明是他女朋友”之类的。 教授懵逼:“和自己亲妹妹也能谈恋爱……吗?” 零君无语望天花板,并没有说话。 【32】 我:“除非你叫我公主殿下,不然我不要就寝。” 零君无奈:“公主殿下,您应该就寝了。” 我:“不要睡觉,贱婢退下!” 零君的内心os一定是抓住我狠狠调教,早已看透一切的我这样说道。 【33】 一日,零君去买水,说要买两瓶。 我:“可以就买一瓶呀!” 零君:“一瓶可以交换喝?” 我:“什么?交配着喝?” 零君看我的眼神有点复杂。 抱歉,是我污。 【34】 偶然和零君讨论了一下工作的问题,我说我有两个走向,一个是在家全职写小说,一个是出去工作。 零君想也不想就定下全职,说:“我会努力让你在家全职的,毕竟想让你做你想做的事情。” 嗯……! 【35】 闲暇时无聊,我就和零君讨论以后小孩子可以生男生女的事情。 我觉得男孩子会像骑士一样保护我,结果被零君一口否决。 他顿了一下,说:“已经有我了,不需要另外一个护花使者。” 好的,零君。 【36】 我有时候嘴上还蛮厉害的,就是坚决不服软那种,还爱口头调戏零君。 零君是个很害羞的人,有时候还会脸红,很有趣。 前几天闲得无聊,我又想着要调戏零君:“拍几张果照我看看?” 零君男友力爆表地说一句:“别过分。” 突然被苏到了,于是我安分的哦了一声。 【37】 零君看了一个早上的植物世界,以及各式各样能吃的菌类。 他突然忧心忡忡说:“以后我们被困在山上,我就能喂饱你了。” 我:“……” 你到底都在瞎担心一些什么东西啊! 【38】 我陪零君改个医院会面的时间,然后半路,我被榨汁机吸引过去,美美的点了一杯橙汁。 零君隔着玻璃门散发出怨气,一直用一种很是犀利的目光注视着我。 我出于心虚,赔笑上前:“你要不要喝一口?” 零君不说话,拿起塑料杯一饮而尽。 我:“……” 他就这么喝光了,我的心真的在滴血。 【39】 零君有做早饭给我吃的习惯。 某天,他早起做饭,看见我懒懒地走出房间,突然冷声说:“我昨晚做了一个很不高兴的梦,所以等我做好早饭,我要打你一顿。” 我委屈地瘪嘴,你做梦打我干嘛啊?!qaq 【40】 零君老是会用口令红包诱导我说一些情话,不过他怎么这么肯定我就是那种那种见钱眼开的人呢? 好的,我就是。 【41】 很久以前,跟零君说不会写英语读后感。 零君英语很好,我是个渣滓。 但是他事情太多了,毅然决然拒绝了我。 我不死心:“我们一起写?” 零君笑了:“你好意思这样说?一起写到最后还不是我写?” 算……算你狠。 【42】 零君是个很有责任心的人,他妈妈多年一直让零君煮饭给她吃。 每到饭点,零君常常会嘀咕:“十点吃的午饭,四点应该饿了。” 然后就跑去做饭,像是养小动物一样计算好时间,太有趣了。 不过,面对我的话,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伸手摸摸我的肚子,说:“小肚子没了,饿了?” 是时候绝交了。 【43】 看了以前的微博,发现零君曾经在授课的时候对我说过一句话:“同学,请不要这样勾引老师。” 咳……我以前究竟做了什么,才让我会记录这样的话。 【44】 我的成绩比较渣,零君倒是个学霸。当然,桥段并不是入江直树看到相原琴子那样,而是古美门看到小黛那种恨铁不成钢分分钟想你狗带那种。 零君在授课方面会意外的没有耐心,时常会被我的蠢激怒。 听到最后,我依旧云里雾里,零君开始忍无可忍,厉声呵斥我能不能再专心听讲,不要东碰一下西碰一下。 我怒起:“温柔一点授课行不行?!!” 零君:“你这么……还要我温柔授课?” 虽然到最后都是我妥协:“好,你记住,我可蠢了请不要对我那么高要求,想象自己正在教一个智障会不会有耐心一点?” 零君想了一下,既然都这样说了也只能和我握手言和:“嗯。” 【45】 十号那天,我和零君说了十四号给他一个惊喜。 据说零君当时很高兴,脑子里蹦过无数个想法。譬如我要变得贤惠,做饭给他吃。又或者其他什么(哔——) 我出于兴奋,直接和他说:“我要做一个语录。” 说完才反应过来,已经告诉他了。 然后……惊喜就这么不攻自破了。 最后,零君表示:“那明明是给女孩子的礼物……” 临走之前喷一下零君。 前天考试和他借个计算机,他教我他的计算机正确用法。 当黑屏需要敲一下,没有字需要按on等等。 最后,我一拿到手,这玩意就黑屏死机了。 零君叹了一口气:“我的计算机不喜欢你。” “……………………”那计算机的主人喜欢我,是不是好荣幸? 第六十六集 直到现在,我还能记起小时候看的的那一幕—— 在我随着波浪沉入海底的瞬间,有什么粘稠、轻柔的类似纱绸一样的东西抚过我的腰侧,将我整个人从海底平托了上来。 我趴在暗礁上往下看,海面下似乎还有一个人,那人睁着一双闪现着灼灼星光的眼睛,深切地望着我。 等我再咳嗽一声,他又不见了踪迹。 或许是一个梦吧? 多年以后,我对这个事情的印象不再清晰,而那个人以及那个夏天的事情也被我用只言片语记录在了童年的日记里。 …… 这是我唯一一次提前下班的日子。 风微凉,星也很亮。 我看了看手表,七点四十。 很好,夜幕刚刚降临,距离平时打工的超市关门提前了两个小时,这个时间段还可以去隔壁老香家吃碗鱼丸。 我一路纠结着等一下鱼丸要不要加香菜,一面低头看路。 就在此时,我的正前方突然出现了一条鱼。 不,是一大条鱼。 这条鱼有点自带风情,且韵味十足,如果真要说的话,就是有点好看? 我沉默着想:今天是怎么了?它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于是,我默默抬头,从它的身上……跨了过去。 “请等一等!”身后这条鱼突然开口,声音清冷低哑,居然有点惑人心脾。 但……即使它再怎么诱人,我也不想理它啊。 传说中被妖魔鬼怪拦下的人,活着回来的能有几个? 于是我继续往前走,可没走几步,身后那条鱼又大喊了一声:“请可怜可怜我,我……缺水了。” 我背对着它,开口:“噢,好可怜呢。可是我没水,所以……再见,江湖不见。” “我……” 即使背对着大鱼,我也能感受到它此时的情绪很低落,甚至会哭出声来。 就这么想着,我更加愧疚了。 看到它哭的样子,我肯定会心软陪它说话的……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我拔腿就跑。 只要不看见它的脸,那就不会有怜悯的情绪了。 何况我还要吃鱼丸的,可不能被一条大鱼打动了,这是鱼类和人类之间的战争,不能被弱小者的乞求给打动,不然食物链底端的动物们都趴成一排可怜兮兮求你,那你还吃啥啊?! 我不能为了一条鱼,而放弃整个大海。 所以……大鱼,对不起了! 我狂奔到老香面食铺,走进去要了一份菜单。 铺子的服务员叫赵青,长得人高马大。穿着服务员的宽松制服都不能遮挡他健硕的肌肉,看起来格外的……强壮且性感? “给我一份……”我指着那碗鱼丸,突然犹豫了起来。 赵青吼我:“一份啥!” 我鼓起勇气:“一份……” 就在此时,那张泫然欲泣的鱼脸突然浮现在我面前,它的下半身变成的纤长的人腿,两手捧着硕大的鱼头哭泣……一滴泪从它黝黑的眼珠旁边滑落…… 对……对不起。 赵青的性子非常急躁,他伸手猛地一拍桌子,大喝一声:“你到底要吃个啥!鱼丸吗?!” “鱼……鱼鱼鱼鱼丸?”我结巴了一下,很快下定了决心。不能再被迷惑了,那肯定是一只鱼妖,它是想来救自己小弟的,我……要为人与鱼之间的战争做出贡献。 于是,我深吸一口气,大喊:“一碗牛肉贡丸不加香菜!” 赵青斜了我一眼:“指着鱼丸点贡丸,你哪学来的隔山打牛啊?!” 我摆了摆手,心情有点失落。 我有气无力坐在位子上,仔细想着这场战争失败的细节之处,大概是……敌人太过强大了吧? 有的时候,只要我们站在鱼类的角度想一想,就会发现,可能牛肉丸更加好吃呢。 没过一会儿,贡丸就端上来了。 我拿着叉子戳了一个塞到嘴里,一不留神就被溅出的汤汁烫到了舌头。我吐出丸子,伸舌呼哧呼哧吸气。 “啪!” 我身旁的窗户突然贴上一片黑乎乎的东西,吓得我险些打翻了碗筷。 我后仰到座椅的另一侧,警惕地往向窗外。 原来是一片巨大的鱼尾啊。 等等,鱼尾? 鱼妖追上来了?! 有了这个认知,我赶紧从座位撤出来,就在逃跑之际,我突然想到一个事情…… 虽然我点的是贡丸,没吃它小弟,但是万一它不听我解释呢? 不过鱼丸是白色的,贡丸可是灰色的呢!可要是它坚持认为这是一枚皮肤被晒成古铜色的小鱼呢? 不管了……先跑再说! 我捞起一个丸子塞到纸巾里面,打算等一下当做没杀生的证据。 窗户那里的啪啪啪声大作,我急忙冲出门外,往家的方向狂奔而去。 跑了大概有那么七八分钟,我回头一看…… 我日,这货居然这么能跑,为了防止缺水还带着水桶跳过来。 等等,他怎么长着一张人脸,难道……这不是鱼妖,是传说中的人鱼?! 临到家门口,我发现自己避无可避。 于是我单膝跪地,手呈上那一枚被包裹在纸巾里灰色鱼丸,毕恭毕敬说:“鱼大王,您大人有大量,别追杀我,这是一枚贡丸,牛肉的,千真万确,不信你尝尝。” 他将握着桶沿的两手松开,居高临下睥着我,轻轻哼了一声。 “您……尝尝看?” 他迟疑了一会儿,捏住那一枚贡丸塞到嘴里。 我小心翼翼抬头看他,被纸巾遮挡,也只能看见他线条明朗的下颚,肌肤白润,仿佛能掐出水一般,带着盈盈的光辉。 他口中含着圆溜溜的贡丸,轻轻嚼了嚼,蹙起眉头来。 我心道不好,觉得这下肯定是不信我了。 没过多久,我手里的纸巾被他抽走。 这下,鱼王的脸毫无遮蔽地暴露在我的目光之下。 他的五官深邃,眼瞳里仿佛晕了一点蓝焰,徐徐的,游荡着星火。即使与常人不同,可这样的脸,却意外的……让人觉得很好看。 他将贡丸咽下,又伸出猩红的舌尖吮了吮指腹,说:“下次能点鱼丸吗?” 我哑口无言,就这么单膝跪了……很久很久。 这条大鱼名叫祁山君,是某方海域的人鱼王,至于其他嘛……那些详细的身世他就不肯对我言说了,我估计他是有某些秘密吧,譬如奉命前来拯救这个世界上所有被谋害的鱼的生命,总而言之,作为人类身份的我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于是,我决定……将他关在门外,远距离观察他。 因为擅自放一条大鱼进家门真的是非常危险的事情,我是接受过基本安全科普的成年人,我不会做这样的傻事,没听过猪崽子放狼进门结果都被吃了的故事吗? 不对,这个比喻不太对,我不是猪崽子。 祁山君呆立了很久以后,才发现被人关在门外这个事实。 等到他察觉了,我才心满意足回屋睡觉。 毕竟时候不早了,作为一个爱美(实际上是一天黑就怕得要命)的少女,必须早早入梦乡,保持我的少女体质。 而第二天早上,我刚起床去厕所想要释放一下膀胱,就听到身侧传来一句:“人类少女的晨尿get!” “啥?!”我转头,发现浴缸里躺着一条翩翩美少鱼……而他此时正举着某鲨鱼牌哑铃练着自己的马甲线。 等等,谁能给我解释一下?! 大清早,我的脑子给我掉房里了。 我咽了咽口水,说:“鱼大王……” “请叫殿下,这位姿势不太雅观的人类少女。”他倏忽皱起眉头来,说:“你到底是要脱还是不要脱?” 我的手正掐在自己的裤腰上,之前那种欲释放尿液的情绪已经消失不见了。我再怎么鼓起勇气,也是没能够脱下裤子,顺从我的生理需求。 由此可见,我的自制力比一般人强大一点。 等等,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而是…… “你要我的尿干嘛?!!!!”我怒吼一声。 祁山君皱了皱眉,优雅地抬起湿漉漉的手臂撑着脸颊,说:“少女的晨尿总带着一股馥郁的,热气勃发的……恶臭。” “……” “我很久没有体会过了,所以,想让你再现一下那种场景。”他远目窗外说,“我只是,有点怀念故乡。” 我顿了顿,说:“那么,殿下,您的意思是……以前很多人往你统治的那方海域撒尿?” “……”人鱼君认真地看着我,蹙起眉头来说:“曾经,你也想。可是我阻止了你。” “什么?!!!!!” “你忘记你以前掉海了吗?” “等等,你的意思是……”我想起来了,那个海底的人影,很可能就是祁山君! 我迟疑问:“你的意思是,你害怕我在你的那方海域撒尿,所以把我救上岸?” “聪明的女孩是会获得殿下的亲吻的=3=。” “我一点都不期待所谓的王之亲吻,请你立刻,马上,从我的家里滚出去!” 什么救命的人鱼,那些童话小说里面的人鱼公主救了王子,就是怕对方溺水吓到失禁然后污染海域吧!这些让人无语的海洋环卫工! “本王拒绝。”他灿然一笑,眼底闪耀着光华,险些刺得我睁不开眼睛,他说:“用这种手段吸引本王注意力的不在少数,可你……成功了。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恭喜你。” 恭喜你妹啊!!!!!!! 我现在气的倒仰,险些栽倒在马桶上。面对这样不正常且不要脸的角色,我瞬间被秒成了渣渣。 我决定放弃挣扎了,还是暂且让他投宿几天,先积攒一下血槽里面的血液。 “好了,那我打算出门买点食材做饭了。你既然是鱼的话,有没有什么不能吃的?” “辣椒,大蒜,葱,香菜。”他皱眉细数了数。 我默默将这些记在心里,打算煮一锅可怕到人神共愤的汤吓跑这只不正常的殿下。 他顿了顿,说:“都能吃。” 卧槽,什么时候了还用排除法啊!!!!!!!!! 排除你个鬼啊!!!! 我的魂魄从口中吐出来,徐徐飘荡在半空之中。 “除了人肉,我大概没有不能吃的东西了吧。”祁山君异常认真地说道。 我迟疑问:“难道你不能吃人肉?” 卧槽,居然有弱点! 等等,这个弱点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用啊!!!我总不能牺牲我人族成员去驱逐这个不正常的异教徒吧! 还是烧死好了! “但是,尝试一下还是不错的选择。我可以舔舔看,如有不适应,我会立马放弃。”祁山君眯起眼睛,说:“那么,要投怀送抱吗?少女。” “滚你蛋的!” “蛋,是指这个吗?” 祁山君疑惑着变幻成了果体男身,他纤长的两腿交叠在一起,一手撑头看我,另一手则指着某x…… 我……不负众望地爆发出一声惨叫。 我日哟,这糟糕的相处第一日。 我看着这条鱼王变形,内心极其复杂。 能变成人形你特么不早说?!! 但是我还是维持了我完美的少女形象,微笑着,犹如圣母一般温柔问他:“能站起来吗?” 鱼王沉吟了几秒说:“能打辫子。” “啥?!” 岐山君一本正经地看我,随即伸手将两条犹若无骨的腿编织在一起,半晌扭成了一根麻花。 此时此刻的我,内心是复杂的,我忍不住开口:“蠢货,你居然……” 鱼王迷茫看我:“……” “你打错了!”我义正言辞说:“两根腿是绝对不能打成麻花辫的,只能打成油条,看我的!” 我将他的手拉过来,叠在他的两腿之间,专心致志想要打辫子。 而片刻之后,我突然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手盖在脸上。 麻痹,险些被这货蒙蔽。 现在是打辫子的时候吗?! 还有,尼玛为什么能拿腿打辫子啊!!!卧槽!!! “你……站不起来吗?”我问。 “可以。”鱼王说。 于是,他在我“鱼鱼站起来”的热切目光中直立起来了,而此时此刻,我才发觉这货……没有穿衣服呢。 很好,我微笑着,决定点燃手侧的拖把。 还是烧死他吧,不带一丝丝的犹豫。 过了几分钟之后,这货又恢复了长长的鱼尾跌到了水里,溅了我一身水。 等岐山君从浴缸里探出头时,他突然露出那种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的古怪眼神,耳根泛红了,说:“请不要这样,我是不会答应和低劣的人类交配的,但是如果你坚持的话,我可以考虑一下……” 我还没反应过来,低头看了看自己由于被浸湿而曲线毕露的身体,顿时抽了抽嘴角,摔门而去。 等到了中午,我已经炖好了一锅鱼丸。 这和我原本想象的精致大餐出入比较大,但是从目的上来看都是一致的,那就是能吃饱。 我自己先吃了十几个丸子,还加了白醋和胡椒粉。 等到吃饱喝足以后,这才想起浴室里还有人鱼君没有吃东西。 我侧头望了望冰箱上面的鱼缸与鱼食,决定将里头的金鱼小花和岐山君一同饲养起来。 既然是同类,应该会好好照顾它的吧? 我捧着鱼缸,看着里头的家伙悠闲吐着泡泡,顺便将鱼食也塞到手里,兴冲冲跑了浴室里。 而此时,岐山君幽怨地趴在浴缸边,不满地等着我。 不好,怨念的视线太过强烈了,整个人都要被灼瞎了! 我将小花倒到浴缸里头,又倒了许多鱼食进去,对岐山君说:“别跟我客气,随便吃。” 岐山君回:“小花说你今天中午吃的是鱼丸,还常常喜欢就穿着内裤在厨房闲逛……” 他的目光突然变得鄙夷起来,一副简直不敢相信的样子望着我:“我没想到,你居然……” 卧槽,这金鱼都说了些啥?! 我赤手抄起这条叛变的金鱼,丢进了院子外头的水沟里。 岐山君突然不满地说:“你真的……很讨厌我吗?” “也不是啦……”我不太想看到大鱼哭的画面,因为我那般心地善良,肯定会于心不忍的。 “那么,是喜欢我吗?”他突然笑起来,“我知道了,你肯定是想吸引我的注意力。但,我不会轻易答应人类少女求婚的,即使以饿死我威胁都没有用。” “……”我哑口无言,立马打了一碗鱼丸毕恭毕敬呈到他的面前说:“殿下,请好好享用!” “呵,但如果是你用鱼丸做嫁妆的话,那我就勉强答应你了。” 啥?!!!!! 最近,我一直在提防祁山君。 这个,原因有点复杂,我不太好意思说。 好吧,其实是这样的。 我是个热爱收集少女漫画的女孩子,没错,偶尔那些漫画家总会画一些比较猎奇的设定,这个我们是不可否认的,然而就算猎奇还是蛮受读者喜欢的……好的,我废话少说。 事情是这样的,我之前买过一本《山川下的人鱼》连载,这本漫画就是讲一名少女捡到了一只人鱼,从而发生各种不和谐的事情…… 原本这本漫画在岐山君的到来之时,已经被我封印到床底下了。可是那天,我一回到家就发现祁山君破开了那道结界,并且正摇摆着鱼尾津津有味地看着那本漫画,而我的耳边则无限重复着那句歌词“摇摆摇摆,摇摆摇摆,让我们一起摇摆……” 等等,这件事发生之后,我发现了三个重点。 第一个,祁山君肯定误会了什么,因为他看我的眼神变得格外复杂以及暧昧不清,似乎在暗中窥视着我什么…… 第二个,祁山君之前不是说自己没水会缺水而死吗?那现在是怎么回事?!这一切都是他的谎言吗? 第三个,为什么一个男孩子设定的人鱼会在我那么梦幻粉红的床上那么享受地摇摆?!!! 最后一个才是重点,我不想再睡湿漉漉潮潮的鱼腥味的床! 请注意这句话里面的“再”字,没错,这件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我点了一根假想烟(请注意好这个名词),独自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看着星星,而就在此时,突然有一名穿西装打领带,异常知性且有品位的男人走到我的面前。 他扬手,将一只玫瑰递到我的面前,一手抵在自己心口上,低声说:“r。” “what?” “i'minlove。” 我抬头,看着这个有着银灰色的短发的男人深情款款望着我,忍不住说了一句:“you……是不是傻?” “r,您已经彻底俘虏了我,我苦苦追寻你而来,终于……再次见到了您。”他单膝跪地,吻上我的手背,以一种虔诚的眼神望着我:“请不要再次将我抛弃rmylove。” “……”我沉默着看他,将手里的假想烟摔在了地上,说:“你信不信我分分钟找人打你。” “不,请不要再寻找他人,若是想要责罚在下,那么就让在下自己来吧。这是您的命令,我会完全遵从。”他以一种极其荣幸的表情扬起手,正要狠狠挥到自己的脸上。 我伸出手拦住他的攻势,无奈说:“别打。” “我就知道,您一定会不忍心。您会庇护您的部下,如同从前那样。” “我们从前认识?” “不认识。”他说了句实话:“但,在我的梦里,您就是这样拉着我,不让我跌入火锅里的。” “什么?!” 就在此时,楼上突然冲下来一个人,不,是跪着走下来一条人鱼。 祁山君高傲地将鱼尾幻化成两条人腿,他一边睥睨众生,一边缓缓蠕过来…… 我以手掩面,实在受不了这两个恶心的样子,此时看着还不能完全使用自己双腿的祁山君说:“你朋友?” 他眯起眼睛,咬牙切齿说:“虾米君?” “殿下?!”虾米君仰头夸张地绕了一圈,跪拜在祁山君的脚下说:“抱歉殿下,我抛弃了您,今后,我将跟随着我的大小姐,永生永世不分离。” 祁山君与我面面相觑,似乎发现好像有比他还神经病的存在,他顿时站了起来,又将桌布一抖系在了自己的腰间。 祁山君煮了一大锅火锅汤,此时用两根筷子直接插在了虾米君的腋下,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要往火锅里扔,祁山君欢快地说:“少女,大鱼吃小鱼,小鱼吃什么?” “虾米虾米虾米虾米虾米!”我欢快地附和着。 在我们期待的目光之中,虾米君紧紧缩成了一团,他望着身下滚烫的汤水说:“在下如实招来,在下只不过是想留在大小姐的身边而已。殿下……您不也是吗?为了大小姐,您还不惜放弃了统领的海域,来到了这里。您……完全不管你子民的死活啊!” 我扶额,在虾米君热切的目光中将他救了下来,将这两个都抛到了浴缸里,随后我才走进去打算和他们说明一下,如果要留下来该做些什么。 而虾米君夸张地捂住鼻子,说:“天呐,太幸福了。殿下好卑鄙,居然和大小姐共浴,我也要我也要我也要。” 我将啤酒塞到虾米君的嘴里,迫使他变成了一只不会出声的醉虾,然后命令道:“你们如果要留下来,那么就不要惹是生非,否则我会把你们两个都从这里赶出去,听到没有?!” 祁山君乖巧点点头,说:“我不要和他睡。” “嗯?” “我要和你睡。” 我抽了抽嘴角,猛然关上了浴室的门。 第六十七集 直到现在,我还能记起小时候看的的那一幕—— 在我随着波浪沉入海底的瞬间,有什么粘稠、轻柔的类似纱绸一样的东西抚过我的腰侧,将我整个人从海底平托了上来。 我趴在暗礁上往下看,海面下似乎还有一个人,那人睁着一双闪现着灼灼星光的眼睛,深切地望着我。 等我再咳嗽一声,他又不见了踪迹。 或许是一个梦吧? 多年以后,我对这个事情的印象不再清晰,而那个人以及那个夏天的事情也被我用只言片语记录在了童年的日记里。 …… 这是我唯一一次提前下班的日子。 风微凉,星也很亮。 我看了看手表,七点四十。 很好,夜幕刚刚降临,距离平时打工的超市关门提前了两个小时,这个时间段还可以去隔壁老香家吃碗鱼丸。 我一路纠结着等一下鱼丸要不要加香菜,一面低头看路。 就在此时,我的正前方突然出现了一条鱼。 不,是一大条鱼。 这条鱼有点自带风情,且韵味十足,如果真要说的话,就是有点好看? 我沉默着想:今天是怎么了?它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于是,我默默抬头,从它的身上……跨了过去。 “请等一等!”身后这条鱼突然开口,声音清冷低哑,居然有点惑人心脾。 但……即使它再怎么诱人,我也不想理它啊。 传说中被妖魔鬼怪拦下的人,活着回来的能有几个? 于是我继续往前走,可没走几步,身后那条鱼又大喊了一声:“请可怜可怜我,我……缺水了。” 我背对着它,开口:“噢,好可怜呢。可是我没水,所以……再见,江湖不见。” “我……” 即使背对着大鱼,我也能感受到它此时的情绪很低落,甚至会哭出声来。 就这么想着,我更加愧疚了。 看到它哭的样子,我肯定会心软陪它说话的……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我拔腿就跑。 只要不看见它的脸,那就不会有怜悯的情绪了。 何况我还要吃鱼丸的,可不能被一条大鱼打动了,这是鱼类和人类之间的战争,不能被弱小者的乞求给打动,不然食物链底端的动物们都趴成一排可怜兮兮求你,那你还吃啥啊?! 我不能为了一条鱼,而放弃整个大海。 所以……大鱼,对不起了! 我狂奔到老香面食铺,走进去要了一份菜单。 铺子的服务员叫赵青,长得人高马大。穿着服务员的宽松制服都不能遮挡他健硕的肌肉,看起来格外的……强壮且性感? “给我一份……”我指着那碗鱼丸,突然犹豫了起来。 赵青吼我:“一份啥!” 我鼓起勇气:“一份……” 就在此时,那张泫然欲泣的鱼脸突然浮现在我面前,它的下半身变成的纤长的人腿,两手捧着硕大的鱼头哭泣……一滴泪从它黝黑的眼珠旁边滑落…… 对……对不起。 赵青的性子非常急躁,他伸手猛地一拍桌子,大喝一声:“你到底要吃个啥!鱼丸吗?!” “鱼……鱼鱼鱼鱼丸?”我结巴了一下,很快下定了决心。不能再被迷惑了,那肯定是一只鱼妖,它是想来救自己小弟的,我……要为人与鱼之间的战争做出贡献。 于是,我深吸一口气,大喊:“一碗牛肉贡丸不加香菜!” 赵青斜了我一眼:“指着鱼丸点贡丸,你哪学来的隔山打牛啊?!” 我摆了摆手,心情有点失落。 我有气无力坐在位子上,仔细想着这场战争失败的细节之处,大概是……敌人太过强大了吧? 有的时候,只要我们站在鱼类的角度想一想,就会发现,可能牛肉丸更加好吃呢。 没过一会儿,贡丸就端上来了。 我拿着叉子戳了一个塞到嘴里,一不留神就被溅出的汤汁烫到了舌头。我吐出丸子,伸舌呼哧呼哧吸气。 “啪!” 我身旁的窗户突然贴上一片黑乎乎的东西,吓得我险些打翻了碗筷。 我后仰到座椅的另一侧,警惕地往向窗外。 原来是一片巨大的鱼尾啊。 等等,鱼尾? 鱼妖追上来了?! 有了这个认知,我赶紧从座位撤出来,就在逃跑之际,我突然想到一个事情…… 虽然我点的是贡丸,没吃它小弟,但是万一它不听我解释呢? 不过鱼丸是白色的,贡丸可是灰色的呢!可要是它坚持认为这是一枚皮肤被晒成古铜色的小鱼呢? 不管了……先跑再说! 我捞起一个丸子塞到纸巾里面,打算等一下当做没杀生的证据。 窗户那里的啪啪啪声大作,我急忙冲出门外,往家的方向狂奔而去。 跑了大概有那么七八分钟,我回头一看…… 我日,这货居然这么能跑,为了防止缺水还带着水桶跳过来。 等等,他怎么长着一张人脸,难道……这不是鱼妖,是传说中的人鱼?! 临到家门口,我发现自己避无可避。 于是我单膝跪地,手呈上那一枚被包裹在纸巾里灰色鱼丸,毕恭毕敬说:“鱼大王,您大人有大量,别追杀我,这是一枚贡丸,牛肉的,千真万确,不信你尝尝。” 他将握着桶沿的两手松开,居高临下睥着我,轻轻哼了一声。 “您……尝尝看?” 他迟疑了一会儿,捏住那一枚贡丸塞到嘴里。 我小心翼翼抬头看他,被纸巾遮挡,也只能看见他线条明朗的下颚,肌肤白润,仿佛能掐出水一般,带着盈盈的光辉。 他口中含着圆溜溜的贡丸,轻轻嚼了嚼,蹙起眉头来。 我心道不好,觉得这下肯定是不信我了。 没过多久,我手里的纸巾被他抽走。 这下,鱼王的脸毫无遮蔽地暴露在我的目光之下。 他的五官深邃,眼瞳里仿佛晕了一点蓝焰,徐徐的,游荡着星火。即使与常人不同,可这样的脸,却意外的……让人觉得很好看。 他将贡丸咽下,又伸出猩红的舌尖吮了吮指腹,说:“下次能点鱼丸吗?” 我哑口无言,就这么单膝跪了……很久很久。 这条大鱼名叫祁山君,是某方海域的人鱼王,至于其他嘛……那些详细的身世他就不肯对我言说了,我估计他是有某些秘密吧,譬如奉命前来拯救这个世界上所有被谋害的鱼的生命,总而言之,作为人类身份的我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于是,我决定……将他关在门外,远距离观察他。 因为擅自放一条大鱼进家门真的是非常危险的事情,我是接受过基本安全科普的成年人,我不会做这样的傻事,没听过猪崽子放狼进门结果都被吃了的故事吗? 不对,这个比喻不太对,我不是猪崽子。 祁山君呆立了很久以后,才发现被人关在门外这个事实。 等到他察觉了,我才心满意足回屋睡觉。 毕竟时候不早了,作为一个爱美(实际上是一天黑就怕得要命)的少女,必须早早入梦乡,保持我的少女体质。 而第二天早上,我刚起床去厕所想要释放一下膀胱,就听到身侧传来一句:“人类少女的晨尿get!” “啥?!”我转头,发现浴缸里躺着一条翩翩美少鱼……而他此时正举着某鲨鱼牌哑铃练着自己的马甲线。 等等,谁能给我解释一下?! 大清早,我的脑子给我掉房里了。 我咽了咽口水,说:“鱼大王……” “请叫殿下,这位姿势不太雅观的人类少女。”他倏忽皱起眉头来,说:“你到底是要脱还是不要脱?” 我的手正掐在自己的裤腰上,之前那种欲释放尿液的情绪已经消失不见了。我再怎么鼓起勇气,也是没能够脱下裤子,顺从我的生理需求。 由此可见,我的自制力比一般人强大一点。 等等,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而是…… “你要我的尿干嘛?!!!!”我怒吼一声。 祁山君皱了皱眉,优雅地抬起湿漉漉的手臂撑着脸颊,说:“少女的晨尿总带着一股馥郁的,热气勃发的……恶臭。” “……” “我很久没有体会过了,所以,想让你再现一下那种场景。”他远目窗外说,“我只是,有点怀念故乡。” 我顿了顿,说:“那么,殿下,您的意思是……以前很多人往你统治的那方海域撒尿?” “……”人鱼君认真地看着我,蹙起眉头来说:“曾经,你也想。可是我阻止了你。” “什么?!!!!!” “你忘记你以前掉海了吗?” “等等,你的意思是……”我想起来了,那个海底的人影,很可能就是祁山君! 我迟疑问:“你的意思是,你害怕我在你的那方海域撒尿,所以把我救上岸?” “聪明的女孩是会获得殿下的亲吻的=3=。” “我一点都不期待所谓的王之亲吻,请你立刻,马上,从我的家里滚出去!” 什么救命的人鱼,那些童话小说里面的人鱼公主救了王子,就是怕对方溺水吓到失禁然后污染海域吧!这些让人无语的海洋环卫工! “本王拒绝。”他灿然一笑,眼底闪耀着光华,险些刺得我睁不开眼睛,他说:“用这种手段吸引本王注意力的不在少数,可你……成功了。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恭喜你。” 恭喜你妹啊!!!!!!! 我现在气的倒仰,险些栽倒在马桶上。面对这样不正常且不要脸的角色,我瞬间被秒成了渣渣。 我决定放弃挣扎了,还是暂且让他投宿几天,先积攒一下血槽里面的血液。 “好了,那我打算出门买点食材做饭了。你既然是鱼的话,有没有什么不能吃的?” “辣椒,大蒜,葱,香菜。”他皱眉细数了数。 我默默将这些记在心里,打算煮一锅可怕到人神共愤的汤吓跑这只不正常的殿下。 他顿了顿,说:“都能吃。” 卧槽,什么时候了还用排除法啊!!!!!!!!! 排除你个鬼啊!!!! 我的魂魄从口中吐出来,徐徐飘荡在半空之中。 “除了人肉,我大概没有不能吃的东西了吧。”祁山君异常认真地说道。 我迟疑问:“难道你不能吃人肉?” 卧槽,居然有弱点! 等等,这个弱点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用啊!!!我总不能牺牲我人族成员去驱逐这个不正常的异教徒吧! 还是烧死好了! “但是,尝试一下还是不错的选择。我可以舔舔看,如有不适应,我会立马放弃。”祁山君眯起眼睛,说:“那么,要投怀送抱吗?少女。” “滚你蛋的!” “蛋,是指这个吗?” 祁山君疑惑着变幻成了果体男身,他纤长的两腿交叠在一起,一手撑头看我,另一手则指着某x…… 我……不负众望地爆发出一声惨叫。 我日哟,这糟糕的相处第一日。 我看着这条鱼王变形,内心极其复杂。 能变成人形你特么不早说?!! 但是我还是维持了我完美的少女形象,微笑着,犹如圣母一般温柔问他:“能站起来吗?” 鱼王沉吟了几秒说:“能打辫子。” “啥?!” 岐山君一本正经地看我,随即伸手将两条犹若无骨的腿编织在一起,半晌扭成了一根麻花。 此时此刻的我,内心是复杂的,我忍不住开口:“蠢货,你居然……” 鱼王迷茫看我:“……” “你打错了!”我义正言辞说:“两根腿是绝对不能打成麻花辫的,只能打成油条,看我的!” 我将他的手拉过来,叠在他的两腿之间,专心致志想要打辫子。 而片刻之后,我突然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手盖在脸上。 麻痹,险些被这货蒙蔽。 现在是打辫子的时候吗?! 还有,尼玛为什么能拿腿打辫子啊!!!卧槽!!! “你……站不起来吗?”我问。 “可以。”鱼王说。 于是,他在我“鱼鱼站起来”的热切目光中直立起来了,而此时此刻,我才发觉这货……没有穿衣服呢。 很好,我微笑着,决定点燃手侧的拖把。 还是烧死他吧,不带一丝丝的犹豫。 过了几分钟之后,这货又恢复了长长的鱼尾跌到了水里,溅了我一身水。 等岐山君从浴缸里探出头时,他突然露出那种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的古怪眼神,耳根泛红了,说:“请不要这样,我是不会答应和低劣的人类交配的,但是如果你坚持的话,我可以考虑一下……” 我还没反应过来,低头看了看自己由于被浸湿而曲线毕露的身体,顿时抽了抽嘴角,摔门而去。 等到了中午,我已经炖好了一锅鱼丸。 这和我原本想象的精致大餐出入比较大,但是从目的上来看都是一致的,那就是能吃饱。 我自己先吃了十几个丸子,还加了白醋和胡椒粉。 等到吃饱喝足以后,这才想起浴室里还有人鱼君没有吃东西。 我侧头望了望冰箱上面的鱼缸与鱼食,决定将里头的金鱼小花和岐山君一同饲养起来。 既然是同类,应该会好好照顾它的吧? 我捧着鱼缸,看着里头的家伙悠闲吐着泡泡,顺便将鱼食也塞到手里,兴冲冲跑了浴室里。 而此时,岐山君幽怨地趴在浴缸边,不满地等着我。 不好,怨念的视线太过强烈了,整个人都要被灼瞎了! 我将小花倒到浴缸里头,又倒了许多鱼食进去,对岐山君说:“别跟我客气,随便吃。” 岐山君回:“小花说你今天中午吃的是鱼丸,还常常喜欢就穿着内裤在厨房闲逛……” 他的目光突然变得鄙夷起来,一副简直不敢相信的样子望着我:“我没想到,你居然……” 卧槽,这金鱼都说了些啥?! 我赤手抄起这条叛变的金鱼,丢进了院子外头的水沟里。 岐山君突然不满地说:“你真的……很讨厌我吗?” “也不是啦……”我不太想看到大鱼哭的画面,因为我那般心地善良,肯定会于心不忍的。 “那么,是喜欢我吗?”他突然笑起来,“我知道了,你肯定是想吸引我的注意力。但,我不会轻易答应人类少女求婚的,即使以饿死我威胁都没有用。” “……”我哑口无言,立马打了一碗鱼丸毕恭毕敬呈到他的面前说:“殿下,请好好享用!” “呵,但如果是你用鱼丸做嫁妆的话,那我就勉强答应你了。” 啥?!!!!! 最近,我一直在提防祁山君。 这个,原因有点复杂,我不太好意思说。 好吧,其实是这样的。 我是个热爱收集少女漫画的女孩子,没错,偶尔那些漫画家总会画一些比较猎奇的设定,这个我们是不可否认的,然而就算猎奇还是蛮受读者喜欢的……好的,我废话少说。 事情是这样的,我之前买过一本《山川下的人鱼》连载,这本漫画就是讲一名少女捡到了一只人鱼,从而发生各种不和谐的事情…… 原本这本漫画在岐山君的到来之时,已经被我封印到床底下了。可是那天,我一回到家就发现祁山君破开了那道结界,并且正摇摆着鱼尾津津有味地看着那本漫画,而我的耳边则无限重复着那句歌词“摇摆摇摆,摇摆摇摆,让我们一起摇摆……” 等等,这件事发生之后,我发现了三个重点。 第一个,祁山君肯定误会了什么,因为他看我的眼神变得格外复杂以及暧昧不清,似乎在暗中窥视着我什么…… 第二个,祁山君之前不是说自己没水会缺水而死吗?那现在是怎么回事?!这一切都是他的谎言吗? 第三个,为什么一个男孩子设定的人鱼会在我那么梦幻粉红的床上那么享受地摇摆?!!! 最后一个才是重点,我不想再睡湿漉漉潮潮的鱼腥味的床! 请注意这句话里面的“再”字,没错,这件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我点了一根假想烟(请注意好这个名词),独自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看着星星,而就在此时,突然有一名穿西装打领带,异常知性且有品位的男人走到我的面前。 他扬手,将一只玫瑰递到我的面前,一手抵在自己心口上,低声说:“r。” “what?” “i'minlove。” 我抬头,看着这个有着银灰色的短发的男人深情款款望着我,忍不住说了一句:“you……是不是傻?” “r,您已经彻底俘虏了我,我苦苦追寻你而来,终于……再次见到了您。”他单膝跪地,吻上我的手背,以一种虔诚的眼神望着我:“请不要再次将我抛弃rmylove。” “……”我沉默着看他,将手里的假想烟摔在了地上,说:“你信不信我分分钟找人打你。” “不,请不要再寻找他人,若是想要责罚在下,那么就让在下自己来吧。这是您的命令,我会完全遵从。”他以一种极其荣幸的表情扬起手,正要狠狠挥到自己的脸上。 我伸出手拦住他的攻势,无奈说:“别打。” “我就知道,您一定会不忍心。您会庇护您的部下,如同从前那样。” “我们从前认识?” “不认识。”他说了句实话:“但,在我的梦里,您就是这样拉着我,不让我跌入火锅里的。” “什么?!” 就在此时,楼上突然冲下来一个人,不,是跪着走下来一条人鱼。 祁山君高傲地将鱼尾幻化成两条人腿,他一边睥睨众生,一边缓缓蠕过来…… 我以手掩面,实在受不了这两个恶心的样子,此时看着还不能完全使用自己双腿的祁山君说:“你朋友?” 他眯起眼睛,咬牙切齿说:“虾米君?” “殿下?!”虾米君仰头夸张地绕了一圈,跪拜在祁山君的脚下说:“抱歉殿下,我抛弃了您,今后,我将跟随着我的大小姐,永生永世不分离。” 祁山君与我面面相觑,似乎发现好像有比他还神经病的存在,他顿时站了起来,又将桌布一抖系在了自己的腰间。 祁山君煮了一大锅火锅汤,此时用两根筷子直接插在了虾米君的腋下,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要往火锅里扔,祁山君欢快地说:“少女,大鱼吃小鱼,小鱼吃什么?” “虾米虾米虾米虾米虾米!”我欢快地附和着。 在我们期待的目光之中,虾米君紧紧缩成了一团,他望着身下滚烫的汤水说:“在下如实招来,在下只不过是想留在大小姐的身边而已。殿下……您不也是吗?为了大小姐,您还不惜放弃了统领的海域,来到了这里。您……完全不管你子民的死活啊!” 我扶额,在虾米君热切的目光中将他救了下来,将这两个都抛到了浴缸里,随后我才走进去打算和他们说明一下,如果要留下来该做些什么。 而虾米君夸张地捂住鼻子,说:“天呐,太幸福了。殿下好卑鄙,居然和大小姐共浴,我也要我也要我也要。” 我将啤酒塞到虾米君的嘴里,迫使他变成了一只不会出声的醉虾,然后命令道:“你们如果要留下来,那么就不要惹是生非,否则我会把你们两个都从这里赶出去,听到没有?!” 祁山君乖巧点点头,说:“我不要和他睡。” “嗯?” “我要和你睡。” 我抽了抽嘴角,猛然关上了浴室的门。 第六十八集 今天风和日丽,万里无云。 我与乔装打扮过的祁山君以及虾米君两两对望。 他们此时用一种极其期待的眼神望着我,眼中流露出难以言喻的光华,嘴角翘起,很愉悦的样子。 虾米君拿起筷子戳了戳铁板上煎得肉香四溢的小型章鱼,对我说:“您说的都是真的吗?” “真的。” “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吗?” “请不要说得那么猥|琐,章鱼会哭的。” 铁板上尚且还有一丝意识的濒死章鱼毅然决然地点点头。 祁山君望着章鱼,眼中露出一丝丝几不可闻的不屑,最终拿起筷子戳进了章鱼白嫩嫩光滑滑的躯体内,再浸泡到芥末加上柠檬的完美组合酱汁,最后塞到口中,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好幸福o(* ̄▽ ̄*)o!他此时以这种表情回应我。 很快的,虾米君也跟上了他的步伐,他也塞了一个章鱼到嘴里,露出与祁山君一模一样的表情:嗷呜好幸福o(* ̄▽ ̄*)o! 我以手掩面,此时夹了一筷子外带的麻辣烫,无奈地摇摇头。 这两货似乎对吃特别敏感,且知道哪里有最好吃的。然而那些所谓的美味佳肴都是最贵的!所以此时,为了满足他们,我只能自个儿节省开支,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他们。 “大小姐不吃吗?”虾米君的眼睛贼亮亮地盯着我,此时用筷子戳了一只小章鱼抵在我的鼻尖上。 “真的真的不吃吗?”虾米君难过得简直要哭了。 我想了想,张嘴,咬下了一口章鱼。 卧槽,那种光滑细腻的触觉是什么?!一口下去里面的蛋汁就要喷|射到口腔内,那种清淡的感觉与海鲜的鲜味完美结合,形成一种难以言喻的触感。 感觉……好幸福o(* ̄▽ ̄*)o! 糟糕,我要被这两货骗了,如果我也加入吃货大军的话,那么我的钱包就岌岌可危了。为了守护它,守护着一直挨饿受冻肚子干瘪瘪也不肯离我而去的钱包,我一定要振作。 “虽然味道不错啦,但是我不太想吃。”我咽了咽口水,这样说道。 祁山君不知道从哪里借了一只眼镜,此时架在鼻子上推了推,以一种独断的语气说:“呵,绝对不可能有人能拒绝油光光水滑滑的铁板小章鱼的魅力!” 他的背景是一片黑暗,此时手中还拿着一只深蓝色蝴蝶结,散发着睿智的圣光。 感觉要被闪瞎了。 我叹了一口气,折服在这两个神(经病)级侦探的推理能力之下,说:“其实我只是担心没钱付账而已,但是我都答应虾米君可以随意吃了,这样似乎不大好。” “只是这样吗?”虾米君问。 我说:“就是这样。” “大小姐请不用担心,这种事情包在我的身上r。”他突然双膝跪地,虔诚地亲吻我的手背。 嗯……至于双膝跪地这个动作,还是非常有‘绅士风度‘的祁山君教他的,总之就是……一只膝盖的倍数总有诚意一点吧。 他朝我笑了笑,从袖口中摸出一朵玫瑰花,转身就朝另外一位小姐单膝跪下了。他扭头,朝我们竖起大拇指,露出一个成功的微笑,意思是:大小姐看我卖身卖肾给您挣钱! 然后单膝的意思大概就是:大小姐请放心,再怎样人家都是你这边的啦,讨厌(\\)! 他对那名小姐说:“您的光辉简直要将我捕获,我注意您这么久,终于鼓起勇气来和您说话。” 那小姐刚要开口,他就以一种感动的语气说:“不,请不要开口。您就这样看着我,我都心满意足。只要能让我追随着您,一顿铁板章鱼算什么,我……愿意,请您吃两顿。” “好啊。” “……等等,好像记错台词了。”虾米君伸手数了数,发现请吃两顿就要花两倍的钱,那现在的情况是……他被人坑了?!0口0! 人类女性好奸诈,居然这样坑他! 我戳了一个小章鱼,盯着祁山君,目光如炬:“他数学怎样?” 祁山君叹了一口气,似乎想到了遥远的往事,说:“曾经,他是我国家的军师。” “后来呢?” “亡国了。” “哦,我知道了……” 嗯……之后的事情我并不想多说,既然是传说就让它消失在天际吧。 总之就是,由于虾米君对数学的不敏感,导致自己的国家原本是战胜国结果被坑签订了不平等条约,还要年年上供给敌军。而当祁山君征战凯旋归来的时候,那个国家已经被卖掉了。 那时祁山君的脸色异常好看,他微笑着,将虾米君丢掉了火锅里,就像现在这样。 等等,火锅?! 我看了一眼将虾米君举起来的祁山君,大喊:“人鱼君你住手!” 我急迫地喊:“这样生吃我们的小虾米君太过于残忍了,不如先做醉虾然后再加佐料腌制了之后再泡火锅吧。” 就这样,我与人鱼君对视一眼,转而含情脉脉看着虾米君,眼中的垂涎之意不过多言表,总之,我们极有默契地将虾米君丢到了火锅内。 咕咚咕咚,咕咚咕咚。 火锅弥漫着虾仁的淡淡鲜味,在浓稠的汤汁里,我仿佛都看到了虾米君晕红的脸颊。 他扯开领口,一手捂着额头说:“大小姐,我好难受……” 我摊手:“难受也没有办法呀,再忍忍……”就能吃了。 虾米君抬眸,眼底是那种盈盈的水光,他微抿下唇,露出那种留恋而迷茫的眼神对我说:“难受……” 卧槽不好,这货想用美人计!感觉自己快要瞎了,我绝对不能被他蛊惑! 就在这时,人鱼君突然朝他的头淋下一大勺芥末,再挤上去一些柠檬汁,开口:“虾就要生吃才好。” 而虾米君突然缩小成了一只真虾,它就瞪着它那两只黑溜溜的眼睛,静静悬浮在汤面上,一动不动。 感觉……有点残忍呀。 我不忍心再看,急忙把它捎起来带回家,再扔到浴缸里面去。 而受到冷水洗涤的虾米君迅速恢复了那白嫩的颜色,瞬间膨胀开来,变成了一大只赤身果体的虾人。 他定定地看着我,头上是两根长长的触须,他伸出来与我的食指点了一下,像是建立了什么契约一样发出了亮光。 这让我不由自主想到了外星人和人类用食指互相触碰,建立好朋友契约的画面。 所以……虾米君这是什么意思? “大小姐。”他悠悠然开口,然后把头枕在我的肩上说:“嘤嘤嘤,在汤里被大小姐看见了全身好羞呀,连人家的虾线都看见了,就是人家背上黑不溜秋的那一条哦!” “……”我沉默望天,那个,刚才吃虾米君的时候为什么不记得把虾线剔掉呢?这样吃起来多爽口呀。 真是悔不当初。 我现在满心后悔将虾米君救活的事情,而他此刻仿佛变得更加依赖我了,就连睡觉也要躺在我的门外,做一只随遇而安的小虾。 而人鱼君也不甘示弱,当晚就煮起了火锅,打算进行第二轮厮杀。 【第一回合】 当我门前的虾米君换成人鱼君的时候,我才发现大事不妙了。 我问人鱼君:“虾米君呢?” “昨晚吃了。” “说正经的。” “你为什么不问我昨晚吃了什么,你是不是……不在意我了?”人鱼君最近好像很敏感,也可能是家里多养了一只虾导致他出现了强大的危机感,所以此刻,他正目光如炬盯着我,学着最近他看过的脑残片那样紧咬下唇,默默注视着我。 片刻,他开口:“你是不是……” “不是。”我知道他要说我是不是出轨了。 在人鱼君的概念里,出轨的意思代表出门窝在铁轨上等艳遇,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理解成这样,但是无论那个意思,似乎都不太好。 论人是如何懂得鱼的思维的。 “反正你不能……绝对不能。”他突然站起来,将我抵在了墙上,来了一个鱼咚。 他幽蓝的眼眸中恍若有光,声音如同簌簌夜雪,低哑中带了一丝性感。 他低着头,水珠从狭长的发际落下,滴入我的眼睛里。 我日,好辣! 我急忙捂住眼睛,大吼:“你昨晚泡了什么澡,你说!” “他们说辣椒泡澡可以驱除脚气……” “……所以你有脚气?” “我就是试试。” “你在辣辣的水里能呼吸?” “我……其实是两栖动物。”人鱼君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仿佛抓住了关键:“那你之前瞎说你会缺水,缺的什么水?!” “那是……”他勾唇,语调暧昧起来:“不能说的秘密。” “我今天就去把你硬盘里面的破爱情电影删掉!” “你不爱我了……” “爱爱爱,但是我还是要删删删!” 论是主人重要还是小爱情片重要。 嗯,主人完败。 【第二回合】 这天我正在午休,而虾米君突然找上了我,他两眼泪汪汪对我说:“我刚才看了一个韩国爱情片,大小姐,我……” “怎么了?”我有点担心他经历过什么,难道是这两人争电视剧看然后大打出手?我观察了一下虾米君,发现他并无受伤之处,突然感到十分担忧。 不行,我得去看看人鱼君有没有受伤。 “里面的女主角和大小姐好像,长得甜美可爱,可是……” “可是什么?” “她居然吃虾!!!”虾米君开始嘤嘤嘤了,qaq! 很快的,远处人鱼君也爆发出一声:“虾米!你来看,她……她居然还吃大鱼!!!!” 于是连人鱼君也难过地嘤嘤嘤了。 而我更加坚定了等一会儿要砸电脑的心思,谁都别拦我,这日子没法过了! 第六十九集 直到现在,我还能记起小时候看的的那一幕—— 在我随着波浪沉入海底的瞬间,有什么粘稠、轻柔的类似纱绸一样的东西抚过我的腰侧,将我整个人从海底平托了上来。 我趴在暗礁上往下看,海面下似乎还有一个人,那人睁着一双闪现着灼灼星光的眼睛,深切地望着我。 等我再咳嗽一声,他又不见了踪迹。 或许是一个梦吧? 多年以后,我对这个事情的印象不再清晰,而那个人以及那个夏天的事情也被我用只言片语记录在了童年的日记里。 …… 这是我唯一一次提前下班的日子。 风微凉,星也很亮。 我看了看手表,七点四十。 很好,夜幕刚刚降临,距离平时打工的超市关门提前了两个小时,这个时间段还可以去隔壁老香家吃碗鱼丸。 我一路纠结着等一下鱼丸要不要加香菜,一面低头看路。 就在此时,我的正前方突然出现了一条鱼。 不,是一大条鱼。 这条鱼有点自带风情,且韵味十足,如果真要说的话,就是有点好看? 我沉默着想:今天是怎么了?它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于是,我默默抬头,从它的身上……跨了过去。 “请等一等!”身后这条鱼突然开口,声音清冷低哑,居然有点惑人心脾。 但……即使它再怎么诱人,我也不想理它啊。 传说中被妖魔鬼怪拦下的人,活着回来的能有几个? 于是我继续往前走,可没走几步,身后那条鱼又大喊了一声:“请可怜可怜我,我……缺水了。” 我背对着它,开口:“噢,好可怜呢。可是我没水,所以……再见,江湖不见。” “我……” 即使背对着大鱼,我也能感受到它此时的情绪很低落,甚至会哭出声来。 就这么想着,我更加愧疚了。 看到它哭的样子,我肯定会心软陪它说话的……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我拔腿就跑。 只要不看见它的脸,那就不会有怜悯的情绪了。 何况我还要吃鱼丸的,可不能被一条大鱼打动了,这是鱼类和人类之间的战争,不能被弱小者的乞求给打动,不然食物链底端的动物们都趴成一排可怜兮兮求你,那你还吃啥啊?! 我不能为了一条鱼,而放弃整个大海。 所以……大鱼,对不起了! 我狂奔到老香面食铺,走进去要了一份菜单。 铺子的服务员叫赵青,长得人高马大。穿着服务员的宽松制服都不能遮挡他健硕的肌肉,看起来格外的……强壮且性感? “给我一份……”我指着那碗鱼丸,突然犹豫了起来。 赵青吼我:“一份啥!” 我鼓起勇气:“一份……” 就在此时,那张泫然欲泣的鱼脸突然浮现在我面前,它的下半身变成的纤长的人腿,两手捧着硕大的鱼头哭泣……一滴泪从它黝黑的眼珠旁边滑落…… 对……对不起。 赵青的性子非常急躁,他伸手猛地一拍桌子,大喝一声:“你到底要吃个啥!鱼丸吗?!” “鱼……鱼鱼鱼鱼丸?”我结巴了一下,很快下定了决心。不能再被迷惑了,那肯定是一只鱼妖,它是想来救自己小弟的,我……要为人与鱼之间的战争做出贡献。 于是,我深吸一口气,大喊:“一碗牛肉贡丸不加香菜!” 赵青斜了我一眼:“指着鱼丸点贡丸,你哪学来的隔山打牛啊?!” 我摆了摆手,心情有点失落。 我有气无力坐在位子上,仔细想着这场战争失败的细节之处,大概是……敌人太过强大了吧? 有的时候,只要我们站在鱼类的角度想一想,就会发现,可能牛肉丸更加好吃呢。 没过一会儿,贡丸就端上来了。 我拿着叉子戳了一个塞到嘴里,一不留神就被溅出的汤汁烫到了舌头。我吐出丸子,伸舌呼哧呼哧吸气。 “啪!” 我身旁的窗户突然贴上一片黑乎乎的东西,吓得我险些打翻了碗筷。 我后仰到座椅的另一侧,警惕地往向窗外。 原来是一片巨大的鱼尾啊。 等等,鱼尾? 鱼妖追上来了?! 有了这个认知,我赶紧从座位撤出来,就在逃跑之际,我突然想到一个事情…… 虽然我点的是贡丸,没吃它小弟,但是万一它不听我解释呢? 不过鱼丸是白色的,贡丸可是灰色的呢!可要是它坚持认为这是一枚皮肤被晒成古铜色的小鱼呢? 不管了……先跑再说! 我捞起一个丸子塞到纸巾里面,打算等一下当做没杀生的证据。 窗户那里的啪啪啪声大作,我急忙冲出门外,往家的方向狂奔而去。 跑了大概有那么七八分钟,我回头一看…… 我日,这货居然这么能跑,为了防止缺水还带着水桶跳过来。 等等,他怎么长着一张人脸,难道……这不是鱼妖,是传说中的人鱼?! 临到家门口,我发现自己避无可避。 于是我单膝跪地,手呈上那一枚被包裹在纸巾里灰色鱼丸,毕恭毕敬说:“鱼大王,您大人有大量,别追杀我,这是一枚贡丸,牛肉的,千真万确,不信你尝尝。” 他将握着桶沿的两手松开,居高临下睥着我,轻轻哼了一声。 “您……尝尝看?” 他迟疑了一会儿,捏住那一枚贡丸塞到嘴里。 我小心翼翼抬头看他,被纸巾遮挡,也只能看见他线条明朗的下颚,肌肤白润,仿佛能掐出水一般,带着盈盈的光辉。 他口中含着圆溜溜的贡丸,轻轻嚼了嚼,蹙起眉头来。 我心道不好,觉得这下肯定是不信我了。 没过多久,我手里的纸巾被他抽走。 这下,鱼王的脸毫无遮蔽地暴露在我的目光之下。 他的五官深邃,眼瞳里仿佛晕了一点蓝焰,徐徐的,游荡着星火。即使与常人不同,可这样的脸,却意外的……让人觉得很好看。 他将贡丸咽下,又伸出猩红的舌尖吮了吮指腹,说:“下次能点鱼丸吗?” 我哑口无言,就这么单膝跪了……很久很久。 这条大鱼名叫祁山君,是某方海域的人鱼王,至于其他嘛……那些详细的身世他就不肯对我言说了,我估计他是有某些秘密吧,譬如奉命前来拯救这个世界上所有被谋害的鱼的生命,总而言之,作为人类身份的我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于是,我决定……将他关在门外,远距离观察他。 因为擅自放一条大鱼进家门真的是非常危险的事情,我是接受过基本安全科普的成年人,我不会做这样的傻事,没听过猪崽子放狼进门结果都被吃了的故事吗? 不对,这个比喻不太对,我不是猪崽子。 祁山君呆立了很久以后,才发现被人关在门外这个事实。 等到他察觉了,我才心满意足回屋睡觉。 毕竟时候不早了,作为一个爱美(实际上是一天黑就怕得要命)的少女,必须早早入梦乡,保持我的少女体质。 而第二天早上,我刚起床去厕所想要释放一下膀胱,就听到身侧传来一句:“人类少女的晨尿get!” “啥?!”我转头,发现浴缸里躺着一条翩翩美少鱼……而他此时正举着某鲨鱼牌哑铃练着自己的马甲线。 等等,谁能给我解释一下?! 大清早,我的脑子给我掉房里了。 我咽了咽口水,说:“鱼大王……” “请叫殿下,这位姿势不太雅观的人类少女。”他倏忽皱起眉头来,说:“你到底是要脱还是不要脱?” 我的手正掐在自己的裤腰上,之前那种欲释放尿液的情绪已经消失不见了。我再怎么鼓起勇气,也是没能够脱下裤子,顺从我的生理需求。 由此可见,我的自制力比一般人强大一点。 等等,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而是…… “你要我的尿干嘛?!!!!”我怒吼一声。 祁山君皱了皱眉,优雅地抬起湿漉漉的手臂撑着脸颊,说:“少女的晨尿总带着一股馥郁的,热气勃发的……恶臭。” “……” “我很久没有体会过了,所以,想让你再现一下那种场景。”他远目窗外说,“我只是,有点怀念故乡。” 我顿了顿,说:“那么,殿下,您的意思是……以前很多人往你统治的那方海域撒尿?” “……”人鱼君认真地看着我,蹙起眉头来说:“曾经,你也想。可是我阻止了你。” “什么?!!!!!” “你忘记你以前掉海了吗?” “等等,你的意思是……”我想起来了,那个海底的人影,很可能就是祁山君! 我迟疑问:“你的意思是,你害怕我在你的那方海域撒尿,所以把我救上岸?” “聪明的女孩是会获得殿下的亲吻的=3=。” “我一点都不期待所谓的王之亲吻,请你立刻,马上,从我的家里滚出去!” 什么救命的人鱼,那些童话小说里面的人鱼公主救了王子,就是怕对方溺水吓到失禁然后污染海域吧!这些让人无语的海洋环卫工! “本王拒绝。”他灿然一笑,眼底闪耀着光华,险些刺得我睁不开眼睛,他说:“用这种手段吸引本王注意力的不在少数,可你……成功了。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恭喜你。” 恭喜你妹啊!!!!!!! 我现在气的倒仰,险些栽倒在马桶上。面对这样不正常且不要脸的角色,我瞬间被秒成了渣渣。 我决定放弃挣扎了,还是暂且让他投宿几天,先积攒一下血槽里面的血液。 “好了,那我打算出门买点食材做饭了。你既然是鱼的话,有没有什么不能吃的?” “辣椒,大蒜,葱,香菜。”他皱眉细数了数。 我默默将这些记在心里,打算煮一锅可怕到人神共愤的汤吓跑这只不正常的殿下。 他顿了顿,说:“都能吃。” 卧槽,什么时候了还用排除法啊!!!!!!!!! 排除你个鬼啊!!!! 我的魂魄从口中吐出来,徐徐飘荡在半空之中。 “除了人肉,我大概没有不能吃的东西了吧。”祁山君异常认真地说道。 我迟疑问:“难道你不能吃人肉?” 卧槽,居然有弱点! 等等,这个弱点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用啊!!!我总不能牺牲我人族成员去驱逐这个不正常的异教徒吧! 还是烧死好了! “但是,尝试一下还是不错的选择。我可以舔舔看,如有不适应,我会立马放弃。”祁山君眯起眼睛,说:“那么,要投怀送抱吗?少女。” “滚你蛋的!” “蛋,是指这个吗?” 祁山君疑惑着变幻成了果体男身,他纤长的两腿交叠在一起,一手撑头看我,另一手则指着某x…… 我……不负众望地爆发出一声惨叫。 我日哟,这糟糕的相处第一日。 我看着这条鱼王变形,内心极其复杂。 能变成人形你特么不早说?!! 但是我还是维持了我完美的少女形象,微笑着,犹如圣母一般温柔问他:“能站起来吗?” 鱼王沉吟了几秒说:“能打辫子。” “啥?!” 岐山君一本正经地看我,随即伸手将两条犹若无骨的腿编织在一起,半晌扭成了一根麻花。 此时此刻的我,内心是复杂的,我忍不住开口:“蠢货,你居然……” 鱼王迷茫看我:“……” “你打错了!”我义正言辞说:“两根腿是绝对不能打成麻花辫的,只能打成油条,看我的!” 我将他的手拉过来,叠在他的两腿之间,专心致志想要打辫子。 而片刻之后,我突然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手盖在脸上。 麻痹,险些被这货蒙蔽。 现在是打辫子的时候吗?! 还有,尼玛为什么能拿腿打辫子啊!!!卧槽!!! “你……站不起来吗?”我问。 “可以。”鱼王说。 于是,他在我“鱼鱼站起来”的热切目光中直立起来了,而此时此刻,我才发觉这货……没有穿衣服呢。 很好,我微笑着,决定点燃手侧的拖把。 还是烧死他吧,不带一丝丝的犹豫。 过了几分钟之后,这货又恢复了长长的鱼尾跌到了水里,溅了我一身水。 等岐山君从浴缸里探出头时,他突然露出那种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的古怪眼神,耳根泛红了,说:“请不要这样,我是不会答应和低劣的人类交配的,但是如果你坚持的话,我可以考虑一下……” 我还没反应过来,低头看了看自己由于被浸湿而曲线毕露的身体,顿时抽了抽嘴角,摔门而去。 等到了中午,我已经炖好了一锅鱼丸。 这和我原本想象的精致大餐出入比较大,但是从目的上来看都是一致的,那就是能吃饱。 我自己先吃了十几个丸子,还加了白醋和胡椒粉。 等到吃饱喝足以后,这才想起浴室里还有人鱼君没有吃东西。 我侧头望了望冰箱上面的鱼缸与鱼食,决定将里头的金鱼小花和岐山君一同饲养起来。 既然是同类,应该会好好照顾它的吧? 我捧着鱼缸,看着里头的家伙悠闲吐着泡泡,顺便将鱼食也塞到手里,兴冲冲跑了浴室里。 而此时,岐山君幽怨地趴在浴缸边,不满地等着我。 不好,怨念的视线太过强烈了,整个人都要被灼瞎了! 我将小花倒到浴缸里头,又倒了许多鱼食进去,对岐山君说:“别跟我客气,随便吃。” 岐山君回:“小花说你今天中午吃的是鱼丸,还常常喜欢就穿着内裤在厨房闲逛……” 他的目光突然变得鄙夷起来,一副简直不敢相信的样子望着我:“我没想到,你居然……” 卧槽,这金鱼都说了些啥?! 我赤手抄起这条叛变的金鱼,丢进了院子外头的水沟里。 岐山君突然不满地说:“你真的……很讨厌我吗?” “也不是啦……”我不太想看到大鱼哭的画面,因为我那般心地善良,肯定会于心不忍的。 “那么,是喜欢我吗?”他突然笑起来,“我知道了,你肯定是想吸引我的注意力。但,我不会轻易答应人类少女求婚的,即使以饿死我威胁都没有用。” “……”我哑口无言,立马打了一碗鱼丸毕恭毕敬呈到他的面前说:“殿下,请好好享用!” “呵,但如果是你用鱼丸做嫁妆的话,那我就勉强答应你了。” 啥?!!!!! 最近,我一直在提防祁山君。 这个,原因有点复杂,我不太好意思说。 好吧,其实是这样的。 我是个热爱收集少女漫画的女孩子,没错,偶尔那些漫画家总会画一些比较猎奇的设定,这个我们是不可否认的,然而就算猎奇还是蛮受读者喜欢的……好的,我废话少说。 事情是这样的,我之前买过一本《山川下的人鱼》连载,这本漫画就是讲一名少女捡到了一只人鱼,从而发生各种不和谐的事情…… 原本这本漫画在岐山君的到来之时,已经被我封印到床底下了。可是那天,我一回到家就发现祁山君破开了那道结界,并且正摇摆着鱼尾津津有味地看着那本漫画,而我的耳边则无限重复着那句歌词“摇摆摇摆,摇摆摇摆,让我们一起摇摆……” 等等,这件事发生之后,我发现了三个重点。 第一个,祁山君肯定误会了什么,因为他看我的眼神变得格外复杂以及暧昧不清,似乎在暗中窥视着我什么…… 第二个,祁山君之前不是说自己没水会缺水而死吗?那现在是怎么回事?!这一切都是他的谎言吗? 第三个,为什么一个男孩子设定的人鱼会在我那么梦幻粉红的床上那么享受地摇摆?!!! 最后一个才是重点,我不想再睡湿漉漉潮潮的鱼腥味的床! 请注意这句话里面的“再”字,没错,这件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我点了一根假想烟(请注意好这个名词),独自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看着星星,而就在此时,突然有一名穿西装打领带,异常知性且有品位的男人走到我的面前。 他扬手,将一只玫瑰递到我的面前,一手抵在自己心口上,低声说:“r。” “what?” “i'minlove。” 我抬头,看着这个有着银灰色的短发的男人深情款款望着我,忍不住说了一句:“you……是不是傻?” “r,您已经彻底俘虏了我,我苦苦追寻你而来,终于……再次见到了您。”他单膝跪地,吻上我的手背,以一种虔诚的眼神望着我:“请不要再次将我抛弃rmylove。” “……”我沉默着看他,将手里的假想烟摔在了地上,说:“你信不信我分分钟找人打你。” “不,请不要再寻找他人,若是想要责罚在下,那么就让在下自己来吧。这是您的命令,我会完全遵从。”他以一种极其荣幸的表情扬起手,正要狠狠挥到自己的脸上。 我伸出手拦住他的攻势,无奈说:“别打。” “我就知道,您一定会不忍心。您会庇护您的部下,如同从前那样。” “我们从前认识?” “不认识。”他说了句实话:“但,在我的梦里,您就是这样拉着我,不让我跌入火锅里的。” “什么?!” 就在此时,楼上突然冲下来一个人,不,是跪着走下来一条人鱼。 祁山君高傲地将鱼尾幻化成两条人腿,他一边睥睨众生,一边缓缓蠕过来…… 我以手掩面,实在受不了这两个恶心的样子,此时看着还不能完全使用自己双腿的祁山君说:“你朋友?” 他眯起眼睛,咬牙切齿说:“虾米君?” “殿下?!”虾米君仰头夸张地绕了一圈,跪拜在祁山君的脚下说:“抱歉殿下,我抛弃了您,今后,我将跟随着我的大小姐,永生永世不分离。” 祁山君与我面面相觑,似乎发现好像有比他还神经病的存在,他顿时站了起来,又将桌布一抖系在了自己的腰间。 祁山君煮了一大锅火锅汤,此时用两根筷子直接插在了虾米君的腋下,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要往火锅里扔,祁山君欢快地说:“少女,大鱼吃小鱼,小鱼吃什么?” “虾米虾米虾米虾米虾米!”我欢快地附和着。 在我们期待的目光之中,虾米君紧紧缩成了一团,他望着身下滚烫的汤水说:“在下如实招来,在下只不过是想留在大小姐的身边而已。殿下……您不也是吗?为了大小姐,您还不惜放弃了统领的海域,来到了这里。您……完全不管你子民的死活啊!” 我扶额,在虾米君热切的目光中将他救了下来,将这两个都抛到了浴缸里,随后我才走进去打算和他们说明一下,如果要留下来该做些什么。 而虾米君夸张地捂住鼻子,说:“天呐,太幸福了。殿下好卑鄙,居然和大小姐共浴,我也要我也要我也要。” 我将啤酒塞到虾米君的嘴里,迫使他变成了一只不会出声的醉虾,然后命令道:“你们如果要留下来,那么就不要惹是生非,否则我会把你们两个都从这里赶出去,听到没有?!” 祁山君乖巧点点头,说:“我不要和他睡。” “嗯?” “我要和你睡。” 我抽了抽嘴角,猛然关上了浴室的门。 第七十集 今天风和日丽,万里无云。 我与乔装打扮过的祁山君以及虾米君两两对望。 他们此时用一种极其期待的眼神望着我,眼中流露出难以言喻的光华,嘴角翘起,很愉悦的样子。 虾米君拿起筷子戳了戳铁板上煎得肉香四溢的小型章鱼,对我说:“您说的都是真的吗?” “真的。” “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吗?” “请不要说得那么猥|琐,章鱼会哭的。” 铁板上尚且还有一丝意识的濒死章鱼毅然决然地点点头。 祁山君望着章鱼,眼中露出一丝丝几不可闻的不屑,最终拿起筷子戳进了章鱼白嫩嫩光滑滑的躯体内,再浸泡到芥末加上柠檬的完美组合酱汁,最后塞到口中,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好幸福o(* ̄▽ ̄*)o!他此时以这种表情回应我。 很快的,虾米君也跟上了他的步伐,他也塞了一个章鱼到嘴里,露出与祁山君一模一样的表情:嗷呜好幸福o(* ̄▽ ̄*)o! 我以手掩面,此时夹了一筷子外带的麻辣烫,无奈地摇摇头。 这两货似乎对吃特别敏感,且知道哪里有最好吃的。然而那些所谓的美味佳肴都是最贵的!所以此时,为了满足他们,我只能自个儿节省开支,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他们。 “大小姐不吃吗?”虾米君的眼睛贼亮亮地盯着我,此时用筷子戳了一只小章鱼抵在我的鼻尖上。 “真的真的不吃吗?”虾米君难过得简直要哭了。 我想了想,张嘴,咬下了一口章鱼。 卧槽,那种光滑细腻的触觉是什么?!一口下去里面的蛋汁就要喷|射到口腔内,那种清淡的感觉与海鲜的鲜味完美结合,形成一种难以言喻的触感。 感觉……好幸福o(* ̄▽ ̄*)o! 糟糕,我要被这两货骗了,如果我也加入吃货大军的话,那么我的钱包就岌岌可危了。为了守护它,守护着一直挨饿受冻肚子干瘪瘪也不肯离我而去的钱包,我一定要振作。 “虽然味道不错啦,但是我不太想吃。”我咽了咽口水,这样说道。 祁山君不知道从哪里借了一只眼镜,此时架在鼻子上推了推,以一种独断的语气说:“呵,绝对不可能有人能拒绝油光光水滑滑的铁板小章鱼的魅力!” 他的背景是一片黑暗,此时手中还拿着一只深蓝色蝴蝶结,散发着睿智的圣光。 感觉要被闪瞎了。 我叹了一口气,折服在这两个神(经病)级侦探的推理能力之下,说:“其实我只是担心没钱付账而已,但是我都答应虾米君可以随意吃了,这样似乎不大好。” “只是这样吗?”虾米君问。 我说:“就是这样。” “大小姐请不用担心,这种事情包在我的身上r。”他突然双膝跪地,虔诚地亲吻我的手背。 嗯……至于双膝跪地这个动作,还是非常有‘绅士风度‘的祁山君教他的,总之就是……一只膝盖的倍数总有诚意一点吧。 他朝我笑了笑,从袖口中摸出一朵玫瑰花,转身就朝另外一位小姐单膝跪下了。他扭头,朝我们竖起大拇指,露出一个成功的微笑,意思是:大小姐看我卖身卖肾给您挣钱! 然后单膝的意思大概就是:大小姐请放心,再怎样人家都是你这边的啦,讨厌(\\)! 他对那名小姐说:“您的光辉简直要将我捕获,我注意您这么久,终于鼓起勇气来和您说话。” 那小姐刚要开口,他就以一种感动的语气说:“不,请不要开口。您就这样看着我,我都心满意足。只要能让我追随着您,一顿铁板章鱼算什么,我……愿意,请您吃两顿。” “好啊。” “……等等,好像记错台词了。”虾米君伸手数了数,发现请吃两顿就要花两倍的钱,那现在的情况是……他被人坑了?!0口0! 人类女性好奸诈,居然这样坑他! 我戳了一个小章鱼,盯着祁山君,目光如炬:“他数学怎样?” 祁山君叹了一口气,似乎想到了遥远的往事,说:“曾经,他是我国家的军师。” “后来呢?” “亡国了。” “哦,我知道了……” 嗯……之后的事情我并不想多说,既然是传说就让它消失在天际吧。 总之就是,由于虾米君对数学的不敏感,导致自己的国家原本是战胜国结果被坑签订了不平等条约,还要年年上供给敌军。而当祁山君征战凯旋归来的时候,那个国家已经被卖掉了。 那时祁山君的脸色异常好看,他微笑着,将虾米君丢掉了火锅里,就像现在这样。 等等,火锅?! 我看了一眼将虾米君举起来的祁山君,大喊:“人鱼君你住手!” 我急迫地喊:“这样生吃我们的小虾米君太过于残忍了,不如先做醉虾然后再加佐料腌制了之后再泡火锅吧。” 就这样,我与人鱼君对视一眼,转而含情脉脉看着虾米君,眼中的垂涎之意不过多言表,总之,我们极有默契地将虾米君丢到了火锅内。 咕咚咕咚,咕咚咕咚。 火锅弥漫着虾仁的淡淡鲜味,在浓稠的汤汁里,我仿佛都看到了虾米君晕红的脸颊。 他扯开领口,一手捂着额头说:“大小姐,我好难受……” 我摊手:“难受也没有办法呀,再忍忍……”就能吃了。 虾米君抬眸,眼底是那种盈盈的水光,他微抿下唇,露出那种留恋而迷茫的眼神对我说:“难受……” 卧槽不好,这货想用美人计!感觉自己快要瞎了,我绝对不能被他蛊惑! 就在这时,人鱼君突然朝他的头淋下一大勺芥末,再挤上去一些柠檬汁,开口:“虾就要生吃才好。” 而虾米君突然缩小成了一只真虾,它就瞪着它那两只黑溜溜的眼睛,静静悬浮在汤面上,一动不动。 感觉……有点残忍呀。 我不忍心再看,急忙把它捎起来带回家,再扔到浴缸里面去。 而受到冷水洗涤的虾米君迅速恢复了那白嫩的颜色,瞬间膨胀开来,变成了一大只赤身果体的虾人。 他定定地看着我,头上是两根长长的触须,他伸出来与我的食指点了一下,像是建立了什么契约一样发出了亮光。 这让我不由自主想到了外星人和人类用食指互相触碰,建立好朋友契约的画面。 所以……虾米君这是什么意思? “大小姐。”他悠悠然开口,然后把头枕在我的肩上说:“嘤嘤嘤,在汤里被大小姐看见了全身好羞呀,连人家的虾线都看见了,就是人家背上黑不溜秋的那一条哦!” “……”我沉默望天,那个,刚才吃虾米君的时候为什么不记得把虾线剔掉呢?这样吃起来多爽口呀。 真是悔不当初。 我现在满心后悔将虾米君救活的事情,而他此刻仿佛变得更加依赖我了,就连睡觉也要躺在我的门外,做一只随遇而安的小虾。 而人鱼君也不甘示弱,当晚就煮起了火锅,打算进行第二轮厮杀。 【第一回合】 当我门前的虾米君换成人鱼君的时候,我才发现大事不妙了。 我问人鱼君:“虾米君呢?” “昨晚吃了。” “说正经的。” “你为什么不问我昨晚吃了什么,你是不是……不在意我了?”人鱼君最近好像很敏感,也可能是家里多养了一只虾导致他出现了强大的危机感,所以此刻,他正目光如炬盯着我,学着最近他看过的脑残片那样紧咬下唇,默默注视着我。 片刻,他开口:“你是不是……” “不是。”我知道他要说我是不是出轨了。 在人鱼君的概念里,出轨的意思代表出门窝在铁轨上等艳遇,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理解成这样,但是无论那个意思,似乎都不太好。 论人是如何懂得鱼的思维的。 “反正你不能……绝对不能。”他突然站起来,将我抵在了墙上,来了一个鱼咚。 他幽蓝的眼眸中恍若有光,声音如同簌簌夜雪,低哑中带了一丝性感。 他低着头,水珠从狭长的发际落下,滴入我的眼睛里。 我日,好辣! 我急忙捂住眼睛,大吼:“你昨晚泡了什么澡,你说!” “他们说辣椒泡澡可以驱除脚气……” “……所以你有脚气?” “我就是试试。” “你在辣辣的水里能呼吸?” “我……其实是两栖动物。”人鱼君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仿佛抓住了关键:“那你之前瞎说你会缺水,缺的什么水?!” “那是……”他勾唇,语调暧昧起来:“不能说的秘密。” “我今天就去把你硬盘里面的破爱情电影删掉!” “你不爱我了……” “爱爱爱,但是我还是要删删删!” 论是主人重要还是小爱情片重要。 嗯,主人完败。 【第二回合】 这天我正在午休,而虾米君突然找上了我,他两眼泪汪汪对我说:“我刚才看了一个韩国爱情片,大小姐,我……” “怎么了?”我有点担心他经历过什么,难道是这两人争电视剧看然后大打出手?我观察了一下虾米君,发现他并无受伤之处,突然感到十分担忧。 不行,我得去看看人鱼君有没有受伤。 “里面的女主角和大小姐好像,长得甜美可爱,可是……” “可是什么?” “她居然吃虾!!!”虾米君开始嘤嘤嘤了,qaq! 很快的,远处人鱼君也爆发出一声:“虾米!你来看,她……她居然还吃大鱼!!!!” 于是连人鱼君也难过地嘤嘤嘤了。 而我更加坚定了等一会儿要砸电脑的心思,谁都别拦我,这日子没法过了! 第七十一集 今天风和日丽,万里无云。 我与乔装打扮过的祁山君以及虾米君两两对望。 他们此时用一种极其期待的眼神望着我,眼中流露出难以言喻的光华,嘴角翘起,很愉悦的样子。 虾米君拿起筷子戳了戳铁板上煎得肉香四溢的小型章鱼,对我说:“您说的都是真的吗?” “真的。” “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吗?” “请不要说得那么猥|琐,章鱼会哭的。” 铁板上尚且还有一丝意识的濒死章鱼毅然决然地点点头。 祁山君望着章鱼,眼中露出一丝丝几不可闻的不屑,最终拿起筷子戳进了章鱼白嫩嫩光滑滑的躯体内,再浸泡到芥末加上柠檬的完美组合酱汁,最后塞到口中,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好幸福o(* ̄▽ ̄*)o!他此时以这种表情回应我。 很快的,虾米君也跟上了他的步伐,他也塞了一个章鱼到嘴里,露出与祁山君一模一样的表情:嗷呜好幸福o(* ̄▽ ̄*)o! 我以手掩面,此时夹了一筷子外带的麻辣烫,无奈地摇摇头。 这两货似乎对吃特别敏感,且知道哪里有最好吃的。然而那些所谓的美味佳肴都是最贵的!所以此时,为了满足他们,我只能自个儿节省开支,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他们。 “大小姐不吃吗?”虾米君的眼睛贼亮亮地盯着我,此时用筷子戳了一只小章鱼抵在我的鼻尖上。 “真的真的不吃吗?”虾米君难过得简直要哭了。 我想了想,张嘴,咬下了一口章鱼。 卧槽,那种光滑细腻的触觉是什么?!一口下去里面的蛋汁就要喷|射到口腔内,那种清淡的感觉与海鲜的鲜味完美结合,形成一种难以言喻的触感。 感觉……好幸福o(* ̄▽ ̄*)o! 糟糕,我要被这两货骗了,如果我也加入吃货大军的话,那么我的钱包就岌岌可危了。为了守护它,守护着一直挨饿受冻肚子干瘪瘪也不肯离我而去的钱包,我一定要振作。 “虽然味道不错啦,但是我不太想吃。”我咽了咽口水,这样说道。 祁山君不知道从哪里借了一只眼镜,此时架在鼻子上推了推,以一种独断的语气说:“呵,绝对不可能有人能拒绝油光光水滑滑的铁板小章鱼的魅力!” 他的背景是一片黑暗,此时手中还拿着一只深蓝色蝴蝶结,散发着睿智的圣光。 感觉要被闪瞎了。 我叹了一口气,折服在这两个神(经病)级侦探的推理能力之下,说:“其实我只是担心没钱付账而已,但是我都答应虾米君可以随意吃了,这样似乎不大好。” “只是这样吗?”虾米君问。 我说:“就是这样。” “大小姐请不用担心,这种事情包在我的身上r。”他突然双膝跪地,虔诚地亲吻我的手背。 嗯……至于双膝跪地这个动作,还是非常有‘绅士风度‘的祁山君教他的,总之就是……一只膝盖的倍数总有诚意一点吧。 他朝我笑了笑,从袖口中摸出一朵玫瑰花,转身就朝另外一位小姐单膝跪下了。他扭头,朝我们竖起大拇指,露出一个成功的微笑,意思是:大小姐看我卖身卖肾给您挣钱! 然后单膝的意思大概就是:大小姐请放心,再怎样人家都是你这边的啦,讨厌(\\)! 他对那名小姐说:“您的光辉简直要将我捕获,我注意您这么久,终于鼓起勇气来和您说话。” 那小姐刚要开口,他就以一种感动的语气说:“不,请不要开口。您就这样看着我,我都心满意足。只要能让我追随着您,一顿铁板章鱼算什么,我……愿意,请您吃两顿。” “好啊。” “……等等,好像记错台词了。”虾米君伸手数了数,发现请吃两顿就要花两倍的钱,那现在的情况是……他被人坑了?!0口0! 人类女性好奸诈,居然这样坑他! 我戳了一个小章鱼,盯着祁山君,目光如炬:“他数学怎样?” 祁山君叹了一口气,似乎想到了遥远的往事,说:“曾经,他是我国家的军师。” “后来呢?” “亡国了。” “哦,我知道了……” 嗯……之后的事情我并不想多说,既然是传说就让它消失在天际吧。 总之就是,由于虾米君对数学的不敏感,导致自己的国家原本是战胜国结果被坑签订了不平等条约,还要年年上供给敌军。而当祁山君征战凯旋归来的时候,那个国家已经被卖掉了。 那时祁山君的脸色异常好看,他微笑着,将虾米君丢掉了火锅里,就像现在这样。 等等,火锅?! 我看了一眼将虾米君举起来的祁山君,大喊:“人鱼君你住手!” 我急迫地喊:“这样生吃我们的小虾米君太过于残忍了,不如先做醉虾然后再加佐料腌制了之后再泡火锅吧。” 就这样,我与人鱼君对视一眼,转而含情脉脉看着虾米君,眼中的垂涎之意不过多言表,总之,我们极有默契地将虾米君丢到了火锅内。 咕咚咕咚,咕咚咕咚。 火锅弥漫着虾仁的淡淡鲜味,在浓稠的汤汁里,我仿佛都看到了虾米君晕红的脸颊。 他扯开领口,一手捂着额头说:“大小姐,我好难受……” 我摊手:“难受也没有办法呀,再忍忍……”就能吃了。 虾米君抬眸,眼底是那种盈盈的水光,他微抿下唇,露出那种留恋而迷茫的眼神对我说:“难受……” 卧槽不好,这货想用美人计!感觉自己快要瞎了,我绝对不能被他蛊惑! 就在这时,人鱼君突然朝他的头淋下一大勺芥末,再挤上去一些柠檬汁,开口:“虾就要生吃才好。” 而虾米君突然缩小成了一只真虾,它就瞪着它那两只黑溜溜的眼睛,静静悬浮在汤面上,一动不动。 感觉……有点残忍呀。 我不忍心再看,急忙把它捎起来带回家,再扔到浴缸里面去。 而受到冷水洗涤的虾米君迅速恢复了那白嫩的颜色,瞬间膨胀开来,变成了一大只赤身果体的虾人。 他定定地看着我,头上是两根长长的触须,他伸出来与我的食指点了一下,像是建立了什么契约一样发出了亮光。 这让我不由自主想到了外星人和人类用食指互相触碰,建立好朋友契约的画面。 所以……虾米君这是什么意思? “大小姐。”他悠悠然开口,然后把头枕在我的肩上说:“嘤嘤嘤,在汤里被大小姐看见了全身好羞呀,连人家的虾线都看见了,就是人家背上黑不溜秋的那一条哦!” “……”我沉默望天,那个,刚才吃虾米君的时候为什么不记得把虾线剔掉呢?这样吃起来多爽口呀。 真是悔不当初。 我现在满心后悔将虾米君救活的事情,而他此刻仿佛变得更加依赖我了,就连睡觉也要躺在我的门外,做一只随遇而安的小虾。 而人鱼君也不甘示弱,当晚就煮起了火锅,打算进行第二轮厮杀。 【第一回合】 当我门前的虾米君换成人鱼君的时候,我才发现大事不妙了。 我问人鱼君:“虾米君呢?” “昨晚吃了。” “说正经的。” “你为什么不问我昨晚吃了什么,你是不是……不在意我了?”人鱼君最近好像很敏感,也可能是家里多养了一只虾导致他出现了强大的危机感,所以此刻,他正目光如炬盯着我,学着最近他看过的脑残片那样紧咬下唇,默默注视着我。 片刻,他开口:“你是不是……” “不是。”我知道他要说我是不是出轨了。 在人鱼君的概念里,出轨的意思代表出门窝在铁轨上等艳遇,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理解成这样,但是无论那个意思,似乎都不太好。 论人是如何懂得鱼的思维的。 “反正你不能……绝对不能。”他突然站起来,将我抵在了墙上,来了一个鱼咚。 他幽蓝的眼眸中恍若有光,声音如同簌簌夜雪,低哑中带了一丝性感。 他低着头,水珠从狭长的发际落下,滴入我的眼睛里。 我日,好辣! 我急忙捂住眼睛,大吼:“你昨晚泡了什么澡,你说!” “他们说辣椒泡澡可以驱除脚气……” “……所以你有脚气?” “我就是试试。” “你在辣辣的水里能呼吸?” “我……其实是两栖动物。”人鱼君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仿佛抓住了关键:“那你之前瞎说你会缺水,缺的什么水?!” “那是……”他勾唇,语调暧昧起来:“不能说的秘密。” “我今天就去把你硬盘里面的破爱情电影删掉!” “你不爱我了……” “爱爱爱,但是我还是要删删删!” 论是主人重要还是小爱情片重要。 嗯,主人完败。 【第二回合】 这天我正在午休,而虾米君突然找上了我,他两眼泪汪汪对我说:“我刚才看了一个韩国爱情片,大小姐,我……” “怎么了?”我有点担心他经历过什么,难道是这两人争电视剧看然后大打出手?我观察了一下虾米君,发现他并无受伤之处,突然感到十分担忧。 不行,我得去看看人鱼君有没有受伤。 “里面的女主角和大小姐好像,长得甜美可爱,可是……” “可是什么?” “她居然吃虾!!!”虾米君开始嘤嘤嘤了,qaq! 很快的,远处人鱼君也爆发出一声:“虾米!你来看,她……她居然还吃大鱼!!!!” 于是连人鱼君也难过地嘤嘤嘤了。 而我更加坚定了等一会儿要砸电脑的心思,谁都别拦我,这日子没法过了! 第七十二集 今天风和日丽,万里无云。 我与乔装打扮过的祁山君以及虾米君两两对望。 他们此时用一种极其期待的眼神望着我,眼中流露出难以言喻的光华,嘴角翘起,很愉悦的样子。 虾米君拿起筷子戳了戳铁板上煎得肉香四溢的小型章鱼,对我说:“您说的都是真的吗?” “真的。” “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吗?” “请不要说得那么猥|琐,章鱼会哭的。” 铁板上尚且还有一丝意识的濒死章鱼毅然决然地点点头。 祁山君望着章鱼,眼中露出一丝丝几不可闻的不屑,最终拿起筷子戳进了章鱼白嫩嫩光滑滑的躯体内,再浸泡到芥末加上柠檬的完美组合酱汁,最后塞到口中,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好幸福o(* ̄▽ ̄*)o!他此时以这种表情回应我。 很快的,虾米君也跟上了他的步伐,他也塞了一个章鱼到嘴里,露出与祁山君一模一样的表情:嗷呜好幸福o(* ̄▽ ̄*)o! 我以手掩面,此时夹了一筷子外带的麻辣烫,无奈地摇摇头。 这两货似乎对吃特别敏感,且知道哪里有最好吃的。然而那些所谓的美味佳肴都是最贵的!所以此时,为了满足他们,我只能自个儿节省开支,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他们。 “大小姐不吃吗?”虾米君的眼睛贼亮亮地盯着我,此时用筷子戳了一只小章鱼抵在我的鼻尖上。 “真的真的不吃吗?”虾米君难过得简直要哭了。 我想了想,张嘴,咬下了一口章鱼。 卧槽,那种光滑细腻的触觉是什么?!一口下去里面的蛋汁就要喷|射到口腔内,那种清淡的感觉与海鲜的鲜味完美结合,形成一种难以言喻的触感。 感觉……好幸福o(* ̄▽ ̄*)o! 糟糕,我要被这两货骗了,如果我也加入吃货大军的话,那么我的钱包就岌岌可危了。为了守护它,守护着一直挨饿受冻肚子干瘪瘪也不肯离我而去的钱包,我一定要振作。 “虽然味道不错啦,但是我不太想吃。”我咽了咽口水,这样说道。 祁山君不知道从哪里借了一只眼镜,此时架在鼻子上推了推,以一种独断的语气说:“呵,绝对不可能有人能拒绝油光光水滑滑的铁板小章鱼的魅力!” 他的背景是一片黑暗,此时手中还拿着一只深蓝色蝴蝶结,散发着睿智的圣光。 感觉要被闪瞎了。 我叹了一口气,折服在这两个神(经病)级侦探的推理能力之下,说:“其实我只是担心没钱付账而已,但是我都答应虾米君可以随意吃了,这样似乎不大好。” “只是这样吗?”虾米君问。 我说:“就是这样。” “大小姐请不用担心,这种事情包在我的身上r。”他突然双膝跪地,虔诚地亲吻我的手背。 嗯……至于双膝跪地这个动作,还是非常有‘绅士风度‘的祁山君教他的,总之就是……一只膝盖的倍数总有诚意一点吧。 他朝我笑了笑,从袖口中摸出一朵玫瑰花,转身就朝另外一位小姐单膝跪下了。他扭头,朝我们竖起大拇指,露出一个成功的微笑,意思是:大小姐看我卖身卖肾给您挣钱! 然后单膝的意思大概就是:大小姐请放心,再怎样人家都是你这边的啦,讨厌(\\)! 他对那名小姐说:“您的光辉简直要将我捕获,我注意您这么久,终于鼓起勇气来和您说话。” 那小姐刚要开口,他就以一种感动的语气说:“不,请不要开口。您就这样看着我,我都心满意足。只要能让我追随着您,一顿铁板章鱼算什么,我……愿意,请您吃两顿。” “好啊。” “……等等,好像记错台词了。”虾米君伸手数了数,发现请吃两顿就要花两倍的钱,那现在的情况是……他被人坑了?!0口0! 人类女性好奸诈,居然这样坑他! 我戳了一个小章鱼,盯着祁山君,目光如炬:“他数学怎样?” 祁山君叹了一口气,似乎想到了遥远的往事,说:“曾经,他是我国家的军师。” “后来呢?” “亡国了。” “哦,我知道了……” 嗯……之后的事情我并不想多说,既然是传说就让它消失在天际吧。 总之就是,由于虾米君对数学的不敏感,导致自己的国家原本是战胜国结果被坑签订了不平等条约,还要年年上供给敌军。而当祁山君征战凯旋归来的时候,那个国家已经被卖掉了。 那时祁山君的脸色异常好看,他微笑着,将虾米君丢掉了火锅里,就像现在这样。 等等,火锅?! 我看了一眼将虾米君举起来的祁山君,大喊:“人鱼君你住手!” 我急迫地喊:“这样生吃我们的小虾米君太过于残忍了,不如先做醉虾然后再加佐料腌制了之后再泡火锅吧。” 就这样,我与人鱼君对视一眼,转而含情脉脉看着虾米君,眼中的垂涎之意不过多言表,总之,我们极有默契地将虾米君丢到了火锅内。 咕咚咕咚,咕咚咕咚。 火锅弥漫着虾仁的淡淡鲜味,在浓稠的汤汁里,我仿佛都看到了虾米君晕红的脸颊。 他扯开领口,一手捂着额头说:“大小姐,我好难受……” 我摊手:“难受也没有办法呀,再忍忍……”就能吃了。 虾米君抬眸,眼底是那种盈盈的水光,他微抿下唇,露出那种留恋而迷茫的眼神对我说:“难受……” 卧槽不好,这货想用美人计!感觉自己快要瞎了,我绝对不能被他蛊惑! 就在这时,人鱼君突然朝他的头淋下一大勺芥末,再挤上去一些柠檬汁,开口:“虾就要生吃才好。” 而虾米君突然缩小成了一只真虾,它就瞪着它那两只黑溜溜的眼睛,静静悬浮在汤面上,一动不动。 感觉……有点残忍呀。 我不忍心再看,急忙把它捎起来带回家,再扔到浴缸里面去。 而受到冷水洗涤的虾米君迅速恢复了那白嫩的颜色,瞬间膨胀开来,变成了一大只赤身果体的虾人。 他定定地看着我,头上是两根长长的触须,他伸出来与我的食指点了一下,像是建立了什么契约一样发出了亮光。 这让我不由自主想到了外星人和人类用食指互相触碰,建立好朋友契约的画面。 所以……虾米君这是什么意思? “大小姐。”他悠悠然开口,然后把头枕在我的肩上说:“嘤嘤嘤,在汤里被大小姐看见了全身好羞呀,连人家的虾线都看见了,就是人家背上黑不溜秋的那一条哦!” “……”我沉默望天,那个,刚才吃虾米君的时候为什么不记得把虾线剔掉呢?这样吃起来多爽口呀。 真是悔不当初。 我现在满心后悔将虾米君救活的事情,而他此刻仿佛变得更加依赖我了,就连睡觉也要躺在我的门外,做一只随遇而安的小虾。 而人鱼君也不甘示弱,当晚就煮起了火锅,打算进行第二轮厮杀。 【第一回合】 当我门前的虾米君换成人鱼君的时候,我才发现大事不妙了。 我问人鱼君:“虾米君呢?” “昨晚吃了。” “说正经的。” “你为什么不问我昨晚吃了什么,你是不是……不在意我了?”人鱼君最近好像很敏感,也可能是家里多养了一只虾导致他出现了强大的危机感,所以此刻,他正目光如炬盯着我,学着最近他看过的脑残片那样紧咬下唇,默默注视着我。 片刻,他开口:“你是不是……” “不是。”我知道他要说我是不是出轨了。 在人鱼君的概念里,出轨的意思代表出门窝在铁轨上等艳遇,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理解成这样,但是无论那个意思,似乎都不太好。 论人是如何懂得鱼的思维的。 “反正你不能……绝对不能。”他突然站起来,将我抵在了墙上,来了一个鱼咚。 他幽蓝的眼眸中恍若有光,声音如同簌簌夜雪,低哑中带了一丝性感。 他低着头,水珠从狭长的发际落下,滴入我的眼睛里。 我日,好辣! 我急忙捂住眼睛,大吼:“你昨晚泡了什么澡,你说!” “他们说辣椒泡澡可以驱除脚气……” “……所以你有脚气?” “我就是试试。” “你在辣辣的水里能呼吸?” “我……其实是两栖动物。”人鱼君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仿佛抓住了关键:“那你之前瞎说你会缺水,缺的什么水?!” “那是……”他勾唇,语调暧昧起来:“不能说的秘密。” “我今天就去把你硬盘里面的破爱情电影删掉!” “你不爱我了……” “爱爱爱,但是我还是要删删删!” 论是主人重要还是小爱情片重要。 嗯,主人完败。 【第二回合】 这天我正在午休,而虾米君突然找上了我,他两眼泪汪汪对我说:“我刚才看了一个韩国爱情片,大小姐,我……” “怎么了?”我有点担心他经历过什么,难道是这两人争电视剧看然后大打出手?我观察了一下虾米君,发现他并无受伤之处,突然感到十分担忧。 不行,我得去看看人鱼君有没有受伤。 “里面的女主角和大小姐好像,长得甜美可爱,可是……” “可是什么?” “她居然吃虾!!!”虾米君开始嘤嘤嘤了,qaq! 很快的,远处人鱼君也爆发出一声:“虾米!你来看,她……她居然还吃大鱼!!!!” 于是连人鱼君也难过地嘤嘤嘤了。 而我更加坚定了等一会儿要砸电脑的心思,谁都别拦我,这日子没法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