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经久再遇 盛夏时节,热浪翻涌。 碧空如洗,蜜糖色的日光倾泻而下,透过窗格斜映出跳跃着的星点,光影明灭,酽得耀目。 飞机终于降落,时欢揉揉惺忪睡眼,伸手摸过行李箱,打了个哈欠。 终于到了。 时欢走出机场后,摸出手机,从列表里翻出个备注为“迟软”的联系人,将电话拨了出去。 对方并没让她等太久,手机听筒内响了几声,电话就被接通了。 她懒洋洋开口,“宝贝儿,到了没?” 听筒内传来对方甜糯嗓音:“你这么快啊,我还在车上呢。” “行吧,多久能过来?” “五分钟,你在机场出口等着,我过去找你,你陪我去买点东西。”迟软说着,耳畔划过电流声,她无奈道,“这边信号差,见面聊,你等我下啊。” 时欢颔首应声,指尖轻划屏幕,挂断了电话,就这么伫在机场出口等着。 时欢本来是打算直接飞回国的,但昨天迟软打来电话,声称她在文顿这边有工作,便将时欢成功拐了过来。 迟软是战地记者,难免要往战乱地区跑,时欢担心她那小身板容易出事,索性飞过来了。 时欢出了会儿神,她把玩着手机,摇摇首将思绪掐断,在原地等待迟软。 没几分钟,她便见眼前停了辆越野车,车一个急刹,轮胎下的尘土都被扬起。 随即,车后座车窗降下,迟软探出头对时欢笑着招手,“上车!” 感情还有专车接送。 时欢略一挑眉,动作利索地上了车,将行李箱往副驾一撂,整个身子瘫在座位上,伸手捶捶酸痛的肩膀。 车内开着冷风,犹为清爽,她不禁轻声喟叹。 司机回首,时欢这才望见是个挺年轻的小伙子,年纪在二十岁上下,唇角笑容尚且有着少年人的青涩。 他对时欢主动介绍道:“你好,我是小周,迟软姐的助手。” “你好啊。”时欢勾唇,大方回道,“我是时欢,迟软的朋友。” 眼前女子明艳爽朗,眉目精致动人,眸若镶嵌在夜幕中的寒星,散落光辉。 不同于迟软的娇小可人,这位成熟妩媚,当真是个美人。 小周到底还年轻,脸颊登时便有些发烫,忙不迭别过头去,连说话都有些结巴:“好、好的,时欢姐。” 迟软不禁笑出声来,手肘碰了碰身旁的时欢,“我的欢,你这魅力无穷啊,我家小助手都脸红了。” 小周闻言,两颊红晕更甚,便略微低了低头。 “别调戏人小年轻了。”时欢扫她一眼,抱胸靠着,模样慵懒,“你要买什么,这地儿不好多待,咱们最好快点。” “给我妈买点饰品,她快过生日了,我来之前她还特意跟我说了声。” 原来如此,这边的银器和宝石饰品的确是物美价廉。 时欢略微颔首,葱白指尖随意挑了绺发丝把玩,“成,那买完赶紧订回去的机票。”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啦。”迟软扬眉轻笑,模样几分得意,“我刚结束工作,我们直接跟着维和队伍回国就行,一会儿过去跟他们汇合。” 小周闻言,似乎想起了什么,便回首问她:“对了迟软姐,这次工作结束就是休假了吧?” 见迟软点头,小周当即展露笑颜,松了口气道:“那就好,等会姐你们走吧,我订好机票了,准备直接去我女朋友那里。” 迟软尚未说什么,时欢便抬眸望向他,“小周,你和你女朋友是异国恋?” “嗯……”小周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眉眼间却洋溢着幸福的笑意,他低声道,“她在海外留学,我没她那么优秀,就在国内早早开始打拼了。” 时欢闻言,眸光微动,她心绪晦涩了一瞬,却是对他笑了笑,“好好坚持,挺过去就是一辈子。” 迟软听时欢说完这句话,当即伸手揽过她,意味深长道:“欢欢你这感触颇深啊。” 时欢啧了声,抬手轻刮了下迟软的下巴,“得了吧你,赶紧走。” 迟软也不过一句玩笑话,便比个OK的手势,偏偏脑袋,对小周道:“小周,你认路吧,知道怎么去集市那边吗?” “认路认路。”小周连忙点头应声,开车前往目的地。 浮光跃动于车窗之上,途经的异国风景在记忆中印上清浅痕迹,这片土地战时荒芜,美时,却是极致。 进入集市后,人群拥挤起来,小周找了个地方将车停下,三人步行进入街区。 人潮拥挤,天气闷热,视野所揽的事物都虚晃起来,时欢略微眯眸,有些不自在。 迟软边挑着饰品,边同商贩谈笑风生,小周也物色着摊子上的小物件,随意打量。 不多久,时欢便见迟软买好东西走了过来,是条蓝宝石项链,大方精致,颇有一番颜值。 见完事了,时欢便懒洋洋招手,“准备回去?” 迟软颔首,拿出自己的手机,打算给维和部队的人联系,“欢欢你等下,我打电话问他们启程时间哈。” 时欢刚应,忽觉人群明显嘈乱了些,似乎是争吵声,就在不远处。 她眉间轻拢,尚未反应过来,便听“砰”一声枪响划破天际,旋即,人群蓦地陷入寂静。 迟软被这乍起枪声惊住,连号码都忘了拨出去,小周亦是如此,他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有些发怔。 时欢的反应算快,在人群中爆发出尖叫声前,她便向后退出一步。 紧接着,人们就混乱起来,不论商贩还是行人都匆忙向四方分散,然而越慌越乱,场面顿时一发不可收拾。 时欢倒是不急不慢的,她扬眉,模样悠闲地道了句:“风紧,扯呼。” 迟软迅速冷静下来,伸手一把拉住她,蹙眉问:“是武装分子?” “不,估计是纠纷。”时欢刚摇首,便听有男子怒吼了声什么,吼的是当地语言,时欢没听太清,但听出那声音就在近处。 她无暇多想,身侧老人就被人撞倒在地,人潮拥挤,除了站在旁边的时欢,没人注意到他。 时欢下意识弯腰去扶,然而下一瞬,小周那声焦急的“时欢姐”却急急传到耳畔。 她眸光微动,心底骂了声,当即将老人扯开,自己侧身一让。 子弹出膛声几乎与她同步,尽管她动作已经领先,但还是不幸被子弹擦破了左肩,血液登时浸透了外套的布料。 眼前站着名异国男子,他此时面部狰狞,持枪的手略微颤抖,显然就是这场混乱的始作俑者。 时欢没耽搁,电光火石之间,她右手撑地蓦地发力,抬腿便将他手中枪扫开,与此同时,两名身穿迷彩的男人迅速奔来,几下便制服了肇事者。 大抵是来抓人的。 时欢见此便慢悠悠站直身子,打量几眼二位,见他们是中国人,时欢愣了愣,这才将视线移到肇事者身上—— “太恶劣了。”她捂着鲜血直流的左肩,对肇事者故作痛心道,“我就不小心挡了你的路,你居然想杀我,我觉得你太冲动了。” 肩膀都血崩了,感情这姐还能皮。 迟软想罢不禁翻了个白眼,结合方才时欢斗胆踢枪的瞬间,她都不知道到底是谁冲动了。 迟软叹了口气,上前逮住她就是一番检查,确认除了肩膀并无伤口后,她语气微怒,“你搞什么鬼啊?!” 时欢摆摆手示意没事,唇角笑意从容依旧,“问题不大。” 迟软气不过,她正欲开口,却见人群不知何时让出了条道路,一辆军车稳稳停在眼前,从中走出了个人。 由于时欢正对着迟软,因此她并不知道迟软看见了什么,更不知道迟软突然变了脸色的原因。 时欢是个行动派,于是她并未提出疑惑,而是径直回首去看—— 只见迎面走来一名男子,他身形颀长,穿着身迷彩,宽肩窄腰。 视线上移,男子容貌英俊,面庞坚毅深邃,气宇不凡,完美得近乎无可挑剔,偏那神情却是清冷淡漠。 时欢唇角的从容笑意,登时僵住。 望见时欢后,男子长眸微眯,眸中沉寂倏地起了波澜,而她亦是怔怔望他,心跳竟都漏了一拍。 时欢脑中的思绪,突然在二人对视的那一瞬断得彻底—— 如同被深重岁月掩埋的陈旧小城,迎来了千百年来第一声叩响,整个世界幡然苏醒。 时间静静流淌,无声沉淀这世间一切声响。 男子步履稳重地走向她,风都似染上那凛冽,泛着冷意便途经她身旁,却催得心底滚烫。 终于,他站定在距离她三步远处,望着她缄默不语,神情淡漠而平静。 时欢一扫方才不正经的姿态,她敛眸掩住复杂心绪,俨然一副乖顺模样。 她长睫微颤,听方才那二人对男子恭敬唤道—— “辞队。” 2.部队八卦 “辞队。” 那两名队员唤了声,辞野略一颔首,随即对他们道:“刘峰押着人跟我走,张东旭留下,看有无人员伤亡。” 他嗓音低沉悦耳,字句敲在时欢心头,唤醒她最隐晦的记忆。 “是。”二人应声,刘峰当即便强押着肇事者离场,辞野却没急着动。 迟软偷摸着瞅了眼身旁的时欢,见对方眼神飘忽,面部线条绷得紧实,却还强作轻松模样。 小妮子跟做贼心虚似的。 这闷热天气让布料紧贴着伤口,教人很是别扭,时欢不自在地抬了下左肩,不免后悔起今天的穿搭。 宽大外套下,她只穿了件修身短吊带,绑带还是交叉式的,要多清凉有多清凉,实在不方便脱外套。 正懊悔着,她便听辞野淡声道:“伤的严重?” 虽无主语,但显然是在问她。 这是关心她? 时欢闻言,眨巴眨巴眼,有点无辜地勾起唇角,“还行,有点疼,你要不看看?” 说着,她便大喇喇将左肩衣裳扯下,锁骨横向一带大片白嫩的肌肤便生生显露,教人移不开眼。 而时欢也不过意思意思,立刻将外套拢回,似笑非笑地望着辞野,眸中湿漉漉的。 几人重点皆在视觉享受,唯有辞野一眼望见那鲜红扎眼的伤口,眸色微沉。 他眉间轻拢,轻啧了声,对她道:“车里有东西,自己去包扎。” “这倒不用。”时欢轻歪首,笑吟吟地,“我上前线的次数合着也不少,什么罪没遭过,不差这点擦伤。” 上前线? 张东旭耳尖,听见了关键词,他余光瞥向那女子,心里猜测着她的身份。 “一会儿看着她处理好伤口。”辞野径直对张东旭道,理都没理她,态度不容置疑,“解决利索后带他们三个去营地,待会回国。” 时欢微不可查地蹙了下眉,这才想起迟软先前说同维和部队回国的事,她正欲开口婉拒,却听小周急慌慌开口:“诶辞队,我不回国,订好机票了,您带着她们两位就行。” 时欢抿唇,她本想找借口声称已经订好机票,结果小周这么快就解释清楚了。 最终,辞野和刘峰押着肇事者另乘车离开了,今日集市闹剧不在他们管制范围,不过是顺手援助,这闹事的人还是要交给当地相关人员处理。 军车留给他们几个人,小周见没什么事了便告辞开车离去,方才混乱仿佛只是假象,虽跑了些人,但集市仍旧热闹。 想必当地居民对此也是习以为常了。 时欢正叹息,便见一名黑人男子神情张皇地跑过来,用英语对张东旭说了句什么。 他说的是英语,虽磕磕绊绊,但时欢多少还是明白了意思,大抵就是刚才有人中了枪,想让他帮忙包扎伤口。 张东旭颔首,当即去车内拿来医疗箱,却被时欢一把扯住,她微抬下颏示意道:“专业人士在这呢。” 张东旭愣了愣,“你是军医?” “没那么厉害,无国界医生而已。” 说着,她从张东旭手中顺走医疗箱,同黑人男子简要介绍了身份,便随他走向了伤者。 枪伤在手臂,比时欢想象中要好太多,包扎过程中,她顺便了解了事情的起因,果然是顾客与摊主之间的纠纷。 幸好没出人命。 时欢手法熟练利索,没几下就将伤口清理包扎好,伤者忙不迭对她道谢,她笑着摆手,随即起身。 左肩登时一阵剧痛,她暗抽了口冷气,那痛感直席卷她整只手臂。 “你伤口裂开了!”迟软瞬间就闻见那股子血腥味儿,便蹙眉喊道。 时欢瞥了眼左肩伤口,尚且不以为意。 “不能耽搁了。”张东旭拎起医疗箱,对二人道:“去车上处理吧,我带你们回营地。” 大热天的,伤拖久了也容易发炎,时欢闻言便跟着他上了车,坐上车后座就利索地将外套给扒了下来。 张东旭条件反射闭上双眼,迟软见他这么自觉,不禁有些发笑。 时欢动作麻利,大概一两分钟后,张东旭便听身后女子笑吟吟道:“好了,能睁眼了。” 张东旭这才缓缓睁开眼,老老实实开车驶向营地。 前往营地的路程并不短,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时欢这才发现其实这张东旭看着老实,熟悉后就是个话唠。 谈笑风生间,张东旭终于将憋在心头已久的问题给问了出来:“对了姐,你是不是跟我们辞队认识啊,我看你们对视了好久。” 不待时欢回答,迟软闻言便一拍手,感叹道:“小兄弟你问到点子上了!” 张东旭当即来了兴致,“怎么说?” “我和他见过几次,不是什么熟人。”时欢笑了,眸光潋滟,撑着下颏好不从容,硬是没给迟软开口的机会。 张东旭一怔,倒没想到是这个回答,“那真是怪了,我见辞队上来就盯着你看呢。” 时欢无谓耸肩,“也许是他老相好跟我长得像。” “……”迟软默了默,最终面色复杂地问张东旭,“对了,我之前工作时怎么没遇见辞队长?” “辞队和副队冲前线,太危险了,没放你去。” “这样啊,难怪呢。”迟软摸了摸下巴,又问他:“那你们辞队有没有女朋友啊?” 时欢动作一顿,心下蓦地起了波澜。 “这个绝对没有。”张东旭迅速否定,随后长叹一声,“我是这两年才进队里的,虽然不知道之前怎样,但听说辞队已经好多年没谈女朋友了。” “哦?”迟软挑眉,“好多年没谈,这么说你们辞队谈过啊?” 李副队讲的那些八卦,想必辞队一个男人,该是不会计较的。 这么想着,张东旭便坦然道:“这事儿还是我和副队喝醉后他说的,部队里只有我跟他知道,我偷偷告诉你们啊,其实我们辞队曾经有个最爱的女人,叫时欢。” 迟软一把摁住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的时欢,笑着对张东旭道:“这么劲爆啊,能多透露点吗,我想了解下辞队长。” 张东旭叹了口气,边开车边沉声道:“迟记者,如果你想追辞队的话,估计不容易,因为我们辞队都为她守身五年了。” 迟软继续摁着时欢,佯装惊讶,“五年?” 时欢拗不过她,便干脆放弃,她挨着角落,满面的一言难尽。 “对,就是五年。”张东旭没注意二人间的暗战,他深深点头,“别看辞队这么冷漠,其实他特别重情义。” “是啊。”时欢懒懒应声,她撑着下颏,面色复杂地感慨道:“为情痴为情狂,为情哐哐撞大墙。” 迟软登时哑然:“……” 她服气了,这才讪讪放开时欢。 “我听副队说,当年时欢对辞队始乱终弃,然后辞队低迷了很长一段时间。”张东旭说着,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语气徒然沉痛起来,“唉,其实这些都不重要,关键是……辞队用情至深啊。” 他这话说一半,仿佛是有什么惊天大秘密,很是吊人胃口,把人的好奇心全给勾起来了。 时欢蹙眉问他:“什么意思?” “说来话长,不知道你们注没注意到,辞队他左手腕上带着个护腕。” 时欢回想了一下,的确是有印象,“好像有,怎么了?” “就那个护腕,辞队从来没在我们面前摘下来过,也不知道是有什么秘密。”张东旭下意识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虽然只是传言,但好像是辞队为那个时欢割过几次腕,都留疤了!” 他这语气压得恰到好处,将这事说得太过真实,让人想不信都难,听得迟软瞠目结舌—— 乖乖,这劲爆过头了。 时欢将信将疑,但她从后视镜看到张东旭那一本正经的模样,突然说不出话来,只狠狠拧紧了眉。 “唉,最爱的女人走了,割腕挽留也不成,辞队就开始疯狂出任务,把悲愤化为动力,五年啊,那时欢都不肯见他一面,真是狠心。” 时欢听到最后一句,被呛了口,不禁咳嗽起来。 张东旭没注意,他只惋惜地摇摇头,对迟软语重心长道:“你们千万别声张,辞队知道了肯定会觉得特没面子,我说这么多,就是为了劝迟记者你放弃,辞队爱惨了那个时欢,让他走出来不容易。” 迟软看了几眼时欢,生怕露馅,忙点头应声,“那我再考虑吧。” 她说完,车里便安静下来,兴许是因为快到地方了,张东旭也没再开口。 不多久,三人到达营地。 营地有几名队员闲侃着,辞野在旁咬着根烟,正单膝蹲身,为面前的德国黑背褪下警犬背心。 日光有些刺目,他长眸微眯,慵懒清冷的模样甚为好看。 军车停下后,几人都习惯性看了眼,谁知这么一看,便见从车中走出个女人。 女人也就罢了,还是美人。 她桃花眸中柔润含情,肤如凝脂,身段窈窕,一双明如白玉的纤长美腿尽数显露,右脚踝处的藤蔓纹身恣意伸展。 她挥手,笑眯眯给他们打招呼:“你们好啊。” 令人眼前一亮。 辞野眸色微沉,心下没来由的燥,深抽了口烟,无意识抬起了按着警犬的那只手。 于是乎,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便见那德国黑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倏地扑了过去—— 直奔时欢。 3.那就亲吧 辞野手底下那条德国黑背,在看见时欢后,登时便一个激灵,猛扑过去。 势若猛虎,拦都拦不住。 时欢刚开始惊了一下,尔后看清楚那狗,下意识便唤:“哮天!” 紧接着,哮天扑了时欢满怀,她蹲身将它拥住,俯首以额头抵了抵它的,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哮天使劲儿往时欢怀里蹭,眼角都带了泪花,激动得不行。 在场的几名队员都懵了,怔怔望着一女一犬,皆是满面的不可置信。 就在刚才,他们眼睁睁看着辞野的警犬冲向一名陌生女子,并不停地献殷勤,仿佛和她是旧识。 刚下车的张东旭也是茫然,心想这名医生不是和辞队不认识吗,难不成哮天是个隐形颜控? 众人皆疑惑,只有迟软瞬间了然,一眼便认出这德国黑背。 身为时欢十年老友,迟软自然是时欢与辞野爱恨纠葛的见证者之一,而另一,则是哮天。 现在想来,哮天还是时欢当年亲自抱回家养大的,后来她走了,辞野便接手,将哮天训成警犬。 念此,迟软不禁啧啧摇首,轻声叹息。 就在此时,辞野不急不慢地起身,他指间夹着烟身,缭绕的雾气攀上修长指骨,与那白皙晕染,甚是好看。 他开口,嗓音清冷,“哮天,回来。” 只四个字,哮天便眨巴眨巴眼,有些蔫蔫地退出时欢怀抱,回身就打算走向辞野,却被时欢一把搂住。 “我这么久不见哮天了,就不能让我抱会儿?”时欢扫了眼辞野手里的烟,她不着痕迹地撇唇,抬首遥遥与他对视,扬眉笑道—— “辞队你要是嫉妒,我也给你抱会儿啊。” 语不惊死人不休。 这话本就娇软,再配上时欢生得副水媚模样,听得在场几个爷们心都发颤。 辞野眸色微沉,他手微动,正欲抽口烟,却见时欢直勾勾盯梢着他,虽笑吟吟的,却别有意味。 他长眉轻蹙,最终啧了声,将烟掐灭。 时欢这才实打实地展露笑容。 没人注意二人间这极细微的互动,只有刘峰好奇问了句:“辞队,你们认识?” “认识,怎么不认识。”辞野轻笑,眸中光芒凛冽了一瞬,望着时欢一字一句,“老熟人。” 张东旭啊了声,受委屈似的侧首望向时欢,“姐你骗我啊?” 时欢正笑眯眯揉着哮天的脑袋,闻言便无辜耸肩,“我以为你们辞队不想跟我熟呢,看来是我多心了。” 瞎说,明明就是她自个儿心虚。 迟软就这么看着时欢睁眼说瞎话,她估计这二人还要周旋会,正巧这边是营地,她便拿着相机去采景了。 时欢轻拍哮天,随即起身整理几下衣裳,歪了歪脑袋,对张东旭笑:“对啦,你们这有什么休息的地方吗,我想歇会。” “有的有的。”张东旭忙不迭点头应声,抬手指向营地某处,“那边是医务室,里面有床,你受伤了就过去休息吧。” “成,谢啦。”她顺着他所指方向看去,果然望见不远处有个小屋子 ,便抬脚走了过去。 临走前,时欢还冲辞野丢了个wink,唇角微弯道:“待会儿见啊辞队。” 皮得简直要上天。 然而辞野理都不理时欢,径直侧首问几名队员,“李辰彦回来没?” “没,估计要个把小时。” 他颔首,“回来跟我说声,咱们回国。” “得唻。”队员爽快应声,垂眸便见哮天慢悠悠踱到辞野脚边,不禁笑问,“诶辞队,你跟刚才的女人认识那么久了啊,连哮天都认她。” “的确不少年了。”辞野道,也不遮掩,“哮天还是她抱回来的。” ……这关系似乎不一般啊。 几人面面相觑,但都觉得私事儿没必要了解,便也无人继续问。 就在此时,刘峰见辞野抬脚欲离开,便随口问了句:“去哪啊?” 辞野头也不回,“医务室。” 刘峰哦了声,紧接着又觉得不对,他侧首与张东旭对视,尔后二人一同紧盯辞野的背影——步履稳重,从容不迫。 刘峰、张东旭:“???” 他去医务室干嘛??? * 与此同时,时欢靠在医务室的软椅中,这才敢将外套半褪,正经查看起左肩的伤势。 秀眉轻蹙,她掀开纱布,期间无意牵扯到皮肉,不免倒抽了口冷气。 这枪伤的处理被她一拖再拖,在车上为了不耽误张东旭的时间,她也没敢细处理,只将伤口潦草包扎好。 现在看来,再不处理怕是真要恶化了。 念此,时欢不禁轻声叹息,她从医务室的柜子里搜罗一番,最终寻齐了工具和药物,坐在软椅上认真处理起伤口。 清理伤口,消毒,时欢操作得有条不紊,只是动作有些费劲,使得她额前起了层薄汗。 偏就在此时,医务室的门被人推开,时欢眸光微动,当即将外套揽好,好整以暇地望向来人—— 随后,她愣住。 只见辞野不急不慢地反手关上门,迈步走近她,神情说不上清冷,甚至带了点闲散。 “辞队这就想我了啊。”时欢反应过来此时是二人空间,当即心下一紧,下意识向后靠了靠,对他笑,“我不是说待会儿见嘛。” 辞野自然是发现了她的小动作。 他站定在她面前,盯梢她半晌,嗓音低沉清淡:“你怕我?” 怕? 时欢闻言扬眉,几分轻佻,剪水双眸波光潋滟,眼角勾着媚,殷红唇瓣泛着柔润色泽,一字一句:“怕啊。” 她笑,慵懒妩媚,她将身子靠进软椅,美腿轻搭,脚踝处的藤蔓恣意耀目。 “我可真是怕得不行呢。”她说着,眸中那弘清水波光粼粼,水色颤动。 像个妖精。 辞野低声轻笑,略微俯身逼近她,淡声道:“不是你要给我抱会儿的时候了?” 时欢被噎了口,随后却是勾唇,“见面礼嘛,别说抱了,亲都行。” 辞野并未答,他敛眸,这个角度刚好能望见她那柔软朱唇,轻张轻合间,引人遐想。 视线下移,便是那纤细的脖颈,精致的锁骨,清浅起伏的柔软…… 下腹一紧,眉骨便有些跳。 “行。”辞野喉间微动,低缓笑声略过时欢的耳畔,“那你亲啊。” 时欢这次是真懵了。 她第一反应便是—— 完蛋,撩脱了。 就辞野这令人熟悉的反应,时欢都信他下一秒就能把自己摁底下。 她当即恢复正经模样,尽量将身子远离辞野,蹙眉道:“喂,你不要面子的吗?” 辞野嗤笑,对于时欢这苍白的劝阻还挺不屑的,“那东西没用。” 时欢:“……” 张东旭骗人啊!说好的辞野会觉得“特没面子”呢?! “我受伤了啊,你别乱动。”她难得窘迫一回,右手抵上他胸膛向外推,“我处理伤口,你回避。” “太慢。”辞野一把握住她的手,眸色清浅,“我来。” “这还真不用……” 他望着她,嗓音淡淡:“然后你为了躲我,粗糙处理好伤口,等它回国发炎恶化?” 完美诠释了她接下来的行动。 时欢不吭声了,就义般将外套一扯,直接把左肩朝向辞野。 伤口因拖沓太久,此时已略显狰狞,辞野不知怎的,竟联想到先前时欢说的那句“我上前线的次数合着也不少,什么罪没遭过”。 他轻啧了声,也不知自己烦躁什么,缄默着给她处理起伤口,过程中彼此一语不发,时间流逝得却也依旧迅速。 李辰彦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队里几人收拾好东西在营地等着。 张东旭见了他便唤声“副队”,他颔首应声,却不见辞野的影子。 李辰彦有些疑惑,走向张东旭问了声:“辞野呢?” “在医务室……啊,出来了。”张东旭刚说完,便见医务室的方向走来两个人,当即伸手指过去。 李辰彦顺着望去,在看清辞野身边的人后,他却是傻了眼。 ——那人怎么这么像辞野的前女友? 直到那明艳女子兴高采烈地冲他打招呼,李辰彦才敢出言确认:“时欢,你回国了?” “时欢?” 一旁的张东旭倏地开口。 4.所谓情爱 “怎么办啊刘哥,我感觉我要完了。” 张东旭语气沉痛,嗓音低沉,整个人仿佛失了魂。 一旁的刘峰忍不住侧目,问他:“你干嘛了?” “唉,我说错话了。”张东旭抓了几下自己的头发,满面愁容,“我好像把未来嫂子给骂了。” 刘峰满面茫然。 什么玩意,从哪蹦出来的未来嫂子? 正赶巧,一行人刚集合,迟软便抱着相机回来了,她打眼一看辞野,又见旁边李辰彦,不禁愣了愣。 几乎是下意识的,迟软侧首看向张东旭,面色复杂地与他对视。 半晌,她用唇语悄悄示意—— 小兄弟,对不住。 张东旭:“……” 这委屈他有点受不了。 他提心吊胆,生怕时欢暴露什么,然而时欢却给足了面子,与李辰彦谈笑间,没有丝毫的不自在。 尔后便是乘直升机回国,迟软自动给时欢空出了辞野身边的位置,挤眉弄眼地给她示意。 时欢想起在医务室发生的种种,左肩伤口明明已经包扎好,却又开始隐隐作痛。 她也给迟软挤眉弄眼,传递自己并不想坐过去的讯息。 谁知迟软误以为她是不好意思,便爽快地将她给拉了过来,强行按在辞野身边,末了还意味深长地拍拍她,比了个大拇指。 “……”时欢对这女人简直没脾气了。 哮天多年不见时欢,此时正黏着她不放,亲昵得要命。 辞野不经意侧目时,便望见时欢敛着眸,垂手逗着哮天,她唇角微弯,眸中漾的满是温柔,纤长黑睫略微颤动,在她眼睑处扫下一排清浅阴影。 美得近乎不食烟火。 辞野长眸微眯,不知怎的便想起多年前的某段日子里,时欢在阳光下,也是这么同哮天玩乐。 哮天是被时欢救回来的,彼时它还是只奶狗,遭人为伤害弃于路边草丛,她将它从生死边缘拉回,并好生照料着。 他那时整日忙于部队训练,疲惫又烦闷,唯一称得上支撑的,便是时欢与哮天。 在那段晦暗无光的日子中,他曾拥有过她。 如此,也变得想要再来一遭。 “时欢啊,怎么突然就回来了,也不打个电话通知一声?”李辰彦抱胸看向时欢,随口道,“这么突然,都没法给你弄接风宴。” 时欢哑然失笑,摆了摆手,“这有什么,有空一起喝酒就行。” 语罢,她似笑非笑地对身旁辞野道:“辞队到时也要来啊,给个面子。” 辞野闻言扬眉,淡声:“怎么能不给。” 时欢不过随口一说,想不到辞野还真答应了,她当即便是微怔,突然没应声。 李辰彦拍拍手,笑道:“正好,我们这结束任务后就是休假了,时欢你回国有事没?” 她回国后倒是清闲。 只是这接风宴……难不成真的要办? 时欢正思量,迟软便已出言敲定,“她回国后除了回家什么事儿都没有,悠闲得很。” “那就行!”李辰彦听见这答案,心满意足道,“过段时间我们就找机会拼一桌。” 辞野略微颔首,“可以。” 时欢硬着头皮,“行啊。” 她应完声,便侧首望向辞野,眉眼间皆是似有若无的笑意,“不过辞队这大忙人一个,居然还给面子来参加我接风宴啊。” 辞野轻笑,坦然与她对视,一字一句:“那得看是谁。” 言下之意,可不就是说她时欢是特例。 张东旭见此,便想挽回一下局面,忙对时欢道:“时欢姐你这就想多了,忙算什么,对于我们辞队来说,情义最重要。” 时欢闻言深以为然,随即便伸手拍了拍辞野的肩膀,“对,别看辞队这么冷漠,其实我知道辞队是那种特别重情义的人。” 张东旭:“……”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儿耳熟? 他正在内心叹息,却见自家队长看向自己,随口提醒道:“感情错了。” 感情错了? 如果不是情义,那是…… 张东旭琢磨了半晌,尔后小心翼翼地打量几眼时欢和辞野,低声犹豫道:“那是情爱?” 他话音落下,全场陷入沉默。 辞野没想到张东旭会是这个回答,当即便愣了愣,有些失笑,却也没否认。 “不不不,情爱是公认的精神错乱。”时欢摆手替辞野否认,一本正经道,“我觉得辞队挺冷静的。” 说话一套一套的。 迟软听完时欢的说法却是禁不住摇首,心想这丫头前脚刚说人“为情痴为情狂,为情哐哐撞大墙”,后脚就夸人冷静。 简直是造孽哦。 李辰彦不作言语,只余光瞥向辞野,不免心下复杂了些。 究竟是不是“精神错乱”,怕是只有当事人清楚了。 而辞野身为当事人,自然是清楚的。 辞野阖目歇息,神色清浅,并未作声。 那份清醒,从他初遇时欢那天起,便保持至今。 她让他心心念念,经年难忘。 他曾因此怀疑自我,去翻遍所有药方—— 似乎无药可救。 * 正式踏上故乡领土时,已经入了夜。 那久违的闷热空气,的确属于A市这小火炉。 多年未归,不想这A市的夏日依旧见不得半分清凉。 时欢打了个哈欠,疲惫之余还是想着先回家看看二老,她回国的事尚且未同他们说,还想着给个惊喜。 接过张东旭递来的行李箱,她低声道谢,刚揉了揉朦胧睡眼,便听李辰彦道:“你们几个回去休息,这大半夜的不放心,我和辞野把她们两个送回家。” 队员们应声,便各自拿着东西离开了,张东旭临走前还不忘忧心忡忡地打量几眼时欢,最终还是被刘峰扯走了。 部队这有现车,李辰彦刚开始还想开,但辞野顾及他近几日没休息好,再加上刚下直升机,便没让他上驾驶席。 李辰彦心知自己状态不太好,便也没再要求,坐上了副驾驶,准备待会儿跟辞野交替驾驶。 迟软靠在后座便开始小憩,她生物钟准,到时间就困,时欢上车后同二人道了声谢,辞野没应,李辰彦示意不用。 兴许四人都是乏了,一路无言。 迟软家在市区比较近,她先下车离开了,尔后便是时欢。 时欢今晚回父母家,在A市下面的县城,从市区开车过去需要点时间。 到家门口时,辞野帮她将行李拎下车,递给她,时欢愣了愣,后知后觉地道谢接过。 四下寂静,此时已是深夜,繁星明月高挂天边,路旁行人稀少。 时欢不知怎的,突然就放松了些许,不同于先前的紧张心虚,她此时面对辞野时,已经平静不少。 人到晚上就容易变成感性生物,时欢又是个率真性子,于是她便抬首,一瞬不瞬地与辞野对视。 辞野眉间轻拢,正欲开口问她怎么了,便见她红唇微弯,轻声问道,“辞队,你是什么意思啊?” 什么意思? 辞野闻言默了默,半晌他轻笑,长眸微眯,却并未作答。 “进去吧。” 他只轻声,眸中波澜不起,“下次见。” 时欢:“……” 行吧,不回答就算了。 反正她是不会好奇的。 想罢,她干脆回身拎着行李箱走向单元门口,听身后辞野道:“晚安。” “晚什么安,”时欢一个没忍住,头也不回地闷声道,“你回避话题简直让我夜不能寐。” 辞野嗯了声,低沉嗓音似是染了笑意,“那就好。” 时欢蓦地止步,回首不可置信地望着辞野,却见他已背朝她走向车身,打开车门,正欲离开。 见辞野这么从容,时欢突然怀疑,方才是她的幻听。 她甩了甩脑袋,奇怪自己怎么在辞野面前就神志不清的,没再多想,便拎着行李箱上了楼。 敲开门后,迎面便是身穿睡袍敷着面膜的时母,语气很是不悦:“之前就跟你们物业说……” 话说一半,她便看清了来人,登时哑然。 “妈,你越来越漂亮了啊。”时欢说着,笑眯眯走进家里,环顾四下,“我爸呢?” “你爸在书房。”时母这才反应过来,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忙关好门过去接她行李,嗔怪:“你这丫头,回家怎么也不打个电话?” “我不是想给你们个惊喜吗?” 时欢正笑着,时父便闻声从书房走出,见到自家闺女后,他愣了愣,刚开始还有些狐疑,上前确认后,才敢相信五年未归的女儿回家了。 时欢见父亲这模样不禁有些发笑,眼睛却也酸涩了些,她伸手抱了抱他,整个人突然疲惫得很。 如同旅人在异乡中仓皇辗转经年,回到故乡,终得以褪去满身风尘。 时欢轻声道,嗓音有些沙哑:“爸,我回来啦。” ——她回来了。 她终于,又踏上这故土了。 5.原味甜筒 “然后呢?” 迟软趴在软榻上,感受着后背处力道刚好的按摩,手垫着下巴,歪了歪脑袋问道:“辞野那晚就这么走了?” 这已经是回国数日后。 安静闲适的水疗房中,欧式装潢典雅高贵,暖橙色的光晕朦胧了视野,教人的身心皆处于放松状态。 房内两张软榻,时欢趴在其中一张,她发丝微拢,有几缕散在颊边,她眸微阖,神情慵懒好不自在。 听闻迟软的问题,时欢这才懒懒抬眸,唇微弯,侧首望向她,“是啊,不然还能有什么?” 迟软略微颔首,笃定道:“看来辞野没放下你。” 时欢愣了愣,唇角笑意淡了些许,却还是不置可否,“错觉吧。” “嘁,你就装傻吧。”迟软见她这态度就难受,当即便点破,“你敢说你没有这种错觉?” 一语中的。 时欢撇了下唇角,抑制住叹息的冲动,她眸光涣散,有瞬间的出神。 她本以为,当年她不辞而别,辞野定是会将她忘干净,然而五年后再遇,辞野的态度却令她捉摸不透了。 辞野那么傲气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愿意吃回头草。 时欢打死都不信辞野还对她有意思。 “我知道这是错觉。” 她摇摇头,眸色黯了黯,无谓轻笑道:“我当年把他甩得那么干脆,他怎么可能还会动心?” 迟软啧了声,总觉得这女人有点不可理喻,“口嫌体正直,说得好像你面对辞野时有多冷静似的。” 好像是这个理。 她面对辞野时,总容易乱了阵脚。 “你说我是不是劳累过度啊?”时欢不着痕迹地蹙眉,指尖滑过下颏骨,她狐疑道,“怎么自从我遇见他后,就开始注意力不集中,还间接性失去逻辑推理能力?” “说得那么高深。”迟软闻言无情嗤笑,简单明了地做了个总结,“不就是精神错乱。” 时欢:“……” 迟软这小妮子,肯定是把她之前在飞机上说的话给记下来了。 “话说真是对不住那个叫张东旭的小伙子啊。”迟软回想起当时在营地故人相逢的尴尬情景,不禁同情起张东旭来,“他看着好像也就二十岁出头吧,估计刚进部队,时欢你少吓人家啊,不就说你狠心吗,也没什么毛病。” 时欢想了想自己五年前的行径,的确挺狠心的,便深以为然地颔首,“行吧,我认了。” “李哥说的接风宴你打算怎么着?” 时欢阖眼,“喊我就去呗。” “你倒是坦荡啊。”迟软打了个哈欠,懒懒开口,“说真的啊时欢,没什么跨不过去的坎,喜欢就追,别磨叽。” “……我也不想磨叽啊。”时欢默了默,轻声道,“我自己还没能从当年的事走出来,你要我怎么跟辞野说?” 迟软登时哑然。 是啊。 五年前的那场意外,本就是时欢最痛苦的回忆,偏还是辞野最想了解的事。 这大抵便是横在时欢和辞野之间,唯一的隔阂了。 “算了,慢慢来吧。”迟软叹了口气,也不多谈,一心一意享受着水疗。 * 从美容院出来,时欢和迟软吃完午饭歇息了会儿,已经到了下午。 回国休息了几天,二人难得出来,自然是要好好玩,便去了附近的购物大厦。 时欢这些年除了待在学院中就是待在战地难民营,很少有放松的机会,购物更是不用说,这次难得休假回国,她得犒劳犒劳自己才是。 二人先去小吃街买了两杯冰奶茶,打算边喝边逛。 迟软扔纸袋时抬首看了眼商场的钟,不禁咦了声,侧首对时欢道:“话说都这个时候了,我们晚饭都可以直接在这……” 话还未说完,迟软便一眼望见时欢身后的情景,她当即便是怔住,有些狐疑地揉了揉眼睛。 一家冰激凌店前站着两名成年男子,和一个约莫三四岁的小男孩。 小男孩生得很是水灵精致,他拉扯着其中一人的手,乌黑明眸中泛着泪光,好不委屈。 迟软视线上移,打量被小男孩拉着的那名男子——黑衬衫,深灰休闲裤,纯色搭配简单利索,衣裳修身程度恰到好处,衬得他宽肩窄腰,男子容貌清俊,眉目俊朗英气,教人眼前一亮。 迟软傻眼了。 这人赫然是辞野啊。 他旁边那个站着玩手机的男人,不就是李辰彦吗? 他们两个怎么还带着个小孩??? 时欢亲眼见证了迟软精彩绝伦的表情变化,她顺着她视线看过去,便望见不远处的三人,也是一愣。 这什么奇怪的组合? 与此同时,小男孩正锲而不舍地求着辞野,可怜巴巴地扯着他的手,软糯糯道:“辞野哥哥,你就给我买个甜筒好不好嘛……” “不行,吃了会肚子疼。”辞野长眉轻蹙,模样有些无可奈何,“你哥哥把你送来前怎么说的,要听话,恩?” 一旁的李辰彦见辞野这般好声好气地哄孩子,不禁哑然失笑,“老席那高冷性子,怎么弟弟这么粘人。” 小男孩对李辰彦眨巴眨巴眼,仿佛在暗示什么。 李辰彦佯装不懂,收起手机该掉眼神的掉眼神,随意看着四周。 小男孩失落不已,只得放弃暗示,转而对着辞野继续撒娇,“就一个就一个,哥哥不会知道的。” 辞野态度坚决,“不行。” 他话音刚落,孩子的眼眶瞬间就有些泛红,眉头紧蹙着扁扁嘴,眼看着就要哭出来:“辞野哥哥不买,那嫂嫂买!” 此话一出,李辰彦忍不住看向这小家伙,出言调侃道:“你辞野哥哥还想让你嫂嫂买甜筒给他呢,这机会怎么能让给你。” 辞野笑了声,没当回事儿,只揉揉小家伙的脑袋,“只要你能找到嫂嫂,我给你买。” 这也不过是敷衍的玩笑话,谁都没有当真。 小家伙闻言,当即四下打量着商场来往的行人,神情认真,似乎真打算寻找谁。 辞野唇角微弯,正欲开口,却见小家伙眼睛一亮,迈着小短腿就迅速奔向某个方位。 李辰彦忙“诶”了声,抬眼却愣住。 只见前方不远处,席家小少爷正不管不顾地抱着时欢的腿,一口一个甜甜的“嫂嫂”,喊得时欢一脸懵逼地望着他们这边。 ……卧槽? 李辰彦目瞪口呆。 “辞野哥哥辞野哥哥!” 小男孩忙不迭对辞野喊着,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我找到嫂嫂啦!” 无需提醒,辞野自然是看见时欢了。 二人目光交汇一瞬,他顿了顿,尔后眸色微沉,回身稳步走向冰激凌店前台。 他开口,对服务员一字一句道—— “原味甜筒,大筒的。” 李辰彦:“……” * “席然,是谁告诉你,这个大姐姐是你嫂嫂的?”李辰彦领着正美滋滋吃甜筒的席家小少爷,低声问他。 小席然终于吃到了冰激凌,心情大好,便也学着李辰彦悄声道:“是我哥哥告诉我的哦,哥哥给我看过嫂嫂的照片,还让我不要告诉辞野哥哥呢。” 一旁偷听的迟软险些笑出声来,硬是把笑意给憋回去了,心想这小朋友的哥哥实在是神助攻。 她望向李辰彦,问道:“李哥,这位小朋友是谁家的?” “一个朋友的弟弟。”李辰彦答完,望见迟软略微诧异的表情,又解释了一句,“是三胎,老大老二差的少,这个小的比上面两个差二十多岁呢。” 迟软经他这么一解释,便理解性地颔首,“这样啊。” 说完,她望向前面并肩行走的两个人,无言观察着他们。 想起时欢先前说什么“好马不吃回头草”,迟软望着二人背影,不禁陷入沉思。 恩…… 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俩都不像好马啊。 6.洪水猛兽 “辞野哥哥。” 奶声奶气的嗓音在斜下方响起,时欢略一垂眸,便见那小正太笑得正灿烂,跑过来攥紧辞野的手。 这孩子眉眼精致漂亮,不难想象他长大后的风华模样。 只是,为什么怎么看他怎么觉得眼熟? 脑中闪现过一张面孔,时欢眸光微动,她愣了愣,侧首望向辞野,有些不可置信,“他是席家人?” 辞野颔首,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道:“四年前席家添了个小少爷,就是他,叫席然。” 席家老二可都二十五六了,这小少爷添得时机可真是有够灵气。 时欢哑然,半晌才讪讪道:“感情是让席哥提前体验带孩子的生活。” 辞野尚未开口,小席然便腾出只手拉过时欢,抬首对她笑得天真无邪,“嘻嘻,这样就好啦。” 小家伙当真是可爱,很是讨人喜欢。 她唇角微弯,敛眸轻声笑问他:“什么好了?” “嫂嫂你是不是害羞呀,一直不肯牵辞野哥哥的手,不过没关系的。”席然一本正经对她道,神情认真,“我一手牵着你,一手牵着辞野哥哥,这样你们也相当于牵手啦。” 有趣的逻辑。 时欢被这小家伙儿给逗笑了,稍微歪了下脑袋,问他:“宝贝儿,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你嫂嫂呢,万一我和你辞野哥哥不认识呢?” “你一定是嫂嫂!”席然笃定道,一字一句,“书上说人在看喜欢的东西时,眼神是熠熠闪光的,辞野哥哥就是这样。” 时欢闻言顿了顿,辞野却已轻咳一声,不咸不淡地警告了他一句:“席然,好好吃你的甜筒,再乱讲话下次把你放家里。” 这句话显然很有威慑力,席小少爷委屈巴巴地一缩脖子,当真不敢吭声了。 时欢无声扬眉,不禁出言调侃道:“辞队,你这是欲盖弥彰啊。” 辞野闻言,侧目望向她,“那你倒说说,我想隐瞒什么?” 他神情似笑非笑,平添几分慵懒戏谑,全然不同于他身穿军装时的清冷。 想隐瞒什么? 她不过是开了个小玩笑,并无其他意思,但此时经辞野这么一问,竟然滋生出几分暧昧。 时欢哑然一瞬,紧接着便笑眯眯回他:“几年不见,辞队口舌功夫好了不少啊。” 辞野低声轻笑,意味深长,听得时欢心下一颤。 他开口,不急不慢,“改天让你深入体会一下。” 时欢:“……???” 士别五年,如脱胎换骨。 * 由于几人刚好在商场偶遇了,李辰彦便干脆建议就近吃顿饭,席小少爷一马当先,双手赞同。 现在已经是傍晚时分,正好到了饭点儿,其余三人也表示没有异议,寻了家川菜馆就餐。 辞野进店前打了个电话,说了没几句便挂断,对李辰彦摆了摆手,“席景卓有场手术赶不过来,今天我们吃。” 席然听说哥哥来不了了,面上却不见沮丧神情,而是兴致冲冲地缠着时欢卖萌,一口一个“嫂嫂”。 时欢蹲下身,认真纠正他:“要叫姐姐,不能叫嫂嫂。” 小家伙眨巴眨巴眼睛,歪歪脑袋无辜地笑,“好吧,姐姐,可是我喊你嫂嫂也是早晚的事呀。” 迟软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对这个小助攻的好感度当真是直线飙升,她拍拍他肩膀,比了个大拇指,“就冲你这句话,待会儿想吃什么,姐姐给你点!” 席小少爷闻言,当即双眼放光,伸手牵住迟软的手摇了摇,嘴甜道:“谢谢漂亮小姐姐,我好喜欢你呀。” 迟软被哄得眉眼间溢满了笑意。 李辰彦眉间轻拢,侧首望向一旁的辞野,“这小家伙这么粘人?” 辞野略一挑眉,不冷不热道:“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会被他哥扔在我这?” 李辰彦:“……” 也是,依席景卓那疏冷性子,想必最怕的就是席然这种小牛皮糖了。 五人走进餐馆,店里的生意还挺火爆,刚好腾出个单间,被他们赶上了。 点完菜后没一会儿,服务员便挨个满上了酒,不多久,菜也陆续上了桌,几人边吃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天来。 李辰彦喝了口啤酒,笑着问时欢:“对了时欢,我还没好好问你呢,你这一走就是五年,在国外怎么样?” “还好,主要是修完热带病学后,我就加入了无国界医生组织。”时欢抬眸,“然后就开始往战乱地区跑啊,后两年基本没怎么在安稳地方待过了。” “这几年我和辞野也没少出任务啊,怎么就没遇见过。” 时欢勾了勾唇,随口一答:“缘分不到位呗。” 她说完,随便夹了口川菜吃,登时便被辣得不轻,忙不迭咳嗽起来,顺手拿过个杯子便喝酒压下口腔中的辣意。 迟软侧目,望见辞野表情并无异色,心下都觉有些纳闷。 这两个人说暧昧也暧昧,但是好像又都没那么在意对方,当真是矛盾的一对。 “诶?” 忙着埋首吃东西的席然突然抬首,疑惑地望向时欢,有些茫然,“姐姐,你这几年一直不在辞野哥哥身边吗?” 听到称谓终于纠正过来,时欢舒了口气,唇角微弯道:“是啊,你这不也是第一次见姐姐吗?” “不啊不啊。”席小少爷一本正经地摇头,“我在辞野哥哥的手机……” 他话未说完,辞野便已经用筷子夹了块肉放入他口中,淡声:“凉了就不好吃了。” 席然倒也聪明,知道辞野不想让他说这件事,便老老实实咽下食物,对时欢展露笑颜,“那姐姐,你和辞野哥哥是什么关系呀?” 时欢正吃着麻辣鱼,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她便巧妙的给丢了回去,“你觉得是什么关系呢?” 席然一本正经的沉吟半晌,拍了下手道:“嗯,是那种一起睡过觉的关系?” 四人:“……” 童言无忌,尽管都知道他说得不是那个意思,但到了成年人耳中就有些变了味道。 辞野眸色微沉,他将酒杯置于桌上,器物相碰的声音脆生生响在耳畔。 时欢正欲开口,却觉鼻腔有股热流涌出,无可抑制,她尚未反应过来,血便滴上了手背。 ——她居然,流鼻血了。 辞野:“……” 旁边的迟软目瞪口呆地望着时欢。 这鼻血流得太过及时,所以说她听完席然的话,究竟是想到了什么才会流鼻血? 小席然见时欢匆忙拿纸擦着鼻血,也有些惊讶,半晌才怔怔道:“我看电视剧里,女孩子都是看了不穿上衣的男孩子才会流鼻血诶。” 说完,他还正儿八经地抬首问时欢:“时欢姐姐你现在流鼻血,是不是在想象辞野哥哥不穿上衣的样子啊?” 言之有理,让人无言以对。 李辰彦一口酒呛住,笑得差点眼泪都出来,边笑边夸:“小朋友,你将来肯定是个人才!” 时欢被噎,想也没想便玩笑道:“是啊,你辞野哥哥身材一级棒,我可喜欢他了。” 话音刚落,辞野侧目看她,眉宇轻蹙,似乎没想到她是这个回答。 他动作有点大,迟软一眼就发现了。 她心想惨了,时欢这小不正经的,说这话肯定是在开玩笑,别被辞野给当真了。 就在此时,时欢捂着鼻子起身,略带歉意道:“不好意思啊,可能有点上火,我去厕所洗洗脸。” 李辰彦忙颔首应声,“去吧去吧,不急。” 时欢有如得了赦令,当即快步逃离这个房间,她反手掩上门,这才敢拨开耳边碎发,让滚烫的耳朵降降温。 她轻咬唇,勉强稳下心神,循着指示牌去了洗手间,好好洗了把脸醒神。 许久,时欢才抬首拍拍自己的脸颊,唇角重新挂上笑意,喃喃道:“清醒点。” “你刚才不清醒?” 清淡男声自身后响起,低沉动听,悄然绕上耳畔。 时欢微怔,却是迅速反应过来,拢了拢发丝便回身直面来人,挑眉道:“辞队,你就这么跟过来不太好吧?” 辞野不置可否,长腿一迈便走近她,直到时欢被迫靠在洗手台前,他才不急不慢地止步。 二人距离极近。 近到他垂眸,便能望见她长睫轻颤,眸光闪烁不定的心虚模样。 他倏地轻笑,略一侧首贴近她,饶有兴趣地将问题丢回去:“那你开玩笑说喜欢我,这行为是不是就算恶劣了?” 开玩笑? 究竟是不是开玩笑,怕是只有时欢自己知道了。 “恶劣?”时欢低声重复一遍,唇角微弯,眸中光芒乍现。 随即,不待辞野有所反应,她便倾身凑到他耳畔,启唇轻吹了口气,暧昧至极。 辞野登时便浑身僵住。 她唇贴着他耳廓,含笑道:“辞队,这才叫恶劣呢。” 女子呵气如兰,气息拂过耳边,仿佛落下了蜻蜓点水般的吻,那份酥麻竟无声攀上心房,轻易燃起了火光。 辞野眸色渐沉。 时欢终于将二人距离拉开,她丝毫没有察觉到男人的变化,似笑非笑地望着辞野,朱唇轻启:“辞队,你还是那么敏感啊。” 然而话音未落,腰间便落了个不容抗拒的力道,时欢尚且出神,已经被辞野扣着腰身揽入怀中。 那一瞬间,时欢脑中只有三个大字—— 完蛋了。 7.别乱惹火 辞野是个异常清醒的人。 他所有行动都极具有目标性,他始终知道他要去接近谁,得到谁。 正因如此,时欢在回国前,就曾告诫自己—— 远离辞野,远离情爱,远离这两个看似美好实则危险的洪水猛兽。 然而无浪不欢,时欢回国后便有些放飞自我,以至于会让自己身处现在这种尴尬境地。 被禁锢在辞野怀中,时欢寻不到丝毫挣脱的机会,只能讪讪抬首与他对视,佯装无辜。 辞野眸中晦暗不明,他模样似笑非笑,说出口的话却是意味深长:“时欢,我脾气没以前好,跟我闹之前,你先想清楚后果。” 时欢闻言简直不寒而栗。 二人有过那么一段曾经,那些日子里爱与情.欲肆意蔓延,足以在彼此的回忆与身体上烙下记忆。 她被他揽在怀中,肢体无可避免的接触,裸露的肌肤都蒙上了层热意,悄无声息地引发那些暧昧情愫。 肢体记忆在作祟,令人抵抗不能。 时欢瞬间就怂了。 “辞队说的是,我的错我的错。”她忙不迭开口道歉,一本正经地发誓,“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揩你油了,真的!” 辞野没理时欢的后一句,将着重点放在她开始的那声称呼,不禁长眉轻蹙,沉声问她:“你叫我什么?” 辞野老早就烦了,这小丫头见了他之后就一口一个“辞队”,如此生疏的称谓,当真是怎么听怎么逆耳。 时欢自然是知晓他的意思,却还是执意装傻,说话时眼神都有些闪躲,“怎么了?” 辞野懒得跟她周旋,直接以行动来印证他的那句“我脾气没以前好”,伸手扣住时欢下颏便干脆俯首,眼看着就要吻下去。 时欢这回是急了,忙不迭要和他拉开距离,略微抬高声音警告他:“辞野!” 这二字仿佛是个暂停按钮,登时便生效。 辞野停下动作,唇角笑意几分从容。 “这不是能喊名字么。”他低声嗤笑,力道放轻捏了捏她下颏,“还非跟着喊什么‘辞队’,听着难受。” 时欢望着他,心跳突然不可遏制地开始加速,空气逐渐升温,她变得迫不及待想要逃离这里。 耳朵又有些发烫,她轻咳了声,侧身同辞野保持一定安全距离。 时欢本来正整理着思绪,为了不尴尬便随口问道:“怎么难受了,我觉得‘辞队’挺好挺正经啊。” 他扫她一眼,神色淡淡,“再正经的称呼,到你嘴边也有不正经的感觉。” 时欢登时被堵了个哑口无言。 是了,她唤人时语调总是会略微上扬,听起来俏皮又不正经,不论什么称呼,从她口中出来都有种戏谑感。 她半晌憋出四个字:“情趣所在。” 尔后,便错身经过辞野,快步离开了洗手间。 辞野倒没急着回去,只无声抬手,将指尖轻搭上方才被时欢接触过的耳廓,肌肤上仍残留着燥热。 他眸中波澜不起。 时欢兴许笃定他会彻底放下她,只因她走的那般决绝。 可为什么要放下。 她终究是小看了他对她的情感。 * 今天这顿饭是辞野请的,本来李辰彦还想摊点,却被辞野撇开了。 吃完饭后,迟软不胜酒力有些头晕,便早早打车回去,李辰彦送席小少爷回家,只剩下了时欢和辞野二人。 天上有点儿飘雨,虽然稀疏,却也有些许凉意,不知道这场雨会不会下大。 辞野今天开了车来,因此在饭桌上滴酒未沾,他示意一下指尖挂着的车钥匙,淡声问她:“我送你?” “不用不用。”时欢老老实实跟他保持距离,忙不迭道,“一会可能下雨,你赶紧回去吧,我打车就好。” 说完,她不待辞野开口,转身便走向马路那边,步履稳重,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响声清脆。 下一瞬,意外发生—— 时欢夜黑没看路,刚走了几步,鞋跟便死死卡在了下水道铁栏的缝隙中。 真是有够倒霉的。 她暗自咬牙,使劲儿一拔,鞋子岿然不动,十分不给面子。 时欢:“……” 她终于有点烦躁,脑子一热便将另一只鞋也给脱了下来,赤着脚就打算走。 然而她却在脚将落地的前一瞬,被人打横抱起。 男子身上独有的凛然气息氤氲周身,糅杂着些许熟悉的清冽,迅速侵占了时欢的世界。 她条件反射将手搭在他肩头,脸颊不经意滑过他唇角,酥酥麻麻的触感令她浑身微僵。 辞野敛眸看她,见她纤密长睫轻掩,眉眼间尽是被柔和化的情愫,朱唇在夜色下泛着莹莹光晕,很是勾人。 他喉间微动,心下没来由添了几分燥热。 下一瞬,时欢却抬首笑盈盈望着他,手臂迅速环过他的脖颈,理直气壮道:“辞队,我报个警,你能不能帮忙把鞋子给我?” 温香软玉在怀,辞野不禁眸色微沉。 感情她是“抱”警了。 “这不在我工作范围内。” 他望着时欢那理不直气还壮的模样,径直问她,“所以你要打车,还是我送你?” 见问题又绕回来了,时欢忍不住在内心默默翻了个白眼。 她轻叹一声,对辞野无辜地眨眨眼,“帮个忙都不行吗?” 辞野并不急于给出回复,他见怀中人儿这般动人模样,心下微动。 低缓笑声自喉间溢出,说不出的慵懒性感,他眉眼间无声蔓上清浅笑意,终于实话实说:“主要是我不想帮。” 随着他话音落下,时欢陷入沉默,突然有种身心俱疲的感觉。 造孽啊。 她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不能跟辞野有过多接触,便开口道:“那我打……” “我就问这一遍。”辞野嗓音清淡地打断她,不急不慢,“我建议你想清楚再回答。” 时欢:“……” 什么建议,摆明了就是威胁。 雨滴落下的频率高了些,肌肤攀上些许凉意,都在催促她赶紧下决定。 “好啊。”时欢唇角微弯,揽着辞野的两只手臂不见松垮,“那就麻烦你送我回去了。” 不就是搭个顺风车,没什么大不了。 时欢这么想着,便被辞野抱去了地下车库,准备去取车。 那是辆黑色款的悍马,大抵是习惯了军车,辞野买车也是挑越野款的。 时欢自觉钻进副驾,窝在座位里提醒道:“回我家,城区那套。” 她家在A市有两套房子,原先一家人都是住在城区的,但父母喜清净便搬去了下边的县城,城区这套房自然成了她的独居房。 辞野略一颔首,倒是没说什么,他记得地址,干脆利索的启车上路。 然而不赶巧,通往时欢家的那条主道正在封路维修,只能走小路过去,汽车无法通行。 此时雨下得越来越大,小路半分光亮也无,还满地泥泞,实在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难不成要去路边酒店住了? 时欢正烦恼着,车身却震了震,车子被人启动,开始缓缓退出了这条道路。 她愣了愣,有些茫然地看向辞野,“我们去哪?” 辞野面不改色,只道出二字:“回家。” 时欢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下不免有些慌乱,她佯装无谓道:“可那是你的家啊。” 辞野默了默,半晌才意味不明地嗤笑—— “那曾经也是你的家。” 他这声笑极轻极淡,自嘲的意味似有若无,字句敲在时欢心头,痛意翻涌,略含酸楚。 “行吧。”时欢撇开视线,强迫自己看向窗外,语调轻松,“那我就跟你回家嘛。” 奇怪。 突然有点笑不出来。 时欢就这么盯着窗外,她见证了由细雨连绵转变为倾盆大雨的全过程,面色十分复杂。 一路无言,待她回神时,辞野已经把车稳稳停在车库里了。 “下车。” 说着,他将手伸向副驾的时欢,时欢下意识便出言拒绝,“不用了,我自己走就行。” 辞野微顿,却没作声。 他打开车门,长腿一迈下了车,站在外面饶有兴趣地望着她,似乎是想看她怎么下来。 时欢方才的拒绝是条件反射,她见辞野这看戏般的模样,这才反应过来—— 她,没穿鞋啊。 辞野看见时欢变了脸色,就知道她已经清楚了自己的处境,他却没给她台阶下,而是好整以暇地与她对视,道:“既然要自己走,那麻烦动作快点。” 时欢:“……” 有点尴尬。 就在辞野决定不再为难她时,这个小女人却率先服了软。 只见时欢挪到驾驶席上,坦然面着他, 那眸中湿漉漉的,柔和得不像话。 她对他微张双臂,软声道—— “辞野,你抱抱我。” 8.你抱抱我 “辞野,你抱抱我。” 时欢软声道,声音是水般的温柔,夹杂着些许模糊的撒娇意味,拂过耳畔,撩人心弦。 辞野喉间微动,心下仿佛被点燃一处,那火生生不息,终成燎原之势,几乎横扫了他的清醒。 无可否认, 无从否认。 只方才一念之间,他想要将她藏起来。 藏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才得以私有她。 辞野阖眼,长眉轻蹙。 ——清醒点。 而此时此刻,时欢眸光潋滟,水媚勾人,正对他笑着轻歪脑袋,“抱一下嘛。” 那个类似撒娇的“嘛”话音未落,辞野便将她一把捞起,打横抱入怀中,力道不容抗拒。 清冽的气息盈满周身,时欢自觉伸手揽住他,唇角笑意渐深,乍一看竟有些许得意。 “看来我当年把你惯得不轻。”辞野嗓音微冷,看也不看她,语言中的情绪有些复杂,“没大没小。” 时欢愣了愣,旋即“噗嗤”笑出声来,心情没来由的大好。 她唇角微弯,眉眼间洋溢着粲然笑意。 伸出手,她轻拍了拍辞野的脸颊, 人畜无害地笑—— “辞野,五年不见,你更勾人了。” 辞野:“……” 操。 可把她给能耐坏了。 * 二人进屋后,辞野才将时欢放下。 哮天登时就飞扑过来,看见时欢后异常兴奋,在她脚边打着转,时不时扒拉她几下。 时欢笑着揉揉它脑袋,站在玄关处望了望,发现这房子的格局基本和当年没什么差别,不禁心下微动。 不知怎的,唇角就有些上扬。 辞野没注意到她这小情绪,他反手带上门,打开鞋柜换掉鞋,顺便递了双拖鞋给时欢。 时欢乖巧接过,换好后便走到客厅打量四下,坐到沙发上笑问他:“家里还是老样子啊?” 辞野不置可否,只是去厨房倒了杯水,哮天慢悠悠跟在他后面,爪子踏在木地板上的声响很轻。 有些难言的……温馨感。 辞野走过来,将杯子放在时欢面前,对她道:“早点休息,待会我睡沙发。” 水是温热的,还氤氲着朦胧雾气。 暖意攀上她略微冰凉的肌肤,寸寸游走。 时欢唇角微抿,她捧起水杯浅酌一口,尔后抬眸看他,言语几分轻佻:“我还以为要一起睡呢。” 配上她那戏谑神情,这显然是句玩笑话。 辞野闻言却低笑,敛眸俯视她,眸中晦暗不明,只三字:“你确定?” 只一刹, 时欢便萌生了危机感。 “孤男寡女当然要保持适当距离啦。”她当即转为正经模样,笑眯眯掩盖方才那暧昧的玩笑,“我可是很相信辞队的人品哦。” 最后一句话意有所指,却也悄无声息的为二人划清楚了界限。 语罢,时欢几口将杯中水饮尽,起身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问辞野:“我洗个澡,不介意吧?” 她清知此时是独处,还问他这问题? 虽说无碍,辞野却有些烦躁。 他不着痕迹地蹙眉,“你没点戒备心?” “这不是在你家吗。”时欢吐舌耸肩,模样有些俏皮,脚步轻快地走向浴室,“那我去了啊。” 听了她的解释,辞野的火又消了。 他轻啧了声,坐上沙发,哮天轻松跃到他身边,老老实实地趴着。 “新浴袍在第二个抽屉里。”他说。 时欢远远应声,似乎是已经走进浴室,她的声音有些模糊,不多久便传来隐约水声。 四下寂静,辞野抬手轻捏眉骨,眸色微沉,不知在想什么。 哮天突然探身,用嘴巴拱了拱辞野的左手。 他敛眸,望着腕间手表默了默, 随后他解开表带,将手表放在桌上。 手腕内侧,始终朝下。 这些年来,辞野左手手腕上不是手表便是护腕,从未空闲过,兴许时间久了旁人都已习惯,倒也无人问起过什么。 只有辞野知道,在他左掌下方,静脉上一寸,有简简单单两个字母,轻易道尽他半生。 辞野轻声叹息,起身,走向阳台。 他突然很好奇—— 二人分开的这五年,是不是只有他一人念念不忘,自我成全。 辞野想知道答案, 却又不想。 * 时欢洗完澡后,记着辞野的话寻到第二层抽屉,换上了新浴袍,一身轻松。 她的发丝尚且滴着水,辞野家里似乎没有干发帽,她便将自己的衣物叠好,收到了浴室旁空闲着的小柜子中。 用毛巾擦了擦头发,直到不怎么滴水,时欢才走出浴室,来到客厅。 辞野不在,只有哮天在沙发上睡得正酣。 她眨眨眼,抬脚便朝着阳台方向走去。 阳台有吊顶,雨滴只偶尔随着风飘刮而入,些许打在植物绿叶上,噼啪响,安谧又祥和。 而辞野则靠在护栏前,他手肘支于上,指间火光隐若,烟雾缭绕,恍惚了面庞。 时欢拉开门时,入目的便是此番情景。 她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迈步上前,放轻脚步,辞野兴许是在出神,并没有察觉到她的接近。 直到手中香烟被拿走,他才蓦地侧首望向身旁之人,眉间轻拢,欲说什么。 却见时欢将烟身放到唇边,不急不慢地抽了口,朱唇轻启,薄烟弥散。 模样成熟,那双眸却分明含了水汽。 摆明根本不会抽烟。 辞野眸色渐沉,伸手将烟从她指间取回,利索地掐灭,丢弃。 他淡声,言简意赅:“少逞能。” 时欢不语,她倾身,半个身子趴上护栏,偏着脑袋望他,展露笑颜:“那你别抽啊,别给我机会逞能,万一我学会后比你的瘾还重呢?” 辞野没作声,只侧目打量她。 时欢显然是刚出浴,发丝还湿润着,她身穿宽大浴袍,领口处松松散散,精致的美人骨若隐若现,整个人都透着媚意。 她神情慵懒,一双桃花眸微阖,闲适自得,如猫一般。 辞野喉间微动,强行转移视线,望着窗外倾盆大雨,对她道:“行了,去睡吧,明天雨停我送你回去。” 时欢不急不慢地伸手,将长发顺到肩后,露出那修长白皙的脖颈,她略一挑眉,“吹风机放哪儿了?” “卧室门口架子上。” 时欢颔首,临走前还不忘嘱咐他:“不许抽烟啊。” 辞野嗯了声,算是答应。 没走几步,时欢又回首,“对了……” 他看向她。 望见月色莹然下,她容貌姣好,笑意柔和,美得不可方物。 朱唇开合间,是传来那悦耳嗓音—— “五年后,晚安吻就没了吗?” 然而,时欢还是脸皮薄,不待辞野回应,她便喊了声“晚安”,快步溜去了卧室,只留辞野一人在阳台。 辞野的目光始终锁定她背影,直至彻底消失在视野中,他才转而观雨。 手习惯性摸向口袋,指尖触碰到烟盒,他却顿了顿。 最终,缄默着收手。 耳边仿佛还回响着时欢方才的话,也不知是不是故人归来的缘故,此时此刻回忆如潮水,铺天盖地的涌上前来,几欲吞没了他。 辞野五指微拢,一点点割舍那些过往碎片,心绪复杂,情愫滋生。 ——时欢于他来说,大抵是噬骨之毒。 而他只能眼看着自己的毒瘾越来越重,最终病入膏肓,竟毫无办法。 雨声淅沥,夜色沉寂。 与此同时,时欢走进卧室,反手关上门,插好吹风机插头后便吹起了头发。 她的发丝已经是半干,因此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她拢了拢浴袍,踢掉拖鞋躺上床,钻进被窝中。 睡不着。 时欢自我催眠了大半天也没能入睡,她索性坐起身来,打开床头灯,轻手轻脚地走下床,打量起辞野的卧室。 时欢其实是有私心的。 但不论书架抑或是桌子,就连几个抽屉她也随意翻了翻,没有寻到任何有关于自己的东西。 虽然一开始就想到了这种可能,但当猜想成为现实时,却还是控制不住地感到低落。 时欢轻声长叹,她坐在床边,盯着自己的双足出神,模样有些茫然,内里还有些许无措—— 原来辞野,已经将她所有的痕迹都从生活中扫除了啊。 唇角笑意染上无奈,时欢揉了揉头发,心底骂自己一声矫情,便打算熄灯睡觉。 却在准备关灯时,不小心碰倒了床头柜上的一个小相框,闷声响起。 她忙将相框扶起摆正,见是张风景照,地点似乎是战地,照片捕捉到了曙光乍现的瞬间,美不胜收,充满希翼。 时欢的手蓦地僵住。 半晌,她哑然失笑,指尖搭上相框,眸色黯下些许。 ——以这种方式来纪念她曾来过。 真不愧,是辞野啊。 9.可怜巴巴 床头柜上,摆着张相框。 相框并不起眼,照片也很寻常,没什么亮点可寻,不过是张略显大气的风景照。 但时欢被它触动了心底某处,指腹摩挲着相框边缘,她眸色晦暗,心绪不明。 这是数年前,枪林弹雨过后,她在辞野身边亲手拍下的安和风景。 他从未下定决心将她从命里驱逐,却又不愿回想有关她的过往,只得以这种隐晦的方式记念她。 时欢小心翼翼地将相框放回原位,心里沉寂了不少,她便躺回了被窝,阖上双目。 多少年前, 他们还是羡煞旁人的一对。 ——想起就心酸。 * 深夜里,一声惊雷划破天空,夹杂着淅沥雨声,说不出的寂寥空旷。 室内四下寂静,暗沉沉的。 辞野蓦地惊醒,眸中朦胧迅速恢复清明,他长眉轻蹙,坐起身就欲走下沙发,却在即将迈步的那一瞬顿住。 他这才发现,他是朝着卧室的方向。 这完全是潜意识在作祟,以至于他尚未反应过来,身体便已率先行动起来。 意识到这点,辞野不禁啧了声,他捏了捏眉骨,重新坐回沙发,沉着眸色望向卧室那边。 良久,不见有动静传来。 辞野这才敛眸,暗讽自己多心。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怕雷的毛病该是早就没有了。 念此,他便打算重新躺下,谁知偏在此时耳边传来脚步声,听起来有些仓皇。 下一瞬,视野中出现了双玉足。 辞野几乎是浑身一震。 他抬眸望向来人,神情些许讶异,似乎这情况出乎他意料。 只见时欢赤足站在他面前,她发丝几分凌乱,眸中水光潋滟,轻咬着唇,很是怜人。 浴袍领口微敞,她香肩半露,内里风光若隐若现,看得辞野喉间微动,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他开口,嗓音有些沙哑:“你……” “你陪我一会。”时欢不等他话说完,便哑着嗓子道,绞着双手,可怜巴巴地,“你陪我一会,好不好?” 她倒是开门见山。 辞野一时哑然,他正欲开口,便听眼前小女人嗓音软糯道:“辞野,我怕。” 时欢害怕雷声,自小便怕,周围熟识她的人都知道这点,辞野并不例外。 他最后一点硬气也被她以柔情磨尽,无奈,他只得低声叹息,淡声道:“过来。” 时欢有如得救一般,闻言当即扑到辞野怀中,伸手紧紧环抱住他,将脸埋在他肩头,竟有些如释重负。 辞野这才发现她在发抖,怀中人儿遍体生寒,柔孱孱的依偎着他,仿佛是将死之鱼有幸汲水,一旦依赖难再放下。 察觉到时欢的身体逐渐平缓,辞野眸色微沉,心下无奈轻笑,随即便将她打横抱起,走向卧室。 兴许是因为被雷声所惊,时欢难得乖顺一回,窝在辞野怀中听话得很,任由他将自己重新塞回被窝中。 辞野坐在床边,背对着她,嗓音淡淡:“睡吧,我陪着你。” 时欢眨眨眼,“你就这样坐着?” “不然?”他轻嗤,“我自制力差。” “……”时欢默了默,便裹了裹被子,道,“那我睡了啊。” 末了,她还不忘补上:“晚安。” 辞野嗯了声,不再多言。 有辞野陪着,时欢才好安心睡下,困意逐渐侵袭,她意识开始朦胧,浅浅睡去。 辞野也不知坐了多久,直到身子都有些发僵,他才动了动,斜身倚上床头,听见女子平稳清浅的呼吸声,他略微阖目。 然而这份安稳并没持续太久。 不多久,天边又是雷声共鸣,更甚上次,连辞野都禁不住蹙了眉。 下一瞬,手腕被人攥住,略微发颤。 身后人儿迟疑着道:“辞野,你至少……记得等我睡了再走。” 她声音柔和,又似乎含着些许撒娇意味,声线颤了几分,听得辞野耳根都软了。 时欢现在是真的处于恐惧之中。 他能清清楚楚的感受到这点。 继续这样她根本没法安下心来睡觉。 僵持半晌,辞野的理智率先投降,他蹙眉叹息,干脆利索地翻身躺下,伸手环住时欢的腰身。 温香软玉在怀,辞野已经预料到,他这觉不会睡得特别好受。 时欢没料到他会这般,她身子微僵,正要开口,辞野却在她耳畔哑声:“别乱动,睡觉。” 时欢顿了顿,这才安下心,稍微同辞野保持了些许距离,阖上眼不久便沉沉入睡。 一夜无梦。 * 翌日清晨。 当和煦日光散落室内时,窗帘都拢不住那雨后粲然,零零散散地斑驳在事物上。 雨过天晴,天空碧蓝如洗,寻不见半分昨夜狰狞的阴霾。 时欢悠悠转醒,她翻了个身,伸手探了探,枕边却是冰凉空旷。 几乎是瞬间,她就清醒了。 她开口,嗓子有些干涩,有些不确定的试探:“……辞野?” 无人回应。 时欢掀开被子起床,睡袍自肩头散落,她随手揽好,穿上拖鞋走出了卧室,想要找杯水喝。 哮天听见声响,忙顺着楼梯跑过来,蹭了蹭时欢裸露在外的半截小腿,模样很是温顺。 时欢唇角微弯,蹲下身揉揉它的脑袋,便和着睡袍下了楼,却依旧不见辞野的身影。 说不失落是假的,她只敛眸轻叹一声,旋即便无奈地问哮天:“哮天宝贝,你知道辞野在哪儿吗?” 哮天歪了歪脑袋,一脸无辜。 时欢也不过随口一问,她刚要起身,便见几步远外的浴室门被拉开。 雾气氤氲,混杂着薄荷的清冽味道,几分朦胧。 时欢惊得脚都软了,她蹲在地上,尚且保持着揉哮天脑袋的动作,怔怔望着从浴室中走出的辞野—— 他短发略微凌乱,上面还残留着水雾,眸中漆黑如夜。 他只披着件浴袍,肩宽腿长,腰带松散系着,腰身精瘦,上身大片暴露在空气中,那完美无缺的肌肉线条便尽收眼底。 只一眼,便教人血脉喷张。 时欢心下微动,耳朵没来由染上些许滚烫,她不太自在地撇开视线,轻咳了声,讪笑道:“原来你去洗澡了啊……” 辞野扫她一眼,随意拢了拢浴袍,“怎么了?” 怎么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想见他而已。 时欢沉默良久,半晌才找到了个借口:“我饿了。” “……”辞野默了默,还以为她会说什么,闻言眉间轻拢,伸手示意厨房,“冰箱里有食材,想吃什么自己做。” 时欢一把抱住哮天,对他眨眨眼,“可我想吃你做的。” 尾音绵软如同在撒娇,根本让人拒绝不能。 辞野动作微顿,最终还是无奈问她:“想吃什么?” 时欢当即喜笑颜开,伸手捧着哮天的脸,对着辞野乖巧道:“都行,你尝试一下。” “你怎么不尝试?” 她一本正经地摇首,笑容惬意,说出口的话却有些无赖:“我尝试吃啊。” 辞野长眉轻蹙,但望见时欢那纯良模样,却又半分脾气也无。 于是乎,时隔五年,时欢终于又一次让辞野下厨。 饱食餍足后,时欢美滋滋地伸了个懒腰,见外面晴空万里,她终于打算收拾收拾回自己家。 去浴室换上了自己的衣服,时欢穿着拖鞋坐在辞野对面,她正愁没有能穿的鞋子,神色苦恼地把玩着自己的手机。 就在她想给迟软打电话求助的时候,辞野却不急不慢地起身。 在时欢困惑的目光中,他走向玄关,从鞋柜上拎了个方方正正的袋子过来,内里装的似乎是…… 似乎是,鞋盒。 时欢正忙着否决自己的猜测,便见辞野将袋子扔给她,漫不经心道:“我早上买的,将就穿。” 时欢愣了愣,当即伸手拆开袋子,果不其然,是双小白鞋,款式倒是百搭,她翻看了下鞋码,是自己常穿的码数。 肯定是他早晨出去买来的。 意识到这点,不可抑止地,她唇角略微上扬,心情都晴朗了不少。 “Surprise。”时欢抬首望着辞野,笑吟吟开口,随意晃了晃右腿,“辞队您对我可真是上心。” 纤长白皙的美腿在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意味不良,辞野登时啧了声,伸手稳稳攥住时欢的右脚踝,制止了她的动作。 温热触感搭上肌肤,时欢千算万算也算不到辞野会抓住她,当时便怔在位置上。 异样情愫自心底滋生蔓延,她扶着椅子,一时间竟忘记将脚收回。 辞野敛眸,指腹在她细嫩肌肤上微滑,时欢脚踝处的纹身当真是显眼,教人想无视都不能。 那藤蔓纹身舒展着,恣意中却隐着些许不易察觉的狂气,末端一朵玫瑰肆意绽放,明艳耀人。 纹在她身上,倒是没有违和感。 时欢迅速回神,佯装无谓地笑了声,“嗨,在国外学的纹身艺术,怎么样,挺好看的吧?” 说着,她便暗自发力,想将脚给收回来,却不想脚踝被辞野禁锢在手中,根本动弹不得。 10.加我好友 辞野眸色微沉,他手中扣着时欢的右脚踝,指腹摩挲着脚踝某处,能察觉所触肌肤并不是那么光滑。 二人皆是无言。 时欢轻咬唇,收不回脚她便干脆放弃,面着辞野无谓笑道:“看不出来啊辞队,你还是足控?” “足控”这个标签,显然与辞野是八竿子打不着,面对时欢的调侃他不予理会,眸色晦暗不明,心思难测。 先前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可这次当辞野近距离打量,分明能发现时欢那纹身所掩盖的,是道疤痕。 即便伤口早已痊愈,疤痕却还留着如此深的痕迹,由此并不难想象,时欢这右脚曾险些跟她做永别。 辞野缄默不语,神情看不出半分异样,但时欢单是看他这模样,就知道自己的疤还是被他发现了,不禁在心底默叹了声。 果然藏不住吗。 这疤痕时间已久,每每她望见,都会无可抑制的回想起那噩梦般的场景,后来她用纹身遮盖住,美观了点,也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其实当初那般疼痛,时欢已经有些淡忘,也无所谓在不在乎。 而此时,这疤痕被辞野一摸,她竟有些不自在了。 辞野终于将眸中复杂埋藏好,他抬眸与她对视,眉间轻拢,“怎么受的伤?” “早些年了,被暴民用匕首划伤的。”时欢将早就编好的理由丢给他,趁机将脚给收回来,耸了耸肩,“怪我当时没注意吧,我都忘记具体情况了,就不跟你详细说了啊。” 辞野知道她不想谈,便也不再多问,反正她性子倔,多关心也是无用。 “怎么的,”她似笑非笑地望着辞野,“辞队,你心疼我啊?” 辞野没搭理她,只慢条斯理地起身,走向楼上。 “诶。”时欢还以为他当真了,忙站起来要追上前去,解释道,“生气啦,我开玩笑的,别走啊。” 辞野上楼的脚步微顿,他单手搭着楼梯扶手,略微侧首,淡声问她:“我换衣服,你跟着?” 时欢脚步一僵,果然老老实实坐了回去。 她深吸了口气,摆摆手,“看多容易上火,算了。” 辞野:“……” 他薄唇轻抿,最终意味不明地叹了口气,回身欲走。 然而身后却再度传来时欢的声音—— “辞野,你在生我气。” 语气笃定,不容置疑,是难得的正经。 辞野闻言便长眉轻挑,回首含笑问她:“那你说说,我气什么?” 他气什么? 时欢登时哑然,本来还能理直气壮地对上辞野的视线,此时却突然有些心虚,撇开了脑袋。 他生气的原因向来很简单。 有关她的事,他从来都是最后一个知道,包括当年她出国,他也是从别处听闻的。 辞野别的不管,只讨厌欺瞒。 时欢知道这点,而且,好像一直都知道。 辞野见她这般模样,不禁哑然失笑,嗓音悄无声息的浮上几分清冽:“时欢,你什么都知道,那你还想问我什么?” 话音刚落,他便抬脚上楼,没有丝毫迟疑。 时欢望着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中,有些颓然地趴在桌子上发呆。 这还是时隔五年她与辞野重逢后,他第一次这么清晰地告诉她,他内心所想。 “时欢啊时欢。”她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有些犯愁,喃喃道了句,“你做个人啊……” 她咬了咬唇,将脑袋中复杂思绪干脆扫空,她弯腰慢悠悠将鞋换上,大小刚刚好。 就在此时,门铃被人按响,将时欢的神给唤了回来。 她身子略微后仰,因为顾及辞野在楼上卧室,她便尽量抬高了声音:“辞野,有人找!” 隐约望见卧室的门敞开些许,随即传来辞野言简意赅的回答:“熟人就开门。” “你说的啊。”时欢说着,从椅子上起来,脚步轻快地走向玄关处,透过猫眼打量来人—— 她蹙眉,发现这小伙子眼熟得很。 好像是叫……张东旭? 这个是辞野的队员,应该算熟人吧。 “旭哥哥,为什么辞野哥哥还不开门啊?”席然站在门外,嘟着嘴扯了扯张东旭的衣摆,模样有些委屈,“辞野哥哥嫌我烦了吗?” “不会的,辞队应该是有事耽搁了会儿,马上就给你开门。”张东旭好生安慰着,心里却纳闷辞队怎么还没开门,他正欲再按一次门铃,门却打开了。 “辞队,早……”张东旭面色一喜,刚抬首,看清对方后,他面上笑容却蓦地僵住。 他目瞪口呆,望着开门的女人满面震惊,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 “早啊,我先替你们辞队收了。”时欢拢了下长发,对张东旭唇角微弯,随意打了声招呼。 尔后,她便敛眸望向席小少爷,蹲下身对他招招手,笑吟吟道:“嗨,小少爷,又见面啦。” 席然当即喜笑颜开,迈开小短腿颠颠投奔时欢怀中,甜腻腻地喊:“嫂嫂!” 时欢一本正经地纠正他:“叫姐姐,不是嫂嫂。” “姐姐。”席小少爷乖巧唤道,眨巴眨巴眼睛,“漂亮小姐姐。” 小家伙嘴可真是甜。 时欢有些忍俊不禁,轻捏了捏他脸颊,软嘟嘟的,她不急不慢地起身,在张东旭眼前挥了挥手,“嘿,走神呢?” 张东旭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退了半步,紧张得话都说不太利索:“姐,你你你怎么在这儿啊?” 时欢闻言弯唇,眸中水色潋滟,很是明媚,“问你们辞队喽。” 意味深长。 张东旭的心都跟着颤。 他果然没猜错,这时欢就是未来嫂子啊! 时欢正欲开口,身后便传来辞野的声音:“张东旭?” “辞队!”张东旭忙出声唤道,示意了一下旁边的席然,“席医生去部队没找到你,他有事不方便照顾他弟弟,我就帮忙送过来了。” 辞野扫了眼正逗着席然的时欢,对张东旭略一颔首,“麻烦了,谢谢。” “不用不用。”张东旭巴不得赶紧结束话题走人,生怕打扰了哥嫂,“那辞队我先走了啊!” 见辞野应允,张东旭便快步离去,头都不带回的。 “旭哥哥走那么急啊。”席小少爷喃喃道,抬首看了看时欢,又看了看辞野,“是不是怕打扰你们?” 辞野:“……” 这小家伙到底跟谁学的? 时欢噗嗤笑出声来,她揉揉席然的脑袋,含笑问他:“宝贝,你怎么总来找辞野哥哥呢?” 哥哥说了,要给辞野哥哥和时欢姐姐制造机会,绝对不能太明显。 这么想着,小家伙的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登时抱紧了时欢,“因为有辞野哥哥的地方就有姐姐啊,我好喜欢姐姐的。” “行了,别粘着姐姐了。”辞野突然出声,蹙眉将他从时欢怀中拎了出来,“姐姐要走了,不能陪你玩。” 时欢闻言不禁愣了愣,侧首看向他—— 这是跟小孩子吃醋呢? 席然撇了撇嘴,却只是伸手扯了扯辞野的手,小心翼翼地问:“那辞野哥哥,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呀?” * 最终,应席小少爷的要求,时欢临走前,和辞野一同去零食店买了盒X牌新款巧克力。 二人排在队末结账,倒是不急。 “席景卓这么放心把弟弟给你看啊?”时欢单手拿着手机翻看微信消息,随口问着身边的男人。 “席家二位早出晚归,席景卓他哥从商,他也要忙医院的事,不就拜托到我这了?” “这样啊……”时欢唔了声,沉默几秒突然转移了个话题,“辞野,我们还是微信好友吗?” 辞野顿了顿,半晌淡声问她:“早就不是了。” “那重新加回来吧,也方便联系啊。” 辞野闻言眉间轻拢,敛眸望见她那纯良明艳的笑容,心下不禁微动,却是没答。 此时轮到二人付款,他上前将东西递给收银员,顺便回答了她:“有电话就行了,没必要加微信。” 听到这句回答,时欢只嗯了声,她望着收银台上的显示器,神情闲然,不知在想什么。 然而就在辞野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扫一扫对准二维码准备付款时,身旁的时欢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机凑了过去—— 只听“嘀”一声,辞野微怔,手机便显示出了添加联系人的页面,正是时欢的微信。 时欢迅速伸出根手指,在他手机屏幕上轻巧一点,便发出了添加申请。 随后,她从容点开自己手机中的微信提示,同意添加联系人的申请,抬首对他莞尔一笑。 时欢笑得粲然生辉,明媚如春。 看上去得意得很。 一旁的收银员瞠目结舌。 辞野握着手机岿然不动,他看向她,长眸微眯,眸中暗色愈发晕染开来。 半晌,他低声轻笑,意味不明—— “能耐了啊,时欢。” 11.牵我手吗 “我觉得我能耐一直都不小啊。” 时欢丢出了句俏皮话,将辞野的手机攥在手中,防止辞野拿回去再删好友。 紧接着,她解锁自己的手机,干脆利索地扫码付款,随后拎起装着巧克力的塑料袋,便迈步离开了小超市。 辞野眉间轻拢,长腿一迈便轻松跟上前去,刚好瞥见她眉眼含笑的模样,粲然不已。 ……她很开心? 意识到这点,辞野旋即便顿了顿。 而时欢表面从容不迫,心里却是波涛翻涌,她多少还是有些忐忑的,毕竟若是辞野真的将手机拿回去再次删了她的好友,那可就是太尴尬了。 不过,他似乎并没有这个想法。 他到底怎么想的? 时欢同辞野并肩走在路上,她脑中胡思乱想着,余光刚好瞥见辞野不急不慢地抬手,将袖口上挽。 那手修长干净,骨节分明,有日光沿着指尖顺流而下,刹那耀眼。 看起来让人很想牵住。 时欢有些懵,她侧首看向身旁的辞野,见他神色清浅,只一瞬间,光晕流转朦胧视线,世界只余砰砰心跳声。 时欢脑中空白一片。 然而紧接着脚下一绊,她惊呼一声便向前栽去,电光火石间辞野倏地伸手握住她的,径直将她给拉了回来。 有惊无险。 时欢松了口气,正要道谢,却才发现自己的手被牵着。 掌心肌肤的触感很是熟悉,彼此的脉搏在无声传递,渡去层层热意。 气氛瞬间便微妙起来。 时欢唇角微弯,示意一下二人紧握的手,“辞队,你这是有意的?” 辞野微怔,方才他也不过是情急之下做出的反应,此刻经时欢这么一说,他不禁长眉轻蹙,当即就要松手。 时欢反手握住他的,一脸无辜,“别啊,牵了手哪有放开的理?” 辞野沉默半晌,随后他啧了声,“时欢。” “怎么啦?” “我手机还在你那。” 时欢:“……” 差点忘了这事儿。 难得牵回手,还真是不容易。 时欢努力维持好面上那不失礼貌的微笑,她慢条斯理地将手挪开,尽管心底早就掀起惊涛骇浪,面上却仍旧不起波澜。 她太过注意控制自己的情绪,却错过了在她挪开手的那一瞬间,辞野手指微拢的小动作。 似是不舍,似是挽留。 手机终究是要物归原主,时欢将手机还给辞野,还不忘旁敲侧击地暗示他:“微信联系多方便啊,还不需要话费呢,对吧?” 辞野扫了她一眼,收起手机,淡声:“我不删。” 时欢这才彻底放心,唇角难抑地上扬几分。 心底的欣喜萌生得奇怪,却不觉有什么突兀。 辞野长眸微眯,盯梢着时欢的侧颜,望见她眉眼间洋溢的愉悦,心下微沉。 “时欢,你当年……” 听见他开口,时欢刚抬首望他,便听身边传来略显苍老的女声—— “小姑娘,方便帮我个忙吗?” 时欢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开,她循声望去,见是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便软下声音应道:“可以啊,奶奶你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哈哈,其实就是想拜托你一下,能不能帮我和我老伴拍张照片?” 老太太说着,对时欢笑了笑,面上似乎有些拘谨,也不知是不好意思还是怎的,她轻声道:“这个公园是我和他的回忆,不过现在快夷平了,所以我们就想拍张照片留个纪念。” 她开口时,眸底溢出的满是不舍与怀恋,看得时欢有些怔神。 那是跨过了岁月的情感,深沉不已。 辞野始终缄默着站在一旁,他在此时略微歪了歪首,这才望见老太太身后还站着位老者,看他们面上岁月的痕迹便足以推断出,二人大抵都处古稀之年。 方才未说出口的话,似乎也没了那个气力,径直消融在喉间了,仿佛那只是阵冲动。 “当然可以了。”时欢莞尔,老太太当即面露喜色,将自己的手机递给她,随即便回身拉着老伴,二人不急不慢地坐在了公园门口的长椅上,等待时欢拍下照片。 时欢蹲下身,她将手机摆正,找了个最佳角度,将二老以及他们身后的公园,都圈进了手机镜头中。 他们挽着彼此的臂弯,笑意清浅,气氛闲然,甚至有几分甜蜜。 时欢眸光微动,旋即轻笑一声。 真幸福啊,这大抵便是老夫老妻的浪漫了。 此时的时欢只顾着感慨眼前这对老夫老妻的爱情,全然没有发现斜后方的辞野正凝视着她。 日光下澈,洒在女子的身上,恰到好处地描摹出她面庞的线条,在她那微弯唇角闪耀一刹,惊艳满目,美得不可方物,与记忆深处的身影重合,再度将二人过往的那些回忆拼合。 光晕顺着她下颏流转而下,缓缓略过那白皙纤长的脖颈,涟漪在两抹锁骨处,看得人心跳都停了半拍。 辞野喉间微动,强制性撇开自己的视线,呼吸都有些不稳。 ……辞野,你他妈怎么回事。 他眉间轻拢,不禁在心下暗骂自己的反常。 而时欢全然没有注意到辞野,她找好角度便按下拍摄键,拍好后便上前将照片给二老看,唇角还挂着笑,“好了,你们看看还满不满意?” “满意,很满意。”老太太喜笑颜开,当即拉过身旁的老伴,“等花园没了,我们就看看照片吧。” 老爷爷唇角微弯应了声,随即便抬首对时欢和蔼道:“谢谢你啊小姑娘,愿意花时间给我们俩拍张照,真是麻烦了。” “没事,不麻烦。”她连忙摆摆手,“倒是爷爷奶奶你们,感情可真好啊。” 老太太闻言,唇角笑意更甚,她没答话,只抬起手轻轻示意了一下时欢身后,含笑道:“小姑娘,你男朋友在后面看着你呢,快去找他吧。” 时欢愣了愣,鬼使神差地回首去看,刚好对上辞野的视线,望进他眸中那潭幽深的水,情绪难辨。 男朋友吗? 时欢哑然失笑,不禁轻轻摇首,却也不想拂了老太太的意,便同二老简单道别,脚步轻快地走向了辞野。 “你不用送我回去了,一会儿到路口我直接打车就好。”时欢说着,将装着巧克力的袋子递给身旁的辞野,“唉,刚才那对爷爷奶奶真好啊,挺难得的。” 辞野闻言扬眉,似乎有些兴致:“你很羡慕?” “多少有点羡慕吧,嫁给爱情这种事大概是大部分女孩子的梦想。”时欢略一耸肩,虽口中说着这种话,却也没什么正经模样,半开玩笑似的道,“辞队你这就没看透我了,别看我这人没个正行,其实我也是想图个安稳的好吧?” 辞野不置可否,只意味不明的低笑一声,未曾开口。 时欢望着他,沉默了几秒突然笑着轻拍了下他的肩膀,道:“我开玩笑的,我这人无浪不欢,今天不造作明天变垃圾,这点你可比谁都清楚。” 辞野嗯了声,却淡声吐出三个字:“我不信。” 时欢听见这三个字却是有些纠结。 他说他不信,可他是说他不信什么? 是他不信她说想要安稳,还是不信她后来的解释? 虽然心里做着激烈斗争,时欢面上却没表现出半分不对劲,她最终也没有问清楚辞野那句“我不信”的所指,而是适当转移了一个话题—— “对了辞野,你之前想问我什么来着,结果被老奶奶给打断了?” 辞野顿了顿,旋即果断答道:“没什么,你听错了。” “啊?”时欢眨巴眨巴眼睛,“不会吧,我好像记得听见你说什么当年……” “我忘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等想起来再说吧。” 时欢只得作罢,到也没察觉出其中的隐情,耸了耸肩便站在路口观望起来,看有没有出租车可拦。 而辞野见时欢并没有追问下去,心下不禁松了几分。 有些事要慢慢来,有些问题还是晚些再问比较好。 其实他当时是想问她,当年她一声不吭就出国的真正缘由。 事实上,他们现在的关系很怪异。 因为五年前时欢离开后,他们都不曾提及分手,只是默契的不再联系对方。 这段关系结束与否,怕是只有当事人心里清楚了。 而且说实话,时隔多年,辞野现在还有些摸不清当初二人分开的原因。 那不过是一场饭局,时欢一反常态给他灌酒,二人微醺去了酒店,顺理成章春宵一度后,辞野再醒来时枕边已然微凉,哪里还有熟睡的时欢。 那时她什么都没留下,手机关机联系不上,就连她父母都不清楚她的去向。 而辞野又是极自尊的人,寻不到人,他便干脆放弃。 后来想想,二人在一起以来矛盾鲜少,各种方面都算融洽,彼此间的尖锐问题仔细想想,也就那些。 挑拣过后,辞野大抵也明白了她出国的原因,只是欠缺个当事人的证实。 他本以为二人此后怕是再无续集,然而谁知这世界如此之小,轮转几番,命运终究还是让他们相遇了。 只是这次,他不想为了那些乱七八糟的理由放走她了。 收回思绪,辞野望着时欢的身影,眸色微沉。 他这辈子难得为谁较真,好容易才遇见了一个,却还让他吃了瘪。 ——他不会就这么放过她的。 12.来日方长 很快,时欢便拦下了一辆TAXI。 车在她面前缓缓停下,司机将车门解锁,时欢便上前拉开了车门。 她还不忘回首对辞野挥挥手示意,唇角微弯对他道:“今日一别再见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辞队,你可记得想我啊。” 语罢,时欢还挺俏皮地给辞野丢过去一个Wink,也不等辞野开口,旋即便侧身上了车。 她单手发力,正欲将车门关上,却见辞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卡住了车门,她登时一愣,千算万算也没想到辞野会这么做,她不禁有些茫然地望向他。 只见辞野略微颔首凝视她,眸中暗色仿佛要溢出来,内里情绪复杂得令时欢捉摸不透。 随后他俯身靠近时欢,二人的距离倏地拉近,时欢猝不及防,也没来得及给出什么反应。 她清晰地听见自己那逐渐躁动的心跳,思绪也逐渐开始混乱,脑中陷入短暂的空白。 辞野盯梢着她,将这小姑娘的纠结与慌张尽收眼底,他低声轻笑,略一倾身,在她耳畔一字一句道—— “时欢,我们来日方长。” 他说话时,暧昧的气息拂过耳畔,仿佛有电流经过身体,一阵酥麻。 时欢闻言顿了顿,半晌她眨巴眨巴眼睛,半句话都没吐出来,也不知是无话可说还是怎的。 彼时辞野已经从容地正过了身子,他正欲回身离开,却被时欢给扯住了衣角。 辞野长眉轻挑,侧首望向她,只见她神情似乎有些纠结,踌躇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般抬首对上辞野的视线,小心翼翼地问了句—— “所以说,重点是‘日’吗?” 辞野:“……” 辞野只觉太阳穴突突的跳,好容易才平复好了气息,他抽身一把甩上车门,对司机冷声道:“送她去洸和花园,谢谢。” 也许是因为辞野的气场太冷,司机便忙不迭点头,当即发车驶向了目的地。 车内,时欢无趣地撇了撇唇角,双手抱臂百无聊赖地靠在车座上,在心底叹了口气。 唉,不就稍微开了个玩笑么,又摆冰块脸。 五年不见,辞野还是那么闷骚啊。 这么想着,时欢的唇角又有些无可抑制地略微上扬,她突然想起辞野方才说的“来日方长”,不禁怔神了一瞬。 来日方长……他是什么意思? 时欢百思不得其解。 她以为,多年后重逢,辞野对她应该是唯恐避之不及的,然而辞野的行为却与她想象的大相径庭,不但不回避,反而是在接触她? 时欢发现,自从她回国遇见辞野后,她心底的疑惑便越来越多了。 可怜时欢这种什么事都喜欢摊开说的耿直性子,天知道她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成功控制自己没去问辞野他到底什么意思。 真是快憋死了。 时欢念此便长叹一声,司机等红灯时有些无聊,便问她:“小姑娘,你和你男朋友不错啊,相处挺有趣的。” “我和他?”时欢闻言歪了歪脑袋,无奈地牵了牵唇角,笑说,“啊,我们其实不是那种关系,他已经是我前男友了。” “那真的挺遗憾的啊。”司机没想到她会给出这样的回答,一时难免有些唏嘘,语重心长道,“小姑娘,我看你们相处挺好,两个人之间有些矛盾一定要好好说。人生又不像小说,只有一个结局,生活中难免有些坎,但只要你肯回头,就有机会重新开始。” 这位司机倒是颇有一番感触的。 时欢闻言陷入沉默,她垂下眸子,目光散漫地盯着某处出神。 爱要好好爱,话要好好说,她也知道这个理。 可是有些错误一旦犯下,挽回的余地近乎为零。 感情中有千百可犯的错误,唯有沉默的离开最为不可饶恕。 不巧,她完美犯下了这个错误,因此也当自食恶果。 五年前那场意外仍旧是蒙在她心头的阴影,她自己都不敢回想,还如何能告诉辞野? 她连坦诚都不能给他,却还想靠近他。 时欢勾了勾唇角,不再多想,侧目望向窗外途经的事物。 这座城市依旧繁华忙碌,好像和当年也没什么区别,变化最大的,大抵便是心态了。 到达小区门口后,时欢付完车费便走进了小区,她乘电梯来到相应楼层,走到自家门口,从包包中摸出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 回国后,时欢好好将房子收拾了一番,衣柜鞋柜也全部换新,虽然花了不少钱,不过居住环境总归是舒适不少。 时欢反手关上门,她换好鞋便懒懒散散地来到了卧室,换了身新衣服,坐在化妆台前准备画个妆,待会儿找迟软出去逛逛。 时欢将角落处的化妆包拿过来,随意瞥了一眼,便望见了化妆包后的小相框。 照片中的二人还是略有些青涩的模样,少女眉眼间尽是粲然笑意,少年虽神色清淡,眸底柔和却是掩盖不住的。 时欢愣了愣。 过往回忆登时涌上前来,她倒抽了口气,强行掐断了脑中思绪,抬手砰一声将相框正面摁在桌上。 二人的合照终于离开了她的视野。 时欢深深阖眼,不禁哑然失笑,捏了捏自己的眉骨,心下无奈扩散开来。 ——时欢啊时欢,你做个人。 还说辞野怎么着,你自己不也是念及旧情? 真有够好意思的啊。 时欢平复了一下气息,心情有些复杂,她只简单化了个淡妆,拿起手机正要给迟软打电话,却有个来电拨了进来。 时欢看了眼来电联系人,不请自来,正是迟软。 “喂宝贝。”她接起电话,身子自然向后靠,后背靠着椅子,“我正想找你呢,咱们真是心有灵犀。” “得了吧,你找我不就是想找个人陪玩儿?”迟软叹了口气,直接揭穿了时欢。 时欢翻了个白眼,直接摊开说:“你知道我要找你玩,你不还是接电话了,说明你也无聊嘛,女人啊女人。” “不啊。”迟软一本正经地否定她,“你是我的宝贝心肝甜心蜜饯儿,我可是巴不得成天跟你在一起。” 时欢:“……” 怎么跟讽刺似的? 迟软悠悠然叹了口气,“可惜我的宝贝见色忘义,昨晚干什么了也不跟我说。” 时欢眨巴眨巴眼睛,自然是明白迟软在说什么,却是不正经道:“昨晚我想你想到睡不着啊。” 电话那边的迟软吃了颗草莓,闻言不急不慢地提醒时欢,“时欢小姐姐,我刚办了两张健身房的卡,而且还是A市最大的那家。” 时欢瞬间正色道:“其实事情有点复杂,我这就跟你简单概括下。” 她清了清嗓子,简略回答道:“昨天不是下雨么,因为一系列花式意外,我不得不暂住进辞野家里。” 迟软登时被呛了口,“这、这么快就本垒打了?!” “不。”时欢眉角跳了跳,迅速否定,“本垒打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迟软闻言不禁有些没劲,叹了口气低声道:“说得好像没打过似的。” “恋爱中的男女对那方面是食髓知味的。”时欢啧了声,赶紧结束这个奇怪的话题,“就这样了,然后我一夜无梦睡到天明。” 说完,她回想起什么,喃喃道了句:“不过有点遗憾啊……” 迟软再次吃了颗草莓,“什么?” “我发现辞野家好像塞不下第二张床了。”时欢蹙眉道,揉了揉头发,“唉,就很急。” 迟软:“……就很急可还行。” “不说这个了,反正也没发生什么。”时欢将事情放下,“去健身房放松放松吧,反正在家里也是无聊。” 于是乎,二人便确定了地点,打算一同去健身房健身。 与此同时。 张东旭在小吃街买了盒炸土豆,边吃边从店中走出,艳阳高照,他略有些不适地眯起双目,余光却刚好瞥到了不远处经过的男子。 那抹身影可是熟悉得很,张东旭忙抬高声音喊道:“辞队!” 喊完,他见辞野停下步子朝这边看了过来,便抬脚走近了些。 “巧啊。”辞野打了声招呼,“来吃东西的?” “啊,我吃点东西,等会儿去健身房锻炼。”张东旭示意了一下手中的炸土豆,叹了口气,“我本来和李副队都说好了,还特意办了两张健身卡,结果他今天去相亲,我得一个人去了。” 说完,他似是想起什么,问辞野道:“诶辞队,那今天还有什么安排吗,不然咱们俩过去?” “我倒是没什么事。”辞野思忖几秒,道,“行吧,那等我把巧克力给席然带回去。” 张东旭见有同伴了,心下便松快了些,辞野住的小区就在旁边,巧克力送到后,小席然表示十分满意,便美滋滋抱着巧克力去看电视了。 哮天窝在他身边陪着他,模样懒洋洋的。 辞野去换了身黑色运动服,他抬手整了下左腕的护腕,站在门口微抬下颏,对张东旭道:“走。” 13.心猿意马 前方路口的红灯恰巧亮起,辞野啧了声,踩下了刹车,开始新一轮等待。 他身子略微向后倚,手搭在方向盘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扣着。 张东旭坐在副驾驶席上,他观望了好一会儿,脑中过了无数流程,终于下定决心般深吸一口气,侧首看向辞野。 他这番动作有些大,辞野长眉轻蹙,侧首与他对视,问了声:“怎么了?” “辞队,我就问一下啊。”张东旭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问道:“就是早上,时欢姐怎么在你家?” 辞野闻言微怔,似乎有些意外,不过他瞬间便恢复常态,略一颔首,“我还以为你不会问这件事。” 张东旭有点儿懵。 所以,辞队有没有正面回答的打算? “你想问我和时欢的关系?” 张东旭忙不迭点点头,“恩恩!” 辞野表情一松,神情从容了些,笑问他:“李辰彦什么都没跟你说过?” 完了。 ——以上两字是张东旭的第一反应。 他尽量控制好自己的面部表情,正儿八经的睁眼说着瞎话:“没啊,李副队从没提起过这些事,所以我才那么好奇。” 也不知辞野信没信,总之辞野闻言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却也没急着开口。 红灯结束,辞野启车前行,车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辞野目视前方,对一旁的张东旭淡声道:“时欢是我前女友,我跟她五年没见了,前段时间是偶遇。” 这个张东旭早就知道了,他点点头,紧跟着问道:“那辞队,今天早上是怎么回事?” 辞野长眉轻挑,似笑非笑地将问题给扔了回去,“一下子出来这么多问题?” 张东旭闻言顿了顿,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太过私人了,心里暗骂自己太没数。 然而下一瞬,辞野却开口:“昨晚她住在我家。” “辞队真是对不……”张东旭都做好了跟辞野道歉的准备,话出一半,他却傻了眼,满脸懵逼地看向辞野,“啊?” 刚才,辞队说什么? 好像有点劲爆? “昨晚雨太大了,由于一系列意外情况,她昨晚暂住我家。”辞野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就这么简单。” 说完,他停了几秒,又补充道:“什么都没发生。” 张东旭目瞪口呆,半晌他才成功将这个消息消化,听到辞野最后那句“什么也没发生”,他犹豫了会儿,旋即小心翼翼地问他:“辞队,你的意思是,希望发生点什么吗?” “……”辞野默了默,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张东旭,没说话。 张东旭登时捂住了自己的嘴—— 卧槽,他知道的是不是太多了? * 抵达健身会所,时欢和迟软换好衣服后,一同去跑了会儿步。 时欢稍微出了点汗,活动开身子便去练腰部旋转机了,而迟软则去做有氧运动,二人分路前,迟软还不忘打量几眼时欢的马甲线,啧啧感叹了两声。 时欢瞬间会意,笑眯眯拍了拍迟软的肩膀,“宝贝啊,少吃甜品多锻炼,要做好随时迎接春天的准备。” 迟软也笑着拍回去,“说得好,到头来你的第二春还是辞野。” 时欢的眉角跳了几下,她摆手示意这对话简直没法继续,便抬脚走出了健身室。 刚走出来几步,时欢便见旁边几位女孩子正站在一起,望着某方向低声讨论什么,看表情,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好光景。 时欢顺着她们的视线望过去,只见一名男子背朝这边,正做着引体向上,提身动作从容不迫,毫不费力。 他背部的肌肉线条极为流畅,手肘弯曲撑起的瞬间线条紧绷,实在是视觉享受,看得人咋舌不已。 时欢喉间微动,垂眸轻声低笑—— 果然是好光景。 辞野心下记着数,每提身一次,数字也随之增加,待到二百时他松手落地,稍微平复了一下气息。 他伸手拿过一旁的矿泉水,饮水时他下颏微抬,有水光顺着滑落,略过喉结,埋入胸膛。 简直就是男版的活色生香。 时欢见一旁几位小姑娘眼睛都看直了,不禁暗自翻了个白眼,她正要上前打声招呼,却见辞野略一侧首,目光与她对接。 辞野顿了顿,长眸微眯,语气中有些诧异:“时欢?” 时欢眨眨眼,感受到身旁妹子们的目光,她干脆把握住机会,笑眯眯上前打招呼道:“又见面了,你身材真是越来越好了。” 本还有想上前搭讪的女孩子,见原来目标已经“有主”了,只好摇了摇头,拉着朋友去了别处。 望见时欢唇角微扬,似乎有些小得意,辞野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他低笑了声,意味不明,“怎么,看不顺眼?” “辞队,你女人缘还真好啊。”时欢干脆利索地忽略辞野这问题,扬眉看向他,调侃道,“这些年身边也不缺桃花吧?” 辞野看着她,眉眼间似乎染了些许笑意,“你很关心这个?” “没有,绝对没有。”时欢迅速否定,仍是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我就是随口……” “这五年,我都是一个人。” 辞野声音淡淡,打断了时欢。 时欢当即哑然,她微启唇,未说出口的话就在喉中这么不上不下的悬着。 她眨眨眼睛,最终笑了声,“看来辞队为了保家卫国,都贡献出自己的恋爱时间了。” 辞野低声嗤笑,也没说什么,只略一挑眉,“我还没说什么,你倒是急着给我找理由。” 他什么时候这么擅长话里有话了? “行啊,那你说说,为什么你这五年都单着?”她深吸一口气,皮笑肉不笑地抱臂与他对视,“难不成是旧情难忘?” 最后一句不过是开玩笑,时欢也没正经说,根本没放心上。 就在此时,时欢身后传来熟悉的男声,听语气似乎还有些意外—— “时欢姐,原来你也在这儿啊?” 时欢回首看了眼来人,略一思索便认出是张东旭,笑着同他打了声招呼,“嗨,又见面啦,缘分呐。” 怕不是和他的缘分。 张东旭讪讪一笑,心底这么想着,他便看了眼辞队,“那你们继续?” 时欢一本正经地点头,“谢了小张,把辞队借我会儿,我有事要问清楚。” 然而辞野闻言,却只是饶有兴趣地盯梢她,刚才的问题也没给她个回答。 张东旭忙不迭应声,“那我等会儿……” “正好我下午还有事。”辞野却在此时出声,微抬下颏示意健身房出口位置,对张东旭道,“时间差不多了,走吧。” 时欢愣住,当即眉间轻拢,伸手想拉住辞野的手腕,“等等……” 话还未出口,辞野反手便握住了时欢的,他眸色微沉,颔首轻唤:“时欢。” 掌心温度相触,时欢倒霉催的发现自己又双叒叕心律不齐,她面上却是照旧笑嘻嘻,“辞队,你就这么牵我手真的好吗?” “更过分的都做过,牵个手算什么。”辞野不置可否,难得让时欢窘迫一次,“你好好想,我到底什么意思。” 语罢,他便留下怔神的时欢,径直同张东旭离开了健身房,步履从容,不慌不忙。 半晌时欢才回神,她有些混乱地抓了抓头发,整个人都乱糟糟的。 ——留个悬念就走,辞野这行为实在有点儿恶劣。 时欢没将偶遇辞野的事告知迟软,冲澡的时候她一直在出神思考,就连开了凉水都没注意。 待冰冷从头蔓延到脚底她才反应过来,手下一慌竟反而将水量调大,淋得更透彻了。 一冷一热的,时欢把淋浴头关上后便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她吸吸鼻子,无奈地笑了出来。 时欢啊时欢,你真是有够没出息的。 他几句话,你就栽彻底了。 似乎从来,辞野都是时欢命中的不可抗力,就连时间都无法将其改变。 太糟糕了。 * 时欢回家后,脑袋昏昏沉沉的,也有些鼻塞,她便知道自己大抵是要感冒。 身子没什么力气,她又乏又困,去厨房倒了杯热水喝,这才缓过劲些。 时欢换上睡裙,滚进被窝打算先小憩一会儿再吃药,然而意识越来越朦胧,她竟不知不觉的睡沉了。 浑身发冷,脑中空白一片,浑身上下说不出来的难受,时欢不知道这种状态持续了多久,她意识到自己在发烧,她想要挣扎着醒来,然而却是徒劳。 她好像做了个梦。 梦见血色与绝望,梦见自己身处硝烟四起的战地,有人哭喊着也握不住逝去的生命。 昏暗中她触碰到什么,对方肌肤冰冷,没有半分生息。 悲怆在寂静中疯狂叫嚣,要吞没了她。 时欢蓦地睁开双眼,呼吸不稳。 所幸周身安稳,房间内空无一人,唯有她躺在床上浑身滚烫。 ……又梦到五年前的事了。 时欢自嘲地笑了声,突然有些烦躁,也不想吃药了,她索性翻了个身,便沉沉睡去。 14.对不起啊 如坠冰窖,却又遍体滚烫,整个世界空旷又模糊,晕眩感令人作呕不已。 时欢能清晰地察觉到,自己在发高烧。 她昏昏沉沉的,身子使不上力气,也不知现在正处什么时辰。 睡意朦胧间,时欢似乎坠入了一场温柔的夏日。 那已经是多年前,温和的午后光晕熹微,草色青葱,少年好似就站在眼前,好看的眉轻拢着,神色清冷。 少女堵在他面前,怀中抱着只小奶狗,她面上一副无辜模样,眸中湿漉漉的,歪了歪脑袋,对他笑:“你回来啦,我这几天给你找了个陪玩的小宝贝哦。” 说着,她抬了抬手中的奶狗,狗狗的腿部尚且缠着绷带,她讪笑一声,凑上去眼巴巴瞅着辞野,“养着好不好,养着嘛,辞野你看多可爱啊。” 辞野那时整日忙于部队中的训练,压力很大,能腾出来的时间更是少,面对时欢的要求,他实在是头疼。 他抬手捏了捏眉骨,长眉轻蹙,问她:“从哪带回来的?” “我回家时从路边草丛找到的。”时欢见辞野这么问,忙乖乖回答道,“它受伤了,我带它处理好了伤口,今天才能带它下来跑跑呢。” 然后……就撞见了突然回来的辞野。 时欢暗自吐了吐舌,心下慌得一批,面上却没表现出来。 小奶狗窝在时欢怀中倒是乖巧,也不闹腾也不叫唤,望见辞野后,便睁着双水灵大眼与他对视,那模样比时欢都无辜。 辞野薄唇微抿,心下松懈几分,“你想养它?” “不不不,它的用处很大的!”时欢一本正经地摇摇头,抱紧了怀中的狗狗,“你想想,如果有了它,你累的时候就有两个宝贝陪着你了!” 一本正经找借口。 辞野沉默半晌,终于轻声笑叹,眉眼柔和了几分,“好,那就再多一个宝贝。” 时欢当即展露笑颜,踮起脚尖对准辞野的脸颊就啵唧了一口,刚要撤身,却被辞野单手揽住了腰身,旋即下颏被他抬起,一个吻便落在了唇间。 美好的场景定格,多年过后,好像只有时欢还停留在此处。 时欢发现这场感情中,她总是以各种方式在辞野的身边留下痕迹,而她的身边,却鲜少有辞野留下的什么,因此最后她一声不吭地离开了他,这么多年也没什么东西能用来回忆他。 身体的知觉在逐渐消退,感官有些麻木,时欢缓缓睁开双眼,目光所及之物都有些重影。 她还在梦里吗,还是说已经醒过来了? 抱着这个疑惑,时欢向旁边望去,望见灯光昏暗的房间,她眯了眯眼睛,半晌意味不明地笑了声。 如果睁开眼睛身边空无一人的话,那就说明是在现实中了。 天色似乎已经暗下,时欢仍旧有些不舒服,但身子酸软无力,她便任由自己躺着了。 回想起方才的那场梦,时欢不禁眉间轻拢。 别再想了。 时欢真是对自己服气了,永远无法控制自己去接近辞野,但又无法对他坦诚。 创伤后遗症让她无比敏感,一旦想起些许当年事故的片段,她就会浑身发冷,好像又回到那濒死边缘。 时隔多年,她还是没能真正克服心里那道坎,不敢将事件回忆起来。 稍微有些无能啊。 时欢这么想着不禁笑了声,她脑袋里乱糟糟的,胃里也不舒服起来,她蜷了蜷身子,换了个稍微舒服点的姿势,竭力想要忽视这份不适。 时欢身体素质不错,发烧的话,多喝点水,盖上被子睡一觉发发汗,醒来差不多就能退些烧了。 但方才做的梦导致时欢异常清醒,无论如何都睡不着,偏偏意识又朦胧得很,浑身上下所有的不舒服都让她感受得彻底,那滋味实在一言难尽。 人在生病时,似乎更容易将委屈放大。 时欢撇了撇唇角,有些费劲儿地从枕边摸过手机,想玩会儿手机酝酿酝酿困意,谁知她点了几下,便点出了辞野的微信。 到了这时候,时欢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找他了。 她懵懵地,给他发了条语音:“辞野。” 发完,时欢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会儿,就在她在心底嘲讽自己多事的时候,辞野回复了她—— 「嗓子哑了,怎么回事?」 时欢微怔。 语音消息不过二字,这种小细节,都被他发现了? 不知怎的,时欢的鼻子有些发酸,心底惯性压抑着的委屈似乎也泄出了几分。 从来,时欢都是个极其独立的人,兴许是几年时间在异国养成的习惯,她因为学业与工作,时常辗转于各个新环境,结识不同地域的人,出国这几年她似乎也没怎么交过朋友,时间不足,也没有心思。 遇到了问题,她从不麻烦别人帮忙,即使独自处理会多受些苦,她也通通一声不吭地扛下来,刚开始还会觉得累,不过时间久了,似乎也成了习惯。 可当时欢真的自己安静下来,意识模糊中,她还是觉得辞野是个令她百分百依赖的存在。 仔细想想,自己能给他什么? 时欢在心底暗讽自己一声,她清了清嗓子,佯装无事的录了句语音发给辞野:“有点发炎,我就是无聊喊喊你,我要睡了,有空聊。” 说完,她便干脆利索地关上手机开静音,将自己严严实实的裹在了被窝中,阖上双目酝酿睡意。 所幸这次比较顺利,很快,时欢的眼睛便沉重起来。 终于,她再次入睡。 * 与此同时,辞野听完时欢发来的语音消息,不禁长眉轻蹙。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这么想着,又将短短两条语音消息听了几遍,果然听出时欢嗓音的异样。 真的只是发炎了? 辞野对此保持怀疑,他给时欢打了个电话,结果却是无人接听。 结合种种迹象,他便猜测她大抵是发烧了。 虽然时欢口口声声说就是随便喊他一声而已,但辞野知道她那死不认怂的脾性,即便当真是生了病,也不会对他实话实说。 既然她不说,那他似乎也没什么过去的必要。 也省得到时候再出现什么尴尬场面。 辞野这么想着,便垂眸继续看书。 哮天吃完饭盒中的食物,打了个哈欠,慢悠悠逛到辞野脚边趴下,蹭了蹭他。 辞野眸光微动,望着哮天,淡声道:“她应该没事。” 哮天茫然地抬首看他,似乎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辞野放弃纠结,只拧了拧眉头,继续看书。 哮天懒洋洋地将下巴放在地板上,闭目小憩。 几秒后,辞野啧了声,再次看向哮天,语气中却多了分复杂,“她应该没事?” 听着主人前后文字相同语气不同的两个句子,哮天有些辨识不能,歪着脑袋也有些疑惑。 “……妈的。”辞野忍不住骂了声,终于有些烦躁,他起身将书合上放于桌面,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捏了捏眉骨。 真他妈服气了。 想到时欢万一发烧熟睡无法开门,辞野便去了自己的卧室,从床头柜第一层抽屉的角落处,摸出来一把钥匙,他望着手中的钥匙沉默半晌,最终眸色黯了黯,起身离开。 开车来到时欢的住所,辞野用钥匙将门打开后进屋,他反手关上门,望着眼前熟悉的房间布局,他眉间轻拢,抬脚便走向了主卧,推门而入。 床上的人儿用被子将自己裹紧,浑身上下只露出半张脸出来,她发丝略微散乱,脸颊两侧浮着潮红,面色是不健康的病态白,看起来十分不妙。 辞野的推门声并不算轻,时欢是对周遭环境如此敏感的一个人,此时却无任何反应,看来的确是状态不佳。 此时的时欢哪里还有半分光彩,虚弱无力地躺在床上,意识模糊,憔悴的模样看得辞野心下狠狠一沉,痛得发闷。 时欢的身子有些麻木,她睡眼朦胧间,似乎是察觉到有什么人将手放在她额头轻轻试探,力道轻柔,小心翼翼的,对方的肌肤带着些许清冽,贴着很舒服。 时欢低喃了声,她将双眼睁开一条缝隙,好像是看见了坐在床边的辞野。 仍旧是那熟悉的清俊面庞,只是他眸中,竟盛满了担忧与…… 怜惜? 时欢有些不解,她费劲儿辨析了一下,好像真的是怜惜这种情绪。 她有些发懵,随即,不禁轻笑出声—— 睁开眼有辞野的话,那就是梦了吧。 那在梦里的话,是不是干什么都行? 时欢这么想着,她微睁着双眼,哑着嗓子轻声唤:“辞野。” 辞野见她似乎有些意识,顿了顿,淡声应她:“我在。” 这梦还挺真实的啊。 她唔了声,“对不起啊……” 她话音刚落,辞野指尖微动,他这次没应,只是将手从她的额前拿开。 谁知下一瞬,时欢便略微侧首,将脸颊贴上他的手, 她眸中水光潋滟,开口软糯糯道—— “你说我们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 15.分崩离析 时欢发着高烧,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双眸半眯泛着粼粼水光,病态而慵懒,竟有种别致美感。 她唇角似有似无地弯起,柔软脸颊靠着辞野微凉的指尖,开口喃喃:“辞野,我们什么关系?” 如此暧昧,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五年前的那场分离,无人提及分手,五年后重逢,他们却也闭口不谈当初。 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也始终困扰着辞野。 他如此清醒,清醒着靠近她,清醒着任那莫名的占有欲肆意蔓延,紧紧将他们二人捆绑。 他们之间的互动好似亲密无间的情人,但彼此都能清楚的感知到那层隔阂。 若不破坏掉那层隔阂,这乱七八糟的情愫也只会继续混乱下去。 辞野沉默良久,他长眉轻蹙,眸中难得出现几分纠结,淡声答:“我不知道。” 时欢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她只觉得这辞野在梦中还是这般情商低下,不禁轻叹一声,勉强裹了裹被子,阖上眼道:“算了,好像也是我一直缠着你。” 她泄气般,声音没什么情感,低声道:“你走吧辞野,我等会儿自己吃药。” “时欢,你在闹什么?”辞野给她气笑了,仍旧保持着自己的冷静,“你别忘了你也欠我个答案。” “我欠你的多了去了。”时欢嘟囔了一句:“不就五年前我离开的原因么……” 她即使意识模糊,倒也心里清楚。 辞野薄唇微抿,虽不想乘人之危,却还是将声音放低缓,问她:“你告诉我原因,我就走。” 可辞野不知道,那是时欢无论如何也不愿仔细回想的事情。 她浑身微僵,沉默许久,才低声道:“她死了。” 辞野眉间一凝,“谁?” 即便是在意识模糊的情况下,时欢对于这个话题也存在抵触心理,她无论如何也不愿再开口,固执地闭着眼睛。 说出刚才那三字,时欢心下的沉重便已不止千百,她此时有些嗜睡,索性一声不响地窝在被窝中,想要睡觉。 辞野啧了声,见她的确是不想提起这件事,只好暂时放下,耐着性子问她,“药在哪儿?” 时欢睁了睁眼,她意味不明地笑了声,嗓音揉着几分沙哑,道:“你再这么关心我,可是连朋友都别想做了。” 话音落下,周遭好似寂静了一瞬。 就在时欢几乎以为自己要睡过去的时候,突然听身边人轻声嗤笑,她颊边发丝被轻轻扫开,酥麻感在肌肤上蔓延开来,泛着不可说的暧昧。 他说,“时欢,你好像搞错了什么。” 她闻言一怔,随即有些困惑的睁开双眼,便对上辞野的视线。 他眸中深不可测,无从窥探,似有暗芒略过。 “就算我不清楚我们现在的关系,但有一点我可以确定……”辞野望着她,指尖轻搭在她唇角,嗓音低沉,字字落在时欢心头—— “不论如何,我们都是做不成朋友的关系。” 时欢眸光漾了漾,旋即她弯唇,轻声道:“你过来点。” 辞野眉间轻拢,最终还是迁就似的,略微俯下身子,贴近时欢。 她开口,“再过来点。” 辞野照做。 “很好。”时欢笑了笑,继续道,“亲我一口。” 辞野权当她是发烧了神志不清,当即直起身子,面上神情恢复如常,问她:“药放哪儿了?” 时欢歪着脑袋,笑得纯良,“不是说做不成朋友吗?” 辞野冷笑,“你觉得我亲一口就能完事?” 时欢:“……” 她闻言便老实了,闷声告诉辞野退烧药所在后,乖乖阖眼小憩。 辞野冲泡好退烧药,便回卧室去给时欢喂药。 时欢生病时异常乖巧,除了嗜睡外,也不作也不闹的,辞野将她从被窝中拉出来,她支吾了声,懒洋洋地靠在他怀中,张嘴等喂。 辞野眸色微沉,蹙眉对她道:“你不是要自己吃药?” “我生病了。”时欢优哉游哉的,从容不迫地回应他,“我说过的话很容易忘。” 辞野算是服气,他也懒得跟时欢僵持,索性将汤药喂给她,好让她赶紧睡觉。 时欢也没再闹,兴许当真是疲倦了,她喝完了退烧药,便自己钻回了被窝中。 辞野将碗刷干净放好,收拾利索后他回到卧室,不过几分钟时间,时欢便已经入睡。 他长腿一迈,径直上前坐在床边,垂眸望着时欢的睡颜。 房内一片寂静,唯有时欢清浅的呼吸声似有若无。 辞野看了眼窗外,此时天色已晚,星辰明月都现出了形。 他捏了捏眉骨,回忆起方才时欢那些无厘头的话语,他心里突然乱糟糟的。 他和时欢之间仍旧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尚未有什么动作,如今却发现时欢似乎想要斩断这些联系。 五年前她不声不响的离开,是在二人之间横亘着最大的问题。 念此,辞野眉头紧锁,想着时欢那句简短的“她死了”,心下疑惑越积越多还不得解,这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谁的死亡,会让时欢离开故土,远赴海外,不顾一切的……离开他? 除了从时欢口中,辞野无从得知答案。 许久,辞野轻叹一声,对情绪的控制有些松懈,眉眼间便浮现几分倦意。 他看了眼时欢,决定再待会儿看看她退烧的情况,此时闲来无事,他便起身随意打量着时欢的卧室。 照比当年,似乎也没什么改变,不过她刚回国没多久,大抵也只是整理打扫了一下房子。 时欢家的钥匙始终被辞野放在床头柜中,只偶尔会拿出来看看,随后再擦净放回去。 时欢走后,辞野一次也没去过她家里,也许是固执的不愿触碰过往记忆,也许还有其他原因。 虽说辞野性子硬,感情方面也是干脆利索,除了哮天外,他几乎将时欢留在他身边的所有都清除干净,却还心有遗憾,便将她同他一起拍的照片打印下来摆在床头。 辞野现在还记得时欢离开的那天,他花了一天时间来扫去她的存在,情绪却更加复杂—— 他在清除她痕迹的同时,也在将他们的往事一点点回忆。 当初的辞野终究还是年轻,熬不住思念的苦,一时冲动竟将时欢名字的缩写纹在了腕间。 虽说过去这么久,他并不后悔就是了。 想起这些往事,辞野唇角难免有些泛苦,他轻声笑叹,目光随意略过房间某处,似乎也没什么让他感兴趣的东西。 化妆台角落处有个正面倒着的相框,辞野还以为是歪倒了,便好心伸手将它扶起摆正,却在看清楚照片的那一瞬间蓦地顿住。 照片中的主角,赫然就是时欢和他。 这张合照时间已久,不曾想时欢还留着。 辞野长眉轻蹙,指尖在冰凉的相框上轻轻摩挲,心下微沉,情绪有些复杂。 看来这相框也不是意外歪倒,而是被某人有意掩上的了。 辞野摸不透时欢所想,他也不知道是否只有他一人在隐晦的沉浸在回忆中。 他向来厌恶优柔寡断,偏在时欢面前,他没半分原则。 辞野去阳台点燃一根烟,明灭星火在指间烧起,他深抽一口,眸色浓得化不开。 夏夜的风夹杂着丝丝凉意,扑面而来,也无声携走了他启唇吐出的薄烟。 几根烟下去,辞野也掐断了脑中的思绪,他洗了洗手,确认烟味可忽略不计后,才走进了卧室。 彼时时欢还在沉睡,被子边缘遮盖上她的脸颊,辞野抬手轻轻扯下被子,望见她面上病态的红润褪下些许,这才稍微放心了些。 他用手背试了试她的额头,虽然还有些烫,却已经退烧不少,估计她睡醒一觉就能好了。 念此,辞野终于没什么可操心的事,便要起身离开。 几乎是他准备动身的瞬间,时欢蹙眉,口齿不清地低唤了声什么,辞野稍加辨识,便听出是自己的名字。 “好黑啊……”时欢喃呢道,嗓音有些发颤,声音很低,“别丢下我……” 她开口时,还揉着些许微弱的哭腔,辞野顿了顿,唤:“时欢。” 时欢没反应,只眉间轻拢,始终阖着双目。 看来是在说梦话。 辞野知道,他完全可以在此时离开,反正时欢也察觉不出什么。 但时欢那哭音一出来,别说陪着她,辞野都想替她受了这病痛与梦魇的委屈。 辞野薄唇微抿,从一旁拿个椅子在床边坐下,他顿了顿,最终还是握住了时欢的手。 时欢似乎在睡梦中察觉出什么,眉间舒展几分,呼吸也平稳了不少。 夜色深沉,辞野敛眸掩下眸中暗色,那些混乱的思绪,好似突然在这寂静中舒缓开来。 那一刹,好像是迎来了曙光。 16.图谋不轨 时欢醒过来时,已经是深夜。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慢吞吞眨了眨眼,她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舒适不少,好像已经退烧了。 奇怪,她记得自己好像是没吃药就躺下了? 时欢有些困惑,她还记得自己做了场梦,梦挺真实的,梦里的她还跟辞野索吻遭拒了来着。 唉,做个跟他有关的梦,都没发生什么美好的事情。 这么想着,时欢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她正要抬手揉揉眼睛,却没抬起来。 时欢当即顿住,察觉到手背上的温热触感,她便侧首看向床边—— 只见她那梦中人正坐在一旁,手肘撑着床边,闭目小憩着,眉眼间似乎埋藏了些许疲惫,看起来没少忙活。 时欢有些哑然,她尚且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垂眸便见辞野正握着她搭在床边的手,即便时欢此时已经醒来,他也不见有松手的迹象。 所以说,并不是梦。 几乎是瞬间,时欢便意识到了这点。 所以说索吻被拒……也是真实发生的了? 时欢表情复杂地抹了把脸,简直想把自己给掐死。 感情她就是趁着发烧,间接性揩了辞野的油。 时欢有意将动作放缓,但辞野对周遭环境的变化十分敏感,即便在睡梦中也瞬间清醒了过来,他长眉轻蹙望向时欢,刚好对上她探究的视线。 四目相对的刹那,无人开口。 时欢是尴尬到不知说什么好,只能和辞野大眼瞪小眼,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生怕辞野提起她发烧时说的那些胡话。 所幸辞野并无意提及那些,他只是打量几眼时欢,面色如常地问了句:“身体舒服点儿了?” “恩,好像退烧了。”时欢忙不迭应了声,乖乖将脑袋凑过去,“要不你摸摸看?” 辞野见她能皮了,就知道她的病已无大碍,当即便松开了手,起身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诶别急啊!”时欢开口阻止他,语气有些急,“这都几点了,你在这休息会不就行了?” 辞野略一扬眉,不咸不淡地回应她:“我刚才睡一觉了,无所谓。” “多待会儿也可以啊,你还多个陪聊对象呢。”时欢见他停下了脚步,便赶紧补充道,“反正你回家也会操心我会不会重感嘛,这个你没什么否认的必要吧?” 一本正经说实话,还真是把辞野那点儿埋藏的担忧给道出来了。 辞野看了眼时间,此时已近四点,休息会儿倒也无妨。 念此,他便叹了口气,随意坐到卧室桌前的软椅上,身子略微向后靠,几分慵懒。 他盯梢着床上的时欢,将问题抛给她:“那你说说,你想聊什么?” “可聊的话题那真是多了去了。”时欢笑吟吟应他,目光悠悠然落到辞野身上,“不过眼下一个问题比较重要。” 说着,她歪了歪脑袋,问他:“辞野,你为什么还留着我家的钥匙?” “以备不时之需。”辞野倒是回答得坦然,“比如现在这种情况。” 时欢有些哑然,她实在找不出这答案的不足之处,只得哼哼了声,嘀咕了一句:“你再多加点个人感情色彩很难?” “个人感情色彩?”辞野自然是听见了时欢的吐槽,长眸微眯,“因为我要留个念想,所以不舍得扔掉这枚钥匙……” 辞野的突然坦白令时欢受宠若惊,她眨眨眼睛,这意外之喜实在是让她有点接受不能,只好轻咳了声,摆摆手道:“我懂我懂,你不用说这么……” 她话音未落,便听辞野不急不慢地补充道:“——你想听的就是这种回答?” 时欢的表情瞬间僵掉。 绝对是故意让她尴尬的。 时欢做了个深呼吸,努力平复好自己的心情,她还是有点儿气不过,便一掀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腿一迈就要下床。 辞野抬眸便见那双玉足在床边晃荡着,时不时点在木地板上,视线顺着修长白皙的小腿上移,是绝妙的视觉冲击,实在是勾人得很。 辞野喉间微动,强行移开视线,嗓音有些低沉,“你躺好,起床做什么?” 时欢记仇,心里还念着方才的尴尬情景,因此答话语气也不算特别友好,“我,发烧缺水,了解一下?” 说着,她双脚摸索到了拖鞋,穿上后便猛地起身走向卧室门口。 然而兴许是因为还没完全退烧的缘故,时欢完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还没走几步,她便觉眼前事物有些晕眩,当即便双脚发软向前栽去。 辞野不着痕迹地蹙眉,却没什么不耐烦的意味,只适时伸手拉了时欢一把,然而时欢正处于短暂眩晕中,一声谢谢还没说出来,身子一歪便坐到了辞野的腿上。 辞野条件反射,将手搭上时欢的腰身,扶住了她。 温香软玉被揽入怀中的那一瞬,辞野蓦地顿住,眸色当即便沉了下来。 他掌心贴着女子不盈一握的纤腰,肌肤的温热透过睡衣轻薄的布料传递而来,却偏灼烧了心下某处,燃起一丛火焰。 时欢还有些不适感,她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全然没反应过来自己背对着辞野的姿势有多危险。 而这姿势太过熟悉,即便辞野的记忆上淡退了些许,身体却还没忘记。 何曾几时的某个夏日,燥热又蒸闷,却是最荒唐愉悦的一段日子。 他坐在椅上,阅读部队下发的文件,少女散着长发窝在他怀中玩手机,背抵着他胸膛。 白晃晃的腿搭着辞野,她脚尖轻点地板,腰身微弓,身子轻滑—— 便有暧昧的水渍声响起。 空气中都泛着旖旎缠绵的香,绕着二人氤氲的情.欲,伴着似有若无的喘声,经久不散。 然而就在此时,怀中的人儿身子突然微微僵住。 显然也是想起了些许往事。 辞野狠狠啧了声,下腹微紧,却还是耐着性子将时欢从怀里给提了起来。 他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她,淡声问:“要喝水?” 时欢忙不迭将脑中那些香艳的回忆画面给抹干净,讪笑道:“对,我有点儿渴。” 她突然恨自己当时胆肥,给他们之间造了那么多带颜色的回忆,肢体记忆简直逼死人。 辞野起身将她按回椅子,便抬脚走出了卧室,似乎是去厨房倒水了。 时欢赶紧拍了几下自己的脸,将心下异样情愫挥开,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儿,她长舒一口气。 睁开眼,便见辞野将水杯递到她眼前,微抬下颏示意了一下,“热的,小心烫。” “好,谢谢啊。”时欢接过水杯,吹了吹,浅酌一口润了润嗓子,清了清嗓子。 辞野果然自觉远离时欢,坐到了一旁,支着手肘打量她,眸光清浅,毫无波澜。 时欢想了想,将心底的某个小疑惑给提了出来:“对了辞野,你怎么会想到来我家的?” 辞野言简意赅,并不觉得有什么:“你给我发语音了。” “我发语音可只是喊了声你的名字,你就知道我生病了,还特意来找我。”时欢闻言唇角微弯,语气有些愉悦,“难不成你要说这是连锁反应?” 辞野长眉轻挑,看着她,“所以,你想表达什么?” 时欢想也没想,一本正经道:“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好像对我图谋不轨。” 话音刚落,她差点儿咬了自己的舌头。 生病生得说话都不过脑子了吗?! 天知道时欢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没让自己把头给低到胸前。 纵使她时欢脸皮再厚,这种话说出来若是自作多情,那场景一定尴尬至极。 怎么就一冲动,话也没过脑子就到嘴边说出来了? 然而就在时欢忐忑不安时,却听辞野低声轻笑,他略一颔首,眸光微动,似是饶有兴趣的模样,他望着她,只不急不慢地吐出四字—— “直觉很准。” 话音刚落,时欢登时哑然,不可置信地与辞野对视:“……” 他刚才是说了什么话? 这是闷骚如辞野该有的坦诚吗??? “不是吧辞野。”时欢佯装惊讶,喝了口水顺顺气,但举手投足间还是流露出些许的无措,“你就这么承认了,你知道这话意味着什么吗?” 辞野没答,他不急不慢地起身,一步步走近她。 时欢没来由地备受压力,她喉间微动,将水杯放在桌上,正要开口,辞野却已经立于她面前。 “你发烧时问我,我们是什么关系。”他俯视着她,神色照旧清淡,道,“我现在告诉你,我们已经分手了。” 时欢心下微微刺痛了一瞬,她咬了咬唇,勉强弯起唇角。 挺好的,辞野终于给出她一个确切答案了,她也能安心少自作多情了。 就在时欢自我劝慰时,辞野却略微俯身,与时欢对上了视线。 他眸中深邃沉寂,是她所看不懂的静默风暴。 他开口,嗓音低沉—— “所以,重新开始。” 17.引火上身 “我们重新开始。” 辞野话音刚落,时欢便愣住,怔怔望着他。 辞野刚才……说什么? 时欢抬首与辞野对视,却望见他眸中沉寂一片,是比以往还要认真的模样。 “辞野,你……”时欢有些不可置信地伸手,要摸辞野的额头,“你不会是被我传染了吧?” 手还没完全伸出去,便被辞野一把握住。 辞野没说话,就垂眸望着她,神色清浅。 时欢见他这副模样,也是彻底明白过来,辞野是认真的。 “你这话有点突然啊。”时欢彻底懵逼了,她连手都顾不得抽出来,震惊地望着辞野,“你是会吃回头草的人?” “总有特例出现。” 感情这回还轮到她时欢无言以对了。 意识到这点,时欢轻笑了声,余光突然瞥见辞野握着自己的那只手,刚好是他的左手,手腕上戴着手表,内侧看不分明。 突然,时欢便想起了当时在异国车上,张东旭说的那番话。 时欢细细回想了一番,似乎每次见辞野,他左手手腕上都戴着东西。 时欢想着张东旭的爆料,心下有些不稳。 虽然怀疑真实性,但姑且还是问一下好了。 念此,时欢唇角微弯,扬眉示意了一下,“等等,有更重要的事。” 不待辞野开口,她便抬了抬被握着的手,对辞野莞尔道:“辞野,为什么我每次见到你,你左手手腕上都戴着东西?” 辞野神色一凝,当即松开了时欢的手,声音冷了一瞬:“习惯而已。” “习惯?”时欢眸中闪过一抹光,她低声轻笑,“别骗我,我记得清清楚楚,你从来不戴任何首饰。” “是么,”辞野面不改色,淡声答她,“时隔五年,我的新习惯可不止这个。” 时欢闻言耸肩,心下已经确定辞野在瞒着她什么。 “辞野,如果我们真要重新开始,你还保持什么神秘感?”时欢歪了歪脑袋,身子向后靠,姿态闲然,“你在隐瞒什么?” “我在隐瞒什么?”辞野默了默,半晌他低声轻笑,似乎对于时欢的话有些兴致,“告诉你也未尝不可,不过坦诚是对等的,你要跟我说什么?” 时欢还以为辞野是指她对他的情感,便随意摆了摆手,“你随便问喽。” 辞野倒也干脆,“告诉我五年前的事。” 话音刚落,时欢便浑身僵住。 就连那闲适也瞬间消散,随之而来的便是冰冷与僵硬。 五年前的那场意外,是她最不愿回想的事。 望见时欢这副模样,辞野便轻声笑叹,嗓音清淡:“时欢,你自己都做不到坦诚,还要求我?” 语罢,他撤身,抬脚便要离开,只留下一句话—— “我承认放不下你,但我不是没原则。” 时欢坐在椅子上,久久静默着。 直到关门声响起,她才垂下眼帘,掩住眸底的翻涌。 那些被敲碎的碎片逐渐拼合,血色与硝烟好似又重现于眼前,晃得她惶恐。 声声哭喊都唤不回的生命,那是时欢信念破碎的日子。 那些场景,是她闭上眼就会清晰浮现的午夜噩梦。 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时欢倒抽了口气,指尖搭上太阳穴揉了揉,好像也没缓解多少。 回忆起那些事,即便时隔多年仍让时欢陷入莫名的恐惧中,她强行撑起身子,前额都起了层冷汗,立刻将屋内的窗帘拉开,曙光透过玻璃折射入她眸中,那冰冷无力才远离她些许。 时欢靠在床边,扶着额头平息了会儿不稳的呼吸,情绪逐渐稳定下来。 她低声骂了句,去卫生间洗把脸将脑子清空,随后她量了量体温,发现已经完全退烧了,恢复得还算不错。 时欢拍拍自己的脸,心情有些复杂。 ——要跟他说吗? 她自己困于梦魇不愿回忆的事情,偏偏是那令辞野挂心的“离开的缘由”,双方这么纠缠下去,似乎也没完没了。 可是,将那些痛苦的回忆重新拼接起来,她真的能做到吗? 时欢不知道。 * 接下来的日子,时欢都没见到过辞野。 也许偶遇的缘分都用尽了,时欢是这么想的。 她其实可以尝试去克服回忆,去将心事道出。 只要他对她伸手,她就跟他走。 只是可惜,他不愿更进一步, 而她,也没有主动接近的勇气。 这日下午,往日旧友才得知时欢回国的消息,几个女人许久不见,忙在微信拉了个群聊,一起张罗着晚上去蹦个迪。 时欢听着她们讨论,不禁也回忆起她十八九岁那会儿,她那时候性子野,和迟软她们几个没少浪,后来跟辞野在一起后被管得死死的,也就淡了这些。 定好晚上的时间后,几人便退出了语音聊天。 时欢刻意放慢了生活节奏,饭后她洗了个澡,换好衣服化好妆,时间也就差不多了,她踩着猫跟鞋便出门了。 店内灯光迷离,音乐震耳欲聋,嘈杂而疯狂,一切都沉湎在酒色中。 舞池中央的男男女女,无数身影扭动着,泛滥着醉人迷乱的气息,麻痹人的思维。 时欢和迟软坐在吧台前喝酒聊天,朋友刚从舞池出来,一撩长发走向二人,扬眉问道:“你们两个就在这儿拼酒,也不活动活动啊?” “姐姐上年纪了啊,蹦不动。”时欢笑着摆摆手,悠悠然翘起长腿,“你们几个丫头都安稳了,就留我和迟软忙事业是吧?” “哪啊,年纪轻轻图什么安稳?”对方哑然失笑,要了两杯酒,递给时欢一杯,“来,我把她们叫过来,咱们喝酒叙叙旧。” 这会儿欢愉得很,时欢暂时将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扫开,沾酒就停不下,也不知喝了多少杯。 最后迟软被送回家,时欢喝得烂醉被朋友扶到门口,她醉醺醺的,问话也答得乱七八糟,好友实在无奈,便摸出时欢的手机,直接给辞野打了电话。 她也是喝过了头,都忘了时欢和辞野,已经分手了。 电话很快便被接通,她简单说明情况,几秒后听辞野开口:“地址给我。” 奇怪,听到辞野的声音,她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 她蹙了蹙眉,没多想,直接把地址告诉辞野。 挂断电话后没一会,一辆悍马停在路边,车门打开,一名男子下车走来。 时欢醉酒,只想傍个人小憩,她察觉到自己被拉入一个熟悉的怀抱,还挺舒服的,便蹭了蹭。 见大功告成,好友也困得不行,便挥手告别二人,自觉打车离开了。 辞野望着怀中半睡半醒的女人,闻见隐约酒味,他不禁蹙紧了眉,语气也不太好,“醒醒,我送你回去。” 时欢睁了睁眼,见是辞野便唔了声,“嘿,巧啊。” 辞野黑着张脸,没理她,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扔到车里。 时欢不满地嘟囔了句,她的包包散在座位角落,辞野耐着性子给她收拾好,却蓦地顿住。 他重新翻找了一次,然而并没有看见目标物。 辞野头有些疼,拍了拍时欢的肩膀,“你钥匙呢?” 时欢随意挥挥手,转个身继续睡,“在家啊……” 辞野真他妈服了气了。 他捏了捏眉骨,简单平复了一下呼吸,坐上驾驶席启车,行驶一段路程,瞥见路旁有家酒店,便将车停在了停车场。 时欢整个人昏沉沉的,辞野办理好入住手续后,便带着时欢上了电梯。 时欢全程都很听话,也不吭声,就安安静静靠着他。 辞野见她不闹,本来还挺放心的,谁知就在打开房间门的那一瞬,时欢突然伸手环住他脖颈,脚尖一推,便将门给带上。 房内昏暗一片,辞野靠着门,身前是人儿略含酒香的气息,她身体贴着他,勾人得很。 时欢懒懒靠下,将唇贴上辞野的领口,略一侧首,口红便蹭下了些。 随后她抬起脑袋,眸中酒意泛滥,唇角笑意纯良。 似乎只是个恶作剧。 倏地,辞野轻笑出声,嗓音低沉,“时欢,你给我继续装。” 知道被识破了,时欢便抬眸,弯了弯唇角,“玩笑而已,不好意思,好像过分了。” 她说着,松开手臂刚想撤身,却被辞野单手掐住了腰身,紧接着她身子一转,便被辞野抵在门上。 由于房内灯没亮,时欢尤为敏感,她察觉到辞野那近在咫尺的呼吸,僵了僵。 “时欢,我警告过你,我脾气没以前好。”辞野开口,嗓音低沉,几分沙哑,“出事了,你都给我受着。” 时欢唇角的笑意尚未敛起,下颏便被辞野抬起。 她察觉到异样,当即要伸手推他,却刚好给了辞野机会,双手都被他制住,摁在头顶。 下一瞬,极具侵占欲的吻便落到了她唇上。 18.请你克制 时欢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 多年之后,自己还会有被辞野摁着亲的时候。 她承认自己借酒试探, 也有过瞬间的动心。 时欢自知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可她本性也不长情, 在五年内不联系不见面的情况下还能心心念念着一个人, 她知道自己这辈子大概也就这么深情一次了。 可时欢在过往与当下间进退两难,辞野的心结也是她的心结,她自己尚且无法开解,该如何同他敞开心扉? 她不是不知道二人两情相悦, 只是若他们真的在一起,这场感情实在是不对等的。 两个人在分开的这几年里,过多或少都有改变,这段感情的延续究竟是因为不甘还是真情实意, 真正的答案也有些朦胧。 其实听到好友给辞野打电话时,时欢便有些酒醒,她本来以为辞野会推脱,谁知他当真赶来接她了。 虽说时欢是真的一时健忘没带钥匙, 但天知道辞野会带她来酒店。 也不知是不是酒精上头的原因,时欢突然觉得, 把所有事情都告诉辞野,将自己完全交给他,可能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困难。 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 是时欢万万没有料想到的。 时欢的双手被辞野扣在头顶, 被他牢牢抵在门上, 整个人动弹不得。 时欢虽力气不大,但职业原因她也学过些脱身技巧,然而在辞野面前,她任何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辞野的吻并不温柔,含着深切的欲念与侵占,凌厉而具有攻击性,强势到让时欢软了腿,若不是有辞野撑着,估计她早就瘫地上了。 辞野向来有着极强的掌控欲。 在某些方面,尤为显著。 时欢承受着辞野毫不克制的吻,房内半点灯光也无,暗色中她即便是睁着双眼,也无法看清辞野的神情,所有感官都变得极其敏锐。 她的呼吸逐渐乱掉,唇齿间的气息被无情掠走,她整个人都发软,随意任辞野摆布。 时欢懵了会儿,在无力的推拒后,她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身处弱势,当即便侧首轻咬辞野唇角。 她觉得自己用了劲,实际上却是软绵绵的。 这无关痛痒的报复行为引得辞野长眉轻蹙,心下躁动又是被点燃几分,最后那点儿理智都差点儿丢了。 二人唇舌纠缠,吻得一点儿都不素,亲吻现在于他们像是战争,非要拼个输赢似的,谁也不肯放过谁。 终于,还是时欢率先不撑,她勉强撤开脑袋,晕晕乎乎地骂:“辞野你个混蛋……” 辞野不置可否,只低笑一声,俯首咬着她莹白的耳垂,“没对你混蛋过,不然怎么不长记性。” 他嗓音低哑,呼吸有些重,显然已经沾染了某些难抑的欲望。 湿热感自耳部传来,时欢一个激灵,当即在心底骂了声,然而她的手还被辞野禁锢着,也无法推开他,只能垂首愤愤咬在他锁骨处,泄愤一般。 辞野最知她弱点,可她也清楚。 时欢念此,当即侧首吻上辞野脖颈,意味不良。 她双唇贴上他喉结的那一瞬,辞野浑身一僵,当即便忍不住骂了声操,伸手握住她腰身将她拉开些许距离。 这时欢就是个妖精。 时欢的双手得以释放,便得逞地笑着环住辞野的脖颈,“让我长记性还是不够啊,辞野。” 她话音未落,便被辞野一把扛起,直接就给甩在了床上。 时欢心底警铃大作,她翻身要起来,辞野长腿一顶便轻松制住她,将她死死锁在了身下。 他伸手扯下时欢的牛仔外套,随手便扔到地上,力道好似有些发狠。 “还真把你能耐坏了。”辞野低低开口,眸中光芒不复往日的清冽,借着微光,时欢能清楚望见他眸中的那抹晦暗,浓得近乎化不开。 时欢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她清清楚楚地明白,那晦暗代表了什么。 这次是真玩脱了! 意识到这点,时欢忙不迭伸手去推辞野的肩膀,“我错了我错了,不行!” 非正常情况下发生的情.事,时欢绝不接受。 可辞野完全不给时欢改过自新的机会,他单手攥住她手腕,吻在她指尖,哑声一字一句:“容不得你说不行。” 时欢本来就穿得清凉,此时辞野基本上着手就是她袒露的肌肤,碰哪儿哪儿难受,简直跟点火一样。 时欢快给辞野逼疯了,几乎就要缴械投降出声求饶,她抬脚就抵住他,正要说什么,辞野却蓦地止了动作。 没动静了? 时欢又茫然了,不知道该干什么,她脚还抵在辞野腰侧,他突然没了下文,搞得她很懵。 紧接着,辞野狠狠啧了声,似乎是怕控制不住自己还是怎的,他松开时欢,径直起身坐在床边,平复着气息。 其实辞野的本意就是想警告一下时欢,谁知彼此的肢体太过熟悉,事态发展不受理智所控,他差点就没停下来。 妈的…… 辞野骂了声,他有些烦躁,有火泄不出,好在他自制力还不错,平复得也快。 经历了刚才的事,时欢也没敢再闹腾,裹着被子暗中观察辞野,酒意在这时有点上头,她脑子有些乱,无法完全做到集中注意力,只被动的坐在床上。 半晌,辞野打开了床头灯,昏黄灯光倾泻而下,映着辞野的面庞,给那清俊冷硬的面部线条都描上了柔和的轮廓。 时欢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望见他眸中深邃尚未褪去,眉眼间浮着些许隐忍。 不用想都知道他在克制什么。 时欢喉间微动,瞥见辞野衬衫领口此时已经敞开,似乎是方才情迷意乱间被她咬开了纽扣,锁骨处的咬痕有些抢眼,她禁不住讪讪的收回视线,没再看下去。 辞野缓缓吐了口气,阖眼哑声对时欢道:“好好睡你的觉,再盯着我看,我不能保证出不出事。” 时欢闻言,从来没这么听过一次话,立刻和着被子乖乖躺在床上,佯装正在酝酿睡意,实际上眼睛还是开了条缝,想看看辞野要做什么。 辞野背对着她,但时欢还是能看见他从兜中摸出了烟盒跟打火机,隐约望见他颔首,似乎是咬了根烟出来,紧接着便起身,看样子是朝着卫生间的方向。 时欢蹙了蹙眉,忍不住出声,“喂,辞野,你去做什么?” 辞野头也不回,脚步未停,只是放缓些许,“泻火。” 话音刚落,便有打火机被按下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便是门被关上的声响。 时欢没话说了,酒精在此时发酵,她整个人都有些晕眩,不太舒服,睡眠是此时最好的解决办法。 时欢抿了抿唇,共处一室的对象是辞野,她倒是放心,想罢,她缓缓阖眼,正儿八经开始小憩,不多久,便陷入了睡眠。 而辞野半包烟下去,又冲了个凉水澡,这才算是彻底冷静了下来。 他随手拿过挂在一旁的浴袍,披在身上,蹙眉捏了捏眉骨,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 无从否认,即便辞野仍对五年前时欢的离开心有芥蒂,但他偏控制不住自己对她的步步紧逼。 扯什么重新开始,完全不可能。 他对她动机不良,还怎么清心寡欲地跟她慢慢来。 辞野将额前湿发撩起,眉眼间几分暗色。 他推开卫生间的门,不急不慢地走到床边,垂眸望着时欢的睡颜。 虽然是装醉,不过看来果然是喝了不少酒。 时辰不早,而时欢此时醉酒后又睡得沉,辞野便也打消了开车回去的想法。 他倒是不急着休息,正想坐会儿,便听时欢低声嘟囔了声什么,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 被子被她无意识踢开,白净修长的腿搭在外面,昏黄光晕洒在她脚踝处的纹身上,玫瑰绽得正艳,镀上层朦胧潋滟的华光。 辞野眯了眯眸,心下有些无奈,却还是俯身将被子给时欢整理好,过程中,他的指尖不经意触碰到她那被纹身掩盖住的伤疤,他不禁顿了一顿。 辞野记得他问过时欢这伤的由来,她当时好像是说,这是被暴民用匕首划伤的。 辞野对此存疑,上次时欢躲闪得太过迅速,他都没来得及看清楚伤疤,此时她陷入熟睡,辞野刚好能借着点光看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划伤的切口辞野再熟悉不过,指腹搭着时欢落疤的伤口处,只一眼,辞野便确定那并不是划伤便能造成的疤痕。 脑中突然闪现过什么,他指尖蓦地滞住,眸中异色尚未来得及隐藏好,便已经尽数自眼底蔓延开来。 辞野是从生死边缘探过无数次的人,时欢脚踝处的疤痕究竟是如何造成的,他略一打量便能看出来。 她胡说什么被匕首划伤,当真以为用纹身盖上了,他就看不出半分端倪? 辞野微启唇,最终他咬咬牙,敛眸啧了声,将被子给时欢盖好。 时欢脚踝上的伤疤,显然是被放血后留下的。 放血姑且能算是逼供手段,让对方清晰感受到体内生机的流失,实在不会好受。 看这痕迹,估计当时的情况并不乐观, 对方的主要目的肯定也不是问话,根本就是想让时欢死。 辞野受过的伤样样比这严重,可偏偏这是落在时欢身上的,他甚至都无法想象她究竟是身处怎样的环境,会遭受这般对待。 她在外面漂泊的这五年里,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 辞野拧紧了眉,他迈步站立于窗前,放眼望着外面那灯火通明,将繁华都市的一角收入眼底。 心下乱作一团,辞野是一星半点的睡意都没有。 五年前时欢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突然离开,这伤疤又跟那件事有没有关系? 她从未对他有所欺瞒,却唯独对这些事闭口不提,甚至找借口隐瞒。 辞野眉间轻拢,脑中思绪乱七八糟,他阖目,想要暂时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放下。 时欢再怎么没心没肺,也是心里有数的人,辞野能察觉到时欢在情感上的接纳,他此时堆积在心口的沉重有所减轻,但那最大的疑团还没能解开,压迫感令人无法忽视。 也许她真的是有自己的苦衷。 不过时间还长,他既然已经确定了对时欢的心思,那这些事就慢慢来好了。 念此,辞野长舒一口气,再次睁开双眼,眸中已经清明了些许。 他关上灯,思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适度保持了些距离,合衣不急不慢地躺在时欢身旁。 夜色渐沉,嘈杂渐褪。 一夜好眠。 * 时欢已经很久没有过睡得安稳的深夜了。 这些年她每每闭眼就是梦魇,昨夜却睡得异常香甜,连梦都没做,醒来后浑身上下都透着舒坦。 这已经是翌日清晨,时欢睁开双眼后茫然了一瞬,昨夜发生的事被她一点点回想起来,她还在回忆里抠着细节,却在此时听到身旁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 ……他没走吗? 时欢有些迟疑地侧首,果然望见了正熟睡的辞野。 他眉眼间的冷冽尽数褪去,真正安静下来的时候,倒还真有岁月静好的模样。 这么看来,这次算是他们重逢后的第二次同床共枕,好像都挺狗血的。 时欢想着,她慢悠悠从床上坐起身来,冷不丁离开被窝还点儿冷意,她登时清醒不少,抬手揉了揉脑袋,太阳穴隐隐犯痛。 宿醉感并不算太好受,胃里总觉有不对劲,不过倒也没什么大碍。 时欢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唇角,随即她将动作放轻,下床走到窗前。 她伸手轻轻掀开窗帘边缘,向外看了一眼,见天还未大亮,她才发现自己竟然起得这么早。 是因为睡眠质量突然提高? 时欢念此不禁哑然失笑,她摇了摇头,放下窗帘,侧首看向了床上的辞野。 辞野昨晚估计不好受,此时他睡得正沉,时欢心下有些难言的歉意,最终还是决定不叫醒他,让他多休息会儿。 身上衣服还是那些,除了凌乱了点倒也没什么,时欢整理着吊带,心里暗暗庆幸昨夜混乱间,辞野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什么痕迹。 不然她穿这么清凉,还真不好解决。 拎起地上孤零零躺着的外套,口袋一翻,兜中的东西就掉了出来,时欢定睛一看,陷入了沉默。 这可不就是她家门钥匙? 感情辞野昨晚只想着翻她的包,都忘了翻她的外套口袋。 还真是阴差阳错。 肚子有些叫唤,时欢想着反正时间还早,便去洗手间简单洗漱了一下,清清爽爽的打算去买点早餐回来。 包包在门口处的柜子上,时欢伸手拿了过来,搭在包上的指尖却在此时倏地停顿下来。 他们两个人现在……是在复合的边缘试探吗? 时欢眨巴眨巴眼睛,有了这个想法,她禁不住又侧首看了眼辞野那边。 唇角无可抑制地上扬,心情也明朗了不少。 总之,创伤后遗症也好,感情的事也好,都慢慢来吧。 时欢蹬上鞋子,推门离开了房间,在看好房间号后,她轻手轻脚地将门关上,刚好电梯停在了这楼,她便径直走了进去。 这边距离美食区有些距离,不过好在是繁华区,大清早也车水马龙的,时欢轻轻松松就拦下一辆TAXI,去了附近的一条美食街。 就算现在时间还早,天还没完全亮起来,但一些商铺前就已经排起了长队,生意火热得很。 时欢正思忖要买什么吃的,包包中便传来了手机铃声。 她眉间轻拢,还以为是辞野睡醒了给她打的电话,看也没看就划开锁屏接通电话,懒懒散散道:“你等我会儿啊,我买早餐呢。” 对方似乎没料到时欢开头就说这句话,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时欢有些纳闷,正要开口,便听手机听筒中传来女声—— “时欢,你知道今早赶时间,你还不接我电话?” 对方语气有些焦灼,还夹杂着些许不满,听着当真是耳熟。 时欢傻了眼,大脑运转停滞了刹那,她瞬间反应过来,唤了声:“晚晚?” 程佳晚是时欢在无国界医生组织的同事,时欢擅长外科手术,程佳晚则是麻醉师,二人配合向来不错,因此也有一番交情。 “是我。”程佳晚在电话那头翻了个白眼,叹了口气,“我昨晚跟你打电话,你怎么没接?” 时欢呃了声,忙不迭找理由搪塞:“我昨晚和朋友嗨去了,睡一晚上。” “昨天协会下发紧急通知,今早就飞巴尔尼亚,组长没联系上你。”程佳晚啧了声,也不多说废话,直接问她,“这些事等会儿说,你在哪里?” “中区槐路……”时欢正报着地名,一辆车却在此时稳稳停在眼前,驾驶席车窗被降下,只见程佳晚搭着方向盘,微抬下颏,“上车。” 时欢略一挑眉,当即吹了声口哨,她看也没看手机便挂断了电话,因而也没有注意到电量不足的提示。 时欢笑眯眯地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开口就问候一声:“呦呵,这么巧?” “可不是,我正要去敲你家门。”程佳晚哭笑不得地扫了时欢一眼,当即开车前往她家中,“赶紧回去收拾行李,时间没剩下多少了,早饭等会儿再吃吧。” 时欢没有异议,只耸了耸肩,姿态倒是悠闲,她望着窗外叹了口气,“咱们才刚回来多久啊,怎么又出事,真不太平。” “唉,那边乱的不行,谁能说准什么时候出状况?” 说的也对。 时欢没再开口,只觉得有些忧伤—— 她的辞野小哥哥还在宾馆床上等着呢,好不容易有了点儿进展,又要分开一段时间了。 真是辛苦啊辛苦。 时欢倒也利索,程佳晚把她送到楼底下,也就大概十分钟的时间,时欢就拎着行李箱快步走了过来,开后备箱放行李,关箱上车一串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分拖沓。 这么快的收拾速度,可都是这些年练出来的。 二人马不停蹄地赶到机场,前去支援的医疗团队已经在等待着了,见时欢和程佳晚姗姗来迟,组长倒也没发火,只是口头警告了一下,便去同相关工作人员沟通了。 这任务紧急,时欢昨天压根没注意有没有通知,这都能赶上来,她也是佩服自己。 程佳晚舒了口气,在一旁抱臂看向时欢,“对了,你昨晚到底干什么去了?” 时欢没答,只意味深长地对她笑了笑,旋即伸手轻拍几下她的肩膀,含笑道:“我的春天,来了。” 程佳晚:“……???” 这姑娘才多久不见,这么快就有艳遇了? 提起这个,时欢也是才想起来自己还没跟辞野打电话,她当即掏出手机,迅速打开联系人列表,翻出了辞野的电话号码。 程佳晚有些好奇,把脑袋探了过去,“跟谁打电话呢,你的春天?” 时欢暗戳戳比了个拇指,示意她猜对了,随即便唇角微弯将电话给拨了出去,静心等待着电话打通。 就在此时,组长已经让另外一些团队成员上了飞机,见时欢和程佳晚还没过来,便出声催了句:“登机了,手机和行李给工作人员单放!” “我行李拿过去了,手机打完电话就关机!”时欢忙应声,拉着程佳晚就跑过去上了飞机。 组长也没硬性要求,未抵达国界前,等时欢打完电话关机也未尝不可。 时欢坐好后便等电话打通,然而就在此时,手机突然“嘟”了一声,似乎是电量低的提示音。 紧接着,机身微震, 手机已然自动关机。 命运就这样再次给二人开了个玩笑。 时欢的电话刚拨出去,甚至还没来得及打通。 其余人的行李和手机都不在身,手机关机后,她还怎么能联系到辞野? 她不论如何也不会想到, 她还会有第二次无声无息的离开。 时欢神色微僵,在舱门闭合的那一瞬间,她指尖颤了颤,手机无声滑落了下来—— 掉落在地,发出闷响。 * 与此同时,辞野缓缓睁开了双眼。 屋内光线刚好,窗帘还未拉开,刚好能让眼睛适应环境。 这一觉睡得算是安稳。 想起身旁应该还睡着个人儿,他眯眸侧首,却在下一瞬浑身僵住。 身边哪里还有时欢的身影。 辞野眸中闪过一抹暗芒,他长眉轻蹙,伸手探了探一旁,已经没有半分温暖。 看来她已经离开一段时间了。 意识到这点,辞野的动作瞬间止住。 这醒后身边空荡的感觉,和五年前,如出一辙。 就连他下意识试探身旁温度的反应,都一模一样。 辞野心下微沉,尽量将那浮现的不适感扫清,他登时起身,拿起手机想要看看有没有未接来电,然而却是空空荡荡。 辞野由衷的希望,时欢不要败掉他最后一点耐心。 他耐着性子给时欢打电话,然而等待了几秒,却是系统女声冰冷的提示他,对方电话已关机。 辞野蓦地顿住,眸中暗色迅速蔓延开来。 他握着手机的手无意识发力,脑中所有的思绪突然在此时断裂开来。 辞野实在是想不到,多年之后,他还会再次被她扔下。 即便在发现身旁没有她时,他也在心底给了她无数理由,然而在发现她电话关机的那一瞬间,所有理由都被撕碎。 辞野想要平复自己的情绪,却是没什么效果,他起身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好容易才让自己冷静下来些许。 抬首的瞬间,他望见镜中的自己,一侧锁骨上的咬痕十分醒目,泛着红。 是昨夜时欢咬出来的。 辞野静默半晌,突然低声嗤笑,眉眼间浮上些许冷冽。 ——好,她又给他留了个念想。 既然她要跑,那就千万别被他抓住。 不然自己会对她做什么,辞野也不敢保证。 就在此时,手机响起。 辞野心头微动,拿过手机,却见来电人是李辰彦。 他低骂了声,最终还是接起电话,语气也不算太好:“有事?” “大清早火气那么大啊。”李辰彦没注意辞野的不对劲,只随意吐槽了一句,便谈起了正事,“我刚接到部队的电话,上面给任务了。” 偏偏赶上这个时候。 事关公事,辞野即便不耐,还是尽量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淡声:“说详细的。” “这两天收拾收拾,情况好像不太乐观,死不少人了,上面派咱们过去支援。” 李辰彦说着,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对电话那边的辞野道—— “后天,飞巴尔尼亚。” 19.锁骨咬痕 “时欢?” 程佳晚轻轻拍了拍时欢的肩膀, 神情有些担忧,“时欢, 怎么了?” 时欢蓦地反应过来,她俯身捡起掉落在地的手机, 迅速敛下面上的异色, 调整好表情后,她抬首对程佳晚笑了笑,“没事,手机没电关机了, 电话没打出去。” 程佳晚顿了顿,见时欢没事儿人的模样,倒也没再多问。 “不好意思,我耽误了点时间。”时欢唇角微弯, 面色恢复如常,从容不迫地看向组长,“组长,巴尔尼亚那边是什么情况?” 时欢所处的无国界医生团队, 组长是位中年男子,眉宇间尽是岁月与经历沉淀出的稳重, 此时他正敛眸翻看着手中仅仅几页的资料。 听见时欢的提问,他沉吟几秒,尔后便轻咳一声, 简单说明了情况:“巴尔尼亚在六年前开始内战, 损伤惨重, 国内人口迅速下降。去年政局稳定下来,环境也改善不少,但前段时间当地再次发生了政变,截止到现在死亡人数已达五万余人,仍呈上升趋势激增。” 有位队员禁不住叹了口气,幽幽道:“双方和平协议也没少签……反正就只避开首都交战。” “自从战争开始,那边医疗不足的情况日益恶化,据统计,巴尔尼亚人均寿命男性为31岁,女性为37岁。”组长缓缓摇首,语气有些沉重,“情况并不乐观,就在前天,一位外国救援团队的志愿者被绑架未获释放,生死未卜。” 即便他们这个团队政治中立,在这般情势下,也难逃人祸。 其实时欢偶尔也会问自己,她是为了什么才会去往一个个噩梦般的地域, 只可惜这个问题永远没有答案。 人道主义,从来就是个隐秘的词汇。 “一会儿抵达后,用不用先去那边的医务中心和医院?”时欢用手支着下颏,开口提问些客观问题,“政府医院那边协定如何?” “等会儿离开机场后,我们直接乘车去难民营,忙完手下这一批后,会有其他救援组织赶来,到时我们再去医院和医务中心。至于政府医院,虽说协定是免费治疗,不过可信度有待考量,暂时不考虑。” 将这些事情解释清楚,组长便将资料放在一旁,他捏了捏眉骨,对众人道:“任务艰巨,这两天估计是不能好好休息了,你们趁现在都睡会。” 抵达巴尔尼亚前,在飞机上的每分每秒都无比珍贵。 一行人深知这点,便都阖眼小憩,时欢也不例外。 她靠着窗,眸微眯望着外面略过的云层,深浅不一,渐变得很好看。 时欢的心情跌落至低谷,因此她现在无比清醒,情绪上没有任何波动。 也许当真是她和辞野有缘无分,好容易重逢后有了和好的势头,老天又摆这一出来分开他们。 时欢纵有再多的理由,也只有她自己清楚,但若是凭辞野的视角来看,她时欢就是再次一声不吭睡完就走。 时欢不愿想辞野会是何等心情,她也不敢想。 同样的错误她千般避免,却还是再犯了一次。 时欢突然有些累,她无声阖目,呼吸沉稳,脑中空荡一片,放弃思索。 刚好够众人睡上一觉的时间, 飞机缓缓降下,一行人终于抵达了巴尔尼亚。 他们的个人行李,由专门的人员送去有派遣部队保护的安全区域,那是分给他们这支无国界医生团队的住所,不用担心任何安全问题。 时欢刚随团队走出机场,便望见一群逃亡的人民,这其中有青年壮丁,有年迈的老人,也有抱着婴孩的妇女,相同的是他们面上都挂着憔悴与惶恐,气氛十分紧张。 时欢对此情此景早已习惯,她收回视线,队伍分为两辆车前去难民营,程佳晚拉着时欢坐上一辆车,一前一后在狭窄的公路上行驶。 时欢望着窗外,见街头除了步履匆忙的人们,还有些横七竖八的人体躺着,生命的流逝当真是映了满目,看得她心下微沉。 “时欢。”程佳晚却在此时开口,蹙眉轻声问她,“我还是不太放心,你没事吧?” “没事。”时欢摆了摆手,面上一副从容模样,“电话没打出去而已,现在是工作时间,我不会分出心思去想这些事。” 程佳晚认识时欢这些年,也算是对这个姑娘了解不少。 这姑娘表面看起来没心没肺,难得才有一次正经模样,实际上她工作时能够做到全身心投入,效率能超过大部分医生,不会让任何外界因素影响到自己。 很特别的集中能力。 程佳晚轻声叹息,唇角笑意有些无奈,知道时欢自己有数,她便不再多言。 抵达难民营后,一行人刚下车,便被早已等候在入口处的病人家属们团团围住,时欢披上白褂,戴好口罩拎起自己的医疗箱,便快步随家属进入帐幕中抢救病人。 团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局势紧迫,他们很快便各自在难民营中忙碌了起来。 * 与此同时,A市军区。 辞野一身军装,自司令部中走出,他反手掩上门,手中拿着份任务相关资料,走向楼梯口。 他眉眼漠然,眸中浸满了清冽,没什么情感色彩。 辞野下了楼梯,抬眼望见队中其余几位成员已经靠在军车边上等着了,几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等着辞野过来。 辞野拍拍手中的资料,几人闻声望去,见是辞野来了,便都正色站好。 李辰彦等他一会儿了,上前瞥了一眼,问:“出来详细的了?” “巴尔尼亚那边的形势不太乐观,上边派我们去支援。”辞野将资料卷成筒状抵在掌心,他将此次任务详情简要明了的概括下来,开口淡声道,“内战再起,这次比以往都要激烈,并且已经有多名志愿团队人员被绑,其中有两名国人需要我们解救,那边党派暴力冲突严重,这次任务将是场拉锯战。” 在场几位基本都是些老将了,自然是知道巴尔尼亚这几年的紧张局势,多余的情况也无需辞野解释,大伙心里便也都清楚明了。 这任务总来得突然,感觉还没从前线下来多久,就要重新回去了。 “巴尔尼亚政府会安排人员迎接,并给予部分资源支持。”辞野淡声道,声线平稳,“后天早五点的飞机,收拾好东西,和家里都说一声。” 队员们异口同声地响应道:“是!” 烈日当空,天气炎热,教人有些躁。 辞野不免还惦记着上午时欢不告而别的事情,心情一直趋于淡漠,却仍旧有些难言的烦躁。 “解散。”辞野语罢,便略有些不耐的抬手,将领口处扯松了些,想散散热意。 却不想他这么随意的一个动作,便引得打算离开的队员们纷纷止步,皆是满面震惊地望着他。 辞野领口衣裳微敞,几名队员清清楚楚的望见,他一侧锁骨上的一圈红印,很是清晰,可见用力并不温柔。 明眼人都能瞧出来,这就是个咬痕。 辞队今早情绪不算很好,具体原因倒是无人过问,但此时看见这落在他身上的痕迹,大伙的心情突然就微妙了起来。 都知道辞队的前女友回来了,二人尚且纠缠不清, 昨晚他们聚餐时给辞队打电话,却被他推脱,也不知是有什么事。 现在看来,昨夜辞队究竟有什么事,似乎不言而喻。 几人目瞪口呆,互相对视一眼皆是哑口无言,只好一言难尽地望着他们的辞队,不知道该不该提醒一句。 他们的反常太过明显,辞野长眉轻蹙,尚且未反应过来,“怎么了?” 最终还是张彦新和李辰彦交换了个眼神,张彦新咽了口唾沫,有些讪讪地开口道:“辞队……你领口要不收一下?” 辞野顿了顿,几秒后他突然想起什么,不禁在心里骂了声操,当即抬手将领口敛好。 随后,他佯装无事一般,冷声命几人解散后,便径自抬脚离开。 留下几名队员大眼瞪小眼,某些事情不用言语交流便已心神领会,随后,他们便各自分开,去准备各自的事情。 而辞野却并未回去,而是拿了纸笔,按照惯例在任务前写下了遗书。 由于他们的高危职业,每次出任务都可能连尸骨都带不回来,因此部队里规定每次行动前,都要事先写好遗书。 部队中大多数人,成功生还后便将以往写过的遗书丢弃,像辞野这样将每封遗书都保存起来的人,大抵比较少见。 辞野写好遗书后,便从自己的储物柜中将一个盒子拿出,他打开,将新的遗书叠好放进去,与下面厚厚的信纸堆出方方正正的一叠。 望着这遗书的数量,辞野动作微顿,眸中终于有了些许波澜。 许久,他薄唇微抿,将盒子封好放进柜中。 钥匙轻拧,柜门便被锁死。 20.他的支撑 离开军区后, 辞野回了趟家里。 他将车停好, 把资料收起,这才不急不慢地拔下钥匙,从车中走下。 走进小院,刚好撞见了正悠哉浇着花的母亲,辞野唤了声,迈步走上前去。 辞母听到儿子的声音便直起身来, 她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眼镜,似有若无的叹了口气, 侧首看向辞野, 神情有些无奈。 不待辞野开口, 辞母便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又要出去了?” “恩, 今天上午刚下来的任务,后天的飞机。”辞野干脆承认, 看了眼屋内,“爸呢?” “他和你叔叔钓鱼去了, 估计中午就能回来,等等吧。”辞母将洒水壶放到一旁, 俯身拿起剪子,蹲下身去修剪盆栽的枝叶,眉眼间尽是无奈的笑意, “你啊, 每次回家都是道别, 你不用说我都知道了。” 辞野略一耸肩,不置可否,陷入沉默之中。 他这些年的确鲜少回家,毕竟职业原因,他无时无刻都有接下任务的可能,在父母身边陪伴的时间少得可怜。 不过好在二老想得开,虽然有些不太乐意,但还是尊重儿子的职业,也没有因为这件事起过什么冲突。 “对了辞野。”辞母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问他,“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告诉妈?” 辞野顿了顿,认真回想一番,发现没告诉母亲的事也就那一件,不过她大抵是不知道的。 念此,他便将问题丢了回去:“关于哪方面的?” “我除了你感情方面,还关心过哪方面?”辞母哼了声,似乎不太满意,悠悠道了句,“实话跟妈说,你是不是谈女朋友了?” 辞野蓦地愣住,他有那么一瞬怀疑自己听错了,但紧接着他便否认了这个想法,蹙眉淡声否定道:“没有,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 “没谈女朋友?”辞母闻言也是愣了愣,似乎有些纳闷,她侧首打量了眼辞野,又沉思几秒,随后便以笃定的语气对他道—— “那就是,小欢回来了吧。” 辞野:“……” 虽然被猜中了,但这二者之间难道有什么他不明白的因果关系? “是,前段时间在国外遇见了,还是一起回来的。”既然被说中,辞野便干脆承认下来,倒也不隐瞒什么,“我也没提过这事,妈你听谁说的?” “之前我碰见席太太了,她领着席家小少爷要去逛街,小家伙见了我,就说他帮你找到嫂嫂了,跟邀功似的,真可爱。” 辞母回想起当时的情景,还是忍不住啧啧感叹了两声,“妈又不是不知道你是个情种,那既然你没谈女朋友,不就是小欢回来了?” 第一次,辞野对母亲思维逻辑之严谨感到感慨。 “你也不用想太多,我就随便问一句而已。”辞母给他打了个定心剂,摆摆手示意她对这事儿没怎么上心,边裁着枝叶边道,“我不插手你们的事,小欢是个好姑娘,五年前她离开应该是有原因的,你们有话好好说,别年轻气盛的都不肯退让。” 辞野闻言默了默,半晌他才嗯了声,淡声道:“我有自己的想法。” 辞母刚好在此时剪下了最后一片杂叶,她停下手上的动作,指尖抚了抚绽的正艳的花朵,叹息道:“你这孩子从小就硬气,也别怪妈多说,就是不想让你后悔。” 辞母嗓音柔和,不疾不徐的对辞野道—— “我只是希望,不论是五年前还是现在,时欢都是能支撑你的人。” * 难民营的情况十分糟糕。 手上刚将一名病人从生死边缘拉回,便有源源不断的伤员被家属带了过来。 外界战火不断,伤亡人数持续增加,似乎无论怎样努力都是无济于事。 手术成功结束,时欢放下器械取下手套,抬手用手背拭去额前的薄汗。 伤者家属热泪盈眶的对她道谢,她回以笑容,让他们找床位躺下休息。 好容易有了一刻轻松,时欢吐出口气,眉眼松懈了一瞬,些许疲倦显露而出。 此时她身上的白大褂已经沾染了灰尘与斑斑血迹,当地的气温十分之高,氤氲的热气夹杂着空气中的腥气,是种令人难言的窒息感。 旁边的程佳晚有些腿酸,干脆就这么坐到地上,盘着腿望向营外,眼神有些涣散。 这污浊的空气,蔓延在空气中的尘埃肉眼可见,入目全是陌生的人和物,偶尔还会有语言不通的情况,的确是有点费精力。 就在刚才,一个伤者家属抱着逐渐冰冷的尸体,声嘶力竭地责怪程佳晚,质问她为什么没有尽力,为什么没能将病人成功救治,那一声比一声绝望的哭喊,令程佳晚没有任何反驳回去的力气。 家属已经如此崩溃,她也感到很是疲惫。 可她已经尽力,但病人伤口已经全部感染,便是去了手术室,抢救回来的几率也近乎为零,她拼尽全力去挽救这条生命,可最终还是失败了。 生死啊,在这种地方来说,都是最轻最淡的事物。 程佳晚叹了口气,揉揉太阳穴,站起身来,准备重新开始忙碌。 时欢知道程佳晚不太舒服,却也没出声劝她,只拍了下她的肩膀,对她轻声道:“晚晚,人的能力有限,我们尽了力,就不要太苛责自己。” 程佳晚闻言顿了顿,旋即便牵了牵唇角,对时欢点了点头,“继续吧。” 纵然有流逝,却也还有更多的生命可以被挽救回来。 在这片土地上的每分每秒都无比珍贵,时间是生命这个道理,在此时体现得彻彻底底。 就这样,时欢一行人在高度紧张中度过了这两天。 第一夜他们甚至都没有休息的时间,只能拿来稍微干净点的帐幕,累了的人进去躺一会儿,随后接着出来迎接新的伤员。 时欢是唯一一个没有进帐幕休息过的人,本来组长也不愿浪费时间,奈何上了年纪,精力不似以前好,便被时欢劝去休息了会儿。 程佳晚始终同时欢一起合作进行手术,救治病人,最后她实在眼皮沉的不行,去小憩了十几分钟,重新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 “时欢。”程佳晚望着身旁眉眼清浅的人儿,有些迟疑地对她道,“你如果累了,可以去休息一下。” “没事,我精神头不错。”隔着口罩,时欢的声音有些模糊,确实能听出来有些笑意的,她嗓音有些哑,内里疲惫却不易发掘,“正好我也不太想让自己休息,就累两天吧。” 程佳晚不禁蹙眉,实在是怕时欢身体撑不下去,“你这是拿自己身体不当回事啊。” 谁知时欢闻言沉默了几秒,倏地笑道:“是啊。” 她敛眸,长睫掩住眸底的晦涩不安,轻声道:“我犯了个大错,就当是稍微自我惩罚一下吧。” 时欢从未如此拼过命,她实在不想让自己停下来,只有让自己始终处于忙碌的状态,她才能多少让自己好受点。 只有这样,她才会稍微觉得,她离开辞野的委屈,完全对得起自己现在救下的生命。 时欢不敢放任自己泛滥情绪,也不敢想结束工作回国后会是怎样,该如何面对辞野。 万般委屈无法说,她要好好憋在心底,半分都不能透露出来。 这是在工作,这是在工作。 时欢平均每分钟都要这么提醒自己一下,才好不让自己多想。 无论如何, 坚持下去。 * 苍狼突击队抵达巴尔尼亚机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巴尔尼亚政府派专人来迎接他们,辞野上前与他交流,简单了解了现下局势后,便轻拧了拧眉。 在上级给出的任务中,首要任务是先救出两位中国人质,解救成功后,才是他们的维和任务。 辞野向政府人员问清楚人质集中营所在地,对方拿出地图来,给他细细说明了每个可供击破的地点,顺带着告诉他相应分布的叛军密集程度。 辞野清楚情况后,脑中便迅速给出了相应对策,他拿着地图同其余队员商讨计划,不一会儿,便完成了分工。 几人都是有过多次配合的搭档,确定计划后对了对拳头,便要准备实施。 政府工作人员示意旁边的三辆军车,用当地语言对辞野道:“这三辆车是给你们的,后备箱有一些武器和补充,你们可以用。” 辞野会些当地语言,因此在沟通上并无障碍,他略一颔首,安排队员上车时,随后问了句:“除了军方,各支援团队都赶来了吗?” “已经有一支无国界医生队伍赶到了,现在正在难民营救助,后面还会有团队抵达。” 辞野应声,他得知这消息也没多想,单脚蹬地上了军车,便驶向了目的地。 21.终得相遇 在第二队救援组织赶来时, 时欢算是迎来了她今日繁忙工作中的最后一名病人—— 一位女童。 这名小女孩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良, 身子很是瘦弱, 她呼吸急促, 紧闭着双眼, 即便天气炎热,她仍旧不停颤抖着身体。 她腿部受了伤, 但这显然不是导致她如此状态不佳的原因, 病童的母亲满面张皇, 虽语言不通,但时欢能清楚瞧见她面上的担忧与祈求。 时欢捏了捏眉骨,她虽然已经疲惫不堪, 却还是强打着精神去给女孩检查身体情况,最后她发现女孩脉搏微弱, 问了最近几日的饮食情况,最终确认女孩患上了霍乱。 女孩腿上的伤口血肉模糊,已经感染发炎,才会引起如此严重的发热,烧得她神志不清, 只能晕晕乎乎地依偎在母亲怀中, 也不知自己身处何处。 女孩被抱过来的时候已经错过了最佳救助时期, 状况并不算太好,时欢自知自己状态不好, 却还是尽全力去抢救。 时欢目前整个人处于极度紧绷状态, 随时可能泄气, 她已经忙了近乎两天一夜,休息的时间少得可怜,此时精力实在是糟糕透顶。 但病人就在眼前,她便也只能咬着下唇集中注意力,直到口中有了些许腥甜,她才条件反射地松开了咬着的唇。 意识朦胧了一瞬,手下动作也停了停。 然而就在时欢怔神的那一刻,病榻上的女孩轻轻伸手,握住了时欢的食指。 那小手瘦得皮包骨头,柔弱无力,刚触碰到时欢就要落下,却被女孩拼命维持住原有的动作。 她在努力去争取自己的生命,去在这荒芜土地中求得生存。 ——死亡是个很模糊的东西。 似乎人人惧怕,又似乎并没有什么好怕, 一瞬间的决断,未知的感觉令人存疑。 而生命,是能够在这片阴暗地带中唯一盛开的艳丽花朵,盎然生机。 人们即便饱经战争的苦难,却还能够对未来有些许憧憬,能够具备强大的求生欲,从死亡里向光而活。 时欢蓦地僵住,大脑好像就这样在此时停止了运转。 女孩的声音轻到不能再轻,仿佛随时都会永远沉寂下来,易碎到令人心颤。 她说:“姐姐,我不想死。” 她不想死。 时欢眼眶一酸,紧绷的情绪因为女孩这几个字险些崩溃,她差点就要落下泪来。 她迅速收敛好自己脑中乱七八糟涌来的疲惫,眸光恢复清明,重新操刀。 时欢没有开口回应女孩,她只是抬手,轻轻握住了女孩的,似是给了她一个生还的承诺。 此时无声胜有声,女孩用仅存的清醒求生,随即便垂下手陷入了昏迷之中。 过了半晌,抢救成功,女孩终于脱离了生命危险。 家属抱紧了自己的孩子,隐忍许久的情绪终于崩溃,忙不迭流着泪向时欢道谢。 时欢此时也是瞬间没了气力,结束手术的那一瞬间,她手中的手术刀掉落下来,手都在微微颤抖,浑身处于一种极度疲惫的状态,若不是时欢扶了一下床边,险些就要摔倒。 她舒了口气,抬首对病童家属略微颔首,便转身离开。 时欢的脚步有些发软,她走到队内休息的帐幕中,坐下抱着腿,将脸靠在膝盖上,轻轻合上了双眼。 很累,并且无人理会。 高强度工作过后,好像连神经都还在下意识紧绷着,迟迟不肯放松,强迫时欢清醒。 她启唇,在此时极度疲劳的情况,她潜意识里想要唤什么,然而刚要发音,她却蓦地顿住。 时欢抿了抿唇,半晌低低笑了声,没什么感情。 ……真累啊。 * 跟着忙了一天,直到中午时分,队伍才一同上了车,前往他们的居住地。 抵达居住地后,迅速分好了房间,医疗队的众人都早已筋疲力尽,拿了各自的行李,便都回房了。 无国界医生团队居住的是派兵区域,十分安全,住宿环境也有一定保障,单人单间,配备卫生间也可供淋浴,总体来说虽然朴素了些,但在这种地区已经算是很好的条件了。 至少比时欢原先那连洗澡都要开车跑好多路的时候,强了太多。 时欢进屋后打开行李箱,将常用物品都摆了出来,便将脏兮兮的白大褂脱下来,去卫生间冲了个澡,换上了一身宽松休闲点的衣服,算是舒坦多了。 洗完澡她将湿发裹了起来,便一头栽上了床,裹上被子就闭上双眼,她太累了,没几分钟便已经沉沉睡下。 医疗队的每个人都很是疲惫,基本上抵达住所后都选择先睡上一觉,再考虑别的事情。 房内十分安静,偶尔屋里收拾行李的声音也全然消失,大厅中没有人,时间无声流逝。 时欢一口气睡到了傍晚时分,她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浑身轻松,状态照先前好了实在太多。 她本就是回血快的类型,自然醒后也不赖床,伸了个懒腰,顺顺头发便懒洋洋穿好鞋走出了自己的房间。 她从二楼看了眼大厅,见组长已经坐在大厅旁的椅子上了,旁边有一两位医疗队的成员,似乎也都是刚刚休息好。 他们在讨论什么,声音不大,时欢也没听太清楚。 组长抬首间,不经意望见了站在二楼围栏边的时欢,便抬了抬眼镜,向时欢轻轻招手,示意让她下楼过来,加入讨论。 估计是关于当地情况的事,时欢心里有数,她撩了下长发,便快步下了楼梯,走向几人,弯唇问道:“讨论什么呢?” “难民营的口粮已经严重不足,太多营养不良的情况出现,病童的营养奶已经不够用了。”组长有些头疼,伸手揉了揉眉骨,长叹一声,道:“情况有些棘手啊。” 时欢歪了歪脑袋,“带人开车去输送食粮?” “有想过这个办法了。”旁边一名男志愿者开口,眉眼间尽是愁绪,“但是这边很乱,输送食粮的时间较长,就怕路上出什么意外。” 说着,他指了指组长手中的地图。 时欢唔了声,侧身看了看,问:“组长,地图借我用用?” 组长将地图交给时欢,她凝眉看了半晌,神情始终沉重,却在下一瞬,眸中有过刹那的闪耀。 “这条道路。”时欢当即将地图展在几人面前,指尖抵着所说之处,认真解释道:“这条道路虽然绕,但那边有驻守士兵,较为安全,我建议向指挥部提议开通该道路,让人道物资能够被运输进难民营。” 组长看了看时欢所指的那条道路,实在是不显眼,他方才竟然都没有考虑到,此时听时欢这么一说,似乎还真的是条不错的道路。 有了想法,随即就要落实,组长立即点头应道:“这个主意不错,我稍后就去提交申请,如果可以的话,今晚尽量把相关文件给盖上章。” 这才算是解决完了问题,随后医疗队的成员们都陆续走出了房间,一行人一同去餐厅吃了饭,便优哉游哉的打道回府,走向了他们所居住的那栋小楼。 组长在前面和成员讨论着这两天的病患情况,时欢和程佳晚在最末尾跟着,十分悠闲。 程佳晚也换了身休闲装,侧目问她:“你这丫头可是两天没睡觉啊,休息过来了没?” “我恢复能力可是一级棒,这就不用担心啦。”时欢说着,随意摆了摆手,眉眼间那疲倦当真是已经全然扫清,“我工作起来命都不要,你知道的。” “深有体会。”程佳晚哑然失笑,背过手去,“感觉才刚回家没多久,结果又来救人了。” 时欢耸了耸肩,叹了口气道:“估计这次也要待个半年左右吧,巴尔尼亚这几年实在不太平。” 程佳晚颔首,也轻叹了声。 一行人刚到小楼门口,组长却突然止步,隐约间听到交谈的声音,用的似乎是当地语言,由于距离原因声音有些模糊,因此也不知道前面在说些什么。 紧接着,沟通语言便成了中文,时欢听见组长做了个自我介绍,估计是在见什么人。 她没注意,也没什么兴趣,侧首正要继续同程佳晚闲聊,然而却突然听到一声熟悉的男声响起—— “苍狼突击队队长,辞野,今天开始执行维和任务。” 那人嗓音低沉,虽淡漠,拂过耳畔却是悦耳,字句敲在人心上,留下了深浅不一的痕迹。 时欢浑身僵住,她不可置信地循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眼望见了不远处站着的辞野。 他神情漠然,眉眼清冽,一身军装衬得他身姿笔挺,态度倨傲,英俊的面庞线条硬朗,没有半分情感色彩,整个人熠熠生辉。 仿佛映亮了这晦暗的夜色,点上了星彩。 那是时欢梦中爱人的模样。 22.孽缘而已 “苍狼突击队队长, 辞野,今天开始执行维和任务。” 低沉男音拂过耳畔, 虽在喧闹人声中极清极淡,却迅速将外界嘈杂摒弃,稳稳当当落在了时欢耳边。 时欢蓦地顿住, 她侧首循着声音望去,一眼便望见了辞野。 不过两日不见, 时欢却有种熟悉到令她眼眶发酸的感觉。 她抿了抿唇,心下情愫突然裂开一角,有什么情绪迅速涌现而出, 逼得她不得已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就在此时,辞野余光扫过对面医疗队末尾的身影, 见她撇开了脑袋,他不着痕迹地拢眉,眸中光芒晦暗一瞬。 他的情绪收敛得十分恰当, 几乎没有让任何人察觉出其中的不对劲。 组长同辞野握了握手, 随即便对他道:“我队于昨天上午抵达巴尔尼亚, 今天来到住所, 以后要一起工作了, 请多指教。” 辞野略一颔首,神色清浅, “客气, 这两天你们辛苦了。” 这公事公办的态度当真是遥不可及, 淡漠得很。 跟在辞野后面的几名队员都老老实实的挺直腰板站着, 神情一个比一个严肃,李辰彦本并没有注意对面的医疗队,然而余光似乎瞥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他顿了顿,定睛一看,差点就倒抽了口气。 怀疑是自己眼睛不好使,李辰彦还暗中给旁边的张彦新使了个眼神,连话都不用说,张彦新便顺着李辰彦示意的方向看了过去,登时也是一愣。 只见对面医疗团队末尾处,站着名女子。 那女子身材高挑,身穿简单的素白休闲装,长发慵懒地散落在她肩头,即便是素颜,那柔和精致的眉眼也能令人眼前一亮。 她是人群中的一处风景,便是夜色浓重,也没能掩住她的光芒。 ——可不就是多日不见的时欢。 她竟然不在A市? 突然想起方才医疗队组长说的那句“我队于昨天上午抵达巴尔尼亚”,张彦新眸中闪过一抹讶异,面上却仍旧是不动声色。 昨日他望见辞队锁骨上的痕迹,还以为他们晚上是待在一起的,但如果时欢他们一队人马于早上抵达巴尔尼亚,那也就是说,辞队接到通知前往军区前,是和时欢在一起的? 不对啊,那辞队为什么看起来心情那么差? 疑问越想越多,最终张彦新放弃思考,杵在一旁自我放空。 哥嫂的感情太过神秘,旁人实在是不好看透。 时欢倒是没发现自己被人看见了,她只暗自叹息,心下情绪说不上喜说不上忧,十分复杂。 程佳晚打量着前面的辞野,不禁啧啧感叹了几声,她没发现身旁时欢的异样,稍微倾身附在她耳边,轻声道:“这位兵哥哥挺帅的啊,我工作都多少年了,还没遇到过这么极品的……” “是啊,极品。”时欢眸光微动,模样看起来似乎有点惆怅,“活好话不多,还不粘人。” 程佳晚动作一顿:“……” 这姑娘刚才说什么??? 几秒后,她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什么,表情有些复杂地看着时欢,“你们俩是非正当关系?” 时欢被她呛了口,想反驳,但似乎也没什么好的理由。 毕竟她和辞野目前的关系很复杂,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的。 组长同辞野进行了简单的对话后,队伍便解散,成员们各自回房休息,队末的时欢和程佳晚随之便显露出来,对面几个人站在辞野一旁,一眼看过去也觉得时欢好生眼熟,却没什么印象。 最终还是李辰彦问了声好,对时欢笑着挥了挥手,“时欢啊,你也来了?” 时欢本想低着头进楼,却不想被点到了名,她一愣,抬首唇角微弯,唤道:“李副队啊,还真巧。” “几天不见,没想到在这儿遇上了。”李辰彦也没觉得有什么,便跟时欢聊了几句,“前些年出任务都没遇见你,这次难得遇上了,一起努力啊。” “一定的。”时欢歪了歪脑袋,唇角笑意闲然,“李副队你们也记得多注意安全啊。” 李辰彦本来就是想搭话试试,谁知时欢和辞野根本连个眼神交流都没有,这点不免有些出乎他意料。 组长见二人聊天气氛融洽,便笑着问了句:“原来你们认识?” 李辰彦还未开口,辞野便已经淡声应道:“熟人。” 时欢闻言眸光微颤,她抬首看向辞野,他却没有看她,神色依旧平淡,看不出任何感情色彩。 绝对是生气了。 时欢撇了撇唇角,难得不想皮了,只牵起唇角微笑示意了一下,便拉着程佳晚进了楼里。 她途径辞野身旁,似乎带走了几分他周身的凛然, 柔和的馨香似有若无,辞野顿住,眸色深沉。 楼旁的灯光洒下,映上她面庞,秀气的五官逐渐清晰起来,部队几人这才反应过来这是辞队的前女友,大伙先前都见过一面,不过没什么交集。 除了张彦新和李辰彦,其余人都才知道时欢是无国界医生,但显然可见,辞野和时欢似乎有些生疏,不明原因。 然而就在时欢即将踏进大门的时候,突然有个政府工作人员小跑过来,同组长说了些什么,顺便将手中的相关文件递给他,神色认真。 组长颔首,先是开口喊住了时欢和程佳晚,见二人止步回首,他便抬手示意了一下,随后翻看了一下文件,确定好无误并且盖好章后,他才舒了口气,眉眼都舒展些许,似乎是放了心。 时欢将组长的表情变化收进眼底,不禁有些疑惑,问道:“组长,还有什么事?” “指挥部批准开通道路,可以让我们把人道物资运送到难民营,相关文件已经盖好章了。”组长说着,舒了口气,对时欢感谢道,“时欢啊,这次多亏你想的办法。” 时欢听闻这喜讯,唇角微弯道:“没事,难民营的人能吃上东西就好。” 就在此时,巴尔尼亚政府的工作人员开口,用英语补充道:“指挥部会派士兵和医生一起护送,当然,你们也可以找维和部队帮忙,毕竟你们是同胞。” 毕竟还是国人较放心些,组长看向辞野,似乎是想看他的态度。 辞野思忖几秒,便将事情应了下来:“护送任务交给这边就好,麻烦了。” 政府人员点点头,办事效率十分之高,“好的,另外是大车输送,但因为沿线都有士兵驻扎保护,没有任何安全问题,因此只需要一到两名医生随行,你们自己安排就好。” 语罢,他便同几人道别,转身离开了派兵区,回去处理别的事宜。 组长想了想,随后看向时欢,道:“时欢,明天运输你随行吧,这个活不重,你这两天基本都没睡觉,正好休息休息。” “这两天基本没睡觉?”张彦新在此时疑惑出声,似乎有些惊讶,“难民营情况不好吗?” “很不好,救治速度赶不上病人增加的速度,时间很紧张。”组长摇首,谈及此事不禁叹息,“一天半的时间,队员或多或少都去帐幕里睡了会儿觉,就这丫头不肯休息。” “职责本分而已。”时欢眨巴眨巴眼睛,莞尔道,“组长,我缓得快,明天继续工作也可以,不用这么照顾……” 然而她话还没说完,辞野却看向她,淡声道:“持续的高强度工作任谁也吃不消,适当休息效率才能更高,你没必要在这事上逞强。” 时欢登时哑然,耸耸肩不说话了,示意自己没有异议。 最终,程佳晚表示自己可以继续工作,于是乎明天的输送人员,便确定为时欢和辞野。 政府给部队安排的住所,就在医疗团队住所旁边不远,走点路就能到。 李辰彦望着前面走着的辞野,见他步履稳重,从容不迫。 他摇首叹息,暗自感叹道—— 果然是孽缘啊。 * 时欢回房后便老老实实将灯关上,准备睡觉。 然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随着时间的流逝,却是一点睡意都没有酝酿出来。 时欢无比清醒,她实在睡不着,索性起来批了个外套,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下楼走到外面,想看看周围环境,正好透透气。 夜晚的派兵区很是祥和,天空很干净,繁星明月望得清晰明了,在空中熠熠闪光。 倘若没有纷飞的战火,这原本可以是个很美好的地方。 时欢的心情逐渐平和下来,她漫无目的地走了一段路,也不知道是到了何处,随意抬眸间,她的脚步倏地顿住。 她望见前方的坡上正坐着个人,那人背对着她,背影修长笔挺。 从时欢的角度看,那人周遭星辰闪耀,泛着光,看得她心跳都空了一瞬。 时欢没有继续上前,只眸色复杂的望着他,瞥见似乎有烟雾升腾,也许他是在抽烟。 算了,还是别过去了。 辞野仍背对着时欢,不见有动作,只那薄烟不见消散。 她敛眸,欲要折身离开。 然而就在此时,他突然开口,嗓音低沉沙哑—— “时欢,过来。” 23.夜不能寐 此为防盗章,购买不足30%请于明日刷新阅读 那已经是多年前, 温和的午后光晕熹微, 草色青葱, 少年好似就站在眼前, 好看的眉轻拢着,神色清冷。 少女堵在他面前,怀中抱着只小奶狗, 她面上一副无辜模样, 眸中湿漉漉的,歪了歪脑袋, 对他笑:“你回来啦,我这几天给你找了个陪玩的小宝贝哦。” 说着,她抬了抬手中的奶狗,狗狗的腿部尚且缠着绷带,她讪笑一声, 凑上去眼巴巴瞅着辞野,“养着好不好,养着嘛,辞野你看多可爱啊。” 辞野那时整日忙于部队中的训练,压力很大, 能腾出来的时间更是少,面对时欢的要求, 他实在是头疼。 他抬手捏了捏眉骨, 长眉轻蹙, 问她:“从哪带回来的?” “我回家时从路边草丛找到的。”时欢见辞野这么问,忙乖乖回答道,“它受伤了,我带它处理好了伤口,今天才能带它下来跑跑呢。” 然后……就撞见了突然回来的辞野。 时欢暗自吐了吐舌,心下慌得一批,面上却没表现出来。 小奶狗窝在时欢怀中倒是乖巧,也不闹腾也不叫唤,望见辞野后,便睁着双水灵大眼与他对视,那模样比时欢都无辜。 辞野薄唇微抿,心下松懈几分,“你想养它?” “不不不,它的用处很大的!”时欢一本正经地摇摇头,抱紧了怀中的狗狗,“你想想,如果有了它,你累的时候就有两个宝贝陪着你了!” 一本正经找借口。 辞野沉默半晌,终于轻声笑叹,眉眼柔和了几分,“好,那就再多一个宝贝。” 时欢当即展露笑颜,踮起脚尖对准辞野的脸颊就啵唧了一口,刚要撤身,却被辞野单手揽住了腰身,旋即下颏被他抬起,一个吻便落在了唇间。 美好的场景定格,多年过后,好像只有时欢还停留在此处。 时欢发现这场感情中,她总是以各种方式在辞野的身边留下痕迹,而她的身边,却鲜少有辞野留下的什么,因此最后她一声不吭地离开了他,这么多年也没什么东西能用来回忆他。 身体的知觉在逐渐消退,感官有些麻木,时欢缓缓睁开双眼,目光所及之物都有些重影。 她还在梦里吗,还是说已经醒过来了? 抱着这个疑惑,时欢向旁边望去,望见灯光昏暗的房间,她眯了眯眼睛,半晌意味不明地笑了声。 如果睁开眼睛身边空无一人的话,那就说明是在现实中了。 天色似乎已经暗下,时欢仍旧有些不舒服,但身子酸软无力,她便任由自己躺着了。 回想起方才的那场梦,时欢不禁眉间轻拢。 别再想了。 时欢真是对自己服气了,永远无法控制自己去接近辞野,但又无法对他坦诚。 创伤后遗症让她无比敏感,一旦想起些许当年事故的片段,她就会浑身发冷,好像又回到那濒死边缘。 时隔多年,她还是没能真正克服心里那道坎,不敢将事件回忆起来。 稍微有些无能啊。 时欢这么想着不禁笑了声,她脑袋里乱糟糟的,胃里也不舒服起来,她蜷了蜷身子,换了个稍微舒服点的姿势,竭力想要忽视这份不适。 时欢身体素质不错,发烧的话,多喝点水,盖上被子睡一觉发发汗,醒来差不多就能退些烧了。 但方才做的梦导致时欢异常清醒,无论如何都睡不着,偏偏意识又朦胧得很,浑身上下所有的不舒服都让她感受得彻底,那滋味实在一言难尽。 人在生病时,似乎更容易将委屈放大。 时欢撇了撇唇角,有些费劲儿地从枕边摸过手机,想玩会儿手机酝酿酝酿困意,谁知她点了几下,便点出了辞野的微信。 到了这时候,时欢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找他了。 她懵懵地,给他发了条语音:“辞野。” 发完,时欢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会儿,就在她在心底嘲讽自己多事的时候,辞野回复了她—— 「嗓子哑了,怎么回事?」 时欢微怔。 语音消息不过二字,这种小细节,都被他发现了? 不知怎的,时欢的鼻子有些发酸,心底惯性压抑着的委屈似乎也泄出了几分。 从来,时欢都是个极其独立的人,兴许是几年时间在异国养成的习惯,她因为学业与工作,时常辗转于各个新环境,结识不同地域的人,出国这几年她似乎也没怎么交过朋友,时间不足,也没有心思。 遇到了问题,她从不麻烦别人帮忙,即使独自处理会多受些苦,她也通通一声不吭地扛下来,刚开始还会觉得累,不过时间久了,似乎也成了习惯。 可当时欢真的自己安静下来,意识模糊中,她还是觉得辞野是个令她百分百依赖的存在。 仔细想想,自己能给他什么? 时欢在心底暗讽自己一声,她清了清嗓子,佯装无事的录了句语音发给辞野:“有点发炎,我就是无聊喊喊你,我要睡了,有空聊。” 说完,她便干脆利索地关上手机开静音,将自己严严实实的裹在了被窝中,阖上双目酝酿睡意。 所幸这次比较顺利,很快,时欢的眼睛便沉重起来。 终于,她再次入睡。 * 与此同时,辞野听完时欢发来的语音消息,不禁长眉轻蹙。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这么想着,又将短短两条语音消息听了几遍,果然听出时欢嗓音的异样。 真的只是发炎了? 辞野对此保持怀疑,他给时欢打了个电话,结果却是无人接听。 结合种种迹象,他便猜测她大抵是发烧了。 虽然时欢口口声声说就是随便喊他一声而已,但辞野知道她那死不认怂的脾性,即便当真是生了病,也不会对他实话实说。 既然她不说,那他似乎也没什么过去的必要。 也省得到时候再出现什么尴尬场面。 辞野这么想着,便垂眸继续看书。 哮天吃完饭盒中的食物,打了个哈欠,慢悠悠逛到辞野脚边趴下,蹭了蹭他。 辞野眸光微动,望着哮天,淡声道:“她应该没事。” 哮天茫然地抬首看他,似乎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辞野放弃纠结,只拧了拧眉头,继续看书。 哮天懒洋洋地将下巴放在地板上,闭目小憩。 几秒后,辞野啧了声,再次看向哮天,语气中却多了分复杂,“她应该没事?” 听着主人前后文字相同语气不同的两个句子,哮天有些辨识不能,歪着脑袋也有些疑惑。 “……妈的。”辞野忍不住骂了声,终于有些烦躁,他起身将书合上放于桌面,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捏了捏眉骨。 真他妈服气了。 想到时欢万一发烧熟睡无法开门,辞野便去了自己的卧室,从床头柜第一层抽屉的角落处,摸出来一把钥匙,他望着手中的钥匙沉默半晌,最终眸色黯了黯,起身离开。 开车来到时欢的住所,辞野用钥匙将门打开后进屋,他反手关上门,望着眼前熟悉的房间布局,他眉间轻拢,抬脚便走向了主卧,推门而入。 床上的人儿用被子将自己裹紧,浑身上下只露出半张脸出来,她发丝略微散乱,脸颊两侧浮着潮红,面色是不健康的病态白,看起来十分不妙。 辞野的推门声并不算轻,时欢是对周遭环境如此敏感的一个人,此时却无任何反应,看来的确是状态不佳。 此时的时欢哪里还有半分光彩,虚弱无力地躺在床上,意识模糊,憔悴的模样看得辞野心下狠狠一沉,痛得发闷。 时欢的身子有些麻木,她睡眼朦胧间,似乎是察觉到有什么人将手放在她额头轻轻试探,力道轻柔,小心翼翼的,对方的肌肤带着些许清冽,贴着很舒服。 时欢低喃了声,她将双眼睁开一条缝隙,好像是看见了坐在床边的辞野。 仍旧是那熟悉的清俊面庞,只是他眸中,竟盛满了担忧与…… 怜惜? 时欢有些不解,她费劲儿辨析了一下,好像真的是怜惜这种情绪。 她有些发懵,随即,不禁轻笑出声—— 睁开眼有辞野的话,那就是梦了吧。 那在梦里的话,是不是干什么都行? 时欢这么想着,她微睁着双眼,哑着嗓子轻声唤:“辞野。” 辞野见她似乎有些意识,顿了顿,淡声应她:“我在。” 这梦还挺真实的啊。 她唔了声,“对不起啊……” 她话音刚落,辞野指尖微动,他这次没应,只是将手从她的额前拿开。 谁知下一瞬,时欢便略微侧首,将脸颊贴上他的手, 她眸中水光潋滟,开口软糯糯道—— “你说我们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 辞野闻言微怔,似乎有些意外,不过他瞬间便恢复常态,略一颔首,“我还以为你不会问这件事。” 张东旭有点儿懵。 所以,辞队有没有正面回答的打算? 24.她的男人 此为防盗章,购买不足30%请于明日刷新阅读  紧接着, 哮天扑了时欢满怀, 她蹲身将它拥住, 俯首以额头抵了抵它的,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哮天使劲儿往时欢怀里蹭,眼角都带了泪花,激动得不行。 在场的几名队员都懵了, 怔怔望着一女一犬,皆是满面的不可置信。 就在刚才,他们眼睁睁看着辞野的警犬冲向一名陌生女子, 并不停地献殷勤, 仿佛和她是旧识。 刚下车的张东旭也是茫然, 心想这名医生不是和辞队不认识吗, 难不成哮天是个隐形颜控? 众人皆疑惑,只有迟软瞬间了然,一眼便认出这德国黑背。 身为时欢十年老友, 迟软自然是时欢与辞野爱恨纠葛的见证者之一, 而另一, 则是哮天。 现在想来, 哮天还是时欢当年亲自抱回家养大的, 后来她走了, 辞野便接手, 将哮天训成警犬。 念此, 迟软不禁啧啧摇首, 轻声叹息。 就在此时,辞野不急不慢地起身,他指间夹着烟身,缭绕的雾气攀上修长指骨,与那白皙晕染,甚是好看。 他开口,嗓音清冷,“哮天,回来。” 只四个字,哮天便眨巴眨巴眼,有些蔫蔫地退出时欢怀抱,回身就打算走向辞野,却被时欢一把搂住。 “我这么久不见哮天了,就不能让我抱会儿?”时欢扫了眼辞野手里的烟,她不着痕迹地撇唇,抬首遥遥与他对视,扬眉笑道—— “辞队你要是嫉妒,我也给你抱会儿啊。” 语不惊死人不休。 这话本就娇软,再配上时欢生得副水媚模样,听得在场几个爷们心都发颤。 辞野眸色微沉,他手微动,正欲抽口烟,却见时欢直勾勾盯梢着他,虽笑吟吟的,却别有意味。 他长眉轻蹙,最终啧了声,将烟掐灭。 时欢这才实打实地展露笑容。 没人注意二人间这极细微的互动,只有刘峰好奇问了句:“辞队,你们认识?” “认识,怎么不认识。”辞野轻笑,眸中光芒凛冽了一瞬,望着时欢一字一句,“老熟人。” 张东旭啊了声,受委屈似的侧首望向时欢,“姐你骗我啊?” 时欢正笑眯眯揉着哮天的脑袋,闻言便无辜耸肩,“我以为你们辞队不想跟我熟呢,看来是我多心了。” 瞎说,明明就是她自个儿心虚。 迟软就这么看着时欢睁眼说瞎话,她估计这二人还要周旋会,正巧这边是营地,她便拿着相机去采景了。 时欢轻拍哮天,随即起身整理几下衣裳,歪了歪脑袋,对张东旭笑:“对啦,你们这有什么休息的地方吗,我想歇会。” “有的有的。”张东旭忙不迭点头应声,抬手指向营地某处,“那边是医务室,里面有床,你受伤了就过去休息吧。” “成,谢啦。”她顺着他所指方向看去,果然望见不远处有个小屋子 ,便抬脚走了过去。 临走前,时欢还冲辞野丢了个wink,唇角微弯道:“待会儿见啊辞队。” 皮得简直要上天。 然而辞野理都不理时欢,径直侧首问几名队员,“李辰彦回来没?” “没,估计要个把小时。” 他颔首,“回来跟我说声,咱们回国。” “得唻。”队员爽快应声,垂眸便见哮天慢悠悠踱到辞野脚边,不禁笑问,“诶辞队,你跟刚才的女人认识那么久了啊,连哮天都认她。” “的确不少年了。”辞野道,也不遮掩,“哮天还是她抱回来的。” ……这关系似乎不一般啊。 几人面面相觑,但都觉得私事儿没必要了解,便也无人继续问。 就在此时,刘峰见辞野抬脚欲离开,便随口问了句:“去哪啊?” 辞野头也不回,“医务室。” 刘峰哦了声,紧接着又觉得不对,他侧首与张东旭对视,尔后二人一同紧盯辞野的背影——步履稳重,从容不迫。 刘峰、张东旭:“???” 他去医务室干嘛??? * 与此同时,时欢靠在医务室的软椅中,这才敢将外套半褪,正经查看起左肩的伤势。 秀眉轻蹙,她掀开纱布,期间无意牵扯到皮肉,不免倒抽了口冷气。 这枪伤的处理被她一拖再拖,在车上为了不耽误张东旭的时间,她也没敢细处理,只将伤口潦草包扎好。 现在看来,再不处理怕是真要恶化了。 念此,时欢不禁轻声叹息,她从医务室的柜子里搜罗一番,最终寻齐了工具和药物,坐在软椅上认真处理起伤口。 清理伤口,消毒,时欢操作得有条不紊,只是动作有些费劲,使得她额前起了层薄汗。 偏就在此时,医务室的门被人推开,时欢眸光微动,当即将外套揽好,好整以暇地望向来人—— 随后,她愣住。 只见辞野不急不慢地反手关上门,迈步走近她,神情说不上清冷,甚至带了点闲散。 “辞队这就想我了啊。”时欢反应过来此时是二人空间,当即心下一紧,下意识向后靠了靠,对他笑,“我不是说待会儿见嘛。” 辞野自然是发现了她的小动作。 他站定在她面前,盯梢她半晌,嗓音低沉清淡:“你怕我?” 怕? 时欢闻言扬眉,几分轻佻,剪水双眸波光潋滟,眼角勾着媚,殷红唇瓣泛着柔润色泽,一字一句:“怕啊。” 她笑,慵懒妩媚,她将身子靠进软椅,美腿轻搭,脚踝处的藤蔓恣意耀目。 “我可真是怕得不行呢。”她说着,眸中那弘清水波光粼粼,水色颤动。 像个妖精。 辞野低声轻笑,略微俯身逼近她,淡声道:“不是你要给我抱会儿的时候了?” 时欢被噎了口,随后却是勾唇,“见面礼嘛,别说抱了,亲都行。” 辞野并未答,他敛眸,这个角度刚好能望见她那柔软朱唇,轻张轻合间,引人遐想。 视线下移,便是那纤细的脖颈,精致的锁骨,清浅起伏的柔软…… 下腹一紧,眉骨便有些跳。 “行。”辞野喉间微动,低缓笑声略过时欢的耳畔,“那你亲啊。” 时欢这次是真懵了。 她第一反应便是—— 完蛋,撩脱了。 就辞野这令人熟悉的反应,时欢都信他下一秒就能把自己摁底下。 她当即恢复正经模样,尽量将身子远离辞野,蹙眉道:“喂,你不要面子的吗?” 辞野嗤笑,对于时欢这苍白的劝阻还挺不屑的,“那东西没用。” 时欢:“……” 张东旭骗人啊!说好的辞野会觉得“特没面子”呢?! “我受伤了啊,你别乱动。”她难得窘迫一回,右手抵上他胸膛向外推,“我处理伤口,你回避。” “太慢。”辞野一把握住她的手,眸色清浅,“我来。” “这还真不用……” 他望着她,嗓音淡淡:“然后你为了躲我,粗糙处理好伤口,等它回国发炎恶化?” 完美诠释了她接下来的行动。 时欢不吭声了,就义般将外套一扯,直接把左肩朝向辞野。 伤口因拖沓太久,此时已略显狰狞,辞野不知怎的,竟联想到先前时欢说的那句“我上前线的次数合着也不少,什么罪没遭过”。 他轻啧了声,也不知自己烦躁什么,缄默着给她处理起伤口,过程中彼此一语不发,时间流逝得却也依旧迅速。 李辰彦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队里几人收拾好东西在营地等着。 张东旭见了他便唤声“副队”,他颔首应声,却不见辞野的影子。 李辰彦有些疑惑,走向张东旭问了声:“辞野呢?” “在医务室……啊,出来了。”张东旭刚说完,便见医务室的方向走来两个人,当即伸手指过去。 李辰彦顺着望去,在看清辞野身边的人后,他却是傻了眼。 ——那人怎么这么像辞野的前女友? 直到那明艳女子兴高采烈地冲他打招呼,李辰彦才敢出言确认:“时欢,你回国了?” “时欢?” 一旁的张东旭倏地开口。 一旁的刘峰忍不住侧目,问他:“你干嘛了?” “唉,我说错话了。”张东旭抓了几下自己的头发,满面愁容,“我好像把未来嫂子给骂了。” 25.扣下扳机 此为防盗章, 购买不足30%请于明日刷新阅读  少女堵在他面前,怀中抱着只小奶狗, 她面上一副无辜模样, 眸中湿漉漉的,歪了歪脑袋,对他笑:“你回来啦,我这几天给你找了个陪玩的小宝贝哦。” 说着, 她抬了抬手中的奶狗,狗狗的腿部尚且缠着绷带, 她讪笑一声, 凑上去眼巴巴瞅着辞野, “养着好不好, 养着嘛, 辞野你看多可爱啊。” 辞野那时整日忙于部队中的训练, 压力很大,能腾出来的时间更是少,面对时欢的要求,他实在是头疼。 他抬手捏了捏眉骨, 长眉轻蹙, 问她:“从哪带回来的?” “我回家时从路边草丛找到的。”时欢见辞野这么问,忙乖乖回答道, “它受伤了, 我带它处理好了伤口, 今天才能带它下来跑跑呢。” 然后……就撞见了突然回来的辞野。 时欢暗自吐了吐舌, 心下慌得一批,面上却没表现出来。 小奶狗窝在时欢怀中倒是乖巧,也不闹腾也不叫唤,望见辞野后,便睁着双水灵大眼与他对视,那模样比时欢都无辜。 辞野薄唇微抿,心下松懈几分,“你想养它?” “不不不,它的用处很大的!”时欢一本正经地摇摇头,抱紧了怀中的狗狗,“你想想,如果有了它,你累的时候就有两个宝贝陪着你了!” 一本正经找借口。 辞野沉默半晌,终于轻声笑叹,眉眼柔和了几分,“好,那就再多一个宝贝。” 时欢当即展露笑颜,踮起脚尖对准辞野的脸颊就啵唧了一口,刚要撤身,却被辞野单手揽住了腰身,旋即下颏被他抬起,一个吻便落在了唇间。 美好的场景定格,多年过后,好像只有时欢还停留在此处。 时欢发现这场感情中,她总是以各种方式在辞野的身边留下痕迹,而她的身边,却鲜少有辞野留下的什么,因此最后她一声不吭地离开了他,这么多年也没什么东西能用来回忆他。 身体的知觉在逐渐消退,感官有些麻木,时欢缓缓睁开双眼,目光所及之物都有些重影。 她还在梦里吗,还是说已经醒过来了? 抱着这个疑惑,时欢向旁边望去,望见灯光昏暗的房间,她眯了眯眼睛,半晌意味不明地笑了声。 如果睁开眼睛身边空无一人的话,那就说明是在现实中了。 天色似乎已经暗下,时欢仍旧有些不舒服,但身子酸软无力,她便任由自己躺着了。 回想起方才的那场梦,时欢不禁眉间轻拢。 别再想了。 时欢真是对自己服气了,永远无法控制自己去接近辞野,但又无法对他坦诚。 创伤后遗症让她无比敏感,一旦想起些许当年事故的片段,她就会浑身发冷,好像又回到那濒死边缘。 时隔多年,她还是没能真正克服心里那道坎,不敢将事件回忆起来。 稍微有些无能啊。 时欢这么想着不禁笑了声,她脑袋里乱糟糟的,胃里也不舒服起来,她蜷了蜷身子,换了个稍微舒服点的姿势,竭力想要忽视这份不适。 时欢身体素质不错,发烧的话,多喝点水,盖上被子睡一觉发发汗,醒来差不多就能退些烧了。 但方才做的梦导致时欢异常清醒,无论如何都睡不着,偏偏意识又朦胧得很,浑身上下所有的不舒服都让她感受得彻底,那滋味实在一言难尽。 人在生病时,似乎更容易将委屈放大。 时欢撇了撇唇角,有些费劲儿地从枕边摸过手机,想玩会儿手机酝酿酝酿困意,谁知她点了几下,便点出了辞野的微信。 到了这时候,时欢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找他了。 她懵懵地,给他发了条语音:“辞野。” 发完,时欢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会儿,就在她在心底嘲讽自己多事的时候,辞野回复了她—— 「嗓子哑了,怎么回事?」 时欢微怔。 语音消息不过二字,这种小细节,都被他发现了? 不知怎的,时欢的鼻子有些发酸,心底惯性压抑着的委屈似乎也泄出了几分。 从来,时欢都是个极其独立的人,兴许是几年时间在异国养成的习惯,她因为学业与工作,时常辗转于各个新环境,结识不同地域的人,出国这几年她似乎也没怎么交过朋友,时间不足,也没有心思。 遇到了问题,她从不麻烦别人帮忙,即使独自处理会多受些苦,她也通通一声不吭地扛下来,刚开始还会觉得累,不过时间久了,似乎也成了习惯。 可当时欢真的自己安静下来,意识模糊中,她还是觉得辞野是个令她百分百依赖的存在。 仔细想想,自己能给他什么? 时欢在心底暗讽自己一声,她清了清嗓子,佯装无事的录了句语音发给辞野:“有点发炎,我就是无聊喊喊你,我要睡了,有空聊。” 说完,她便干脆利索地关上手机开静音,将自己严严实实的裹在了被窝中,阖上双目酝酿睡意。 所幸这次比较顺利,很快,时欢的眼睛便沉重起来。 终于,她再次入睡。 * 与此同时,辞野听完时欢发来的语音消息,不禁长眉轻蹙。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这么想着,又将短短两条语音消息听了几遍,果然听出时欢嗓音的异样。 真的只是发炎了? 辞野对此保持怀疑,他给时欢打了个电话,结果却是无人接听。 结合种种迹象,他便猜测她大抵是发烧了。 虽然时欢口口声声说就是随便喊他一声而已,但辞野知道她那死不认怂的脾性,即便当真是生了病,也不会对他实话实说。 既然她不说,那他似乎也没什么过去的必要。 也省得到时候再出现什么尴尬场面。 辞野这么想着,便垂眸继续看书。 哮天吃完饭盒中的食物,打了个哈欠,慢悠悠逛到辞野脚边趴下,蹭了蹭他。 辞野眸光微动,望着哮天,淡声道:“她应该没事。” 哮天茫然地抬首看他,似乎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辞野放弃纠结,只拧了拧眉头,继续看书。 哮天懒洋洋地将下巴放在地板上,闭目小憩。 几秒后,辞野啧了声,再次看向哮天,语气中却多了分复杂,“她应该没事?” 听着主人前后文字相同语气不同的两个句子,哮天有些辨识不能,歪着脑袋也有些疑惑。 “……妈的。”辞野忍不住骂了声,终于有些烦躁,他起身将书合上放于桌面,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捏了捏眉骨。 真他妈服气了。 想到时欢万一发烧熟睡无法开门,辞野便去了自己的卧室,从床头柜第一层抽屉的角落处,摸出来一把钥匙,他望着手中的钥匙沉默半晌,最终眸色黯了黯,起身离开。 开车来到时欢的住所,辞野用钥匙将门打开后进屋,他反手关上门,望着眼前熟悉的房间布局,他眉间轻拢,抬脚便走向了主卧,推门而入。 床上的人儿用被子将自己裹紧,浑身上下只露出半张脸出来,她发丝略微散乱,脸颊两侧浮着潮红,面色是不健康的病态白,看起来十分不妙。 辞野的推门声并不算轻,时欢是对周遭环境如此敏感的一个人,此时却无任何反应,看来的确是状态不佳。 此时的时欢哪里还有半分光彩,虚弱无力地躺在床上,意识模糊,憔悴的模样看得辞野心下狠狠一沉,痛得发闷。 时欢的身子有些麻木,她睡眼朦胧间,似乎是察觉到有什么人将手放在她额头轻轻试探,力道轻柔,小心翼翼的,对方的肌肤带着些许清冽,贴着很舒服。 时欢低喃了声,她将双眼睁开一条缝隙,好像是看见了坐在床边的辞野。 仍旧是那熟悉的清俊面庞,只是他眸中,竟盛满了担忧与…… 怜惜? 时欢有些不解,她费劲儿辨析了一下,好像真的是怜惜这种情绪。 她有些发懵,随即,不禁轻笑出声—— 睁开眼有辞野的话,那就是梦了吧。 那在梦里的话,是不是干什么都行? 时欢这么想着,她微睁着双眼,哑着嗓子轻声唤:“辞野。” 辞野见她似乎有些意识,顿了顿,淡声应她:“我在。” 这梦还挺真实的啊。 她唔了声,“对不起啊……” 她话音刚落,辞野指尖微动,他这次没应,只是将手从她的额前拿开。 谁知下一瞬,时欢便略微侧首,将脸颊贴上他的手, 她眸中水光潋滟,开口软糯糯道—— “你说我们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 26.我爱的人 此为防盗章, 购买不足30%请于明日刷新阅读  “唉,我说错话了。”张东旭抓了几下自己的头发,满面愁容, “我好像把未来嫂子给骂了。” 刘峰满面茫然。 什么玩意, 从哪蹦出来的未来嫂子? 正赶巧, 一行人刚集合, 迟软便抱着相机回来了,她打眼一看辞野, 又见旁边李辰彦, 不禁愣了愣。 几乎是下意识的, 迟软侧首看向张东旭, 面色复杂地与他对视。 半晌, 她用唇语悄悄示意—— 小兄弟,对不住。 张东旭:“……” 这委屈他有点受不了。 他提心吊胆, 生怕时欢暴露什么, 然而时欢却给足了面子,与李辰彦谈笑间,没有丝毫的不自在。 尔后便是乘直升机回国, 迟软自动给时欢空出了辞野身边的位置,挤眉弄眼地给她示意。 时欢想起在医务室发生的种种,左肩伤口明明已经包扎好, 却又开始隐隐作痛。 她也给迟软挤眉弄眼, 传递自己并不想坐过去的讯息。 谁知迟软误以为她是不好意思, 便爽快地将她给拉了过来, 强行按在辞野身边,末了还意味深长地拍拍她,比了个大拇指。 “……”时欢对这女人简直没脾气了。 哮天多年不见时欢,此时正黏着她不放,亲昵得要命。 辞野不经意侧目时,便望见时欢敛着眸,垂手逗着哮天,她唇角微弯,眸中漾的满是温柔,纤长黑睫略微颤动,在她眼睑处扫下一排清浅阴影。 美得近乎不食烟火。 辞野长眸微眯,不知怎的便想起多年前的某段日子里,时欢在阳光下,也是这么同哮天玩乐。 哮天是被时欢救回来的,彼时它还是只奶狗,遭人为伤害弃于路边草丛,她将它从生死边缘拉回,并好生照料着。 他那时整日忙于部队训练,疲惫又烦闷,唯一称得上支撑的,便是时欢与哮天。 在那段晦暗无光的日子中,他曾拥有过她。 如此,也变得想要再来一遭。 “时欢啊,怎么突然就回来了,也不打个电话通知一声?”李辰彦抱胸看向时欢,随口道,“这么突然,都没法给你弄接风宴。” 时欢哑然失笑,摆了摆手,“这有什么,有空一起喝酒就行。” 语罢,她似笑非笑地对身旁辞野道:“辞队到时也要来啊,给个面子。” 辞野闻言扬眉,淡声:“怎么能不给。” 时欢不过随口一说,想不到辞野还真答应了,她当即便是微怔,突然没应声。 李辰彦拍拍手,笑道:“正好,我们这结束任务后就是休假了,时欢你回国有事没?” 她回国后倒是清闲。 只是这接风宴……难不成真的要办? 时欢正思量,迟软便已出言敲定,“她回国后除了回家什么事儿都没有,悠闲得很。” “那就行!”李辰彦听见这答案,心满意足道,“过段时间我们就找机会拼一桌。” 辞野略微颔首,“可以。” 时欢硬着头皮,“行啊。” 她应完声,便侧首望向辞野,眉眼间皆是似有若无的笑意,“不过辞队这大忙人一个,居然还给面子来参加我接风宴啊。” 辞野轻笑,坦然与她对视,一字一句:“那得看是谁。” 言下之意,可不就是说她时欢是特例。 张东旭见此,便想挽回一下局面,忙对时欢道:“时欢姐你这就想多了,忙算什么,对于我们辞队来说,情义最重要。” 时欢闻言深以为然,随即便伸手拍了拍辞野的肩膀,“对,别看辞队这么冷漠,其实我知道辞队是那种特别重情义的人。” 张东旭:“……”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儿耳熟? 他正在内心叹息,却见自家队长看向自己,随口提醒道:“感情错了。” 感情错了? 如果不是情义,那是…… 张东旭琢磨了半晌,尔后小心翼翼地打量几眼时欢和辞野,低声犹豫道:“那是情爱?” 他话音落下,全场陷入沉默。 辞野没想到张东旭会是这个回答,当即便愣了愣,有些失笑,却也没否认。 “不不不,情爱是公认的精神错乱。”时欢摆手替辞野否认,一本正经道,“我觉得辞队挺冷静的。” 说话一套一套的。 迟软听完时欢的说法却是禁不住摇首,心想这丫头前脚刚说人“为情痴为情狂,为情哐哐撞大墙”,后脚就夸人冷静。 简直是造孽哦。 李辰彦不作言语,只余光瞥向辞野,不免心下复杂了些。 究竟是不是“精神错乱”,怕是只有当事人清楚了。 而辞野身为当事人,自然是清楚的。 辞野阖目歇息,神色清浅,并未作声。 那份清醒,从他初遇时欢那天起,便保持至今。 她让他心心念念,经年难忘。 他曾因此怀疑自我,去翻遍所有药方—— 似乎无药可救。 * 正式踏上故乡领土时,已经入了夜。 那久违的闷热空气,的确属于A市这小火炉。 多年未归,不想这A市的夏日依旧见不得半分清凉。 时欢打了个哈欠,疲惫之余还是想着先回家看看二老,她回国的事尚且未同他们说,还想着给个惊喜。 接过张东旭递来的行李箱,她低声道谢,刚揉了揉朦胧睡眼,便听李辰彦道:“你们几个回去休息,这大半夜的不放心,我和辞野把她们两个送回家。” 队员们应声,便各自拿着东西离开了,张东旭临走前还不忘忧心忡忡地打量几眼时欢,最终还是被刘峰扯走了。 部队这有现车,李辰彦刚开始还想开,但辞野顾及他近几日没休息好,再加上刚下直升机,便没让他上驾驶席。 李辰彦心知自己状态不太好,便也没再要求,坐上了副驾驶,准备待会儿跟辞野交替驾驶。 迟软靠在后座便开始小憩,她生物钟准,到时间就困,时欢上车后同二人道了声谢,辞野没应,李辰彦示意不用。 兴许四人都是乏了,一路无言。 迟软家在市区比较近,她先下车离开了,尔后便是时欢。 时欢今晚回父母家,在A市下面的县城,从市区开车过去需要点时间。 到家门口时,辞野帮她将行李拎下车,递给她,时欢愣了愣,后知后觉地道谢接过。 四下寂静,此时已是深夜,繁星明月高挂天边,路旁行人稀少。 时欢不知怎的,突然就放松了些许,不同于先前的紧张心虚,她此时面对辞野时,已经平静不少。 人到晚上就容易变成感性生物,时欢又是个率真性子,于是她便抬首,一瞬不瞬地与辞野对视。 辞野眉间轻拢,正欲开口问她怎么了,便见她红唇微弯,轻声问道,“辞队,你是什么意思啊?” 什么意思? 辞野闻言默了默,半晌他轻笑,长眸微眯,却并未作答。 “进去吧。” 他只轻声,眸中波澜不起,“下次见。” 时欢:“……” 行吧,不回答就算了。 反正她是不会好奇的。 想罢,她干脆回身拎着行李箱走向单元门口,听身后辞野道:“晚安。” “晚什么安,”时欢一个没忍住,头也不回地闷声道,“你回避话题简直让我夜不能寐。” 辞野嗯了声,低沉嗓音似是染了笑意,“那就好。” 时欢蓦地止步,回首不可置信地望着辞野,却见他已背朝她走向车身,打开车门,正欲离开。 见辞野这么从容,时欢突然怀疑,方才是她的幻听。 她甩了甩脑袋,奇怪自己怎么在辞野面前就神志不清的,没再多想,便拎着行李箱上了楼。 敲开门后,迎面便是身穿睡袍敷着面膜的时母,语气很是不悦:“之前就跟你们物业说……” 话说一半,她便看清了来人,登时哑然。 “妈,你越来越漂亮了啊。”时欢说着,笑眯眯走进家里,环顾四下,“我爸呢?” “你爸在书房。”时母这才反应过来,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忙关好门过去接她行李,嗔怪:“你这丫头,回家怎么也不打个电话?” “我不是想给你们个惊喜吗?” 时欢正笑着,时父便闻声从书房走出,见到自家闺女后,他愣了愣,刚开始还有些狐疑,上前确认后,才敢相信五年未归的女儿回家了。 时欢见父亲这模样不禁有些发笑,眼睛却也酸涩了些,她伸手抱了抱他,整个人突然疲惫得很。 如同旅人在异乡中仓皇辗转经年,回到故乡,终得以褪去满身风尘。 时欢轻声道,嗓音有些沙哑:“爸,我回来啦。” ——她回来了。 她终于,又踏上这故土了。 随后他俯身靠近时欢,二人的距离倏地拉近,时欢猝不及防,也没来得及给出什么反应。 她清晰地听见自己那逐渐躁动的心跳,思绪也逐渐开始混乱,脑中陷入短暂的空白。 辞野盯梢着她,将这小姑娘的纠结与慌张尽收眼底,他低声轻笑,略一倾身,在她耳畔一字一句道—— “时欢,我们来日方长。” 他说话时,暧昧的气息拂过耳畔,仿佛有电流经过身体,一阵酥麻。 时欢闻言顿了顿,半晌她眨巴眨巴眼睛,半句话都没吐出来,也不知是无话可说还是怎的。 彼时辞野已经从容地正过了身子,他正欲回身离开,却被时欢给扯住了衣角。 辞野长眉轻挑,侧首望向她,只见她神情似乎有些纠结,踌躇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般抬首对上辞野的视线,小心翼翼地问了句—— “所以说,重点是‘日’吗?” 辞野:“……” 辞野只觉太阳穴突突的跳,好容易才平复好了气息,他抽身一把甩上车门,对司机冷声道:“送她去洸和花园,谢谢。” 也许是因为辞野的气场太冷,司机便忙不迭点头,当即发车驶向了目的地。 车内,时欢无趣地撇了撇唇角,双手抱臂百无聊赖地靠在车座上,在心底叹了口气。 唉,不就稍微开了个玩笑么,又摆冰块脸。 五年不见,辞野还是那么闷骚啊。 这么想着,时欢的唇角又有些无可抑制地略微上扬,她突然想起辞野方才说的“来日方长”,不禁怔神了一瞬。 来日方长……他是什么意思? 时欢百思不得其解。 她以为,多年后重逢,辞野对她应该是唯恐避之不及的,然而辞野的行为却与她想象的大相径庭,不但不回避,反而是在接触她? 时欢发现,自从她回国遇见辞野后,她心底的疑惑便越来越多了。 可怜时欢这种什么事都喜欢摊开说的耿直性子,天知道她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成功控制自己没去问辞野他到底什么意思。 真是快憋死了。 时欢念此便长叹一声,司机等红灯时有些无聊,便问她:“小姑娘,你和你男朋友不错啊,相处挺有趣的。” “我和他?”时欢闻言歪了歪脑袋,无奈地牵了牵唇角,笑说,“啊,我们其实不是那种关系,他已经是我前男友了。” “那真的挺遗憾的啊。”司机没想到她会给出这样的回答,一时难免有些唏嘘,语重心长道,“小姑娘,我看你们相处挺好,两个人之间有些矛盾一定要好好说。人生又不像小说,只有一个结局,生活中难免有些坎,但只要你肯回头,就有机会重新开始。” 这位司机倒是颇有一番感触的。 时欢闻言陷入沉默,她垂下眸子,目光散漫地盯着某处出神。 爱要好好爱,话要好好说,她也知道这个理。 可是有些错误一旦犯下,挽回的余地近乎为零。 感情中有千百可犯的错误,唯有沉默的离开最为不可饶恕。 不巧,她完美犯下了这个错误,因此也当自食恶果。 五年前那场意外仍旧是蒙在她心头的阴影,她自己都不敢回想,还如何能告诉辞野? 她连坦诚都不能给他,却还想靠近他。 时欢勾了勾唇角,不再多想,侧目望向窗外途经的事物。 这座城市依旧繁华忙碌,好像和当年也没什么区别,变化最大的,大抵便是心态了。 到达小区门口后,时欢付完车费便走进了小区,她乘电梯来到相应楼层,走到自家门口,从包包中摸出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 回国后,时欢好好将房子收拾了一番,衣柜鞋柜也全部换新,虽然花了不少钱,不过居住环境总归是舒适不少。 时欢反手关上门,她换好鞋便懒懒散散地来到了卧室,换了身新衣服,坐在化妆台前准备画个妆,待会儿找迟软出去逛逛。 时欢将角落处的化妆包拿过来,随意瞥了一眼,便望见了化妆包后的小相框。 照片中的二人还是略有些青涩的模样,少女眉眼间尽是粲然笑意,少年虽神色清淡,眸底柔和却是掩盖不住的。 时欢愣了愣。 过往回忆登时涌上前来,她倒抽了口气,强行掐断了脑中思绪,抬手砰一声将相框正面摁在桌上。 二人的合照终于离开了她的视野。 时欢深深阖眼,不禁哑然失笑,捏了捏自己的眉骨,心下无奈扩散开来。 ——时欢啊时欢,你做个人。 还说辞野怎么着,你自己不也是念及旧情? 真有够好意思的啊。 时欢平复了一下气息,心情有些复杂,她只简单化了个淡妆,拿起手机正要给迟软打电话,却有个来电拨了进来。 时欢看了眼来电联系人,不请自来,正是迟软。 “喂宝贝。”她接起电话,身子自然向后靠,后背靠着椅子,“我正想找你呢,咱们真是心有灵犀。” “得了吧,你找我不就是想找个人陪玩儿?”迟软叹了口气,直接揭穿了时欢。 时欢翻了个白眼,直接摊开说:“你知道我要找你玩,你不还是接电话了,说明你也无聊嘛,女人啊女人。” “不啊。”迟软一本正经地否定她,“你是我的宝贝心肝甜心蜜饯儿,我可是巴不得成天跟你在一起。” 时欢:“……” 怎么跟讽刺似的? 迟软悠悠然叹了口气,“可惜我的宝贝见色忘义,昨晚干什么了也不跟我说。” 时欢眨巴眨巴眼睛,自然是明白迟软在说什么,却是不正经道:“昨晚我想你想到睡不着啊。” 电话那边的迟软吃了颗草莓,闻言不急不慢地提醒时欢,“时欢小姐姐,我刚办了两张健身房的卡,而且还是A市最大的那家。” 时欢瞬间正色道:“其实事情有点复杂,我这就跟你简单概括下。” 她清了清嗓子,简略回答道:“昨天不是下雨么,因为一系列花式意外,我不得不暂住进辞野家里。” 迟软登时被呛了口,“这、这么快就本垒打了?!” “不。”时欢眉角跳了跳,迅速否定,“本垒打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迟软闻言不禁有些没劲,叹了口气低声道:“说得好像没打过似的。” “恋爱中的男女对那方面是食髓知味的。”时欢啧了声,赶紧结束这个奇怪的话题,“就这样了,然后我一夜无梦睡到天明。” 说完,她回想起什么,喃喃道了句:“不过有点遗憾啊……” 迟软再次吃了颗草莓,“什么?” “我发现辞野家好像塞不下第二张床了。”时欢蹙眉道,揉了揉头发,“唉,就很急。” 迟软:“……就很急可还行。” “不说这个了,反正也没发生什么。”时欢将事情放下,“去健身房放松放松吧,反正在家里也是无聊。” 于是乎,二人便确定了地点,打算一同去健身房健身。 与此同时。 张东旭在小吃街买了盒炸土豆,边吃边从店中走出,艳阳高照,他略有些不适地眯起双目,余光却刚好瞥到了不远处经过的男子。 那抹身影可是熟悉得很,张东旭忙抬高声音喊道:“辞队!” 喊完,他见辞野停下步子朝这边看了过来,便抬脚走近了些。 “巧啊。”辞野打了声招呼,“来吃东西的?” “啊,我吃点东西,等会儿去健身房锻炼。”张东旭示意了一下手中的炸土豆,叹了口气,“我本来和李副队都说好了,还特意办了两张健身卡,结果他今天去相亲,我得一个人去了。” 说完,他似是想起什么,问辞野道:“诶辞队,那今天还有什么安排吗,不然咱们俩过去?” “我倒是没什么事。”辞野思忖几秒,道,“行吧,那等我把巧克力给席然带回去。” 张东旭见有同伴了,心下便松快了些,辞野住的小区就在旁边,巧克力送到后,小席然表示十分满意,便美滋滋抱着巧克力去看电视了。 哮天窝在他身边陪着他,模样懒洋洋的。 辞野去换了身黑色运动服,他抬手整了下左腕的护腕,站在门口微抬下颏,对张东旭道:“走。” 她单手发力,正欲将车门关上,却见辞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卡住了车门,她登时一愣,千算万算也没想到辞野会这么做,她不禁有些茫然地望向他。 27.无可奈何 此为防盗章, 购买不足30%请于明日刷新阅读 迟软略微颔首, 笃定道:“看来辞野没放下你。” 时欢愣了愣, 唇角笑意淡了些许,却还是不置可否,“错觉吧。” “嘁,你就装傻吧。”迟软见她这态度就难受, 当即便点破,“你敢说你没有这种错觉?” 一语中的。 时欢撇了下唇角, 抑制住叹息的冲动,她眸光涣散,有瞬间的出神。 她本以为,当年她不辞而别, 辞野定是会将她忘干净, 然而五年后再遇,辞野的态度却令她捉摸不透了。 辞野那么傲气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愿意吃回头草。 时欢打死都不信辞野还对她有意思。 “我知道这是错觉。” 她摇摇头,眸色黯了黯,无谓轻笑道:“我当年把他甩得那么干脆,他怎么可能还会动心?” 迟软啧了声,总觉得这女人有点不可理喻,“口嫌体正直, 说得好像你面对辞野时有多冷静似的。” 好像是这个理。 她面对辞野时, 总容易乱了阵脚。 “你说我是不是劳累过度啊?”时欢不着痕迹地蹙眉, 指尖滑过下颏骨, 她狐疑道,“怎么自从我遇见他后,就开始注意力不集中,还间接性失去逻辑推理能力?” “说得那么高深。”迟软闻言无情嗤笑,简单明了地做了个总结,“不就是精神错乱。” 时欢:“……” 迟软这小妮子,肯定是把她之前在飞机上说的话给记下来了。 “话说真是对不住那个叫张东旭的小伙子啊。”迟软回想起当时在营地故人相逢的尴尬情景,不禁同情起张东旭来,“他看着好像也就二十岁出头吧,估计刚进部队,时欢你少吓人家啊,不就说你狠心吗,也没什么毛病。” 时欢想了想自己五年前的行径,的确挺狠心的,便深以为然地颔首,“行吧,我认了。” “李哥说的接风宴你打算怎么着?” 时欢阖眼,“喊我就去呗。” “你倒是坦荡啊。”迟软打了个哈欠,懒懒开口,“说真的啊时欢,没什么跨不过去的坎,喜欢就追,别磨叽。” “……我也不想磨叽啊。”时欢默了默,轻声道,“我自己还没能从当年的事走出来,你要我怎么跟辞野说?” 迟软登时哑然。 是啊。 五年前的那场意外,本就是时欢最痛苦的回忆,偏还是辞野最想了解的事。 这大抵便是横在时欢和辞野之间,唯一的隔阂了。 “算了,慢慢来吧。”迟软叹了口气,也不多谈,一心一意享受着水疗。 * 从美容院出来,时欢和迟软吃完午饭歇息了会儿,已经到了下午。 回国休息了几天,二人难得出来,自然是要好好玩,便去了附近的购物大厦。 时欢这些年除了待在学院中就是待在战地难民营,很少有放松的机会,购物更是不用说,这次难得休假回国,她得犒劳犒劳自己才是。 二人先去小吃街买了两杯冰奶茶,打算边喝边逛。 迟软扔纸袋时抬首看了眼商场的钟,不禁咦了声,侧首对时欢道:“话说都这个时候了,我们晚饭都可以直接在这……” 话还未说完,迟软便一眼望见时欢身后的情景,她当即便是怔住,有些狐疑地揉了揉眼睛。 一家冰激凌店前站着两名成年男子,和一个约莫三四岁的小男孩。 小男孩生得很是水灵精致,他拉扯着其中一人的手,乌黑明眸中泛着泪光,好不委屈。 迟软视线上移,打量被小男孩拉着的那名男子——黑衬衫,深灰休闲裤,纯色搭配简单利索,衣裳修身程度恰到好处,衬得他宽肩窄腰,男子容貌清俊,眉目俊朗英气,教人眼前一亮。 迟软傻眼了。 这人赫然是辞野啊。 他旁边那个站着玩手机的男人,不就是李辰彦吗? 他们两个怎么还带着个小孩??? 时欢亲眼见证了迟软精彩绝伦的表情变化,她顺着她视线看过去,便望见不远处的三人,也是一愣。 这什么奇怪的组合? 与此同时,小男孩正锲而不舍地求着辞野,可怜巴巴地扯着他的手,软糯糯道:“辞野哥哥,你就给我买个甜筒好不好嘛……” “不行,吃了会肚子疼。”辞野长眉轻蹙,模样有些无可奈何,“你哥哥把你送来前怎么说的,要听话,恩?” 一旁的李辰彦见辞野这般好声好气地哄孩子,不禁哑然失笑,“老席那高冷性子,怎么弟弟这么粘人。” 小男孩对李辰彦眨巴眨巴眼,仿佛在暗示什么。 李辰彦佯装不懂,收起手机该掉眼神的掉眼神,随意看着四周。 小男孩失落不已,只得放弃暗示,转而对着辞野继续撒娇,“就一个就一个,哥哥不会知道的。” 辞野态度坚决,“不行。” 他话音刚落,孩子的眼眶瞬间就有些泛红,眉头紧蹙着扁扁嘴,眼看着就要哭出来:“辞野哥哥不买,那嫂嫂买!” 此话一出,李辰彦忍不住看向这小家伙,出言调侃道:“你辞野哥哥还想让你嫂嫂买甜筒给他呢,这机会怎么能让给你。” 辞野笑了声,没当回事儿,只揉揉小家伙的脑袋,“只要你能找到嫂嫂,我给你买。” 这也不过是敷衍的玩笑话,谁都没有当真。 小家伙闻言,当即四下打量着商场来往的行人,神情认真,似乎真打算寻找谁。 辞野唇角微弯,正欲开口,却见小家伙眼睛一亮,迈着小短腿就迅速奔向某个方位。 李辰彦忙“诶”了声,抬眼却愣住。 只见前方不远处,席家小少爷正不管不顾地抱着时欢的腿,一口一个甜甜的“嫂嫂”,喊得时欢一脸懵逼地望着他们这边。 ……卧槽? 李辰彦目瞪口呆。 “辞野哥哥辞野哥哥!” 小男孩忙不迭对辞野喊着,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我找到嫂嫂啦!” 无需提醒,辞野自然是看见时欢了。 二人目光交汇一瞬,他顿了顿,尔后眸色微沉,回身稳步走向冰激凌店前台。 他开口,对服务员一字一句道—— “原味甜筒,大筒的。” 李辰彦:“……” * “席然,是谁告诉你,这个大姐姐是你嫂嫂的?”李辰彦领着正美滋滋吃甜筒的席家小少爷,低声问他。 小席然终于吃到了冰激凌,心情大好,便也学着李辰彦悄声道:“是我哥哥告诉我的哦,哥哥给我看过嫂嫂的照片,还让我不要告诉辞野哥哥呢。” 一旁偷听的迟软险些笑出声来,硬是把笑意给憋回去了,心想这小朋友的哥哥实在是神助攻。 她望向李辰彦,问道:“李哥,这位小朋友是谁家的?” “一个朋友的弟弟。”李辰彦答完,望见迟软略微诧异的表情,又解释了一句,“是三胎,老大老二差的少,这个小的比上面两个差二十多岁呢。” 迟软经他这么一解释,便理解性地颔首,“这样啊。” 说完,她望向前面并肩行走的两个人,无言观察着他们。 想起时欢先前说什么“好马不吃回头草”,迟软望着二人背影,不禁陷入沉思。 恩…… 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俩都不像好马啊。 他这番动作有些大,辞野长眉轻蹙,侧首与他对视,问了声:“怎么了?” “辞队,我就问一下啊。”张东旭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问道:“就是早上,时欢姐怎么在你家?” 辞野闻言微怔,似乎有些意外,不过他瞬间便恢复常态,略一颔首,“我还以为你不会问这件事。” 张东旭有点儿懵。 所以,辞队有没有正面回答的打算? “你想问我和时欢的关系?” 张东旭忙不迭点点头,“恩恩!” 辞野表情一松,神情从容了些,笑问他:“李辰彦什么都没跟你说过?” 完了。 ——以上两字是张东旭的第一反应。 他尽量控制好自己的面部表情,正儿八经的睁眼说着瞎话:“没啊,李副队从没提起过这些事,所以我才那么好奇。” 也不知辞野信没信,总之辞野闻言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却也没急着开口。 红灯结束,辞野启车前行,车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辞野目视前方,对一旁的张东旭淡声道:“时欢是我前女友,我跟她五年没见了,前段时间是偶遇。” 这个张东旭早就知道了,他点点头,紧跟着问道:“那辞队,今天早上是怎么回事?” 辞野长眉轻挑,似笑非笑地将问题给扔了回去,“一下子出来这么多问题?” 张东旭闻言顿了顿,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太过私人了,心里暗骂自己太没数。 28.紧急搜救 此为防盗章, 购买不足30%请于明日刷新阅读 时欢轻咬唇, 收不回脚她便干脆放弃,面着辞野无谓笑道:“看不出来啊辞队,你还是足控?” “足控”这个标签, 显然与辞野是八竿子打不着, 面对时欢的调侃他不予理会, 眸色晦暗不明,心思难测。 先前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 可这次当辞野近距离打量, 分明能发现时欢那纹身所掩盖的, 是道疤痕。 即便伤口早已痊愈, 疤痕却还留着如此深的痕迹, 由此并不难想象,时欢这右脚曾险些跟她做永别。 辞野缄默不语, 神情看不出半分异样,但时欢单是看他这模样,就知道自己的疤还是被他发现了, 不禁在心底默叹了声。 果然藏不住吗。 这疤痕时间已久,每每她望见,都会无可抑制的回想起那噩梦般的场景,后来她用纹身遮盖住,美观了点, 也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其实当初那般疼痛, 时欢已经有些淡忘, 也无所谓在不在乎。 而此时,这疤痕被辞野一摸,她竟有些不自在了。 辞野终于将眸中复杂埋藏好,他抬眸与她对视,眉间轻拢,“怎么受的伤?” “早些年了,被暴民用匕首划伤的。”时欢将早就编好的理由丢给他,趁机将脚给收回来,耸了耸肩,“怪我当时没注意吧,我都忘记具体情况了,就不跟你详细说了啊。” 辞野知道她不想谈,便也不再多问,反正她性子倔,多关心也是无用。 “怎么的,”她似笑非笑地望着辞野,“辞队,你心疼我啊?” 辞野没搭理她,只慢条斯理地起身,走向楼上。 “诶。”时欢还以为他当真了,忙站起来要追上前去,解释道,“生气啦,我开玩笑的,别走啊。” 辞野上楼的脚步微顿,他单手搭着楼梯扶手,略微侧首,淡声问她:“我换衣服,你跟着?” 时欢脚步一僵,果然老老实实坐了回去。 她深吸了口气,摆摆手,“看多容易上火,算了。” 辞野:“……” 他薄唇轻抿,最终意味不明地叹了口气,回身欲走。 然而身后却再度传来时欢的声音—— “辞野,你在生我气。” 语气笃定,不容置疑,是难得的正经。 辞野闻言便长眉轻挑,回首含笑问她:“那你说说,我气什么?” 他气什么? 时欢登时哑然,本来还能理直气壮地对上辞野的视线,此时却突然有些心虚,撇开了脑袋。 他生气的原因向来很简单。 有关她的事,他从来都是最后一个知道,包括当年她出国,他也是从别处听闻的。 辞野别的不管,只讨厌欺瞒。 时欢知道这点,而且,好像一直都知道。 辞野见她这般模样,不禁哑然失笑,嗓音悄无声息的浮上几分清冽:“时欢,你什么都知道,那你还想问我什么?” 话音刚落,他便抬脚上楼,没有丝毫迟疑。 时欢望着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中,有些颓然地趴在桌子上发呆。 这还是时隔五年她与辞野重逢后,他第一次这么清晰地告诉她,他内心所想。 “时欢啊时欢。”她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有些犯愁,喃喃道了句,“你做个人啊……” 她咬了咬唇,将脑袋中复杂思绪干脆扫空,她弯腰慢悠悠将鞋换上,大小刚刚好。 就在此时,门铃被人按响,将时欢的神给唤了回来。 她身子略微后仰,因为顾及辞野在楼上卧室,她便尽量抬高了声音:“辞野,有人找!” 隐约望见卧室的门敞开些许,随即传来辞野言简意赅的回答:“熟人就开门。” “你说的啊。”时欢说着,从椅子上起来,脚步轻快地走向玄关处,透过猫眼打量来人—— 她蹙眉,发现这小伙子眼熟得很。 好像是叫……张东旭? 这个是辞野的队员,应该算熟人吧。 “旭哥哥,为什么辞野哥哥还不开门啊?”席然站在门外,嘟着嘴扯了扯张东旭的衣摆,模样有些委屈,“辞野哥哥嫌我烦了吗?” “不会的,辞队应该是有事耽搁了会儿,马上就给你开门。”张东旭好生安慰着,心里却纳闷辞队怎么还没开门,他正欲再按一次门铃,门却打开了。 “辞队,早……”张东旭面色一喜,刚抬首,看清对方后,他面上笑容却蓦地僵住。 他目瞪口呆,望着开门的女人满面震惊,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 “早啊,我先替你们辞队收了。”时欢拢了下长发,对张东旭唇角微弯,随意打了声招呼。 尔后,她便敛眸望向席小少爷,蹲下身对他招招手,笑吟吟道:“嗨,小少爷,又见面啦。” 席然当即喜笑颜开,迈开小短腿颠颠投奔时欢怀中,甜腻腻地喊:“嫂嫂!” 时欢一本正经地纠正他:“叫姐姐,不是嫂嫂。” “姐姐。”席小少爷乖巧唤道,眨巴眨巴眼睛,“漂亮小姐姐。” 小家伙嘴可真是甜。 时欢有些忍俊不禁,轻捏了捏他脸颊,软嘟嘟的,她不急不慢地起身,在张东旭眼前挥了挥手,“嘿,走神呢?” 张东旭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退了半步,紧张得话都说不太利索:“姐,你你你怎么在这儿啊?” 时欢闻言弯唇,眸中水色潋滟,很是明媚,“问你们辞队喽。” 意味深长。 张东旭的心都跟着颤。 他果然没猜错,这时欢就是未来嫂子啊! 时欢正欲开口,身后便传来辞野的声音:“张东旭?” “辞队!”张东旭忙出声唤道,示意了一下旁边的席然,“席医生去部队没找到你,他有事不方便照顾他弟弟,我就帮忙送过来了。” 辞野扫了眼正逗着席然的时欢,对张东旭略一颔首,“麻烦了,谢谢。” “不用不用。”张东旭巴不得赶紧结束话题走人,生怕打扰了哥嫂,“那辞队我先走了啊!” 见辞野应允,张东旭便快步离去,头都不带回的。 “旭哥哥走那么急啊。”席小少爷喃喃道,抬首看了看时欢,又看了看辞野,“是不是怕打扰你们?” 辞野:“……” 这小家伙到底跟谁学的? 时欢噗嗤笑出声来,她揉揉席然的脑袋,含笑问他:“宝贝,你怎么总来找辞野哥哥呢?” 哥哥说了,要给辞野哥哥和时欢姐姐制造机会,绝对不能太明显。 这么想着,小家伙的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登时抱紧了时欢,“因为有辞野哥哥的地方就有姐姐啊,我好喜欢姐姐的。” “行了,别粘着姐姐了。”辞野突然出声,蹙眉将他从时欢怀中拎了出来,“姐姐要走了,不能陪你玩。” 时欢闻言不禁愣了愣,侧首看向他—— 这是跟小孩子吃醋呢? 席然撇了撇嘴,却只是伸手扯了扯辞野的手,小心翼翼地问:“那辞野哥哥,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呀?” * 最终,应席小少爷的要求,时欢临走前,和辞野一同去零食店买了盒X牌新款巧克力。 二人排在队末结账,倒是不急。 “席景卓这么放心把弟弟给你看啊?”时欢单手拿着手机翻看微信消息,随口问着身边的男人。 “席家二位早出晚归,席景卓他哥从商,他也要忙医院的事,不就拜托到我这了?” “这样啊……”时欢唔了声,沉默几秒突然转移了个话题,“辞野,我们还是微信好友吗?” 辞野顿了顿,半晌淡声问她:“早就不是了。” “那重新加回来吧,也方便联系啊。” 辞野闻言眉间轻拢,敛眸望见她那纯良明艳的笑容,心下不禁微动,却是没答。 此时轮到二人付款,他上前将东西递给收银员,顺便回答了她:“有电话就行了,没必要加微信。” 听到这句回答,时欢只嗯了声,她望着收银台上的显示器,神情闲然,不知在想什么。 然而就在辞野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扫一扫对准二维码准备付款时,身旁的时欢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机凑了过去—— 只听“嘀”一声,辞野微怔,手机便显示出了添加联系人的页面,正是时欢的微信。 时欢迅速伸出根手指,在他手机屏幕上轻巧一点,便发出了添加申请。 29.与他并肩 此为防盗章, 购买不足30%请于明日刷新阅读 张东旭语气沉痛, 嗓音低沉, 整个人仿佛失了魂。 一旁的刘峰忍不住侧目, 问他:“你干嘛了?” “唉,我说错话了。”张东旭抓了几下自己的头发,满面愁容, “我好像把未来嫂子给骂了。” 刘峰满面茫然。 什么玩意,从哪蹦出来的未来嫂子? 正赶巧,一行人刚集合,迟软便抱着相机回来了, 她打眼一看辞野,又见旁边李辰彦,不禁愣了愣。 几乎是下意识的, 迟软侧首看向张东旭,面色复杂地与他对视。 半晌, 她用唇语悄悄示意—— 小兄弟, 对不住。 张东旭:“……” 这委屈他有点受不了。 他提心吊胆, 生怕时欢暴露什么,然而时欢却给足了面子,与李辰彦谈笑间,没有丝毫的不自在。 尔后便是乘直升机回国, 迟软自动给时欢空出了辞野身边的位置, 挤眉弄眼地给她示意。 时欢想起在医务室发生的种种, 左肩伤口明明已经包扎好, 却又开始隐隐作痛。 她也给迟软挤眉弄眼,传递自己并不想坐过去的讯息。 谁知迟软误以为她是不好意思,便爽快地将她给拉了过来,强行按在辞野身边,末了还意味深长地拍拍她,比了个大拇指。 “……”时欢对这女人简直没脾气了。 哮天多年不见时欢,此时正黏着她不放,亲昵得要命。 辞野不经意侧目时,便望见时欢敛着眸,垂手逗着哮天,她唇角微弯,眸中漾的满是温柔,纤长黑睫略微颤动,在她眼睑处扫下一排清浅阴影。 美得近乎不食烟火。 辞野长眸微眯,不知怎的便想起多年前的某段日子里,时欢在阳光下,也是这么同哮天玩乐。 哮天是被时欢救回来的,彼时它还是只奶狗,遭人为伤害弃于路边草丛,她将它从生死边缘拉回,并好生照料着。 他那时整日忙于部队训练,疲惫又烦闷,唯一称得上支撑的,便是时欢与哮天。 在那段晦暗无光的日子中,他曾拥有过她。 如此,也变得想要再来一遭。 “时欢啊,怎么突然就回来了,也不打个电话通知一声?”李辰彦抱胸看向时欢,随口道,“这么突然,都没法给你弄接风宴。” 时欢哑然失笑,摆了摆手,“这有什么,有空一起喝酒就行。” 语罢,她似笑非笑地对身旁辞野道:“辞队到时也要来啊,给个面子。” 辞野闻言扬眉,淡声:“怎么能不给。” 时欢不过随口一说,想不到辞野还真答应了,她当即便是微怔,突然没应声。 李辰彦拍拍手,笑道:“正好,我们这结束任务后就是休假了,时欢你回国有事没?” 她回国后倒是清闲。 只是这接风宴……难不成真的要办? 时欢正思量,迟软便已出言敲定,“她回国后除了回家什么事儿都没有,悠闲得很。” “那就行!”李辰彦听见这答案,心满意足道,“过段时间我们就找机会拼一桌。” 辞野略微颔首,“可以。” 时欢硬着头皮,“行啊。” 她应完声,便侧首望向辞野,眉眼间皆是似有若无的笑意,“不过辞队这大忙人一个,居然还给面子来参加我接风宴啊。” 辞野轻笑,坦然与她对视,一字一句:“那得看是谁。” 言下之意,可不就是说她时欢是特例。 张东旭见此,便想挽回一下局面,忙对时欢道:“时欢姐你这就想多了,忙算什么,对于我们辞队来说,情义最重要。” 时欢闻言深以为然,随即便伸手拍了拍辞野的肩膀,“对,别看辞队这么冷漠,其实我知道辞队是那种特别重情义的人。” 张东旭:“……”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儿耳熟? 他正在内心叹息,却见自家队长看向自己,随口提醒道:“感情错了。” 感情错了? 如果不是情义,那是…… 张东旭琢磨了半晌,尔后小心翼翼地打量几眼时欢和辞野,低声犹豫道:“那是情爱?” 他话音落下,全场陷入沉默。 辞野没想到张东旭会是这个回答,当即便愣了愣,有些失笑,却也没否认。 “不不不,情爱是公认的精神错乱。”时欢摆手替辞野否认,一本正经道,“我觉得辞队挺冷静的。” 说话一套一套的。 迟软听完时欢的说法却是禁不住摇首,心想这丫头前脚刚说人“为情痴为情狂,为情哐哐撞大墙”,后脚就夸人冷静。 简直是造孽哦。 李辰彦不作言语,只余光瞥向辞野,不免心下复杂了些。 究竟是不是“精神错乱”,怕是只有当事人清楚了。 而辞野身为当事人,自然是清楚的。 辞野阖目歇息,神色清浅,并未作声。 那份清醒,从他初遇时欢那天起,便保持至今。 她让他心心念念,经年难忘。 他曾因此怀疑自我,去翻遍所有药方—— 似乎无药可救。 * 正式踏上故乡领土时,已经入了夜。 那久违的闷热空气,的确属于A市这小火炉。 多年未归,不想这A市的夏日依旧见不得半分清凉。 时欢打了个哈欠,疲惫之余还是想着先回家看看二老,她回国的事尚且未同他们说,还想着给个惊喜。 接过张东旭递来的行李箱,她低声道谢,刚揉了揉朦胧睡眼,便听李辰彦道:“你们几个回去休息,这大半夜的不放心,我和辞野把她们两个送回家。” 队员们应声,便各自拿着东西离开了,张东旭临走前还不忘忧心忡忡地打量几眼时欢,最终还是被刘峰扯走了。 部队这有现车,李辰彦刚开始还想开,但辞野顾及他近几日没休息好,再加上刚下直升机,便没让他上驾驶席。 李辰彦心知自己状态不太好,便也没再要求,坐上了副驾驶,准备待会儿跟辞野交替驾驶。 迟软靠在后座便开始小憩,她生物钟准,到时间就困,时欢上车后同二人道了声谢,辞野没应,李辰彦示意不用。 兴许四人都是乏了,一路无言。 迟软家在市区比较近,她先下车离开了,尔后便是时欢。 时欢今晚回父母家,在A市下面的县城,从市区开车过去需要点时间。 到家门口时,辞野帮她将行李拎下车,递给她,时欢愣了愣,后知后觉地道谢接过。 四下寂静,此时已是深夜,繁星明月高挂天边,路旁行人稀少。 时欢不知怎的,突然就放松了些许,不同于先前的紧张心虚,她此时面对辞野时,已经平静不少。 人到晚上就容易变成感性生物,时欢又是个率真性子,于是她便抬首,一瞬不瞬地与辞野对视。 辞野眉间轻拢,正欲开口问她怎么了,便见她红唇微弯,轻声问道,“辞队,你是什么意思啊?” 什么意思? 辞野闻言默了默,半晌他轻笑,长眸微眯,却并未作答。 “进去吧。” 他只轻声,眸中波澜不起,“下次见。” 时欢:“……” 行吧,不回答就算了。 反正她是不会好奇的。 想罢,她干脆回身拎着行李箱走向单元门口,听身后辞野道:“晚安。” “晚什么安,”时欢一个没忍住,头也不回地闷声道,“你回避话题简直让我夜不能寐。” 辞野嗯了声,低沉嗓音似是染了笑意,“那就好。” 时欢蓦地止步,回首不可置信地望着辞野,却见他已背朝她走向车身,打开车门,正欲离开。 见辞野这么从容,时欢突然怀疑,方才是她的幻听。 她甩了甩脑袋,奇怪自己怎么在辞野面前就神志不清的,没再多想,便拎着行李箱上了楼。 敲开门后,迎面便是身穿睡袍敷着面膜的时母,语气很是不悦:“之前就跟你们物业说……” 话说一半,她便看清了来人,登时哑然。 “妈,你越来越漂亮了啊。”时欢说着,笑眯眯走进家里,环顾四下,“我爸呢?” “你爸在书房。”时母这才反应过来,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忙关好门过去接她行李,嗔怪:“你这丫头,回家怎么也不打个电话?” “我不是想给你们个惊喜吗?” 时欢正笑着,时父便闻声从书房走出,见到自家闺女后,他愣了愣,刚开始还有些狐疑,上前确认后,才敢相信五年未归的女儿回家了。 时欢见父亲这模样不禁有些发笑,眼睛却也酸涩了些,她伸手抱了抱他,整个人突然疲惫得很。 如同旅人在异乡中仓皇辗转经年,回到故乡,终得以褪去满身风尘。 时欢轻声道,嗓音有些沙哑:“爸,我回来啦。” ——她回来了。 她终于,又踏上这故土了。 “辞野,你……”时欢有些不可置信地伸手,要摸辞野的额头,“你不会是被我传染了吧?” 手还没完全伸出去,便被辞野一把握住。 辞野没说话,就垂眸望着她,神色清浅。 时欢见他这副模样,也是彻底明白过来,辞野是认真的。 “你这话有点突然啊。”时欢彻底懵逼了,她连手都顾不得抽出来,震惊地望着辞野,“你是会吃回头草的人?” “总有特例出现。” 感情这回还轮到她时欢无言以对了。 30.我在这里 此为防盗章, 购买不足70%请于三天后刷新阅读  “是。”二人应声, 刘峰当即便强押着肇事者离场,辞野却没急着动。 迟软偷摸着瞅了眼身旁的时欢, 见对方眼神飘忽,面部线条绷得紧实, 却还强作轻松模样。 小妮子跟做贼心虚似的。 这闷热天气让布料紧贴着伤口, 教人很是别扭,时欢不自在地抬了下左肩,不免后悔起今天的穿搭。 宽大外套下,她只穿了件修身短吊带,绑带还是交叉式的,要多清凉有多清凉,实在不方便脱外套。 正懊悔着, 她便听辞野淡声道:“伤的严重?” 虽无主语,但显然是在问她。 这是关心她? 时欢闻言,眨巴眨巴眼, 有点无辜地勾起唇角,“还行,有点疼, 你要不看看?” 说着, 她便大喇喇将左肩衣裳扯下,锁骨横向一带大片白嫩的肌肤便生生显露, 教人移不开眼。 而时欢也不过意思意思, 立刻将外套拢回, 似笑非笑地望着辞野,眸中湿漉漉的。 几人重点皆在视觉享受,唯有辞野一眼望见那鲜红扎眼的伤口,眸色微沉。 他眉间轻拢,轻啧了声,对她道:“车里有东西,自己去包扎。” “这倒不用。”时欢轻歪首,笑吟吟地,“我上前线的次数合着也不少,什么罪没遭过,不差这点擦伤。” 上前线? 张东旭耳尖,听见了关键词,他余光瞥向那女子,心里猜测着她的身份。 “一会儿看着她处理好伤口。”辞野径直对张东旭道,理都没理她,态度不容置疑,“解决利索后带他们三个去营地,待会回国。” 时欢微不可查地蹙了下眉,这才想起迟软先前说同维和部队回国的事,她正欲开口婉拒,却听小周急慌慌开口:“诶辞队,我不回国,订好机票了,您带着她们两位就行。” 时欢抿唇,她本想找借口声称已经订好机票,结果小周这么快就解释清楚了。 最终,辞野和刘峰押着肇事者另乘车离开了,今日集市闹剧不在他们管制范围,不过是顺手援助,这闹事的人还是要交给当地相关人员处理。 军车留给他们几个人,小周见没什么事了便告辞开车离去,方才混乱仿佛只是假象,虽跑了些人,但集市仍旧热闹。 想必当地居民对此也是习以为常了。 时欢正叹息,便见一名黑人男子神情张皇地跑过来,用英语对张东旭说了句什么。 他说的是英语,虽磕磕绊绊,但时欢多少还是明白了意思,大抵就是刚才有人中了枪,想让他帮忙包扎伤口。 张东旭颔首,当即去车内拿来医疗箱,却被时欢一把扯住,她微抬下颏示意道:“专业人士在这呢。” 张东旭愣了愣,“你是军医?” “没那么厉害,无国界医生而已。” 说着,她从张东旭手中顺走医疗箱,同黑人男子简要介绍了身份,便随他走向了伤者。 枪伤在手臂,比时欢想象中要好太多,包扎过程中,她顺便了解了事情的起因,果然是顾客与摊主之间的纠纷。 幸好没出人命。 时欢手法熟练利索,没几下就将伤口清理包扎好,伤者忙不迭对她道谢,她笑着摆手,随即起身。 左肩登时一阵剧痛,她暗抽了口冷气,那痛感直席卷她整只手臂。 “你伤口裂开了!”迟软瞬间就闻见那股子血腥味儿,便蹙眉喊道。 时欢瞥了眼左肩伤口,尚且不以为意。 “不能耽搁了。”张东旭拎起医疗箱,对二人道:“去车上处理吧,我带你们回营地。” 大热天的,伤拖久了也容易发炎,时欢闻言便跟着他上了车,坐上车后座就利索地将外套给扒了下来。 张东旭条件反射闭上双眼,迟软见他这么自觉,不禁有些发笑。 时欢动作麻利,大概一两分钟后,张东旭便听身后女子笑吟吟道:“好了,能睁眼了。” 张东旭这才缓缓睁开眼,老老实实开车驶向营地。 前往营地的路程并不短,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时欢这才发现其实这张东旭看着老实,熟悉后就是个话唠。 谈笑风生间,张东旭终于将憋在心头已久的问题给问了出来:“对了姐,你是不是跟我们辞队认识啊,我看你们对视了好久。” 不待时欢回答,迟软闻言便一拍手,感叹道:“小兄弟你问到点子上了!” 张东旭当即来了兴致,“怎么说?” “我和他见过几次,不是什么熟人。”时欢笑了,眸光潋滟,撑着下颏好不从容,硬是没给迟软开口的机会。 张东旭一怔,倒没想到是这个回答,“那真是怪了,我见辞队上来就盯着你看呢。” 时欢无谓耸肩,“也许是他老相好跟我长得像。” “……”迟软默了默,最终面色复杂地问张东旭,“对了,我之前工作时怎么没遇见辞队长?” “辞队和副队冲前线,太危险了,没放你去。” “这样啊,难怪呢。”迟软摸了摸下巴,又问他:“那你们辞队有没有女朋友啊?” 时欢动作一顿,心下蓦地起了波澜。 “这个绝对没有。”张东旭迅速否定,随后长叹一声,“我是这两年才进队里的,虽然不知道之前怎样,但听说辞队已经好多年没谈女朋友了。” “哦?”迟软挑眉,“好多年没谈,这么说你们辞队谈过啊?” 李副队讲的那些八卦,想必辞队一个男人,该是不会计较的。 这么想着,张东旭便坦然道:“这事儿还是我和副队喝醉后他说的,部队里只有我跟他知道,我偷偷告诉你们啊,其实我们辞队曾经有个最爱的女人,叫时欢。” 迟软一把摁住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的时欢,笑着对张东旭道:“这么劲爆啊,能多透露点吗,我想了解下辞队长。” 张东旭叹了口气,边开车边沉声道:“迟记者,如果你想追辞队的话,估计不容易,因为我们辞队都为她守身五年了。” 迟软继续摁着时欢,佯装惊讶,“五年?” 时欢拗不过她,便干脆放弃,她挨着角落,满面的一言难尽。 “对,就是五年。”张东旭没注意二人间的暗战,他深深点头,“别看辞队这么冷漠,其实他特别重情义。” “是啊。”时欢懒懒应声,她撑着下颏,面色复杂地感慨道:“为情痴为情狂,为情哐哐撞大墙。” 迟软登时哑然:“……” 她服气了,这才讪讪放开时欢。 “我听副队说,当年时欢对辞队始乱终弃,然后辞队低迷了很长一段时间。”张东旭说着,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语气徒然沉痛起来,“唉,其实这些都不重要,关键是……辞队用情至深啊。” 他这话说一半,仿佛是有什么惊天大秘密,很是吊人胃口,把人的好奇心全给勾起来了。 时欢蹙眉问他:“什么意思?” “说来话长,不知道你们注没注意到,辞队他左手腕上带着个护腕。” 时欢回想了一下,的确是有印象,“好像有,怎么了?” “就那个护腕,辞队从来没在我们面前摘下来过,也不知道是有什么秘密。”张东旭下意识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虽然只是传言,但好像是辞队为那个时欢割过几次腕,都留疤了!” 他这语气压得恰到好处,将这事说得太过真实,让人想不信都难,听得迟软瞠目结舌—— 乖乖,这劲爆过头了。 时欢将信将疑,但她从后视镜看到张东旭那一本正经的模样,突然说不出话来,只狠狠拧紧了眉。 “唉,最爱的女人走了,割腕挽留也不成,辞队就开始疯狂出任务,把悲愤化为动力,五年啊,那时欢都不肯见他一面,真是狠心。” 时欢听到最后一句,被呛了口,不禁咳嗽起来。 张东旭没注意,他只惋惜地摇摇头,对迟软语重心长道:“你们千万别声张,辞队知道了肯定会觉得特没面子,我说这么多,就是为了劝迟记者你放弃,辞队爱惨了那个时欢,让他走出来不容易。” 迟软看了几眼时欢,生怕露馅,忙点头应声,“那我再考虑吧。” 她说完,车里便安静下来,兴许是因为快到地方了,张东旭也没再开口。 不多久,三人到达营地。 营地有几名队员闲侃着,辞野在旁咬着根烟,正单膝蹲身,为面前的德国黑背褪下警犬背心。 日光有些刺目,他长眸微眯,慵懒清冷的模样甚为好看。 军车停下后,几人都习惯性看了眼,谁知这么一看,便见从车中走出个女人。 31.你超棒的 此为防盗章, 购买不足70%请于三天后刷新阅读  时欢丢出了句俏皮话, 将辞野的手机攥在手中, 防止辞野拿回去再删好友。 紧接着,她解锁自己的手机,干脆利索地扫码付款,随后拎起装着巧克力的塑料袋,便迈步离开了小超市。 辞野眉间轻拢,长腿一迈便轻松跟上前去, 刚好瞥见她眉眼含笑的模样,粲然不已。 ……她很开心? 意识到这点,辞野旋即便顿了顿。 而时欢表面从容不迫,心里却是波涛翻涌,她多少还是有些忐忑的, 毕竟若是辞野真的将手机拿回去再次删了她的好友,那可就是太尴尬了。 不过,他似乎并没有这个想法。 他到底怎么想的? 时欢同辞野并肩走在路上, 她脑中胡思乱想着, 余光刚好瞥见辞野不急不慢地抬手, 将袖口上挽。 那手修长干净,骨节分明,有日光沿着指尖顺流而下,刹那耀眼。 看起来让人很想牵住。 时欢有些懵, 她侧首看向身旁的辞野, 见他神色清浅, 只一瞬间,光晕流转朦胧视线,世界只余砰砰心跳声。 时欢脑中空白一片。 然而紧接着脚下一绊,她惊呼一声便向前栽去,电光火石间辞野倏地伸手握住她的,径直将她给拉了回来。 有惊无险。 时欢松了口气,正要道谢,却才发现自己的手被牵着。 掌心肌肤的触感很是熟悉,彼此的脉搏在无声传递,渡去层层热意。 气氛瞬间便微妙起来。 时欢唇角微弯,示意一下二人紧握的手,“辞队,你这是有意的?” 辞野微怔,方才他也不过是情急之下做出的反应,此刻经时欢这么一说,他不禁长眉轻蹙,当即就要松手。 时欢反手握住他的,一脸无辜,“别啊,牵了手哪有放开的理?” 辞野沉默半晌,随后他啧了声,“时欢。” “怎么啦?” “我手机还在你那。” 时欢:“……” 差点忘了这事儿。 难得牵回手,还真是不容易。 时欢努力维持好面上那不失礼貌的微笑,她慢条斯理地将手挪开,尽管心底早就掀起惊涛骇浪,面上却仍旧不起波澜。 她太过注意控制自己的情绪,却错过了在她挪开手的那一瞬间,辞野手指微拢的小动作。 似是不舍,似是挽留。 手机终究是要物归原主,时欢将手机还给辞野,还不忘旁敲侧击地暗示他:“微信联系多方便啊,还不需要话费呢,对吧?” 辞野扫了她一眼,收起手机,淡声:“我不删。” 时欢这才彻底放心,唇角难抑地上扬几分。 心底的欣喜萌生得奇怪,却不觉有什么突兀。 辞野长眸微眯,盯梢着时欢的侧颜,望见她眉眼间洋溢的愉悦,心下微沉。 “时欢,你当年……” 听见他开口,时欢刚抬首望他,便听身边传来略显苍老的女声—— “小姑娘,方便帮我个忙吗?” 时欢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开,她循声望去,见是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便软下声音应道:“可以啊,奶奶你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哈哈,其实就是想拜托你一下,能不能帮我和我老伴拍张照片?” 老太太说着,对时欢笑了笑,面上似乎有些拘谨,也不知是不好意思还是怎的,她轻声道:“这个公园是我和他的回忆,不过现在快夷平了,所以我们就想拍张照片留个纪念。” 她开口时,眸底溢出的满是不舍与怀恋,看得时欢有些怔神。 那是跨过了岁月的情感,深沉不已。 辞野始终缄默着站在一旁,他在此时略微歪了歪首,这才望见老太太身后还站着位老者,看他们面上岁月的痕迹便足以推断出,二人大抵都处古稀之年。 方才未说出口的话,似乎也没了那个气力,径直消融在喉间了,仿佛那只是阵冲动。 “当然可以了。”时欢莞尔,老太太当即面露喜色,将自己的手机递给她,随即便回身拉着老伴,二人不急不慢地坐在了公园门口的长椅上,等待时欢拍下照片。 时欢蹲下身,她将手机摆正,找了个最佳角度,将二老以及他们身后的公园,都圈进了手机镜头中。 他们挽着彼此的臂弯,笑意清浅,气氛闲然,甚至有几分甜蜜。 时欢眸光微动,旋即轻笑一声。 真幸福啊,这大抵便是老夫老妻的浪漫了。 此时的时欢只顾着感慨眼前这对老夫老妻的爱情,全然没有发现斜后方的辞野正凝视着她。 日光下澈,洒在女子的身上,恰到好处地描摹出她面庞的线条,在她那微弯唇角闪耀一刹,惊艳满目,美得不可方物,与记忆深处的身影重合,再度将二人过往的那些回忆拼合。 光晕顺着她下颏流转而下,缓缓略过那白皙纤长的脖颈,涟漪在两抹锁骨处,看得人心跳都停了半拍。 辞野喉间微动,强制性撇开自己的视线,呼吸都有些不稳。 ……辞野,你他妈怎么回事。 他眉间轻拢,不禁在心下暗骂自己的反常。 而时欢全然没有注意到辞野,她找好角度便按下拍摄键,拍好后便上前将照片给二老看,唇角还挂着笑,“好了,你们看看还满不满意?” “满意,很满意。”老太太喜笑颜开,当即拉过身旁的老伴,“等花园没了,我们就看看照片吧。” 老爷爷唇角微弯应了声,随即便抬首对时欢和蔼道:“谢谢你啊小姑娘,愿意花时间给我们俩拍张照,真是麻烦了。” “没事,不麻烦。”她连忙摆摆手,“倒是爷爷奶奶你们,感情可真好啊。” 老太太闻言,唇角笑意更甚,她没答话,只抬起手轻轻示意了一下时欢身后,含笑道:“小姑娘,你男朋友在后面看着你呢,快去找他吧。” 时欢愣了愣,鬼使神差地回首去看,刚好对上辞野的视线,望进他眸中那潭幽深的水,情绪难辨。 男朋友吗? 时欢哑然失笑,不禁轻轻摇首,却也不想拂了老太太的意,便同二老简单道别,脚步轻快地走向了辞野。 “你不用送我回去了,一会儿到路口我直接打车就好。”时欢说着,将装着巧克力的袋子递给身旁的辞野,“唉,刚才那对爷爷奶奶真好啊,挺难得的。” 辞野闻言扬眉,似乎有些兴致:“你很羡慕?” “多少有点羡慕吧,嫁给爱情这种事大概是大部分女孩子的梦想。”时欢略一耸肩,虽口中说着这种话,却也没什么正经模样,半开玩笑似的道,“辞队你这就没看透我了,别看我这人没个正行,其实我也是想图个安稳的好吧?” 辞野不置可否,只意味不明的低笑一声,未曾开口。 时欢望着他,沉默了几秒突然笑着轻拍了下他的肩膀,道:“我开玩笑的,我这人无浪不欢,今天不造作明天变垃圾,这点你可比谁都清楚。” 辞野嗯了声,却淡声吐出三个字:“我不信。” 时欢听见这三个字却是有些纠结。 他说他不信,可他是说他不信什么? 是他不信她说想要安稳,还是不信她后来的解释? 虽然心里做着激烈斗争,时欢面上却没表现出半分不对劲,她最终也没有问清楚辞野那句“我不信”的所指,而是适当转移了一个话题—— “对了辞野,你之前想问我什么来着,结果被老奶奶给打断了?” 辞野顿了顿,旋即果断答道:“没什么,你听错了。” “啊?”时欢眨巴眨巴眼睛,“不会吧,我好像记得听见你说什么当年……” “我忘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等想起来再说吧。” 时欢只得作罢,到也没察觉出其中的隐情,耸了耸肩便站在路口观望起来,看有没有出租车可拦。 而辞野见时欢并没有追问下去,心下不禁松了几分。 有些事要慢慢来,有些问题还是晚些再问比较好。 其实他当时是想问她,当年她一声不吭就出国的真正缘由。 事实上,他们现在的关系很怪异。 因为五年前时欢离开后,他们都不曾提及分手,只是默契的不再联系对方。 这段关系结束与否,怕是只有当事人心里清楚了。 而且说实话,时隔多年,辞野现在还有些摸不清当初二人分开的原因。 那不过是一场饭局,时欢一反常态给他灌酒,二人微醺去了酒店,顺理成章春宵一度后,辞野再醒来时枕边已然微凉,哪里还有熟睡的时欢。 那时她什么都没留下,手机关机联系不上,就连她父母都不清楚她的去向。 而辞野又是极自尊的人,寻不到人,他便干脆放弃。 32.我来陪你 此为防盗章, 购买不足70%请于三天后刷新阅读  唉, 做个跟他有关的梦, 都没发生什么美好的事情。 这么想着,时欢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她正要抬手揉揉眼睛, 却没抬起来。 时欢当即顿住, 察觉到手背上的温热触感,她便侧首看向床边—— 只见她那梦中人正坐在一旁, 手肘撑着床边,闭目小憩着,眉眼间似乎埋藏了些许疲惫,看起来没少忙活。 时欢有些哑然,她尚且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垂眸便见辞野正握着她搭在床边的手,即便时欢此时已经醒来,他也不见有松手的迹象。 所以说, 并不是梦。 几乎是瞬间, 时欢便意识到了这点。 所以说索吻被拒……也是真实发生的了? 时欢表情复杂地抹了把脸, 简直想把自己给掐死。 感情她就是趁着发烧,间接性揩了辞野的油。 时欢有意将动作放缓, 但辞野对周遭环境的变化十分敏感,即便在睡梦中也瞬间清醒了过来, 他长眉轻蹙望向时欢, 刚好对上她探究的视线。 四目相对的刹那, 无人开口。 时欢是尴尬到不知说什么好,只能和辞野大眼瞪小眼,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生怕辞野提起她发烧时说的那些胡话。 所幸辞野并无意提及那些,他只是打量几眼时欢,面色如常地问了句:“身体舒服点儿了?” “恩,好像退烧了。”时欢忙不迭应了声,乖乖将脑袋凑过去,“要不你摸摸看?” 辞野见她能皮了,就知道她的病已无大碍,当即便松开了手,起身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诶别急啊!”时欢开口阻止他,语气有些急,“这都几点了,你在这休息会不就行了?” 辞野略一扬眉,不咸不淡地回应她:“我刚才睡一觉了,无所谓。” “多待会儿也可以啊,你还多个陪聊对象呢。”时欢见他停下了脚步,便赶紧补充道,“反正你回家也会操心我会不会重感嘛,这个你没什么否认的必要吧?” 一本正经说实话,还真是把辞野那点儿埋藏的担忧给道出来了。 辞野看了眼时间,此时已近四点,休息会儿倒也无妨。 念此,他便叹了口气,随意坐到卧室桌前的软椅上,身子略微向后靠,几分慵懒。 他盯梢着床上的时欢,将问题抛给她:“那你说说,你想聊什么?” “可聊的话题那真是多了去了。”时欢笑吟吟应他,目光悠悠然落到辞野身上,“不过眼下一个问题比较重要。” 说着,她歪了歪脑袋,问他:“辞野,你为什么还留着我家的钥匙?” “以备不时之需。”辞野倒是回答得坦然,“比如现在这种情况。” 时欢有些哑然,她实在找不出这答案的不足之处,只得哼哼了声,嘀咕了一句:“你再多加点个人感情色彩很难?” “个人感情色彩?”辞野自然是听见了时欢的吐槽,长眸微眯,“因为我要留个念想,所以不舍得扔掉这枚钥匙……” 辞野的突然坦白令时欢受宠若惊,她眨眨眼睛,这意外之喜实在是让她有点接受不能,只好轻咳了声,摆摆手道:“我懂我懂,你不用说这么……” 她话音未落,便听辞野不急不慢地补充道:“——你想听的就是这种回答?” 时欢的表情瞬间僵掉。 绝对是故意让她尴尬的。 时欢做了个深呼吸,努力平复好自己的心情,她还是有点儿气不过,便一掀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腿一迈就要下床。 辞野抬眸便见那双玉足在床边晃荡着,时不时点在木地板上,视线顺着修长白皙的小腿上移,是绝妙的视觉冲击,实在是勾人得很。 辞野喉间微动,强行移开视线,嗓音有些低沉,“你躺好,起床做什么?” 时欢记仇,心里还念着方才的尴尬情景,因此答话语气也不算特别友好,“我,发烧缺水,了解一下?” 说着,她双脚摸索到了拖鞋,穿上后便猛地起身走向卧室门口。 然而兴许是因为还没完全退烧的缘故,时欢完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还没走几步,她便觉眼前事物有些晕眩,当即便双脚发软向前栽去。 辞野不着痕迹地蹙眉,却没什么不耐烦的意味,只适时伸手拉了时欢一把,然而时欢正处于短暂眩晕中,一声谢谢还没说出来,身子一歪便坐到了辞野的腿上。 辞野条件反射,将手搭上时欢的腰身,扶住了她。 温香软玉被揽入怀中的那一瞬,辞野蓦地顿住,眸色当即便沉了下来。 他掌心贴着女子不盈一握的纤腰,肌肤的温热透过睡衣轻薄的布料传递而来,却偏灼烧了心下某处,燃起一丛火焰。 时欢还有些不适感,她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全然没反应过来自己背对着辞野的姿势有多危险。 而这姿势太过熟悉,即便辞野的记忆上淡退了些许,身体却还没忘记。 何曾几时的某个夏日,燥热又蒸闷,却是最荒唐愉悦的一段日子。 他坐在椅上,阅读部队下发的文件,少女散着长发窝在他怀中玩手机,背抵着他胸膛。 白晃晃的腿搭着辞野,她脚尖轻点地板,腰身微弓,身子轻滑—— 便有暧昧的水渍声响起。 空气中都泛着旖旎缠绵的香,绕着二人氤氲的情.欲,伴着似有若无的喘声,经久不散。 然而就在此时,怀中的人儿身子突然微微僵住。 显然也是想起了些许往事。 辞野狠狠啧了声,下腹微紧,却还是耐着性子将时欢从怀里给提了起来。 他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她,淡声问:“要喝水?” 时欢忙不迭将脑中那些香艳的回忆画面给抹干净,讪笑道:“对,我有点儿渴。” 她突然恨自己当时胆肥,给他们之间造了那么多带颜色的回忆,肢体记忆简直逼死人。 辞野起身将她按回椅子,便抬脚走出了卧室,似乎是去厨房倒水了。 时欢赶紧拍了几下自己的脸,将心下异样情愫挥开,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儿,她长舒一口气。 睁开眼,便见辞野将水杯递到她眼前,微抬下颏示意了一下,“热的,小心烫。” “好,谢谢啊。”时欢接过水杯,吹了吹,浅酌一口润了润嗓子,清了清嗓子。 辞野果然自觉远离时欢,坐到了一旁,支着手肘打量她,眸光清浅,毫无波澜。 时欢想了想,将心底的某个小疑惑给提了出来:“对了辞野,你怎么会想到来我家的?” 辞野言简意赅,并不觉得有什么:“你给我发语音了。” “我发语音可只是喊了声你的名字,你就知道我生病了,还特意来找我。”时欢闻言唇角微弯,语气有些愉悦,“难不成你要说这是连锁反应?” 辞野长眉轻挑,看着她,“所以,你想表达什么?” 时欢想也没想,一本正经道:“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好像对我图谋不轨。” 话音刚落,她差点儿咬了自己的舌头。 生病生得说话都不过脑子了吗?! 天知道时欢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没让自己把头给低到胸前。 纵使她时欢脸皮再厚,这种话说出来若是自作多情,那场景一定尴尬至极。 怎么就一冲动,话也没过脑子就到嘴边说出来了? 然而就在时欢忐忑不安时,却听辞野低声轻笑,他略一颔首,眸光微动,似是饶有兴趣的模样,他望着她,只不急不慢地吐出四字—— “直觉很准。” 话音刚落,时欢登时哑然,不可置信地与辞野对视:“……” 他刚才是说了什么话? 这是闷骚如辞野该有的坦诚吗??? “不是吧辞野。”时欢佯装惊讶,喝了口水顺顺气,但举手投足间还是流露出些许的无措,“你就这么承认了,你知道这话意味着什么吗?” 辞野没答,他不急不慢地起身,一步步走近她。 时欢没来由地备受压力,她喉间微动,将水杯放在桌上,正要开口,辞野却已经立于她面前。 “你发烧时问我,我们是什么关系。”他俯视着她,神色照旧清淡,道,“我现在告诉你,我们已经分手了。” 时欢心下微微刺痛了一瞬,她咬了咬唇,勉强弯起唇角。 挺好的,辞野终于给出她一个确切答案了,她也能安心少自作多情了。 就在时欢自我劝慰时,辞野却略微俯身,与时欢对上了视线。 他眸中深邃沉寂,是她所看不懂的静默风暴。 他开口,嗓音低沉—— “所以,重新开始。” “辞野,你……”时欢有些不可置信地伸手,要摸辞野的额头,“你不会是被我传染了吧?” 手还没完全伸出去,便被辞野一把握住。 辞野没说话,就垂眸望着她,神色清浅。 时欢见他这副模样,也是彻底明白过来,辞野是认真的。 “你这话有点突然啊。”时欢彻底懵逼了,她连手都顾不得抽出来,震惊地望着辞野,“你是会吃回头草的人?” “总有特例出现。” 感情这回还轮到她时欢无言以对了。 意识到这点,时欢轻笑了声,余光突然瞥见辞野握着自己的那只手,刚好是他的左手,手腕上戴着手表,内侧看不分明。 突然,时欢便想起了当时在异国车上,张东旭说的那番话。 时欢细细回想了一番,似乎每次见辞野,他左手手腕上都戴着东西。 33.别再离开 此为防盗章, 购买不足70%请于三天后刷新阅读 刘峰满面茫然。 什么玩意, 从哪蹦出来的未来嫂子? 正赶巧,一行人刚集合,迟软便抱着相机回来了, 她打眼一看辞野, 又见旁边李辰彦,不禁愣了愣。 几乎是下意识的,迟软侧首看向张东旭,面色复杂地与他对视。 半晌, 她用唇语悄悄示意—— 小兄弟,对不住。 张东旭:“……” 这委屈他有点受不了。 他提心吊胆, 生怕时欢暴露什么,然而时欢却给足了面子, 与李辰彦谈笑间, 没有丝毫的不自在。 尔后便是乘直升机回国,迟软自动给时欢空出了辞野身边的位置,挤眉弄眼地给她示意。 时欢想起在医务室发生的种种,左肩伤口明明已经包扎好,却又开始隐隐作痛。 她也给迟软挤眉弄眼, 传递自己并不想坐过去的讯息。 谁知迟软误以为她是不好意思,便爽快地将她给拉了过来, 强行按在辞野身边, 末了还意味深长地拍拍她, 比了个大拇指。 “……”时欢对这女人简直没脾气了。 哮天多年不见时欢, 此时正黏着她不放,亲昵得要命。 辞野不经意侧目时,便望见时欢敛着眸,垂手逗着哮天,她唇角微弯,眸中漾的满是温柔,纤长黑睫略微颤动,在她眼睑处扫下一排清浅阴影。 美得近乎不食烟火。 辞野长眸微眯,不知怎的便想起多年前的某段日子里,时欢在阳光下,也是这么同哮天玩乐。 哮天是被时欢救回来的,彼时它还是只奶狗,遭人为伤害弃于路边草丛,她将它从生死边缘拉回,并好生照料着。 他那时整日忙于部队训练,疲惫又烦闷,唯一称得上支撑的,便是时欢与哮天。 在那段晦暗无光的日子中,他曾拥有过她。 如此,也变得想要再来一遭。 “时欢啊,怎么突然就回来了,也不打个电话通知一声?”李辰彦抱胸看向时欢,随口道,“这么突然,都没法给你弄接风宴。” 时欢哑然失笑,摆了摆手,“这有什么,有空一起喝酒就行。” 语罢,她似笑非笑地对身旁辞野道:“辞队到时也要来啊,给个面子。” 辞野闻言扬眉,淡声:“怎么能不给。” 时欢不过随口一说,想不到辞野还真答应了,她当即便是微怔,突然没应声。 李辰彦拍拍手,笑道:“正好,我们这结束任务后就是休假了,时欢你回国有事没?” 她回国后倒是清闲。 只是这接风宴……难不成真的要办? 时欢正思量,迟软便已出言敲定,“她回国后除了回家什么事儿都没有,悠闲得很。” “那就行!”李辰彦听见这答案,心满意足道,“过段时间我们就找机会拼一桌。” 辞野略微颔首,“可以。” 时欢硬着头皮,“行啊。” 她应完声,便侧首望向辞野,眉眼间皆是似有若无的笑意,“不过辞队这大忙人一个,居然还给面子来参加我接风宴啊。” 辞野轻笑,坦然与她对视,一字一句:“那得看是谁。” 言下之意,可不就是说她时欢是特例。 张东旭见此,便想挽回一下局面,忙对时欢道:“时欢姐你这就想多了,忙算什么,对于我们辞队来说,情义最重要。” 时欢闻言深以为然,随即便伸手拍了拍辞野的肩膀,“对,别看辞队这么冷漠,其实我知道辞队是那种特别重情义的人。” 张东旭:“……”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儿耳熟? 他正在内心叹息,却见自家队长看向自己,随口提醒道:“感情错了。” 感情错了? 如果不是情义,那是…… 张东旭琢磨了半晌,尔后小心翼翼地打量几眼时欢和辞野,低声犹豫道:“那是情爱?” 他话音落下,全场陷入沉默。 辞野没想到张东旭会是这个回答,当即便愣了愣,有些失笑,却也没否认。 “不不不,情爱是公认的精神错乱。”时欢摆手替辞野否认,一本正经道,“我觉得辞队挺冷静的。” 说话一套一套的。 迟软听完时欢的说法却是禁不住摇首,心想这丫头前脚刚说人“为情痴为情狂,为情哐哐撞大墙”,后脚就夸人冷静。 简直是造孽哦。 李辰彦不作言语,只余光瞥向辞野,不免心下复杂了些。 究竟是不是“精神错乱”,怕是只有当事人清楚了。 而辞野身为当事人,自然是清楚的。 辞野阖目歇息,神色清浅,并未作声。 那份清醒,从他初遇时欢那天起,便保持至今。 她让他心心念念,经年难忘。 他曾因此怀疑自我,去翻遍所有药方—— 似乎无药可救。 * 正式踏上故乡领土时,已经入了夜。 那久违的闷热空气,的确属于A市这小火炉。 多年未归,不想这A市的夏日依旧见不得半分清凉。 时欢打了个哈欠,疲惫之余还是想着先回家看看二老,她回国的事尚且未同他们说,还想着给个惊喜。 接过张东旭递来的行李箱,她低声道谢,刚揉了揉朦胧睡眼,便听李辰彦道:“你们几个回去休息,这大半夜的不放心,我和辞野把她们两个送回家。” 队员们应声,便各自拿着东西离开了,张东旭临走前还不忘忧心忡忡地打量几眼时欢,最终还是被刘峰扯走了。 部队这有现车,李辰彦刚开始还想开,但辞野顾及他近几日没休息好,再加上刚下直升机,便没让他上驾驶席。 李辰彦心知自己状态不太好,便也没再要求,坐上了副驾驶,准备待会儿跟辞野交替驾驶。 迟软靠在后座便开始小憩,她生物钟准,到时间就困,时欢上车后同二人道了声谢,辞野没应,李辰彦示意不用。 兴许四人都是乏了,一路无言。 迟软家在市区比较近,她先下车离开了,尔后便是时欢。 时欢今晚回父母家,在A市下面的县城,从市区开车过去需要点时间。 到家门口时,辞野帮她将行李拎下车,递给她,时欢愣了愣,后知后觉地道谢接过。 四下寂静,此时已是深夜,繁星明月高挂天边,路旁行人稀少。 时欢不知怎的,突然就放松了些许,不同于先前的紧张心虚,她此时面对辞野时,已经平静不少。 人到晚上就容易变成感性生物,时欢又是个率真性子,于是她便抬首,一瞬不瞬地与辞野对视。 辞野眉间轻拢,正欲开口问她怎么了,便见她红唇微弯,轻声问道,“辞队,你是什么意思啊?” 什么意思? 辞野闻言默了默,半晌他轻笑,长眸微眯,却并未作答。 “进去吧。” 他只轻声,眸中波澜不起,“下次见。” 时欢:“……” 行吧,不回答就算了。 反正她是不会好奇的。 想罢,她干脆回身拎着行李箱走向单元门口,听身后辞野道:“晚安。” “晚什么安,”时欢一个没忍住,头也不回地闷声道,“你回避话题简直让我夜不能寐。” 辞野嗯了声,低沉嗓音似是染了笑意,“那就好。” 时欢蓦地止步,回首不可置信地望着辞野,却见他已背朝她走向车身,打开车门,正欲离开。 见辞野这么从容,时欢突然怀疑,方才是她的幻听。 她甩了甩脑袋,奇怪自己怎么在辞野面前就神志不清的,没再多想,便拎着行李箱上了楼。 敲开门后,迎面便是身穿睡袍敷着面膜的时母,语气很是不悦:“之前就跟你们物业说……” 话说一半,她便看清了来人,登时哑然。 “妈,你越来越漂亮了啊。”时欢说着,笑眯眯走进家里,环顾四下,“我爸呢?” “你爸在书房。”时母这才反应过来,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忙关好门过去接她行李,嗔怪:“你这丫头,回家怎么也不打个电话?” “我不是想给你们个惊喜吗?” 时欢正笑着,时父便闻声从书房走出,见到自家闺女后,他愣了愣,刚开始还有些狐疑,上前确认后,才敢相信五年未归的女儿回家了。 时欢见父亲这模样不禁有些发笑,眼睛却也酸涩了些,她伸手抱了抱他,整个人突然疲惫得很。 如同旅人在异乡中仓皇辗转经年,回到故乡,终得以褪去满身风尘。 时欢轻声道,嗓音有些沙哑:“爸,我回来啦。” ——她回来了。 她终于,又踏上这故土了。 这孩子眉眼精致漂亮,不难想象他长大后的风华模样。 只是,为什么怎么看他怎么觉得眼熟? 脑中闪现过一张面孔,时欢眸光微动,她愣了愣,侧首望向辞野,有些不可置信,“他是席家人?” 辞野颔首,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道:“四年前席家添了个小少爷,就是他,叫席然。” 席家老二可都二十五六了,这小少爷添得时机可真是有够灵气。 时欢哑然,半晌才讪讪道:“感情是让席哥提前体验带孩子的生活。” 辞野尚未开口,小席然便腾出只手拉过时欢,抬首对她笑得天真无邪,“嘻嘻,这样就好啦。” 小家伙当真是可爱,很是讨人喜欢。 她唇角微弯,敛眸轻声笑问他:“什么好了?” “嫂嫂你是不是害羞呀,一直不肯牵辞野哥哥的手,不过没关系的。”席然一本正经对她道,神情认真,“我一手牵着你,一手牵着辞野哥哥,这样你们也相当于牵手啦。” 有趣的逻辑。 时欢被这小家伙儿给逗笑了,稍微歪了下脑袋,问他:“宝贝儿,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你嫂嫂呢,万一我和你辞野哥哥不认识呢?” “你一定是嫂嫂!”席然笃定道,一字一句,“书上说人在看喜欢的东西时,眼神是熠熠闪光的,辞野哥哥就是这样。” 时欢闻言顿了顿,辞野却已轻咳一声,不咸不淡地警告了他一句:“席然,好好吃你的甜筒,再乱讲话下次把你放家里。” 这句话显然很有威慑力,席小少爷委屈巴巴地一缩脖子,当真不敢吭声了。 时欢无声扬眉,不禁出言调侃道:“辞队,你这是欲盖弥彰啊。” 辞野闻言,侧目望向她,“那你倒说说,我想隐瞒什么?” 他神情似笑非笑,平添几分慵懒戏谑,全然不同于他身穿军装时的清冷。 想隐瞒什么? 她不过是开了个小玩笑,并无其他意思,但此时经辞野这么一问,竟然滋生出几分暧昧。 时欢哑然一瞬,紧接着便笑眯眯回他:“几年不见,辞队口舌功夫好了不少啊。” 辞野低声轻笑,意味深长,听得时欢心下一颤。 他开口,不急不慢,“改天让你深入体会一下。” 时欢:“……???” 士别五年,如脱胎换骨。 * 由于几人刚好在商场偶遇了,李辰彦便干脆建议就近吃顿饭,席小少爷一马当先,双手赞同。 现在已经是傍晚时分,正好到了饭点儿,其余三人也表示没有异议,寻了家川菜馆就餐。 辞野进店前打了个电话,说了没几句便挂断,对李辰彦摆了摆手,“席景卓有场手术赶不过来,今天我们吃。” 席然听说哥哥来不了了,面上却不见沮丧神情,而是兴致冲冲地缠着时欢卖萌,一口一个“嫂嫂”。 时欢蹲下身,认真纠正他:“要叫姐姐,不能叫嫂嫂。” 小家伙眨巴眨巴眼睛,歪歪脑袋无辜地笑,“好吧,姐姐,可是我喊你嫂嫂也是早晚的事呀。” 迟软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对这个小助攻的好感度当真是直线飙升,她拍拍他肩膀,比了个大拇指,“就冲你这句话,待会儿想吃什么,姐姐给你点!” 席小少爷闻言,当即双眼放光,伸手牵住迟软的手摇了摇,嘴甜道:“谢谢漂亮小姐姐,我好喜欢你呀。” 迟软被哄得眉眼间溢满了笑意。 李辰彦眉间轻拢,侧首望向一旁的辞野,“这小家伙这么粘人?” 辞野略一挑眉,不冷不热道:“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会被他哥扔在我这?” 李辰彦:“……” 也是,依席景卓那疏冷性子,想必最怕的就是席然这种小牛皮糖了。 五人走进餐馆,店里的生意还挺火爆,刚好腾出个单间,被他们赶上了。 点完菜后没一会儿,服务员便挨个满上了酒,不多久,菜也陆续上了桌,几人边吃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天来。 李辰彦喝了口啤酒,笑着问时欢:“对了时欢,我还没好好问你呢,你这一走就是五年,在国外怎么样?” “还好,主要是修完热带病学后,我就加入了无国界医生组织。”时欢抬眸,“然后就开始往战乱地区跑啊,后两年基本没怎么在安稳地方待过了。” “这几年我和辞野也没少出任务啊,怎么就没遇见过。” 时欢勾了勾唇,随口一答:“缘分不到位呗。” 她说完,随便夹了口川菜吃,登时便被辣得不轻,忙不迭咳嗽起来,顺手拿过个杯子便喝酒压下口腔中的辣意。 迟软侧目,望见辞野表情并无异色,心下都觉有些纳闷。 这两个人说暧昧也暧昧,但是好像又都没那么在意对方,当真是矛盾的一对。 “诶?” 忙着埋首吃东西的席然突然抬首,疑惑地望向时欢,有些茫然,“姐姐,你这几年一直不在辞野哥哥身边吗?” 听到称谓终于纠正过来,时欢舒了口气,唇角微弯道:“是啊,你这不也是第一次见姐姐吗?” “不啊不啊。”席小少爷一本正经地摇头,“我在辞野哥哥的手机……” 他话未说完,辞野便已经用筷子夹了块肉放入他口中,淡声:“凉了就不好吃了。” 席然倒也聪明,知道辞野不想让他说这件事,便老老实实咽下食物,对时欢展露笑颜,“那姐姐,你和辞野哥哥是什么关系呀?” 时欢正吃着麻辣鱼,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她便巧妙的给丢了回去,“你觉得是什么关系呢?” 席然一本正经的沉吟半晌,拍了下手道:“嗯,是那种一起睡过觉的关系?” 四人:“……” 童言无忌,尽管都知道他说得不是那个意思,但到了成年人耳中就有些变了味道。 辞野眸色微沉,他将酒杯置于桌上,器物相碰的声音脆生生响在耳畔。 时欢正欲开口,却觉鼻腔有股热流涌出,无可抑制,她尚未反应过来,血便滴上了手背。 ——她居然,流鼻血了。 辞野:“……” 旁边的迟软目瞪口呆地望着时欢。 这鼻血流得太过及时,所以说她听完席然的话,究竟是想到了什么才会流鼻血? 小席然见时欢匆忙拿纸擦着鼻血,也有些惊讶,半晌才怔怔道:“我看电视剧里,女孩子都是看了不穿上衣的男孩子才会流鼻血诶。” 说完,他还正儿八经地抬首问时欢:“时欢姐姐你现在流鼻血,是不是在想象辞野哥哥不穿上衣的样子啊?” 言之有理,让人无言以对。 李辰彦一口酒呛住,笑得差点眼泪都出来,边笑边夸:“小朋友,你将来肯定是个人才!” 时欢被噎,想也没想便玩笑道:“是啊,你辞野哥哥身材一级棒,我可喜欢他了。” 话音刚落,辞野侧目看她,眉宇轻蹙,似乎没想到她是这个回答。 他动作有点大,迟软一眼就发现了。 她心想惨了,时欢这小不正经的,说这话肯定是在开玩笑,别被辞野给当真了。 就在此时,时欢捂着鼻子起身,略带歉意道:“不好意思啊,可能有点上火,我去厕所洗洗脸。” 李辰彦忙颔首应声,“去吧去吧,不急。” 时欢有如得了赦令,当即快步逃离这个房间,她反手掩上门,这才敢拨开耳边碎发,让滚烫的耳朵降降温。 她轻咬唇,勉强稳下心神,循着指示牌去了洗手间,好好洗了把脸醒神。 许久,时欢才抬首拍拍自己的脸颊,唇角重新挂上笑意,喃喃道:“清醒点。” “你刚才不清醒?” 清淡男声自身后响起,低沉动听,悄然绕上耳畔。 时欢微怔,却是迅速反应过来,拢了拢发丝便回身直面来人,挑眉道:“辞队,你就这么跟过来不太好吧?” 辞野不置可否,长腿一迈便走近她,直到时欢被迫靠在洗手台前,他才不急不慢地止步。 34.得寸进尺 此为防盗章, 购买不足80%请于两天后刷新阅读  辞野眸色微沉,他手中扣着时欢的右脚踝, 指腹摩挲着脚踝某处,能察觉所触肌肤并不是那么光滑。 二人皆是无言。 时欢轻咬唇, 收不回脚她便干脆放弃, 面着辞野无谓笑道:“看不出来啊辞队,你还是足控?” “足控”这个标签,显然与辞野是八竿子打不着, 面对时欢的调侃他不予理会,眸色晦暗不明,心思难测。 先前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 可这次当辞野近距离打量, 分明能发现时欢那纹身所掩盖的,是道疤痕。 即便伤口早已痊愈, 疤痕却还留着如此深的痕迹,由此并不难想象,时欢这右脚曾险些跟她做永别。 辞野缄默不语, 神情看不出半分异样,但时欢单是看他这模样,就知道自己的疤还是被他发现了,不禁在心底默叹了声。 果然藏不住吗。 这疤痕时间已久,每每她望见, 都会无可抑制的回想起那噩梦般的场景, 后来她用纹身遮盖住, 美观了点,也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其实当初那般疼痛,时欢已经有些淡忘,也无所谓在不在乎。 而此时,这疤痕被辞野一摸,她竟有些不自在了。 辞野终于将眸中复杂埋藏好,他抬眸与她对视,眉间轻拢,“怎么受的伤?” “早些年了,被暴民用匕首划伤的。”时欢将早就编好的理由丢给他,趁机将脚给收回来,耸了耸肩,“怪我当时没注意吧,我都忘记具体情况了,就不跟你详细说了啊。” 辞野知道她不想谈,便也不再多问,反正她性子倔,多关心也是无用。 “怎么的,”她似笑非笑地望着辞野,“辞队,你心疼我啊?” 辞野没搭理她,只慢条斯理地起身,走向楼上。 “诶。”时欢还以为他当真了,忙站起来要追上前去,解释道,“生气啦,我开玩笑的,别走啊。” 辞野上楼的脚步微顿,他单手搭着楼梯扶手,略微侧首,淡声问她:“我换衣服,你跟着?” 时欢脚步一僵,果然老老实实坐了回去。 她深吸了口气,摆摆手,“看多容易上火,算了。” 辞野:“……” 他薄唇轻抿,最终意味不明地叹了口气,回身欲走。 然而身后却再度传来时欢的声音—— “辞野,你在生我气。” 语气笃定,不容置疑,是难得的正经。 辞野闻言便长眉轻挑,回首含笑问她:“那你说说,我气什么?” 他气什么? 时欢登时哑然,本来还能理直气壮地对上辞野的视线,此时却突然有些心虚,撇开了脑袋。 他生气的原因向来很简单。 有关她的事,他从来都是最后一个知道,包括当年她出国,他也是从别处听闻的。 辞野别的不管,只讨厌欺瞒。 时欢知道这点,而且,好像一直都知道。 辞野见她这般模样,不禁哑然失笑,嗓音悄无声息的浮上几分清冽:“时欢,你什么都知道,那你还想问我什么?” 话音刚落,他便抬脚上楼,没有丝毫迟疑。 时欢望着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中,有些颓然地趴在桌子上发呆。 这还是时隔五年她与辞野重逢后,他第一次这么清晰地告诉她,他内心所想。 “时欢啊时欢。”她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有些犯愁,喃喃道了句,“你做个人啊……” 她咬了咬唇,将脑袋中复杂思绪干脆扫空,她弯腰慢悠悠将鞋换上,大小刚刚好。 就在此时,门铃被人按响,将时欢的神给唤了回来。 她身子略微后仰,因为顾及辞野在楼上卧室,她便尽量抬高了声音:“辞野,有人找!” 隐约望见卧室的门敞开些许,随即传来辞野言简意赅的回答:“熟人就开门。” “你说的啊。”时欢说着,从椅子上起来,脚步轻快地走向玄关处,透过猫眼打量来人—— 她蹙眉,发现这小伙子眼熟得很。 好像是叫……张东旭? 这个是辞野的队员,应该算熟人吧。 “旭哥哥,为什么辞野哥哥还不开门啊?”席然站在门外,嘟着嘴扯了扯张东旭的衣摆,模样有些委屈,“辞野哥哥嫌我烦了吗?” “不会的,辞队应该是有事耽搁了会儿,马上就给你开门。”张东旭好生安慰着,心里却纳闷辞队怎么还没开门,他正欲再按一次门铃,门却打开了。 “辞队,早……”张东旭面色一喜,刚抬首,看清对方后,他面上笑容却蓦地僵住。 他目瞪口呆,望着开门的女人满面震惊,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 “早啊,我先替你们辞队收了。”时欢拢了下长发,对张东旭唇角微弯,随意打了声招呼。 尔后,她便敛眸望向席小少爷,蹲下身对他招招手,笑吟吟道:“嗨,小少爷,又见面啦。” 席然当即喜笑颜开,迈开小短腿颠颠投奔时欢怀中,甜腻腻地喊:“嫂嫂!” 时欢一本正经地纠正他:“叫姐姐,不是嫂嫂。” “姐姐。”席小少爷乖巧唤道,眨巴眨巴眼睛,“漂亮小姐姐。” 小家伙嘴可真是甜。 时欢有些忍俊不禁,轻捏了捏他脸颊,软嘟嘟的,她不急不慢地起身,在张东旭眼前挥了挥手,“嘿,走神呢?” 张东旭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退了半步,紧张得话都说不太利索:“姐,你你你怎么在这儿啊?” 时欢闻言弯唇,眸中水色潋滟,很是明媚,“问你们辞队喽。” 意味深长。 张东旭的心都跟着颤。 他果然没猜错,这时欢就是未来嫂子啊! 时欢正欲开口,身后便传来辞野的声音:“张东旭?” “辞队!”张东旭忙出声唤道,示意了一下旁边的席然,“席医生去部队没找到你,他有事不方便照顾他弟弟,我就帮忙送过来了。” 辞野扫了眼正逗着席然的时欢,对张东旭略一颔首,“麻烦了,谢谢。” “不用不用。”张东旭巴不得赶紧结束话题走人,生怕打扰了哥嫂,“那辞队我先走了啊!” 见辞野应允,张东旭便快步离去,头都不带回的。 “旭哥哥走那么急啊。”席小少爷喃喃道,抬首看了看时欢,又看了看辞野,“是不是怕打扰你们?” 辞野:“……” 这小家伙到底跟谁学的? 时欢噗嗤笑出声来,她揉揉席然的脑袋,含笑问他:“宝贝,你怎么总来找辞野哥哥呢?” 哥哥说了,要给辞野哥哥和时欢姐姐制造机会,绝对不能太明显。 这么想着,小家伙的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登时抱紧了时欢,“因为有辞野哥哥的地方就有姐姐啊,我好喜欢姐姐的。” “行了,别粘着姐姐了。”辞野突然出声,蹙眉将他从时欢怀中拎了出来,“姐姐要走了,不能陪你玩。” 时欢闻言不禁愣了愣,侧首看向他—— 这是跟小孩子吃醋呢? 席然撇了撇嘴,却只是伸手扯了扯辞野的手,小心翼翼地问:“那辞野哥哥,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呀?” * 最终,应席小少爷的要求,时欢临走前,和辞野一同去零食店买了盒X牌新款巧克力。 二人排在队末结账,倒是不急。 “席景卓这么放心把弟弟给你看啊?”时欢单手拿着手机翻看微信消息,随口问着身边的男人。 “席家二位早出晚归,席景卓他哥从商,他也要忙医院的事,不就拜托到我这了?” “这样啊……”时欢唔了声,沉默几秒突然转移了个话题,“辞野,我们还是微信好友吗?” 辞野顿了顿,半晌淡声问她:“早就不是了。” “那重新加回来吧,也方便联系啊。” 辞野闻言眉间轻拢,敛眸望见她那纯良明艳的笑容,心下不禁微动,却是没答。 此时轮到二人付款,他上前将东西递给收银员,顺便回答了她:“有电话就行了,没必要加微信。” 听到这句回答,时欢只嗯了声,她望着收银台上的显示器,神情闲然,不知在想什么。 然而就在辞野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扫一扫对准二维码准备付款时,身旁的时欢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机凑了过去—— 只听“嘀”一声,辞野微怔,手机便显示出了添加联系人的页面,正是时欢的微信。 35.关系曝光 此为防盗章, 购买不足70%请于两天后刷新阅读  一旁的刘峰忍不住侧目,问他:“你干嘛了?” “唉, 我说错话了。”张东旭抓了几下自己的头发,满面愁容, “我好像把未来嫂子给骂了。” 刘峰满面茫然。 什么玩意, 从哪蹦出来的未来嫂子? 正赶巧,一行人刚集合,迟软便抱着相机回来了, 她打眼一看辞野,又见旁边李辰彦,不禁愣了愣。 几乎是下意识的,迟软侧首看向张东旭,面色复杂地与他对视。 半晌, 她用唇语悄悄示意—— 小兄弟, 对不住。 张东旭:“……” 这委屈他有点受不了。 他提心吊胆, 生怕时欢暴露什么, 然而时欢却给足了面子,与李辰彦谈笑间,没有丝毫的不自在。 尔后便是乘直升机回国,迟软自动给时欢空出了辞野身边的位置,挤眉弄眼地给她示意。 时欢想起在医务室发生的种种,左肩伤口明明已经包扎好, 却又开始隐隐作痛。 她也给迟软挤眉弄眼, 传递自己并不想坐过去的讯息。 谁知迟软误以为她是不好意思, 便爽快地将她给拉了过来,强行按在辞野身边,末了还意味深长地拍拍她,比了个大拇指。 “……”时欢对这女人简直没脾气了。 哮天多年不见时欢,此时正黏着她不放,亲昵得要命。 辞野不经意侧目时,便望见时欢敛着眸,垂手逗着哮天,她唇角微弯,眸中漾的满是温柔,纤长黑睫略微颤动,在她眼睑处扫下一排清浅阴影。 美得近乎不食烟火。 辞野长眸微眯,不知怎的便想起多年前的某段日子里,时欢在阳光下,也是这么同哮天玩乐。 哮天是被时欢救回来的,彼时它还是只奶狗,遭人为伤害弃于路边草丛,她将它从生死边缘拉回,并好生照料着。 他那时整日忙于部队训练,疲惫又烦闷,唯一称得上支撑的,便是时欢与哮天。 在那段晦暗无光的日子中,他曾拥有过她。 如此,也变得想要再来一遭。 “时欢啊,怎么突然就回来了,也不打个电话通知一声?”李辰彦抱胸看向时欢,随口道,“这么突然,都没法给你弄接风宴。” 时欢哑然失笑,摆了摆手,“这有什么,有空一起喝酒就行。” 语罢,她似笑非笑地对身旁辞野道:“辞队到时也要来啊,给个面子。” 辞野闻言扬眉,淡声:“怎么能不给。” 时欢不过随口一说,想不到辞野还真答应了,她当即便是微怔,突然没应声。 李辰彦拍拍手,笑道:“正好,我们这结束任务后就是休假了,时欢你回国有事没?” 她回国后倒是清闲。 只是这接风宴……难不成真的要办? 时欢正思量,迟软便已出言敲定,“她回国后除了回家什么事儿都没有,悠闲得很。” “那就行!”李辰彦听见这答案,心满意足道,“过段时间我们就找机会拼一桌。” 辞野略微颔首,“可以。” 时欢硬着头皮,“行啊。” 她应完声,便侧首望向辞野,眉眼间皆是似有若无的笑意,“不过辞队这大忙人一个,居然还给面子来参加我接风宴啊。” 辞野轻笑,坦然与她对视,一字一句:“那得看是谁。” 言下之意,可不就是说她时欢是特例。 张东旭见此,便想挽回一下局面,忙对时欢道:“时欢姐你这就想多了,忙算什么,对于我们辞队来说,情义最重要。” 时欢闻言深以为然,随即便伸手拍了拍辞野的肩膀,“对,别看辞队这么冷漠,其实我知道辞队是那种特别重情义的人。” 张东旭:“……”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儿耳熟? 他正在内心叹息,却见自家队长看向自己,随口提醒道:“感情错了。” 感情错了? 如果不是情义,那是…… 张东旭琢磨了半晌,尔后小心翼翼地打量几眼时欢和辞野,低声犹豫道:“那是情爱?” 他话音落下,全场陷入沉默。 辞野没想到张东旭会是这个回答,当即便愣了愣,有些失笑,却也没否认。 “不不不,情爱是公认的精神错乱。”时欢摆手替辞野否认,一本正经道,“我觉得辞队挺冷静的。” 说话一套一套的。 迟软听完时欢的说法却是禁不住摇首,心想这丫头前脚刚说人“为情痴为情狂,为情哐哐撞大墙”,后脚就夸人冷静。 简直是造孽哦。 李辰彦不作言语,只余光瞥向辞野,不免心下复杂了些。 究竟是不是“精神错乱”,怕是只有当事人清楚了。 而辞野身为当事人,自然是清楚的。 辞野阖目歇息,神色清浅,并未作声。 那份清醒,从他初遇时欢那天起,便保持至今。 她让他心心念念,经年难忘。 他曾因此怀疑自我,去翻遍所有药方—— 似乎无药可救。 * 正式踏上故乡领土时,已经入了夜。 那久违的闷热空气,的确属于A市这小火炉。 多年未归,不想这A市的夏日依旧见不得半分清凉。 时欢打了个哈欠,疲惫之余还是想着先回家看看二老,她回国的事尚且未同他们说,还想着给个惊喜。 接过张东旭递来的行李箱,她低声道谢,刚揉了揉朦胧睡眼,便听李辰彦道:“你们几个回去休息,这大半夜的不放心,我和辞野把她们两个送回家。” 队员们应声,便各自拿着东西离开了,张东旭临走前还不忘忧心忡忡地打量几眼时欢,最终还是被刘峰扯走了。 部队这有现车,李辰彦刚开始还想开,但辞野顾及他近几日没休息好,再加上刚下直升机,便没让他上驾驶席。 李辰彦心知自己状态不太好,便也没再要求,坐上了副驾驶,准备待会儿跟辞野交替驾驶。 迟软靠在后座便开始小憩,她生物钟准,到时间就困,时欢上车后同二人道了声谢,辞野没应,李辰彦示意不用。 兴许四人都是乏了,一路无言。 迟软家在市区比较近,她先下车离开了,尔后便是时欢。 时欢今晚回父母家,在A市下面的县城,从市区开车过去需要点时间。 到家门口时,辞野帮她将行李拎下车,递给她,时欢愣了愣,后知后觉地道谢接过。 四下寂静,此时已是深夜,繁星明月高挂天边,路旁行人稀少。 时欢不知怎的,突然就放松了些许,不同于先前的紧张心虚,她此时面对辞野时,已经平静不少。 人到晚上就容易变成感性生物,时欢又是个率真性子,于是她便抬首,一瞬不瞬地与辞野对视。 辞野眉间轻拢,正欲开口问她怎么了,便见她红唇微弯,轻声问道,“辞队,你是什么意思啊?” 什么意思? 辞野闻言默了默,半晌他轻笑,长眸微眯,却并未作答。 “进去吧。” 他只轻声,眸中波澜不起,“下次见。” 时欢:“……” 行吧,不回答就算了。 反正她是不会好奇的。 想罢,她干脆回身拎着行李箱走向单元门口,听身后辞野道:“晚安。” “晚什么安,”时欢一个没忍住,头也不回地闷声道,“你回避话题简直让我夜不能寐。” 辞野嗯了声,低沉嗓音似是染了笑意,“那就好。” 时欢蓦地止步,回首不可置信地望着辞野,却见他已背朝她走向车身,打开车门,正欲离开。 见辞野这么从容,时欢突然怀疑,方才是她的幻听。 她甩了甩脑袋,奇怪自己怎么在辞野面前就神志不清的,没再多想,便拎着行李箱上了楼。 敲开门后,迎面便是身穿睡袍敷着面膜的时母,语气很是不悦:“之前就跟你们物业说……” 话说一半,她便看清了来人,登时哑然。 “妈,你越来越漂亮了啊。”时欢说着,笑眯眯走进家里,环顾四下,“我爸呢?” “你爸在书房。”时母这才反应过来,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忙关好门过去接她行李,嗔怪:“你这丫头,回家怎么也不打个电话?” “我不是想给你们个惊喜吗?” 时欢正笑着,时父便闻声从书房走出,见到自家闺女后,他愣了愣,刚开始还有些狐疑,上前确认后,才敢相信五年未归的女儿回家了。 36.配送服务 此为防盗章,购买不足70%请于两天后刷新阅读 只方才一念之间, 他想要将她藏起来。 藏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才得以私有她。 辞野阖眼, 长眉轻蹙。 ——清醒点。 而此时此刻, 时欢眸光潋滟, 水媚勾人, 正对他笑着轻歪脑袋,“抱一下嘛。” 那个类似撒娇的“嘛”话音未落, 辞野便将她一把捞起,打横抱入怀中,力道不容抗拒。 清冽的气息盈满周身, 时欢自觉伸手揽住他, 唇角笑意渐深, 乍一看竟有些许得意。 “看来我当年把你惯得不轻。”辞野嗓音微冷, 看也不看她, 语言中的情绪有些复杂,“没大没小。” 时欢愣了愣,旋即“噗嗤”笑出声来, 心情没来由的大好。 她唇角微弯,眉眼间洋溢着粲然笑意。 伸出手, 她轻拍了拍辞野的脸颊, 人畜无害地笑—— “辞野, 五年不见, 你更勾人了。” 辞野:“……” 操。 可把她给能耐坏了。 * 二人进屋后, 辞野才将时欢放下。 哮天登时就飞扑过来,看见时欢后异常兴奋,在她脚边打着转,时不时扒拉她几下。 时欢笑着揉揉它脑袋,站在玄关处望了望,发现这房子的格局基本和当年没什么差别,不禁心下微动。 不知怎的,唇角就有些上扬。 辞野没注意到她这小情绪,他反手带上门,打开鞋柜换掉鞋,顺便递了双拖鞋给时欢。 时欢乖巧接过,换好后便走到客厅打量四下,坐到沙发上笑问他:“家里还是老样子啊?” 辞野不置可否,只是去厨房倒了杯水,哮天慢悠悠跟在他后面,爪子踏在木地板上的声响很轻。 有些难言的……温馨感。 辞野走过来,将杯子放在时欢面前,对她道:“早点休息,待会我睡沙发。” 水是温热的,还氤氲着朦胧雾气。 暖意攀上她略微冰凉的肌肤,寸寸游走。 时欢唇角微抿,她捧起水杯浅酌一口,尔后抬眸看他,言语几分轻佻:“我还以为要一起睡呢。” 配上她那戏谑神情,这显然是句玩笑话。 辞野闻言却低笑,敛眸俯视她,眸中晦暗不明,只三字:“你确定?” 只一刹, 时欢便萌生了危机感。 “孤男寡女当然要保持适当距离啦。”她当即转为正经模样,笑眯眯掩盖方才那暧昧的玩笑,“我可是很相信辞队的人品哦。” 最后一句话意有所指,却也悄无声息的为二人划清楚了界限。 语罢,时欢几口将杯中水饮尽,起身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问辞野:“我洗个澡,不介意吧?” 她清知此时是独处,还问他这问题? 虽说无碍,辞野却有些烦躁。 他不着痕迹地蹙眉,“你没点戒备心?” “这不是在你家吗。”时欢吐舌耸肩,模样有些俏皮,脚步轻快地走向浴室,“那我去了啊。” 听了她的解释,辞野的火又消了。 他轻啧了声,坐上沙发,哮天轻松跃到他身边,老老实实地趴着。 “新浴袍在第二个抽屉里。”他说。 时欢远远应声,似乎是已经走进浴室,她的声音有些模糊,不多久便传来隐约水声。 四下寂静,辞野抬手轻捏眉骨,眸色微沉,不知在想什么。 哮天突然探身,用嘴巴拱了拱辞野的左手。 他敛眸,望着腕间手表默了默, 随后他解开表带,将手表放在桌上。 手腕内侧,始终朝下。 这些年来,辞野左手手腕上不是手表便是护腕,从未空闲过,兴许时间久了旁人都已习惯,倒也无人问起过什么。 只有辞野知道,在他左掌下方,静脉上一寸,有简简单单两个字母,轻易道尽他半生。 辞野轻声叹息,起身,走向阳台。 他突然很好奇—— 二人分开的这五年,是不是只有他一人念念不忘,自我成全。 辞野想知道答案, 却又不想。 * 时欢洗完澡后,记着辞野的话寻到第二层抽屉,换上了新浴袍,一身轻松。 她的发丝尚且滴着水,辞野家里似乎没有干发帽,她便将自己的衣物叠好,收到了浴室旁空闲着的小柜子中。 用毛巾擦了擦头发,直到不怎么滴水,时欢才走出浴室,来到客厅。 辞野不在,只有哮天在沙发上睡得正酣。 她眨眨眼,抬脚便朝着阳台方向走去。 阳台有吊顶,雨滴只偶尔随着风飘刮而入,些许打在植物绿叶上,噼啪响,安谧又祥和。 而辞野则靠在护栏前,他手肘支于上,指间火光隐若,烟雾缭绕,恍惚了面庞。 时欢拉开门时,入目的便是此番情景。 她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迈步上前,放轻脚步,辞野兴许是在出神,并没有察觉到她的接近。 直到手中香烟被拿走,他才蓦地侧首望向身旁之人,眉间轻拢,欲说什么。 却见时欢将烟身放到唇边,不急不慢地抽了口,朱唇轻启,薄烟弥散。 模样成熟,那双眸却分明含了水汽。 摆明根本不会抽烟。 辞野眸色渐沉,伸手将烟从她指间取回,利索地掐灭,丢弃。 他淡声,言简意赅:“少逞能。” 时欢不语,她倾身,半个身子趴上护栏,偏着脑袋望他,展露笑颜:“那你别抽啊,别给我机会逞能,万一我学会后比你的瘾还重呢?” 辞野没作声,只侧目打量她。 时欢显然是刚出浴,发丝还湿润着,她身穿宽大浴袍,领口处松松散散,精致的美人骨若隐若现,整个人都透着媚意。 她神情慵懒,一双桃花眸微阖,闲适自得,如猫一般。 辞野喉间微动,强行转移视线,望着窗外倾盆大雨,对她道:“行了,去睡吧,明天雨停我送你回去。” 时欢不急不慢地伸手,将长发顺到肩后,露出那修长白皙的脖颈,她略一挑眉,“吹风机放哪儿了?” “卧室门口架子上。” 时欢颔首,临走前还不忘嘱咐他:“不许抽烟啊。” 辞野嗯了声,算是答应。 没走几步,时欢又回首,“对了……” 他看向她。 望见月色莹然下,她容貌姣好,笑意柔和,美得不可方物。 朱唇开合间,是传来那悦耳嗓音—— “五年后,晚安吻就没了吗?” 然而,时欢还是脸皮薄,不待辞野回应,她便喊了声“晚安”,快步溜去了卧室,只留辞野一人在阳台。 辞野的目光始终锁定她背影,直至彻底消失在视野中,他才转而观雨。 手习惯性摸向口袋,指尖触碰到烟盒,他却顿了顿。 最终,缄默着收手。 耳边仿佛还回响着时欢方才的话,也不知是不是故人归来的缘故,此时此刻回忆如潮水,铺天盖地的涌上前来,几欲吞没了他。 辞野五指微拢,一点点割舍那些过往碎片,心绪复杂,情愫滋生。 ——时欢于他来说,大抵是噬骨之毒。 而他只能眼看着自己的毒瘾越来越重,最终病入膏肓,竟毫无办法。 雨声淅沥,夜色沉寂。 与此同时,时欢走进卧室,反手关上门,插好吹风机插头后便吹起了头发。 她的发丝已经是半干,因此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她拢了拢浴袍,踢掉拖鞋躺上床,钻进被窝中。 睡不着。 时欢自我催眠了大半天也没能入睡,她索性坐起身来,打开床头灯,轻手轻脚地走下床,打量起辞野的卧室。 时欢其实是有私心的。 但不论书架抑或是桌子,就连几个抽屉她也随意翻了翻,没有寻到任何有关于自己的东西。 虽然一开始就想到了这种可能,但当猜想成为现实时,却还是控制不住地感到低落。 时欢轻声长叹,她坐在床边,盯着自己的双足出神,模样有些茫然,内里还有些许无措—— 原来辞野,已经将她所有的痕迹都从生活中扫除了啊。 唇角笑意染上无奈,时欢揉了揉头发,心底骂自己一声矫情,便打算熄灯睡觉。 却在准备关灯时,不小心碰倒了床头柜上的一个小相框,闷声响起。 37.惊心动魄 此为防盗章,购买不足70%请于两天后刷新阅读  手还没完全伸出去, 便被辞野一把握住。 辞野没说话, 就垂眸望着她,神色清浅。 时欢见他这副模样, 也是彻底明白过来,辞野是认真的。 “你这话有点突然啊。”时欢彻底懵逼了, 她连手都顾不得抽出来, 震惊地望着辞野,“你是会吃回头草的人?” “总有特例出现。” 感情这回还轮到她时欢无言以对了。 意识到这点,时欢轻笑了声,余光突然瞥见辞野握着自己的那只手,刚好是他的左手, 手腕上戴着手表, 内侧看不分明。 突然, 时欢便想起了当时在异国车上, 张东旭说的那番话。 时欢细细回想了一番, 似乎每次见辞野,他左手手腕上都戴着东西。 时欢想着张东旭的爆料, 心下有些不稳。 虽然怀疑真实性, 但姑且还是问一下好了。 念此, 时欢唇角微弯, 扬眉示意了一下, “等等, 有更重要的事。” 不待辞野开口, 她便抬了抬被握着的手,对辞野莞尔道:“辞野,为什么我每次见到你,你左手手腕上都戴着东西?” 辞野神色一凝,当即松开了时欢的手,声音冷了一瞬:“习惯而已。” “习惯?”时欢眸中闪过一抹光,她低声轻笑,“别骗我,我记得清清楚楚,你从来不戴任何首饰。” “是么,”辞野面不改色,淡声答她,“时隔五年,我的新习惯可不止这个。” 时欢闻言耸肩,心下已经确定辞野在瞒着她什么。 “辞野,如果我们真要重新开始,你还保持什么神秘感?”时欢歪了歪脑袋,身子向后靠,姿态闲然,“你在隐瞒什么?” “我在隐瞒什么?”辞野默了默,半晌他低声轻笑,似乎对于时欢的话有些兴致,“告诉你也未尝不可,不过坦诚是对等的,你要跟我说什么?” 时欢还以为辞野是指她对他的情感,便随意摆了摆手,“你随便问喽。” 辞野倒也干脆,“告诉我五年前的事。” 话音刚落,时欢便浑身僵住。 就连那闲适也瞬间消散,随之而来的便是冰冷与僵硬。 五年前的那场意外,是她最不愿回想的事。 望见时欢这副模样,辞野便轻声笑叹,嗓音清淡:“时欢,你自己都做不到坦诚,还要求我?” 语罢,他撤身,抬脚便要离开,只留下一句话—— “我承认放不下你,但我不是没原则。” 时欢坐在椅子上,久久静默着。 直到关门声响起,她才垂下眼帘,掩住眸底的翻涌。 那些被敲碎的碎片逐渐拼合,血色与硝烟好似又重现于眼前,晃得她惶恐。 声声哭喊都唤不回的生命,那是时欢信念破碎的日子。 那些场景,是她闭上眼就会清晰浮现的午夜噩梦。 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时欢倒抽了口气,指尖搭上太阳穴揉了揉,好像也没缓解多少。 回忆起那些事,即便时隔多年仍让时欢陷入莫名的恐惧中,她强行撑起身子,前额都起了层冷汗,立刻将屋内的窗帘拉开,曙光透过玻璃折射入她眸中,那冰冷无力才远离她些许。 时欢靠在床边,扶着额头平息了会儿不稳的呼吸,情绪逐渐稳定下来。 她低声骂了句,去卫生间洗把脸将脑子清空,随后她量了量体温,发现已经完全退烧了,恢复得还算不错。 时欢拍拍自己的脸,心情有些复杂。 ——要跟他说吗? 她自己困于梦魇不愿回忆的事情,偏偏是那令辞野挂心的“离开的缘由”,双方这么纠缠下去,似乎也没完没了。 可是,将那些痛苦的回忆重新拼接起来,她真的能做到吗? 时欢不知道。 * 接下来的日子,时欢都没见到过辞野。 也许偶遇的缘分都用尽了,时欢是这么想的。 她其实可以尝试去克服回忆,去将心事道出。 只要他对她伸手,她就跟他走。 只是可惜,他不愿更进一步, 而她,也没有主动接近的勇气。 这日下午,往日旧友才得知时欢回国的消息,几个女人许久不见,忙在微信拉了个群聊,一起张罗着晚上去蹦个迪。 时欢听着她们讨论,不禁也回忆起她十八九岁那会儿,她那时候性子野,和迟软她们几个没少浪,后来跟辞野在一起后被管得死死的,也就淡了这些。 定好晚上的时间后,几人便退出了语音聊天。 时欢刻意放慢了生活节奏,饭后她洗了个澡,换好衣服化好妆,时间也就差不多了,她踩着猫跟鞋便出门了。 店内灯光迷离,音乐震耳欲聋,嘈杂而疯狂,一切都沉湎在酒色中。 舞池中央的男男女女,无数身影扭动着,泛滥着醉人迷乱的气息,麻痹人的思维。 时欢和迟软坐在吧台前喝酒聊天,朋友刚从舞池出来,一撩长发走向二人,扬眉问道:“你们两个就在这儿拼酒,也不活动活动啊?” “姐姐上年纪了啊,蹦不动。”时欢笑着摆摆手,悠悠然翘起长腿,“你们几个丫头都安稳了,就留我和迟软忙事业是吧?” “哪啊,年纪轻轻图什么安稳?”对方哑然失笑,要了两杯酒,递给时欢一杯,“来,我把她们叫过来,咱们喝酒叙叙旧。” 这会儿欢愉得很,时欢暂时将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扫开,沾酒就停不下,也不知喝了多少杯。 最后迟软被送回家,时欢喝得烂醉被朋友扶到门口,她醉醺醺的,问话也答得乱七八糟,好友实在无奈,便摸出时欢的手机,直接给辞野打了电话。 她也是喝过了头,都忘了时欢和辞野,已经分手了。 电话很快便被接通,她简单说明情况,几秒后听辞野开口:“地址给我。” 奇怪,听到辞野的声音,她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 她蹙了蹙眉,没多想,直接把地址告诉辞野。 挂断电话后没一会,一辆悍马停在路边,车门打开,一名男子下车走来。 时欢醉酒,只想傍个人小憩,她察觉到自己被拉入一个熟悉的怀抱,还挺舒服的,便蹭了蹭。 见大功告成,好友也困得不行,便挥手告别二人,自觉打车离开了。 辞野望着怀中半睡半醒的女人,闻见隐约酒味,他不禁蹙紧了眉,语气也不太好,“醒醒,我送你回去。” 时欢睁了睁眼,见是辞野便唔了声,“嘿,巧啊。” 辞野黑着张脸,没理她,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扔到车里。 时欢不满地嘟囔了句,她的包包散在座位角落,辞野耐着性子给她收拾好,却蓦地顿住。 他重新翻找了一次,然而并没有看见目标物。 辞野头有些疼,拍了拍时欢的肩膀,“你钥匙呢?” 时欢随意挥挥手,转个身继续睡,“在家啊……” 辞野真他妈服了气了。 他捏了捏眉骨,简单平复了一下呼吸,坐上驾驶席启车,行驶一段路程,瞥见路旁有家酒店,便将车停在了停车场。 时欢整个人昏沉沉的,辞野办理好入住手续后,便带着时欢上了电梯。 时欢全程都很听话,也不吭声,就安安静静靠着他。 辞野见她不闹,本来还挺放心的,谁知就在打开房间门的那一瞬,时欢突然伸手环住他脖颈,脚尖一推,便将门给带上。 房内昏暗一片,辞野靠着门,身前是人儿略含酒香的气息,她身体贴着他,勾人得很。 时欢懒懒靠下,将唇贴上辞野的领口,略一侧首,口红便蹭下了些。 随后她抬起脑袋,眸中酒意泛滥,唇角笑意纯良。 似乎只是个恶作剧。 倏地,辞野轻笑出声,嗓音低沉,“时欢,你给我继续装。” 知道被识破了,时欢便抬眸,弯了弯唇角,“玩笑而已,不好意思,好像过分了。” 她说着,松开手臂刚想撤身,却被辞野单手掐住了腰身,紧接着她身子一转,便被辞野抵在门上。 由于房内灯没亮,时欢尤为敏感,她察觉到辞野那近在咫尺的呼吸,僵了僵。 “时欢,我警告过你,我脾气没以前好。”辞野开口,嗓音低沉,几分沙哑,“出事了,你都给我受着。” 时欢唇角的笑意尚未敛起,下颏便被辞野抬起。 38.再次开枪 此为防盗章, 购买不足70%请于两天后刷新阅读  碧空如洗,蜜糖色的日光倾泻而下,透过窗格斜映出跳跃着的星点,光影明灭, 酽得耀目。 飞机终于降落,时欢揉揉惺忪睡眼, 伸手摸过行李箱,打了个哈欠。 终于到了。 时欢走出机场后, 摸出手机,从列表里翻出个备注为“迟软”的联系人,将电话拨了出去。 对方并没让她等太久,手机听筒内响了几声, 电话就被接通了。 她懒洋洋开口, “宝贝儿, 到了没?” 听筒内传来对方甜糯嗓音:“你这么快啊, 我还在车上呢。” “行吧,多久能过来?” “五分钟, 你在机场出口等着, 我过去找你,你陪我去买点东西。”迟软说着, 耳畔划过电流声,她无奈道, “这边信号差, 见面聊, 你等我下啊。” 时欢颔首应声,指尖轻划屏幕,挂断了电话,就这么伫在机场出口等着。 时欢本来是打算直接飞回国的,但昨天迟软打来电话,声称她在文顿这边有工作,便将时欢成功拐了过来。 迟软是战地记者,难免要往战乱地区跑,时欢担心她那小身板容易出事,索性飞过来了。 时欢出了会儿神,她把玩着手机,摇摇首将思绪掐断,在原地等待迟软。 没几分钟,她便见眼前停了辆越野车,车一个急刹,轮胎下的尘土都被扬起。 随即,车后座车窗降下,迟软探出头对时欢笑着招手,“上车!” 感情还有专车接送。 时欢略一挑眉,动作利索地上了车,将行李箱往副驾一撂,整个身子瘫在座位上,伸手捶捶酸痛的肩膀。 车内开着冷风,犹为清爽,她不禁轻声喟叹。 司机回首,时欢这才望见是个挺年轻的小伙子,年纪在二十岁上下,唇角笑容尚且有着少年人的青涩。 他对时欢主动介绍道:“你好,我是小周,迟软姐的助手。” “你好啊。”时欢勾唇,大方回道,“我是时欢,迟软的朋友。” 眼前女子明艳爽朗,眉目精致动人,眸若镶嵌在夜幕中的寒星,散落光辉。 不同于迟软的娇小可人,这位成熟妩媚,当真是个美人。 小周到底还年轻,脸颊登时便有些发烫,忙不迭别过头去,连说话都有些结巴:“好、好的,时欢姐。” 迟软不禁笑出声来,手肘碰了碰身旁的时欢,“我的欢,你这魅力无穷啊,我家小助手都脸红了。” 小周闻言,两颊红晕更甚,便略微低了低头。 “别调戏人小年轻了。”时欢扫她一眼,抱胸靠着,模样慵懒,“你要买什么,这地儿不好多待,咱们最好快点。” “给我妈买点饰品,她快过生日了,我来之前她还特意跟我说了声。” 原来如此,这边的银器和宝石饰品的确是物美价廉。 时欢略微颔首,葱白指尖随意挑了绺发丝把玩,“成,那买完赶紧订回去的机票。”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啦。”迟软扬眉轻笑,模样几分得意,“我刚结束工作,我们直接跟着维和队伍回国就行,一会儿过去跟他们汇合。” 小周闻言,似乎想起了什么,便回首问她:“对了迟软姐,这次工作结束就是休假了吧?” 见迟软点头,小周当即展露笑颜,松了口气道:“那就好,等会姐你们走吧,我订好机票了,准备直接去我女朋友那里。” 迟软尚未说什么,时欢便抬眸望向他,“小周,你和你女朋友是异国恋?” “嗯……”小周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眉眼间却洋溢着幸福的笑意,他低声道,“她在海外留学,我没她那么优秀,就在国内早早开始打拼了。” 时欢闻言,眸光微动,她心绪晦涩了一瞬,却是对他笑了笑,“好好坚持,挺过去就是一辈子。” 迟软听时欢说完这句话,当即伸手揽过她,意味深长道:“欢欢你这感触颇深啊。” 时欢啧了声,抬手轻刮了下迟软的下巴,“得了吧你,赶紧走。” 迟软也不过一句玩笑话,便比个OK的手势,偏偏脑袋,对小周道:“小周,你认路吧,知道怎么去集市那边吗?” “认路认路。”小周连忙点头应声,开车前往目的地。 浮光跃动于车窗之上,途经的异国风景在记忆中印上清浅痕迹,这片土地战时荒芜,美时,却是极致。 进入集市后,人群拥挤起来,小周找了个地方将车停下,三人步行进入街区。 人潮拥挤,天气闷热,视野所揽的事物都虚晃起来,时欢略微眯眸,有些不自在。 迟软边挑着饰品,边同商贩谈笑风生,小周也物色着摊子上的小物件,随意打量。 不多久,时欢便见迟软买好东西走了过来,是条蓝宝石项链,大方精致,颇有一番颜值。 见完事了,时欢便懒洋洋招手,“准备回去?” 迟软颔首,拿出自己的手机,打算给维和部队的人联系,“欢欢你等下,我打电话问他们启程时间哈。” 时欢刚应,忽觉人群明显嘈乱了些,似乎是争吵声,就在不远处。 她眉间轻拢,尚未反应过来,便听“砰”一声枪响划破天际,旋即,人群蓦地陷入寂静。 迟软被这乍起枪声惊住,连号码都忘了拨出去,小周亦是如此,他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有些发怔。 时欢的反应算快,在人群中爆发出尖叫声前,她便向后退出一步。 紧接着,人们就混乱起来,不论商贩还是行人都匆忙向四方分散,然而越慌越乱,场面顿时一发不可收拾。 时欢倒是不急不慢的,她扬眉,模样悠闲地道了句:“风紧,扯呼。” 迟软迅速冷静下来,伸手一把拉住她,蹙眉问:“是武装分子?” “不,估计是纠纷。”时欢刚摇首,便听有男子怒吼了声什么,吼的是当地语言,时欢没听太清,但听出那声音就在近处。 她无暇多想,身侧老人就被人撞倒在地,人潮拥挤,除了站在旁边的时欢,没人注意到他。 时欢下意识弯腰去扶,然而下一瞬,小周那声焦急的“时欢姐”却急急传到耳畔。 她眸光微动,心底骂了声,当即将老人扯开,自己侧身一让。 子弹出膛声几乎与她同步,尽管她动作已经领先,但还是不幸被子弹擦破了左肩,血液登时浸透了外套的布料。 眼前站着名异国男子,他此时面部狰狞,持枪的手略微颤抖,显然就是这场混乱的始作俑者。 时欢没耽搁,电光火石之间,她右手撑地蓦地发力,抬腿便将他手中枪扫开,与此同时,两名身穿迷彩的男人迅速奔来,几下便制服了肇事者。 大抵是来抓人的。 时欢见此便慢悠悠站直身子,打量几眼二位,见他们是中国人,时欢愣了愣,这才将视线移到肇事者身上—— “太恶劣了。”她捂着鲜血直流的左肩,对肇事者故作痛心道,“我就不小心挡了你的路,你居然想杀我,我觉得你太冲动了。” 肩膀都血崩了,感情这姐还能皮。 迟软想罢不禁翻了个白眼,结合方才时欢斗胆踢枪的瞬间,她都不知道到底是谁冲动了。 迟软叹了口气,上前逮住她就是一番检查,确认除了肩膀并无伤口后,她语气微怒,“你搞什么鬼啊?!” 时欢摆摆手示意没事,唇角笑意从容依旧,“问题不大。” 迟软气不过,她正欲开口,却见人群不知何时让出了条道路,一辆军车稳稳停在眼前,从中走出了个人。 由于时欢正对着迟软,因此她并不知道迟软看见了什么,更不知道迟软突然变了脸色的原因。 时欢是个行动派,于是她并未提出疑惑,而是径直回首去看—— 只见迎面走来一名男子,他身形颀长,穿着身迷彩,宽肩窄腰。 视线上移,男子容貌英俊,面庞坚毅深邃,气宇不凡,完美得近乎无可挑剔,偏那神情却是清冷淡漠。 时欢唇角的从容笑意,登时僵住。 望见时欢后,男子长眸微眯,眸中沉寂倏地起了波澜,而她亦是怔怔望他,心跳竟都漏了一拍。 时欢脑中的思绪,突然在二人对视的那一瞬断得彻底—— 如同被深重岁月掩埋的陈旧小城,迎来了千百年来第一声叩响,整个世界幡然苏醒。 39.别离开我 此为防盗章, 购买不足70%请于两天后刷新阅读  刘峰满面茫然。 什么玩意,从哪蹦出来的未来嫂子? 正赶巧, 一行人刚集合, 迟软便抱着相机回来了, 她打眼一看辞野,又见旁边李辰彦, 不禁愣了愣。 几乎是下意识的, 迟软侧首看向张东旭,面色复杂地与他对视。 半晌, 她用唇语悄悄示意—— 小兄弟, 对不住。 张东旭:“……” 这委屈他有点受不了。 他提心吊胆, 生怕时欢暴露什么,然而时欢却给足了面子, 与李辰彦谈笑间, 没有丝毫的不自在。 尔后便是乘直升机回国,迟软自动给时欢空出了辞野身边的位置,挤眉弄眼地给她示意。 时欢想起在医务室发生的种种,左肩伤口明明已经包扎好, 却又开始隐隐作痛。 她也给迟软挤眉弄眼,传递自己并不想坐过去的讯息。 谁知迟软误以为她是不好意思, 便爽快地将她给拉了过来,强行按在辞野身边, 末了还意味深长地拍拍她, 比了个大拇指。 “……”时欢对这女人简直没脾气了。 哮天多年不见时欢, 此时正黏着她不放,亲昵得要命。 辞野不经意侧目时,便望见时欢敛着眸,垂手逗着哮天,她唇角微弯,眸中漾的满是温柔,纤长黑睫略微颤动,在她眼睑处扫下一排清浅阴影。 美得近乎不食烟火。 辞野长眸微眯,不知怎的便想起多年前的某段日子里,时欢在阳光下,也是这么同哮天玩乐。 哮天是被时欢救回来的,彼时它还是只奶狗,遭人为伤害弃于路边草丛,她将它从生死边缘拉回,并好生照料着。 他那时整日忙于部队训练,疲惫又烦闷,唯一称得上支撑的,便是时欢与哮天。 在那段晦暗无光的日子中,他曾拥有过她。 如此,也变得想要再来一遭。 “时欢啊,怎么突然就回来了,也不打个电话通知一声?”李辰彦抱胸看向时欢,随口道,“这么突然,都没法给你弄接风宴。” 时欢哑然失笑,摆了摆手,“这有什么,有空一起喝酒就行。” 语罢,她似笑非笑地对身旁辞野道:“辞队到时也要来啊,给个面子。” 辞野闻言扬眉,淡声:“怎么能不给。” 时欢不过随口一说,想不到辞野还真答应了,她当即便是微怔,突然没应声。 李辰彦拍拍手,笑道:“正好,我们这结束任务后就是休假了,时欢你回国有事没?” 她回国后倒是清闲。 只是这接风宴……难不成真的要办? 时欢正思量,迟软便已出言敲定,“她回国后除了回家什么事儿都没有,悠闲得很。” “那就行!”李辰彦听见这答案,心满意足道,“过段时间我们就找机会拼一桌。” 辞野略微颔首,“可以。” 时欢硬着头皮,“行啊。” 她应完声,便侧首望向辞野,眉眼间皆是似有若无的笑意,“不过辞队这大忙人一个,居然还给面子来参加我接风宴啊。” 辞野轻笑,坦然与她对视,一字一句:“那得看是谁。” 言下之意,可不就是说她时欢是特例。 张东旭见此,便想挽回一下局面,忙对时欢道:“时欢姐你这就想多了,忙算什么,对于我们辞队来说,情义最重要。” 时欢闻言深以为然,随即便伸手拍了拍辞野的肩膀,“对,别看辞队这么冷漠,其实我知道辞队是那种特别重情义的人。” 张东旭:“……”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儿耳熟? 他正在内心叹息,却见自家队长看向自己,随口提醒道:“感情错了。” 感情错了? 如果不是情义,那是…… 张东旭琢磨了半晌,尔后小心翼翼地打量几眼时欢和辞野,低声犹豫道:“那是情爱?” 他话音落下,全场陷入沉默。 辞野没想到张东旭会是这个回答,当即便愣了愣,有些失笑,却也没否认。 “不不不,情爱是公认的精神错乱。”时欢摆手替辞野否认,一本正经道,“我觉得辞队挺冷静的。” 说话一套一套的。 迟软听完时欢的说法却是禁不住摇首,心想这丫头前脚刚说人“为情痴为情狂,为情哐哐撞大墙”,后脚就夸人冷静。 简直是造孽哦。 李辰彦不作言语,只余光瞥向辞野,不免心下复杂了些。 究竟是不是“精神错乱”,怕是只有当事人清楚了。 而辞野身为当事人,自然是清楚的。 辞野阖目歇息,神色清浅,并未作声。 那份清醒,从他初遇时欢那天起,便保持至今。 她让他心心念念,经年难忘。 他曾因此怀疑自我,去翻遍所有药方—— 似乎无药可救。 * 正式踏上故乡领土时,已经入了夜。 那久违的闷热空气,的确属于A市这小火炉。 多年未归,不想这A市的夏日依旧见不得半分清凉。 时欢打了个哈欠,疲惫之余还是想着先回家看看二老,她回国的事尚且未同他们说,还想着给个惊喜。 接过张东旭递来的行李箱,她低声道谢,刚揉了揉朦胧睡眼,便听李辰彦道:“你们几个回去休息,这大半夜的不放心,我和辞野把她们两个送回家。” 队员们应声,便各自拿着东西离开了,张东旭临走前还不忘忧心忡忡地打量几眼时欢,最终还是被刘峰扯走了。 部队这有现车,李辰彦刚开始还想开,但辞野顾及他近几日没休息好,再加上刚下直升机,便没让他上驾驶席。 李辰彦心知自己状态不太好,便也没再要求,坐上了副驾驶,准备待会儿跟辞野交替驾驶。 迟软靠在后座便开始小憩,她生物钟准,到时间就困,时欢上车后同二人道了声谢,辞野没应,李辰彦示意不用。 兴许四人都是乏了,一路无言。 迟软家在市区比较近,她先下车离开了,尔后便是时欢。 时欢今晚回父母家,在A市下面的县城,从市区开车过去需要点时间。 到家门口时,辞野帮她将行李拎下车,递给她,时欢愣了愣,后知后觉地道谢接过。 四下寂静,此时已是深夜,繁星明月高挂天边,路旁行人稀少。 时欢不知怎的,突然就放松了些许,不同于先前的紧张心虚,她此时面对辞野时,已经平静不少。 人到晚上就容易变成感性生物,时欢又是个率真性子,于是她便抬首,一瞬不瞬地与辞野对视。 辞野眉间轻拢,正欲开口问她怎么了,便见她红唇微弯,轻声问道,“辞队,你是什么意思啊?” 什么意思? 辞野闻言默了默,半晌他轻笑,长眸微眯,却并未作答。 “进去吧。” 他只轻声,眸中波澜不起,“下次见。” 时欢:“……” 行吧,不回答就算了。 反正她是不会好奇的。 想罢,她干脆回身拎着行李箱走向单元门口,听身后辞野道:“晚安。” “晚什么安,”时欢一个没忍住,头也不回地闷声道,“你回避话题简直让我夜不能寐。” 辞野嗯了声,低沉嗓音似是染了笑意,“那就好。” 时欢蓦地止步,回首不可置信地望着辞野,却见他已背朝她走向车身,打开车门,正欲离开。 见辞野这么从容,时欢突然怀疑,方才是她的幻听。 她甩了甩脑袋,奇怪自己怎么在辞野面前就神志不清的,没再多想,便拎着行李箱上了楼。 敲开门后,迎面便是身穿睡袍敷着面膜的时母,语气很是不悦:“之前就跟你们物业说……” 话说一半,她便看清了来人,登时哑然。 “妈,你越来越漂亮了啊。”时欢说着,笑眯眯走进家里,环顾四下,“我爸呢?” “你爸在书房。”时母这才反应过来,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忙关好门过去接她行李,嗔怪:“你这丫头,回家怎么也不打个电话?” “我不是想给你们个惊喜吗?” 时欢正笑着,时父便闻声从书房走出,见到自家闺女后,他愣了愣,刚开始还有些狐疑,上前确认后,才敢相信五年未归的女儿回家了。 时欢见父亲这模样不禁有些发笑,眼睛却也酸涩了些,她伸手抱了抱他,整个人突然疲惫得很。 如同旅人在异乡中仓皇辗转经年,回到故乡,终得以褪去满身风尘。 时欢轻声道,嗓音有些沙哑:“爸,我回来啦。” ——她回来了。 她终于,又踏上这故土了。 床头柜上,摆着张相框。 40.仍未苏醒 此为防盗章, 购买不足70%请于两天后刷新阅读  只见辞野略微颔首凝视她,眸中暗色仿佛要溢出来,内里情绪复杂得令时欢捉摸不透。 随后他俯身靠近时欢,二人的距离倏地拉近,时欢猝不及防, 也没来得及给出什么反应。 她清晰地听见自己那逐渐躁动的心跳, 思绪也逐渐开始混乱, 脑中陷入短暂的空白。 辞野盯梢着她, 将这小姑娘的纠结与慌张尽收眼底,他低声轻笑, 略一倾身, 在她耳畔一字一句道—— “时欢, 我们来日方长。” 他说话时, 暧昧的气息拂过耳畔, 仿佛有电流经过身体, 一阵酥麻。 时欢闻言顿了顿, 半晌她眨巴眨巴眼睛, 半句话都没吐出来, 也不知是无话可说还是怎的。 彼时辞野已经从容地正过了身子,他正欲回身离开,却被时欢给扯住了衣角。 辞野长眉轻挑,侧首望向她, 只见她神情似乎有些纠结, 踌躇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般抬首对上辞野的视线, 小心翼翼地问了句—— “所以说,重点是‘日’吗?” 辞野:“……” 辞野只觉太阳穴突突的跳,好容易才平复好了气息,他抽身一把甩上车门,对司机冷声道:“送她去洸和花园,谢谢。” 也许是因为辞野的气场太冷,司机便忙不迭点头,当即发车驶向了目的地。 车内,时欢无趣地撇了撇唇角,双手抱臂百无聊赖地靠在车座上,在心底叹了口气。 唉,不就稍微开了个玩笑么,又摆冰块脸。 五年不见,辞野还是那么闷骚啊。 这么想着,时欢的唇角又有些无可抑制地略微上扬,她突然想起辞野方才说的“来日方长”,不禁怔神了一瞬。 来日方长……他是什么意思? 时欢百思不得其解。 她以为,多年后重逢,辞野对她应该是唯恐避之不及的,然而辞野的行为却与她想象的大相径庭,不但不回避,反而是在接触她? 时欢发现,自从她回国遇见辞野后,她心底的疑惑便越来越多了。 可怜时欢这种什么事都喜欢摊开说的耿直性子,天知道她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成功控制自己没去问辞野他到底什么意思。 真是快憋死了。 时欢念此便长叹一声,司机等红灯时有些无聊,便问她:“小姑娘,你和你男朋友不错啊,相处挺有趣的。” “我和他?”时欢闻言歪了歪脑袋,无奈地牵了牵唇角,笑说,“啊,我们其实不是那种关系,他已经是我前男友了。” “那真的挺遗憾的啊。”司机没想到她会给出这样的回答,一时难免有些唏嘘,语重心长道,“小姑娘,我看你们相处挺好,两个人之间有些矛盾一定要好好说。人生又不像小说,只有一个结局,生活中难免有些坎,但只要你肯回头,就有机会重新开始。” 这位司机倒是颇有一番感触的。 时欢闻言陷入沉默,她垂下眸子,目光散漫地盯着某处出神。 爱要好好爱,话要好好说,她也知道这个理。 可是有些错误一旦犯下,挽回的余地近乎为零。 感情中有千百可犯的错误,唯有沉默的离开最为不可饶恕。 不巧,她完美犯下了这个错误,因此也当自食恶果。 五年前那场意外仍旧是蒙在她心头的阴影,她自己都不敢回想,还如何能告诉辞野? 她连坦诚都不能给他,却还想靠近他。 时欢勾了勾唇角,不再多想,侧目望向窗外途经的事物。 这座城市依旧繁华忙碌,好像和当年也没什么区别,变化最大的,大抵便是心态了。 到达小区门口后,时欢付完车费便走进了小区,她乘电梯来到相应楼层,走到自家门口,从包包中摸出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 回国后,时欢好好将房子收拾了一番,衣柜鞋柜也全部换新,虽然花了不少钱,不过居住环境总归是舒适不少。 时欢反手关上门,她换好鞋便懒懒散散地来到了卧室,换了身新衣服,坐在化妆台前准备画个妆,待会儿找迟软出去逛逛。 时欢将角落处的化妆包拿过来,随意瞥了一眼,便望见了化妆包后的小相框。 照片中的二人还是略有些青涩的模样,少女眉眼间尽是粲然笑意,少年虽神色清淡,眸底柔和却是掩盖不住的。 时欢愣了愣。 过往回忆登时涌上前来,她倒抽了口气,强行掐断了脑中思绪,抬手砰一声将相框正面摁在桌上。 二人的合照终于离开了她的视野。 时欢深深阖眼,不禁哑然失笑,捏了捏自己的眉骨,心下无奈扩散开来。 ——时欢啊时欢,你做个人。 还说辞野怎么着,你自己不也是念及旧情? 真有够好意思的啊。 时欢平复了一下气息,心情有些复杂,她只简单化了个淡妆,拿起手机正要给迟软打电话,却有个来电拨了进来。 时欢看了眼来电联系人,不请自来,正是迟软。 “喂宝贝。”她接起电话,身子自然向后靠,后背靠着椅子,“我正想找你呢,咱们真是心有灵犀。” “得了吧,你找我不就是想找个人陪玩儿?”迟软叹了口气,直接揭穿了时欢。 时欢翻了个白眼,直接摊开说:“你知道我要找你玩,你不还是接电话了,说明你也无聊嘛,女人啊女人。” “不啊。”迟软一本正经地否定她,“你是我的宝贝心肝甜心蜜饯儿,我可是巴不得成天跟你在一起。” 时欢:“……” 怎么跟讽刺似的? 迟软悠悠然叹了口气,“可惜我的宝贝见色忘义,昨晚干什么了也不跟我说。” 时欢眨巴眨巴眼睛,自然是明白迟软在说什么,却是不正经道:“昨晚我想你想到睡不着啊。” 电话那边的迟软吃了颗草莓,闻言不急不慢地提醒时欢,“时欢小姐姐,我刚办了两张健身房的卡,而且还是A市最大的那家。” 时欢瞬间正色道:“其实事情有点复杂,我这就跟你简单概括下。” 她清了清嗓子,简略回答道:“昨天不是下雨么,因为一系列花式意外,我不得不暂住进辞野家里。” 迟软登时被呛了口,“这、这么快就本垒打了?!” “不。”时欢眉角跳了跳,迅速否定,“本垒打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迟软闻言不禁有些没劲,叹了口气低声道:“说得好像没打过似的。” “恋爱中的男女对那方面是食髓知味的。”时欢啧了声,赶紧结束这个奇怪的话题,“就这样了,然后我一夜无梦睡到天明。” 说完,她回想起什么,喃喃道了句:“不过有点遗憾啊……” 迟软再次吃了颗草莓,“什么?” “我发现辞野家好像塞不下第二张床了。”时欢蹙眉道,揉了揉头发,“唉,就很急。” 迟软:“……就很急可还行。” “不说这个了,反正也没发生什么。”时欢将事情放下,“去健身房放松放松吧,反正在家里也是无聊。” 于是乎,二人便确定了地点,打算一同去健身房健身。 与此同时。 张东旭在小吃街买了盒炸土豆,边吃边从店中走出,艳阳高照,他略有些不适地眯起双目,余光却刚好瞥到了不远处经过的男子。 那抹身影可是熟悉得很,张东旭忙抬高声音喊道:“辞队!” 喊完,他见辞野停下步子朝这边看了过来,便抬脚走近了些。 “巧啊。”辞野打了声招呼,“来吃东西的?” “啊,我吃点东西,等会儿去健身房锻炼。”张东旭示意了一下手中的炸土豆,叹了口气,“我本来和李副队都说好了,还特意办了两张健身卡,结果他今天去相亲,我得一个人去了。” 说完,他似是想起什么,问辞野道:“诶辞队,那今天还有什么安排吗,不然咱们俩过去?” “我倒是没什么事。”辞野思忖几秒,道,“行吧,那等我把巧克力给席然带回去。” 张东旭见有同伴了,心下便松快了些,辞野住的小区就在旁边,巧克力送到后,小席然表示十分满意,便美滋滋抱着巧克力去看电视了。 哮天窝在他身边陪着他,模样懒洋洋的。 41.职责所在 此为防盗章, 购买不足70%请于两天后刷新阅读  时欢刚开始惊了一下, 尔后看清楚那狗, 下意识便唤:“哮天!” 紧接着,哮天扑了时欢满怀, 她蹲身将它拥住, 俯首以额头抵了抵它的,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哮天使劲儿往时欢怀里蹭,眼角都带了泪花,激动得不行。 在场的几名队员都懵了,怔怔望着一女一犬, 皆是满面的不可置信。 就在刚才,他们眼睁睁看着辞野的警犬冲向一名陌生女子,并不停地献殷勤,仿佛和她是旧识。 刚下车的张东旭也是茫然,心想这名医生不是和辞队不认识吗, 难不成哮天是个隐形颜控? 众人皆疑惑,只有迟软瞬间了然,一眼便认出这德国黑背。 身为时欢十年老友, 迟软自然是时欢与辞野爱恨纠葛的见证者之一,而另一,则是哮天。 现在想来, 哮天还是时欢当年亲自抱回家养大的, 后来她走了, 辞野便接手, 将哮天训成警犬。 念此,迟软不禁啧啧摇首,轻声叹息。 就在此时,辞野不急不慢地起身,他指间夹着烟身,缭绕的雾气攀上修长指骨,与那白皙晕染,甚是好看。 他开口,嗓音清冷,“哮天,回来。” 只四个字,哮天便眨巴眨巴眼,有些蔫蔫地退出时欢怀抱,回身就打算走向辞野,却被时欢一把搂住。 “我这么久不见哮天了,就不能让我抱会儿?”时欢扫了眼辞野手里的烟,她不着痕迹地撇唇,抬首遥遥与他对视,扬眉笑道—— “辞队你要是嫉妒,我也给你抱会儿啊。” 语不惊死人不休。 这话本就娇软,再配上时欢生得副水媚模样,听得在场几个爷们心都发颤。 辞野眸色微沉,他手微动,正欲抽口烟,却见时欢直勾勾盯梢着他,虽笑吟吟的,却别有意味。 他长眉轻蹙,最终啧了声,将烟掐灭。 时欢这才实打实地展露笑容。 没人注意二人间这极细微的互动,只有刘峰好奇问了句:“辞队,你们认识?” “认识,怎么不认识。”辞野轻笑,眸中光芒凛冽了一瞬,望着时欢一字一句,“老熟人。” 张东旭啊了声,受委屈似的侧首望向时欢,“姐你骗我啊?” 时欢正笑眯眯揉着哮天的脑袋,闻言便无辜耸肩,“我以为你们辞队不想跟我熟呢,看来是我多心了。” 瞎说,明明就是她自个儿心虚。 迟软就这么看着时欢睁眼说瞎话,她估计这二人还要周旋会,正巧这边是营地,她便拿着相机去采景了。 时欢轻拍哮天,随即起身整理几下衣裳,歪了歪脑袋,对张东旭笑:“对啦,你们这有什么休息的地方吗,我想歇会。” “有的有的。”张东旭忙不迭点头应声,抬手指向营地某处,“那边是医务室,里面有床,你受伤了就过去休息吧。” “成,谢啦。”她顺着他所指方向看去,果然望见不远处有个小屋子 ,便抬脚走了过去。 临走前,时欢还冲辞野丢了个wink,唇角微弯道:“待会儿见啊辞队。” 皮得简直要上天。 然而辞野理都不理时欢,径直侧首问几名队员,“李辰彦回来没?” “没,估计要个把小时。” 他颔首,“回来跟我说声,咱们回国。” “得唻。”队员爽快应声,垂眸便见哮天慢悠悠踱到辞野脚边,不禁笑问,“诶辞队,你跟刚才的女人认识那么久了啊,连哮天都认她。” “的确不少年了。”辞野道,也不遮掩,“哮天还是她抱回来的。” ……这关系似乎不一般啊。 几人面面相觑,但都觉得私事儿没必要了解,便也无人继续问。 就在此时,刘峰见辞野抬脚欲离开,便随口问了句:“去哪啊?” 辞野头也不回,“医务室。” 刘峰哦了声,紧接着又觉得不对,他侧首与张东旭对视,尔后二人一同紧盯辞野的背影——步履稳重,从容不迫。 刘峰、张东旭:“???” 他去医务室干嘛??? * 与此同时,时欢靠在医务室的软椅中,这才敢将外套半褪,正经查看起左肩的伤势。 秀眉轻蹙,她掀开纱布,期间无意牵扯到皮肉,不免倒抽了口冷气。 这枪伤的处理被她一拖再拖,在车上为了不耽误张东旭的时间,她也没敢细处理,只将伤口潦草包扎好。 现在看来,再不处理怕是真要恶化了。 念此,时欢不禁轻声叹息,她从医务室的柜子里搜罗一番,最终寻齐了工具和药物,坐在软椅上认真处理起伤口。 清理伤口,消毒,时欢操作得有条不紊,只是动作有些费劲,使得她额前起了层薄汗。 偏就在此时,医务室的门被人推开,时欢眸光微动,当即将外套揽好,好整以暇地望向来人—— 随后,她愣住。 只见辞野不急不慢地反手关上门,迈步走近她,神情说不上清冷,甚至带了点闲散。 “辞队这就想我了啊。”时欢反应过来此时是二人空间,当即心下一紧,下意识向后靠了靠,对他笑,“我不是说待会儿见嘛。” 辞野自然是发现了她的小动作。 他站定在她面前,盯梢她半晌,嗓音低沉清淡:“你怕我?” 怕? 时欢闻言扬眉,几分轻佻,剪水双眸波光潋滟,眼角勾着媚,殷红唇瓣泛着柔润色泽,一字一句:“怕啊。” 她笑,慵懒妩媚,她将身子靠进软椅,美腿轻搭,脚踝处的藤蔓恣意耀目。 “我可真是怕得不行呢。”她说着,眸中那弘清水波光粼粼,水色颤动。 像个妖精。 辞野低声轻笑,略微俯身逼近她,淡声道:“不是你要给我抱会儿的时候了?” 时欢被噎了口,随后却是勾唇,“见面礼嘛,别说抱了,亲都行。” 辞野并未答,他敛眸,这个角度刚好能望见她那柔软朱唇,轻张轻合间,引人遐想。 视线下移,便是那纤细的脖颈,精致的锁骨,清浅起伏的柔软…… 下腹一紧,眉骨便有些跳。 “行。”辞野喉间微动,低缓笑声略过时欢的耳畔,“那你亲啊。” 时欢这次是真懵了。 她第一反应便是—— 完蛋,撩脱了。 就辞野这令人熟悉的反应,时欢都信他下一秒就能把自己摁底下。 她当即恢复正经模样,尽量将身子远离辞野,蹙眉道:“喂,你不要面子的吗?” 辞野嗤笑,对于时欢这苍白的劝阻还挺不屑的,“那东西没用。” 时欢:“……” 张东旭骗人啊!说好的辞野会觉得“特没面子”呢?! “我受伤了啊,你别乱动。”她难得窘迫一回,右手抵上他胸膛向外推,“我处理伤口,你回避。” “太慢。”辞野一把握住她的手,眸色清浅,“我来。” “这还真不用……” 他望着她,嗓音淡淡:“然后你为了躲我,粗糙处理好伤口,等它回国发炎恶化?” 完美诠释了她接下来的行动。 时欢不吭声了,就义般将外套一扯,直接把左肩朝向辞野。 伤口因拖沓太久,此时已略显狰狞,辞野不知怎的,竟联想到先前时欢说的那句“我上前线的次数合着也不少,什么罪没遭过”。 他轻啧了声,也不知自己烦躁什么,缄默着给她处理起伤口,过程中彼此一语不发,时间流逝得却也依旧迅速。 李辰彦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队里几人收拾好东西在营地等着。 张东旭见了他便唤声“副队”,他颔首应声,却不见辞野的影子。 李辰彦有些疑惑,走向张东旭问了声:“辞野呢?” “在医务室……啊,出来了。”张东旭刚说完,便见医务室的方向走来两个人,当即伸手指过去。 李辰彦顺着望去,在看清辞野身边的人后,他却是傻了眼。 ——那人怎么这么像辞野的前女友? 直到那明艳女子兴高采烈地冲他打招呼,李辰彦才敢出言确认:“时欢,你回国了?” “时欢?” 一旁的张东旭倏地开口。 “怎么办啊刘哥,我感觉我要完了。” 张东旭语气沉痛,嗓音低沉,整个人仿佛失了魂。 一旁的刘峰忍不住侧目,问他:“你干嘛了?” “唉,我说错话了。”张东旭抓了几下自己的头发,满面愁容,“我好像把未来嫂子给骂了。” 刘峰满面茫然。 什么玩意,从哪蹦出来的未来嫂子? 正赶巧,一行人刚集合,迟软便抱着相机回来了,她打眼一看辞野,又见旁边李辰彦,不禁愣了愣。 几乎是下意识的,迟软侧首看向张东旭,面色复杂地与他对视。 半晌,她用唇语悄悄示意—— 小兄弟,对不住。 张东旭:“……” 这委屈他有点受不了。 他提心吊胆,生怕时欢暴露什么,然而时欢却给足了面子,与李辰彦谈笑间,没有丝毫的不自在。 尔后便是乘直升机回国,迟软自动给时欢空出了辞野身边的位置,挤眉弄眼地给她示意。 时欢想起在医务室发生的种种,左肩伤口明明已经包扎好,却又开始隐隐作痛。 42.温柔缱绻 此为防盗章, 购买不足70%请于两天后刷新阅读 时欢软声道,声音是水般的温柔,夹杂着些许模糊的撒娇意味, 拂过耳畔, 撩人心弦。 辞野喉间微动,心下仿佛被点燃一处, 那火生生不息, 终成燎原之势,几乎横扫了他的清醒。 无可否认, 无从否认。 只方才一念之间,他想要将她藏起来。 藏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才得以私有她。 辞野阖眼,长眉轻蹙。 ——清醒点。 而此时此刻,时欢眸光潋滟, 水媚勾人, 正对他笑着轻歪脑袋, “抱一下嘛。” 那个类似撒娇的“嘛”话音未落,辞野便将她一把捞起,打横抱入怀中,力道不容抗拒。 清冽的气息盈满周身,时欢自觉伸手揽住他, 唇角笑意渐深, 乍一看竟有些许得意。 “看来我当年把你惯得不轻。”辞野嗓音微冷, 看也不看她, 语言中的情绪有些复杂,“没大没小。” 时欢愣了愣,旋即“噗嗤”笑出声来,心情没来由的大好。 她唇角微弯,眉眼间洋溢着粲然笑意。 伸出手,她轻拍了拍辞野的脸颊, 人畜无害地笑—— “辞野,五年不见,你更勾人了。” 辞野:“……” 操。 可把她给能耐坏了。 * 二人进屋后,辞野才将时欢放下。 哮天登时就飞扑过来,看见时欢后异常兴奋,在她脚边打着转,时不时扒拉她几下。 时欢笑着揉揉它脑袋,站在玄关处望了望,发现这房子的格局基本和当年没什么差别,不禁心下微动。 不知怎的,唇角就有些上扬。 辞野没注意到她这小情绪,他反手带上门,打开鞋柜换掉鞋,顺便递了双拖鞋给时欢。 时欢乖巧接过,换好后便走到客厅打量四下,坐到沙发上笑问他:“家里还是老样子啊?” 辞野不置可否,只是去厨房倒了杯水,哮天慢悠悠跟在他后面,爪子踏在木地板上的声响很轻。 有些难言的……温馨感。 辞野走过来,将杯子放在时欢面前,对她道:“早点休息,待会我睡沙发。” 水是温热的,还氤氲着朦胧雾气。 暖意攀上她略微冰凉的肌肤,寸寸游走。 时欢唇角微抿,她捧起水杯浅酌一口,尔后抬眸看他,言语几分轻佻:“我还以为要一起睡呢。” 配上她那戏谑神情,这显然是句玩笑话。 辞野闻言却低笑,敛眸俯视她,眸中晦暗不明,只三字:“你确定?” 只一刹, 时欢便萌生了危机感。 “孤男寡女当然要保持适当距离啦。”她当即转为正经模样,笑眯眯掩盖方才那暧昧的玩笑,“我可是很相信辞队的人品哦。” 最后一句话意有所指,却也悄无声息的为二人划清楚了界限。 语罢,时欢几口将杯中水饮尽,起身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问辞野:“我洗个澡,不介意吧?” 她清知此时是独处,还问他这问题? 虽说无碍,辞野却有些烦躁。 他不着痕迹地蹙眉,“你没点戒备心?” “这不是在你家吗。”时欢吐舌耸肩,模样有些俏皮,脚步轻快地走向浴室,“那我去了啊。” 听了她的解释,辞野的火又消了。 他轻啧了声,坐上沙发,哮天轻松跃到他身边,老老实实地趴着。 “新浴袍在第二个抽屉里。”他说。 时欢远远应声,似乎是已经走进浴室,她的声音有些模糊,不多久便传来隐约水声。 四下寂静,辞野抬手轻捏眉骨,眸色微沉,不知在想什么。 哮天突然探身,用嘴巴拱了拱辞野的左手。 他敛眸,望着腕间手表默了默, 随后他解开表带,将手表放在桌上。 手腕内侧,始终朝下。 这些年来,辞野左手手腕上不是手表便是护腕,从未空闲过,兴许时间久了旁人都已习惯,倒也无人问起过什么。 只有辞野知道,在他左掌下方,静脉上一寸,有简简单单两个字母,轻易道尽他半生。 辞野轻声叹息,起身,走向阳台。 他突然很好奇—— 二人分开的这五年,是不是只有他一人念念不忘,自我成全。 辞野想知道答案, 却又不想。 * 时欢洗完澡后,记着辞野的话寻到第二层抽屉,换上了新浴袍,一身轻松。 她的发丝尚且滴着水,辞野家里似乎没有干发帽,她便将自己的衣物叠好,收到了浴室旁空闲着的小柜子中。 用毛巾擦了擦头发,直到不怎么滴水,时欢才走出浴室,来到客厅。 辞野不在,只有哮天在沙发上睡得正酣。 她眨眨眼,抬脚便朝着阳台方向走去。 阳台有吊顶,雨滴只偶尔随着风飘刮而入,些许打在植物绿叶上,噼啪响,安谧又祥和。 而辞野则靠在护栏前,他手肘支于上,指间火光隐若,烟雾缭绕,恍惚了面庞。 时欢拉开门时,入目的便是此番情景。 她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迈步上前,放轻脚步,辞野兴许是在出神,并没有察觉到她的接近。 直到手中香烟被拿走,他才蓦地侧首望向身旁之人,眉间轻拢,欲说什么。 却见时欢将烟身放到唇边,不急不慢地抽了口,朱唇轻启,薄烟弥散。 模样成熟,那双眸却分明含了水汽。 摆明根本不会抽烟。 辞野眸色渐沉,伸手将烟从她指间取回,利索地掐灭,丢弃。 他淡声,言简意赅:“少逞能。” 时欢不语,她倾身,半个身子趴上护栏,偏着脑袋望他,展露笑颜:“那你别抽啊,别给我机会逞能,万一我学会后比你的瘾还重呢?” 辞野没作声,只侧目打量她。 时欢显然是刚出浴,发丝还湿润着,她身穿宽大浴袍,领口处松松散散,精致的美人骨若隐若现,整个人都透着媚意。 她神情慵懒,一双桃花眸微阖,闲适自得,如猫一般。 辞野喉间微动,强行转移视线,望着窗外倾盆大雨,对她道:“行了,去睡吧,明天雨停我送你回去。” 时欢不急不慢地伸手,将长发顺到肩后,露出那修长白皙的脖颈,她略一挑眉,“吹风机放哪儿了?” “卧室门口架子上。” 时欢颔首,临走前还不忘嘱咐他:“不许抽烟啊。” 辞野嗯了声,算是答应。 没走几步,时欢又回首,“对了……” 他看向她。 望见月色莹然下,她容貌姣好,笑意柔和,美得不可方物。 朱唇开合间,是传来那悦耳嗓音—— “五年后,晚安吻就没了吗?” 然而,时欢还是脸皮薄,不待辞野回应,她便喊了声“晚安”,快步溜去了卧室,只留辞野一人在阳台。 辞野的目光始终锁定她背影,直至彻底消失在视野中,他才转而观雨。 手习惯性摸向口袋,指尖触碰到烟盒,他却顿了顿。 最终,缄默着收手。 耳边仿佛还回响着时欢方才的话,也不知是不是故人归来的缘故,此时此刻回忆如潮水,铺天盖地的涌上前来,几欲吞没了他。 辞野五指微拢,一点点割舍那些过往碎片,心绪复杂,情愫滋生。 ——时欢于他来说,大抵是噬骨之毒。 而他只能眼看着自己的毒瘾越来越重,最终病入膏肓,竟毫无办法。 雨声淅沥,夜色沉寂。 与此同时,时欢走进卧室,反手关上门,插好吹风机插头后便吹起了头发。 她的发丝已经是半干,因此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她拢了拢浴袍,踢掉拖鞋躺上床,钻进被窝中。 睡不着。 时欢自我催眠了大半天也没能入睡,她索性坐起身来,打开床头灯,轻手轻脚地走下床,打量起辞野的卧室。 时欢其实是有私心的。 但不论书架抑或是桌子,就连几个抽屉她也随意翻了翻,没有寻到任何有关于自己的东西。 虽然一开始就想到了这种可能,但当猜想成为现实时,却还是控制不住地感到低落。 时欢轻声长叹,她坐在床边,盯着自己的双足出神,模样有些茫然,内里还有些许无措—— 原来辞野,已经将她所有的痕迹都从生活中扫除了啊。 唇角笑意染上无奈,时欢揉了揉头发,心底骂自己一声矫情,便打算熄灯睡觉。 却在准备关灯时,不小心碰倒了床头柜上的一个小相框,闷声响起。 她忙将相框扶起摆正,见是张风景照,地点似乎是战地,照片捕捉到了曙光乍现的瞬间,美不胜收,充满希翼。 时欢的手蓦地僵住。 半晌,她哑然失笑,指尖搭上相框,眸色黯下些许。 ——以这种方式来纪念她曾来过。 真不愧,是辞野啊。 “足控”这个标签,显然与辞野是八竿子打不着,面对时欢的调侃他不予理会,眸色晦暗不明,心思难测。 先前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可这次当辞野近距离打量,分明能发现时欢那纹身所掩盖的,是道疤痕。 即便伤口早已痊愈,疤痕却还留着如此深的痕迹,由此并不难想象,时欢这右脚曾险些跟她做永别。 辞野缄默不语,神情看不出半分异样,但时欢单是看他这模样,就知道自己的疤还是被他发现了,不禁在心底默叹了声。 果然藏不住吗。 这疤痕时间已久,每每她望见,都会无可抑制的回想起那噩梦般的场景,后来她用纹身遮盖住,美观了点,也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其实当初那般疼痛,时欢已经有些淡忘,也无所谓在不在乎。 而此时,这疤痕被辞野一摸,她竟有些不自在了。 辞野终于将眸中复杂埋藏好,他抬眸与她对视,眉间轻拢,“怎么受的伤?” “早些年了,被暴民用匕首划伤的。”时欢将早就编好的理由丢给他,趁机将脚给收回来,耸了耸肩,“怪我当时没注意吧,我都忘记具体情况了,就不跟你详细说了啊。” 辞野知道她不想谈,便也不再多问,反正她性子倔,多关心也是无用。 “怎么的,”她似笑非笑地望着辞野,“辞队,你心疼我啊?” 辞野没搭理她,只慢条斯理地起身,走向楼上。 “诶。”时欢还以为他当真了,忙站起来要追上前去,解释道,“生气啦,我开玩笑的,别走啊。” 辞野上楼的脚步微顿,他单手搭着楼梯扶手,略微侧首,淡声问她:“我换衣服,你跟着?” 43.任务结束 此为防盗章, 购买不足70%请于两天后刷新阅读 那已经是多年前,温和的午后光晕熹微, 草色青葱, 少年好似就站在眼前,好看的眉轻拢着, 神色清冷。 少女堵在他面前, 怀中抱着只小奶狗,她面上一副无辜模样, 眸中湿漉漉的,歪了歪脑袋,对他笑:“你回来啦,我这几天给你找了个陪玩的小宝贝哦。” 说着, 她抬了抬手中的奶狗, 狗狗的腿部尚且缠着绷带,她讪笑一声, 凑上去眼巴巴瞅着辞野,“养着好不好,养着嘛, 辞野你看多可爱啊。” 辞野那时整日忙于部队中的训练,压力很大,能腾出来的时间更是少,面对时欢的要求, 他实在是头疼。 他抬手捏了捏眉骨, 长眉轻蹙, 问她:“从哪带回来的?” “我回家时从路边草丛找到的。”时欢见辞野这么问,忙乖乖回答道,“它受伤了,我带它处理好了伤口,今天才能带它下来跑跑呢。” 然后……就撞见了突然回来的辞野。 时欢暗自吐了吐舌,心下慌得一批,面上却没表现出来。 小奶狗窝在时欢怀中倒是乖巧,也不闹腾也不叫唤,望见辞野后,便睁着双水灵大眼与他对视,那模样比时欢都无辜。 辞野薄唇微抿,心下松懈几分,“你想养它?” “不不不,它的用处很大的!”时欢一本正经地摇摇头,抱紧了怀中的狗狗,“你想想,如果有了它,你累的时候就有两个宝贝陪着你了!” 一本正经找借口。 辞野沉默半晌,终于轻声笑叹,眉眼柔和了几分,“好,那就再多一个宝贝。” 时欢当即展露笑颜,踮起脚尖对准辞野的脸颊就啵唧了一口,刚要撤身,却被辞野单手揽住了腰身,旋即下颏被他抬起,一个吻便落在了唇间。 美好的场景定格,多年过后,好像只有时欢还停留在此处。 时欢发现这场感情中,她总是以各种方式在辞野的身边留下痕迹,而她的身边,却鲜少有辞野留下的什么,因此最后她一声不吭地离开了他,这么多年也没什么东西能用来回忆他。 身体的知觉在逐渐消退,感官有些麻木,时欢缓缓睁开双眼,目光所及之物都有些重影。 她还在梦里吗,还是说已经醒过来了? 抱着这个疑惑,时欢向旁边望去,望见灯光昏暗的房间,她眯了眯眼睛,半晌意味不明地笑了声。 如果睁开眼睛身边空无一人的话,那就说明是在现实中了。 天色似乎已经暗下,时欢仍旧有些不舒服,但身子酸软无力,她便任由自己躺着了。 回想起方才的那场梦,时欢不禁眉间轻拢。 别再想了。 时欢真是对自己服气了,永远无法控制自己去接近辞野,但又无法对他坦诚。 创伤后遗症让她无比敏感,一旦想起些许当年事故的片段,她就会浑身发冷,好像又回到那濒死边缘。 时隔多年,她还是没能真正克服心里那道坎,不敢将事件回忆起来。 稍微有些无能啊。 时欢这么想着不禁笑了声,她脑袋里乱糟糟的,胃里也不舒服起来,她蜷了蜷身子,换了个稍微舒服点的姿势,竭力想要忽视这份不适。 时欢身体素质不错,发烧的话,多喝点水,盖上被子睡一觉发发汗,醒来差不多就能退些烧了。 但方才做的梦导致时欢异常清醒,无论如何都睡不着,偏偏意识又朦胧得很,浑身上下所有的不舒服都让她感受得彻底,那滋味实在一言难尽。 人在生病时,似乎更容易将委屈放大。 时欢撇了撇唇角,有些费劲儿地从枕边摸过手机,想玩会儿手机酝酿酝酿困意,谁知她点了几下,便点出了辞野的微信。 到了这时候,时欢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找他了。 她懵懵地,给他发了条语音:“辞野。” 发完,时欢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会儿,就在她在心底嘲讽自己多事的时候,辞野回复了她—— 「嗓子哑了,怎么回事?」 时欢微怔。 语音消息不过二字,这种小细节,都被他发现了? 不知怎的,时欢的鼻子有些发酸,心底惯性压抑着的委屈似乎也泄出了几分。 从来,时欢都是个极其独立的人,兴许是几年时间在异国养成的习惯,她因为学业与工作,时常辗转于各个新环境,结识不同地域的人,出国这几年她似乎也没怎么交过朋友,时间不足,也没有心思。 遇到了问题,她从不麻烦别人帮忙,即使独自处理会多受些苦,她也通通一声不吭地扛下来,刚开始还会觉得累,不过时间久了,似乎也成了习惯。 可当时欢真的自己安静下来,意识模糊中,她还是觉得辞野是个令她百分百依赖的存在。 仔细想想,自己能给他什么? 时欢在心底暗讽自己一声,她清了清嗓子,佯装无事的录了句语音发给辞野:“有点发炎,我就是无聊喊喊你,我要睡了,有空聊。” 说完,她便干脆利索地关上手机开静音,将自己严严实实的裹在了被窝中,阖上双目酝酿睡意。 所幸这次比较顺利,很快,时欢的眼睛便沉重起来。 终于,她再次入睡。 * 与此同时,辞野听完时欢发来的语音消息,不禁长眉轻蹙。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这么想着,又将短短两条语音消息听了几遍,果然听出时欢嗓音的异样。 真的只是发炎了? 辞野对此保持怀疑,他给时欢打了个电话,结果却是无人接听。 结合种种迹象,他便猜测她大抵是发烧了。 虽然时欢口口声声说就是随便喊他一声而已,但辞野知道她那死不认怂的脾性,即便当真是生了病,也不会对他实话实说。 既然她不说,那他似乎也没什么过去的必要。 也省得到时候再出现什么尴尬场面。 辞野这么想着,便垂眸继续看书。 哮天吃完饭盒中的食物,打了个哈欠,慢悠悠逛到辞野脚边趴下,蹭了蹭他。 辞野眸光微动,望着哮天,淡声道:“她应该没事。” 哮天茫然地抬首看他,似乎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辞野放弃纠结,只拧了拧眉头,继续看书。 哮天懒洋洋地将下巴放在地板上,闭目小憩。 几秒后,辞野啧了声,再次看向哮天,语气中却多了分复杂,“她应该没事?” 听着主人前后文字相同语气不同的两个句子,哮天有些辨识不能,歪着脑袋也有些疑惑。 “……妈的。”辞野忍不住骂了声,终于有些烦躁,他起身将书合上放于桌面,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捏了捏眉骨。 真他妈服气了。 想到时欢万一发烧熟睡无法开门,辞野便去了自己的卧室,从床头柜第一层抽屉的角落处,摸出来一把钥匙,他望着手中的钥匙沉默半晌,最终眸色黯了黯,起身离开。 开车来到时欢的住所,辞野用钥匙将门打开后进屋,他反手关上门,望着眼前熟悉的房间布局,他眉间轻拢,抬脚便走向了主卧,推门而入。 床上的人儿用被子将自己裹紧,浑身上下只露出半张脸出来,她发丝略微散乱,脸颊两侧浮着潮红,面色是不健康的病态白,看起来十分不妙。 辞野的推门声并不算轻,时欢是对周遭环境如此敏感的一个人,此时却无任何反应,看来的确是状态不佳。 此时的时欢哪里还有半分光彩,虚弱无力地躺在床上,意识模糊,憔悴的模样看得辞野心下狠狠一沉,痛得发闷。 时欢的身子有些麻木,她睡眼朦胧间,似乎是察觉到有什么人将手放在她额头轻轻试探,力道轻柔,小心翼翼的,对方的肌肤带着些许清冽,贴着很舒服。 时欢低喃了声,她将双眼睁开一条缝隙,好像是看见了坐在床边的辞野。 仍旧是那熟悉的清俊面庞,只是他眸中,竟盛满了担忧与…… 怜惜? 时欢有些不解,她费劲儿辨析了一下,好像真的是怜惜这种情绪。 她有些发懵,随即,不禁轻笑出声—— 睁开眼有辞野的话,那就是梦了吧。 那在梦里的话,是不是干什么都行? 时欢这么想着,她微睁着双眼,哑着嗓子轻声唤:“辞野。” 辞野见她似乎有些意识,顿了顿,淡声应她:“我在。” 这梦还挺真实的啊。 她唔了声,“对不起啊……” 她话音刚落,辞野指尖微动,他这次没应,只是将手从她的额前拿开。 谁知下一瞬,时欢便略微侧首,将脸颊贴上他的手, 她眸中水光潋滟,开口软糯糯道—— “你说我们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 “怎么办啊刘哥,我感觉我要完了。” 44.此生最重 此为防盗章, 购买不足70%请于两天后刷新阅读 辞野闻言微怔, 似乎有些意外, 不过他瞬间便恢复常态, 略一颔首,“我还以为你不会问这件事。” 张东旭有点儿懵。 所以,辞队有没有正面回答的打算? “你想问我和时欢的关系?” 张东旭忙不迭点点头, “恩恩!” 辞野表情一松,神情从容了些,笑问他:“李辰彦什么都没跟你说过?” 完了。 ——以上两字是张东旭的第一反应。 他尽量控制好自己的面部表情,正儿八经的睁眼说着瞎话:“没啊,李副队从没提起过这些事, 所以我才那么好奇。” 也不知辞野信没信, 总之辞野闻言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却也没急着开口。 红灯结束, 辞野启车前行, 车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辞野目视前方, 对一旁的张东旭淡声道:“时欢是我前女友,我跟她五年没见了,前段时间是偶遇。” 这个张东旭早就知道了,他点点头,紧跟着问道:“那辞队, 今天早上是怎么回事?” 辞野长眉轻挑, 似笑非笑地将问题给扔了回去, “一下子出来这么多问题?” 张东旭闻言顿了顿, 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太过私人了,心里暗骂自己太没数。 然而下一瞬,辞野却开口:“昨晚她住在我家。” “辞队真是对不……”张东旭都做好了跟辞野道歉的准备,话出一半,他却傻了眼,满脸懵逼地看向辞野,“啊?” 刚才,辞队说什么? 好像有点劲爆? “昨晚雨太大了,由于一系列意外情况,她昨晚暂住我家。”辞野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就这么简单。” 说完,他停了几秒,又补充道:“什么都没发生。” 张东旭目瞪口呆,半晌他才成功将这个消息消化,听到辞野最后那句“什么也没发生”,他犹豫了会儿,旋即小心翼翼地问他:“辞队,你的意思是,希望发生点什么吗?” “……”辞野默了默,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张东旭,没说话。 张东旭登时捂住了自己的嘴—— 卧槽,他知道的是不是太多了? * 抵达健身会所,时欢和迟软换好衣服后,一同去跑了会儿步。 时欢稍微出了点汗,活动开身子便去练腰部旋转机了,而迟软则去做有氧运动,二人分路前,迟软还不忘打量几眼时欢的马甲线,啧啧感叹了两声。 时欢瞬间会意,笑眯眯拍了拍迟软的肩膀,“宝贝啊,少吃甜品多锻炼,要做好随时迎接春天的准备。” 迟软也笑着拍回去,“说得好,到头来你的第二春还是辞野。” 时欢的眉角跳了几下,她摆手示意这对话简直没法继续,便抬脚走出了健身室。 刚走出来几步,时欢便见旁边几位女孩子正站在一起,望着某方向低声讨论什么,看表情,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好光景。 时欢顺着她们的视线望过去,只见一名男子背朝这边,正做着引体向上,提身动作从容不迫,毫不费力。 他背部的肌肉线条极为流畅,手肘弯曲撑起的瞬间线条紧绷,实在是视觉享受,看得人咋舌不已。 时欢喉间微动,垂眸轻声低笑—— 果然是好光景。 辞野心下记着数,每提身一次,数字也随之增加,待到二百时他松手落地,稍微平复了一下气息。 他伸手拿过一旁的矿泉水,饮水时他下颏微抬,有水光顺着滑落,略过喉结,埋入胸膛。 简直就是男版的活色生香。 时欢见一旁几位小姑娘眼睛都看直了,不禁暗自翻了个白眼,她正要上前打声招呼,却见辞野略一侧首,目光与她对接。 辞野顿了顿,长眸微眯,语气中有些诧异:“时欢?” 时欢眨眨眼,感受到身旁妹子们的目光,她干脆把握住机会,笑眯眯上前打招呼道:“又见面了,你身材真是越来越好了。” 本还有想上前搭讪的女孩子,见原来目标已经“有主”了,只好摇了摇头,拉着朋友去了别处。 望见时欢唇角微扬,似乎有些小得意,辞野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他低笑了声,意味不明,“怎么,看不顺眼?” “辞队,你女人缘还真好啊。”时欢干脆利索地忽略辞野这问题,扬眉看向他,调侃道,“这些年身边也不缺桃花吧?” 辞野看着她,眉眼间似乎染了些许笑意,“你很关心这个?” “没有,绝对没有。”时欢迅速否定,仍是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我就是随口……” “这五年,我都是一个人。” 辞野声音淡淡,打断了时欢。 时欢当即哑然,她微启唇,未说出口的话就在喉中这么不上不下的悬着。 她眨眨眼睛,最终笑了声,“看来辞队为了保家卫国,都贡献出自己的恋爱时间了。” 辞野低声嗤笑,也没说什么,只略一挑眉,“我还没说什么,你倒是急着给我找理由。” 他什么时候这么擅长话里有话了? “行啊,那你说说,为什么你这五年都单着?”她深吸一口气,皮笑肉不笑地抱臂与他对视,“难不成是旧情难忘?” 最后一句不过是开玩笑,时欢也没正经说,根本没放心上。 就在此时,时欢身后传来熟悉的男声,听语气似乎还有些意外—— “时欢姐,原来你也在这儿啊?” 时欢回首看了眼来人,略一思索便认出是张东旭,笑着同他打了声招呼,“嗨,又见面啦,缘分呐。” 怕不是和他的缘分。 张东旭讪讪一笑,心底这么想着,他便看了眼辞队,“那你们继续?” 时欢一本正经地点头,“谢了小张,把辞队借我会儿,我有事要问清楚。” 然而辞野闻言,却只是饶有兴趣地盯梢她,刚才的问题也没给她个回答。 张东旭忙不迭应声,“那我等会儿……” “正好我下午还有事。”辞野却在此时出声,微抬下颏示意健身房出口位置,对张东旭道,“时间差不多了,走吧。” 时欢愣住,当即眉间轻拢,伸手想拉住辞野的手腕,“等等……” 话还未出口,辞野反手便握住了时欢的,他眸色微沉,颔首轻唤:“时欢。” 掌心温度相触,时欢倒霉催的发现自己又双叒叕心律不齐,她面上却是照旧笑嘻嘻,“辞队,你就这么牵我手真的好吗?” “更过分的都做过,牵个手算什么。”辞野不置可否,难得让时欢窘迫一次,“你好好想,我到底什么意思。” 语罢,他便留下怔神的时欢,径直同张东旭离开了健身房,步履从容,不慌不忙。 半晌时欢才回神,她有些混乱地抓了抓头发,整个人都乱糟糟的。 ——留个悬念就走,辞野这行为实在有点儿恶劣。 时欢没将偶遇辞野的事告知迟软,冲澡的时候她一直在出神思考,就连开了凉水都没注意。 待冰冷从头蔓延到脚底她才反应过来,手下一慌竟反而将水量调大,淋得更透彻了。 一冷一热的,时欢把淋浴头关上后便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她吸吸鼻子,无奈地笑了出来。 时欢啊时欢,你真是有够没出息的。 他几句话,你就栽彻底了。 似乎从来,辞野都是时欢命中的不可抗力,就连时间都无法将其改变。 太糟糕了。 * 时欢回家后,脑袋昏昏沉沉的,也有些鼻塞,她便知道自己大抵是要感冒。 身子没什么力气,她又乏又困,去厨房倒了杯热水喝,这才缓过劲些。 时欢换上睡裙,滚进被窝打算先小憩一会儿再吃药,然而意识越来越朦胧,她竟不知不觉的睡沉了。 浑身发冷,脑中空白一片,浑身上下说不出来的难受,时欢不知道这种状态持续了多久,她意识到自己在发烧,她想要挣扎着醒来,然而却是徒劳。 她好像做了个梦。 梦见血色与绝望,梦见自己身处硝烟四起的战地,有人哭喊着也握不住逝去的生命。 昏暗中她触碰到什么,对方肌肤冰冷,没有半分生息。 悲怆在寂静中疯狂叫嚣,要吞没了她。 时欢蓦地睁开双眼,呼吸不稳。 所幸周身安稳,房间内空无一人,唯有她躺在床上浑身滚烫。 ……又梦到五年前的事了。 时欢自嘲地笑了声,突然有些烦躁,也不想吃药了,她索性翻了个身,便沉沉睡去。 飞机终于降落,时欢揉揉惺忪睡眼,伸手摸过行李箱,打了个哈欠。 终于到了。 时欢走出机场后,摸出手机,从列表里翻出个备注为“迟软”的联系人,将电话拨了出去。 45.展开营救 此为防盗章, 购买不足70%请于两天后刷新阅读  “我们重新开始。” 辞野话音刚落, 时欢便愣住, 怔怔望着他。 辞野刚才……说什么? 时欢抬首与辞野对视, 却望见他眸中沉寂一片,是比以往还要认真的模样。 “辞野,你……”时欢有些不可置信地伸手, 要摸辞野的额头, “你不会是被我传染了吧?” 手还没完全伸出去,便被辞野一把握住。 辞野没说话, 就垂眸望着她,神色清浅。 时欢见他这副模样, 也是彻底明白过来,辞野是认真的。 “你这话有点突然啊。”时欢彻底懵逼了,她连手都顾不得抽出来, 震惊地望着辞野,“你是会吃回头草的人?” “总有特例出现。” 感情这回还轮到她时欢无言以对了。 意识到这点,时欢轻笑了声,余光突然瞥见辞野握着自己的那只手, 刚好是他的左手,手腕上戴着手表, 内侧看不分明。 突然,时欢便想起了当时在异国车上, 张东旭说的那番话。 时欢细细回想了一番, 似乎每次见辞野, 他左手手腕上都戴着东西。 时欢想着张东旭的爆料,心下有些不稳。 虽然怀疑真实性,但姑且还是问一下好了。 念此,时欢唇角微弯,扬眉示意了一下,“等等,有更重要的事。” 不待辞野开口,她便抬了抬被握着的手,对辞野莞尔道:“辞野,为什么我每次见到你,你左手手腕上都戴着东西?” 辞野神色一凝,当即松开了时欢的手,声音冷了一瞬:“习惯而已。” “习惯?”时欢眸中闪过一抹光,她低声轻笑,“别骗我,我记得清清楚楚,你从来不戴任何首饰。” “是么,”辞野面不改色,淡声答她,“时隔五年,我的新习惯可不止这个。” 时欢闻言耸肩,心下已经确定辞野在瞒着她什么。 “辞野,如果我们真要重新开始,你还保持什么神秘感?”时欢歪了歪脑袋,身子向后靠,姿态闲然,“你在隐瞒什么?” “我在隐瞒什么?”辞野默了默,半晌他低声轻笑,似乎对于时欢的话有些兴致,“告诉你也未尝不可,不过坦诚是对等的,你要跟我说什么?” 时欢还以为辞野是指她对他的情感,便随意摆了摆手,“你随便问喽。” 辞野倒也干脆,“告诉我五年前的事。” 话音刚落,时欢便浑身僵住。 就连那闲适也瞬间消散,随之而来的便是冰冷与僵硬。 五年前的那场意外,是她最不愿回想的事。 望见时欢这副模样,辞野便轻声笑叹,嗓音清淡:“时欢,你自己都做不到坦诚,还要求我?” 语罢,他撤身,抬脚便要离开,只留下一句话—— “我承认放不下你,但我不是没原则。” 时欢坐在椅子上,久久静默着。 直到关门声响起,她才垂下眼帘,掩住眸底的翻涌。 那些被敲碎的碎片逐渐拼合,血色与硝烟好似又重现于眼前,晃得她惶恐。 声声哭喊都唤不回的生命,那是时欢信念破碎的日子。 那些场景,是她闭上眼就会清晰浮现的午夜噩梦。 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时欢倒抽了口气,指尖搭上太阳穴揉了揉,好像也没缓解多少。 回忆起那些事,即便时隔多年仍让时欢陷入莫名的恐惧中,她强行撑起身子,前额都起了层冷汗,立刻将屋内的窗帘拉开,曙光透过玻璃折射入她眸中,那冰冷无力才远离她些许。 时欢靠在床边,扶着额头平息了会儿不稳的呼吸,情绪逐渐稳定下来。 她低声骂了句,去卫生间洗把脸将脑子清空,随后她量了量体温,发现已经完全退烧了,恢复得还算不错。 时欢拍拍自己的脸,心情有些复杂。 ——要跟他说吗? 她自己困于梦魇不愿回忆的事情,偏偏是那令辞野挂心的“离开的缘由”,双方这么纠缠下去,似乎也没完没了。 可是,将那些痛苦的回忆重新拼接起来,她真的能做到吗? 时欢不知道。 * 接下来的日子,时欢都没见到过辞野。 也许偶遇的缘分都用尽了,时欢是这么想的。 她其实可以尝试去克服回忆,去将心事道出。 只要他对她伸手,她就跟他走。 只是可惜,他不愿更进一步, 而她,也没有主动接近的勇气。 这日下午,往日旧友才得知时欢回国的消息,几个女人许久不见,忙在微信拉了个群聊,一起张罗着晚上去蹦个迪。 时欢听着她们讨论,不禁也回忆起她十八九岁那会儿,她那时候性子野,和迟软她们几个没少浪,后来跟辞野在一起后被管得死死的,也就淡了这些。 定好晚上的时间后,几人便退出了语音聊天。 时欢刻意放慢了生活节奏,饭后她洗了个澡,换好衣服化好妆,时间也就差不多了,她踩着猫跟鞋便出门了。 店内灯光迷离,音乐震耳欲聋,嘈杂而疯狂,一切都沉湎在酒色中。 舞池中央的男男女女,无数身影扭动着,泛滥着醉人迷乱的气息,麻痹人的思维。 时欢和迟软坐在吧台前喝酒聊天,朋友刚从舞池出来,一撩长发走向二人,扬眉问道:“你们两个就在这儿拼酒,也不活动活动啊?” “姐姐上年纪了啊,蹦不动。”时欢笑着摆摆手,悠悠然翘起长腿,“你们几个丫头都安稳了,就留我和迟软忙事业是吧?” “哪啊,年纪轻轻图什么安稳?”对方哑然失笑,要了两杯酒,递给时欢一杯,“来,我把她们叫过来,咱们喝酒叙叙旧。” 这会儿欢愉得很,时欢暂时将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扫开,沾酒就停不下,也不知喝了多少杯。 最后迟软被送回家,时欢喝得烂醉被朋友扶到门口,她醉醺醺的,问话也答得乱七八糟,好友实在无奈,便摸出时欢的手机,直接给辞野打了电话。 她也是喝过了头,都忘了时欢和辞野,已经分手了。 电话很快便被接通,她简单说明情况,几秒后听辞野开口:“地址给我。” 奇怪,听到辞野的声音,她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 她蹙了蹙眉,没多想,直接把地址告诉辞野。 挂断电话后没一会,一辆悍马停在路边,车门打开,一名男子下车走来。 时欢醉酒,只想傍个人小憩,她察觉到自己被拉入一个熟悉的怀抱,还挺舒服的,便蹭了蹭。 见大功告成,好友也困得不行,便挥手告别二人,自觉打车离开了。 辞野望着怀中半睡半醒的女人,闻见隐约酒味,他不禁蹙紧了眉,语气也不太好,“醒醒,我送你回去。” 时欢睁了睁眼,见是辞野便唔了声,“嘿,巧啊。” 辞野黑着张脸,没理她,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扔到车里。 时欢不满地嘟囔了句,她的包包散在座位角落,辞野耐着性子给她收拾好,却蓦地顿住。 他重新翻找了一次,然而并没有看见目标物。 辞野头有些疼,拍了拍时欢的肩膀,“你钥匙呢?” 时欢随意挥挥手,转个身继续睡,“在家啊……” 辞野真他妈服了气了。 他捏了捏眉骨,简单平复了一下呼吸,坐上驾驶席启车,行驶一段路程,瞥见路旁有家酒店,便将车停在了停车场。 时欢整个人昏沉沉的,辞野办理好入住手续后,便带着时欢上了电梯。 时欢全程都很听话,也不吭声,就安安静静靠着他。 辞野见她不闹,本来还挺放心的,谁知就在打开房间门的那一瞬,时欢突然伸手环住他脖颈,脚尖一推,便将门给带上。 房内昏暗一片,辞野靠着门,身前是人儿略含酒香的气息,她身体贴着他,勾人得很。 时欢懒懒靠下,将唇贴上辞野的领口,略一侧首,口红便蹭下了些。 随后她抬起脑袋,眸中酒意泛滥,唇角笑意纯良。 似乎只是个恶作剧。 倏地,辞野轻笑出声,嗓音低沉,“时欢,你给我继续装。” 知道被识破了,时欢便抬眸,弯了弯唇角,“玩笑而已,不好意思,好像过分了。” 她说着,松开手臂刚想撤身,却被辞野单手掐住了腰身,紧接着她身子一转,便被辞野抵在门上。 由于房内灯没亮,时欢尤为敏感,她察觉到辞野那近在咫尺的呼吸,僵了僵。 “时欢,我警告过你,我脾气没以前好。”辞野开口,嗓音低沉,几分沙哑,“出事了,你都给我受着。” 时欢唇角的笑意尚未敛起,下颏便被辞野抬起。 她察觉到异样,当即要伸手推他,却刚好给了辞野机会,双手都被他制住,摁在头顶。 下一瞬,极具侵占欲的吻便落到了她唇上。 紧接着,她解锁自己的手机,干脆利索地扫码付款,随后拎起装着巧克力的塑料袋,便迈步离开了小超市。 辞野眉间轻拢,长腿一迈便轻松跟上前去,刚好瞥见她眉眼含笑的模样,粲然不已。 ……她很开心? 意识到这点,辞野旋即便顿了顿。 而时欢表面从容不迫,心里却是波涛翻涌,她多少还是有些忐忑的,毕竟若是辞野真的将手机拿回去再次删了她的好友,那可就是太尴尬了。 不过,他似乎并没有这个想法。 他到底怎么想的? 时欢同辞野并肩走在路上,她脑中胡思乱想着,余光刚好瞥见辞野不急不慢地抬手,将袖口上挽。 那手修长干净,骨节分明,有日光沿着指尖顺流而下,刹那耀眼。 看起来让人很想牵住。 时欢有些懵,她侧首看向身旁的辞野,见他神色清浅,只一瞬间,光晕流转朦胧视线,世界只余砰砰心跳声。 时欢脑中空白一片。 然而紧接着脚下一绊,她惊呼一声便向前栽去,电光火石间辞野倏地伸手握住她的,径直将她给拉了回来。 有惊无险。 时欢松了口气,正要道谢,却才发现自己的手被牵着。 掌心肌肤的触感很是熟悉,彼此的脉搏在无声传递,渡去层层热意。 气氛瞬间便微妙起来。 时欢唇角微弯,示意一下二人紧握的手,“辞队,你这是有意的?” 辞野微怔,方才他也不过是情急之下做出的反应,此刻经时欢这么一说,他不禁长眉轻蹙,当即就要松手。 时欢反手握住他的,一脸无辜,“别啊,牵了手哪有放开的理?” 辞野沉默半晌,随后他啧了声,“时欢。” “怎么啦?” “我手机还在你那。” 时欢:“……” 差点忘了这事儿。 难得牵回手,还真是不容易。 时欢努力维持好面上那不失礼貌的微笑,她慢条斯理地将手挪开,尽管心底早就掀起惊涛骇浪,面上却仍旧不起波澜。 她太过注意控制自己的情绪,却错过了在她挪开手的那一瞬间,辞野手指微拢的小动作。 似是不舍,似是挽留。 手机终究是要物归原主,时欢将手机还给辞野,还不忘旁敲侧击地暗示他:“微信联系多方便啊,还不需要话费呢,对吧?” 辞野扫了她一眼,收起手机,淡声:“我不删。” 时欢这才彻底放心,唇角难抑地上扬几分。 心底的欣喜萌生得奇怪,却不觉有什么突兀。 辞野长眸微眯,盯梢着时欢的侧颜,望见她眉眼间洋溢的愉悦,心下微沉。 “时欢,你当年……” 听见他开口,时欢刚抬首望他,便听身边传来略显苍老的女声—— “小姑娘,方便帮我个忙吗?” 时欢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开,她循声望去,见是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便软下声音应道:“可以啊,奶奶你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哈哈,其实就是想拜托你一下,能不能帮我和我老伴拍张照片?” 老太太说着,对时欢笑了笑,面上似乎有些拘谨,也不知是不好意思还是怎的,她轻声道:“这个公园是我和他的回忆,不过现在快夷平了,所以我们就想拍张照片留个纪念。” 她开口时,眸底溢出的满是不舍与怀恋,看得时欢有些怔神。 那是跨过了岁月的情感,深沉不已。 辞野始终缄默着站在一旁,他在此时略微歪了歪首,这才望见老太太身后还站着位老者,看他们面上岁月的痕迹便足以推断出,二人大抵都处古稀之年。 方才未说出口的话,似乎也没了那个气力,径直消融在喉间了,仿佛那只是阵冲动。 “当然可以了。”时欢莞尔,老太太当即面露喜色,将自己的手机递给她,随即便回身拉着老伴,二人不急不慢地坐在了公园门口的长椅上,等待时欢拍下照片。 时欢蹲下身,她将手机摆正,找了个最佳角度,将二老以及他们身后的公园,都圈进了手机镜头中。 他们挽着彼此的臂弯,笑意清浅,气氛闲然,甚至有几分甜蜜。 时欢眸光微动,旋即轻笑一声。 真幸福啊,这大抵便是老夫老妻的浪漫了。 此时的时欢只顾着感慨眼前这对老夫老妻的爱情,全然没有发现斜后方的辞野正凝视着她。 日光下澈,洒在女子的身上,恰到好处地描摹出她面庞的线条,在她那微弯唇角闪耀一刹,惊艳满目,美得不可方物,与记忆深处的身影重合,再度将二人过往的那些回忆拼合。 光晕顺着她下颏流转而下,缓缓略过那白皙纤长的脖颈,涟漪在两抹锁骨处,看得人心跳都停了半拍。 辞野喉间微动,强制性撇开自己的视线,呼吸都有些不稳。 ……辞野,你他妈怎么回事。 他眉间轻拢,不禁在心下暗骂自己的反常。 而时欢全然没有注意到辞野,她找好角度便按下拍摄键,拍好后便上前将照片给二老看,唇角还挂着笑,“好了,你们看看还满不满意?” “满意,很满意。”老太太喜笑颜开,当即拉过身旁的老伴,“等花园没了,我们就看看照片吧。” 老爷爷唇角微弯应了声,随即便抬首对时欢和蔼道:“谢谢你啊小姑娘,愿意花时间给我们俩拍张照,真是麻烦了。” “没事,不麻烦。”她连忙摆摆手,“倒是爷爷奶奶你们,感情可真好啊。” 老太太闻言,唇角笑意更甚,她没答话,只抬起手轻轻示意了一下时欢身后,含笑道:“小姑娘,你男朋友在后面看着你呢,快去找他吧。” 时欢愣了愣,鬼使神差地回首去看,刚好对上辞野的视线,望进他眸中那潭幽深的水,情绪难辨。 男朋友吗? 时欢哑然失笑,不禁轻轻摇首,却也不想拂了老太太的意,便同二老简单道别,脚步轻快地走向了辞野。 “你不用送我回去了,一会儿到路口我直接打车就好。”时欢说着,将装着巧克力的袋子递给身旁的辞野,“唉,刚才那对爷爷奶奶真好啊,挺难得的。” 辞野闻言扬眉,似乎有些兴致:“你很羡慕?” “多少有点羡慕吧,嫁给爱情这种事大概是大部分女孩子的梦想。”时欢略一耸肩,虽口中说着这种话,却也没什么正经模样,半开玩笑似的道,“辞队你这就没看透我了,别看我这人没个正行,其实我也是想图个安稳的好吧?” 辞野不置可否,只意味不明的低笑一声,未曾开口。 时欢望着他,沉默了几秒突然笑着轻拍了下他的肩膀,道:“我开玩笑的,我这人无浪不欢,今天不造作明天变垃圾,这点你可比谁都清楚。” 辞野嗯了声,却淡声吐出三个字:“我不信。” 时欢听见这三个字却是有些纠结。 他说他不信,可他是说他不信什么? 是他不信她说想要安稳,还是不信她后来的解释? 虽然心里做着激烈斗争,时欢面上却没表现出半分不对劲,她最终也没有问清楚辞野那句“我不信”的所指,而是适当转移了一个话题—— “对了辞野,你之前想问我什么来着,结果被老奶奶给打断了?” 辞野顿了顿,旋即果断答道:“没什么,你听错了。” “啊?”时欢眨巴眨巴眼睛,“不会吧,我好像记得听见你说什么当年……” “我忘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等想起来再说吧。” 时欢只得作罢,到也没察觉出其中的隐情,耸了耸肩便站在路口观望起来,看有没有出租车可拦。 而辞野见时欢并没有追问下去,心下不禁松了几分。 有些事要慢慢来,有些问题还是晚些再问比较好。 其实他当时是想问她,当年她一声不吭就出国的真正缘由。 事实上,他们现在的关系很怪异。 因为五年前时欢离开后,他们都不曾提及分手,只是默契的不再联系对方。 这段关系结束与否,怕是只有当事人心里清楚了。 而且说实话,时隔多年,辞野现在还有些摸不清当初二人分开的原因。 那不过是一场饭局,时欢一反常态给他灌酒,二人微醺去了酒店,顺理成章春宵一度后,辞野再醒来时枕边已然微凉,哪里还有熟睡的时欢。 那时她什么都没留下,手机关机联系不上,就连她父母都不清楚她的去向。 而辞野又是极自尊的人,寻不到人,他便干脆放弃。 后来想想,二人在一起以来矛盾鲜少,各种方面都算融洽,彼此间的尖锐问题仔细想想,也就那些。 挑拣过后,辞野大抵也明白了她出国的原因,只是欠缺个当事人的证实。 他本以为二人此后怕是再无续集,然而谁知这世界如此之小,轮转几番,命运终究还是让他们相遇了。 46.能听到吗 此为防盗章, 购买不足70%请于两天后刷新阅读  在场的几名队员都懵了,怔怔望着一女一犬,皆是满面的不可置信。 就在刚才,他们眼睁睁看着辞野的警犬冲向一名陌生女子,并不停地献殷勤,仿佛和她是旧识。 刚下车的张东旭也是茫然, 心想这名医生不是和辞队不认识吗, 难不成哮天是个隐形颜控? 众人皆疑惑,只有迟软瞬间了然, 一眼便认出这德国黑背。 身为时欢十年老友, 迟软自然是时欢与辞野爱恨纠葛的见证者之一,而另一, 则是哮天。 现在想来,哮天还是时欢当年亲自抱回家养大的, 后来她走了,辞野便接手, 将哮天训成警犬。 念此,迟软不禁啧啧摇首,轻声叹息。 就在此时,辞野不急不慢地起身,他指间夹着烟身,缭绕的雾气攀上修长指骨, 与那白皙晕染, 甚是好看。 他开口, 嗓音清冷,“哮天,回来。” 只四个字,哮天便眨巴眨巴眼,有些蔫蔫地退出时欢怀抱,回身就打算走向辞野,却被时欢一把搂住。 “我这么久不见哮天了,就不能让我抱会儿?”时欢扫了眼辞野手里的烟,她不着痕迹地撇唇,抬首遥遥与他对视,扬眉笑道—— “辞队你要是嫉妒,我也给你抱会儿啊。” 语不惊死人不休。 这话本就娇软,再配上时欢生得副水媚模样,听得在场几个爷们心都发颤。 辞野眸色微沉,他手微动,正欲抽口烟,却见时欢直勾勾盯梢着他,虽笑吟吟的,却别有意味。 他长眉轻蹙,最终啧了声,将烟掐灭。 时欢这才实打实地展露笑容。 没人注意二人间这极细微的互动,只有刘峰好奇问了句:“辞队,你们认识?” “认识,怎么不认识。”辞野轻笑,眸中光芒凛冽了一瞬,望着时欢一字一句,“老熟人。” 张东旭啊了声,受委屈似的侧首望向时欢,“姐你骗我啊?” 时欢正笑眯眯揉着哮天的脑袋,闻言便无辜耸肩,“我以为你们辞队不想跟我熟呢,看来是我多心了。” 瞎说,明明就是她自个儿心虚。 迟软就这么看着时欢睁眼说瞎话,她估计这二人还要周旋会,正巧这边是营地,她便拿着相机去采景了。 时欢轻拍哮天,随即起身整理几下衣裳,歪了歪脑袋,对张东旭笑:“对啦,你们这有什么休息的地方吗,我想歇会。” “有的有的。”张东旭忙不迭点头应声,抬手指向营地某处,“那边是医务室,里面有床,你受伤了就过去休息吧。” “成,谢啦。”她顺着他所指方向看去,果然望见不远处有个小屋子 ,便抬脚走了过去。 临走前,时欢还冲辞野丢了个wink,唇角微弯道:“待会儿见啊辞队。” 皮得简直要上天。 然而辞野理都不理时欢,径直侧首问几名队员,“李辰彦回来没?” “没,估计要个把小时。” 他颔首,“回来跟我说声,咱们回国。” “得唻。”队员爽快应声,垂眸便见哮天慢悠悠踱到辞野脚边,不禁笑问,“诶辞队,你跟刚才的女人认识那么久了啊,连哮天都认她。” “的确不少年了。”辞野道,也不遮掩,“哮天还是她抱回来的。” ……这关系似乎不一般啊。 几人面面相觑,但都觉得私事儿没必要了解,便也无人继续问。 就在此时,刘峰见辞野抬脚欲离开,便随口问了句:“去哪啊?” 辞野头也不回,“医务室。” 刘峰哦了声,紧接着又觉得不对,他侧首与张东旭对视,尔后二人一同紧盯辞野的背影——步履稳重,从容不迫。 刘峰、张东旭:“???” 他去医务室干嘛??? * 与此同时,时欢靠在医务室的软椅中,这才敢将外套半褪,正经查看起左肩的伤势。 秀眉轻蹙,她掀开纱布,期间无意牵扯到皮肉,不免倒抽了口冷气。 这枪伤的处理被她一拖再拖,在车上为了不耽误张东旭的时间,她也没敢细处理,只将伤口潦草包扎好。 现在看来,再不处理怕是真要恶化了。 念此,时欢不禁轻声叹息,她从医务室的柜子里搜罗一番,最终寻齐了工具和药物,坐在软椅上认真处理起伤口。 清理伤口,消毒,时欢操作得有条不紊,只是动作有些费劲,使得她额前起了层薄汗。 偏就在此时,医务室的门被人推开,时欢眸光微动,当即将外套揽好,好整以暇地望向来人—— 随后,她愣住。 只见辞野不急不慢地反手关上门,迈步走近她,神情说不上清冷,甚至带了点闲散。 “辞队这就想我了啊。”时欢反应过来此时是二人空间,当即心下一紧,下意识向后靠了靠,对他笑,“我不是说待会儿见嘛。” 辞野自然是发现了她的小动作。 他站定在她面前,盯梢她半晌,嗓音低沉清淡:“你怕我?” 怕? 时欢闻言扬眉,几分轻佻,剪水双眸波光潋滟,眼角勾着媚,殷红唇瓣泛着柔润色泽,一字一句:“怕啊。” 她笑,慵懒妩媚,她将身子靠进软椅,美腿轻搭,脚踝处的藤蔓恣意耀目。 “我可真是怕得不行呢。”她说着,眸中那弘清水波光粼粼,水色颤动。 像个妖精。 辞野低声轻笑,略微俯身逼近她,淡声道:“不是你要给我抱会儿的时候了?” 时欢被噎了口,随后却是勾唇,“见面礼嘛,别说抱了,亲都行。” 辞野并未答,他敛眸,这个角度刚好能望见她那柔软朱唇,轻张轻合间,引人遐想。 视线下移,便是那纤细的脖颈,精致的锁骨,清浅起伏的柔软…… 下腹一紧,眉骨便有些跳。 “行。”辞野喉间微动,低缓笑声略过时欢的耳畔,“那你亲啊。” 时欢这次是真懵了。 她第一反应便是—— 完蛋,撩脱了。 就辞野这令人熟悉的反应,时欢都信他下一秒就能把自己摁底下。 她当即恢复正经模样,尽量将身子远离辞野,蹙眉道:“喂,你不要面子的吗?” 辞野嗤笑,对于时欢这苍白的劝阻还挺不屑的,“那东西没用。” 时欢:“……” 张东旭骗人啊!说好的辞野会觉得“特没面子”呢?! “我受伤了啊,你别乱动。”她难得窘迫一回,右手抵上他胸膛向外推,“我处理伤口,你回避。” “太慢。”辞野一把握住她的手,眸色清浅,“我来。” “这还真不用……” 他望着她,嗓音淡淡:“然后你为了躲我,粗糙处理好伤口,等它回国发炎恶化?” 完美诠释了她接下来的行动。 时欢不吭声了,就义般将外套一扯,直接把左肩朝向辞野。 伤口因拖沓太久,此时已略显狰狞,辞野不知怎的,竟联想到先前时欢说的那句“我上前线的次数合着也不少,什么罪没遭过”。 他轻啧了声,也不知自己烦躁什么,缄默着给她处理起伤口,过程中彼此一语不发,时间流逝得却也依旧迅速。 李辰彦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队里几人收拾好东西在营地等着。 张东旭见了他便唤声“副队”,他颔首应声,却不见辞野的影子。 李辰彦有些疑惑,走向张东旭问了声:“辞野呢?” “在医务室……啊,出来了。”张东旭刚说完,便见医务室的方向走来两个人,当即伸手指过去。 李辰彦顺着望去,在看清辞野身边的人后,他却是傻了眼。 ——那人怎么这么像辞野的前女友? 直到那明艳女子兴高采烈地冲他打招呼,李辰彦才敢出言确认:“时欢,你回国了?” “时欢?” 一旁的张东旭倏地开口。 时欢丢出了句俏皮话,将辞野的手机攥在手中,防止辞野拿回去再删好友。 紧接着,她解锁自己的手机,干脆利索地扫码付款,随后拎起装着巧克力的塑料袋,便迈步离开了小超市。 辞野眉间轻拢,长腿一迈便轻松跟上前去,刚好瞥见她眉眼含笑的模样,粲然不已。 ……她很开心? 意识到这点,辞野旋即便顿了顿。 而时欢表面从容不迫,心里却是波涛翻涌,她多少还是有些忐忑的,毕竟若是辞野真的将手机拿回去再次删了她的好友,那可就是太尴尬了。 不过,他似乎并没有这个想法。 他到底怎么想的? 时欢同辞野并肩走在路上,她脑中胡思乱想着,余光刚好瞥见辞野不急不慢地抬手,将袖口上挽。 那手修长干净,骨节分明,有日光沿着指尖顺流而下,刹那耀眼。 看起来让人很想牵住。 时欢有些懵,她侧首看向身旁的辞野,见他神色清浅,只一瞬间,光晕流转朦胧视线,世界只余砰砰心跳声。 时欢脑中空白一片。 然而紧接着脚下一绊,她惊呼一声便向前栽去,电光火石间辞野倏地伸手握住她的,径直将她给拉了回来。 有惊无险。 时欢松了口气,正要道谢,却才发现自己的手被牵着。 掌心肌肤的触感很是熟悉,彼此的脉搏在无声传递,渡去层层热意。 气氛瞬间便微妙起来。 时欢唇角微弯,示意一下二人紧握的手,“辞队,你这是有意的?” 辞野微怔,方才他也不过是情急之下做出的反应,此刻经时欢这么一说,他不禁长眉轻蹙,当即就要松手。 时欢反手握住他的,一脸无辜,“别啊,牵了手哪有放开的理?” 辞野沉默半晌,随后他啧了声,“时欢。” “怎么啦?” “我手机还在你那。” 时欢:“……” 差点忘了这事儿。 难得牵回手,还真是不容易。 47.失而复得 此为防盗章,购买不足70%请于两天后刷新阅读  她单手发力, 正欲将车门关上, 却见辞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卡住了车门, 她登时一愣, 千算万算也没想到辞野会这么做, 她不禁有些茫然地望向他。 只见辞野略微颔首凝视她, 眸中暗色仿佛要溢出来, 内里情绪复杂得令时欢捉摸不透。 随后他俯身靠近时欢,二人的距离倏地拉近,时欢猝不及防, 也没来得及给出什么反应。 她清晰地听见自己那逐渐躁动的心跳, 思绪也逐渐开始混乱, 脑中陷入短暂的空白。 辞野盯梢着她, 将这小姑娘的纠结与慌张尽收眼底,他低声轻笑, 略一倾身,在她耳畔一字一句道—— “时欢, 我们来日方长。” 他说话时,暧昧的气息拂过耳畔, 仿佛有电流经过身体, 一阵酥麻。 时欢闻言顿了顿, 半晌她眨巴眨巴眼睛, 半句话都没吐出来, 也不知是无话可说还是怎的。 彼时辞野已经从容地正过了身子, 他正欲回身离开,却被时欢给扯住了衣角。 辞野长眉轻挑,侧首望向她,只见她神情似乎有些纠结,踌躇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般抬首对上辞野的视线,小心翼翼地问了句—— “所以说,重点是‘日’吗?” 辞野:“……” 辞野只觉太阳穴突突的跳,好容易才平复好了气息,他抽身一把甩上车门,对司机冷声道:“送她去洸和花园,谢谢。” 也许是因为辞野的气场太冷,司机便忙不迭点头,当即发车驶向了目的地。 车内,时欢无趣地撇了撇唇角,双手抱臂百无聊赖地靠在车座上,在心底叹了口气。 唉,不就稍微开了个玩笑么,又摆冰块脸。 五年不见,辞野还是那么闷骚啊。 这么想着,时欢的唇角又有些无可抑制地略微上扬,她突然想起辞野方才说的“来日方长”,不禁怔神了一瞬。 来日方长……他是什么意思? 时欢百思不得其解。 她以为,多年后重逢,辞野对她应该是唯恐避之不及的,然而辞野的行为却与她想象的大相径庭,不但不回避,反而是在接触她? 时欢发现,自从她回国遇见辞野后,她心底的疑惑便越来越多了。 可怜时欢这种什么事都喜欢摊开说的耿直性子,天知道她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成功控制自己没去问辞野他到底什么意思。 真是快憋死了。 时欢念此便长叹一声,司机等红灯时有些无聊,便问她:“小姑娘,你和你男朋友不错啊,相处挺有趣的。” “我和他?”时欢闻言歪了歪脑袋,无奈地牵了牵唇角,笑说,“啊,我们其实不是那种关系,他已经是我前男友了。” “那真的挺遗憾的啊。”司机没想到她会给出这样的回答,一时难免有些唏嘘,语重心长道,“小姑娘,我看你们相处挺好,两个人之间有些矛盾一定要好好说。人生又不像小说,只有一个结局,生活中难免有些坎,但只要你肯回头,就有机会重新开始。” 这位司机倒是颇有一番感触的。 时欢闻言陷入沉默,她垂下眸子,目光散漫地盯着某处出神。 爱要好好爱,话要好好说,她也知道这个理。 可是有些错误一旦犯下,挽回的余地近乎为零。 感情中有千百可犯的错误,唯有沉默的离开最为不可饶恕。 不巧,她完美犯下了这个错误,因此也当自食恶果。 五年前那场意外仍旧是蒙在她心头的阴影,她自己都不敢回想,还如何能告诉辞野? 她连坦诚都不能给他,却还想靠近他。 时欢勾了勾唇角,不再多想,侧目望向窗外途经的事物。 这座城市依旧繁华忙碌,好像和当年也没什么区别,变化最大的,大抵便是心态了。 到达小区门口后,时欢付完车费便走进了小区,她乘电梯来到相应楼层,走到自家门口,从包包中摸出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 回国后,时欢好好将房子收拾了一番,衣柜鞋柜也全部换新,虽然花了不少钱,不过居住环境总归是舒适不少。 时欢反手关上门,她换好鞋便懒懒散散地来到了卧室,换了身新衣服,坐在化妆台前准备画个妆,待会儿找迟软出去逛逛。 时欢将角落处的化妆包拿过来,随意瞥了一眼,便望见了化妆包后的小相框。 照片中的二人还是略有些青涩的模样,少女眉眼间尽是粲然笑意,少年虽神色清淡,眸底柔和却是掩盖不住的。 时欢愣了愣。 过往回忆登时涌上前来,她倒抽了口气,强行掐断了脑中思绪,抬手砰一声将相框正面摁在桌上。 二人的合照终于离开了她的视野。 时欢深深阖眼,不禁哑然失笑,捏了捏自己的眉骨,心下无奈扩散开来。 ——时欢啊时欢,你做个人。 还说辞野怎么着,你自己不也是念及旧情? 真有够好意思的啊。 时欢平复了一下气息,心情有些复杂,她只简单化了个淡妆,拿起手机正要给迟软打电话,却有个来电拨了进来。 时欢看了眼来电联系人,不请自来,正是迟软。 “喂宝贝。”她接起电话,身子自然向后靠,后背靠着椅子,“我正想找你呢,咱们真是心有灵犀。” “得了吧,你找我不就是想找个人陪玩儿?”迟软叹了口气,直接揭穿了时欢。 时欢翻了个白眼,直接摊开说:“你知道我要找你玩,你不还是接电话了,说明你也无聊嘛,女人啊女人。” “不啊。”迟软一本正经地否定她,“你是我的宝贝心肝甜心蜜饯儿,我可是巴不得成天跟你在一起。” 时欢:“……” 怎么跟讽刺似的? 迟软悠悠然叹了口气,“可惜我的宝贝见色忘义,昨晚干什么了也不跟我说。” 时欢眨巴眨巴眼睛,自然是明白迟软在说什么,却是不正经道:“昨晚我想你想到睡不着啊。” 电话那边的迟软吃了颗草莓,闻言不急不慢地提醒时欢,“时欢小姐姐,我刚办了两张健身房的卡,而且还是A市最大的那家。” 时欢瞬间正色道:“其实事情有点复杂,我这就跟你简单概括下。” 她清了清嗓子,简略回答道:“昨天不是下雨么,因为一系列花式意外,我不得不暂住进辞野家里。” 迟软登时被呛了口,“这、这么快就本垒打了?!” “不。”时欢眉角跳了跳,迅速否定,“本垒打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迟软闻言不禁有些没劲,叹了口气低声道:“说得好像没打过似的。” “恋爱中的男女对那方面是食髓知味的。”时欢啧了声,赶紧结束这个奇怪的话题,“就这样了,然后我一夜无梦睡到天明。” 说完,她回想起什么,喃喃道了句:“不过有点遗憾啊……” 迟软再次吃了颗草莓,“什么?” “我发现辞野家好像塞不下第二张床了。”时欢蹙眉道,揉了揉头发,“唉,就很急。” 迟软:“……就很急可还行。” “不说这个了,反正也没发生什么。”时欢将事情放下,“去健身房放松放松吧,反正在家里也是无聊。” 于是乎,二人便确定了地点,打算一同去健身房健身。 与此同时。 张东旭在小吃街买了盒炸土豆,边吃边从店中走出,艳阳高照,他略有些不适地眯起双目,余光却刚好瞥到了不远处经过的男子。 那抹身影可是熟悉得很,张东旭忙抬高声音喊道:“辞队!” 喊完,他见辞野停下步子朝这边看了过来,便抬脚走近了些。 “巧啊。”辞野打了声招呼,“来吃东西的?” “啊,我吃点东西,等会儿去健身房锻炼。”张东旭示意了一下手中的炸土豆,叹了口气,“我本来和李副队都说好了,还特意办了两张健身卡,结果他今天去相亲,我得一个人去了。” 说完,他似是想起什么,问辞野道:“诶辞队,那今天还有什么安排吗,不然咱们俩过去?” “我倒是没什么事。”辞野思忖几秒,道,“行吧,那等我把巧克力给席然带回去。” 张东旭见有同伴了,心下便松快了些,辞野住的小区就在旁边,巧克力送到后,小席然表示十分满意,便美滋滋抱着巧克力去看电视了。 48.他的归处 此为防盗章, 购买不足70%请于两天后刷新阅读  只方才一念之间,他想要将她藏起来。 藏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才得以私有她。 辞野阖眼,长眉轻蹙。 ——清醒点。 而此时此刻,时欢眸光潋滟, 水媚勾人,正对他笑着轻歪脑袋, “抱一下嘛。” 那个类似撒娇的“嘛”话音未落,辞野便将她一把捞起, 打横抱入怀中,力道不容抗拒。 清冽的气息盈满周身,时欢自觉伸手揽住他, 唇角笑意渐深,乍一看竟有些许得意。 “看来我当年把你惯得不轻。”辞野嗓音微冷,看也不看她,语言中的情绪有些复杂, “没大没小。” 时欢愣了愣, 旋即“噗嗤”笑出声来,心情没来由的大好。 她唇角微弯, 眉眼间洋溢着粲然笑意。 伸出手,她轻拍了拍辞野的脸颊, 人畜无害地笑—— “辞野, 五年不见, 你更勾人了。” 辞野:“……” 操。 可把她给能耐坏了。 * 二人进屋后, 辞野才将时欢放下。 哮天登时就飞扑过来,看见时欢后异常兴奋,在她脚边打着转,时不时扒拉她几下。 时欢笑着揉揉它脑袋,站在玄关处望了望,发现这房子的格局基本和当年没什么差别,不禁心下微动。 不知怎的,唇角就有些上扬。 辞野没注意到她这小情绪,他反手带上门,打开鞋柜换掉鞋,顺便递了双拖鞋给时欢。 时欢乖巧接过,换好后便走到客厅打量四下,坐到沙发上笑问他:“家里还是老样子啊?” 辞野不置可否,只是去厨房倒了杯水,哮天慢悠悠跟在他后面,爪子踏在木地板上的声响很轻。 有些难言的……温馨感。 辞野走过来,将杯子放在时欢面前,对她道:“早点休息,待会我睡沙发。” 水是温热的,还氤氲着朦胧雾气。 暖意攀上她略微冰凉的肌肤,寸寸游走。 时欢唇角微抿,她捧起水杯浅酌一口,尔后抬眸看他,言语几分轻佻:“我还以为要一起睡呢。” 配上她那戏谑神情,这显然是句玩笑话。 辞野闻言却低笑,敛眸俯视她,眸中晦暗不明,只三字:“你确定?” 只一刹, 时欢便萌生了危机感。 “孤男寡女当然要保持适当距离啦。”她当即转为正经模样,笑眯眯掩盖方才那暧昧的玩笑,“我可是很相信辞队的人品哦。” 最后一句话意有所指,却也悄无声息的为二人划清楚了界限。 语罢,时欢几口将杯中水饮尽,起身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问辞野:“我洗个澡,不介意吧?” 她清知此时是独处,还问他这问题? 虽说无碍,辞野却有些烦躁。 他不着痕迹地蹙眉,“你没点戒备心?” “这不是在你家吗。”时欢吐舌耸肩,模样有些俏皮,脚步轻快地走向浴室,“那我去了啊。” 听了她的解释,辞野的火又消了。 他轻啧了声,坐上沙发,哮天轻松跃到他身边,老老实实地趴着。 “新浴袍在第二个抽屉里。”他说。 时欢远远应声,似乎是已经走进浴室,她的声音有些模糊,不多久便传来隐约水声。 四下寂静,辞野抬手轻捏眉骨,眸色微沉,不知在想什么。 哮天突然探身,用嘴巴拱了拱辞野的左手。 他敛眸,望着腕间手表默了默, 随后他解开表带,将手表放在桌上。 手腕内侧,始终朝下。 这些年来,辞野左手手腕上不是手表便是护腕,从未空闲过,兴许时间久了旁人都已习惯,倒也无人问起过什么。 只有辞野知道,在他左掌下方,静脉上一寸,有简简单单两个字母,轻易道尽他半生。 辞野轻声叹息,起身,走向阳台。 他突然很好奇—— 二人分开的这五年,是不是只有他一人念念不忘,自我成全。 辞野想知道答案, 却又不想。 * 时欢洗完澡后,记着辞野的话寻到第二层抽屉,换上了新浴袍,一身轻松。 她的发丝尚且滴着水,辞野家里似乎没有干发帽,她便将自己的衣物叠好,收到了浴室旁空闲着的小柜子中。 用毛巾擦了擦头发,直到不怎么滴水,时欢才走出浴室,来到客厅。 辞野不在,只有哮天在沙发上睡得正酣。 她眨眨眼,抬脚便朝着阳台方向走去。 阳台有吊顶,雨滴只偶尔随着风飘刮而入,些许打在植物绿叶上,噼啪响,安谧又祥和。 而辞野则靠在护栏前,他手肘支于上,指间火光隐若,烟雾缭绕,恍惚了面庞。 时欢拉开门时,入目的便是此番情景。 她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迈步上前,放轻脚步,辞野兴许是在出神,并没有察觉到她的接近。 直到手中香烟被拿走,他才蓦地侧首望向身旁之人,眉间轻拢,欲说什么。 却见时欢将烟身放到唇边,不急不慢地抽了口,朱唇轻启,薄烟弥散。 模样成熟,那双眸却分明含了水汽。 摆明根本不会抽烟。 辞野眸色渐沉,伸手将烟从她指间取回,利索地掐灭,丢弃。 他淡声,言简意赅:“少逞能。” 时欢不语,她倾身,半个身子趴上护栏,偏着脑袋望他,展露笑颜:“那你别抽啊,别给我机会逞能,万一我学会后比你的瘾还重呢?” 辞野没作声,只侧目打量她。 时欢显然是刚出浴,发丝还湿润着,她身穿宽大浴袍,领口处松松散散,精致的美人骨若隐若现,整个人都透着媚意。 她神情慵懒,一双桃花眸微阖,闲适自得,如猫一般。 辞野喉间微动,强行转移视线,望着窗外倾盆大雨,对她道:“行了,去睡吧,明天雨停我送你回去。” 时欢不急不慢地伸手,将长发顺到肩后,露出那修长白皙的脖颈,她略一挑眉,“吹风机放哪儿了?” “卧室门口架子上。” 时欢颔首,临走前还不忘嘱咐他:“不许抽烟啊。” 辞野嗯了声,算是答应。 没走几步,时欢又回首,“对了……” 他看向她。 望见月色莹然下,她容貌姣好,笑意柔和,美得不可方物。 朱唇开合间,是传来那悦耳嗓音—— “五年后,晚安吻就没了吗?” 然而,时欢还是脸皮薄,不待辞野回应,她便喊了声“晚安”,快步溜去了卧室,只留辞野一人在阳台。 辞野的目光始终锁定她背影,直至彻底消失在视野中,他才转而观雨。 手习惯性摸向口袋,指尖触碰到烟盒,他却顿了顿。 最终,缄默着收手。 耳边仿佛还回响着时欢方才的话,也不知是不是故人归来的缘故,此时此刻回忆如潮水,铺天盖地的涌上前来,几欲吞没了他。 辞野五指微拢,一点点割舍那些过往碎片,心绪复杂,情愫滋生。 ——时欢于他来说,大抵是噬骨之毒。 而他只能眼看着自己的毒瘾越来越重,最终病入膏肓,竟毫无办法。 雨声淅沥,夜色沉寂。 与此同时,时欢走进卧室,反手关上门,插好吹风机插头后便吹起了头发。 她的发丝已经是半干,因此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她拢了拢浴袍,踢掉拖鞋躺上床,钻进被窝中。 睡不着。 时欢自我催眠了大半天也没能入睡,她索性坐起身来,打开床头灯,轻手轻脚地走下床,打量起辞野的卧室。 时欢其实是有私心的。 但不论书架抑或是桌子,就连几个抽屉她也随意翻了翻,没有寻到任何有关于自己的东西。 虽然一开始就想到了这种可能,但当猜想成为现实时,却还是控制不住地感到低落。 时欢轻声长叹,她坐在床边,盯着自己的双足出神,模样有些茫然,内里还有些许无措—— 原来辞野,已经将她所有的痕迹都从生活中扫除了啊。 唇角笑意染上无奈,时欢揉了揉头发,心底骂自己一声矫情,便打算熄灯睡觉。 却在准备关灯时,不小心碰倒了床头柜上的一个小相框,闷声响起。 她忙将相框扶起摆正,见是张风景照,地点似乎是战地,照片捕捉到了曙光乍现的瞬间,美不胜收,充满希翼。 时欢的手蓦地僵住。 半晌,她哑然失笑,指尖搭上相框,眸色黯下些许。 ——以这种方式来纪念她曾来过。 真不愧,是辞野啊。 那已经是多年前,温和的午后光晕熹微,草色青葱,少年好似就站在眼前,好看的眉轻拢着,神色清冷。 49.他在哪里 此为防盗章, 购买不足70%请于两天后刷新阅读  唉, 做个跟他有关的梦,都没发生什么美好的事情。 这么想着,时欢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她正要抬手揉揉眼睛, 却没抬起来。 时欢当即顿住,察觉到手背上的温热触感,她便侧首看向床边—— 只见她那梦中人正坐在一旁,手肘撑着床边,闭目小憩着,眉眼间似乎埋藏了些许疲惫, 看起来没少忙活。 时欢有些哑然, 她尚且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垂眸便见辞野正握着她搭在床边的手, 即便时欢此时已经醒来,他也不见有松手的迹象。 所以说, 并不是梦。 几乎是瞬间,时欢便意识到了这点。 所以说索吻被拒……也是真实发生的了? 时欢表情复杂地抹了把脸, 简直想把自己给掐死。 感情她就是趁着发烧, 间接性揩了辞野的油。 时欢有意将动作放缓,但辞野对周遭环境的变化十分敏感, 即便在睡梦中也瞬间清醒了过来, 他长眉轻蹙望向时欢, 刚好对上她探究的视线。 四目相对的刹那, 无人开口。 时欢是尴尬到不知说什么好,只能和辞野大眼瞪小眼,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生怕辞野提起她发烧时说的那些胡话。 所幸辞野并无意提及那些,他只是打量几眼时欢,面色如常地问了句:“身体舒服点儿了?” “恩,好像退烧了。”时欢忙不迭应了声,乖乖将脑袋凑过去,“要不你摸摸看?” 辞野见她能皮了,就知道她的病已无大碍,当即便松开了手,起身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诶别急啊!”时欢开口阻止他,语气有些急,“这都几点了,你在这休息会不就行了?” 辞野略一扬眉,不咸不淡地回应她:“我刚才睡一觉了,无所谓。” “多待会儿也可以啊,你还多个陪聊对象呢。”时欢见他停下了脚步,便赶紧补充道,“反正你回家也会操心我会不会重感嘛,这个你没什么否认的必要吧?” 一本正经说实话,还真是把辞野那点儿埋藏的担忧给道出来了。 辞野看了眼时间,此时已近四点,休息会儿倒也无妨。 念此,他便叹了口气,随意坐到卧室桌前的软椅上,身子略微向后靠,几分慵懒。 他盯梢着床上的时欢,将问题抛给她:“那你说说,你想聊什么?” “可聊的话题那真是多了去了。”时欢笑吟吟应他,目光悠悠然落到辞野身上,“不过眼下一个问题比较重要。” 说着,她歪了歪脑袋,问他:“辞野,你为什么还留着我家的钥匙?” “以备不时之需。”辞野倒是回答得坦然,“比如现在这种情况。” 时欢有些哑然,她实在找不出这答案的不足之处,只得哼哼了声,嘀咕了一句:“你再多加点个人感情色彩很难?” “个人感情色彩?”辞野自然是听见了时欢的吐槽,长眸微眯,“因为我要留个念想,所以不舍得扔掉这枚钥匙……” 辞野的突然坦白令时欢受宠若惊,她眨眨眼睛,这意外之喜实在是让她有点接受不能,只好轻咳了声,摆摆手道:“我懂我懂,你不用说这么……” 她话音未落,便听辞野不急不慢地补充道:“——你想听的就是这种回答?” 时欢的表情瞬间僵掉。 绝对是故意让她尴尬的。 时欢做了个深呼吸,努力平复好自己的心情,她还是有点儿气不过,便一掀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腿一迈就要下床。 辞野抬眸便见那双玉足在床边晃荡着,时不时点在木地板上,视线顺着修长白皙的小腿上移,是绝妙的视觉冲击,实在是勾人得很。 辞野喉间微动,强行移开视线,嗓音有些低沉,“你躺好,起床做什么?” 时欢记仇,心里还念着方才的尴尬情景,因此答话语气也不算特别友好,“我,发烧缺水,了解一下?” 说着,她双脚摸索到了拖鞋,穿上后便猛地起身走向卧室门口。 然而兴许是因为还没完全退烧的缘故,时欢完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还没走几步,她便觉眼前事物有些晕眩,当即便双脚发软向前栽去。 辞野不着痕迹地蹙眉,却没什么不耐烦的意味,只适时伸手拉了时欢一把,然而时欢正处于短暂眩晕中,一声谢谢还没说出来,身子一歪便坐到了辞野的腿上。 辞野条件反射,将手搭上时欢的腰身,扶住了她。 温香软玉被揽入怀中的那一瞬,辞野蓦地顿住,眸色当即便沉了下来。 他掌心贴着女子不盈一握的纤腰,肌肤的温热透过睡衣轻薄的布料传递而来,却偏灼烧了心下某处,燃起一丛火焰。 时欢还有些不适感,她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全然没反应过来自己背对着辞野的姿势有多危险。 而这姿势太过熟悉,即便辞野的记忆上淡退了些许,身体却还没忘记。 何曾几时的某个夏日,燥热又蒸闷,却是最荒唐愉悦的一段日子。 他坐在椅上,阅读部队下发的文件,少女散着长发窝在他怀中玩手机,背抵着他胸膛。 白晃晃的腿搭着辞野,她脚尖轻点地板,腰身微弓,身子轻滑—— 便有暧昧的水渍声响起。 空气中都泛着旖旎缠绵的香,绕着二人氤氲的情.欲,伴着似有若无的喘声,经久不散。 然而就在此时,怀中的人儿身子突然微微僵住。 显然也是想起了些许往事。 辞野狠狠啧了声,下腹微紧,却还是耐着性子将时欢从怀里给提了起来。 他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她,淡声问:“要喝水?” 时欢忙不迭将脑中那些香艳的回忆画面给抹干净,讪笑道:“对,我有点儿渴。” 她突然恨自己当时胆肥,给他们之间造了那么多带颜色的回忆,肢体记忆简直逼死人。 辞野起身将她按回椅子,便抬脚走出了卧室,似乎是去厨房倒水了。 时欢赶紧拍了几下自己的脸,将心下异样情愫挥开,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儿,她长舒一口气。 睁开眼,便见辞野将水杯递到她眼前,微抬下颏示意了一下,“热的,小心烫。” “好,谢谢啊。”时欢接过水杯,吹了吹,浅酌一口润了润嗓子,清了清嗓子。 辞野果然自觉远离时欢,坐到了一旁,支着手肘打量她,眸光清浅,毫无波澜。 时欢想了想,将心底的某个小疑惑给提了出来:“对了辞野,你怎么会想到来我家的?” 辞野言简意赅,并不觉得有什么:“你给我发语音了。” “我发语音可只是喊了声你的名字,你就知道我生病了,还特意来找我。”时欢闻言唇角微弯,语气有些愉悦,“难不成你要说这是连锁反应?” 辞野长眉轻挑,看着她,“所以,你想表达什么?” 时欢想也没想,一本正经道:“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好像对我图谋不轨。” 话音刚落,她差点儿咬了自己的舌头。 生病生得说话都不过脑子了吗?! 天知道时欢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没让自己把头给低到胸前。 纵使她时欢脸皮再厚,这种话说出来若是自作多情,那场景一定尴尬至极。 怎么就一冲动,话也没过脑子就到嘴边说出来了? 然而就在时欢忐忑不安时,却听辞野低声轻笑,他略一颔首,眸光微动,似是饶有兴趣的模样,他望着她,只不急不慢地吐出四字—— “直觉很准。” 话音刚落,时欢登时哑然,不可置信地与辞野对视:“……” 他刚才是说了什么话? 这是闷骚如辞野该有的坦诚吗??? “不是吧辞野。”时欢佯装惊讶,喝了口水顺顺气,但举手投足间还是流露出些许的无措,“你就这么承认了,你知道这话意味着什么吗?” 辞野没答,他不急不慢地起身,一步步走近她。 时欢没来由地备受压力,她喉间微动,将水杯放在桌上,正要开口,辞野却已经立于她面前。 “你发烧时问我,我们是什么关系。”他俯视着她,神色照旧清淡,道,“我现在告诉你,我们已经分手了。” 时欢心下微微刺痛了一瞬,她咬了咬唇,勉强弯起唇角。 挺好的,辞野终于给出她一个确切答案了,她也能安心少自作多情了。 就在时欢自我劝慰时,辞野却略微俯身,与时欢对上了视线。 他眸中深邃沉寂,是她所看不懂的静默风暴。 他开口,嗓音低沉—— “所以,重新开始。” 即便伤口早已痊愈,疤痕却还留着如此深的痕迹,由此并不难想象,时欢这右脚曾险些跟她做永别。 辞野缄默不语,神情看不出半分异样,但时欢单是看他这模样,就知道自己的疤还是被他发现了,不禁在心底默叹了声。 50.手腕内侧 此为防盗章, 购买不足70%请于两天后刷新阅读  ……她很开心? 意识到这点,辞野旋即便顿了顿。 而时欢表面从容不迫,心里却是波涛翻涌,她多少还是有些忐忑的,毕竟若是辞野真的将手机拿回去再次删了她的好友, 那可就是太尴尬了。 不过, 他似乎并没有这个想法。 他到底怎么想的? 时欢同辞野并肩走在路上,她脑中胡思乱想着,余光刚好瞥见辞野不急不慢地抬手, 将袖口上挽。 那手修长干净,骨节分明, 有日光沿着指尖顺流而下, 刹那耀眼。 看起来让人很想牵住。 时欢有些懵, 她侧首看向身旁的辞野, 见他神色清浅,只一瞬间, 光晕流转朦胧视线, 世界只余砰砰心跳声。 时欢脑中空白一片。 然而紧接着脚下一绊,她惊呼一声便向前栽去,电光火石间辞野倏地伸手握住她的,径直将她给拉了回来。 有惊无险。 时欢松了口气,正要道谢, 却才发现自己的手被牵着。 掌心肌肤的触感很是熟悉, 彼此的脉搏在无声传递, 渡去层层热意。 气氛瞬间便微妙起来。 时欢唇角微弯,示意一下二人紧握的手,“辞队,你这是有意的?” 辞野微怔,方才他也不过是情急之下做出的反应,此刻经时欢这么一说,他不禁长眉轻蹙,当即就要松手。 时欢反手握住他的,一脸无辜,“别啊,牵了手哪有放开的理?” 辞野沉默半晌,随后他啧了声,“时欢。” “怎么啦?” “我手机还在你那。” 时欢:“……” 差点忘了这事儿。 难得牵回手,还真是不容易。 时欢努力维持好面上那不失礼貌的微笑,她慢条斯理地将手挪开,尽管心底早就掀起惊涛骇浪,面上却仍旧不起波澜。 她太过注意控制自己的情绪,却错过了在她挪开手的那一瞬间,辞野手指微拢的小动作。 似是不舍,似是挽留。 手机终究是要物归原主,时欢将手机还给辞野,还不忘旁敲侧击地暗示他:“微信联系多方便啊,还不需要话费呢,对吧?” 辞野扫了她一眼,收起手机,淡声:“我不删。” 时欢这才彻底放心,唇角难抑地上扬几分。 心底的欣喜萌生得奇怪,却不觉有什么突兀。 辞野长眸微眯,盯梢着时欢的侧颜,望见她眉眼间洋溢的愉悦,心下微沉。 “时欢,你当年……” 听见他开口,时欢刚抬首望他,便听身边传来略显苍老的女声—— “小姑娘,方便帮我个忙吗?” 时欢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开,她循声望去,见是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便软下声音应道:“可以啊,奶奶你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哈哈,其实就是想拜托你一下,能不能帮我和我老伴拍张照片?” 老太太说着,对时欢笑了笑,面上似乎有些拘谨,也不知是不好意思还是怎的,她轻声道:“这个公园是我和他的回忆,不过现在快夷平了,所以我们就想拍张照片留个纪念。” 她开口时,眸底溢出的满是不舍与怀恋,看得时欢有些怔神。 那是跨过了岁月的情感,深沉不已。 辞野始终缄默着站在一旁,他在此时略微歪了歪首,这才望见老太太身后还站着位老者,看他们面上岁月的痕迹便足以推断出,二人大抵都处古稀之年。 方才未说出口的话,似乎也没了那个气力,径直消融在喉间了,仿佛那只是阵冲动。 “当然可以了。”时欢莞尔,老太太当即面露喜色,将自己的手机递给她,随即便回身拉着老伴,二人不急不慢地坐在了公园门口的长椅上,等待时欢拍下照片。 时欢蹲下身,她将手机摆正,找了个最佳角度,将二老以及他们身后的公园,都圈进了手机镜头中。 他们挽着彼此的臂弯,笑意清浅,气氛闲然,甚至有几分甜蜜。 时欢眸光微动,旋即轻笑一声。 真幸福啊,这大抵便是老夫老妻的浪漫了。 此时的时欢只顾着感慨眼前这对老夫老妻的爱情,全然没有发现斜后方的辞野正凝视着她。 日光下澈,洒在女子的身上,恰到好处地描摹出她面庞的线条,在她那微弯唇角闪耀一刹,惊艳满目,美得不可方物,与记忆深处的身影重合,再度将二人过往的那些回忆拼合。 光晕顺着她下颏流转而下,缓缓略过那白皙纤长的脖颈,涟漪在两抹锁骨处,看得人心跳都停了半拍。 辞野喉间微动,强制性撇开自己的视线,呼吸都有些不稳。 ……辞野,你他妈怎么回事。 他眉间轻拢,不禁在心下暗骂自己的反常。 而时欢全然没有注意到辞野,她找好角度便按下拍摄键,拍好后便上前将照片给二老看,唇角还挂着笑,“好了,你们看看还满不满意?” “满意,很满意。”老太太喜笑颜开,当即拉过身旁的老伴,“等花园没了,我们就看看照片吧。” 老爷爷唇角微弯应了声,随即便抬首对时欢和蔼道:“谢谢你啊小姑娘,愿意花时间给我们俩拍张照,真是麻烦了。” “没事,不麻烦。”她连忙摆摆手,“倒是爷爷奶奶你们,感情可真好啊。” 老太太闻言,唇角笑意更甚,她没答话,只抬起手轻轻示意了一下时欢身后,含笑道:“小姑娘,你男朋友在后面看着你呢,快去找他吧。” 时欢愣了愣,鬼使神差地回首去看,刚好对上辞野的视线,望进他眸中那潭幽深的水,情绪难辨。 男朋友吗? 时欢哑然失笑,不禁轻轻摇首,却也不想拂了老太太的意,便同二老简单道别,脚步轻快地走向了辞野。 “你不用送我回去了,一会儿到路口我直接打车就好。”时欢说着,将装着巧克力的袋子递给身旁的辞野,“唉,刚才那对爷爷奶奶真好啊,挺难得的。” 辞野闻言扬眉,似乎有些兴致:“你很羡慕?” “多少有点羡慕吧,嫁给爱情这种事大概是大部分女孩子的梦想。”时欢略一耸肩,虽口中说着这种话,却也没什么正经模样,半开玩笑似的道,“辞队你这就没看透我了,别看我这人没个正行,其实我也是想图个安稳的好吧?” 辞野不置可否,只意味不明的低笑一声,未曾开口。 时欢望着他,沉默了几秒突然笑着轻拍了下他的肩膀,道:“我开玩笑的,我这人无浪不欢,今天不造作明天变垃圾,这点你可比谁都清楚。” 辞野嗯了声,却淡声吐出三个字:“我不信。” 时欢听见这三个字却是有些纠结。 他说他不信,可他是说他不信什么? 是他不信她说想要安稳,还是不信她后来的解释? 虽然心里做着激烈斗争,时欢面上却没表现出半分不对劲,她最终也没有问清楚辞野那句“我不信”的所指,而是适当转移了一个话题—— “对了辞野,你之前想问我什么来着,结果被老奶奶给打断了?” 辞野顿了顿,旋即果断答道:“没什么,你听错了。” “啊?”时欢眨巴眨巴眼睛,“不会吧,我好像记得听见你说什么当年……” “我忘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等想起来再说吧。” 时欢只得作罢,到也没察觉出其中的隐情,耸了耸肩便站在路口观望起来,看有没有出租车可拦。 而辞野见时欢并没有追问下去,心下不禁松了几分。 有些事要慢慢来,有些问题还是晚些再问比较好。 其实他当时是想问她,当年她一声不吭就出国的真正缘由。 事实上,他们现在的关系很怪异。 因为五年前时欢离开后,他们都不曾提及分手,只是默契的不再联系对方。 这段关系结束与否,怕是只有当事人心里清楚了。 而且说实话,时隔多年,辞野现在还有些摸不清当初二人分开的原因。 那不过是一场饭局,时欢一反常态给他灌酒,二人微醺去了酒店,顺理成章春宵一度后,辞野再醒来时枕边已然微凉,哪里还有熟睡的时欢。 那时她什么都没留下,手机关机联系不上,就连她父母都不清楚她的去向。 而辞野又是极自尊的人,寻不到人,他便干脆放弃。 后来想想,二人在一起以来矛盾鲜少,各种方面都算融洽,彼此间的尖锐问题仔细想想,也就那些。 挑拣过后,辞野大抵也明白了她出国的原因,只是欠缺个当事人的证实。 他本以为二人此后怕是再无续集,然而谁知这世界如此之小,轮转几番,命运终究还是让他们相遇了。 只是这次,他不想为了那些乱七八糟的理由放走她了。 51.今夜不眠 此为防盗章, 购买不足70%请于两天后刷新阅读  他嗓音低沉悦耳,字句敲在时欢心头,唤醒她最隐晦的记忆。 “是。”二人应声,刘峰当即便强押着肇事者离场, 辞野却没急着动。 迟软偷摸着瞅了眼身旁的时欢, 见对方眼神飘忽, 面部线条绷得紧实,却还强作轻松模样。 小妮子跟做贼心虚似的。 这闷热天气让布料紧贴着伤口,教人很是别扭, 时欢不自在地抬了下左肩,不免后悔起今天的穿搭。 宽大外套下,她只穿了件修身短吊带, 绑带还是交叉式的, 要多清凉有多清凉,实在不方便脱外套。 正懊悔着, 她便听辞野淡声道:“伤的严重?” 虽无主语, 但显然是在问她。 这是关心她? 时欢闻言,眨巴眨巴眼,有点无辜地勾起唇角, “还行, 有点疼, 你要不看看?” 说着, 她便大喇喇将左肩衣裳扯下, 锁骨横向一带大片白嫩的肌肤便生生显露, 教人移不开眼。 而时欢也不过意思意思,立刻将外套拢回,似笑非笑地望着辞野,眸中湿漉漉的。 几人重点皆在视觉享受,唯有辞野一眼望见那鲜红扎眼的伤口,眸色微沉。 他眉间轻拢,轻啧了声,对她道:“车里有东西,自己去包扎。” “这倒不用。”时欢轻歪首,笑吟吟地,“我上前线的次数合着也不少,什么罪没遭过,不差这点擦伤。” 上前线? 张东旭耳尖,听见了关键词,他余光瞥向那女子,心里猜测着她的身份。 “一会儿看着她处理好伤口。”辞野径直对张东旭道,理都没理她,态度不容置疑,“解决利索后带他们三个去营地,待会回国。” 时欢微不可查地蹙了下眉,这才想起迟软先前说同维和部队回国的事,她正欲开口婉拒,却听小周急慌慌开口:“诶辞队,我不回国,订好机票了,您带着她们两位就行。” 时欢抿唇,她本想找借口声称已经订好机票,结果小周这么快就解释清楚了。 最终,辞野和刘峰押着肇事者另乘车离开了,今日集市闹剧不在他们管制范围,不过是顺手援助,这闹事的人还是要交给当地相关人员处理。 军车留给他们几个人,小周见没什么事了便告辞开车离去,方才混乱仿佛只是假象,虽跑了些人,但集市仍旧热闹。 想必当地居民对此也是习以为常了。 时欢正叹息,便见一名黑人男子神情张皇地跑过来,用英语对张东旭说了句什么。 他说的是英语,虽磕磕绊绊,但时欢多少还是明白了意思,大抵就是刚才有人中了枪,想让他帮忙包扎伤口。 张东旭颔首,当即去车内拿来医疗箱,却被时欢一把扯住,她微抬下颏示意道:“专业人士在这呢。” 张东旭愣了愣,“你是军医?” “没那么厉害,无国界医生而已。” 说着,她从张东旭手中顺走医疗箱,同黑人男子简要介绍了身份,便随他走向了伤者。 枪伤在手臂,比时欢想象中要好太多,包扎过程中,她顺便了解了事情的起因,果然是顾客与摊主之间的纠纷。 幸好没出人命。 时欢手法熟练利索,没几下就将伤口清理包扎好,伤者忙不迭对她道谢,她笑着摆手,随即起身。 左肩登时一阵剧痛,她暗抽了口冷气,那痛感直席卷她整只手臂。 “你伤口裂开了!”迟软瞬间就闻见那股子血腥味儿,便蹙眉喊道。 时欢瞥了眼左肩伤口,尚且不以为意。 “不能耽搁了。”张东旭拎起医疗箱,对二人道:“去车上处理吧,我带你们回营地。” 大热天的,伤拖久了也容易发炎,时欢闻言便跟着他上了车,坐上车后座就利索地将外套给扒了下来。 张东旭条件反射闭上双眼,迟软见他这么自觉,不禁有些发笑。 时欢动作麻利,大概一两分钟后,张东旭便听身后女子笑吟吟道:“好了,能睁眼了。” 张东旭这才缓缓睁开眼,老老实实开车驶向营地。 前往营地的路程并不短,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时欢这才发现其实这张东旭看着老实,熟悉后就是个话唠。 谈笑风生间,张东旭终于将憋在心头已久的问题给问了出来:“对了姐,你是不是跟我们辞队认识啊,我看你们对视了好久。” 不待时欢回答,迟软闻言便一拍手,感叹道:“小兄弟你问到点子上了!” 张东旭当即来了兴致,“怎么说?” “我和他见过几次,不是什么熟人。”时欢笑了,眸光潋滟,撑着下颏好不从容,硬是没给迟软开口的机会。 张东旭一怔,倒没想到是这个回答,“那真是怪了,我见辞队上来就盯着你看呢。” 时欢无谓耸肩,“也许是他老相好跟我长得像。” “……”迟软默了默,最终面色复杂地问张东旭,“对了,我之前工作时怎么没遇见辞队长?” “辞队和副队冲前线,太危险了,没放你去。” “这样啊,难怪呢。”迟软摸了摸下巴,又问他:“那你们辞队有没有女朋友啊?” 时欢动作一顿,心下蓦地起了波澜。 “这个绝对没有。”张东旭迅速否定,随后长叹一声,“我是这两年才进队里的,虽然不知道之前怎样,但听说辞队已经好多年没谈女朋友了。” “哦?”迟软挑眉,“好多年没谈,这么说你们辞队谈过啊?” 李副队讲的那些八卦,想必辞队一个男人,该是不会计较的。 这么想着,张东旭便坦然道:“这事儿还是我和副队喝醉后他说的,部队里只有我跟他知道,我偷偷告诉你们啊,其实我们辞队曾经有个最爱的女人,叫时欢。” 迟软一把摁住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的时欢,笑着对张东旭道:“这么劲爆啊,能多透露点吗,我想了解下辞队长。” 张东旭叹了口气,边开车边沉声道:“迟记者,如果你想追辞队的话,估计不容易,因为我们辞队都为她守身五年了。” 迟软继续摁着时欢,佯装惊讶,“五年?” 时欢拗不过她,便干脆放弃,她挨着角落,满面的一言难尽。 “对,就是五年。”张东旭没注意二人间的暗战,他深深点头,“别看辞队这么冷漠,其实他特别重情义。” “是啊。”时欢懒懒应声,她撑着下颏,面色复杂地感慨道:“为情痴为情狂,为情哐哐撞大墙。” 迟软登时哑然:“……” 她服气了,这才讪讪放开时欢。 “我听副队说,当年时欢对辞队始乱终弃,然后辞队低迷了很长一段时间。”张东旭说着,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语气徒然沉痛起来,“唉,其实这些都不重要,关键是……辞队用情至深啊。” 他这话说一半,仿佛是有什么惊天大秘密,很是吊人胃口,把人的好奇心全给勾起来了。 时欢蹙眉问他:“什么意思?” “说来话长,不知道你们注没注意到,辞队他左手腕上带着个护腕。” 时欢回想了一下,的确是有印象,“好像有,怎么了?” “就那个护腕,辞队从来没在我们面前摘下来过,也不知道是有什么秘密。”张东旭下意识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虽然只是传言,但好像是辞队为那个时欢割过几次腕,都留疤了!” 他这语气压得恰到好处,将这事说得太过真实,让人想不信都难,听得迟软瞠目结舌—— 乖乖,这劲爆过头了。 时欢将信将疑,但她从后视镜看到张东旭那一本正经的模样,突然说不出话来,只狠狠拧紧了眉。 “唉,最爱的女人走了,割腕挽留也不成,辞队就开始疯狂出任务,把悲愤化为动力,五年啊,那时欢都不肯见他一面,真是狠心。” 时欢听到最后一句,被呛了口,不禁咳嗽起来。 张东旭没注意,他只惋惜地摇摇头,对迟软语重心长道:“你们千万别声张,辞队知道了肯定会觉得特没面子,我说这么多,就是为了劝迟记者你放弃,辞队爱惨了那个时欢,让他走出来不容易。” 迟软看了几眼时欢,生怕露馅,忙点头应声,“那我再考虑吧。” 她说完,车里便安静下来,兴许是因为快到地方了,张东旭也没再开口。 不多久,三人到达营地。 营地有几名队员闲侃着,辞野在旁咬着根烟,正单膝蹲身,为面前的德国黑背褪下警犬背心。 日光有些刺目,他长眸微眯,慵懒清冷的模样甚为好看。 军车停下后,几人都习惯性看了眼,谁知这么一看,便见从车中走出个女人。 52.不懂装懂 此为防盗章, 购买不足70%请于两天后刷新阅读  “辞野,你……”时欢有些不可置信地伸手,要摸辞野的额头, “你不会是被我传染了吧?” 手还没完全伸出去, 便被辞野一把握住。 辞野没说话, 就垂眸望着她,神色清浅。 时欢见他这副模样, 也是彻底明白过来, 辞野是认真的。 “你这话有点突然啊。”时欢彻底懵逼了, 她连手都顾不得抽出来, 震惊地望着辞野,“你是会吃回头草的人?” “总有特例出现。” 感情这回还轮到她时欢无言以对了。 意识到这点, 时欢轻笑了声,余光突然瞥见辞野握着自己的那只手,刚好是他的左手, 手腕上戴着手表,内侧看不分明。 突然, 时欢便想起了当时在异国车上,张东旭说的那番话。 时欢细细回想了一番, 似乎每次见辞野,他左手手腕上都戴着东西。 时欢想着张东旭的爆料,心下有些不稳。 虽然怀疑真实性, 但姑且还是问一下好了。 念此, 时欢唇角微弯, 扬眉示意了一下,“等等,有更重要的事。” 不待辞野开口,她便抬了抬被握着的手,对辞野莞尔道:“辞野,为什么我每次见到你,你左手手腕上都戴着东西?” 辞野神色一凝,当即松开了时欢的手,声音冷了一瞬:“习惯而已。” “习惯?”时欢眸中闪过一抹光,她低声轻笑,“别骗我,我记得清清楚楚,你从来不戴任何首饰。” “是么,”辞野面不改色,淡声答她,“时隔五年,我的新习惯可不止这个。” 时欢闻言耸肩,心下已经确定辞野在瞒着她什么。 “辞野,如果我们真要重新开始,你还保持什么神秘感?”时欢歪了歪脑袋,身子向后靠,姿态闲然,“你在隐瞒什么?” “我在隐瞒什么?”辞野默了默,半晌他低声轻笑,似乎对于时欢的话有些兴致,“告诉你也未尝不可,不过坦诚是对等的,你要跟我说什么?” 时欢还以为辞野是指她对他的情感,便随意摆了摆手,“你随便问喽。” 辞野倒也干脆,“告诉我五年前的事。” 话音刚落,时欢便浑身僵住。 就连那闲适也瞬间消散,随之而来的便是冰冷与僵硬。 五年前的那场意外,是她最不愿回想的事。 望见时欢这副模样,辞野便轻声笑叹,嗓音清淡:“时欢,你自己都做不到坦诚,还要求我?” 语罢,他撤身,抬脚便要离开,只留下一句话—— “我承认放不下你,但我不是没原则。” 时欢坐在椅子上,久久静默着。 直到关门声响起,她才垂下眼帘,掩住眸底的翻涌。 那些被敲碎的碎片逐渐拼合,血色与硝烟好似又重现于眼前,晃得她惶恐。 声声哭喊都唤不回的生命,那是时欢信念破碎的日子。 那些场景,是她闭上眼就会清晰浮现的午夜噩梦。 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时欢倒抽了口气,指尖搭上太阳穴揉了揉,好像也没缓解多少。 回忆起那些事,即便时隔多年仍让时欢陷入莫名的恐惧中,她强行撑起身子,前额都起了层冷汗,立刻将屋内的窗帘拉开,曙光透过玻璃折射入她眸中,那冰冷无力才远离她些许。 时欢靠在床边,扶着额头平息了会儿不稳的呼吸,情绪逐渐稳定下来。 她低声骂了句,去卫生间洗把脸将脑子清空,随后她量了量体温,发现已经完全退烧了,恢复得还算不错。 时欢拍拍自己的脸,心情有些复杂。 ——要跟他说吗? 她自己困于梦魇不愿回忆的事情,偏偏是那令辞野挂心的“离开的缘由”,双方这么纠缠下去,似乎也没完没了。 可是,将那些痛苦的回忆重新拼接起来,她真的能做到吗? 时欢不知道。 * 接下来的日子,时欢都没见到过辞野。 也许偶遇的缘分都用尽了,时欢是这么想的。 她其实可以尝试去克服回忆,去将心事道出。 只要他对她伸手,她就跟他走。 只是可惜,他不愿更进一步, 而她,也没有主动接近的勇气。 这日下午,往日旧友才得知时欢回国的消息,几个女人许久不见,忙在微信拉了个群聊,一起张罗着晚上去蹦个迪。 时欢听着她们讨论,不禁也回忆起她十八九岁那会儿,她那时候性子野,和迟软她们几个没少浪,后来跟辞野在一起后被管得死死的,也就淡了这些。 定好晚上的时间后,几人便退出了语音聊天。 时欢刻意放慢了生活节奏,饭后她洗了个澡,换好衣服化好妆,时间也就差不多了,她踩着猫跟鞋便出门了。 店内灯光迷离,音乐震耳欲聋,嘈杂而疯狂,一切都沉湎在酒色中。 舞池中央的男男女女,无数身影扭动着,泛滥着醉人迷乱的气息,麻痹人的思维。 时欢和迟软坐在吧台前喝酒聊天,朋友刚从舞池出来,一撩长发走向二人,扬眉问道:“你们两个就在这儿拼酒,也不活动活动啊?” “姐姐上年纪了啊,蹦不动。”时欢笑着摆摆手,悠悠然翘起长腿,“你们几个丫头都安稳了,就留我和迟软忙事业是吧?” “哪啊,年纪轻轻图什么安稳?”对方哑然失笑,要了两杯酒,递给时欢一杯,“来,我把她们叫过来,咱们喝酒叙叙旧。” 这会儿欢愉得很,时欢暂时将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扫开,沾酒就停不下,也不知喝了多少杯。 最后迟软被送回家,时欢喝得烂醉被朋友扶到门口,她醉醺醺的,问话也答得乱七八糟,好友实在无奈,便摸出时欢的手机,直接给辞野打了电话。 她也是喝过了头,都忘了时欢和辞野,已经分手了。 电话很快便被接通,她简单说明情况,几秒后听辞野开口:“地址给我。” 奇怪,听到辞野的声音,她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 她蹙了蹙眉,没多想,直接把地址告诉辞野。 挂断电话后没一会,一辆悍马停在路边,车门打开,一名男子下车走来。 时欢醉酒,只想傍个人小憩,她察觉到自己被拉入一个熟悉的怀抱,还挺舒服的,便蹭了蹭。 见大功告成,好友也困得不行,便挥手告别二人,自觉打车离开了。 辞野望着怀中半睡半醒的女人,闻见隐约酒味,他不禁蹙紧了眉,语气也不太好,“醒醒,我送你回去。” 时欢睁了睁眼,见是辞野便唔了声,“嘿,巧啊。” 辞野黑着张脸,没理她,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扔到车里。 时欢不满地嘟囔了句,她的包包散在座位角落,辞野耐着性子给她收拾好,却蓦地顿住。 他重新翻找了一次,然而并没有看见目标物。 辞野头有些疼,拍了拍时欢的肩膀,“你钥匙呢?” 时欢随意挥挥手,转个身继续睡,“在家啊……” 辞野真他妈服了气了。 他捏了捏眉骨,简单平复了一下呼吸,坐上驾驶席启车,行驶一段路程,瞥见路旁有家酒店,便将车停在了停车场。 时欢整个人昏沉沉的,辞野办理好入住手续后,便带着时欢上了电梯。 时欢全程都很听话,也不吭声,就安安静静靠着他。 辞野见她不闹,本来还挺放心的,谁知就在打开房间门的那一瞬,时欢突然伸手环住他脖颈,脚尖一推,便将门给带上。 房内昏暗一片,辞野靠着门,身前是人儿略含酒香的气息,她身体贴着他,勾人得很。 时欢懒懒靠下,将唇贴上辞野的领口,略一侧首,口红便蹭下了些。 随后她抬起脑袋,眸中酒意泛滥,唇角笑意纯良。 似乎只是个恶作剧。 倏地,辞野轻笑出声,嗓音低沉,“时欢,你给我继续装。” 知道被识破了,时欢便抬眸,弯了弯唇角,“玩笑而已,不好意思,好像过分了。” 她说着,松开手臂刚想撤身,却被辞野单手掐住了腰身,紧接着她身子一转,便被辞野抵在门上。 由于房内灯没亮,时欢尤为敏感,她察觉到辞野那近在咫尺的呼吸,僵了僵。 “时欢,我警告过你,我脾气没以前好。”辞野开口,嗓音低沉,几分沙哑,“出事了,你都给我受着。” 时欢唇角的笑意尚未敛起,下颏便被辞野抬起。 53.想了解他 此为防盗章, 购买不足70%请于两天后刷新阅读  时欢能清晰地察觉到,自己在发高烧。 她昏昏沉沉的, 身子使不上力气,也不知现在正处什么时辰。 睡意朦胧间, 时欢似乎坠入了一场温柔的夏日。 那已经是多年前, 温和的午后光晕熹微,草色青葱,少年好似就站在眼前, 好看的眉轻拢着,神色清冷。 少女堵在他面前,怀中抱着只小奶狗, 她面上一副无辜模样, 眸中湿漉漉的, 歪了歪脑袋,对他笑:“你回来啦,我这几天给你找了个陪玩的小宝贝哦。” 说着, 她抬了抬手中的奶狗,狗狗的腿部尚且缠着绷带,她讪笑一声, 凑上去眼巴巴瞅着辞野, “养着好不好,养着嘛, 辞野你看多可爱啊。” 辞野那时整日忙于部队中的训练, 压力很大, 能腾出来的时间更是少,面对时欢的要求,他实在是头疼。 他抬手捏了捏眉骨,长眉轻蹙,问她:“从哪带回来的?” “我回家时从路边草丛找到的。”时欢见辞野这么问,忙乖乖回答道,“它受伤了,我带它处理好了伤口,今天才能带它下来跑跑呢。” 然后……就撞见了突然回来的辞野。 时欢暗自吐了吐舌,心下慌得一批,面上却没表现出来。 小奶狗窝在时欢怀中倒是乖巧,也不闹腾也不叫唤,望见辞野后,便睁着双水灵大眼与他对视,那模样比时欢都无辜。 辞野薄唇微抿,心下松懈几分,“你想养它?” “不不不,它的用处很大的!”时欢一本正经地摇摇头,抱紧了怀中的狗狗,“你想想,如果有了它,你累的时候就有两个宝贝陪着你了!” 一本正经找借口。 辞野沉默半晌,终于轻声笑叹,眉眼柔和了几分,“好,那就再多一个宝贝。” 时欢当即展露笑颜,踮起脚尖对准辞野的脸颊就啵唧了一口,刚要撤身,却被辞野单手揽住了腰身,旋即下颏被他抬起,一个吻便落在了唇间。 美好的场景定格,多年过后,好像只有时欢还停留在此处。 时欢发现这场感情中,她总是以各种方式在辞野的身边留下痕迹,而她的身边,却鲜少有辞野留下的什么,因此最后她一声不吭地离开了他,这么多年也没什么东西能用来回忆他。 身体的知觉在逐渐消退,感官有些麻木,时欢缓缓睁开双眼,目光所及之物都有些重影。 她还在梦里吗,还是说已经醒过来了? 抱着这个疑惑,时欢向旁边望去,望见灯光昏暗的房间,她眯了眯眼睛,半晌意味不明地笑了声。 如果睁开眼睛身边空无一人的话,那就说明是在现实中了。 天色似乎已经暗下,时欢仍旧有些不舒服,但身子酸软无力,她便任由自己躺着了。 回想起方才的那场梦,时欢不禁眉间轻拢。 别再想了。 时欢真是对自己服气了,永远无法控制自己去接近辞野,但又无法对他坦诚。 创伤后遗症让她无比敏感,一旦想起些许当年事故的片段,她就会浑身发冷,好像又回到那濒死边缘。 时隔多年,她还是没能真正克服心里那道坎,不敢将事件回忆起来。 稍微有些无能啊。 时欢这么想着不禁笑了声,她脑袋里乱糟糟的,胃里也不舒服起来,她蜷了蜷身子,换了个稍微舒服点的姿势,竭力想要忽视这份不适。 时欢身体素质不错,发烧的话,多喝点水,盖上被子睡一觉发发汗,醒来差不多就能退些烧了。 但方才做的梦导致时欢异常清醒,无论如何都睡不着,偏偏意识又朦胧得很,浑身上下所有的不舒服都让她感受得彻底,那滋味实在一言难尽。 人在生病时,似乎更容易将委屈放大。 时欢撇了撇唇角,有些费劲儿地从枕边摸过手机,想玩会儿手机酝酿酝酿困意,谁知她点了几下,便点出了辞野的微信。 到了这时候,时欢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找他了。 她懵懵地,给他发了条语音:“辞野。” 发完,时欢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会儿,就在她在心底嘲讽自己多事的时候,辞野回复了她—— 「嗓子哑了,怎么回事?」 时欢微怔。 语音消息不过二字,这种小细节,都被他发现了? 不知怎的,时欢的鼻子有些发酸,心底惯性压抑着的委屈似乎也泄出了几分。 从来,时欢都是个极其独立的人,兴许是几年时间在异国养成的习惯,她因为学业与工作,时常辗转于各个新环境,结识不同地域的人,出国这几年她似乎也没怎么交过朋友,时间不足,也没有心思。 遇到了问题,她从不麻烦别人帮忙,即使独自处理会多受些苦,她也通通一声不吭地扛下来,刚开始还会觉得累,不过时间久了,似乎也成了习惯。 可当时欢真的自己安静下来,意识模糊中,她还是觉得辞野是个令她百分百依赖的存在。 仔细想想,自己能给他什么? 时欢在心底暗讽自己一声,她清了清嗓子,佯装无事的录了句语音发给辞野:“有点发炎,我就是无聊喊喊你,我要睡了,有空聊。” 说完,她便干脆利索地关上手机开静音,将自己严严实实的裹在了被窝中,阖上双目酝酿睡意。 所幸这次比较顺利,很快,时欢的眼睛便沉重起来。 终于,她再次入睡。 * 与此同时,辞野听完时欢发来的语音消息,不禁长眉轻蹙。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这么想着,又将短短两条语音消息听了几遍,果然听出时欢嗓音的异样。 真的只是发炎了? 辞野对此保持怀疑,他给时欢打了个电话,结果却是无人接听。 结合种种迹象,他便猜测她大抵是发烧了。 虽然时欢口口声声说就是随便喊他一声而已,但辞野知道她那死不认怂的脾性,即便当真是生了病,也不会对他实话实说。 既然她不说,那他似乎也没什么过去的必要。 也省得到时候再出现什么尴尬场面。 辞野这么想着,便垂眸继续看书。 哮天吃完饭盒中的食物,打了个哈欠,慢悠悠逛到辞野脚边趴下,蹭了蹭他。 辞野眸光微动,望着哮天,淡声道:“她应该没事。” 哮天茫然地抬首看他,似乎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辞野放弃纠结,只拧了拧眉头,继续看书。 哮天懒洋洋地将下巴放在地板上,闭目小憩。 几秒后,辞野啧了声,再次看向哮天,语气中却多了分复杂,“她应该没事?” 听着主人前后文字相同语气不同的两个句子,哮天有些辨识不能,歪着脑袋也有些疑惑。 “……妈的。”辞野忍不住骂了声,终于有些烦躁,他起身将书合上放于桌面,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捏了捏眉骨。 真他妈服气了。 想到时欢万一发烧熟睡无法开门,辞野便去了自己的卧室,从床头柜第一层抽屉的角落处,摸出来一把钥匙,他望着手中的钥匙沉默半晌,最终眸色黯了黯,起身离开。 开车来到时欢的住所,辞野用钥匙将门打开后进屋,他反手关上门,望着眼前熟悉的房间布局,他眉间轻拢,抬脚便走向了主卧,推门而入。 床上的人儿用被子将自己裹紧,浑身上下只露出半张脸出来,她发丝略微散乱,脸颊两侧浮着潮红,面色是不健康的病态白,看起来十分不妙。 辞野的推门声并不算轻,时欢是对周遭环境如此敏感的一个人,此时却无任何反应,看来的确是状态不佳。 此时的时欢哪里还有半分光彩,虚弱无力地躺在床上,意识模糊,憔悴的模样看得辞野心下狠狠一沉,痛得发闷。 时欢的身子有些麻木,她睡眼朦胧间,似乎是察觉到有什么人将手放在她额头轻轻试探,力道轻柔,小心翼翼的,对方的肌肤带着些许清冽,贴着很舒服。 时欢低喃了声,她将双眼睁开一条缝隙,好像是看见了坐在床边的辞野。 仍旧是那熟悉的清俊面庞,只是他眸中,竟盛满了担忧与…… 怜惜? 时欢有些不解,她费劲儿辨析了一下,好像真的是怜惜这种情绪。 她有些发懵,随即,不禁轻笑出声—— 睁开眼有辞野的话,那就是梦了吧。 那在梦里的话,是不是干什么都行? 时欢这么想着,她微睁着双眼,哑着嗓子轻声唤:“辞野。” 54.最喜欢你 此为防盗章, 购买不足70%请于两天后刷新阅读 这么想着,时欢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她正要抬手揉揉眼睛, 却没抬起来。 时欢当即顿住, 察觉到手背上的温热触感, 她便侧首看向床边—— 只见她那梦中人正坐在一旁,手肘撑着床边, 闭目小憩着, 眉眼间似乎埋藏了些许疲惫, 看起来没少忙活。 时欢有些哑然, 她尚且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垂眸便见辞野正握着她搭在床边的手, 即便时欢此时已经醒来, 他也不见有松手的迹象。 所以说,并不是梦。 几乎是瞬间,时欢便意识到了这点。 所以说索吻被拒……也是真实发生的了? 时欢表情复杂地抹了把脸,简直想把自己给掐死。 感情她就是趁着发烧,间接性揩了辞野的油。 时欢有意将动作放缓,但辞野对周遭环境的变化十分敏感, 即便在睡梦中也瞬间清醒了过来,他长眉轻蹙望向时欢,刚好对上她探究的视线。 四目相对的刹那, 无人开口。 时欢是尴尬到不知说什么好, 只能和辞野大眼瞪小眼, 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生怕辞野提起她发烧时说的那些胡话。 所幸辞野并无意提及那些,他只是打量几眼时欢,面色如常地问了句:“身体舒服点儿了?” “恩,好像退烧了。”时欢忙不迭应了声,乖乖将脑袋凑过去,“要不你摸摸看?” 辞野见她能皮了,就知道她的病已无大碍,当即便松开了手,起身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诶别急啊!”时欢开口阻止他,语气有些急,“这都几点了,你在这休息会不就行了?” 辞野略一扬眉,不咸不淡地回应她:“我刚才睡一觉了,无所谓。” “多待会儿也可以啊,你还多个陪聊对象呢。”时欢见他停下了脚步,便赶紧补充道,“反正你回家也会操心我会不会重感嘛,这个你没什么否认的必要吧?” 一本正经说实话,还真是把辞野那点儿埋藏的担忧给道出来了。 辞野看了眼时间,此时已近四点,休息会儿倒也无妨。 念此,他便叹了口气,随意坐到卧室桌前的软椅上,身子略微向后靠,几分慵懒。 他盯梢着床上的时欢,将问题抛给她:“那你说说,你想聊什么?” “可聊的话题那真是多了去了。”时欢笑吟吟应他,目光悠悠然落到辞野身上,“不过眼下一个问题比较重要。” 说着,她歪了歪脑袋,问他:“辞野,你为什么还留着我家的钥匙?” “以备不时之需。”辞野倒是回答得坦然,“比如现在这种情况。” 时欢有些哑然,她实在找不出这答案的不足之处,只得哼哼了声,嘀咕了一句:“你再多加点个人感情色彩很难?” “个人感情色彩?”辞野自然是听见了时欢的吐槽,长眸微眯,“因为我要留个念想,所以不舍得扔掉这枚钥匙……” 辞野的突然坦白令时欢受宠若惊,她眨眨眼睛,这意外之喜实在是让她有点接受不能,只好轻咳了声,摆摆手道:“我懂我懂,你不用说这么……” 她话音未落,便听辞野不急不慢地补充道:“——你想听的就是这种回答?” 时欢的表情瞬间僵掉。 绝对是故意让她尴尬的。 时欢做了个深呼吸,努力平复好自己的心情,她还是有点儿气不过,便一掀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腿一迈就要下床。 辞野抬眸便见那双玉足在床边晃荡着,时不时点在木地板上,视线顺着修长白皙的小腿上移,是绝妙的视觉冲击,实在是勾人得很。 辞野喉间微动,强行移开视线,嗓音有些低沉,“你躺好,起床做什么?” 时欢记仇,心里还念着方才的尴尬情景,因此答话语气也不算特别友好,“我,发烧缺水,了解一下?” 说着,她双脚摸索到了拖鞋,穿上后便猛地起身走向卧室门口。 然而兴许是因为还没完全退烧的缘故,时欢完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还没走几步,她便觉眼前事物有些晕眩,当即便双脚发软向前栽去。 辞野不着痕迹地蹙眉,却没什么不耐烦的意味,只适时伸手拉了时欢一把,然而时欢正处于短暂眩晕中,一声谢谢还没说出来,身子一歪便坐到了辞野的腿上。 辞野条件反射,将手搭上时欢的腰身,扶住了她。 温香软玉被揽入怀中的那一瞬,辞野蓦地顿住,眸色当即便沉了下来。 他掌心贴着女子不盈一握的纤腰,肌肤的温热透过睡衣轻薄的布料传递而来,却偏灼烧了心下某处,燃起一丛火焰。 时欢还有些不适感,她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全然没反应过来自己背对着辞野的姿势有多危险。 而这姿势太过熟悉,即便辞野的记忆上淡退了些许,身体却还没忘记。 何曾几时的某个夏日,燥热又蒸闷,却是最荒唐愉悦的一段日子。 他坐在椅上,阅读部队下发的文件,少女散着长发窝在他怀中玩手机,背抵着他胸膛。 白晃晃的腿搭着辞野,她脚尖轻点地板,腰身微弓,身子轻滑—— 便有暧昧的水渍声响起。 空气中都泛着旖旎缠绵的香,绕着二人氤氲的情.欲,伴着似有若无的喘声,经久不散。 然而就在此时,怀中的人儿身子突然微微僵住。 显然也是想起了些许往事。 辞野狠狠啧了声,下腹微紧,却还是耐着性子将时欢从怀里给提了起来。 他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她,淡声问:“要喝水?” 时欢忙不迭将脑中那些香艳的回忆画面给抹干净,讪笑道:“对,我有点儿渴。” 她突然恨自己当时胆肥,给他们之间造了那么多带颜色的回忆,肢体记忆简直逼死人。 辞野起身将她按回椅子,便抬脚走出了卧室,似乎是去厨房倒水了。 时欢赶紧拍了几下自己的脸,将心下异样情愫挥开,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儿,她长舒一口气。 睁开眼,便见辞野将水杯递到她眼前,微抬下颏示意了一下,“热的,小心烫。” “好,谢谢啊。”时欢接过水杯,吹了吹,浅酌一口润了润嗓子,清了清嗓子。 辞野果然自觉远离时欢,坐到了一旁,支着手肘打量她,眸光清浅,毫无波澜。 时欢想了想,将心底的某个小疑惑给提了出来:“对了辞野,你怎么会想到来我家的?” 辞野言简意赅,并不觉得有什么:“你给我发语音了。” “我发语音可只是喊了声你的名字,你就知道我生病了,还特意来找我。”时欢闻言唇角微弯,语气有些愉悦,“难不成你要说这是连锁反应?” 辞野长眉轻挑,看着她,“所以,你想表达什么?” 时欢想也没想,一本正经道:“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好像对我图谋不轨。” 话音刚落,她差点儿咬了自己的舌头。 生病生得说话都不过脑子了吗?! 天知道时欢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没让自己把头给低到胸前。 纵使她时欢脸皮再厚,这种话说出来若是自作多情,那场景一定尴尬至极。 怎么就一冲动,话也没过脑子就到嘴边说出来了? 然而就在时欢忐忑不安时,却听辞野低声轻笑,他略一颔首,眸光微动,似是饶有兴趣的模样,他望着她,只不急不慢地吐出四字—— “直觉很准。” 话音刚落,时欢登时哑然,不可置信地与辞野对视:“……” 他刚才是说了什么话? 这是闷骚如辞野该有的坦诚吗??? “不是吧辞野。”时欢佯装惊讶,喝了口水顺顺气,但举手投足间还是流露出些许的无措,“你就这么承认了,你知道这话意味着什么吗?” 辞野没答,他不急不慢地起身,一步步走近她。 时欢没来由地备受压力,她喉间微动,将水杯放在桌上,正要开口,辞野却已经立于她面前。 “你发烧时问我,我们是什么关系。”他俯视着她,神色照旧清淡,道,“我现在告诉你,我们已经分手了。” 时欢心下微微刺痛了一瞬,她咬了咬唇,勉强弯起唇角。 挺好的,辞野终于给出她一个确切答案了,她也能安心少自作多情了。 55.影院偶遇 此为防盗章, 购买不足70%请于两天后刷新阅读 手还没完全伸出去, 便被辞野一把握住。 辞野没说话,就垂眸望着她, 神色清浅。 时欢见他这副模样, 也是彻底明白过来,辞野是认真的。 “你这话有点突然啊。”时欢彻底懵逼了, 她连手都顾不得抽出来,震惊地望着辞野, “你是会吃回头草的人?” “总有特例出现。” 感情这回还轮到她时欢无言以对了。 意识到这点, 时欢轻笑了声, 余光突然瞥见辞野握着自己的那只手,刚好是他的左手,手腕上戴着手表,内侧看不分明。 突然, 时欢便想起了当时在异国车上,张东旭说的那番话。 时欢细细回想了一番, 似乎每次见辞野,他左手手腕上都戴着东西。 时欢想着张东旭的爆料, 心下有些不稳。 虽然怀疑真实性, 但姑且还是问一下好了。 念此,时欢唇角微弯,扬眉示意了一下, “等等, 有更重要的事。” 不待辞野开口, 她便抬了抬被握着的手,对辞野莞尔道:“辞野,为什么我每次见到你,你左手手腕上都戴着东西?” 辞野神色一凝,当即松开了时欢的手,声音冷了一瞬:“习惯而已。” “习惯?”时欢眸中闪过一抹光,她低声轻笑,“别骗我,我记得清清楚楚,你从来不戴任何首饰。” “是么,”辞野面不改色,淡声答她,“时隔五年,我的新习惯可不止这个。” 时欢闻言耸肩,心下已经确定辞野在瞒着她什么。 “辞野,如果我们真要重新开始,你还保持什么神秘感?”时欢歪了歪脑袋,身子向后靠,姿态闲然,“你在隐瞒什么?” “我在隐瞒什么?”辞野默了默,半晌他低声轻笑,似乎对于时欢的话有些兴致,“告诉你也未尝不可,不过坦诚是对等的,你要跟我说什么?” 时欢还以为辞野是指她对他的情感,便随意摆了摆手,“你随便问喽。” 辞野倒也干脆,“告诉我五年前的事。” 话音刚落,时欢便浑身僵住。 就连那闲适也瞬间消散,随之而来的便是冰冷与僵硬。 五年前的那场意外,是她最不愿回想的事。 望见时欢这副模样,辞野便轻声笑叹,嗓音清淡:“时欢,你自己都做不到坦诚,还要求我?” 语罢,他撤身,抬脚便要离开,只留下一句话—— “我承认放不下你,但我不是没原则。” 时欢坐在椅子上,久久静默着。 直到关门声响起,她才垂下眼帘,掩住眸底的翻涌。 那些被敲碎的碎片逐渐拼合,血色与硝烟好似又重现于眼前,晃得她惶恐。 声声哭喊都唤不回的生命,那是时欢信念破碎的日子。 那些场景,是她闭上眼就会清晰浮现的午夜噩梦。 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时欢倒抽了口气,指尖搭上太阳穴揉了揉,好像也没缓解多少。 回忆起那些事,即便时隔多年仍让时欢陷入莫名的恐惧中,她强行撑起身子,前额都起了层冷汗,立刻将屋内的窗帘拉开,曙光透过玻璃折射入她眸中,那冰冷无力才远离她些许。 时欢靠在床边,扶着额头平息了会儿不稳的呼吸,情绪逐渐稳定下来。 她低声骂了句,去卫生间洗把脸将脑子清空,随后她量了量体温,发现已经完全退烧了,恢复得还算不错。 时欢拍拍自己的脸,心情有些复杂。 ——要跟他说吗? 她自己困于梦魇不愿回忆的事情,偏偏是那令辞野挂心的“离开的缘由”,双方这么纠缠下去,似乎也没完没了。 可是,将那些痛苦的回忆重新拼接起来,她真的能做到吗? 时欢不知道。 * 接下来的日子,时欢都没见到过辞野。 也许偶遇的缘分都用尽了,时欢是这么想的。 她其实可以尝试去克服回忆,去将心事道出。 只要他对她伸手,她就跟他走。 只是可惜,他不愿更进一步, 而她,也没有主动接近的勇气。 这日下午,往日旧友才得知时欢回国的消息,几个女人许久不见,忙在微信拉了个群聊,一起张罗着晚上去蹦个迪。 时欢听着她们讨论,不禁也回忆起她十八九岁那会儿,她那时候性子野,和迟软她们几个没少浪,后来跟辞野在一起后被管得死死的,也就淡了这些。 定好晚上的时间后,几人便退出了语音聊天。 时欢刻意放慢了生活节奏,饭后她洗了个澡,换好衣服化好妆,时间也就差不多了,她踩着猫跟鞋便出门了。 店内灯光迷离,音乐震耳欲聋,嘈杂而疯狂,一切都沉湎在酒色中。 舞池中央的男男女女,无数身影扭动着,泛滥着醉人迷乱的气息,麻痹人的思维。 时欢和迟软坐在吧台前喝酒聊天,朋友刚从舞池出来,一撩长发走向二人,扬眉问道:“你们两个就在这儿拼酒,也不活动活动啊?” “姐姐上年纪了啊,蹦不动。”时欢笑着摆摆手,悠悠然翘起长腿,“你们几个丫头都安稳了,就留我和迟软忙事业是吧?” “哪啊,年纪轻轻图什么安稳?”对方哑然失笑,要了两杯酒,递给时欢一杯,“来,我把她们叫过来,咱们喝酒叙叙旧。” 这会儿欢愉得很,时欢暂时将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扫开,沾酒就停不下,也不知喝了多少杯。 最后迟软被送回家,时欢喝得烂醉被朋友扶到门口,她醉醺醺的,问话也答得乱七八糟,好友实在无奈,便摸出时欢的手机,直接给辞野打了电话。 她也是喝过了头,都忘了时欢和辞野,已经分手了。 电话很快便被接通,她简单说明情况,几秒后听辞野开口:“地址给我。” 奇怪,听到辞野的声音,她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 她蹙了蹙眉,没多想,直接把地址告诉辞野。 挂断电话后没一会,一辆悍马停在路边,车门打开,一名男子下车走来。 时欢醉酒,只想傍个人小憩,她察觉到自己被拉入一个熟悉的怀抱,还挺舒服的,便蹭了蹭。 见大功告成,好友也困得不行,便挥手告别二人,自觉打车离开了。 辞野望着怀中半睡半醒的女人,闻见隐约酒味,他不禁蹙紧了眉,语气也不太好,“醒醒,我送你回去。” 时欢睁了睁眼,见是辞野便唔了声,“嘿,巧啊。” 辞野黑着张脸,没理她,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扔到车里。 时欢不满地嘟囔了句,她的包包散在座位角落,辞野耐着性子给她收拾好,却蓦地顿住。 他重新翻找了一次,然而并没有看见目标物。 辞野头有些疼,拍了拍时欢的肩膀,“你钥匙呢?” 时欢随意挥挥手,转个身继续睡,“在家啊……” 辞野真他妈服了气了。 他捏了捏眉骨,简单平复了一下呼吸,坐上驾驶席启车,行驶一段路程,瞥见路旁有家酒店,便将车停在了停车场。 时欢整个人昏沉沉的,辞野办理好入住手续后,便带着时欢上了电梯。 时欢全程都很听话,也不吭声,就安安静静靠着他。 辞野见她不闹,本来还挺放心的,谁知就在打开房间门的那一瞬,时欢突然伸手环住他脖颈,脚尖一推,便将门给带上。 房内昏暗一片,辞野靠着门,身前是人儿略含酒香的气息,她身体贴着他,勾人得很。 时欢懒懒靠下,将唇贴上辞野的领口,略一侧首,口红便蹭下了些。 随后她抬起脑袋,眸中酒意泛滥,唇角笑意纯良。 似乎只是个恶作剧。 倏地,辞野轻笑出声,嗓音低沉,“时欢,你给我继续装。” 知道被识破了,时欢便抬眸,弯了弯唇角,“玩笑而已,不好意思,好像过分了。” 她说着,松开手臂刚想撤身,却被辞野单手掐住了腰身,紧接着她身子一转,便被辞野抵在门上。 由于房内灯没亮,时欢尤为敏感,她察觉到辞野那近在咫尺的呼吸,僵了僵。 “时欢,我警告过你,我脾气没以前好。”辞野开口,嗓音低沉,几分沙哑,“出事了,你都给我受着。” 56.上去坐坐 此为防盗章, 购买不足70%请于两天后刷新阅读  他身子略微向后倚, 手搭在方向盘上, 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扣着。 张东旭坐在副驾驶席上, 他观望了好一会儿,脑中过了无数流程,终于下定决心般深吸一口气,侧首看向辞野。 他这番动作有些大,辞野长眉轻蹙,侧首与他对视, 问了声:“怎么了?” “辞队, 我就问一下啊。”张东旭清了清嗓子, 一本正经地问道:“就是早上, 时欢姐怎么在你家?” 辞野闻言微怔, 似乎有些意外, 不过他瞬间便恢复常态,略一颔首,“我还以为你不会问这件事。” 张东旭有点儿懵。 所以, 辞队有没有正面回答的打算? “你想问我和时欢的关系?” 张东旭忙不迭点点头,“恩恩!” 辞野表情一松, 神情从容了些,笑问他:“李辰彦什么都没跟你说过?” 完了。 ——以上两字是张东旭的第一反应。 他尽量控制好自己的面部表情, 正儿八经的睁眼说着瞎话:“没啊, 李副队从没提起过这些事, 所以我才那么好奇。” 也不知辞野信没信, 总之辞野闻言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却也没急着开口。 红灯结束,辞野启车前行,车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辞野目视前方,对一旁的张东旭淡声道:“时欢是我前女友,我跟她五年没见了,前段时间是偶遇。” 这个张东旭早就知道了,他点点头,紧跟着问道:“那辞队,今天早上是怎么回事?” 辞野长眉轻挑,似笑非笑地将问题给扔了回去,“一下子出来这么多问题?” 张东旭闻言顿了顿,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太过私人了,心里暗骂自己太没数。 然而下一瞬,辞野却开口:“昨晚她住在我家。” “辞队真是对不……”张东旭都做好了跟辞野道歉的准备,话出一半,他却傻了眼,满脸懵逼地看向辞野,“啊?” 刚才,辞队说什么? 好像有点劲爆? “昨晚雨太大了,由于一系列意外情况,她昨晚暂住我家。”辞野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就这么简单。” 说完,他停了几秒,又补充道:“什么都没发生。” 张东旭目瞪口呆,半晌他才成功将这个消息消化,听到辞野最后那句“什么也没发生”,他犹豫了会儿,旋即小心翼翼地问他:“辞队,你的意思是,希望发生点什么吗?” “……”辞野默了默,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张东旭,没说话。 张东旭登时捂住了自己的嘴—— 卧槽,他知道的是不是太多了? * 抵达健身会所,时欢和迟软换好衣服后,一同去跑了会儿步。 时欢稍微出了点汗,活动开身子便去练腰部旋转机了,而迟软则去做有氧运动,二人分路前,迟软还不忘打量几眼时欢的马甲线,啧啧感叹了两声。 时欢瞬间会意,笑眯眯拍了拍迟软的肩膀,“宝贝啊,少吃甜品多锻炼,要做好随时迎接春天的准备。” 迟软也笑着拍回去,“说得好,到头来你的第二春还是辞野。” 时欢的眉角跳了几下,她摆手示意这对话简直没法继续,便抬脚走出了健身室。 刚走出来几步,时欢便见旁边几位女孩子正站在一起,望着某方向低声讨论什么,看表情,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好光景。 时欢顺着她们的视线望过去,只见一名男子背朝这边,正做着引体向上,提身动作从容不迫,毫不费力。 他背部的肌肉线条极为流畅,手肘弯曲撑起的瞬间线条紧绷,实在是视觉享受,看得人咋舌不已。 时欢喉间微动,垂眸轻声低笑—— 果然是好光景。 辞野心下记着数,每提身一次,数字也随之增加,待到二百时他松手落地,稍微平复了一下气息。 他伸手拿过一旁的矿泉水,饮水时他下颏微抬,有水光顺着滑落,略过喉结,埋入胸膛。 简直就是男版的活色生香。 时欢见一旁几位小姑娘眼睛都看直了,不禁暗自翻了个白眼,她正要上前打声招呼,却见辞野略一侧首,目光与她对接。 辞野顿了顿,长眸微眯,语气中有些诧异:“时欢?” 时欢眨眨眼,感受到身旁妹子们的目光,她干脆把握住机会,笑眯眯上前打招呼道:“又见面了,你身材真是越来越好了。” 本还有想上前搭讪的女孩子,见原来目标已经“有主”了,只好摇了摇头,拉着朋友去了别处。 望见时欢唇角微扬,似乎有些小得意,辞野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他低笑了声,意味不明,“怎么,看不顺眼?” “辞队,你女人缘还真好啊。”时欢干脆利索地忽略辞野这问题,扬眉看向他,调侃道,“这些年身边也不缺桃花吧?” 辞野看着她,眉眼间似乎染了些许笑意,“你很关心这个?” “没有,绝对没有。”时欢迅速否定,仍是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我就是随口……” “这五年,我都是一个人。” 辞野声音淡淡,打断了时欢。 时欢当即哑然,她微启唇,未说出口的话就在喉中这么不上不下的悬着。 她眨眨眼睛,最终笑了声,“看来辞队为了保家卫国,都贡献出自己的恋爱时间了。” 辞野低声嗤笑,也没说什么,只略一挑眉,“我还没说什么,你倒是急着给我找理由。” 他什么时候这么擅长话里有话了? “行啊,那你说说,为什么你这五年都单着?”她深吸一口气,皮笑肉不笑地抱臂与他对视,“难不成是旧情难忘?” 最后一句不过是开玩笑,时欢也没正经说,根本没放心上。 就在此时,时欢身后传来熟悉的男声,听语气似乎还有些意外—— “时欢姐,原来你也在这儿啊?” 时欢回首看了眼来人,略一思索便认出是张东旭,笑着同他打了声招呼,“嗨,又见面啦,缘分呐。” 怕不是和他的缘分。 张东旭讪讪一笑,心底这么想着,他便看了眼辞队,“那你们继续?” 时欢一本正经地点头,“谢了小张,把辞队借我会儿,我有事要问清楚。” 然而辞野闻言,却只是饶有兴趣地盯梢她,刚才的问题也没给她个回答。 张东旭忙不迭应声,“那我等会儿……” “正好我下午还有事。”辞野却在此时出声,微抬下颏示意健身房出口位置,对张东旭道,“时间差不多了,走吧。” 时欢愣住,当即眉间轻拢,伸手想拉住辞野的手腕,“等等……” 话还未出口,辞野反手便握住了时欢的,他眸色微沉,颔首轻唤:“时欢。” 掌心温度相触,时欢倒霉催的发现自己又双叒叕心律不齐,她面上却是照旧笑嘻嘻,“辞队,你就这么牵我手真的好吗?” “更过分的都做过,牵个手算什么。”辞野不置可否,难得让时欢窘迫一次,“你好好想,我到底什么意思。” 语罢,他便留下怔神的时欢,径直同张东旭离开了健身房,步履从容,不慌不忙。 半晌时欢才回神,她有些混乱地抓了抓头发,整个人都乱糟糟的。 ——留个悬念就走,辞野这行为实在有点儿恶劣。 时欢没将偶遇辞野的事告知迟软,冲澡的时候她一直在出神思考,就连开了凉水都没注意。 待冰冷从头蔓延到脚底她才反应过来,手下一慌竟反而将水量调大,淋得更透彻了。 一冷一热的,时欢把淋浴头关上后便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她吸吸鼻子,无奈地笑了出来。 时欢啊时欢,你真是有够没出息的。 他几句话,你就栽彻底了。 似乎从来,辞野都是时欢命中的不可抗力,就连时间都无法将其改变。 太糟糕了。 * 时欢回家后,脑袋昏昏沉沉的,也有些鼻塞,她便知道自己大抵是要感冒。 身子没什么力气,她又乏又困,去厨房倒了杯热水喝,这才缓过劲些。 时欢换上睡裙,滚进被窝打算先小憩一会儿再吃药,然而意识越来越朦胧,她竟不知不觉的睡沉了。 浑身发冷,脑中空白一片,浑身上下说不出来的难受,时欢不知道这种状态持续了多久,她意识到自己在发烧,她想要挣扎着醒来,然而却是徒劳。 她好像做了个梦。 梦见血色与绝望,梦见自己身处硝烟四起的战地,有人哭喊着也握不住逝去的生命。 昏暗中她触碰到什么,对方肌肤冰冷,没有半分生息。 57.近朱者赤 此为防盗章, 购买不足70%请于两天后刷新阅读 “唉,我说错话了。”张东旭抓了几下自己的头发, 满面愁容, “我好像把未来嫂子给骂了。” 刘峰满面茫然。 什么玩意,从哪蹦出来的未来嫂子? 正赶巧, 一行人刚集合,迟软便抱着相机回来了, 她打眼一看辞野,又见旁边李辰彦,不禁愣了愣。 几乎是下意识的, 迟软侧首看向张东旭,面色复杂地与他对视。 半晌, 她用唇语悄悄示意—— 小兄弟,对不住。 张东旭:“……” 这委屈他有点受不了。 他提心吊胆,生怕时欢暴露什么,然而时欢却给足了面子,与李辰彦谈笑间, 没有丝毫的不自在。 尔后便是乘直升机回国, 迟软自动给时欢空出了辞野身边的位置, 挤眉弄眼地给她示意。 时欢想起在医务室发生的种种, 左肩伤口明明已经包扎好, 却又开始隐隐作痛。 她也给迟软挤眉弄眼, 传递自己并不想坐过去的讯息。 谁知迟软误以为她是不好意思, 便爽快地将她给拉了过来, 强行按在辞野身边,末了还意味深长地拍拍她,比了个大拇指。 “……”时欢对这女人简直没脾气了。 哮天多年不见时欢,此时正黏着她不放,亲昵得要命。 辞野不经意侧目时,便望见时欢敛着眸,垂手逗着哮天,她唇角微弯,眸中漾的满是温柔,纤长黑睫略微颤动,在她眼睑处扫下一排清浅阴影。 美得近乎不食烟火。 辞野长眸微眯,不知怎的便想起多年前的某段日子里,时欢在阳光下,也是这么同哮天玩乐。 哮天是被时欢救回来的,彼时它还是只奶狗,遭人为伤害弃于路边草丛,她将它从生死边缘拉回,并好生照料着。 他那时整日忙于部队训练,疲惫又烦闷,唯一称得上支撑的,便是时欢与哮天。 在那段晦暗无光的日子中,他曾拥有过她。 如此,也变得想要再来一遭。 “时欢啊,怎么突然就回来了,也不打个电话通知一声?”李辰彦抱胸看向时欢,随口道,“这么突然,都没法给你弄接风宴。” 时欢哑然失笑,摆了摆手,“这有什么,有空一起喝酒就行。” 语罢,她似笑非笑地对身旁辞野道:“辞队到时也要来啊,给个面子。” 辞野闻言扬眉,淡声:“怎么能不给。” 时欢不过随口一说,想不到辞野还真答应了,她当即便是微怔,突然没应声。 李辰彦拍拍手,笑道:“正好,我们这结束任务后就是休假了,时欢你回国有事没?” 她回国后倒是清闲。 只是这接风宴……难不成真的要办? 时欢正思量,迟软便已出言敲定,“她回国后除了回家什么事儿都没有,悠闲得很。” “那就行!”李辰彦听见这答案,心满意足道,“过段时间我们就找机会拼一桌。” 辞野略微颔首,“可以。” 时欢硬着头皮,“行啊。” 她应完声,便侧首望向辞野,眉眼间皆是似有若无的笑意,“不过辞队这大忙人一个,居然还给面子来参加我接风宴啊。” 辞野轻笑,坦然与她对视,一字一句:“那得看是谁。” 言下之意,可不就是说她时欢是特例。 张东旭见此,便想挽回一下局面,忙对时欢道:“时欢姐你这就想多了,忙算什么,对于我们辞队来说,情义最重要。” 时欢闻言深以为然,随即便伸手拍了拍辞野的肩膀,“对,别看辞队这么冷漠,其实我知道辞队是那种特别重情义的人。” 张东旭:“……”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儿耳熟? 他正在内心叹息,却见自家队长看向自己,随口提醒道:“感情错了。” 感情错了? 如果不是情义,那是…… 张东旭琢磨了半晌,尔后小心翼翼地打量几眼时欢和辞野,低声犹豫道:“那是情爱?” 他话音落下,全场陷入沉默。 辞野没想到张东旭会是这个回答,当即便愣了愣,有些失笑,却也没否认。 “不不不,情爱是公认的精神错乱。”时欢摆手替辞野否认,一本正经道,“我觉得辞队挺冷静的。” 说话一套一套的。 迟软听完时欢的说法却是禁不住摇首,心想这丫头前脚刚说人“为情痴为情狂,为情哐哐撞大墙”,后脚就夸人冷静。 简直是造孽哦。 李辰彦不作言语,只余光瞥向辞野,不免心下复杂了些。 究竟是不是“精神错乱”,怕是只有当事人清楚了。 而辞野身为当事人,自然是清楚的。 辞野阖目歇息,神色清浅,并未作声。 那份清醒,从他初遇时欢那天起,便保持至今。 她让他心心念念,经年难忘。 他曾因此怀疑自我,去翻遍所有药方—— 似乎无药可救。 * 正式踏上故乡领土时,已经入了夜。 那久违的闷热空气,的确属于A市这小火炉。 多年未归,不想这A市的夏日依旧见不得半分清凉。 时欢打了个哈欠,疲惫之余还是想着先回家看看二老,她回国的事尚且未同他们说,还想着给个惊喜。 接过张东旭递来的行李箱,她低声道谢,刚揉了揉朦胧睡眼,便听李辰彦道:“你们几个回去休息,这大半夜的不放心,我和辞野把她们两个送回家。” 队员们应声,便各自拿着东西离开了,张东旭临走前还不忘忧心忡忡地打量几眼时欢,最终还是被刘峰扯走了。 部队这有现车,李辰彦刚开始还想开,但辞野顾及他近几日没休息好,再加上刚下直升机,便没让他上驾驶席。 李辰彦心知自己状态不太好,便也没再要求,坐上了副驾驶,准备待会儿跟辞野交替驾驶。 迟软靠在后座便开始小憩,她生物钟准,到时间就困,时欢上车后同二人道了声谢,辞野没应,李辰彦示意不用。 兴许四人都是乏了,一路无言。 迟软家在市区比较近,她先下车离开了,尔后便是时欢。 时欢今晚回父母家,在A市下面的县城,从市区开车过去需要点时间。 到家门口时,辞野帮她将行李拎下车,递给她,时欢愣了愣,后知后觉地道谢接过。 四下寂静,此时已是深夜,繁星明月高挂天边,路旁行人稀少。 时欢不知怎的,突然就放松了些许,不同于先前的紧张心虚,她此时面对辞野时,已经平静不少。 人到晚上就容易变成感性生物,时欢又是个率真性子,于是她便抬首,一瞬不瞬地与辞野对视。 辞野眉间轻拢,正欲开口问她怎么了,便见她红唇微弯,轻声问道,“辞队,你是什么意思啊?” 什么意思? 辞野闻言默了默,半晌他轻笑,长眸微眯,却并未作答。 “进去吧。” 他只轻声,眸中波澜不起,“下次见。” 时欢:“……” 行吧,不回答就算了。 反正她是不会好奇的。 想罢,她干脆回身拎着行李箱走向单元门口,听身后辞野道:“晚安。” “晚什么安,”时欢一个没忍住,头也不回地闷声道,“你回避话题简直让我夜不能寐。” 辞野嗯了声,低沉嗓音似是染了笑意,“那就好。” 时欢蓦地止步,回首不可置信地望着辞野,却见他已背朝她走向车身,打开车门,正欲离开。 见辞野这么从容,时欢突然怀疑,方才是她的幻听。 她甩了甩脑袋,奇怪自己怎么在辞野面前就神志不清的,没再多想,便拎着行李箱上了楼。 敲开门后,迎面便是身穿睡袍敷着面膜的时母,语气很是不悦:“之前就跟你们物业说……” 话说一半,她便看清了来人,登时哑然。 “妈,你越来越漂亮了啊。”时欢说着,笑眯眯走进家里,环顾四下,“我爸呢?” “你爸在书房。”时母这才反应过来,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忙关好门过去接她行李,嗔怪:“你这丫头,回家怎么也不打个电话?” “我不是想给你们个惊喜吗?” 时欢正笑着,时父便闻声从书房走出,见到自家闺女后,他愣了愣,刚开始还有些狐疑,上前确认后,才敢相信五年未归的女儿回家了。 58.她回来了 此为防盗章, 购买不足70%请于两天后刷新阅读 张东旭语气沉痛, 嗓音低沉,整个人仿佛失了魂。 一旁的刘峰忍不住侧目, 问他:“你干嘛了?” “唉,我说错话了。”张东旭抓了几下自己的头发, 满面愁容,“我好像把未来嫂子给骂了。” 刘峰满面茫然。 什么玩意, 从哪蹦出来的未来嫂子? 正赶巧,一行人刚集合, 迟软便抱着相机回来了,她打眼一看辞野,又见旁边李辰彦,不禁愣了愣。 几乎是下意识的, 迟软侧首看向张东旭,面色复杂地与他对视。 半晌,她用唇语悄悄示意—— 小兄弟,对不住。 张东旭:“……” 这委屈他有点受不了。 他提心吊胆,生怕时欢暴露什么,然而时欢却给足了面子,与李辰彦谈笑间,没有丝毫的不自在。 尔后便是乘直升机回国, 迟软自动给时欢空出了辞野身边的位置, 挤眉弄眼地给她示意。 时欢想起在医务室发生的种种, 左肩伤口明明已经包扎好, 却又开始隐隐作痛。 她也给迟软挤眉弄眼,传递自己并不想坐过去的讯息。 谁知迟软误以为她是不好意思,便爽快地将她给拉了过来,强行按在辞野身边,末了还意味深长地拍拍她,比了个大拇指。 “……”时欢对这女人简直没脾气了。 哮天多年不见时欢,此时正黏着她不放,亲昵得要命。 辞野不经意侧目时,便望见时欢敛着眸,垂手逗着哮天,她唇角微弯,眸中漾的满是温柔,纤长黑睫略微颤动,在她眼睑处扫下一排清浅阴影。 美得近乎不食烟火。 辞野长眸微眯,不知怎的便想起多年前的某段日子里,时欢在阳光下,也是这么同哮天玩乐。 哮天是被时欢救回来的,彼时它还是只奶狗,遭人为伤害弃于路边草丛,她将它从生死边缘拉回,并好生照料着。 他那时整日忙于部队训练,疲惫又烦闷,唯一称得上支撑的,便是时欢与哮天。 在那段晦暗无光的日子中,他曾拥有过她。 如此,也变得想要再来一遭。 “时欢啊,怎么突然就回来了,也不打个电话通知一声?”李辰彦抱胸看向时欢,随口道,“这么突然,都没法给你弄接风宴。” 时欢哑然失笑,摆了摆手,“这有什么,有空一起喝酒就行。” 语罢,她似笑非笑地对身旁辞野道:“辞队到时也要来啊,给个面子。” 辞野闻言扬眉,淡声:“怎么能不给。” 时欢不过随口一说,想不到辞野还真答应了,她当即便是微怔,突然没应声。 李辰彦拍拍手,笑道:“正好,我们这结束任务后就是休假了,时欢你回国有事没?” 她回国后倒是清闲。 只是这接风宴……难不成真的要办? 时欢正思量,迟软便已出言敲定,“她回国后除了回家什么事儿都没有,悠闲得很。” “那就行!”李辰彦听见这答案,心满意足道,“过段时间我们就找机会拼一桌。” 辞野略微颔首,“可以。” 时欢硬着头皮,“行啊。” 她应完声,便侧首望向辞野,眉眼间皆是似有若无的笑意,“不过辞队这大忙人一个,居然还给面子来参加我接风宴啊。” 辞野轻笑,坦然与她对视,一字一句:“那得看是谁。” 言下之意,可不就是说她时欢是特例。 张东旭见此,便想挽回一下局面,忙对时欢道:“时欢姐你这就想多了,忙算什么,对于我们辞队来说,情义最重要。” 时欢闻言深以为然,随即便伸手拍了拍辞野的肩膀,“对,别看辞队这么冷漠,其实我知道辞队是那种特别重情义的人。” 张东旭:“……”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儿耳熟? 他正在内心叹息,却见自家队长看向自己,随口提醒道:“感情错了。” 感情错了? 如果不是情义,那是…… 张东旭琢磨了半晌,尔后小心翼翼地打量几眼时欢和辞野,低声犹豫道:“那是情爱?” 他话音落下,全场陷入沉默。 辞野没想到张东旭会是这个回答,当即便愣了愣,有些失笑,却也没否认。 “不不不,情爱是公认的精神错乱。”时欢摆手替辞野否认,一本正经道,“我觉得辞队挺冷静的。” 说话一套一套的。 迟软听完时欢的说法却是禁不住摇首,心想这丫头前脚刚说人“为情痴为情狂,为情哐哐撞大墙”,后脚就夸人冷静。 简直是造孽哦。 李辰彦不作言语,只余光瞥向辞野,不免心下复杂了些。 究竟是不是“精神错乱”,怕是只有当事人清楚了。 而辞野身为当事人,自然是清楚的。 辞野阖目歇息,神色清浅,并未作声。 那份清醒,从他初遇时欢那天起,便保持至今。 她让他心心念念,经年难忘。 他曾因此怀疑自我,去翻遍所有药方—— 似乎无药可救。 * 正式踏上故乡领土时,已经入了夜。 那久违的闷热空气,的确属于A市这小火炉。 多年未归,不想这A市的夏日依旧见不得半分清凉。 时欢打了个哈欠,疲惫之余还是想着先回家看看二老,她回国的事尚且未同他们说,还想着给个惊喜。 接过张东旭递来的行李箱,她低声道谢,刚揉了揉朦胧睡眼,便听李辰彦道:“你们几个回去休息,这大半夜的不放心,我和辞野把她们两个送回家。” 队员们应声,便各自拿着东西离开了,张东旭临走前还不忘忧心忡忡地打量几眼时欢,最终还是被刘峰扯走了。 部队这有现车,李辰彦刚开始还想开,但辞野顾及他近几日没休息好,再加上刚下直升机,便没让他上驾驶席。 李辰彦心知自己状态不太好,便也没再要求,坐上了副驾驶,准备待会儿跟辞野交替驾驶。 迟软靠在后座便开始小憩,她生物钟准,到时间就困,时欢上车后同二人道了声谢,辞野没应,李辰彦示意不用。 兴许四人都是乏了,一路无言。 迟软家在市区比较近,她先下车离开了,尔后便是时欢。 时欢今晚回父母家,在A市下面的县城,从市区开车过去需要点时间。 到家门口时,辞野帮她将行李拎下车,递给她,时欢愣了愣,后知后觉地道谢接过。 四下寂静,此时已是深夜,繁星明月高挂天边,路旁行人稀少。 时欢不知怎的,突然就放松了些许,不同于先前的紧张心虚,她此时面对辞野时,已经平静不少。 人到晚上就容易变成感性生物,时欢又是个率真性子,于是她便抬首,一瞬不瞬地与辞野对视。 辞野眉间轻拢,正欲开口问她怎么了,便见她红唇微弯,轻声问道,“辞队,你是什么意思啊?” 什么意思? 辞野闻言默了默,半晌他轻笑,长眸微眯,却并未作答。 “进去吧。” 他只轻声,眸中波澜不起,“下次见。” 时欢:“……” 行吧,不回答就算了。 反正她是不会好奇的。 想罢,她干脆回身拎着行李箱走向单元门口,听身后辞野道:“晚安。” “晚什么安,”时欢一个没忍住,头也不回地闷声道,“你回避话题简直让我夜不能寐。” 辞野嗯了声,低沉嗓音似是染了笑意,“那就好。” 时欢蓦地止步,回首不可置信地望着辞野,却见他已背朝她走向车身,打开车门,正欲离开。 见辞野这么从容,时欢突然怀疑,方才是她的幻听。 她甩了甩脑袋,奇怪自己怎么在辞野面前就神志不清的,没再多想,便拎着行李箱上了楼。 敲开门后,迎面便是身穿睡袍敷着面膜的时母,语气很是不悦:“之前就跟你们物业说……” 话说一半,她便看清了来人,登时哑然。 “妈,你越来越漂亮了啊。”时欢说着,笑眯眯走进家里,环顾四下,“我爸呢?” “你爸在书房。”时母这才反应过来,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忙关好门过去接她行李,嗔怪:“你这丫头,回家怎么也不打个电话?” “我不是想给你们个惊喜吗?” 时欢正笑着,时父便闻声从书房走出,见到自家闺女后,他愣了愣,刚开始还有些狐疑,上前确认后,才敢相信五年未归的女儿回家了。 时欢见父亲这模样不禁有些发笑,眼睛却也酸涩了些,她伸手抱了抱他,整个人突然疲惫得很。 如同旅人在异乡中仓皇辗转经年,回到故乡,终得以褪去满身风尘。 59.老友相见 此为防盗章, 购买不足70%请于两天后刷新阅读 张东旭语气沉痛, 嗓音低沉, 整个人仿佛失了魂。 一旁的刘峰忍不住侧目, 问他:“你干嘛了?” “唉, 我说错话了。”张东旭抓了几下自己的头发, 满面愁容, “我好像把未来嫂子给骂了。” 刘峰满面茫然。 什么玩意, 从哪蹦出来的未来嫂子? 正赶巧,一行人刚集合, 迟软便抱着相机回来了,她打眼一看辞野, 又见旁边李辰彦,不禁愣了愣。 几乎是下意识的,迟软侧首看向张东旭,面色复杂地与他对视。 半晌,她用唇语悄悄示意—— 小兄弟,对不住。 张东旭:“……” 这委屈他有点受不了。 他提心吊胆,生怕时欢暴露什么,然而时欢却给足了面子, 与李辰彦谈笑间,没有丝毫的不自在。 尔后便是乘直升机回国, 迟软自动给时欢空出了辞野身边的位置, 挤眉弄眼地给她示意。 时欢想起在医务室发生的种种, 左肩伤口明明已经包扎好, 却又开始隐隐作痛。 她也给迟软挤眉弄眼,传递自己并不想坐过去的讯息。 谁知迟软误以为她是不好意思,便爽快地将她给拉了过来,强行按在辞野身边,末了还意味深长地拍拍她,比了个大拇指。 “……”时欢对这女人简直没脾气了。 哮天多年不见时欢,此时正黏着她不放,亲昵得要命。 辞野不经意侧目时,便望见时欢敛着眸,垂手逗着哮天,她唇角微弯,眸中漾的满是温柔,纤长黑睫略微颤动,在她眼睑处扫下一排清浅阴影。 美得近乎不食烟火。 辞野长眸微眯,不知怎的便想起多年前的某段日子里,时欢在阳光下,也是这么同哮天玩乐。 哮天是被时欢救回来的,彼时它还是只奶狗,遭人为伤害弃于路边草丛,她将它从生死边缘拉回,并好生照料着。 他那时整日忙于部队训练,疲惫又烦闷,唯一称得上支撑的,便是时欢与哮天。 在那段晦暗无光的日子中,他曾拥有过她。 如此,也变得想要再来一遭。 “时欢啊,怎么突然就回来了,也不打个电话通知一声?”李辰彦抱胸看向时欢,随口道,“这么突然,都没法给你弄接风宴。” 时欢哑然失笑,摆了摆手,“这有什么,有空一起喝酒就行。” 语罢,她似笑非笑地对身旁辞野道:“辞队到时也要来啊,给个面子。” 辞野闻言扬眉,淡声:“怎么能不给。” 时欢不过随口一说,想不到辞野还真答应了,她当即便是微怔,突然没应声。 李辰彦拍拍手,笑道:“正好,我们这结束任务后就是休假了,时欢你回国有事没?” 她回国后倒是清闲。 只是这接风宴……难不成真的要办? 时欢正思量,迟软便已出言敲定,“她回国后除了回家什么事儿都没有,悠闲得很。” “那就行!”李辰彦听见这答案,心满意足道,“过段时间我们就找机会拼一桌。” 辞野略微颔首,“可以。” 时欢硬着头皮,“行啊。” 她应完声,便侧首望向辞野,眉眼间皆是似有若无的笑意,“不过辞队这大忙人一个,居然还给面子来参加我接风宴啊。” 辞野轻笑,坦然与她对视,一字一句:“那得看是谁。” 言下之意,可不就是说她时欢是特例。 张东旭见此,便想挽回一下局面,忙对时欢道:“时欢姐你这就想多了,忙算什么,对于我们辞队来说,情义最重要。” 时欢闻言深以为然,随即便伸手拍了拍辞野的肩膀,“对,别看辞队这么冷漠,其实我知道辞队是那种特别重情义的人。” 张东旭:“……”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儿耳熟? 他正在内心叹息,却见自家队长看向自己,随口提醒道:“感情错了。” 感情错了? 如果不是情义,那是…… 张东旭琢磨了半晌,尔后小心翼翼地打量几眼时欢和辞野,低声犹豫道:“那是情爱?” 他话音落下,全场陷入沉默。 辞野没想到张东旭会是这个回答,当即便愣了愣,有些失笑,却也没否认。 “不不不,情爱是公认的精神错乱。”时欢摆手替辞野否认,一本正经道,“我觉得辞队挺冷静的。” 说话一套一套的。 迟软听完时欢的说法却是禁不住摇首,心想这丫头前脚刚说人“为情痴为情狂,为情哐哐撞大墙”,后脚就夸人冷静。 简直是造孽哦。 李辰彦不作言语,只余光瞥向辞野,不免心下复杂了些。 究竟是不是“精神错乱”,怕是只有当事人清楚了。 而辞野身为当事人,自然是清楚的。 辞野阖目歇息,神色清浅,并未作声。 那份清醒,从他初遇时欢那天起,便保持至今。 她让他心心念念,经年难忘。 他曾因此怀疑自我,去翻遍所有药方—— 似乎无药可救。 * 正式踏上故乡领土时,已经入了夜。 那久违的闷热空气,的确属于A市这小火炉。 多年未归,不想这A市的夏日依旧见不得半分清凉。 时欢打了个哈欠,疲惫之余还是想着先回家看看二老,她回国的事尚且未同他们说,还想着给个惊喜。 接过张东旭递来的行李箱,她低声道谢,刚揉了揉朦胧睡眼,便听李辰彦道:“你们几个回去休息,这大半夜的不放心,我和辞野把她们两个送回家。” 队员们应声,便各自拿着东西离开了,张东旭临走前还不忘忧心忡忡地打量几眼时欢,最终还是被刘峰扯走了。 部队这有现车,李辰彦刚开始还想开,但辞野顾及他近几日没休息好,再加上刚下直升机,便没让他上驾驶席。 李辰彦心知自己状态不太好,便也没再要求,坐上了副驾驶,准备待会儿跟辞野交替驾驶。 迟软靠在后座便开始小憩,她生物钟准,到时间就困,时欢上车后同二人道了声谢,辞野没应,李辰彦示意不用。 兴许四人都是乏了,一路无言。 迟软家在市区比较近,她先下车离开了,尔后便是时欢。 时欢今晚回父母家,在A市下面的县城,从市区开车过去需要点时间。 到家门口时,辞野帮她将行李拎下车,递给她,时欢愣了愣,后知后觉地道谢接过。 四下寂静,此时已是深夜,繁星明月高挂天边,路旁行人稀少。 时欢不知怎的,突然就放松了些许,不同于先前的紧张心虚,她此时面对辞野时,已经平静不少。 人到晚上就容易变成感性生物,时欢又是个率真性子,于是她便抬首,一瞬不瞬地与辞野对视。 辞野眉间轻拢,正欲开口问她怎么了,便见她红唇微弯,轻声问道,“辞队,你是什么意思啊?” 什么意思? 辞野闻言默了默,半晌他轻笑,长眸微眯,却并未作答。 “进去吧。” 他只轻声,眸中波澜不起,“下次见。” 时欢:“……” 行吧,不回答就算了。 反正她是不会好奇的。 想罢,她干脆回身拎着行李箱走向单元门口,听身后辞野道:“晚安。” “晚什么安,”时欢一个没忍住,头也不回地闷声道,“你回避话题简直让我夜不能寐。” 辞野嗯了声,低沉嗓音似是染了笑意,“那就好。” 时欢蓦地止步,回首不可置信地望着辞野,却见他已背朝她走向车身,打开车门,正欲离开。 见辞野这么从容,时欢突然怀疑,方才是她的幻听。 她甩了甩脑袋,奇怪自己怎么在辞野面前就神志不清的,没再多想,便拎着行李箱上了楼。 敲开门后,迎面便是身穿睡袍敷着面膜的时母,语气很是不悦:“之前就跟你们物业说……” 话说一半,她便看清了来人,登时哑然。 “妈,你越来越漂亮了啊。”时欢说着,笑眯眯走进家里,环顾四下,“我爸呢?” “你爸在书房。”时母这才反应过来,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忙关好门过去接她行李,嗔怪:“你这丫头,回家怎么也不打个电话?” “我不是想给你们个惊喜吗?” 时欢正笑着,时父便闻声从书房走出,见到自家闺女后,他愣了愣,刚开始还有些狐疑,上前确认后,才敢相信五年未归的女儿回家了。 时欢见父亲这模样不禁有些发笑,眼睛却也酸涩了些,她伸手抱了抱他,整个人突然疲惫得很。 如同旅人在异乡中仓皇辗转经年,回到故乡,终得以褪去满身风尘。 时欢轻声道,嗓音有些沙哑:“爸,我回来啦。” ——她回来了。 她终于,又踏上这故土了。 那两名队员唤了声,辞野略一颔首,随即对他们道:“刘峰押着人跟我走,张东旭留下,看有无人员伤亡。” 他嗓音低沉悦耳,字句敲在时欢心头,唤醒她最隐晦的记忆。 “是。”二人应声,刘峰当即便强押着肇事者离场,辞野却没急着动。 迟软偷摸着瞅了眼身旁的时欢,见对方眼神飘忽,面部线条绷得紧实,却还强作轻松模样。 小妮子跟做贼心虚似的。 这闷热天气让布料紧贴着伤口,教人很是别扭,时欢不自在地抬了下左肩,不免后悔起今天的穿搭。 宽大外套下,她只穿了件修身短吊带,绑带还是交叉式的,要多清凉有多清凉,实在不方便脱外套。 正懊悔着,她便听辞野淡声道:“伤的严重?” 虽无主语,但显然是在问她。 这是关心她? 时欢闻言,眨巴眨巴眼,有点无辜地勾起唇角,“还行,有点疼,你要不看看?” 说着,她便大喇喇将左肩衣裳扯下,锁骨横向一带大片白嫩的肌肤便生生显露,教人移不开眼。 而时欢也不过意思意思,立刻将外套拢回,似笑非笑地望着辞野,眸中湿漉漉的。 几人重点皆在视觉享受,唯有辞野一眼望见那鲜红扎眼的伤口,眸色微沉。 他眉间轻拢,轻啧了声,对她道:“车里有东西,自己去包扎。” “这倒不用。”时欢轻歪首,笑吟吟地,“我上前线的次数合着也不少,什么罪没遭过,不差这点擦伤。” 上前线? 张东旭耳尖,听见了关键词,他余光瞥向那女子,心里猜测着她的身份。 “一会儿看着她处理好伤口。”辞野径直对张东旭道,理都没理她,态度不容置疑,“解决利索后带他们三个去营地,待会回国。” 时欢微不可查地蹙了下眉,这才想起迟软先前说同维和部队回国的事,她正欲开口婉拒,却听小周急慌慌开口:“诶辞队,我不回国,订好机票了,您带着她们两位就行。” 时欢抿唇,她本想找借口声称已经订好机票,结果小周这么快就解释清楚了。 最终,辞野和刘峰押着肇事者另乘车离开了,今日集市闹剧不在他们管制范围,不过是顺手援助,这闹事的人还是要交给当地相关人员处理。 军车留给他们几个人,小周见没什么事了便告辞开车离去,方才混乱仿佛只是假象,虽跑了些人,但集市仍旧热闹。 想必当地居民对此也是习以为常了。 时欢正叹息,便见一名黑人男子神情张皇地跑过来,用英语对张东旭说了句什么。 他说的是英语,虽磕磕绊绊,但时欢多少还是明白了意思,大抵就是刚才有人中了枪,想让他帮忙包扎伤口。 张东旭颔首,当即去车内拿来医疗箱,却被时欢一把扯住,她微抬下颏示意道:“专业人士在这呢。” 张东旭愣了愣,“你是军医?” “没那么厉害,无国界医生而已。” 说着,她从张东旭手中顺走医疗箱,同黑人男子简要介绍了身份,便随他走向了伤者。 枪伤在手臂,比时欢想象中要好太多,包扎过程中,她顺便了解了事情的起因,果然是顾客与摊主之间的纠纷。 幸好没出人命。 时欢手法熟练利索,没几下就将伤口清理包扎好,伤者忙不迭对她道谢,她笑着摆手,随即起身。 左肩登时一阵剧痛,她暗抽了口冷气,那痛感直席卷她整只手臂。 “你伤口裂开了!”迟软瞬间就闻见那股子血腥味儿,便蹙眉喊道。 时欢瞥了眼左肩伤口,尚且不以为意。 “不能耽搁了。”张东旭拎起医疗箱,对二人道:“去车上处理吧,我带你们回营地。” 大热天的,伤拖久了也容易发炎,时欢闻言便跟着他上了车,坐上车后座就利索地将外套给扒了下来。 张东旭条件反射闭上双眼,迟软见他这么自觉,不禁有些发笑。 时欢动作麻利,大概一两分钟后,张东旭便听身后女子笑吟吟道:“好了,能睁眼了。” 张东旭这才缓缓睁开眼,老老实实开车驶向营地。 前往营地的路程并不短,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时欢这才发现其实这张东旭看着老实,熟悉后就是个话唠。 谈笑风生间,张东旭终于将憋在心头已久的问题给问了出来:“对了姐,你是不是跟我们辞队认识啊,我看你们对视了好久。” 不待时欢回答,迟软闻言便一拍手,感叹道:“小兄弟你问到点子上了!” 张东旭当即来了兴致,“怎么说?” “我和他见过几次,不是什么熟人。”时欢笑了,眸光潋滟,撑着下颏好不从容,硬是没给迟软开口的机会。 张东旭一怔,倒没想到是这个回答,“那真是怪了,我见辞队上来就盯着你看呢。” 时欢无谓耸肩,“也许是他老相好跟我长得像。” “……”迟软默了默,最终面色复杂地问张东旭,“对了,我之前工作时怎么没遇见辞队长?” “辞队和副队冲前线,太危险了,没放你去。” “这样啊,难怪呢。”迟软摸了摸下巴,又问他:“那你们辞队有没有女朋友啊?” 时欢动作一顿,心下蓦地起了波澜。 “这个绝对没有。”张东旭迅速否定,随后长叹一声,“我是这两年才进队里的,虽然不知道之前怎样,但听说辞队已经好多年没谈女朋友了。” “哦?”迟软挑眉,“好多年没谈,这么说你们辞队谈过啊?” 李副队讲的那些八卦,想必辞队一个男人,该是不会计较的。 这么想着,张东旭便坦然道:“这事儿还是我和副队喝醉后他说的,部队里只有我跟他知道,我偷偷告诉你们啊,其实我们辞队曾经有个最爱的女人,叫时欢。” 迟软一把摁住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的时欢,笑着对张东旭道:“这么劲爆啊,能多透露点吗,我想了解下辞队长。” 张东旭叹了口气,边开车边沉声道:“迟记者,如果你想追辞队的话,估计不容易,因为我们辞队都为她守身五年了。” 迟软继续摁着时欢,佯装惊讶,“五年?” 时欢拗不过她,便干脆放弃,她挨着角落,满面的一言难尽。 “对,就是五年。”张东旭没注意二人间的暗战,他深深点头,“别看辞队这么冷漠,其实他特别重情义。” “是啊。”时欢懒懒应声,她撑着下颏,面色复杂地感慨道:“为情痴为情狂,为情哐哐撞大墙。” 迟软登时哑然:“……” 她服气了,这才讪讪放开时欢。 “我听副队说,当年时欢对辞队始乱终弃,然后辞队低迷了很长一段时间。”张东旭说着,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语气徒然沉痛起来,“唉,其实这些都不重要,关键是……辞队用情至深啊。” 他这话说一半,仿佛是有什么惊天大秘密,很是吊人胃口,把人的好奇心全给勾起来了。 时欢蹙眉问他:“什么意思?” “说来话长,不知道你们注没注意到,辞队他左手腕上带着个护腕。” 时欢回想了一下,的确是有印象,“好像有,怎么了?” “就那个护腕,辞队从来没在我们面前摘下来过,也不知道是有什么秘密。”张东旭下意识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虽然只是传言,但好像是辞队为那个时欢割过几次腕,都留疤了!” 60.全然忘记 此为防盗章, 购买不足70%请于两天后刷新阅读 听闻迟软的问题,时欢这才懒懒抬眸,唇微弯, 侧首望向她,“是啊,不然还能有什么?” 迟软略微颔首, 笃定道:“看来辞野没放下你。” 时欢愣了愣, 唇角笑意淡了些许, 却还是不置可否,“错觉吧。” “嘁, 你就装傻吧。”迟软见她这态度就难受, 当即便点破,“你敢说你没有这种错觉?” 一语中的。 时欢撇了下唇角,抑制住叹息的冲动, 她眸光涣散,有瞬间的出神。 她本以为,当年她不辞而别, 辞野定是会将她忘干净, 然而五年后再遇, 辞野的态度却令她捉摸不透了。 辞野那么傲气一个人, 怎么可能会愿意吃回头草。 时欢打死都不信辞野还对她有意思。 “我知道这是错觉。” 她摇摇头,眸色黯了黯, 无谓轻笑道:“我当年把他甩得那么干脆, 他怎么可能还会动心?” 迟软啧了声, 总觉得这女人有点不可理喻,“口嫌体正直,说得好像你面对辞野时有多冷静似的。” 好像是这个理。 她面对辞野时,总容易乱了阵脚。 “你说我是不是劳累过度啊?”时欢不着痕迹地蹙眉,指尖滑过下颏骨,她狐疑道,“怎么自从我遇见他后,就开始注意力不集中,还间接性失去逻辑推理能力?” “说得那么高深。”迟软闻言无情嗤笑,简单明了地做了个总结,“不就是精神错乱。” 时欢:“……” 迟软这小妮子,肯定是把她之前在飞机上说的话给记下来了。 “话说真是对不住那个叫张东旭的小伙子啊。”迟软回想起当时在营地故人相逢的尴尬情景,不禁同情起张东旭来,“他看着好像也就二十岁出头吧,估计刚进部队,时欢你少吓人家啊,不就说你狠心吗,也没什么毛病。” 时欢想了想自己五年前的行径,的确挺狠心的,便深以为然地颔首,“行吧,我认了。” “李哥说的接风宴你打算怎么着?” 时欢阖眼,“喊我就去呗。” “你倒是坦荡啊。”迟软打了个哈欠,懒懒开口,“说真的啊时欢,没什么跨不过去的坎,喜欢就追,别磨叽。” “……我也不想磨叽啊。”时欢默了默,轻声道,“我自己还没能从当年的事走出来,你要我怎么跟辞野说?” 迟软登时哑然。 是啊。 五年前的那场意外,本就是时欢最痛苦的回忆,偏还是辞野最想了解的事。 这大抵便是横在时欢和辞野之间,唯一的隔阂了。 “算了,慢慢来吧。”迟软叹了口气,也不多谈,一心一意享受着水疗。 * 从美容院出来,时欢和迟软吃完午饭歇息了会儿,已经到了下午。 回国休息了几天,二人难得出来,自然是要好好玩,便去了附近的购物大厦。 时欢这些年除了待在学院中就是待在战地难民营,很少有放松的机会,购物更是不用说,这次难得休假回国,她得犒劳犒劳自己才是。 二人先去小吃街买了两杯冰奶茶,打算边喝边逛。 迟软扔纸袋时抬首看了眼商场的钟,不禁咦了声,侧首对时欢道:“话说都这个时候了,我们晚饭都可以直接在这……” 话还未说完,迟软便一眼望见时欢身后的情景,她当即便是怔住,有些狐疑地揉了揉眼睛。 一家冰激凌店前站着两名成年男子,和一个约莫三四岁的小男孩。 小男孩生得很是水灵精致,他拉扯着其中一人的手,乌黑明眸中泛着泪光,好不委屈。 迟软视线上移,打量被小男孩拉着的那名男子——黑衬衫,深灰休闲裤,纯色搭配简单利索,衣裳修身程度恰到好处,衬得他宽肩窄腰,男子容貌清俊,眉目俊朗英气,教人眼前一亮。 迟软傻眼了。 这人赫然是辞野啊。 他旁边那个站着玩手机的男人,不就是李辰彦吗? 他们两个怎么还带着个小孩??? 时欢亲眼见证了迟软精彩绝伦的表情变化,她顺着她视线看过去,便望见不远处的三人,也是一愣。 这什么奇怪的组合? 与此同时,小男孩正锲而不舍地求着辞野,可怜巴巴地扯着他的手,软糯糯道:“辞野哥哥,你就给我买个甜筒好不好嘛……” “不行,吃了会肚子疼。”辞野长眉轻蹙,模样有些无可奈何,“你哥哥把你送来前怎么说的,要听话,恩?” 一旁的李辰彦见辞野这般好声好气地哄孩子,不禁哑然失笑,“老席那高冷性子,怎么弟弟这么粘人。” 小男孩对李辰彦眨巴眨巴眼,仿佛在暗示什么。 李辰彦佯装不懂,收起手机该掉眼神的掉眼神,随意看着四周。 小男孩失落不已,只得放弃暗示,转而对着辞野继续撒娇,“就一个就一个,哥哥不会知道的。” 辞野态度坚决,“不行。” 他话音刚落,孩子的眼眶瞬间就有些泛红,眉头紧蹙着扁扁嘴,眼看着就要哭出来:“辞野哥哥不买,那嫂嫂买!” 此话一出,李辰彦忍不住看向这小家伙,出言调侃道:“你辞野哥哥还想让你嫂嫂买甜筒给他呢,这机会怎么能让给你。” 辞野笑了声,没当回事儿,只揉揉小家伙的脑袋,“只要你能找到嫂嫂,我给你买。” 这也不过是敷衍的玩笑话,谁都没有当真。 小家伙闻言,当即四下打量着商场来往的行人,神情认真,似乎真打算寻找谁。 辞野唇角微弯,正欲开口,却见小家伙眼睛一亮,迈着小短腿就迅速奔向某个方位。 李辰彦忙“诶”了声,抬眼却愣住。 只见前方不远处,席家小少爷正不管不顾地抱着时欢的腿,一口一个甜甜的“嫂嫂”,喊得时欢一脸懵逼地望着他们这边。 ……卧槽? 李辰彦目瞪口呆。 “辞野哥哥辞野哥哥!” 小男孩忙不迭对辞野喊着,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我找到嫂嫂啦!” 无需提醒,辞野自然是看见时欢了。 二人目光交汇一瞬,他顿了顿,尔后眸色微沉,回身稳步走向冰激凌店前台。 他开口,对服务员一字一句道—— “原味甜筒,大筒的。” 李辰彦:“……” * “席然,是谁告诉你,这个大姐姐是你嫂嫂的?”李辰彦领着正美滋滋吃甜筒的席家小少爷,低声问他。 小席然终于吃到了冰激凌,心情大好,便也学着李辰彦悄声道:“是我哥哥告诉我的哦,哥哥给我看过嫂嫂的照片,还让我不要告诉辞野哥哥呢。” 一旁偷听的迟软险些笑出声来,硬是把笑意给憋回去了,心想这小朋友的哥哥实在是神助攻。 她望向李辰彦,问道:“李哥,这位小朋友是谁家的?” “一个朋友的弟弟。”李辰彦答完,望见迟软略微诧异的表情,又解释了一句,“是三胎,老大老二差的少,这个小的比上面两个差二十多岁呢。” 迟软经他这么一解释,便理解性地颔首,“这样啊。” 说完,她望向前面并肩行走的两个人,无言观察着他们。 想起时欢先前说什么“好马不吃回头草”,迟软望着二人背影,不禁陷入沉思。 恩…… 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俩都不像好马啊。 时欢有些困惑,她还记得自己做了场梦,梦挺真实的,梦里的她还跟辞野索吻遭拒了来着。 唉,做个跟他有关的梦,都没发生什么美好的事情。 这么想着,时欢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她正要抬手揉揉眼睛,却没抬起来。 时欢当即顿住,察觉到手背上的温热触感,她便侧首看向床边—— 只见她那梦中人正坐在一旁,手肘撑着床边,闭目小憩着,眉眼间似乎埋藏了些许疲惫,看起来没少忙活。 时欢有些哑然,她尚且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垂眸便见辞野正握着她搭在床边的手,即便时欢此时已经醒来,他也不见有松手的迹象。 所以说,并不是梦。 几乎是瞬间,时欢便意识到了这点。 所以说索吻被拒……也是真实发生的了? 时欢表情复杂地抹了把脸,简直想把自己给掐死。 感情她就是趁着发烧,间接性揩了辞野的油。 时欢有意将动作放缓,但辞野对周遭环境的变化十分敏感,即便在睡梦中也瞬间清醒了过来,他长眉轻蹙望向时欢,刚好对上她探究的视线。 四目相对的刹那,无人开口。 时欢是尴尬到不知说什么好,只能和辞野大眼瞪小眼,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生怕辞野提起她发烧时说的那些胡话。 所幸辞野并无意提及那些,他只是打量几眼时欢,面色如常地问了句:“身体舒服点儿了?” “恩,好像退烧了。”时欢忙不迭应了声,乖乖将脑袋凑过去,“要不你摸摸看?” 辞野见她能皮了,就知道她的病已无大碍,当即便松开了手,起身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诶别急啊!”时欢开口阻止他,语气有些急,“这都几点了,你在这休息会不就行了?” 辞野略一扬眉,不咸不淡地回应她:“我刚才睡一觉了,无所谓。” “多待会儿也可以啊,你还多个陪聊对象呢。”时欢见他停下了脚步,便赶紧补充道,“反正你回家也会操心我会不会重感嘛,这个你没什么否认的必要吧?” 一本正经说实话,还真是把辞野那点儿埋藏的担忧给道出来了。 辞野看了眼时间,此时已近四点,休息会儿倒也无妨。 念此,他便叹了口气,随意坐到卧室桌前的软椅上,身子略微向后靠,几分慵懒。 他盯梢着床上的时欢,将问题抛给她:“那你说说,你想聊什么?” “可聊的话题那真是多了去了。”时欢笑吟吟应他,目光悠悠然落到辞野身上,“不过眼下一个问题比较重要。” 说着,她歪了歪脑袋,问他:“辞野,你为什么还留着我家的钥匙?” “以备不时之需。”辞野倒是回答得坦然,“比如现在这种情况。” 时欢有些哑然,她实在找不出这答案的不足之处,只得哼哼了声,嘀咕了一句:“你再多加点个人感情色彩很难?” “个人感情色彩?”辞野自然是听见了时欢的吐槽,长眸微眯,“因为我要留个念想,所以不舍得扔掉这枚钥匙……” 辞野的突然坦白令时欢受宠若惊,她眨眨眼睛,这意外之喜实在是让她有点接受不能,只好轻咳了声,摆摆手道:“我懂我懂,你不用说这么……” 她话音未落,便听辞野不急不慢地补充道:“——你想听的就是这种回答?” 时欢的表情瞬间僵掉。 绝对是故意让她尴尬的。 时欢做了个深呼吸,努力平复好自己的心情,她还是有点儿气不过,便一掀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腿一迈就要下床。 辞野抬眸便见那双玉足在床边晃荡着,时不时点在木地板上,视线顺着修长白皙的小腿上移,是绝妙的视觉冲击,实在是勾人得很。 辞野喉间微动,强行移开视线,嗓音有些低沉,“你躺好,起床做什么?” 时欢记仇,心里还念着方才的尴尬情景,因此答话语气也不算特别友好,“我,发烧缺水,了解一下?” 说着,她双脚摸索到了拖鞋,穿上后便猛地起身走向卧室门口。 然而兴许是因为还没完全退烧的缘故,时欢完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还没走几步,她便觉眼前事物有些晕眩,当即便双脚发软向前栽去。 辞野不着痕迹地蹙眉,却没什么不耐烦的意味,只适时伸手拉了时欢一把,然而时欢正处于短暂眩晕中,一声谢谢还没说出来,身子一歪便坐到了辞野的腿上。 辞野条件反射,将手搭上时欢的腰身,扶住了她。 温香软玉被揽入怀中的那一瞬,辞野蓦地顿住,眸色当即便沉了下来。 他掌心贴着女子不盈一握的纤腰,肌肤的温热透过睡衣轻薄的布料传递而来,却偏灼烧了心下某处,燃起一丛火焰。 时欢还有些不适感,她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全然没反应过来自己背对着辞野的姿势有多危险。 而这姿势太过熟悉,即便辞野的记忆上淡退了些许,身体却还没忘记。 何曾几时的某个夏日,燥热又蒸闷,却是最荒唐愉悦的一段日子。 他坐在椅上,阅读部队下发的文件,少女散着长发窝在他怀中玩手机,背抵着他胸膛。 白晃晃的腿搭着辞野,她脚尖轻点地板,腰身微弓,身子轻滑—— 便有暧昧的水渍声响起。 空气中都泛着旖旎缠绵的香,绕着二人氤氲的情.欲,伴着似有若无的喘声,经久不散。 然而就在此时,怀中的人儿身子突然微微僵住。 显然也是想起了些许往事。 辞野狠狠啧了声,下腹微紧,却还是耐着性子将时欢从怀里给提了起来。 他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她,淡声问:“要喝水?” 时欢忙不迭将脑中那些香艳的回忆画面给抹干净,讪笑道:“对,我有点儿渴。” 她突然恨自己当时胆肥,给他们之间造了那么多带颜色的回忆,肢体记忆简直逼死人。 辞野起身将她按回椅子,便抬脚走出了卧室,似乎是去厨房倒水了。 时欢赶紧拍了几下自己的脸,将心下异样情愫挥开,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儿,她长舒一口气。 睁开眼,便见辞野将水杯递到她眼前,微抬下颏示意了一下,“热的,小心烫。” “好,谢谢啊。”时欢接过水杯,吹了吹,浅酌一口润了润嗓子,清了清嗓子。 辞野果然自觉远离时欢,坐到了一旁,支着手肘打量她,眸光清浅,毫无波澜。 时欢想了想,将心底的某个小疑惑给提了出来:“对了辞野,你怎么会想到来我家的?” 辞野言简意赅,并不觉得有什么:“你给我发语音了。” “我发语音可只是喊了声你的名字,你就知道我生病了,还特意来找我。”时欢闻言唇角微弯,语气有些愉悦,“难不成你要说这是连锁反应?” 辞野长眉轻挑,看着她,“所以,你想表达什么?” 时欢想也没想,一本正经道:“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好像对我图谋不轨。” 话音刚落,她差点儿咬了自己的舌头。 生病生得说话都不过脑子了吗?! 天知道时欢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没让自己把头给低到胸前。 纵使她时欢脸皮再厚,这种话说出来若是自作多情,那场景一定尴尬至极。 怎么就一冲动,话也没过脑子就到嘴边说出来了? 然而就在时欢忐忑不安时,却听辞野低声轻笑,他略一颔首,眸光微动,似是饶有兴趣的模样,他望着她,只不急不慢地吐出四字—— “直觉很准。” 话音刚落,时欢登时哑然,不可置信地与辞野对视:“……” 他刚才是说了什么话? 这是闷骚如辞野该有的坦诚吗??? “不是吧辞野。”时欢佯装惊讶,喝了口水顺顺气,但举手投足间还是流露出些许的无措,“你就这么承认了,你知道这话意味着什么吗?” 辞野没答,他不急不慢地起身,一步步走近她。 时欢没来由地备受压力,她喉间微动,将水杯放在桌上,正要开口,辞野却已经立于她面前。 “你发烧时问我,我们是什么关系。”他俯视着她,神色照旧清淡,道,“我现在告诉你,我们已经分手了。” 时欢心下微微刺痛了一瞬,她咬了咬唇,勉强弯起唇角。 挺好的,辞野终于给出她一个确切答案了,她也能安心少自作多情了。 就在时欢自我劝慰时,辞野却略微俯身,与时欢对上了视线。 他眸中深邃沉寂,是她所看不懂的静默风暴。 他开口,嗓音低沉—— “所以,重新开始。” 终于到了。 时欢走出机场后,摸出手机,从列表里翻出个备注为“迟软”的联系人,将电话拨了出去。 对方并没让她等太久,手机听筒内响了几声,电话就被接通了。 她懒洋洋开口,“宝贝儿,到了没?” 听筒内传来对方甜糯嗓音:“你这么快啊,我还在车上呢。” “行吧,多久能过来?” “五分钟,你在机场出口等着,我过去找你,你陪我去买点东西。”迟软说着,耳畔划过电流声,她无奈道,“这边信号差,见面聊,你等我下啊。” 时欢颔首应声,指尖轻划屏幕,挂断了电话,就这么伫在机场出口等着。 时欢本来是打算直接飞回国的,但昨天迟软打来电话,声称她在文顿这边有工作,便将时欢成功拐了过来。 61.早有准备 此为防盗章, 购买不足70%请于两天后刷新阅读 那已经是多年前, 温和的午后光晕熹微, 草色青葱,少年好似就站在眼前,好看的眉轻拢着, 神色清冷。 少女堵在他面前, 怀中抱着只小奶狗,她面上一副无辜模样, 眸中湿漉漉的, 歪了歪脑袋, 对他笑:“你回来啦, 我这几天给你找了个陪玩的小宝贝哦。” 说着,她抬了抬手中的奶狗, 狗狗的腿部尚且缠着绷带,她讪笑一声,凑上去眼巴巴瞅着辞野, “养着好不好, 养着嘛, 辞野你看多可爱啊。” 辞野那时整日忙于部队中的训练,压力很大, 能腾出来的时间更是少, 面对时欢的要求, 他实在是头疼。 他抬手捏了捏眉骨, 长眉轻蹙, 问她:“从哪带回来的?” “我回家时从路边草丛找到的。”时欢见辞野这么问,忙乖乖回答道,“它受伤了,我带它处理好了伤口,今天才能带它下来跑跑呢。” 然后……就撞见了突然回来的辞野。 时欢暗自吐了吐舌,心下慌得一批,面上却没表现出来。 小奶狗窝在时欢怀中倒是乖巧,也不闹腾也不叫唤,望见辞野后,便睁着双水灵大眼与他对视,那模样比时欢都无辜。 辞野薄唇微抿,心下松懈几分,“你想养它?” “不不不,它的用处很大的!”时欢一本正经地摇摇头,抱紧了怀中的狗狗,“你想想,如果有了它,你累的时候就有两个宝贝陪着你了!” 一本正经找借口。 辞野沉默半晌,终于轻声笑叹,眉眼柔和了几分,“好,那就再多一个宝贝。” 时欢当即展露笑颜,踮起脚尖对准辞野的脸颊就啵唧了一口,刚要撤身,却被辞野单手揽住了腰身,旋即下颏被他抬起,一个吻便落在了唇间。 美好的场景定格,多年过后,好像只有时欢还停留在此处。 时欢发现这场感情中,她总是以各种方式在辞野的身边留下痕迹,而她的身边,却鲜少有辞野留下的什么,因此最后她一声不吭地离开了他,这么多年也没什么东西能用来回忆他。 身体的知觉在逐渐消退,感官有些麻木,时欢缓缓睁开双眼,目光所及之物都有些重影。 她还在梦里吗,还是说已经醒过来了? 抱着这个疑惑,时欢向旁边望去,望见灯光昏暗的房间,她眯了眯眼睛,半晌意味不明地笑了声。 如果睁开眼睛身边空无一人的话,那就说明是在现实中了。 天色似乎已经暗下,时欢仍旧有些不舒服,但身子酸软无力,她便任由自己躺着了。 回想起方才的那场梦,时欢不禁眉间轻拢。 别再想了。 时欢真是对自己服气了,永远无法控制自己去接近辞野,但又无法对他坦诚。 创伤后遗症让她无比敏感,一旦想起些许当年事故的片段,她就会浑身发冷,好像又回到那濒死边缘。 时隔多年,她还是没能真正克服心里那道坎,不敢将事件回忆起来。 稍微有些无能啊。 时欢这么想着不禁笑了声,她脑袋里乱糟糟的,胃里也不舒服起来,她蜷了蜷身子,换了个稍微舒服点的姿势,竭力想要忽视这份不适。 时欢身体素质不错,发烧的话,多喝点水,盖上被子睡一觉发发汗,醒来差不多就能退些烧了。 但方才做的梦导致时欢异常清醒,无论如何都睡不着,偏偏意识又朦胧得很,浑身上下所有的不舒服都让她感受得彻底,那滋味实在一言难尽。 人在生病时,似乎更容易将委屈放大。 时欢撇了撇唇角,有些费劲儿地从枕边摸过手机,想玩会儿手机酝酿酝酿困意,谁知她点了几下,便点出了辞野的微信。 到了这时候,时欢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找他了。 她懵懵地,给他发了条语音:“辞野。” 发完,时欢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会儿,就在她在心底嘲讽自己多事的时候,辞野回复了她—— 「嗓子哑了,怎么回事?」 时欢微怔。 语音消息不过二字,这种小细节,都被他发现了? 不知怎的,时欢的鼻子有些发酸,心底惯性压抑着的委屈似乎也泄出了几分。 从来,时欢都是个极其独立的人,兴许是几年时间在异国养成的习惯,她因为学业与工作,时常辗转于各个新环境,结识不同地域的人,出国这几年她似乎也没怎么交过朋友,时间不足,也没有心思。 遇到了问题,她从不麻烦别人帮忙,即使独自处理会多受些苦,她也通通一声不吭地扛下来,刚开始还会觉得累,不过时间久了,似乎也成了习惯。 可当时欢真的自己安静下来,意识模糊中,她还是觉得辞野是个令她百分百依赖的存在。 仔细想想,自己能给他什么? 时欢在心底暗讽自己一声,她清了清嗓子,佯装无事的录了句语音发给辞野:“有点发炎,我就是无聊喊喊你,我要睡了,有空聊。” 说完,她便干脆利索地关上手机开静音,将自己严严实实的裹在了被窝中,阖上双目酝酿睡意。 所幸这次比较顺利,很快,时欢的眼睛便沉重起来。 终于,她再次入睡。 * 与此同时,辞野听完时欢发来的语音消息,不禁长眉轻蹙。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这么想着,又将短短两条语音消息听了几遍,果然听出时欢嗓音的异样。 真的只是发炎了? 辞野对此保持怀疑,他给时欢打了个电话,结果却是无人接听。 结合种种迹象,他便猜测她大抵是发烧了。 虽然时欢口口声声说就是随便喊他一声而已,但辞野知道她那死不认怂的脾性,即便当真是生了病,也不会对他实话实说。 既然她不说,那他似乎也没什么过去的必要。 也省得到时候再出现什么尴尬场面。 辞野这么想着,便垂眸继续看书。 哮天吃完饭盒中的食物,打了个哈欠,慢悠悠逛到辞野脚边趴下,蹭了蹭他。 辞野眸光微动,望着哮天,淡声道:“她应该没事。” 哮天茫然地抬首看他,似乎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辞野放弃纠结,只拧了拧眉头,继续看书。 哮天懒洋洋地将下巴放在地板上,闭目小憩。 几秒后,辞野啧了声,再次看向哮天,语气中却多了分复杂,“她应该没事?” 听着主人前后文字相同语气不同的两个句子,哮天有些辨识不能,歪着脑袋也有些疑惑。 “……妈的。”辞野忍不住骂了声,终于有些烦躁,他起身将书合上放于桌面,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捏了捏眉骨。 真他妈服气了。 想到时欢万一发烧熟睡无法开门,辞野便去了自己的卧室,从床头柜第一层抽屉的角落处,摸出来一把钥匙,他望着手中的钥匙沉默半晌,最终眸色黯了黯,起身离开。 开车来到时欢的住所,辞野用钥匙将门打开后进屋,他反手关上门,望着眼前熟悉的房间布局,他眉间轻拢,抬脚便走向了主卧,推门而入。 床上的人儿用被子将自己裹紧,浑身上下只露出半张脸出来,她发丝略微散乱,脸颊两侧浮着潮红,面色是不健康的病态白,看起来十分不妙。 辞野的推门声并不算轻,时欢是对周遭环境如此敏感的一个人,此时却无任何反应,看来的确是状态不佳。 此时的时欢哪里还有半分光彩,虚弱无力地躺在床上,意识模糊,憔悴的模样看得辞野心下狠狠一沉,痛得发闷。 时欢的身子有些麻木,她睡眼朦胧间,似乎是察觉到有什么人将手放在她额头轻轻试探,力道轻柔,小心翼翼的,对方的肌肤带着些许清冽,贴着很舒服。 时欢低喃了声,她将双眼睁开一条缝隙,好像是看见了坐在床边的辞野。 仍旧是那熟悉的清俊面庞,只是他眸中,竟盛满了担忧与…… 怜惜? 时欢有些不解,她费劲儿辨析了一下,好像真的是怜惜这种情绪。 她有些发懵,随即,不禁轻笑出声—— 睁开眼有辞野的话,那就是梦了吧。 那在梦里的话,是不是干什么都行? 时欢这么想着,她微睁着双眼,哑着嗓子轻声唤:“辞野。” 辞野见她似乎有些意识,顿了顿,淡声应她:“我在。” 这梦还挺真实的啊。 她唔了声,“对不起啊……” 她话音刚落,辞野指尖微动,他这次没应,只是将手从她的额前拿开。 谁知下一瞬,时欢便略微侧首,将脸颊贴上他的手, 她眸中水光潋滟,开口软糯糯道—— “你说我们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 时欢轻咬唇,收不回脚她便干脆放弃,面着辞野无谓笑道:“看不出来啊辞队,你还是足控?” “足控”这个标签,显然与辞野是八竿子打不着,面对时欢的调侃他不予理会,眸色晦暗不明,心思难测。 先前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可这次当辞野近距离打量,分明能发现时欢那纹身所掩盖的,是道疤痕。 即便伤口早已痊愈,疤痕却还留着如此深的痕迹,由此并不难想象,时欢这右脚曾险些跟她做永别。 辞野缄默不语,神情看不出半分异样,但时欢单是看他这模样,就知道自己的疤还是被他发现了,不禁在心底默叹了声。 果然藏不住吗。 这疤痕时间已久,每每她望见,都会无可抑制的回想起那噩梦般的场景,后来她用纹身遮盖住,美观了点,也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其实当初那般疼痛,时欢已经有些淡忘,也无所谓在不在乎。 而此时,这疤痕被辞野一摸,她竟有些不自在了。 辞野终于将眸中复杂埋藏好,他抬眸与她对视,眉间轻拢,“怎么受的伤?” “早些年了,被暴民用匕首划伤的。”时欢将早就编好的理由丢给他,趁机将脚给收回来,耸了耸肩,“怪我当时没注意吧,我都忘记具体情况了,就不跟你详细说了啊。” 辞野知道她不想谈,便也不再多问,反正她性子倔,多关心也是无用。 “怎么的,”她似笑非笑地望着辞野,“辞队,你心疼我啊?” 辞野没搭理她,只慢条斯理地起身,走向楼上。 “诶。”时欢还以为他当真了,忙站起来要追上前去,解释道,“生气啦,我开玩笑的,别走啊。” 辞野上楼的脚步微顿,他单手搭着楼梯扶手,略微侧首,淡声问她:“我换衣服,你跟着?” 时欢脚步一僵,果然老老实实坐了回去。 她深吸了口气,摆摆手,“看多容易上火,算了。” 辞野:“……” 他薄唇轻抿,最终意味不明地叹了口气,回身欲走。 然而身后却再度传来时欢的声音—— “辞野,你在生我气。” 语气笃定,不容置疑,是难得的正经。 辞野闻言便长眉轻挑,回首含笑问她:“那你说说,我气什么?” 他气什么? 时欢登时哑然,本来还能理直气壮地对上辞野的视线,此时却突然有些心虚,撇开了脑袋。 他生气的原因向来很简单。 有关她的事,他从来都是最后一个知道,包括当年她出国,他也是从别处听闻的。 辞野别的不管,只讨厌欺瞒。 时欢知道这点,而且,好像一直都知道。 辞野见她这般模样,不禁哑然失笑,嗓音悄无声息的浮上几分清冽:“时欢,你什么都知道,那你还想问我什么?” 话音刚落,他便抬脚上楼,没有丝毫迟疑。 时欢望着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中,有些颓然地趴在桌子上发呆。 这还是时隔五年她与辞野重逢后,他第一次这么清晰地告诉她,他内心所想。 “时欢啊时欢。”她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有些犯愁,喃喃道了句,“你做个人啊……” 她咬了咬唇,将脑袋中复杂思绪干脆扫空,她弯腰慢悠悠将鞋换上,大小刚刚好。 就在此时,门铃被人按响,将时欢的神给唤了回来。 她身子略微后仰,因为顾及辞野在楼上卧室,她便尽量抬高了声音:“辞野,有人找!” 隐约望见卧室的门敞开些许,随即传来辞野言简意赅的回答:“熟人就开门。” “你说的啊。”时欢说着,从椅子上起来,脚步轻快地走向玄关处,透过猫眼打量来人—— 她蹙眉,发现这小伙子眼熟得很。 好像是叫……张东旭? 这个是辞野的队员,应该算熟人吧。 “旭哥哥,为什么辞野哥哥还不开门啊?”席然站在门外,嘟着嘴扯了扯张东旭的衣摆,模样有些委屈,“辞野哥哥嫌我烦了吗?” “不会的,辞队应该是有事耽搁了会儿,马上就给你开门。”张东旭好生安慰着,心里却纳闷辞队怎么还没开门,他正欲再按一次门铃,门却打开了。 “辞队,早……”张东旭面色一喜,刚抬首,看清对方后,他面上笑容却蓦地僵住。 他目瞪口呆,望着开门的女人满面震惊,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 “早啊,我先替你们辞队收了。”时欢拢了下长发,对张东旭唇角微弯,随意打了声招呼。 尔后,她便敛眸望向席小少爷,蹲下身对他招招手,笑吟吟道:“嗨,小少爷,又见面啦。” 席然当即喜笑颜开,迈开小短腿颠颠投奔时欢怀中,甜腻腻地喊:“嫂嫂!” 时欢一本正经地纠正他:“叫姐姐,不是嫂嫂。” “姐姐。”席小少爷乖巧唤道,眨巴眨巴眼睛,“漂亮小姐姐。” 小家伙嘴可真是甜。 时欢有些忍俊不禁,轻捏了捏他脸颊,软嘟嘟的,她不急不慢地起身,在张东旭眼前挥了挥手,“嘿,走神呢?” 张东旭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退了半步,紧张得话都说不太利索:“姐,你你你怎么在这儿啊?” 时欢闻言弯唇,眸中水色潋滟,很是明媚,“问你们辞队喽。” 意味深长。 张东旭的心都跟着颤。 他果然没猜错,这时欢就是未来嫂子啊! 时欢正欲开口,身后便传来辞野的声音:“张东旭?” “辞队!”张东旭忙出声唤道,示意了一下旁边的席然,“席医生去部队没找到你,他有事不方便照顾他弟弟,我就帮忙送过来了。” 辞野扫了眼正逗着席然的时欢,对张东旭略一颔首,“麻烦了,谢谢。” “不用不用。”张东旭巴不得赶紧结束话题走人,生怕打扰了哥嫂,“那辞队我先走了啊!” 见辞野应允,张东旭便快步离去,头都不带回的。 “旭哥哥走那么急啊。”席小少爷喃喃道,抬首看了看时欢,又看了看辞野,“是不是怕打扰你们?” 辞野:“……” 这小家伙到底跟谁学的? 时欢噗嗤笑出声来,她揉揉席然的脑袋,含笑问他:“宝贝,你怎么总来找辞野哥哥呢?” 哥哥说了,要给辞野哥哥和时欢姐姐制造机会,绝对不能太明显。 这么想着,小家伙的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登时抱紧了时欢,“因为有辞野哥哥的地方就有姐姐啊,我好喜欢姐姐的。” “行了,别粘着姐姐了。”辞野突然出声,蹙眉将他从时欢怀中拎了出来,“姐姐要走了,不能陪你玩。” 时欢闻言不禁愣了愣,侧首看向他—— 这是跟小孩子吃醋呢? 席然撇了撇嘴,却只是伸手扯了扯辞野的手,小心翼翼地问:“那辞野哥哥,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呀?” * 最终,应席小少爷的要求,时欢临走前,和辞野一同去零食店买了盒X牌新款巧克力。 二人排在队末结账,倒是不急。 “席景卓这么放心把弟弟给你看啊?”时欢单手拿着手机翻看微信消息,随口问着身边的男人。 “席家二位早出晚归,席景卓他哥从商,他也要忙医院的事,不就拜托到我这了?” “这样啊……”时欢唔了声,沉默几秒突然转移了个话题,“辞野,我们还是微信好友吗?” 辞野顿了顿,半晌淡声问她:“早就不是了。” “那重新加回来吧,也方便联系啊。” 辞野闻言眉间轻拢,敛眸望见她那纯良明艳的笑容,心下不禁微动,却是没答。 此时轮到二人付款,他上前将东西递给收银员,顺便回答了她:“有电话就行了,没必要加微信。” 听到这句回答,时欢只嗯了声,她望着收银台上的显示器,神情闲然,不知在想什么。 62.温馨简单 此为防盗章, 购买不足70%请于两天后刷新阅读  辞野话音刚落,时欢便愣住, 怔怔望着他。 辞野刚才……说什么? 时欢抬首与辞野对视,却望见他眸中沉寂一片, 是比以往还要认真的模样。 “辞野,你……”时欢有些不可置信地伸手, 要摸辞野的额头,“你不会是被我传染了吧?” 手还没完全伸出去,便被辞野一把握住。 辞野没说话,就垂眸望着她, 神色清浅。 时欢见他这副模样, 也是彻底明白过来,辞野是认真的。 “你这话有点突然啊。”时欢彻底懵逼了,她连手都顾不得抽出来, 震惊地望着辞野,“你是会吃回头草的人?” “总有特例出现。” 感情这回还轮到她时欢无言以对了。 意识到这点, 时欢轻笑了声,余光突然瞥见辞野握着自己的那只手, 刚好是他的左手,手腕上戴着手表,内侧看不分明。 突然,时欢便想起了当时在异国车上, 张东旭说的那番话。 时欢细细回想了一番, 似乎每次见辞野, 他左手手腕上都戴着东西。 时欢想着张东旭的爆料,心下有些不稳。 虽然怀疑真实性,但姑且还是问一下好了。 念此,时欢唇角微弯,扬眉示意了一下,“等等,有更重要的事。” 不待辞野开口,她便抬了抬被握着的手,对辞野莞尔道:“辞野,为什么我每次见到你,你左手手腕上都戴着东西?” 辞野神色一凝,当即松开了时欢的手,声音冷了一瞬:“习惯而已。” “习惯?”时欢眸中闪过一抹光,她低声轻笑,“别骗我,我记得清清楚楚,你从来不戴任何首饰。” “是么,”辞野面不改色,淡声答她,“时隔五年,我的新习惯可不止这个。” 时欢闻言耸肩,心下已经确定辞野在瞒着她什么。 “辞野,如果我们真要重新开始,你还保持什么神秘感?”时欢歪了歪脑袋,身子向后靠,姿态闲然,“你在隐瞒什么?” “我在隐瞒什么?”辞野默了默,半晌他低声轻笑,似乎对于时欢的话有些兴致,“告诉你也未尝不可,不过坦诚是对等的,你要跟我说什么?” 时欢还以为辞野是指她对他的情感,便随意摆了摆手,“你随便问喽。” 辞野倒也干脆,“告诉我五年前的事。” 话音刚落,时欢便浑身僵住。 就连那闲适也瞬间消散,随之而来的便是冰冷与僵硬。 五年前的那场意外,是她最不愿回想的事。 望见时欢这副模样,辞野便轻声笑叹,嗓音清淡:“时欢,你自己都做不到坦诚,还要求我?” 语罢,他撤身,抬脚便要离开,只留下一句话—— “我承认放不下你,但我不是没原则。” 时欢坐在椅子上,久久静默着。 直到关门声响起,她才垂下眼帘,掩住眸底的翻涌。 那些被敲碎的碎片逐渐拼合,血色与硝烟好似又重现于眼前,晃得她惶恐。 声声哭喊都唤不回的生命,那是时欢信念破碎的日子。 那些场景,是她闭上眼就会清晰浮现的午夜噩梦。 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时欢倒抽了口气,指尖搭上太阳穴揉了揉,好像也没缓解多少。 回忆起那些事,即便时隔多年仍让时欢陷入莫名的恐惧中,她强行撑起身子,前额都起了层冷汗,立刻将屋内的窗帘拉开,曙光透过玻璃折射入她眸中,那冰冷无力才远离她些许。 时欢靠在床边,扶着额头平息了会儿不稳的呼吸,情绪逐渐稳定下来。 她低声骂了句,去卫生间洗把脸将脑子清空,随后她量了量体温,发现已经完全退烧了,恢复得还算不错。 时欢拍拍自己的脸,心情有些复杂。 ——要跟他说吗? 她自己困于梦魇不愿回忆的事情,偏偏是那令辞野挂心的“离开的缘由”,双方这么纠缠下去,似乎也没完没了。 可是,将那些痛苦的回忆重新拼接起来,她真的能做到吗? 时欢不知道。 * 接下来的日子,时欢都没见到过辞野。 也许偶遇的缘分都用尽了,时欢是这么想的。 她其实可以尝试去克服回忆,去将心事道出。 只要他对她伸手,她就跟他走。 只是可惜,他不愿更进一步, 而她,也没有主动接近的勇气。 这日下午,往日旧友才得知时欢回国的消息,几个女人许久不见,忙在微信拉了个群聊,一起张罗着晚上去蹦个迪。 时欢听着她们讨论,不禁也回忆起她十八九岁那会儿,她那时候性子野,和迟软她们几个没少浪,后来跟辞野在一起后被管得死死的,也就淡了这些。 定好晚上的时间后,几人便退出了语音聊天。 时欢刻意放慢了生活节奏,饭后她洗了个澡,换好衣服化好妆,时间也就差不多了,她踩着猫跟鞋便出门了。 店内灯光迷离,音乐震耳欲聋,嘈杂而疯狂,一切都沉湎在酒色中。 舞池中央的男男女女,无数身影扭动着,泛滥着醉人迷乱的气息,麻痹人的思维。 时欢和迟软坐在吧台前喝酒聊天,朋友刚从舞池出来,一撩长发走向二人,扬眉问道:“你们两个就在这儿拼酒,也不活动活动啊?” “姐姐上年纪了啊,蹦不动。”时欢笑着摆摆手,悠悠然翘起长腿,“你们几个丫头都安稳了,就留我和迟软忙事业是吧?” “哪啊,年纪轻轻图什么安稳?”对方哑然失笑,要了两杯酒,递给时欢一杯,“来,我把她们叫过来,咱们喝酒叙叙旧。” 这会儿欢愉得很,时欢暂时将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扫开,沾酒就停不下,也不知喝了多少杯。 最后迟软被送回家,时欢喝得烂醉被朋友扶到门口,她醉醺醺的,问话也答得乱七八糟,好友实在无奈,便摸出时欢的手机,直接给辞野打了电话。 她也是喝过了头,都忘了时欢和辞野,已经分手了。 电话很快便被接通,她简单说明情况,几秒后听辞野开口:“地址给我。” 奇怪,听到辞野的声音,她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 她蹙了蹙眉,没多想,直接把地址告诉辞野。 挂断电话后没一会,一辆悍马停在路边,车门打开,一名男子下车走来。 时欢醉酒,只想傍个人小憩,她察觉到自己被拉入一个熟悉的怀抱,还挺舒服的,便蹭了蹭。 见大功告成,好友也困得不行,便挥手告别二人,自觉打车离开了。 辞野望着怀中半睡半醒的女人,闻见隐约酒味,他不禁蹙紧了眉,语气也不太好,“醒醒,我送你回去。” 时欢睁了睁眼,见是辞野便唔了声,“嘿,巧啊。” 辞野黑着张脸,没理她,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扔到车里。 时欢不满地嘟囔了句,她的包包散在座位角落,辞野耐着性子给她收拾好,却蓦地顿住。 他重新翻找了一次,然而并没有看见目标物。 辞野头有些疼,拍了拍时欢的肩膀,“你钥匙呢?” 时欢随意挥挥手,转个身继续睡,“在家啊……” 辞野真他妈服了气了。 他捏了捏眉骨,简单平复了一下呼吸,坐上驾驶席启车,行驶一段路程,瞥见路旁有家酒店,便将车停在了停车场。 时欢整个人昏沉沉的,辞野办理好入住手续后,便带着时欢上了电梯。 时欢全程都很听话,也不吭声,就安安静静靠着他。 辞野见她不闹,本来还挺放心的,谁知就在打开房间门的那一瞬,时欢突然伸手环住他脖颈,脚尖一推,便将门给带上。 房内昏暗一片,辞野靠着门,身前是人儿略含酒香的气息,她身体贴着他,勾人得很。 时欢懒懒靠下,将唇贴上辞野的领口,略一侧首,口红便蹭下了些。 随后她抬起脑袋,眸中酒意泛滥,唇角笑意纯良。 似乎只是个恶作剧。 倏地,辞野轻笑出声,嗓音低沉,“时欢,你给我继续装。” 知道被识破了,时欢便抬眸,弯了弯唇角,“玩笑而已,不好意思,好像过分了。” 她说着,松开手臂刚想撤身,却被辞野单手掐住了腰身,紧接着她身子一转,便被辞野抵在门上。 由于房内灯没亮,时欢尤为敏感,她察觉到辞野那近在咫尺的呼吸,僵了僵。 “时欢,我警告过你,我脾气没以前好。”辞野开口,嗓音低沉,几分沙哑,“出事了,你都给我受着。” 时欢唇角的笑意尚未敛起,下颏便被辞野抬起。 她察觉到异样,当即要伸手推他,却刚好给了辞野机会,双手都被他制住,摁在头顶。 下一瞬,极具侵占欲的吻便落到了她唇上。 听闻迟软的问题,时欢这才懒懒抬眸,唇微弯,侧首望向她,“是啊,不然还能有什么?” 迟软略微颔首,笃定道:“看来辞野没放下你。” 时欢愣了愣,唇角笑意淡了些许,却还是不置可否,“错觉吧。” “嘁,你就装傻吧。”迟软见她这态度就难受,当即便点破,“你敢说你没有这种错觉?” 一语中的。 时欢撇了下唇角,抑制住叹息的冲动,她眸光涣散,有瞬间的出神。 她本以为,当年她不辞而别,辞野定是会将她忘干净,然而五年后再遇,辞野的态度却令她捉摸不透了。 辞野那么傲气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愿意吃回头草。 时欢打死都不信辞野还对她有意思。 “我知道这是错觉。” 她摇摇头,眸色黯了黯,无谓轻笑道:“我当年把他甩得那么干脆,他怎么可能还会动心?” 迟软啧了声,总觉得这女人有点不可理喻,“口嫌体正直,说得好像你面对辞野时有多冷静似的。” 好像是这个理。 她面对辞野时,总容易乱了阵脚。 “你说我是不是劳累过度啊?”时欢不着痕迹地蹙眉,指尖滑过下颏骨,她狐疑道,“怎么自从我遇见他后,就开始注意力不集中,还间接性失去逻辑推理能力?” “说得那么高深。”迟软闻言无情嗤笑,简单明了地做了个总结,“不就是精神错乱。” 时欢:“……” 迟软这小妮子,肯定是把她之前在飞机上说的话给记下来了。 “话说真是对不住那个叫张东旭的小伙子啊。”迟软回想起当时在营地故人相逢的尴尬情景,不禁同情起张东旭来,“他看着好像也就二十岁出头吧,估计刚进部队,时欢你少吓人家啊,不就说你狠心吗,也没什么毛病。” 时欢想了想自己五年前的行径,的确挺狠心的,便深以为然地颔首,“行吧,我认了。” “李哥说的接风宴你打算怎么着?” 时欢阖眼,“喊我就去呗。” “你倒是坦荡啊。”迟软打了个哈欠,懒懒开口,“说真的啊时欢,没什么跨不过去的坎,喜欢就追,别磨叽。” “……我也不想磨叽啊。”时欢默了默,轻声道,“我自己还没能从当年的事走出来,你要我怎么跟辞野说?” 迟软登时哑然。 是啊。 五年前的那场意外,本就是时欢最痛苦的回忆,偏还是辞野最想了解的事。 这大抵便是横在时欢和辞野之间,唯一的隔阂了。 “算了,慢慢来吧。”迟软叹了口气,也不多谈,一心一意享受着水疗。 * 从美容院出来,时欢和迟软吃完午饭歇息了会儿,已经到了下午。 回国休息了几天,二人难得出来,自然是要好好玩,便去了附近的购物大厦。 时欢这些年除了待在学院中就是待在战地难民营,很少有放松的机会,购物更是不用说,这次难得休假回国,她得犒劳犒劳自己才是。 二人先去小吃街买了两杯冰奶茶,打算边喝边逛。 迟软扔纸袋时抬首看了眼商场的钟,不禁咦了声,侧首对时欢道:“话说都这个时候了,我们晚饭都可以直接在这……” 话还未说完,迟软便一眼望见时欢身后的情景,她当即便是怔住,有些狐疑地揉了揉眼睛。 一家冰激凌店前站着两名成年男子,和一个约莫三四岁的小男孩。 小男孩生得很是水灵精致,他拉扯着其中一人的手,乌黑明眸中泛着泪光,好不委屈。 迟软视线上移,打量被小男孩拉着的那名男子——黑衬衫,深灰休闲裤,纯色搭配简单利索,衣裳修身程度恰到好处,衬得他宽肩窄腰,男子容貌清俊,眉目俊朗英气,教人眼前一亮。 迟软傻眼了。 这人赫然是辞野啊。 他旁边那个站着玩手机的男人,不就是李辰彦吗? 他们两个怎么还带着个小孩??? 时欢亲眼见证了迟软精彩绝伦的表情变化,她顺着她视线看过去,便望见不远处的三人,也是一愣。 这什么奇怪的组合? 与此同时,小男孩正锲而不舍地求着辞野,可怜巴巴地扯着他的手,软糯糯道:“辞野哥哥,你就给我买个甜筒好不好嘛……” “不行,吃了会肚子疼。”辞野长眉轻蹙,模样有些无可奈何,“你哥哥把你送来前怎么说的,要听话,恩?” 一旁的李辰彦见辞野这般好声好气地哄孩子,不禁哑然失笑,“老席那高冷性子,怎么弟弟这么粘人。” 小男孩对李辰彦眨巴眨巴眼,仿佛在暗示什么。 李辰彦佯装不懂,收起手机该掉眼神的掉眼神,随意看着四周。 小男孩失落不已,只得放弃暗示,转而对着辞野继续撒娇,“就一个就一个,哥哥不会知道的。” 辞野态度坚决,“不行。” 他话音刚落,孩子的眼眶瞬间就有些泛红,眉头紧蹙着扁扁嘴,眼看着就要哭出来:“辞野哥哥不买,那嫂嫂买!” 此话一出,李辰彦忍不住看向这小家伙,出言调侃道:“你辞野哥哥还想让你嫂嫂买甜筒给他呢,这机会怎么能让给你。” 辞野笑了声,没当回事儿,只揉揉小家伙的脑袋,“只要你能找到嫂嫂,我给你买。” 这也不过是敷衍的玩笑话,谁都没有当真。 小家伙闻言,当即四下打量着商场来往的行人,神情认真,似乎真打算寻找谁。 辞野唇角微弯,正欲开口,却见小家伙眼睛一亮,迈着小短腿就迅速奔向某个方位。 李辰彦忙“诶”了声,抬眼却愣住。 只见前方不远处,席家小少爷正不管不顾地抱着时欢的腿,一口一个甜甜的“嫂嫂”,喊得时欢一脸懵逼地望着他们这边。 ……卧槽? 李辰彦目瞪口呆。 “辞野哥哥辞野哥哥!” 小男孩忙不迭对辞野喊着,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我找到嫂嫂啦!” 无需提醒,辞野自然是看见时欢了。 二人目光交汇一瞬,他顿了顿,尔后眸色微沉,回身稳步走向冰激凌店前台。 他开口,对服务员一字一句道—— “原味甜筒,大筒的。” 李辰彦:“……” * “席然,是谁告诉你,这个大姐姐是你嫂嫂的?”李辰彦领着正美滋滋吃甜筒的席家小少爷,低声问他。 小席然终于吃到了冰激凌,心情大好,便也学着李辰彦悄声道:“是我哥哥告诉我的哦,哥哥给我看过嫂嫂的照片,还让我不要告诉辞野哥哥呢。” 一旁偷听的迟软险些笑出声来,硬是把笑意给憋回去了,心想这小朋友的哥哥实在是神助攻。 她望向李辰彦,问道:“李哥,这位小朋友是谁家的?” “一个朋友的弟弟。”李辰彦答完,望见迟软略微诧异的表情,又解释了一句,“是三胎,老大老二差的少,这个小的比上面两个差二十多岁呢。” 迟软经他这么一解释,便理解性地颔首,“这样啊。” 说完,她望向前面并肩行走的两个人,无言观察着他们。 想起时欢先前说什么“好马不吃回头草”,迟软望着二人背影,不禁陷入沉思。 恩…… 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俩都不像好马啊。 语罢,时欢还挺俏皮地给辞野丢过去一个Wink,也不等辞野开口,旋即便侧身上了车。 她单手发力,正欲将车门关上,却见辞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卡住了车门,她登时一愣,千算万算也没想到辞野会这么做,她不禁有些茫然地望向他。 只见辞野略微颔首凝视她,眸中暗色仿佛要溢出来,内里情绪复杂得令时欢捉摸不透。 63.准备旅游 时欢被辞野单臂抱在怀中, 突然看的这么清楚,她还有点儿发懵。 她看了看前方即将开始表演的马戏团,又低下脑袋看了看辞野,见他一副轻松的模样, 不禁小声问了句:“我……我不重吧?” 辞野被她这奇怪的言论给逗笑了,便答她:“我平时训练,随便两个轮胎扛着, 你说你重不重?” 时欢:“……” 那她还真算是轻省的了。 时欢看了看周围, 见都是群小朋友坐在家长肩头,好像只有她这么一位“大朋友”,是被自己男朋友抱起来的。 不知怎的,时欢唇角无可抑制的上扬了几分。 心下的蜜意, 根本就压不下去。 * 马戏团的表演十分精彩, 令观众们大呼过瘾, 随后时欢便拉着辞野重新开始逛各种设施。 感兴趣的设施差不多都玩了一遍后,辞野才终于找到机会将时欢按在休息处,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时欢好玩刺激项目, 辞野倒不是怂, 就是玩多了,多少发闷。 “今天这一上午玩的太舒服了,幸好今天来了游乐园!”时欢一副美滋滋的模样,好似不知疲惫似的, 她看了眼时间, 咦了声, “都一点多了啊……” 辞野叹了口气,其实早就知道时间了,但看时欢玩的开心,就没提醒她,“我们还没吃午饭,你光顾着玩了,都不饿?” 时欢闻言,便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唔……玩的时候不饿,现在还真有点儿了。” “你中午想吃什么?” 时欢果断:“海底捞。” 辞野颔首答应,“行,那你先休息会儿?” “不用不用,我对于出来玩这种事情,从来感觉不到累。”时欢忙不迭摆了摆手,完全不需要这方面的关心,笑眯眯起身道,“我们现在就去吃东西吧,正好直接打车去商业街了。” 辞野坐下来休息的原因就是怕时欢累,既然她这么爽快的否认了,辞野便也跟着起身,“好,那我们走吧。” 于是,二人便一起走向了游乐园出口处。 这次实在是玩的尽兴,时欢整个人精神头好得很。 之前在国外,不是学习就是工作,工作的时候还天天在苦日子里面煎熬,这种休闲娱乐场所,时欢当真是好久未曾来过了,今天着实畅快。 正美滋滋的想着,时欢余光瞥到了旁边某处,只见围满了一堆人,好像还挺热闹的模样。 “欸辞野。”她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当即伸手拉住了身旁的辞野,伸出手示意了一下那边,“咱们过去看看?” 辞野顺着她所指的地方看过去,见那边热闹得很,仔细一看,好像围过去的还都是些情侣。 辞野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但是看时欢兴致勃勃的模样,他便唇角微弯,带着她过去看了看究竟是什么。 二人来到展厅前,发现是个小饰品屋,好像是卖纪念品的地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 时欢有点儿疑惑,见似乎是有个活动摊,工作人员坐在摊前,手下正统计着什么,似乎很忙碌。 她凑过去问:“小姐姐你好,这边是什么活动吗?” “啊,是这样的。”工作人员闻言便抬首,对时欢笑了笑,简单介绍了一下,“因为今天是情人节,所以园内举办了一个活动,特意做了一批精致的毛绒玩具作为奖品,仅限情侣参加活动,详细规则你们可以看一下宣传报。” 说着,她示意了一下旁边放着的宣传报。 时欢道了声谢,便抽了张拿过来看,大概了解了一下,这活动还挺有意思的。 就是会给情侣双方各发一张调查卷,上面有十个问题,是关于对方喜好的,填写问卷过程中两个人不得有任何交流,填写完成后交给工作人员进行提问,问的便是另一方的喜好,若两个人都能将是个问题回答正确,便能将将奖品带回家。 摆明了就是考验小情侣们对彼此的了解程度。 “挺有意思的欸。”时欢有点儿感兴趣,便给辞野看了看,“而且特意标明了,有上百个问题备份,所以不一定会抽到哪个,问参加完活动的情侣也不好统计,完全随机性。” 辞野看了看,略一颔首,“那我们也参加看看。” 时欢笑眯眯的点头,当即便去找工作人员报了名,交好报名费后,她看了眼奖品,见是个中型的绵羊毛绒玩具,绵羊怀中抱着颗小心心,可爱得紧,她一眼便喜欢上了。 报完名后,前面还排着两对情侣,时欢和辞野耐心的等待着他们进行完答题,期间时欢还稍微注意了一下参加完活动后的情侣们,发现能够领到奖品的实在少之又少,心下不禁有些感慨。 唉,虽说一时冲动就报名了,但是如果真的回答错误,也有点儿尴尬啊…… 这么胡思乱想着,便轮到了时欢和辞野,听到叫号码的声音,辞野便牵着时欢走到相应工作人员面前,二人一同领了调查卷,被安排在两张分开的桌子上填写问卷。 考虑到过程复杂已经参加人员众多的因素,所以作答有时间限制,只有五分钟时间。 时欢本来还紧张了好一会儿,拿到调查卷后,见十个问题都是平日里那些最细微的地方,不过辞野对自己应该还挺了解的,估计应该都能答上来。 以防万一,时欢在生活习惯那里多写了几条,辞野能说中一两条就行。 很快,二人便将调查卷交给了工作人员,然后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这是一个独立的单间,工作人员简单看了看二人的答卷,便先对时欢进行了提问。 时欢有点儿小紧张,有的问题她想了一会儿才回答出来,但所幸十个问题提问下来竟然一个都没错,她不禁舒了口气。 工作人员略一颔首,便将辞野的调查问卷放在了一旁,手中拿着时欢填写的,看向辞野,依次进行提问。 辞野从容应答,未曾有过半分的犹豫,流畅得让工作人员都有些惊讶。 最后一个问题,工作人员轻咳一声,问:“请问辞先生,时小姐的生活习惯请你列举一下。” 到了这里,辞野初次沉吟了几秒,随后便淡声:“感冒不喜欢吃药、不喜欢打针、有点怕黑、不喜欢吃辣、睡觉的时候喜欢抱着东西、不喜欢把洗漱用品摆出来,还有……” 他这么一条条罗列下来,简直将工作人员惊得下巴都快掉了,他颔首看了看时欢的答案,尔后便满面不可置信的望着辞野。 这活动进行一上午了,少说都上百对情侣过去了,领到奖品的情侣,两只手数的过来,但像现在这样厉害的,这还是第一次见。 这男方,不仅将女方所填写的几条答案都说了出来,竟然还补充了那么多! 而一旁的时欢也怔怔望着辞野,心情复杂,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回答问题的时候都要多想几秒,但辞野从未犹豫,甚至对她的喜好如此清楚,甚至比她自己还要了解自己。 “好、好的辞先生……”工作人员忙不迭打断了他,讪笑道,“其实只要答出两条就可以了,你可真是了解时小姐。” 辞野略一颔首,便没在继续说下去,不急不慢地起身,“答案有错的吗?” “没有没有。”工作人员忙不迭摆摆手,“我这就去后台把你们的号码统计上去,你们一分钟后直接去前台抱走玩偶就可以。” 时欢摸了摸自己那咳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的小心肝,不禁在心底感慨了一句,心情有些复杂。 她起身,见辞野很是自然的对她伸出手,她便握住,同他一起走出了单间。 时欢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他:“辞野,有些习惯我都没说过啊……” “原来相处的时候就有印象,之前在巴尔尼亚一起生活的时候,也记住了不少。”辞野倒是说得云淡风轻,他抬手,将她颊边散落的发丝顺到耳后,“记性比较好而已。” 时欢扁了扁嘴,感动的不行,心口都有些发闷。 她伸手抱了抱他,蹭了蹭他胸前衣襟,叹道:“唉,你可真是个宝,咱们以后绝对不能分开。” “恩。”辞野哑然失笑,宠溺的摸了摸她的脑袋,“绝对不分开。” 随后,二人便去前台领了奖品。 时欢将那个玩偶抱了满怀,绒毛的手感实在是好,不知道比报名费值了多少倍,时欢很是满意。 出于女孩子的心思,当她抱着玩偶和辞野一同谈笑的时候,她所感受到的,周围那些情侣们艳羡的目光,似乎更让她开心了。 时欢敛下眸,不知怎的,笑出声来。 她真的,这辈子很难再去这么爱一个人了。 ——所以啊。 时欢已经决定,要将自己所有的心动,统统交给辞野。 能接受也罢,接受不了也罢, 反正时限都是一生,无所谓啦。 由于今天是特殊节日,因此商场和商业街都是人满为患,各大餐厅也都是需要预约排队,时欢和辞野没想到人会这么多,吃了亏,只好在门口等了半个小时左右。 好不容易轮到了两个人,时欢那时候都快饿过劲了,她坐到椅子上,叹着气扇了扇风,“哎呦,这种特殊时期,出来逛街还真是不容易啊。” “还好,等了半个小时而已,我还以为起码一个小时。”辞野苦笑了声,因为知道时欢喜欢吃什么,他便一同点好了,将菜单交给服务员。 时欢等着也是无聊,想起计划旅游的事情,便拿出手机来,上网物色了一下度假的好去处。 最近清爽了许多,也不怕太阳晒了,时欢想了想,决定去一些海滨城市。 过了冲浪的时段有点可惜,不过要是有机会,去海上遛一遛也挺自在的。 这么想着,时欢便去挑了挑合适的地方,觉得D市那边不错,看网上介绍说最近还有不少海边的新项目。 “欸辞野,你看看这个。”时欢说着,凑过去给他示意了一下,将手机摆到辞野面前,兴致勃勃的问他,“你看看D市这边怎么样?” 辞野就这她的手,便简单扫了几眼D市的海滨图,风光秀丽,海水清澈,倒是不错的度假选择。 他略一颔首,没什么意见,“挺好的,你想去海边?” “恩,最近天气转凉了,我想去海边吹吹风,正好过了旺季,应该还不错吧。”时欢说着,唇角微弯,将手机收了回来,指尖轻滑屏幕,“我对大海有种奇怪的好感加持,就喜欢朝那边儿跑。” “想去就去,我跟你一起。”辞野见她这么感兴趣,便将事情给揽了下来,道,“正巧现在是休假期间,能多玩一段时间。” “行啊。”时欢闻言,双眼瞬间就熠熠闪光,“那我看看这几天有没有合适的票啊,咱们准备一下。” 辞野点点头,毫无异议。 见事情就这么轻松确认下来了,时欢只觉得浑身畅快,心情无比愉悦。 她将身子向后靠了靠,伸了个懒腰,面上笑嘻嘻的,“唉,你还真别说,这假期就是美好啊,又热闹又悠闲。” 辞野抬眸扫她一眼,沉默几秒,淡声道:“其实,如果放在从前,我就算是假期,也是天天泡在体能训练里。” 他即使不说,时欢也知道这人死正经,但既然现在把这事儿提起来了,她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嘟囔:“辞野,你真是太沉迷工作了。” “还好,毕竟算是提升自我。”辞野说着,喝了口水,眸色淡淡,“但是现在我发现,跟你一起玩乐好像也挺不错的。” “那是必须的。”他话音刚落,时欢便很是自豪的拍了拍胸脯,笑眯眯道:“我可告诉你啊,跟着欢姐荒废度日,保准只有开心没有负能量!” 辞野顿了顿,虽然有些忍俊不禁,却还是提了一句:“荒废度日有点过了。” “没事没事,就大概这么个意思。”时欢倒是不拘小节,随便摆了摆手,便抱着方才迎来的毛绒玩具盯梢。 之前打量这玩偶的时候,她是隔了个展示柜看的,而且距离还有些远,只大概看出来了些许轮廓,详细的样子倒是没看的太清明。 现在这么近距离的抱在怀里,时欢见这小羊羔可爱得紧,手里还捧着颗粉色的小心心,怎么看怎么讨人喜欢,而且这绒毛的质感极其舒适,时欢简直爱不释手。 “这个玩偶也太可爱了吧。”时欢用脸颊蹭了蹭,毛茸茸的触感很是舒服,她不禁喟叹了一声:“四舍五入就是我们爱情的结晶了啊。” 辞野:“……” 这四舍五入的跨度有点儿大??? “真的,抱起来太舒服了。”时欢还像是怕辞野不相信似的,给他示意了一下,敛眸道,“我突然觉得……以后抱着它睡也行。” 辞野当即眉角一跳,“不行,回家把它放沙发上。” 时欢眨巴眨巴眼睛,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辞野为什么反应这么大,然而想过来后,她便噗嗤笑出声来,揶揄他:“呦呵辞队,你这是连玩具的醋都吃啊?” 事实上,时欢也不过就是随口说说罢了,睡觉时要抱着的肯定是辞野,放着个好身材的男人不抱偏去抱玩偶,时欢还不至于傻到那个程度。 不过,辞野竟然当真了,时欢还是有些好笑的。 “你想多了。”辞野当即垂眸否认,仍旧是副淡然模样,“我还不至于跟一个玩偶置气。” “哦?”时欢看他这样,玩心瞬间就起来了,便怀抱着玩偶,佯装无意道,“那就放沙发上吧……以后一起看电影的时候抱着它。” 辞野本想喝口水,然而听见时欢这句话后,拿水杯的动作便蓦地顿住。 他哑然失笑,轻摇了摇首,无奈看向她,“你故意的?” 时欢绷不住了,哈哈哈笑出声来,但碍于公众场合,她还是憋住了,强行正了正色,“没事没事,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然而模样虽是一本正经的了,那眉眼间洋溢的,却还是满满笑意。 被当成了乐子,辞野却丝毫生不起气来,他只轻叹一声,“这么喜欢拿我开玩笑。” “因为你太有趣了。”时欢露了句实话,然而看到他略微拢眉后,她忙不迭讪笑着凑过去,“主要原因是我很爱你啊,宝贝儿。” 那声“宝贝儿”唤得太过酥麻,辞野眉间更紧了几分,远离了她一点,“行了行了。” 这人面上跟嫌弃似的,那耳朵却是开始泛红了。 时欢注意到这个小细节,差点儿又要笑出声来,却给硬生生憋住了。 * 二人吃过饭后,见天色还没暗下,辞野便陪着时欢逛了逛商业街。 到处都是搞活动的单子和彩牌,宣传声与音乐声混杂在一起,虽说嘈杂了些许,却也是热闹极了。 时欢一逛街就停不住脚,她刚逛完这家店,刚在心底默默发誓自己绝对不会再乱买东西了,然而紧接着瞧见了下家有特卖商品,便又忍不住凑上前去。 次数多了,她手中倒是空空荡荡,可苦了跟着过来的辞野,手上东西是越堆越多,刚开始一个手还能多提点,后来两个手都快腾不开了。 化妆品、衣服、包包、鞋子……时欢简直是要把过去没买的那些,一口气儿全给补回来。 好容易逛完了一条街,二人得以坐下来歇歇脚,时欢去买了两杯奶茶放到桌上,看到辞野身子两侧那满满的购物袋,她自己都愣了一下。 刚才总觉得便宜就买,买着买着,怎么就这么多了? 时欢撇了撇唇角,很是心疼的拍了拍辞野的肩膀,软下声音,“亲爱的你辛苦了,我发誓,我一会儿绝对不再……” “省省吧。”辞野都忍不住让她住口了,满面的无可奈何,他抬手捏了捏眉骨,苦笑,“你知道你这已经是第五次说这句话了吗?” 时欢:“……” 是吗,这就很尴尬了。 她轻咳了一声,最终还是决定就此收手,不然这么多东西,估计一会儿打车也不好带回家了。 下定决心后,时欢坐在椅子上,说话都有了底气,信誓旦旦道:“我这次真的就不买啦,咱们休息休息,喝完奶茶就回家。” 辞野闻言看了看时间,也是愣了愣,“都这个时候了?” 时欢正喝着奶茶,随口问:“几点了?” “七点多了,晚饭都还没吃,你也不饿?” “七点多了?”时欢闻言也有些错愕,但想了想,好像没什么毛病,“没啊,你忘了我们下午才吃的午饭嘛,肯定不饿了。” 也对。 辞野便没再继续问下去,二人喝完奶茶后便准备离开,但辞野不放心,路过小吃摊的时候,还是去给时欢买了盒炸土豆备着以防万一。 而时欢口口声声说减肥不吃,他这是多此一举,最后上了Taxi不多久肚子便打了鼓,还是忍不住把一盒炸土豆给吃完了。 辞野就这么看着这丫头自行打脸,催都不用催,他看向窗外,轻声笑叹。 回到家后,辞野将手中的购物袋统统放下,只觉得浑身轻快。 时欢忙着去整理今天买来的东西,便由辞野去给哮天倒狗粮了。 其实辞野三餐向来准时,今天陪时欢出去,午饭竟然下午才吃上,这三餐里有一餐乱了时间,辞野便没了食欲,所以这晚饭于他也是不必要的了。 正想着,他见时欢还忙活着,便先去冲了个澡,洗去一身疲惫。 而时欢收拾东西向来利索,即便再琐碎的小物,也给她迅速规整了起来,她将购物袋收好后,便舒了口气,坐在床边活动了一番有些酸痛的手臂。 辞野还在浴室,时欢闲着无聊,便看起了近几日去D市的机票。 64.喜欢二字 时欢刚开始的时候, 还在火车和飞机间徘徊了许久,但最终为了尽快抵达D市,她还是选择了飞机。 时欢本来以为,现在已经不是盛夏时节, 旅游的高峰期大抵已经过去,游客不会像原先那么多了。 然而现实却狠狠打了她的脸,她去网站查询过后, 才发现这个星期的机票已经没有了, 她只能去寻下个星期的。 时欢无奈扶额,突然庆幸自己今天突发奇想确定了旅游地点,不然这时间再往后拖一拖,这事情又是耽搁几天, 真要到事情确定下来怕是半个月都过去了。 事不宜迟, 她看好了一个不错的时间, 便抬高声音唤辞野:“辞野!——” 随后她便竖起了耳朵,隐约间听到了辞野的应声,时欢便继续喊:“去D市的话, 我看下周二夜里的飞机挺好的, 你觉得怎么样?” 辞野此时刚洗完澡,正用毛巾擦拭着湿发,他说都可以,但时欢似乎没听清楚, 又将问题重复了一遍。 他着实无奈, 便推门走出浴室, 对她道:“可以,你上我支付宝买票。” 时欢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这个不用你说,其实我支付宝绑定了我们两个人的银行卡。” 辞野闻言便哑然失笑,摇了摇头,“你就这方面自觉。” “不不不你这就小瞧我了。”时欢啧啧两声,手中仍旧摆弄着手机,“我呢,各方面都很自觉的。” “恩。”辞野略一颔首,只是态度明显敷衍了很多,“勤俭持家时欢,买起东西来说停就停。” 话音刚落,时欢搭在手机屏幕上的指尖便顿住了。 时欢:“……” 这句反讽,用的实在是妙,竟让她无言反驳。 成吧,虽然他说的也都是实话便是了。 时欢这么想着,无奈的耸了耸肩,干脆利索的订好了机票,将手机锁屏放在了一旁,美滋滋的躺倒在床上,“我今天身心愉悦,不跟你犟嘴了。” 也知道是犟嘴。 辞野唇角微弯,心下柔软情愫溢出,嘴上却也是舍不得再说她了。 他用毛巾擦了擦湿发,见大概半干了,便将毛巾搭在肩头。 然而侧首看了一眼,却见时欢躺在床上,仿佛就这么打算睡了,他便提醒道:“今天累了一天,你去洗个澡然后好好睡觉,收拾行李的时间还多的是,明后天再说。” 时欢也的确是累了,今天走了一天的路,四肢都有些发酸,亏穿的还是运动鞋,该累的照样累。 “我小眯一会,就一会,没事。”她说着,摆了摆手,又忍不住自己嘀咕了一句,“真奇怪,工作的时候比这累多了,怎么也没觉得有多累?” “累的时候一休息就睡着了。”辞野轻声叹息,上去拉了拉她,“起来吧,听话。” 时欢撇了撇唇角,睁开双眼正要起身,然而看见辞野就在眼前,身上还只穿着浴袍,她不禁就起了坏心。 想法一来,时欢便干脆的做了,她抬手便攥住了辞野的手,以防万一,她双手一起拉了一把辞野,辞野收力不及时,竟就这么朝她倒了下去。 幸好辞野反应迅猛,将双手撑在时欢身侧,不然时欢就是被压的份儿了。 时欢见他拧紧了眉盯着自己,便唇角微弯,伸出手臂美滋滋的揽住他脖颈,模样笑眯眯的,“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辞野牵了牵唇角,俯视着她,皮笑肉不笑,“意外。” 故意的,难道真一点儿惊喜没有? 时欢在心下叹息,想了想,她便趁辞野没注意的时候,猛地起身亲了他一口,亲完便躺平在他身下,丢了个俏皮的Wink过去,再次发问:“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辞野眸色微沉,唇间那香软蜜意似乎还未消散,默了默,他轻笑:“这次是惊喜了。” 话音刚落,他便单手捞过时欢,俯首便要吻下去。 然而就在此时,时欢身手格外敏捷,直接反身从床上坐了起来,拿过一旁早就准备好的换洗衣物,拔腿就往浴室跑。 临走前,她还不忘笑道:“早睡早起啊辞队~” 皮得很。 辞野脸都黑了。 他将毛巾甩在床头,长叹了口气,幸好火还没起来,不然他就算拖着时欢,也得让她偿还。 经历了刚才的乱撩一通,时欢心情莫名晴朗,她喜滋滋的泡了个澡出去。 吹干头发后,她见辞野已经熄了大灯,只留下床头昏黄的小夜灯,照耀得房间内很是柔和。 也不知怎的,一颗心,突然就安稳下来了。 而辞野正坐在床头看着手机,见时欢来了,他便神色淡然的拍了拍身旁的位置,“收拾好了就来睡觉。” 时欢愣了回神,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发什么呆,没几秒她便回过神来。 心底的雀跃与欣喜,总是这样来的莫名其妙。 恋爱的小情绪,着实奇怪。 时欢无声轻笑,随后她便小跑向了床,钻进被窝中抱住了辞野,“哎呦舒服,今晚肯定也是场好觉了!” 辞野抬手轻揉了揉她的脑袋,将手机放在一旁充上电,他也躺了下去。 时欢窝在他怀中,那份归属感令人无比安心,她十分喜欢这种感受,也愿意沉湎其中。 如果每天都能够有这样的感觉,那长长久久的在一起,又何尝不可? 时欢这么想着,唇角便上扬了些许。 辞野瞥见她面带笑意,便笑问她:“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了?” 时欢哼哼了一声,一本正经道:“不好玩,是很严肃的事情。” “怎么?” 她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突然就笑了笑:“我还没想清楚呢,以后告诉你啦!” 辞野见她这般,倒也没有继续问下去,他知道两个人今天出门在外,几乎一整天都没好好歇息过,她一定是累坏了。 于是睡前聊天也给免了,他将夜灯熄下,在她额间落下一个晚安吻,轻声:“晚安。” 时欢唇角笑意渐深,她心满意足的阖上双眼,低声回应他:“晚安。” 晚安, 我的心上人。 * 后来的几天,时欢和辞野就安省多了,自从情人节那天累过以后,时欢莫名开始双腿酸痛,便窝在家里追剧,做个短期宅女,生活倒也过得很是滋润。 时欢揉着腿,便是和辞野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影,却还不忘抱怨:“你说说怎么回事,原来在战地天天乱跑也不见腿疼,逛了一天街,竟然这么累。” 辞野随口塞了她一句:“购物的压力。” 时欢瞬间就给堵住了嘴,她默默翻了个白眼,抓起一把爆米花就开始啃,心下十分无奈。 辞野这话好像也不无道理,但怎么就是听不顺耳呢。 因为时间充裕,所以二人收拾行李的进度也十分佛系,每天收拾一点,想起来了就往行李箱装,没个两三天,行李箱就都准备好了。 因为启程时间将至,于是二人便事先将哮天送去了李辰彦那边。 追剧时间久了也无聊,时欢怕天天在家里宅着会胖,便买来一些花卉来养着,闲来无事时还会跟辞野一起做做饭什么的,处以多少也有了不少进步。 二人过了几天休闲轻松的日子,虽然平淡如水,但是时欢却不觉得无聊。 该如何去描述那种感觉呢…… 就像是热恋期已经过去了,那种彼此最轰轰烈烈的阶段已经淡去,但剩下的温馨和细腻,却还能让人心动不已。 这是种很难开口描述的感情,但时欢知道,这种感觉无需描述,只要彼此都用心,就能够相通。 如此一来,时欢心头仅存的那些疑惑,好像也散去了不少。 时欢没有告诉辞野,但她已经在心底决定了下来,两个人旅游完回来后,她便带着辞野去见自己的父母。 时欢的父母当时得知时欢一声不吭就出国学习后,震怒的好久没有理会她,时欢还记得当时父亲说,只要是丢下的,就绝对不要后悔再寻回来。 其实时欢也从来都是那种执拗的性子,失去的事物,或者被自己单方面遗弃的,不论如何她都不会再动半分寻回的心思。 但是她活了这二十多年,终于忍不住为辞野破了例,吃了一次回头草,绝不后悔的那种。 可时欢也知道,辞野何尝不是如此。 他能够为她付出那么多,她就也能够对应的,为他放下面子,敞开心扉,好好和他在一起。 时欢知道,这感情注定无法相等。 但她只想努力,不要让这场感情留有遗憾。 不论生活还是爱情,都要淋漓尽致啊。 于是乎,时间眨眼间便流逝而去,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周二。 时欢和辞野的二人度假,开始了。 * 去D市后,虽说已经是到了旅游淡季,但去海滩边游玩的人们却并不见少。 时欢和辞野在D市玩了一个多星期,反正假期长,两个人也不急不慢的,索性便将D市这一圈有趣的场所都逛了一个遍,也买了不少东西。 就这么悠闲的玩了一段时间,好像也没什么可玩乐的了,这时候已经是半个月有余,时欢和辞野商量了一下,便打算将回程的机票给买好。 时欢窝在酒店沙发上,她整个人躺在沙发上,穿着简单的吊带短裤,一双美腿明晃晃的搭在沿上,玉足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很是慵懒。 她刚洗完澡出来,发丝还湿漉漉的,便是已经擦得半干,发尾处却也还是泛着晶莹水光,时欢懒得吹头发,索性就这么懒洋洋的晾着了。 时欢摆弄着手机,查看近几日回A市的飞机,想找个合适的时间回去。 这次回程的机票就比较宽松了,时欢翻了翻,最终敲定两天后的机票,她意思意思的问了一下辞野的意见,得到肯定答复后,便将票给买下了。 “不知不觉都玩了半个月了。”时欢订好票后,便将手机放在一旁,伸了个懒腰,叹道,“怎么感觉这么快啊,感觉也没玩多少东西。” “回去之后休息休息。”辞野正简单整理着行李,头也不抬,“回国之后就一直在外面玩,你还觉得时间过得快?” 时欢闻言就要反驳,然而蹙眉想了想,发现好像真的如辞野所说一般,“的确欸……因为在巴尔尼亚憋了太久啊。” 辞野轻叹了口气,问她:“回A市后你还有什么想做的?” 别说,还真有点儿事情在等着去办。 时欢撑着下颏,姿势不变,仍旧是一副懒懒散散的态度,“有件事我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早日解决比较好。” 辞野对于她这种卖关子的行为早就司空见惯,“哦?” “回A市后,你陪我回家一趟吧。” 时欢话音刚落,辞野手下的动作便是一顿。 他似是没反应过来自己听到了什么,半晌,他抬首看向她,面上难得出现了抹惊讶。 时欢刚好侧首瞧见了他这副神情,不禁笑出声来,调侃他道:“不就是见个家长吗,用得着这么惊讶吗?” “你说回家一趟……”辞野还是有点儿怀疑自己的理解能力,再次确认了一遍,“是去见你的父母?” 时欢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漫不经心地应他:“对啊,不然呢,伯父伯母我都见过了,这有什么的。” 她没再继续看他,也不知道是不好意思还是如何,她分散精力的行为有些许刻意在内。 虽然面上看着无所谓,但显然,说话的时候还是有点小紧张的。 辞野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不禁哑然失笑,却也没戳破她,只略一颔首,“好。” 时欢动作一顿,低哼了声,“我还以为你会更开心一点。” 辞野顿了顿,最终还是没绷住,轻笑出声,摇了摇首。 这小姑娘啊,还挺别扭的。 念此,他便不急不慢的起身,走到时欢身旁,缓缓蹲下身来,与她平视。 时欢眨巴眨巴眼睛,好像没想到他会这么过来,有点儿懵,问他:“怎么了啊?” 辞野唇角微弯,伸手轻揉了揉她的脑袋,嗓音柔和:“我很开心。” 说完,他便俯首,在时欢额间印下一抹轻吻,低声:“时欢,我很开心。” 他嗓音低沉,却显然含了情,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时欢不知怎的,双颊有些发热。 明明辞野话语中的主要内容就是简简单单四个字而已,但她心底就是说不上来的欣喜。 她眉眼逐渐染上了一层笑意,突然伸出手揽住辞野,在他唇上轻啄一下。 随后,她凑到他耳畔,笑吟吟道—— “辞野,我最喜欢你了。” * 二人准备踏上返程的那日,时欢天还没亮便把辞野给拉了起来,拉着他一起去了海边。 她也是突然想起还没有看过海上日出,今天都快准备回去了,可不能再丢了这个机会。 所幸海滩距离他们所居住的宾馆比较近,不用打车,只要提前一会儿,步行十分钟就能抵达。 辞野被时欢这么急慌慌的拉出来,出门后才知道她的目的,不禁拢眉捏了捏眉骨,终于无奈道:“你真是想到什么是什么。” 时欢假装听不见,牵着辞野的手,美滋滋的朝前走。 清晨的薄雾还没有下去,接近海滩,风便大了不少,毕竟也不是夏天了,那风吹刮过皮肤,连温度都带走了。 辞野有先见之明,在外面套了件运动外套,但时欢没想那么多,直接穿了件短衬就出来了,此时被风一吹,紧接着就打了个喷嚏。 她吸吸鼻子,抱怨的话还未出口,肩头便搭上了件衣裳。 辞野为时欢整了整,言语间有点自责的意味在内,“你收拾的太急了,我刚才都忘提醒你了,别受凉。” 外套还残留着些许语文,披在身上之后,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 时欢抿了抿唇,忍不住在心底感慨:这种闷葫芦型的男人,就是撩人于无声啊。 一个简单的行为,都胜过千言万语的情话了。 二人抵达海滩后,时欢本来以为他们已经算早的了,却没想到已经有不少人已经候在海边等着了。 她唇角微弯,同辞野沿着海边向前走了段路,周围清净后,她才停了下来。 “这个位置差不多了。”辞野看了看天色,道。 此时,天边已经开始有了雾蒙蒙的一道线,整片天空开始被暖橘色晕染开来。 开始了。 耳边涛声阵阵,咸腥的海风迎面而来,带来些许未散开的水雾,教人十分清爽。 时欢望着天边,心情突然就晴朗了许多。 大自然的力量总是神奇,虽然只是目光所及的美景,却也能给人带去不少东西。 她突然开口,轻声唤他:“辞野。” 辞野侧首看向她,面部轮廓被海上光辉朦胧,眉眼间漾满了温柔,“恩?” 时欢没有看他,只定定望着目之所及的,大海的边界,看那色彩缓缓绽放,掩下了那阴沉沉的夜色。 日出之处是个半圆的环,上方流云层层渐变,由明媚到惊艳,美不胜收。 她无声弯唇,眸中柔软情愫流露而出。 ——是了。 这一生,都有太多的美景。 但时欢却在此时突然觉得,只要身边是她最想要的那个人,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辞野……”时欢轻声开口,柔声道,“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海风与涛声充斥两耳,时欢声音轻柔,本该是被淹没的话语,但落在辞野耳中,却将外界一切嘈杂都盖了过去。 某一瞬间,他的世界中便只有身旁的人儿,以及她温柔的眉眼。 许久,辞野将视线转移到海上,他无声轻笑,不急不慢的扣住时欢的手,回她—— “我这辈子,就没打算过放开你的手。” 随着他话音落下,时欢的眼眶浮上几分湿润。 能够遇到他,真的是太好了。 而太阳终于冲破了那霞光万千,跃出海面,天边大亮,为这一切事物渡去了生命的色彩。 整个世界,幡然苏醒。 时欢无声紧握住辞野的手。 这手,这人,她此生都不会再放开。 * 二人抵达A市的时候,天已经完全暗下了。 三个小时的行程不算太久,时欢和辞野倒也算不上累,打车将行李等杂物放回家中后,二人便再次出门去了趟商业街吃晚饭。 商业街仍旧繁华热闹,灯火通明,人来人往,二人吃完饭后便沿着一条街溜达,倒也悠闲。 上次两个人来这儿附近逛街的时候还是情人节了,时欢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就剩下这条街没看,正好趁现在瞧瞧,有没有什么新奇的小东西。 就在两个人闲逛的时候,途径了一家珠宝店,门口的工作人员看到了他们,便凑过来递了张宣传单。 时欢见是钻戒的宣传单,便想着随便看一眼,然而这么一看,便移不开眼睛了。 工作人员见她这表情,就知道有戏,忙不迭介绍:“您好,这是我们品牌刚刚出的新系列,是限量款的哦,感兴趣可以去店内看一下。” 时欢虽然没有立刻回应,但辞野却看到她双眸中摆明了喜爱之情,不待她开口,他便淡声:“好,进去看看。” 时欢愣了愣,没想到辞野会先开口,她抬首看向他,刚要说话,辞野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他脚步一顿,拿出手机来看了一眼,本来打算直接扣死,然而在看到来电人后,他眉间轻拢。 时欢见他这样就知道是有事了,就摆了摆手,对服务员笑:“不好意思啊,有点事情,等过段时间吧。” 随后,她便对辞野道:“那你接电话,我先去那边活动区逛逛哦。” 她也知道也许需要回避。 辞野心有歉意,开口欲言,最终却只是轻揉了揉她的脑袋,点头嗯了声。 时欢便笑眯眯走向了活动区,脚步轻快,身影逐渐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辞野向前走了几步,到了一个稍安静些的角落,接起了电话。 65.最后 时欢去活动区逛了一圈也没白逛, 她买回来了一个外套,估摸着时间怎么着也过去半个多小时了,她便拎着购物袋走了回去。 果然,她刚离开活动区没多久, 就看到了等在门口的辞野。 他双手抄兜,面上神情淡漠,不知在望着何处, 似乎是在思忖些什么。 时欢知道, 可能出什么事了。 毕竟这种情况太过熟悉,好几次自己和朋友在外逛街的时候,无国界医生组织一个电话,就能将她所有的计划打散。 念此, 时欢不禁在心底默叹了声, 随后她整理了一下表情, 便笑吟吟的小跑了过去。 在接近辞野前,她刻意放缓了脚步,从他身后接近, 突然伸手环住了他的腰身。 辞野身子微僵, 本来在想着事情,突然就这么被抱住,还是着实被吓了一下。 紧接着他便反应过来是时欢,不禁无奈轻笑, 握住了她环在自己腰间的手, 道:“又买了什么?” “你不理我, 我肯定要买东西嘛。”时欢哼笑了声,松开他,走到他面前,“我买了件外套而已,没别的了。” 辞野本来也就是随口一提,真正想说的事情并不是这个。 他想了想,最终还是拢眉,对时欢道:“时欢,我明天要离开A市一段时间。” 时欢早就预料到了这个情况,她勾勾唇,的确没怎么觉得惊讶,“我已经想到啦。” 辞野默了默,半晌道:“……抱歉。” 时欢知道,他是在指陪她回家见家长的事情,要因此而耽搁下去了。 但是这有什么关系呢,孰轻孰重,时欢身为一名无国界医生,自然比谁都要清楚。 她根本就不会生气,他又何必道歉呢? 时欢有些忍俊不禁,她伸出手来,轻轻捧住了辞野的脸,眉眼间是清浅的笑意,对他道:“道什么歉啊,既然有任务,那肯定要优先于家事啊,我又不是不懂事,我都明白的。” 虽然有些可惜,但是,时欢没有丝毫的负面情绪。 “而且……”时欢说着,眸中光彩逐渐柔和下来,她笑,“我真的很喜欢,你身穿军装,亲吻国旗的模样。” 她的爱人啊,属于国家,也属于她。 他是位英雄,也是她此生之重。 辞野心下微动,敛眸望见她眉眼粲然,那双眸映入了星光,整个人熠熠生辉,好似镀了层光晕。 爱人是知己,这实在是件幸事。 “好。”他俯首吻了吻她的额头,柔声道,“等我回家。” 时欢乖巧点头,握紧了他的手。 辞野突然想起什么,开口轻声:“对了……” “没关系。”时欢率先开口,截断了他未说完的话,很是体谅道,“戒指什么的,反正结婚是迟早的事,等你任务完成回来后,我们再考虑。” 辞野默了默,半晌他轻笑,答应她:“好,这么说定了。” 时欢唇角微弯,与辞野并肩向前走,两个人的影子在地上拉开长长的一道,她敛眸瞧着,无声轻笑。 他们相处的时间虽然短暂,却分分秒秒都是珍宝。 这份感情因为二人的职业,注定不会平淡安稳。 但正因如此,才更值得捧在心尖上,用心去体会。 * 辞野次日便离开了,他离开的时候天还没亮,可能是不想打扰时欢的睡眠,他并没有叫醒她。 于是,待时欢醒过来的时候,身边位置已经空荡荡的了,她摸了摸,余温都没有,看来是离开许久了。 时欢揉了揉眼睛,今天要开始没有早安吻和晚安吻的日子了,希望不会太难过才好。 也是奇怪,原来分开的那五年,她倒是没怎么执着于这些,但现在重新在一起了,心思竟然都细腻了不少。 就像方才她清醒后发现身旁无人,即便知道辞野肯定要很早就离开,但心下还是无可抑制的,感到有些难受。 唉,忙起来就好了,忙起来就好了。 时欢这么自我催眠着,她下了床,简单收拾过后,便开始了一整天的事情。 她打开手机,发现昨晚李辰彦给自己发了条短信,她竟然没注意。 点开来看,原来是李辰彦告诉她,哮天放在军区了,他已经提前和人打好了招呼,有人在门口接应,可以带她进去领走哮天。 时欢伸了个懒腰,她原来跟辞野在一起的时候,没少去过军区,即便时隔多年,她还是记得具体地址。 想罢,她便看了眼时间,出门了。 抵达军区后,果然有个身穿军装的小士兵在门口等着,时欢仔细看了看,模样挺清秀的,比自己小是没错的了。 她上前,那小士兵一眼便认出了她,笑着喊了声:“嫂子,这里!” 时欢迎上去,笑眯眯打了声招呼,“你好啊,我是来接哮天回去的。” 小士兵忙不迭点了点头,人挺实在的,“李副队跟我打招呼了,哮天在辞队宿舍那边,我这就带你过去。” “好的,谢谢你啦。”时欢对他笑了笑,便跟在他身后,直走到了宿舍区。 也就是进了大门后拐个弯的路,时欢跟着小士兵来到了辞野宿舍中,发现哮天正在吃着食盆里的早饭。 听到声音后,哮天抬起脑袋看了一眼,在看到时欢后,它双眼发亮,瞬间就扑了过来,粘着时欢不肯放松。 小士兵见此,不禁哑然失笑,“嫂子,哮天跟你比跟辞队还亲呢。” “可能你们辞队看起来不太好接近?”时欢这么说着,自己也忍不住轻笑出声,“不过毕竟刚开始,是我们两个一起养的哮天。” “原来是这样。”小士兵闻言,点了点头,“那嫂子,你等哮天吃完饭后再回去吧,原路返回就可以,我还有点事,要先走了啊。” 时欢轻轻摇首,“没事没事,你去忙你的吧,我很快就离开。” 小士兵略一颔首,同她道别后,便离开了。 时欢哄哮天去吃饭了,她不急不慢的打量了一下辞野的宿舍,干净整洁,清清冷冷,还是老样子。 不过多少有些怀念,时欢便随便溜达了一下,见大多数还是五年前的模样,她唇角微弯。 余光不经意瞥过墙边处,她本没有注意,但那储物柜就这么敞开了条缝,实在是显眼。 时欢眉间轻拢,她明明记得储物柜是有钥匙的,难不成是辞野忘记锁了? 也太大意了些。 念此,她便上前,正要将柜子合上,然而却看到了里面放着的事物。 是个方方正正的盒子。 好奇心在作祟,时欢左思右想,最终还是忍不住办了坏事儿,将那盒子拿了出来,打开放在桌上。 里面是一叠信纸,只一眼,时欢便明白这是他们每次出任务前,必会留下的遗书。 这么翻看的话……是不是不太好? 时欢纠结许久,最终还是将盒子倒扣过来,一摞信纸便这么稳稳坐在桌面上。 看这数量,时欢心口发涩,辞野这五年内究竟多少次出生入死,实在难以想象。 她将第一张遗书展开来看,见是辞野对父母说的话,这封没有标注时间,内容无他,仍旧是辞野那简单干练的风格。 遗书都不肯煽情一点。 时欢无奈摇首,将遗书叠好放回,她只打算看三封,便继续将下一封展开。 下一瞬,时欢浑身僵住。 那信纸洁白无瑕,这封遗书中,却只有刚劲有力的两个字—— 时欢。 而日期,是五年前写下的。 不知怎的,时欢突然有了个猜想,她指尖微颤,将这封遗书叠好后,便继续将剩下的展开来看。 一封,两封,三封……十几封,几十封。 都只有“时欢”二字,以及日期。 时欢眼睁睁看着日期逐渐从五年前,转为四年前,三年前……不曾间断,每年份的都没有缺少。 时欢说不出话来,她不可置信的望着手中信纸,紧紧盯着那“时欢”二字,明明是自己的名字,她却从未有做过这种感受。 下一瞬,时欢思绪混乱,她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泪水便已经滴落在信纸上,无声晕染开来。 时欢怔住。 泪水仿佛开了闸,不管不顾的涌出眼眶,迅速模糊了她的视线,只能看见事物朦胧的轮廓。 时欢说不出心底是什么感受。 她只觉得,心底那份感动与悲伤糅杂在一起,从未如此强烈的涌上前来,完全将她吞没,根本没有任何挣扎的机会。 眼泪顺着下颏滑下,滴落,时欢终于准备将最后一封遗书展开,她才发现,自己的手竟颤抖的不成样子。 这封遗书是最新写下的,时欢先看了眼日期,果然是今天,看来是辞野刚写好没多久的。 视线缓缓上移,纸上的文字终于不是简单的两个字,时欢逐字逐句的扫过,在心底默念。 随后,她轻轻将遗书叠好,重新将一摞信纸规整好放入盒中,塞到了储物柜中。 合上柜子的那一瞬间,时欢的情绪终于崩溃,她缓缓蹲下身来,捂住唇发出轻微的呜咽声,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她从来没有这样哭过一场。 在最后这封遗书中,辞野只写了一句话—— “我等了你五年,这次你等我回来,我们就结婚。” 时欢将脸埋进掌心,心脏狠狠揪在一起,那酸楚与心疼化作泪水宣泄出来,她控制不能。 辞野,辞野。 她在心间唤他姓名,启唇却哑然。 时欢阖紧双眼,蹲在地上无声哭泣,哮天蹲在她旁边,无声陪伴着她。 ——这半生她活的洒脱,没心没肺。 后来,她心甘情愿栽在辞野手里, 甘愿将此生长情,尽数献给他。 这漫长的余生,若有他作陪,当是人间幸事。 * 一个月后,恰逢时欢生日那天,辞野回来了。 夜晚,时欢在厨房忙活着,还不忘调侃他:“你回来的还真是时候,要是错过了今天,我指不定要生你的气了。” 辞野哑然失笑,从她身后揽住她,将下颏靠在她耳畔,“这不就回来了么。” 辞野是刚沐浴过后,发丝有些湿润,清冽淡香环抱周身,给时欢一种无名的安心。 “好好好。”她轻笑,歪了歪脑袋,蹭蹭他下颏,“今明两天好好休息,后天能见家长了去啦。” 辞野唇角微弯,一个月未见,他只想多在时欢身边待着,轻声回她:“听你的。” 时欢想了想,故作遗憾道:“不过,我下午才接到你,看来这生日礼物是没着落了。” 辞野刚回来没多久,这会儿回到家后睡了一觉,这才恢复了些许,直接赶上时欢做晚饭了。 然而辞野却轻笑,“谁说的?” 时欢刚将火关上,正准备拿碗筷,闻言便动作一顿。 她尚且没反应过来,辞野便将她身子轻轻转过来,随后,他从衣袋中拿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时欢浑身僵住,不可置信的望着他,整个人直接懵了。 辞野不急不慢的将盒子打开,钻石在灯光照耀下微微闪烁,他唇角微弯,轻执起时欢的右手,将戒指缓缓套上了她的无名指。 大小刚好。 他敛眸望着那戒指,神情柔和,眉眼间笑意清浅,“这个礼物,你满不满意?” 这显然是枚女戒,而款式正是当时两个人在商业街,因事错过的那款对戒。 时欢眼眶发酸,没克制住,眼泪就这么掉了下来。 她哭笑不得,左手揉了揉眼睛,哑着嗓子问他:“你难道那天就买好了?” “恩,当时想跟你说,但你没让我说完。”辞野说着,笑了笑,“所以,只好当做是生日礼物了。” “什么生日礼物啊……”时欢破涕为笑,事到如今辞野还在这儿装傻,她将那盒子拿过来,取出另一枚戒指,轻轻为辞野戴上。 她道:“当时你知道我会来接哮天,你故意没把储物柜锁上,就是等我看,对不对?” 辞野没说话,只望着她,眸中却是温柔的不像话。 “你这是求婚啊,辞队。”时欢唇角微弯,抬手看向他,笑道,“行吧,看在你写了那么多遍我名字的份上,我答应了。” 话音刚落,辞野便将她拥入怀中,轻舒了口气。 仿佛是思量已久的心事终于稳下,尘埃落定。 “其实这枚戒指,我出任务的时候也随身带着。”他突然开口,嗓音低沉,几分沙哑,“在最艰难的时候,就是它撑着我活下去,只有活着回来,我才能好好把你绑在我身边。” 在生死一线的时刻,他心中一遍一遍唤着的,仍是她的姓名。 仅时欢两个字,而已。 时欢抬手将他拥紧,千言万语不知该如何开口,最终只轻声道:“辞野,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一直在一起,直到白发苍苍,最后记忆逐渐淡去,携手离开这人世。 他们分开的时间太久,老天在他们之间开的玩笑太多,所以未来的日子,才显得愈发珍贵。 他是她漫长生命中,唯一眷恋的回光。 ——生活是上帝给予众生的一场游戏,爱是最终奖品。 所幸,他们最后得以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