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寒个门 朝阳初升,和风熏柳,碧波如丝绸一般荡漾,微风徐徐拂过如镜的湖面,像是有万千的愁绪,在夕阳余韵的照耀下,波光粼粼。 宽阔的湖面上,游船摇曳,船的上下都是被精心布置了一番,宛若一簇鲜花生长在水面上,时不时有着嬉闹的笑声,从花船上不断传来,好不热闹。 临湖的桥上,有着不少的才子文人手摇折扇,踮脚峭立,争相看着远处的名媛千金们出来踏春。 十里长街之上还有不少的市井百姓,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各种叫卖的,杂耍的,挑着扁担的,牵马送货的,还有的力巴蜷缩在墙角,等着生意上门。 叶凡懒洋洋的斜倚在湖岸边的一棵树上,嘴里叼着草根,目光无神的看着一片大好的景象。 他来到这里都已经有一个多月了,若是自己没有去触碰那古怪的东西,也许就不会倒霉的来到这里。 叶凡一如往常的在家玩着手机,无聊之中,便是下载了一个叫《花样公公》的游戏,按着游戏的引导,一步一步的进入游戏里面,注册好角色之后,刚一点击确认,突然眼前便是一黑,待到醒来之后,就出现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了。 叶凡叼的草根早已经乏然无味,将草根狠狠的吐掉之后,便是来到湖边洗了一把脸,从如镜一般水面上,倒映着他那一张英俊无比的脸庞。 再看那些自恃风流倜傥的风流才子,一个一个吟诗作对,卖弄风骚,仿佛刚从泰国做完手术回来,如同和二傻子一般。 只不过叶凡此时穿的倒是寒酸了一些,麻衣长衫,上面还打着不少的补丁,就连打的补丁的布片,也都是五颜六色的。 脚下则是趟浪着一双草鞋,再加上那一头露额短发,这一身行头和那些来来往往,束着椎结的行人相比起来,倒是显的颇为格格不入。 在这崭新的世界之中,叶凡对于周围的一切都是处于茫然状态,不过他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却是回过了神来。 他可是听说在南方兵乱已起,北方又是战火纷飞,可是眼前这些才子佳人们却是无动于衷,整日载歌载舞,做着现代人看来都伤风败俗的无耻勾当。 似乎大明王朝的存亡事不关己,叶凡虽然无力改变眼前的现状,不过他也是渐渐的融入到了现实生活中,来看待一些事情了。 “料峭春风吹酒醒,山头斜照却相迎。” 叶凡轻吟一首诗,此时的情景,也正如同诗中所说,酒醒之后,一切风雨都仿佛变得平淡了,倒不如这斜阳残照,光辉余韵。 看着湖岸相畔那些你侬我侬的才子佳人们吟诗作对,调侃风情,叶凡的心中不禁是一阵痛恨。前世钱少也就算了,自己穿个越都不能穿一个达官贵人,妻妾成群,狠狠的对着他们吐了唾沫之后,方才是解气了。 “‘回首向来萧瑟处,也无风雨也无晴。’公子这去笔之诗,倒是改的别有意境,实在是妙极。” 清脆的声音在叶凡的身后传来,轻罗小扇别在腰间,小扇之上还有悬挂着一串珠铃,随着步伐轻缓迈进,发出叮铃的响动。 叶凡倒是被突如其来的声音给吓了一大跳,急忙转身,便是见到一个模样格外俊俏的书生,正微笑的看着他,看来方才的夸赞之声,便是这个俊俏书生赞叹的。 叶凡看着这个俊俏书生,眼睛都是看直了,就差把舌头吞到肚子里面。 这个俊俏书生绝对当得起倾国倾城四个大字。 柳眉,星眸,绛唇,还有那丹凤的双眼,肌如阳春白雪,眸如璀璨星芒,身着一袭水墨长衫,优雅动人。 单是站在那里就如同花间清风,拂过一阵淡淡的香气,模样别提多俊俏了。 按片汤话讲,就是长的又勾勾,又丢丢。 在这水墨白衫公子的身后,还站着一个怀中抱着一道长匣书童打扮,模样也是生的白白嫩嫩,好不水灵。 叶凡见到这两个人的时候,还以为是两个女扮男装,毕竟这种事情经常在电视中出现,可是每一次出现,叶凡都是能够清晰的分辨出来。 不过这一次,目光始终落在俊俏书生那毫无峰峦的胸脯上,没有发现半点踪迹。 难道真的是男的?杀姐姐好像也不在这个时代吧。 叶凡这般想着,却见那俊俏书生上前一步,手中不知何时抽出了腰间的轻罗小扇,拱手作揖:“公子的文采实在是令人钦佩,敢问公子尊名,又在何处高就?” “我的名字是吧,叶凡,城南二里门子坡的破庙里面。” 叶凡实在是不习惯他们这种文绉绉的问候方式,只能缩了缩牙花,有样学样。 “噗!” 俊俏书生身后的那个书僮听到吴邪这般回答,却是终于忍不住,失声笑了出来,不过连忙将嘴巴捂住,以免尴尬。 叶凡看着这个俊逸书生和小书僮主仆二人憋的小脸通红,霎时露出了死鱼眼。 “公子住在城南二里门子坡,那倒是一个好住处,我看也只有此地,能够养出公子这般的洒脱人了。” 俊逸书生微笑的看着叶凡,上下打量了一番,嘴角的微笑之中,隐藏着一丝无意的嘲笑。 叶凡知道对方嘲笑自己的头发,来到这里也没少被人嘲笑过,他也早已不在乎这些了。 心中不禁暗想,门子坡怎么了,门子坡也是住的地方啊,门子坡也让我风里雨里栖身了一个来月,总不比住在街上强多了。 “潦倒之人,倒是让公子见笑了,不知公子的尊讳。” 叶凡并没有感到对方的恶意,也只能谦虚的下问,他其实也挺好奇的,在这里竟然还有人找他聊天,他这一个月来,就像被隔阂一般,闷的要命。 “在下姓卓,单名一个萼字,倒是未先报名,失礼,失礼。”俊逸书生再是对着叶凡微微拱手。 “原来是桌儿老兄,小弟失敬,失敬。”叶凡看到对方再是拱手作揖,当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古人说话聊天都是这么费劲不成。 “失礼,失礼。” “失敬,失敬。” “失...” 叶凡和卓萼交谈了一番之后,卓萼见叶凡言语和谈吐都是不与寻常人一般,怪异无比,倒是让他颇为疑惑。 “公子应该不是本地人士吧,不知公子籍贯何处。” 叶凡对于古人的对话,也是研究了一些,古人之间的谈话,往往都是一点一点的深入下来,并不像现在的人对话一般。 妹子,你家住哪,晚上约么。 或者,帅哥,来我家玩玩吧。 相对来说,古人倒是含蓄了许多,毕竟哪有人一见面就去问人家住在哪里,即便人家告诉你,你也不可能立刻就去人家里行苟且之事吧。 “甜茶。”叶凡随口一说。 第002章 讨个债 叶言望着林小七消失的身影,嘴角噗嗤一声笑了,暗道:“这个家伙。” 林小七和叶言一般年纪,不过叶言却是比他早出生了两个月,虽然林小七的年纪小,却是生的五大三粗,身宽体胖,个头足足比他高了一头,在外面街头上也是一个甚能惹祸的小霸王。 不过林小七虽然在外面没人敢惹他,却自小就非常听叶言的话,如今大了也依旧挨着叶言的欺负,弄的叶言都是搞不懂这家伙怎么想的。 不过叶言却是知道林小七从心底里对他好。 两家作为门对着门的邻居,叶家和林家到现在已经三辈人交好。 叶言他爷爷那一辈就和林家是世交,到了叶言出生的那阵儿,林家和叶家甚至打趣,若是两家生的一男一女,就让他们认了娃娃亲。 结果倒好,两家都生的是白白胖胖的大小子,此时也只能作罢,不过倒是让两家人走的更亲近了。 叶言的老爹甚至直接认了林小七做了干儿子,两家也就从邻居结成了干亲,叶言也是有了个干弟弟。 再后来的事情,叶言的的爷爷因为在外面做了点生意,家业也是慢慢累积的大了起来,而林家觉得有些高攀不上,两家断了一些来往。 叶言他爹在五年前外出做生意的时候,病死在了路上,偌大个叶家随着顶梁柱没了,家业也就此中落下来。 本来仗着叶家祖辈积攒下来的产业,叶言两母子也能够衣食不愁,可是去年的一场大火,将叶家在东京汴梁城中,偌大个酒楼给烧了个干干净净。 经济断了来源,如今叶家败落到了徒做无米之炊的窘境,林家却是帮衬了不少。 叶言想到自家的窘况,也是禁不住叹息一声,苏氏在内屋也是听得分明,嘴上虽然没有言语,眼泪却是忍不住掉落了下来。 按说起来,叶言的父亲虽然不在了,可是叶家也不至于如此落魄,想起相公给他们娘俩儿留下的这处宅院,还有一栋酒楼,在乡下里还租着几十亩的田地。 依靠着这些,他们娘俩儿虽然日子过的节俭一些,可是温饱是不用愁的。 可没想到事情却是在去年的时候发生了。 去年过年的时候,打理酒楼的掌柜的胡来,却是不知道突然发了什么疯病,居然借着酒劲想要轻薄她,自然是被她这个主母给训斥了一顿。 谁料想到那胡来竟然怀恨在心,当天夜里便是火烧了整个酒楼,又趁着混乱之际,摸到了宅子里想窃一些值钱的东西,还是被留在家中的叶言察觉。 可怜的是叶言那时候还小,瘦弱的身子哪里是这粗汉的对手,正值寒冬腊月,却是被他一把给提起来,丢在了院子里的水缸里。 白白遭此劫难,让得叶言生了好一场大病,足足卧床一年有余,也把原本就已经贫寒的家底,弄了个白净。 苏氏也是在无奈之下,托了亲故熟人作保,从当铺里借贷了些银两作为周转。 本想指望着今年能从田地租户的手里来些进项,弥补上这个空缺,如今儿子的病是好了,可是她又病倒了。 耽搁了些日子,也没有力气去理会这些了。 如今家中四处举债度日,苏氏看着原本应该在书房读书的儿子,陪着自己一起受苦,苏氏的心里说不出的酸楚。 母子两人吃过了林小七送来的米面鱼汤,叶言看着自己母亲愁眉苦脸,也没有心情和一旁的林小七打闹了。 送林小七滚蛋后,叶言正要转身进院,这时从远处胡同口走过来了一个汉子,这个汉子两只胳膊掏着怀,佝偻着腰,向着叶言迎头而来。 “哟,叶家小公子身子骨好多了,还想着说要给你送些东西来,没想到小公子这就好了。” 叶言闻声看去,也是识得此人,原来是租种他家东头乡下田宅的佃户,刘二棍。 “二棍叔怎么有空上我家来了?今天田里不忙么?” 刘二棍眯缝着眼笑道:“现在田里活不多,是你娘叫我来的。” 叶凡听着这话有点别扭,这人咋说话呢。 不过叶言嘴上虽然没说,心里却是直犯嘀咕,把刘二棍招呼进了前院的屋子歇着,自己去了后院的卧房给母亲通报。 苏氏听说刘二棍来了,就要掀起被子出来,叶言阻拦,想要问他娘什么事情,自己去传个话就好,也不必劳烦起身了。 苏氏倒是摇着头,道:“你一个小孩子,家里头的事情千头万绪的,你咋应付的来,还是我得去。” 苏氏一边说着,披了件厚点的外衣就走了出来,叶言看着他娘摇摇晃晃,虚弱不已的模样,也是连忙上前搀扶,一并来到了前堂。 进了前院的堂屋,苏氏在叶言的搀扶下,晃晃悠悠的坐下,未语先笑,道:“刘老哥也是知道我家发生的事情,今儿找刘老哥前来,也是有要事相商。” 这边苏氏还在说着,那刘二棍本来还对主家有些恭谨,可听到这里的时候,联想起了乡里对叶家的那些个传言,看来是真的,也就放开了拘谨,干脆抖开了腰袍,翘起了二郎腿来。 叶言看到这般,眉头也是一簇,正要开口,苏氏拽了他一下,瞪着了他一眼,示意不让他说话,自己还是笑着道:“我也不瞒刘老哥,去年我家遭了难大家也都知晓,言儿又是一病不起,我委托他爹的熟人在钱家当铺借了五十两银子,约期半年。” 刘二棍听到了这里,也大概明白了什么事,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夫人有什么话但说无妨,能帮衬一些,我自会出手相帮。” 苏氏笑道:“还是刘老哥为人仗义,这不言儿的身子好些了,眼瞅着还有一两个月就要开科举了,我打算让言儿去书社复习,参加县试,只是家中如今四处举债,当铺的借款也快要到期了,我也不难为刘老哥,只求能将去年的佃租支付些个,好让我儿参考可好。” 刘二棍心道果然,冷哼一声,拍了拍布满老茧的双手,直嘬牙花子,道:“按理说,以前叶相公在的时候帮衬了我家不少,如今叶家逢难,我们熟面多年,做人不能不讲良心,可是太太病着这些日子,恐怕是不知外面的情况。” 刘二棍叹了口气,卖起了关子来。 叶言心中一沉,听他这话,恐怕是有话外之音啊? 叶言还没有开口,苏氏急了起来,忙问道:“外面怎么个情况,还烦请刘老哥说说。” 第003章 放个屁 刘二棍听到苏氏疑问,脸色也是苦了起来,道:“夫人可能有所不知,去年的天气雨水多,汴河淤塞,水灾泛滥,南湖那边也漏了口子,衙门正张罗着堵,也不晓得能不能堵住。” “往年的时候还能从西头往运河泄洪,可赶巧的是,今年南方盐税交赋,还有不少的石头运来,大水漫了官船那还了得,这不乡里还在传言,说是要往咱们东头倒灌。 苏氏一听这话,顿时急了,猛然站了起来,心头一揪,一口气没提上来,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叶言连忙拍着他娘苏氏的后背心,安抚她平静下来,甄了一杯茶水递给她,扶她他坐下,看了刘二棍一眼,道:“二棍叔,你这不是在吓唬俺娘俩么,我娘的病还没好呢,去年发大水,咱们东头的地都好好的,今年就得闹动静了?” 刘二棍听着话,偷偷的瞥了叶言一眼,心里有些发虚,不过他看到苏氏听了他的话,越发着急,干脆一咬牙关,说道:“哎呦,大侄子,你莫要当作我吓唬你们娘俩呀,你在家生病可不晓得,人家东头有些田地的人家,这当阔儿正在转手卖田呢。” “跟我一起的几家佃户,昨夜还在商量着要不要转租别处的田地,这不也就我惦记着你们孤儿寡母的,才一直拖到现在,巴望着今年有个好年景,能挨过这一阵儿去呢。” 苏氏一听这话,咳嗽的更是厉害了,道:“我还指望着今年田地里能有些进项,先周转周转,那要是依着刘老哥说的情形,这可如何是好!” 叶言在一旁冷眼观瞧了半天,心中只是冷笑,刘二棍今儿前来哪里是说事,分明是来捣鬼的。 他拍了拍他娘苏氏的肩膀,示意他娘先冷静下来,笑问刘二棍道:“二棍叔体贴我们母子二人,做侄子的心中也是万分感激,不过侄儿猜想如此恶劣的情形,二棍叔怕是早已有了妥善的法子了吧。” “侄儿就请二棍叔给我们母子拿个主意吧。” 刘二棍一听,心中暗喜,他今日可不就是打着这点心思来的,也不去管叶言话里有没有话,一拍大腿登时说道:“还是小公子明理,我也是在家中想破了脑袋才想出的好法子,按照我的意思说啊,夫人您别着急,不如先转卖了东头的几亩薄田,换上一些银钱,也够的你们娘俩吃喝不是。” 叶言听到这里,瞪起铜铃大的眼珠子就朝着刘二棍怒道:“你说什么?卖田?怕是卖给你吧!” “我,我也没说卖给我不是。”刘二棍冷不丁的被叶言这么一喝,心里本来就是有鬼,不禁有些发怵,身子向后一退,坐着的凳子一歪,一屁股蹲在了地上。 不过转过头来才想过来,叶言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半拉小子,他有啥好怕的,直言道:“我也是为了你家好,你家现在的光景,正是用钱的时候,还不如把田卖了换些银子出来还债。” “你放屁!这些田产都是我爹一辈子积攒下来的,你让我家卖田?姑且不说你去年的地租还没交出,单是你这番话,不是让外人戳着我脊梁骨说我败家子?” 叶言也是气的操起墙角立着的扫把就要赶他走,刘二棍子一激灵,见势不妙慌忙躲开身子,上前就要推搡叶言。 可怜叶言大病初愈,身子板本来就瘦小,哪里是一个庄稼汉的对手。 苏氏方才还在发愣,瞧见这般,连忙喝道:“言儿休得无礼,还不住手!” 刘二棍紧了紧衣衫,恶狠狠的朝着叶言冷哼了一声,这才笑道:“我自是不与小公子计较,只是小公子的脾气忒大了一些,可不像当年叶相公那般随和。” 苏氏也是一把拽住怒气汹汹的叶言,不让他跳磴,自己苦着脸道:“刘老哥说的倒也不是一个办法,要怪也只能怪我,将言儿他爹留下的家底儿败了个清洁,只不过这事儿着实不小,刘老哥也得给我几天的考虑时间,再做决定可好!” 刘二棍的眼珠贼溜一转,连忙起身说道:“也对,事关声誉,夫人也得把小公子的思想说通才是,若不然传了出去,还以为我刘老汉欺负了你们孤儿寡母,等你们想通了,我五日后再带着银钱登门吧。” 苏氏点头答应,又要叶言出去送送,叶言早已火冒三丈,毫不理会,苏氏只能叹气苦笑。 刘二棍倒是不以为然,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对着叶言母子拱了手,得意洋洋的扬长而去。 此时已经傍晚五点来钟,家家户户也已掌灯,叶家院子里还没有平静。 苏氏的娘家也是赫赫有名的眉山苏轼苏东坡的后人,家里几辈子都是有名的才子和才女,苏氏自小不说多么富贵,起码没有为柴米油盐发愁过。 哪曾想嫁给了叶言他爹生了个白胖小子,一家人还没有过几天舒服日子,丈夫和娘家亲人接连过世。 这千钧重的担子,便是落在了十指纤纤,不曾沾过阳春水的苏氏身上。 如今家道落得这般光景,人生如水落江河,百转千回多波折。 苏氏止不住的落泪,道:“言儿这是怨我了,你当我不知道刘二棍是逞小人之危么,为娘是对不起你,可我一个妇道人家,只学过四书五经,七琴六艺,哪里懂得这经营之道,咱娘俩不卖田产,又去哪里借钱还债。” 叶言闷闷不乐,听他娘哭诉,突然脑海中冒出了一个主意,道:“娘,五十来两银子,也不是多大的事情,您别哭了,这事儿交给言儿想法子吧。” 这五十两从钱家当铺中举债来的银子,可是他娘苏氏的心病,五十两银子,叶言也是在心底合计过,按照前世银钱的购买力对算,一两银子大概在六七百的样子,姑且就算他八百,也就是说叶家现在的债款本钱加上利息,一共是欠了四万五出头的样子。 这四万多块钱的债务,放在眼下贫寒的叶家来说,也许的确是个大难题。 但叶言可是穿越过来的现代知识分子啊! 前世作为生意场上的青年才俊叶言来说,别的不会,这做生意就是一门买卖。 而且他还出过一本专门研究经营之道的书籍,虽说不能用博览群书来形容他,但是写写诗词歌赋,吟诗唱曲儿,也是不无精通。 随便写一篇当世没有的后世诗词歌赋出来,赚些银钱,再用这些银钱白手起家,这点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 第004章 写个诗 苏氏听叶言说罢,收住了哭声,疑惑的问道:“你想法子?你一个十五岁的孩子能想出什么法子,你在家病了这么多日子,去书社读书才是要紧,县试不去考不成,家里面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我再想法子。” “娘,我要被文章了。”叶言没有争辩,叹了口气,摇头晃脑的背了起来。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叶言吐字清晰,每一个念出来,都是随着语境来变化。 苏氏的脸露诧异之色,不可思议的看着叶言。 叶言继续背诵,道:“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间如梦,一樽还酹江月。” 苏氏脸色少了一些哀愁,闭上眼睛,轻轻的叹了口气。 这篇文章,自然是北宋大才子苏轼所写,而叶言他娘苏氏又是谁,苏轼的亲孙女。 没想到自己以前贪玩胡闹的儿子,竟是将她祖父最得意的《念奴娇》背诵的如此流畅,而且语气抑扬顿挫,如同身临其境。 叶言将这篇念奴娇原原本本的背完,看着自己失神的母亲,接着道:“娘,我不仅会被太公的词,我还能写出自己词呢。” 叶言转身走到了自己住的西房中,从书桌上抽出一张纸来,随手拿起了一支毛笔,沾上墨水,奋笔挥毫。 没一会儿功夫便是写完了,拿着纸递给他娘看,苏氏不明白叶言在做什么,接过纸张,满是疑惑的看了一眼。 立刻就被吸引住了。 “昼出耘田夜织麻,村庄儿女各当家。童孙未解供耕织,也傍桑阴学种瓜。”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这是?” 苏氏看了这份稿子,惊奇不已。 苏氏待字闺阁时,写得一手好字,也背过许多的诗词,然而儿子写的这首诗词,她却从来没有见到过,也未曾别人说过。 她将目光落在稿子的右侧,这才发现这两首诗词的名字,叫做《田家》和《桃花庵》。 “娘,怎么样,言儿写的这首诗若是拿出去卖,您觉得能卖几个钱。” 叶言得意的笑着,他写这首诗的时候,有的地方忘记了,还是借助的光脑帮忙。 这两首诗词在他上学的时就背诵的滚瓜烂熟,为了应情应景,叶言也是精挑细选出来的。 苏氏诧异的看着叶言,道:“卖钱?这首诗格律非常严谨,而且写出了农家之乐,倒是能卖个好价钱。” “只不过你这诗打哪来的?” 叶言笑吟吟的说道:“娘,我都说了,我自己写的。” 苏氏一听,惊讶的差点跳起来,道:“你莫要骗娘,你怎么能写的出来!” 叶言苦恼道:“娘,您又不是不知道,如今家徒四壁,虽然有些藏书,可我胡乱翻抄,也不可能抄的出来吧,不是我自己写的,难道还能是我偷来的呀。” 叶言还真就是不信了,南宋范大成的诗北宋这时候绝对不会出现,若是真的出现了,那就说明是范大成抄的。(范大成心语:这黑锅我不背!) 苏氏惊讶的嘴巴都合不上了,顾不上疑惑,又看了下面的几篇诗词,不禁对这份纸稿上,一首首的诗词由衷的赞叹和欣赏。 《田家》《渔父》《临江仙》《虞美人》等等。 一首首的诗词皆是闻所未闻,听所未听,新奇不已。 这真的是一个还在读书社的顽童写出来的?这份功底,就算是那些积年老儒们也没有吧。 苏氏一连赞叹了几声,不过她越发的看下去,面色却是越发的凝重了起来。 当她看到陆游写的《钗头凤·红酥手》的时候,突然尖声叫了起来。 “这,这男女爱慕的词,也是你写的?你小小的年纪,怎么忒不学好!” 叶言一愣,心道坏了,这茬倒是给忘了,自己光顾着得瑟,误把陆游写给唐婉的情书也给写进去了。 叶言顿时汗如雨下,他前世是个文青大叔,如今穿越之后成了小屁孩童,这男女爱慕之事,应该与他毫无关系才是。 他总不能把真相告诉他娘苏氏吧。 期期艾艾了半晌,在苏氏严厉的逼问下,叶言只能咬牙,胡乱编造了个理由。 只不过这个理由有些勉强,不知道能不能将他娘苏氏蒙混过去。 “那个,这个。” 苏氏脸色拉了下来,道:“你别那个这个的,小小年纪不学好,偏偏学人家打情骂俏,我要拿戒尺打你手心了。” “娘,别打,我说还不行吗?” 叶言眼睛半闭,偷偷的瞅了一眼苏氏,道:“我之前生病的时候,在梦中娘知道我遇到了谁。” “你爹?” “不是,是娘的一个先人,那老翁说他当年是响当当的大才子,知他后人有难,故此托梦给我,帮咱家脱难。” 苏氏听罢,转身就要拿桌上供着的戒尺,嘴里怒气汹汹的喝道:“小小年纪,满口胡言,你莫要以为娘生着病就不能打你,好的不学,专学男女之事,十五岁的年纪就这般,若是大了那还了得,娘今天不打乖你,就对不起你死去的爹!” 叶言见他娘苏氏要动真格的了,连忙过去拦住,道:“娘,是老太公托梦于我,这些诗词也都是老太公说与我听,要我记下的。” 苏氏愣住了,叶言口中的老太公可不就是他的祖父,苏轼。 这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苏氏一下子没了主意,对于她的祖父,苏氏是最敬佩的,叶言小的时候,苏氏经常给他讲她祖父的故事。 叶言也是拿捏住了他娘苏氏的命脉,才撒了个谎话。 “娘,老太公还说了,诗词歌赋不过是雕虫小技,等咱家脱了困,老太公还会教我写文章考取功名。” 苏氏赞同的点了点头,可不是了,考功名才是最重要的,祖父的话在理。 听了叶言在情在理的话后,苏氏信了七八分,她本来就是虔诚念佛,对于神鬼之事,也是颇有敬畏,况且叶言口中的老太公还是自己的祖父,看来一切都是天意如此,不灭他们叶家。 只不过,苏氏看到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写出来如此蜿蜒曲折的爱恋诗词,越看越觉的别扭。 独自低头思索一番,苏氏将里面那几首描写男女之事的诗词,尽数的剔除出去,心里也有了自己的计较。 “你明日将家里的值些钱的家当,拿去当铺换些钱财,让你进书社读书,你这篇诗稿,就先放在我这,得空约个故人看看能卖几个钱。” 叶言一听这话,肠子都悔青了,他早知道这样,又何必会拿出来,倒不如自己直接了当的拿到街上去碰运气呢,就他娘这做软捏劲儿去做生意,铁定是卖不了几个钱。 还不如自己直接找一个有钱的主,把诗稿高价卖给他,让他出些名气呢。 第005章 当个铺 叶言欲言又止,又不好直说出来,犹犹豫豫不决。 “怎么?看你的样子好像不愿意啊,是怕娘埋没了你的才学不成?” “娘,没有的事,娘拿去保管是最妥善的了。” 苏氏脸一板,点头道:“你知道就好,不过言儿大病初愈后与以前性格变了不少,知道体谅娘了,不过还是要把心思都放在读书上,考取出个功名来才是正经事儿。” “好了,娘有些乏了,你也去早点歇着吧,明天还有事情要做呢。” “哦,娘那我去睡觉了。” 叶言垂头丧气,耸拉着头,和蔫了的茄子,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噗哧。” 苏氏躲在房门后面,看着儿子这般模样,禁不住笑了。 相公去世,他们孤儿寡母相依为命,叶言自小乖巧,倒也未曾让苏氏多操心。 缉贼遭难后,苏氏还担心儿子大病一场,读书是落下不少,又空了些许日子没去书社,还真怕他无心用功。 没成想到儿子大病初愈,倒也因祸得福,榆木脑袋开了窍,变的更加聪慧了。 不管他所作的诗词,是否是先人授会,总归是自己的儿子,谁家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能有出息。 苏氏卧在床头,捧着叶言所写的诗稿来看,越看越觉得惊奇,心中喜欢不已,对于借债的担忧,渐渐散去不少。 第二天一大早,叶言给母亲熬好了粥饭后,禁不住苏氏的催促,只能不情愿的抱着一些值些钱的家当上街去了。 叶言耸拉着脑袋去了白玉街。 白玉街是当铺一条街,星星总总的有十来家的当铺,老话说的好,穷人离不开当铺,得以换些钱财,以解燃眉之急。 叶言兜兜转转,挑了一家门面大些的当铺,将抱着的家当递给了柜台上的伙计。 那伙计眼皮也没抬,开口道:“虫叮鼠咬,质地粗糙,破残烂木件,八十文钱。” 叶言立马的跳了起来,激道:“ 程恪耷拉着脑袋去了迎逢桥。迎逢桥边是裁缝铺一条街,七七八八有十来家铺面。程恪转了半天,挑了一家生意好的大铺面,把苏织布料递给柜台上的伙计过目。 叶言立马跳起来,急道:“你眼睛睁大点,这可是紫檀木的!这质地哪粗糙了,二百文,少一文都不行。” 伙计冷笑一声,道:“破檀烂木,爱卖不卖,出门往右拐,这儿不伺候。” 叶言怒道:“不卖!” 抱着那些家当转头进了另一家当铺。 “虫叮鼠咬,质地粗糙,破残烂木件,七十文钱。” 叶言这个气啊,转头又去了另一家。 “虫叮鼠咬,质地粗糙,破残烂木件,六十文钱。” 一脸转悠了四五家的当铺,每家当铺的活计开口都是那句“虫叮鼠咬,质地粗糙,破残烂木件,...文钱” 而且一家开的价比一家低,气的叶言心中直犯嘀咕,这帮子人难道是提早商量好了不成? 叶言溜溜转转半天,无奈还是回到了第一家去的当铺。 “嘿,您又来了。” 还是刚才那个小伙计,见到叶言进来后,眼皮子轻抬了一下,噼里啪啦的打起了算盘。 叶言没好气的看着他,说道:“一百文,换不换。” 小伙计嘿嘿一笑,道:“我说小兄弟啊,你都在外面转悠一圈了,这价钱什么样不必用我说了吧,你既然来典当,也应该明白当铺的规矩,再说了,你这却是紫檀木的不假,可就是一件劣檀木料做工,我出价八十文已经算多的了。” 叶言纠结了一番,看了看手中的木件,也着实如此,一咬牙也只好认了。 伙计见到叶言松口,嘻嘻一笑,高声喊道:“写,破旧,虫吃鼠咬,质地粗糙,破烂木件,押八十文钱。” 叶言听到这些个话,又炸了毛,怒道:“你卖我八十文就八十文,我自不会多说,可你怎么写这些字样,不是让我娘见了又生气么,我不卖了,你还给我。” 说着话,叶言一把从小伙计的手中抢过木件,争夺间,力道也是大了一些,这小伙计使坏,原先用力拽着不松手。 拉扯之间,小伙计的手突然一松,叶言抱着木件身子失去惯性,连连向后退去,脚后跟别在门槛上,眼看就要栽倒。 “噗。” 后脑勺感觉像是贴在了什么东西上面,肉乎乎,软绵绵的。 “啊...!” 一声尖叫随之传来,叶言只感觉身体一空,整个身子向后仰去,紧接着眼前一黑,一只流云靴就这么眼睁睁的落在了他的面庞上。 “混蛋,流氓,无耻败类,你个登徒浪子,你居然敢撞我家小,小公子,我踩死你,踩扁你。” 叶言再懵,这会儿也恍惚了过来,见到一只鞋底过了下来,连忙撇开头躲避,身子转动间,发觉身下贴着一个软绵绵的东西。 又朝着这边转身,还有一个,肉乎乎,软绵绵,当真好玩。 “啊...混蛋,你还在压,你还扭,我踢死你!” 流云靴抬起一脚,就要往叶言的下路招呼,叶言着实慌了,连忙夹起腿来,身子向边上一翻,躲了开去。 “嗯...。” 一声宛若莺啼般的嘤咛传来,叶言闻着声音看去,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方才压倒了一个人。 “无耻混蛋,臭不要脸,你还敢看,我踢死你,踢死你,把你踢成小太监。” 流云靴随着话音,又要往叶言的身上招呼过来。 “小环,住手吧,这位公子不是有意的。” 那被叶言压倒在地的人缓缓起身,开口喝住欲对叶言施暴的流云靴,叶言这才看清,流云靴原来是一个头绾两朵发髻,披发垂鬓的小书童,模样生的白白嫩嫩,好不水灵。 而旁边站着的,却是一袭水墨打底,纹梅绣竹的白衣长衫,白里透红,翠的发绿。 水墨长衫虽然单薄,却是看不清里面的虚实,不过从面相上看,这个俊俏书生绝对当得起倾国倾城四个大字。 柳眉,星眸,绛唇,还有那丹凤的双眼,肌如阳春白雪,眸如璀璨星芒,身着一袭水墨长衫,优雅动人。 单是站在那里就如同花间清风,拂过一阵淡淡的香气,模样别提多俊俏了。 按片汤话讲,长的是又勾勾,又丢丢。 叫环儿的小书童恶狠狠的瞪了叶言一眼,咬牙切齿的模样像是要挖了叶言眼珠子一般。 叶言对此倒是不以为然,看了一眼转过脸去。 第006章 撞个美 叶言也是看了出来,眼前的这位绝美的公子哥,分明就是一个女扮男装,十五六岁的少女。 不过他对正在发育期的贫乳萝莉倒是没有兴趣,可是,眼前的这位绝美的人妖,好像还是有点料的。 水墨长衫的绝美公子微微一愣,他与叶言目光交错的一瞬间,叶言的清冷让他有些愕然。 叶言弯腰道歉,说道:“在下鲁莽,冒犯了这位公子,在这里赔个不是了,不知公子是否伤到?” 绝色公子还未开口说话,小环倒是率先跳了出来,呛声道:“哼,我家公子乃是金贵之躯,伤到了你赔得起吗?还想借着由头来搭讪我家公子,瞧你一副穷酸模样,哪儿凉快哪呆着去。” 说这话,小环对着叶言挥挥手,仿佛驱赶臭虫一般。 叶言的心中泛起了怒意,也不理他,转身就要离去。 “哎,你等等,瞧你手中的这木簪的料子不错,是刚买的么?转给我如何,你多少买的,我多给你一些。” 小环突地拦住了正要走的叶言,叶言疑惑的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绝色公子,只见那绝色公子微微点了下头,似乎也是对叶言手中的这木簪有些意动。 叶言斟酌了一下,试探的问道:“公子是喜欢我手中的木簪?这是我家留存下来的,我要二百文钱,公子可买?” 小环正要答话呢,当铺里面的小伙计高声喊道:“公子切莫被这小滑头给骗了去,这件紫檀木簪也就值个八十文钱,您倒不如来我店里看看,各式各样的木料应有尽有,都是上等货,价钱公道,童叟无欺。” 叶言气的转过头看着当铺的小伙计,就因为自己没有将木簪卖给他,倒是拆起自己的台来了,怒道:“这是我父亲雕琢给我母亲的木簪,却被你们欺诈说成烂货,还说什么虫吃鼠咬,凭什么你家的次等檀木的都能卖上几百文钱,我只要你一百文你却不给,当我是小孩子好欺负么?” 小伙计嗤笑一声,不再言语。 小环倒也帮着小伙计开了腔,道:“公子,我看着登徒浪子来路不正,三分像贼,七分像骗,咱们可不能吃了亏,不理他了,去店里看看吧。” 绝色公子却没有动,依旧有些恋恋不舍的看着叶言手中的木簪,好像很是喜欢。 叶言看到绝色公子的面色,想了一下,走到绝色公子的跟前,将手里的木簪奉上。 “你也别买了,我送你吧。” 绝色公子一愣,连忙摆手,道:“这怎么能使得。” 叶言微笑着说道:“有的人说我凭白耍滑头,不是欺就是骗,我只是不想我母亲的心爱之物白受侮辱糟践,公子若是喜欢,我就送与公子,当作冒犯公子的赔礼了。” 绝色公子却连忙摇头道:“这木簪即是你娘亲的心爱之物,我更要不得了。” 叶言见绝色公子喜欢,道:“喜欢就送你吧。” 绝色公子摇头道:“不成,无故受人恩惠有失体统,既然你诚意相送,我还是买吧。” 叶言叹了口气,道:“那就给我五十文钱吧。” 这时,当铺里的小伙计倒是搭茬了,道:“啧啧,你说我出八十文你不愿意卖到我的店中,倒是舍得五十文卖给这位绝色公子,不知是卖簪呀,还是另有所图啊。” 绝色公子听到当铺小伙计的这酸话,气的一跺脚,道:“环儿,不买了,我们走。” 拉上一旁张牙舞爪的书童小环,主仆二人径直往外走去。 叶言远远的听到了书童小环的声音,道:“公子,那个木簪的样式好生眼熟,环儿倒是想起来了,曾经太太好像有一件来着。” 也有吗? 叶言看着主仆二人渐渐走远,有些恍惚。 当铺的伙计因为一桩生意平白无故的被叶言给搅黄了,出来挥手赶他走。 叶言抬脚之际,眼角却瞥到了门角处一件精致的物件,低头细看,是一件羊脂白玉的凤玉牌。 弯腰捡起,拿在手中油润光滑,温润饱满,玉质细糯,再加上精雕细琢,不妨为玉中极品。 叶言随机发觉,这必定是那个绝色公子被自己撞倒时掉落的。 赶紧追上去,可是叶言连跑了数百米,都是无从见到那主仆二人的身影。 没来由的一阵失落烦躁,叶言随即哑然失笑,自己倒像是一个发春了的小骚年了,难不成年纪变小了,心也跟着年轻了? 叶言摇了摇头,将羊脂凤玉牌谨慎收好,四顾一看,不觉间已经来到了四宝斋。 四宝斋,顾名思义,卖的是笔墨纸砚文房四宝,整个一条长街,来来往往出入的皆是文人骚客。 俗话说,武士爱剑,文人爱砚,北宋盛行弃武修文,这文房四宝也是奇贵无比。 叶言计上心头,四宝斋既然卖笔墨纸砚,想必也应该有书铺一类的,抬脚进巷,随意逛了几家门铺,和几个小伙计闲聊几句,倒也弄清楚了大概的情形。 贫寒之家祸事多,看着家中一贫如洗,母亲劳累患病在床,孤儿寡母两人相依为命,叶言作为家中唯一的男人,自然是要承担起整个家庭的责任。 自己目前最擅长的,来钱最快的,无非就是舞文弄墨,自己有光脑这个庞大数据库,想要什么资料查询不到,随便找一篇文言小说,将违背律法,反宋的桥段删减出来,也应该能够卖些钱吧。 像什么《三国演绎》《西游记》《北宋小地主》《都市之超级唐僧》之类的书籍等等,随便动用光脑都能给想出来,自己只管写出来,实在不行就弄一个连载,每周或者每月什么时候更新一次,到时候小说写的好了,自然就会有人把钱送上门来了。 叶言出了四宝斋,七拐八拐的闲逛了一上午,在金水桥的边上撞见一家当铺,叶言跑了半天,又累又乏,心中还担心着母亲,了当的在这家当铺换了八十文钱。 此时日上中天,叶言也急着回家,出了这家当铺,就听到金水桥上一堆人挤在那儿看热闹。 叶言不是好事的人,想避开绕道走,可前脚刚抬,就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声音,叶言回味一想,那声音分明是之前气势汹汹的假书童,小环的声音。 这下他倒是想绕都绕不开了。 第007章 救个美 饶是绕不开了,叶言上桥一看,正见书童小环撸起袖子,操着一长竹篙,站在一条乌篷船上横刀立马,怒气汹汹。 书童小环的身边还有一个老仆手中提着一柄鱼叉,虎视眈眈,只不过这老仆的双腿瑟瑟发抖,看样子像是一个旱鸭子,不熟水性,再加上小船来回晃悠,心底正发怯呢。 而她二人所在乌篷船,此时正被两条同样同式的乌篷小船包夹着,两条乌篷船上,站着几个泼皮混混模样的人,正对着她嬉皮笑脸。 “小娘子,你的船吓跑了我的鱼,这事儿该如何善了?” 说话的人是混混穿上的一个女子,这个女子身着一袭大红锦衣,如墨的长发向上盘起,两边留着一缕鬓角,柳叶弯眉,杏仁的眼眸,点绛红唇,面若桃花,不过从穿着打扮上看来,活脱脱的一个恶霸公子。 可这恶霸公子却偏偏是一个妙龄女子,这一身奇怪打扮,却偏偏显得英气非凡,看的小环的眼角直抽抽。 那恶霸公子一手展开折扇,朝着书童小环身后的船舱抛了个勾魂夺目的媚眼。 其他混混见状,也是起哄帮腔,道:“小公子陪个酒喽,咱们汴梁城的第一美人吴月儿小姐盛情相邀,小公子倒是出来见个礼呀!” 叶言一听这个名字,顿时嘴巴张的老大,塞俩鸡蛋都是没问题。 东京汴梁有三鲜:杏仁红梨水煎包。 东京汴梁有三会:灯会庙会和佛会。 东京汴梁有三美:清灵两忘月儿美 汴京三鲜是远近闻名的美食,杏仁茶,水煎包和冰糖红梨水。 汴京三会指的是元宵灯会,春节庙会,还有相国寺的佛学大会。 唯独这三美说起来就叫人脸红了,风清灵是东京汴梁风家小姐,苏两忘是赛比李师师的青楼歌姬。 至于这吴月儿么,说起来倒是汴梁称的一个笑谈。 两条乌篷船上嬉闹不休,两个混混无赖手里还撑着竹篙,时不时的点着书童小环的那条小船来回晃动,吓得书童小环尖叫连连。 “你们这群土匪无赖,地痞恶贼,这里明明是官家水路,你们却说我们的船惊跑了你们的鱼,诬赖也就罢了,居然还想羞辱我家公子,简直胆大妄为!” 小环气的杏目圆睁,娇嗔怒喝,不过这斥责声不但没有起到作用,反而勾引的几个地痞无赖心火燎乱。 “为?我们就是要为所欲为了,哈哈!”几个地痞无赖哄然大笑,肆意开怀。 叶言站在桥上听的清楚,虽然不知因何于此,却也让他哭笑不已。 今天可是给他开了眼了,前世都碰不到女流氓当中调戏小白脸的桥段,倒是让他在大宋汴京给遇到了。 这若是放在前世那个时代,也是格外新鲜的事情,好不容易才让叶言憋住了笑。 吴月儿是谁,那可是横霸汴梁城出了名的凤求凰。 只不过眼下倒不是让叶言看热闹的时候,他正要找这对主仆二人,归还遗落的物件呢。 知道书童小环现在的处境大大不妙,叶言眼珠滴溜一转,计上心来。 从袖子中掏出了卖簪得来的几文钱来,嘱托他赶紧去找在聚贤德里做杂工的林小七来,而他自己也是从金水桥上下来,来到了金水湖堤岸边。 叶言高声喊道:“这位想必就是吴月儿姐姐吧,小弟弟我远闻不如一见,当真月儿姐姐是国色天香,俏丽动人,那清香独特的气质,让小弟弟的爱慕之情,犹如滔滔江水,连忙不绝。” 吴月儿听了这几句赞美的话,作为一个美人儿,心中自然也是乐意有人夸赞自己美貌,转头一看,眼见说话者生的一张娃娃脸,身材虽然清瘦,模样倒是俊俏无比,心中暗道:“好个俊俏的后生。” 叶言接着道:“月儿姐,不知这船上的几位如何得罪了您,小弟弟我有个不情之请,大家行船走马,多行不易,就互相宽介让退一些嘛。” “你读书读傻了吧,看不出对面穿上的公子分明是个黄花大闺女么,我看你长的忒俊俏一些,想要善了,姐姐我就赏你个脸,你去劝劝那个美人儿,让她过来陪个酒算了,若不然的话,今日这事儿可算不了。” 叶言听后顿时有想拿头撞豆腐的冲动,这吴月儿不仅人生的美,凤求凰也就罢了,竟然还喜好女色,感情还是一个拉拉。 小环在船上闻听声音,转头一看是叶言,是先一愣,紧接着急忙道:“又是你这个无耻败类,登徒浪子,你这个混蛋又来作甚?难不成你和这些个恶人是一伙的,怪不得老缠着我们?” “嘿,好心帮她们,倒是被先误会起来了。”叶言也不待小环阻拦径直跳上了小环的乌篷小船。 小环见叶言没有答话,还自顾自的跳上了船,自己拿着竹篙子打他,身在一旁的那个老仆还想用鱼叉子戳他。 幸亏叶言反应机敏,堪堪闪过鱼叉,反倒是那老仆失去重心,滚落进了船舱里。 叶言笑嘻嘻的将小环的竹篙子一把抓住,这一拉一拽之间,竹篙子反倒被自己抢了过来。 扭头看了一眼船舱,一袭水墨白衫坐在里面,影影绰绰间,也微微抬头看向叶言。 叶言的心中也不无敬佩,外面如此遭乱的情形,这绝色公子竟依旧风轻云淡,浑不在意。 这时,吴月儿看到这般情景,手中的折扇哗啦一收,纸扇轻拍着手心,道:“姐姐待你如此,你竟然来截胡我,臭小子你好胆。” 叶言颇为无语,道:“许你光天化日耍流氓,为何我就不能占便宜,各凭本事吃饭,有能耐就来争。” 吴月儿被叶言的话气的娇嗔怒意,催促着地痞无赖们争先恐后的向着叶言这边划来。 小环听了叶言这话,比吴月儿都要大怒,气的直跳脚,张牙舞爪扑向叶言,就要抢过叶言手中的竹篙,推他下水。 叶言没有躲闪,反倒不停的对着小环打着眼色,小环有些迷糊,不知道叶言卖的什么关子,叶言瞧她不懂,脸歪嘴斜,眉飞色舞,朝着掉落在船舷上的鱼叉直努嘴。 小环看了看鱼叉,叶言扑闪眼睛,挤眉弄眼。 这时混混们的船已经靠近了,两个站在前面的混混,攀着船舷,一个纵身飞跃,就要往叶言所在的船上跳。 叶言也不多做解释了,大声喊道:“拿着鱼叉戳他们下水。”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无赖凌空跳了上来,叶言顺手就抄起竹篙子,逮着那家伙的腰眼捅去。 扑通一声,那个混混仰面朝天,一头栽进了河中。 这小小环再傻也看明白了,捡起落在船上的鱼叉来,就朝着另一个跳上来的无赖戳去。 “唉呀妈呀,要亲命!” 这个混混人还在半空中,看到了鱼叉戳来,吓得魂飞魄散,身子猛然一歪,自己主动的栽进了河里。 金水桥上此时已经站满围观看热闹的人,众人看到这一幕的时候,皆是哄然大笑。 第008章 救个美 “你们太让姐姐失望了,平时一个个牛气冲天,遇到点事儿就不顶个了,连两个人都摆不定。”那乌篷小船上的吴月儿语笑嫣然,面色尚还平静,不过多少露出了些许怒气,她毕竟是个女儿身,身子单薄,柔柔弱弱,何况叶言和小环两人手中,一个把着竹篙,一个拿着鱼叉,倒是有些怯了。 “说你们笨,从水下游过去,掀了他们的船不就是了。” 听到这主意,落在水里的混混顶着一块瓜皮冒上头来,埋怨似的嘟囔道:“月儿姐,不是你让我们不伤着那小娘子么,害的我束手束脚,不能大展威扬。” 这个无赖滑稽的模样,也是逗得众人忍俊不禁。 “你还废什么话,你再不掀了他们的船,月儿姐我就要掉水里了,你没看到那个混小子正拿竹篙子捅咱们的船么。” 无赖转头一看,可不是咋地,叶言手里正拿着竹篙跃跃欲试,打算将吴月儿所站的乌篷小船掀翻。 落水的两个混混,赶紧的扑腾着水,往叶言那边游去。 叶言和小环见势不妙,各自拿着手中的竹篙和鱼叉往水里面捅,吓得那两个无赖不敢靠近。 这么相持了一会儿功夫后,叶言和小环到底年纪还小,渐渐的乏了力气,两个无赖瞅准了时机,一个猛子扎到水里,就要钻往叶言船底去掀船。 这时,岸上突然传来了一声高喝,道:“言哥,言哥,你在哪儿,俺来救你了!” 叶言见到林小七可算来了,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小七,我在河里呢,你先别着急帮我,先把那条船上的人都踹水里去,他们当街耍流氓,没有王法了。” 林小七是个打架的老手,三天两头就找人打上一架,如今这两天上工憋的心里发燥,瞧见有架打,喜滋滋的应道:“言哥,全听你的,你说揍谁就揍谁,这些天儿俺正好手痒了,今儿好好过把瘾。” 吴月儿见到林小七说的这番话,显然是个喜好惹事生非的主,心中也是愣了,想要招呼手下的两个混混,可哪儿来得及。 只瞧见林小七一个猛子从金水桥上扎进水里,嗖嗖窜了几下,就来到了吴月儿的船舷,抹了把脸,抬头一看,嗬,是个漂亮的小姑娘,顿时也傻了眼。 “言哥,这耍流氓的是个姑娘么,你教俺怎么下得去手!” 这边正说着话,船上的吴月儿见到林小七从水里冒上头来,凑在了她的船舷上,心中也是慌了,此时也顾不得斯文了,急忙道:“你莫掀我船,我哥哥可是东京汴梁十三街的老大吴三水,手底下兄弟百十来个,你今儿得罪了我,明儿我就叫我哥哥砸了你们家!” 原来是如此啊! 叶言原本还纳闷,这满街满巷看热闹的人,怎地没有一个出来帮忙劝阻的,原来这女流氓的哥哥是地面上出了名的混混头子,吴三水的妹妹。 难怪人儿长的这么俊俏,却生的一副痞痞的心肠。 在叶言的记忆中,也是听说过吴三水这个人的,这主绝对不是一个好惹的绝色。 吴三水他人倒是年轻,今年不过二十来岁,可仗着一把子力气和会些拳脚,打遍了东京汴梁的码头十三街,挣下了坐地霸王吴三水这么个诨号。 不过林小七对此却不以为然,在他看来,什么坐地霸王,都是狗屁,这是没遇上,遇上了照样抡起拳头狂揍。 林小七眼下却犹豫不决,不知如何下手,倒是不为别的,毕竟吴月儿是个姑娘家,老话说好男不跟女斗。 吴月儿见林小七迟迟不动手,还以为被她方才的恐吓给吓住了,抽起船上的浆来,就要朝着林小七的头上打去。 “小七快躲开。”叶言见状,也是连忙高呼,提醒林小七闪避,林小七贼头滑脑,机灵得很,哪还用得着提醒,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堪堪躲过了拍来的船桨。 叶言之所以要林小七去对付吴月儿,正是他的调虎离山计谋,那两个准备掀了他船的泼皮无赖,此时见到吴月儿有难,哪里还顾得了他们,当即转头朝着林小七游去。 林小七此时正恼火呢,他不好对吴月儿下手,见到两个混混气势汹汹的朝他游来,一肚子火气便是算在了他们的头上。 两个混混哪里是林小七的敌手,只见三人在水中翻滚了几个回合,林小七一跃而上,便是一把摁住了两个泼皮。 这两个泼皮无赖经过一番折腾,早已是疲惫不堪,再加上林小七水性极佳,一个猛子下潜水下,抓着两个泼皮的手脚,就往水下拽。 两个混混还来不及动手,就被林小七拖进了水下,挣扎着接连呛了几口水,才浮出水面,如此几次之后,两个原本耀武扬威,横行霸道的泼皮无赖,倒是真的成了落汤鸡,任由处置了。 吴月儿见到林小七如此的生猛,顿时吓得花枝乱颤,哪里还顾得上两个倒霉的混混,连忙跳上岸去跑路。 叶言倒是眼疾手快,早就瞅准了她,见到要跑,当即喊道:“当街耍流氓,打不过就跑,连句道歉都没有么?” 却在这时,金水桥上传来了一声高喝,道:“哪里来的混账小子,不长眼的感动我妹妹,滚上岸来,老子不弄死你!” 闻声识人,围观看热闹的人群连忙分开一条道,一下子涌出来了四五个半拉小子,簇拥着一个身材魁梧的青年站在桥上。 不用猜,也知道这人便是吴三水了。 刚刚跑上岸去的吴月儿见到来人,心中大喜不已,当即来到吴三水的身边,嚷嚷着自己被人欺负,要他哥哥快来报仇。 吴三水也是瞧见了自己的两个手下,正在水中被林小七像猫玩耗子一般,任意搓弄,再加上自己的妹妹受人欺负,就要招呼手底下人动手。 叶言见到此情形,顿觉不妙,也是连忙转动脑筋思索主意,此时瞧见金水桥上人来人往,簇簇拥拥,也是计上心头。 想到了办法,冷哼一声,对着桥上道:“想必这位老哥就是坐地霸王了,你只管着自己妹妹娇蛮任性,蛮横欺人,难道想当着满街众人,坏了你的名声不成,我可听闻传说中的坐地霸王吴三水是一个豪情义胆的侠士,没想到是一个地痞流氓,泼皮无赖,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第009章 单个挑 街里街坊的早就看吴三水这街头混混不顺眼了,只是这汴梁人多纷杂,也都养成了不爱管闲事的毛病。 不过不管归不管,闲事看得多了,如今见到街头混混恶霸被一个未成年的娃娃责问,各个心中大呼痛快。 跟着叶言发问,众人也是帮忙起了哄,道:“可不,我看你今日的行为,有辱坐地霸王的称号,仗着人多欺负人少,可不就是地痞无赖的行径。” 吴三水今年收服了码头十三街,已经坐上了十三街老大的位置,以前是个混混无赖不假,但是他现在坐的位置高了,也就想摆脱这混混的恶名,想做一个高雅之士,而且他现在地盘扩大,正是收买人心的时候,最是忌讳犯了众怒。 自己的妹妹到底是个什么性格,他做哥哥的哪能不知道,这会儿底气倒是有些虚了,话也软了不少,道:“别的我不理会,只瞧见了你们两个欺负我家妹妹,此事总得有个了结吧。” 叶言见他上了套,心中暗笑,不过脸上倒没有表露出来,拱手道:“事情也有个主次,既然吴大哥要个说法,既然以多欺少不对,那我们单挑切磋一番便是,若今日你输了,你妹妹就得向我这船上的朋友道个歉,若是我们输了,这闲事我们也不管了,随你妹妹如何。” 吴三水嗤笑一声,道:“就你这小身板子想和我单挑?你信不信我一拳打死你十个!” 叶言上得岸来,见到眼前的吴三水身材壮硕,个子也比他高出一头,肌肉虬劲,显然是个练家子,不过他倒没有害怕,笑道:“我一个文弱书童,自是不会与你讨价,不过和你对招的人并不是我,而是他。” 叶言说完,伸手一指正爬上岸来的林小七。 这倒不是叶言拿着林小七当枪使,而是他知道林小七的祖辈里曾经当过兵,学过正宗的拳脚搏击之术,只不过传到林小七这一辈,只留下了一些皮毛而已。 不过再是皮毛,毕竟也是正宗拳脚,就算是林小七不是吴三水的敌手,可他们这个组合一个主打,一个善于出主意,成了他们日常打架的常目。 而且他们的口号是:踏三山游五岳,恨天无把恨地无环,代管汴梁及周边各县的真正大英雄,叶林双侠。 叶言笑问道:“小七,敢不敢打!” 林小七咧嘴大嘴长声一笑,道:“有何不敢!” 人群这便是分出了一块空场,让林小七和吴三水两人过招。 吴三水撩起衣袍收在腰间,身后摆出了一个架势,招呼道:“放马过来吧!” 叶言却没有着急让林小七上,接着笑道:“吴老哥你比我这兄弟多长几岁,就算是单打独斗,我这兄弟也是吃亏不少,即便胜了,也落得个胜之不武的坏名声,你若敢只用上身来对招,才算是公平。” 说着话,叶言根本不给吴三水争辩的机会,转头拱手朝着人群说道:“各位乡亲父老,我这小兄弟今年方才十五岁还差一个月,而这吴老大却已经二十出头的年纪,吴老大是英雄豪杰,以多欺少他做不出,这以大欺小嘛,吴老大也应该会求个公平吧。” 众人也是起了哄,齐声喝道:“没毛病!” 吴三水只觉得今天处处被这个混账小子牵着鼻子走,可他却没有丝毫的办法,谁让这混小子说的话,让他没有反驳的余地。 不过再怎么说,这个混小子说的也不无道理,他现在除了想要个好名声外,年纪也确实比这俩混小子大了些,不免也存在以大欺小的嫌疑。 这么一想,他也是要在众人面前挣个脸面,顺口答应,道:“好,我答应你们,只用上盘功夫。” 叶言见到吴三水答应了,又拉过林小七来,暗暗的叮嘱他先不要用下盘功夫,摸清了对方的路数再说。 林小七有些疑惑,他最擅长的就是下盘功夫,为什么不让自己用呢?不过歪脖一想,嗯,估计是叶言又要耍什么阴招了。 在他这么想着,吴三水喝出一声,林小七也早已按耐不住,暴喝一声冲了上去。 两人你来我往,拳头臂肘纵横交错,呼呼生风,电光交错,直教人看的眼花缭乱。 不过一会儿功夫后,吴三水的臂肘重重的砸在了林小七的胸膛上,林小七吃痛,不过他皮糙肉厚,咬着牙硬是生生挨了一记,不过却是反招架住了吴三水的胳膊,将他连连推出好几米远去。 吴三水倒退数步,居然被林小七硬生生的推进了人群中,这第一个回合,两人算是打平了。 叶言拉回林小七,掀起他的上衫一看,胸膛上已然有了一道淤青,不过在这片刻功夫,叶言也已经让林小七试探出了吴三水的路数。 叶言在林小七的耳边,暗暗的叮嘱了几句后,林小七点了点头,笑嘻嘻的看着吴三水,上下打量。 吴三水却还以为林小七只是一个傻大个,空有一膀子力气的傻小子而已,再加上身旁小弟的追捧,说的他是心高气傲,眼高手低,生了些许轻蔑之心。 两人上了场,第二回合也是开始了,吴三水突然对着众人抱拳说道:“诸位街坊邻里,非是我坐地霸王恃强凌弱,欺凌弱小,而是今日我的妹妹在外面被人欺负,我这做哥哥的自是要替妹妹出个头,可我的手下人不知轻重,故在此设下此局,我吴三水下手不知轻重,诸位可莫怪我心狠手辣了。” 说罢,吴三水便是摆出了一个猛虎扑食的招式,朝着林小七挑衅招手。 谁曾想,林小七脚下用力一跺地面,身子也是腾空而起,抬腿凌空飞起一脚,径直朝着吴三水的胸口豁然踹去。 “嘭。” 吴三水的身体被林小七一脚踹飞,犹如断了线的风筝,在半空中连翻两个跟头,脚下收不住势,一头栽落进了水中。 一干众人,看的是目瞪口呆。 “哥哥!” 适方才还好不威风的吴月儿,此时早已吓得花容失色,可惜自己不熟水性,若不然早就跳下水去救他哥哥了。 此时吴月儿也只能在金水桥上干着急,随后目光落在叶言和林小七的身上,恶狠狠的质问道:“你们两个竟然装蒜,欺瞒哥哥!” 叶言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对着林小七小声道:“你这臭小子,我不是说让你将他打倒在地就好了,你倒好,撒起大脚丫子,直接把人踹下桥去了。” 林小七却是意犹未足,嘀咕道:“我也没成想把他踢下去,可能力道大了些,力道大了些。” “哈...哈..”满街哄笑声传来一片。 吴月儿娇嗔怒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打死他们!” 第010章 道个谢 一众泼皮无赖们反倒被林小七那惊天一踹给镇住了,一个个唯唯诺诺,你推我,我推你,却是没人敢上前去比划。【零↑九△小↓說△網】 “住手!” 就在泼皮无赖唯诺上前时,只闻得浮出水面的吴三水喝住了他的手下,先往离自己近的叶言船上游去,只不过他这一脚挨的着实不轻,身子都是有些不灵活,在水里扑腾了半天,却是浮少沉多。 叶言从桥上喊道:“小环,你给他丢一块木板下去,要不然他就淹死了。” 小环不情愿的甩出一块木板,扔给水里浮沉的吴三水,道:“接着吧!” 吴三水慌忙游到模板上,喊道:“你们别再打了,住手吧!” 叶言站在桥上,问道:“你是服不服输!” 吴三水趴着木板游上岸边的船去,松了口气,道:“技不如人,我吴三水服了。” 这吴三水倒也是个好汉子,来的也干脆,拱手对着小环他们这条船,再道:“今日是我妹妹鲁莽,还望这位公子海涵,我在此代表妹妹赔礼则个,但请公子能够宽恕原谅。” 叶言站在桥上望着小环他们,只见小环朝着船舱内使了个询问的颜色,尔后点头,便朝着吴三水一甩袖子,道:“我家公子说原谅你们了,你们请走吧。” 只不过吴月儿站在桥头却犹自不甘,埋怨说道:“我是真心喜欢这个小娘子嘛,就寻她吃个酒而已,又没有什么,干嘛还要和他们赔礼道歉,真是的。” 这话说出口,顿时又惹的街坊四邻哄然大笑,道:“月儿啊,你就莫说了,不知丢人么,明明是个姑娘家,却非得学着恶少调戏娘子,病的可不轻啊。” 坐地霸王吴三水见人群纷纷起哄,也不敢蛮横,只得灰溜溜的带着自己妹妹吴月儿离开,一溜烟的功夫没了踪影。 叶言拍了拍林小七的肩膀,道:“好兄弟,你的腿脚功夫见长了啊。” 林小七听到叶言夸赞他,心中也是高兴不已,直呼痛快。 叶言从金水桥上下来,来到了河岸边,瞧见小环正在船舱里面安慰着他家公子,上得船来,隐约还能听见暗暗的抽泣声。 “怎么哭了呢,他们已经跑了。”叶言上前询问,不过转念一想,也了然了。 一个姑娘家突然遇到了恶少调戏,任谁也会害怕,虽说小环手持鱼叉甚是勇敢,可说到底也是一个弱女子,若是真被人用强,就算是个凤求凤的女娃,那自己的大好清白传出去也说不清,道不明了,细想起来,怎地不怕。 叶言理解她的心思,知道她还需要缓一阵,也没规劝,从袖子里取出了那块羊脂白凤玉牌来递给了小环,问道:“这是不是你家公子的?” 船舱里面的哭泣声随声询问,戛然而止,伸手摸了摸自己腰间的佩饰,空空如也,可不是自己的佩玉。 只是方才哭泣,倒也露出了小女子的面容,贝齿轻咬,眸间含雪,柳叶的细眉,点绛朱唇,美的不可方物。 不仅叶言当场愣在那里,就连林小七这个平日大大咧咧的傻小子,跟随叶言下来后,无意间这么一瞥,顿时手忙脚乱,不知何处搁放,相形惭秽。 绝色公子上前接过玉佩,款款服礼,道:“谢谢公子递还玉佩,更要感谢公子舍命相救。” 叶言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连忙摆手,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举手之劳而已,只不过公子怎么被那吴月儿给纠缠上了。” 绝色公子的俏脸一红,浅浅说道:“我和环儿出了白玉街,正要行船回家,正巧发现我的佩玉丢了,便打发老仆福叔前去寻找,只是停船靠岸的时候,不慎撞了那人的船,我正要赔礼道歉呢,未曾想到是个恶人。” 叶言点点头,绝色公子又拽过书童小环来,叫她给叶言赔礼道歉,小环撅着个小嘴,不情不愿的弯腰赔了个礼,嘴上说道:“多谢公子出手相助,救了我家公子,之前小环怠慢了公子,还望公子海涵。” 叶言挥挥手,道:“不用如此大礼,,我也不过是刚巧遇到了,要真的想谢,应该谢谢我这位兄弟,今天要不是有他在,是非还真不好说呢。” 说着话,叶言一把拽过林小七过来,林小七更是羞怯着红脸,咧着大嘴直傻笑,模样傻乎乎的倒是逗得绝色公子二人掩嘴轻笑。 经此一难,四个人倒也亲近了不少。 绝色公子拱手说道:“大恩不言谢,我这里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如果公子不嫌弃的话,我愿出五两银子购买公子的那件木簪,以报公子搭救之情。” 叶言一呆,随即双手一摊,无奈道:“早知道公子你喜欢那木簪,我就留着给你了,前些会儿,我刚卖掉了八十文钱。” 绝色公子的眉头顿时耸拉了下来,不过转瞬间又抬起头,星眸盯着叶言说道:“我先前听闻那木簪是令堂手艺,那我不知能不能与公子做一笔买卖,劳烦令尊寻空,给我照着做一个也好,我先付定金给公子。” 说话间,绝色公子使了个眼色给小环,小环会意,从袖子里掏出了五锭雪花白银递给叶言。 叶言连忙摆手,道:“这可使不得,公子有所不知,这木簪是我爹送与我母亲的心爱之物,可惜我爹早已仙去,怕是不能如公子所愿了,再者说了,这满街铺面何其多,工艺木料不知比我家强多少,公子又何必非要这粗糙之物呢。” 绝色公子却摇摇头,道:“心喜之物,自比千金珍贵,何况我没有报答公子恩情,心里过意不去。” 听这话,叶言心里只觉得这个绝色公子倒是傻得可爱,这世间哪有买东西嫌弃便宜的。 叶言也不理会绝色公子话中的意思,将手中的雪花银锭递还给小环,叶言拉着林小七朝着那绝色公子行了个礼,挥挥袖子这就要走。 “公子请留步,公子的恩情我无以为报,若是想找公子,又该往哪里去寻呢?” 叶言没有回头,高声说道:“东街六厢十二坊,叶家宅院。” (注:北宋中后期,东京城的若干街道组成一厢,每厢若干坊,城内有八厢十二坊,城外有九厢十四坊。) 叶言的声音渐行渐远,悠悠传来的时候,夹杂了街市上的嘈杂之声,绝色公子依稀听见(东街杨家),便是不辩清晰。 叶言和林小七的身影已经消失许久,绝色公子依旧翘首矗立,身旁的小环连叫几声都是没有在意,反倒心中默念着“杨家”。 直到老仆福叔过来呼唤上船,这才幡然醒悟,只是绝色公子白净的脸上,不知为何浮上了一抹嫣红。 第011章 说个媒 叶言一路上和林小七打打闹闹的回到了家中,进门一看,他娘亲苏氏正拿着把扫帚立在屋前,脸色拉的老长,一副要揍他的模样。 “说,你今天做什么去了,怎地回来这么晚!” 叶言丈二的和尚摸不找头脑,他今天不是去当铺卖簪了么,本来就是他娘亲吩咐的啊? “我可听人说了,你在金水桥和人打架,还差点掉进河里,初春的天,你的病才刚刚好,就要瞎折腾了是不是!” 叶言一听,坏了,也不知道是谁没事乱嚼舌根子,他赶紧的将今天发生的事情简略说了一遍,苏氏听后,脸色才稍微好转,不过临门瞪了叶言一眼,道:“小小的年纪,读书的本事没有,花前月下英雄救美的本事却无师自通,言儿,你倒是长进不少啊。” 叶言心中顿时咯噔一下,他娘亲阴阳怪气的说这一番话,铁定是要发飙了。 果然,苏氏上前就拎着叶言的耳朵,高声怒斥道:小小的年纪我让你不学好,教你用功读书,你却成天想三想四,到处惹事生非,你在外面出了事儿,叫娘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爹。” 苏氏说着,却是嘤嘤的哭泣了起来,叶言耸拉着个脑袋,连忙安慰他娘亲,从袖里掏出卖簪的八十文钱,交给他的娘亲。【零↑九△小↓說△網】 苏氏抹了眼泪,说道:“过一会儿西城曹书案来咱们家里谈诗稿的事情,你待会也在旁边参详参详,别我前面卖了诗稿,你后面就说我卖贱了埋怨我,今天把价钱谈妥了,明天你就拿着钱去书社,若是在这样胡闹,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哦,娘我去吃饭了。”叶言折腾了一上午,早已饥肠辘辘,闻到饭香,直奔屋里而去。 正要揭开锅的取饭的时候,只听得他家大门轰隆一声,就被撞了开来,叶言连忙跑到院子里一瞧,只见一个油腻肥胖,浓妆艳抹的肥婆娘冲了进来。 “哎呦喂,叶家娘子,恭喜你呀,大喜的日子要来了!” 叶言认得这个胖婆娘,原来是南城河子口做嘴皮生意的红娘王婆。 王婆根本没有注意到出来的叶言,肥胖的身体一阵风似的就往里屋冲去,嗓门大的在院子外面都听得真切。 “恭喜你啊,叶家娘子,今儿老身过来可是给你道喜来了。” 苏氏正在屋里等着曹书案,见到王婆不请自来,心里多少有些不喜。 可毕竟她是书香门第人家出来的大小姐,气质和风度自然不是庸脂俗粉可比的,苏氏朝着王婆行了个礼,道:“原来是王妈妈来了,我前些日子病着,如今才刚好,今日不知您来,莫要怪罪,您先坐着,我叫言儿去给您倒杯茶来。” 叶言在堂屋腹诽王婆今日为何而来,脚下也是有些磨蹭,这王婆平日里嫌贫爱富,着实的势利眼儿,平白无故来他家,准没好事。 不过叶言被他娘亲瞪了一眼,便转身出去了,不过叶言出去归出去,却没有去倒茶,反而偷偷的走到里屋的窗户根上,贴着墙偷听起了话来。 王婆眉开眼笑,一脸的老褶,再加上肥胖的缘故,恶心至极,王婆道:“叶家娘子不用麻烦了,老身今日来给你家道喜的。” 苏氏疑惑的问道:“您老可真会说笑,言儿的病才刚好,我又接着病倒,如今家中遭成一团,不知这喜从何来?” 王婆浑身肥肉一抖,呼啦一下凑到了苏氏的跟前,从袖子里掏出了一锭十足的雪花白银搁在了苏氏的眼前,压低声音谄媚的笑道:“老身既然来了,自然是有喜事的,听了老身这喜事,包管娘子药到病除。” 话说到这儿,王婆却顿了一下,卖起关子来了。 苏氏困惑不已,这王婆向来是见了苍蝇撕条腿,贪得无厌的主,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倒是巴巴的给她送起了银子? 苏氏的心中计较一番,也不答话。 王婆见自己巴结了半天,都不见苏氏搭茬,讪讪的说道:“家住西城外的指挥千户西门大官人,想必娘子应该听说过吧?就是那个手底下有许多商铺牙子,码头上还有一些门市生意的西门大官人,哎呦喂,他家老是有钱了,啧啧。” 苏氏听得云山雾绕,什么西门大官人,又与她有何干系? “还有呀,西门大官人不只是有钱有势,长的也是一表人才风流倜傥,咱们汴京有多少女子的心里念着呢。” 闻听这话,苏氏的心中也是明白了些许,脸色上多少有些厌恶,正要开口打住,王婆却自顾喋喋不休,容不得她插上半句。 “娘子你有所不知,那西门大官人说起来也不是别人,正是蔡相国手底下红人提督杨戬的亲家,权势通天,前些日子我儿与西门府的韩管家一起吃酒说起了话,席间便说起了你家来,韩管家一听你家生计匮乏,穷困潦苦,顿时心生怜悯之心,想着帮衬娘子些许。” 说到这里,王婆又止住话,卖起了关子。 苏氏的心中咯噔一下,脸面上不痛不痒的说道:“还是王妈妈对我们孤儿寡母这么关心,不过我前些日子卧病的时候,怎没见您老来呢?” 王婆听着话里带着刺,面上也有些挂不住,叶家如今虽然败落,苏氏的夫家虽说是个市井商侩,可苏氏的娘家那可是官宦之家,尤其是苏氏的祖父还有一些亲戚,都是做过官的老爷们,王婆的心中不免有些发虚。 可她做媒婆的,老跟人打交道也习惯了没脸没皮,环顾四周打量了叶家的潦倒寒舍,底气也是渐渐足了。 只听他冷哼一声,道:“叶家娘子,我王妈妈就直说了吧,今儿个我可是受西门大官人的嘱托,前来提亲说媒的,他虽是阳谷县人氏,家中也有几门亲事,可这只身在几千里外的汴京当官做生意,床榻总归空乏,人家也不嫌弃你家里有个拖油瓶,愿意纳娘子做个外宅,言儿也一并接过去做个干儿子养,岂不快活!” 话音未落,苏氏早已是气的浑身发抖,任凭王婆还在喋喋不休,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咣当一声,里屋紧闭的房门被踹了开来,叶言怒气汹汹的跑了进来,呵斥道:“你给我滚出去。” 第012章 咕个咚 王婆一蹦三尺来高,浑身上下肥肉翻滚,跟炸了膛的火炮,大声嚷嚷道:“哎呦呦,叶家小公子怎么如此顽劣淘气,王奶奶我今儿给你们家带来喜事,你就这么和你王奶奶讲话?” 叶言大怒,喝道:“我呸,你别侮辱我奶奶,我家可没有你这么个没脸没皮,没羞没臊的王奶奶。” 王婆气的是恶目圆睁,瞪着叶言母子,尖酸刻薄的说起了狠话,道:“啧啧,你们还当自己是以前的富贵人家呀,你也不瞧瞧自己家里现在什么样子,恐怕穷的老鼠都不打尖住店,脾气倒是不小!” 说着话,王婆从袖子里面丢出了一分契约来,道:“叶家娘子,年前儿的时候,你曾经在钱家当铺里面借过债吧,钱想必还没有还了吧。” 苏氏的心中沉了一下,道:“这是我与钱家当铺的事情,与你有何干系?” 王婆嚣张的嗤笑一声,道:“与我自不想干,可是与别人有干系,债契上白纸黑字写的是今年三月打春结账,这会儿已经二月初了,转眼就三月,这帐恐怕你一个大子儿都没还吧。” 这债款本来就是苏氏的心头病,如今被王婆这么一说,顿时又羞又气,王婆依旧不依不饶,笑道:“我也不怕告诉你,你欠钱家当铺的债子,西门大官人已经替你还上了,如今债条在他的手中,你说西门大官人要是较起真来,拿着这张债条要挟你们母子,你们又拿不出银钱来还债,不知到时候又待如何。” “所以啊,老神还是劝你从了西门大官人的好,要不然出了点事,你们母子可是担待不起的,啧啧,可怜哟!” 王婆的话犹如晴天霹雳,直教苏氏眼前一花,差点晕厥过去。 叶言见到他娘亲这般情形,吓得连忙上前扶住,那王婆见势不妙,趁着叶言没空搭理她,寻着空隙悄悄的往外跑去。 可是抬脚刚要跨过门槛,便听到嗖的一声,咣当一响,一个硬邦邦的物什擦着她的耳边子就砸落在了地上。 定睛一瞧,原来是她刚才递给苏氏的雪花银锭,王婆气恼的正要开口骂叶言的时候,一抬头,叶家的院子里早已是挤满了街坊四邻。 原来是林小七见到叶家院子里吵闹了起来,机灵的早已回家叫了他娘和街坊前来帮衬,如今大家纷纷的涌进了叶家的院子。 王婆心道不好,手里忙不迭的捡起地上的银子,抱头遮脸的就要落荒而逃。 “王婆子,你得把话说清楚了再走!” 叶言手里拿着债契从屋里走了出来,冷声说道:“我家本来敬你是十里八乡的街坊,留着几分薄面,没成想到你竟然落井下石,我家欠的银子我自是去钱家当铺归还,用不着你们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若再与我家纠缠不休,休怪我揪你去见官!” 王婆倒是被叶言给唬的一愣一愣的,老半天才回过神来,瞧见眼前是个十五六岁的娃娃,也不是什么官爷,胆子也放大了,喝道:“哼,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娃娃,还敢拿官府来吓唬我,我看你还是早点劝你娘嫁出去的好,到时也少不了你银钱花花,吃香喝辣。【零↑九△小↓說△網】” 叶言气的抬手就要抓过饭碗丢过去,吓得王婆四处躲闪,口中还恶狠狠的说道:“你王八羔子,老娘今天不跟你计较,你且等着,自有收拾你的人!” 众多街坊看不下去了,一个个的唾骂道:“你这老水货,年纪这般大了,怎地这般不要脸面,还不快滚,别污了我们东街这三分地。” “不要臭脸的老闲婆,嘴巴再凶就给你送到官衙去。” 王婆见犯了众怒,也是不敢多留,连滚带爬的飞奔出了叶家的小院,比来的时候还要利索。 俗话说的好,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下午做印刷生意的曹书案来的时候,苏氏还在屋里落泪,曹书案来到叶家,语气也是傲慢无比,粗略的看了一遍诗稿,开口只说出三两银子收了。 感情这位曹大爷,根本把叶言写的诗稿当成了叶家留下来的旧稿,压根就不信这是叶言所写,而叶言见对方一副大爷的气性,也不和他理会,担心他娘亲苏氏再被气着,连驱带轰的将曹书案给赶走了。 到了晚上掌灯的时候,苏氏今天接连受气,晚饭都没有吃,病怏怏的窝在自己的卧房里,对着堂屋的叶言说道:“我今儿有些头痛,言儿你吃了饭自己歇着去吧,不用管我了。” 遇到这种事情,叶言心中也是很不爽快,一个人扒拉了几口饭,也去里间西房睡觉去了。 叶言躺在床上,睁眼琢磨着,他不应该任他娘亲这般软弱,应该主动出击。 现如今是宣和元年(公元1118年),宋徽宗赵佶联合大金进攻辽国,割让的燕云十六州收还了燕云两地,如今汴京繁荣奢靡,人民富足,各种消遣的事儿也都流行开来。 叶言根据今儿上午在四宝斋打听到的行情,再加上民生景象,所以写诗出书,在这时候还是大有赚头的。 毕竟这是一个朝阳产业,叶言手中的一份十来篇的诗稿就能卖上二两银子,可见利润空间之大。 书坊和笔者之间有两种分利方式。 一种是直接购买了笔者的著作,书坊直接一次性付清钱款。 另一种方式就是分成了。 分成的方式就讲究一些,得按照市场的盈利程度,笔者和书坊合计着来。 一九分账的少见,不过也有,二八的也不甚多,三七的就是买卖,四六算人情,五五分账那就是讲交情了。 而这书坊拿的是大头,笔者拿的是小头,所以很多文人才子们写诗著书的时候,都是自己出钱开书坊印书发卖。 叶言当然想自己搞出版,可眼下他是没有这个条件的,只能选择去卖。 不过卖也不能卖的太贱了,毕竟是考究了近千年的文化遗产,流经千年时光传承下来的,叶言随便剥出一篇来,哪个不是惊世之作。 曹书案给的二两银子十篇诗稿,叶言真的放不到眼里,即便是自己去卖,底线最少也得四六分账,而且还要预支他一部分定金,用来还清债款。 就算按照他和书坊五五分账,那么一份诗稿是一两银子,必须卖上六十份诗稿才能还清债款和利息。 不过以照汴京这繁荣昌盛,文人骚客络不绝的千年古都,再加上汴河上燕京,下江南,京杭大运河的贯通质地,叶言很有信心能够卖上千份有余。 叶言想到这里,也是兴奋不已,睡不着觉,他便想着去和母亲商量这个事,爬起来套上外衣,还没待下床,只听见东屋里发出咕咚一声响动。 第013章 齐个心 叶言一开始还以为是耗子闹洞,摸着黑点起烛灯,在墙角抄起一把扫帚,准备打灭耗子。 “娘,是你屋子里闹耗子么?你把门开开,我有事和你商酌。” 没有人回他,叶言觉得有些怪异,穿过堂屋,来到东屋门前,敲了几下门,还是没有动静。 叶言心中顿时感觉不对劲了,一脚踹开门,举着烛灯望去,倏然间犹如五雷轰顶。 只见一尺白绫横挂在悬梁上,下面还有踢翻了的凳子,而他的娘亲苏氏正身着一袭单衣,歪歪扭扭的吊在白绫上来回摆动。 叶言顿时吓得七魂六魄飞离出体,留了蜡烛飞奔过去,一把将他娘亲苏氏抢抱下来,借着月光朝脸一看,虽然双目空洞,眼眸无神,不过探了探鼻息,还有没断气。 叶言学过一些急救措施,连忙掐人中,压胸口,一番折腾之后,他娘亲苏氏才是长呼一口气,缓了过来。 “娘,你怎么这么傻!你要狠心丢下言儿自己么!” “言儿,是娘不好,娘对不起你啊,呜呜~” 苏氏回过神来,看着儿子抱着自己痛苦,搂着儿子大哭了起来。 “娘,这才多大点事儿,您咋就想不开上吊了,娘走了,言儿怎么办!” 苏氏泪眼婆娑,心中的苦楚犹如万般刀绞,泣道:“言儿,不是娘忍心要抛下你,是老天要让娘抛弃你啊!你爹走的时候,偌大个家业落在娘的手里,如今家业被娘败落成这般模样,到头来还要被人强取豪夺,娘不能对不起你死去的爹,唯有一死了之了!” 叶言心中剧痛,气恼的一拍桌子,站起来道:“娘,你怎么能这么想,天下不公平的事情多了去了,难道人人都唯有寻死才能解决?那是懦夫的行为,不就是一个西门庆吗?真到了要命的时候,那言儿就当一回武二郎,必定亲手刃了他!” 苏氏抹了一把泪,担心的说道:“言儿,你莫去要做这犯法的事儿,徒给咱们祖上抹灰。” 叶言也是无言以对,他娘亲苏氏方才三十出头,在北宋这个年代,已经到了做奶奶的年纪,可是在前世,也不过是初为人母的少妇,年华大好,雍容贤美。 再加上苏氏天生丽质,家境殷实,嫁给叶言他老爹的时候也是悠然自得,不知比贫苦人家的妇女美上多少。 只不过天不遂愿,叶家连翻遭难,苏氏劳心劳力,生活质量下降,被活生生逼成了一个怨妇。 可是容颜依在,这反而让苏氏徒添了一种别样的美。 再加上西门庆这个人想必大家都知道,丑也爱,美也爱,只要你有特色,没有他不爱的女人,叶言不知道现在西门庆抢了潘金莲了没有,但是叶言知道的是,西门庆要抢她娘亲是真。 到了现在,叶言还真不知道怎么规劝他娘亲苏氏了,只能将他上午在四宝斋打听到的事情,说给苏氏参详,又和他娘亲苏氏两人计较了一番后,方才是说出了自己今晚所想的主意,拿着诗稿去四宝斋碰碰运气。 就是在四宝斋贱卖出去,也总好过曹书案开口就三两银子买断的强,虽然叶言他们家中着实缺钱,可再怎么缺钱,也不能拿着老祖宗的文化遗产,当成破烂货给卖了不是。 苏氏听到叶言和她谈论正事,心情也是舒缓了许多,之前她自己在屋中越想越觉得冤屈,又被逼迫的没有其他办法了,才钻了牛角尖想一死了之。 若是叶言没有及时发现的话,苏氏估计也就这么去了,得亏了叶言发现及时,才没有酿成一桩大错。 当苏氏听到自己儿子打算自己去四宝斋找书坊谈,方开始还担心儿子年幼,不谙人情世故,可转念一想,自己又何尝不是。 独自支撑叶家方才不到两年的时间,却把偌大个家业给经营的残败不堪,如今家中穷的只剩下他们娘俩儿了,倒不如让自己的儿子出去闯上一闯,也好磨练一番,增长些阅历也好。 她刚刚上过吊,如今被叶言救下来,心头更是别有一番滋味,这种滋味,只有死过一次的人,方才能够体会到活着的珍贵。 如今她也是看开了,只要人还活着,总会有解决的办法,自己是没出息了,唯有将自己的儿子培养成材,她们家才真的有了奔头。 在若不行,就将家中的田地和宅院都卖了,抵债后能剩下多少,就供应儿子去参加科举,倒也未尝不是个办法。 苏氏的心中这么一番合计之后,作为书香门第官宦之家大小姐的气度也是体现了出来,这些都不是寻常妇人能够具备的。 苏氏微微笑着,一拍手,说道:“我决定了,既然言儿这么有出息,娘也不能再拖你后腿了,只要以后你能写出什么诗词文章来,娘都支持你拿去卖,反正娘左右也是闲着,不如就帮你眷抄校验,省的等文章诗词发了出去,朝廷又挑你毛病。” 叶言一拍脑门,也是想起了这么一茬来,他娘亲苏氏那可是传承了苏东坡的苏体啊,苏体是什么,那可是在宋朝四大家中与蔡京,米芾,黄庭坚齐名的大书法家。 虽说他娘亲苏氏的书法功底不如她的祖父,可那也是不差的,比那些文人才子,秀才状元写的还好看呢。 如果有了他娘亲在一旁协助眷写,那他这些诗稿文章一拿出去,光是这些娟秀的小字都能卖上不少的钱。 母子两人心意相通,一时家中的惨淡愁云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伺候叶言和她娘亲苏氏两人便窝在家中齐力协作,一个背诗词歌赋,一个眷写摘抄。 一篇又一篇,在苏氏的眷写校验之后,一连五六天的时间,母子二人便是整理出来了一百多首诗词,和通俗小说《三国演义》的前十章回目录,刘备三顾茅庐。 按照叶言接下来的计划,这些诗词歌赋可以直接印刷出去售卖,而这《三国演义》的故事就当成连载小说来分期更放。 至于《三国演义》后面的那些章回故事,他也想将利益最大化,毕竟他前世是商人出身,商人的目的无非就是盈利赚钱,在北宋搞一个饥饿营销,不怕不来钱。 这时正直春耕时节,他和他娘亲苏氏窝在家中有些日子,浑身上下都快发霉了,吃罢了早饭,苏氏便去佛堂礼佛求运去了。 叶言搁下了手中的笔,一一打点好了诗稿和文章,找了一卷好点的布包包裹起来,兴致勃勃的冲着四宝斋去了。 第014章 偶个遇 四宝斋是在外城的街道上,叶言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去内城,只不过他对外城这一片更为熟悉一些,毕竟他才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去了内城之中,反而还真的不被人当成一回事。【零↑九△小↓說△網】 北宋的印刷业有官印,私印和书坊三种,而四宝斋的大部分都是私印,也有几家书坊运作。 叶言在四宝斋这条街巷转悠了半天,最终叶言走进了一家叫做东坡书坊。 没有别的原因,一个是因为这个书坊的名字,另一个则是先前他在书社读书的时候,书社的课本就是这家书坊供的,铺子里的小伙计林三儿他也见过。 进得了书坊之中,叶言环顾打量了一圈,却没有瞧见林三儿的身影,铺里只有一个矮胖的伙计,拿着鸡毛掸子清扫着灰尘。 “敢问这位伙计兄弟,您铺子里的林三儿小哥在吗?” 那个矮胖伙计目光瞥了叶言一眼,没有理会他,自顾自的清扫起灰尘来。 “请问这位伙计哥哥,今日林三儿小哥不在么?” 那矮胖伙计黑着脸,转过头来斥责道:“你是哪家的小毛孩子,要买书找我不就好了,找林三儿作甚,不买书就一边玩去,别妨碍老子做事。” 叶言吃了呛,心中有些恼火,感情这个伙计先前是吃了枪子朝他撒火了?不过嘴上依旧和颜欢笑,道:“劳烦这位哥哥,小弟弟我找林三儿小哥确实有要紧的事,他今天若是出门去了,能否告知我去哪找他?” 矮胖伙计一听叶言不依不饶的要找林三儿,显然是不把他放在眼里啊! 其实也不怪他这般所想,只因前些日子铺里的掌柜安排了他去应天府探查书市的行情,这可是一趟肥美的油差,可是他前些天儿却在给客人端茶的时候,不小心洒了客人一身。 林三儿作为铺里的大伙计,当时本想替他遮拦着,可碰巧的是掌柜与那人相熟,背后客人告诉了掌柜,掌柜就训斥了他一通,将去往应天府的肥差换成了林三儿,留下他在家打理门铺。 他可不知道缘由,只觉得是林三儿搞的鬼,给他来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卑鄙之举,这会儿听到叶言三番五次的找林三儿,可不正往火头上撞。 “我都说了林三儿不在,我又不是他老子,我哪知道他去哪了?” 叶言也是恼了,怒道:“你是新来的伙计吧,铺里掌柜没教你怎么待客之道?我今天自然是有事找他,你若能给办了,你给我办也成!才询问几句,你就呲起了牙来,准备咬谁呀!” 矮胖伙计一听叶言敢顶撞他,竟然还暗喻他是疯狗,嗤笑一声,暗讽道:“你有事?你能有什么事!人长的个头还没有三泡牛粪高,火气倒不小,不去书社好好读书,在满大街乱窜啥子,看把你能耐的。【零↑九△小↓說△網】” 叶言听了更是个气了,将手里的布包往桌子上一拍,喝道:“把你们掌柜的叫来,我有事商量。” 矮胖伙计听后嗤笑声更大了,道:“你是吹糖人的出身,口气倒不小,小毛孩子家家的,找我们掌柜的干嘛?给你去买糖人吃?” 叶言一巴掌再次拍在了桌子上,高声说道:“我找你们掌柜自是打算卖自己写的书,不然我和你在这咧咧个什么劲!” 矮胖伙计听言,顿时咯咯的笑了起来,笑的是前仰后合,浑身上下的肥肉直抖愣个不停,道:“哎呦呦,让我看看,这是哪家的小毛孩子敢吹这么大的口气,你毛都没长齐的一个毛娃子,还来卖书?你当你是蔡司农,三岁神童出盛时么?有这天大的能耐,还来卖什么书?” 矮胖伙计话里的蔡司农不是别人,是宋真宗年间官拜司农卿,太子伴读蔡伯俙。 蔡伯俙三岁中进士,授秘书省正字职务,去当太子伴读,宋真宗还亲自为他题诗,七闽山水多灵秀,三岁奇童出盛时,乃是天下皆知的少年神童。 “哼,蔡伯俙算什么,他有本事中进士,他有本事文垂千古么?” 矮胖伙计听到叶言的这句话,嘴巴自是张的老大,半天愣是没合拢,他还没真见过口气这般大的少年。 “去去去,爱去哪吹牛皮去哪吹牛皮,我没工夫跟你在这闲扯。”叶言知道蔡伯俙的大名倒不让他吃惊,可叶言如此托大,让得矮胖伙计干脆拿着鸡毛掸子连轰带赶,要驱赶叶言出门。 叶言嗤笑一声,说道:“这位小哥,我也不和你计较,我不妨实话告诉你,你今儿要是赶我走了,你们铺子必定是少了一笔大买卖,到时候你们老板怪罪下来,你可担待不起了。” 矮胖伙计抄起鸡毛掸子就要往叶言身上招呼,不耐烦的说道:“去去,没工夫和你一个毛孩子瞎扯,哪来滚哪去!” 叶言见状微微一笑,夹起油布包裹就走往外走,临走的时候嘴里还叹了口气,道:“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叶言出门紧接一笑道:“莫怪愚人睁眼瞎,平白送钱不会花,今日你笑一买卖,明日你哭一泪花。” 说着话,叶言已经要走出书坊的铺门了,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声大笑,道:“好一个狂妄的小子,居然连蔡司农都不放在眼里,好胆魄!” 叶言闻声抬头,东坡书坊的门廊外面,正站着一个青衫优雅的中年儒士,脸上棱角分明,嘴角两撇八字胡,瘦高个子,一边抚须,一边笑吟吟的打量着叶言。 叶言看的着实奇怪,这个人的面貌,看起来怎地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见过一样。 正想着这个人和谁长的像时,在中年儒士的身后,钻出了一个水墨白衫打扮的儒雅公子,只瞧儒雅公子朝着叶言见礼道:“恩公多日不见,不曾想在这巧遇恩公。” 叶言见到这人,也是惊讶的出声,道:“是你!” 绝色公子掩袖轻笑,道:“怎地,公子见到我为何如此吃惊,我哪里奇怪不成?” 叶言瞧了瞧绝色公子,又看了看中年儒士,心中多少有了一些猜测,不过尚不确定,问道:“这位文士是你的?” 绝色公子微笑道:“自然是我的家父喽。” 叶言心道,果然如此。 绝色公子偏过身子,对着她的父亲介绍道:“爹,这就是我与你说的,那日在金水桥下救了女儿的杨公子,您托人打听了数日,可曾寻到杨公子家的住处?” 第015章 叶个言 中年儒士尴尬的说道:“未曾找到。” “所以呀,爹爹今日您可要帮女儿问个准确了,女儿还想去找杨公子家中买个簪呢。” 中年儒士听到这话,脸色顿时一滞,一股无言的酸楚和回忆涌上心头,这一切被叶言看在了眼中,中年儒士的神情和眼神,很像是自己母亲思念父亲样子。 一时二人彼此相望,却各自心中有所他想,倒是有些冷场了。 这边东坡书坊的矮胖伙计还要赶叶言走,中年儒士这才看清到了叶言的模样。 虽说叶言的身子长的瘦弱一些,却生的眉清目秀,身形俊逸,偏偏又生的一副好嘴脸,与孩童娃娃身无差别,难怪书坊铺子里的伙计错把叶言当成毛孩子了。 中年儒士问向叶言,道:“方才我听到评价蔡司农的人,可是你?” 叶言朝着绝色公子点了点头,抱着油布包裹正要离去,中年儒士却是突然喝道:“你且慢走,方才听你说蔡司农三岁中了进士,也做不到文垂千古,你小小年纪,当真好大的口气啊!” 叶言没有理会,抬脚就要走,却被绝色公子一把拉住,道:“杨公子,为何我每次都是见你行事匆匆,难道有什么难处不成?连我爹爹问你的话,你都不打算回他么?” 叶言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中年儒士道:“这位伯父请恕侄儿无礼,正如贵公子所说,非是侄儿不懂礼数,实在是家中事情颇多,无暇分身,至于贵公子的买簪一事,我曾与我家母所说,家母自乘先父独留两簪,以解思念之苦,前些日子卖出一簪去了,这是家母最后的念想,万万不能相卖的。” 绝色公子一跺脚,眼神也是有些复杂的剐了叶言一眼,朝着她的父亲撒娇道:“爹爹,女儿就要那个簪子,其他的事情我不管,我们既然遇到了恩公,今儿就必须把这事情谈妥了,你要是不帮我,女儿明天就回扬州老家,再也不理你了。” 中年儒士苦笑不已,朝着叶言拱手道:“年轻人,你可是有什么难事不成?我见你怀中紧紧抱着油布包裹,你若是有什么困难,可否告知一二,看你相助过我家孩儿的份上,或许我能帮衬一把也不无尚可。” 叶言方开始还有些惊讶,不过却是语气颇硬道:“君子不受嗟来之食,而且我出手救人也并不是为了徒人报答,再说我自己有手有脚,脑袋虽然不灵光,纵然前面有千难万险,我也自会想法解决,多谢先生好意,在下还有事要先行一步。” 叶言正拱手道别的时候,这是东坡书坊的铺子里,突然传来了一阵笑声,紧接着一个头戴东坡巾,气质儒雅,约莫中年的书生迎了出来。 “哎呦,这不是子羽兄么!话说风兄你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了?难怪我今儿早上起来的时候,听到院中树上喜鹊报春,原来是有贵客临门啊,别再屋外站着了,快进来喝杯热茶,咱们俩人好好畅谈一番。” 这个说话的中年儒士一边忙着招呼客人,一边埋怨旁边的矮胖伙计,道:“小胖,你怎么回事,有客人上门,你也不知道出门迎接,幸好我没有出门,不然岂不是让子羽兄白跑一趟了。” 门外的中年儒士闻言,也是转过头来,对着这个中年书生行礼,笑道:“西水兄,杭州一别三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两个经久之年不曾见面的好友偶然逢面,自然是各方欢喜的把手言欢,互相道安,倒也把叶言给晾在了一边。 绝色公子对于长辈这些人情世故没多大的兴趣,反倒对叶言怀中紧抱着的油布包裹来了兴致,贴在了叶言的身旁,悄悄的问道:“你这包裹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呀?难不成又是卖什么东西不成?不管什么,卖与我吧!” 叶言简直无语凝噎,这个绝美的少女是着了魔怔还是咋滴,每次和他见面,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买他家的东西,难道他家开杂货铺的不成? 不过叶言倒是没有理会绝美少女的疑惑,目光关注在了与绝美少女父亲说话的那个书生身上,适方才他听闻此人斥责矮胖伙计,估计是这家书铺的主人。 叶言灵机一动,道:“伯父,您和这位先生认识?他可是这家东坡书坊的掌柜?” 中年书生闻声转头看向门外,此时门外立着两个少年,一个皮肤白皙,一个面色略有发黄,道:“这是子羽兄的女儿,清灵么?哎呀呀,多年不见,如今小女娃都长这般大了!” 绝美少女乖巧的上前来,朝着中年书生款款服礼,道:“清灵见过叶叔叔。” “哎,哎,清灵真是知书达理啊,不仅模样生的越发俊俏,心思更是聪慧无比啊。” 中年书生言罢,从腰间扯出了一块白玉来,递给绝美少女,道:“今日不知贵客登门,我都没有准备什么,叶叔叔这里有一块玉佩,就当是叶叔叔的见面礼了。” 叶言从他们的对话中,也是弄清楚了绝美少女原来叫风清灵,心中不禁暗暗赞叹,这名字还真是好听,怪不得人儿生的如此之美,人家名字起的也好啊。 绝美少女自是不知道叶言心中所想,摇手说道:“叶叔叔,这怎么使得,这礼物太贵重了,清灵自不能收。” 一边拒绝着,一边看他爹,临了末还打眼瞥了叶言一眼。 中年儒士倒是呵呵一笑,道:“清灵,叶叔叔送你礼物,你就收着吧,若不然你叶叔叔还得登门拜访,那就不是一块玉佩喽。” 叶掌柜笑着点了点中年儒士,道:“老风啊,你还是这般喜爱调侃。” 转头又对着风清灵笑道:“清灵丫头,这块玉佩正好与你的名字相配,就当图个好彩头吧。” 绝美少女这才点点头,将玉佩倩倩的收了起来。 “这位是?”叶掌柜瞧着叶言问道。 中年儒士一时也语塞了,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叶言的名字。 绝美少女抢声道:“这是杨公子,前些日子在金水桥下帮我赶走了恶霸。” “哦?还有这事?”叶掌柜有些诧异的多看了叶言一眼,见他衣着虽然破旧,但是非常得体,年纪不大,气质倒是不俗,禁不住有些喜欢了,接着问道:“可是木子杨?” 叶言拱手行礼道:“后生叶言,见过叶掌柜。” 第016章 真个假 叶言说罢,却是引得绝色少女惊呼一声,道:“你原来不是姓杨而是姓叶呀!” 叶言心想,我也没说我姓杨啊,非是你们给我冠加上来的,不过还没有等到叶言开口,叶掌柜笑盈盈的说道:“原来你也是姓叶,那说起来,咱们还是本家呢。” 叶言微微一愣,转念心中一喜,连忙趁热打铁,套起了近乎,道:“晚生这里有几份诗词歌赋和文章故事,不知叶掌柜的书房还收吗?” “诗稿?收是收的,不过要看质量哦,现在带着了么,可以拿来看看。”叶掌柜笑道。 叶言连忙掀开油布包裹,从里面挑出了几份诗稿和一卷小说文卷,递给了叶掌柜过目。 叶掌柜拿着纸稿眯起眼睛观瞧,可是看不清楚上面写的娟秀小字,无奈戴上了一副眼镜,看了起来。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 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这是?”叶掌柜看着手中的一卷文章,声音有些迟疑,随后连连点头。 叶言问道:“叶掌柜,您看的这篇文章如何?” 不过叶掌柜却没有着急搭话,而是又拿起了另一份纸稿来看了下去。 半晌时间过后,叶掌柜反手用右手的中指,连连拍着纸稿,道:“好词,好文章啊!” “什么好词好文章,让我也开开眼。” 中年儒士听到叶掌柜连连夸赞,忍不住从叶掌柜的手里抢过纸稿,低头大体扫了一遍,如同叶掌柜惊讶一般,赞道:“好,好,好,这一曲临江仙,当真是写出了几多英雄几多秋的豪情壮志,当真是大气磅礴啊!” 放下了纸稿后,中年儒士像是品尝陈年老酒一般,禁不住咂嘴回味。 风清灵在一旁看得好生奇怪,见他老爹和叶叔叔都在为叶言拿出来的一片文章,情不自禁的连声赞叹,不能自已,倒是有些迷惑了起来。 狐疑的偷瞧了叶言一眼,却见到叶言此时的表情,笑的犹如山花一般灿烂,那个样子仿佛看到了猎物掉进了自己亲手布置的陷阱一般高兴。 她走上前来,拿起桌案上的纸稿,也想一观究竟。 粗略的扫了几眼后,甚是喜爱这些绝妙的诗词,不过心里却是暗想,这些不就是一些古人所写的千古传唱吗?至于让你们一个个表情这么惊讶夸张? 往下翻看的时候,她注意到了那一曲临江仙为词牌的词赋,看了几眼,眉头微微蹙起,细细的品味了起来,这一曲临江仙,字里行间那种波澜壮阔,英雄豪迈的气势,恍若浑然天成一般,让她连连点头。【零↑九△小↓說△網】 再看接下来的文章故事,更是让她感觉新奇不已,越往下看去,越是惊讶无比,风清灵这才惊觉文章中妙笔,写这些文字的作者,分明是精通古今往事,看透人世沧桑的大儒之才啊! 不单是这一曲临江仙,更有那些诗词歌赋,无不用尽了自己一生的感悟,去谪造出如此惊妙的千古名句,汇成一篇篇的警世名言。 当然是好诗词,当然是好文章,而且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千古奇文,如此文采横溢,堪比今朝大才,苏东坡啊! 风清灵不禁抬头瞧着叶言,这篇文章他又是从何而来,就连她家珍藏百卷千书,都是没有读到过如此绝妙之章,他却这样随意的丢出来,仿佛毫不在惜一般,当真让人好生疑惑? 再看叶言身形虽然瘦弱,却立在那里不卑不亢,不骄不躁,彬彬有礼之间,也是让风清灵有些迷惑了。 这个家伙,倒是让人觉得有些奇怪呢! 叶言将众人的反应皆是尽收眼底,不出所料的咧嘴笑道:“叶掌柜,我这些纸稿可入得了您的法眼?” 叶掌柜笑道:“自然入得了,自然入得了,如此千古文章若再入不了,那这当今天下,恐怕除了东坡先生之外,就没有别人了!” “那您看能卖多少钱呢?” 叶掌柜微微一愣,道:“卖钱?” 他显然是没有跟上叶言的思路,这样的千古名篇,居然拿来卖钱? “你先得告诉我,这些诗词文章出自何人之手,能否请他来小铺一叙,不不,还是我登门拜访才是。” 叶掌柜显然对这篇文章的笔者产生了仰慕之情,毕竟他也是文人出身,又是开书坊生意的,就连书坊的字号都是以东坡为居,对于诗词文章的鉴别能力,也是很有能力的。 即便这些诗词文章不是那人之笔,但是能够从这古今文海之中,整理出这么一篇篇朗朗上口的诗词文章来,那人也是极其有学问的。 叶言却是嘿嘿一笑,道:“这倒不必麻烦叶掌柜了,他已经自己来了?” 还未等叶掌柜开口说话,中年儒士抢先一步,抓着叶言的手臂,激动的问道:“他来了?在哪里,快带我去见他!” 叶言看着中年儒士那急不可耐的模样,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叶掌柜和中年儒士齐齐惊声呼道:“这是你写的?怎么可能?” 叶言的嘴角微微一笑,却不与之争辩,这可是他花了一夜工夫写出来的三国演义开篇,可没借助光脑帮忙,思考了一晚上才完善的,说不是他写的谁写的。 如此精美绝伦的演绎故事和名家诗篇,是个认字的都能看得出来,叶言就指望着靠它赚钱了,又怎么能差的了。 一旁的矮胖伙计却是嗤笑了一声,撇撇嘴,说道:“我刚才说什么来着,你是海龙王打哈欠,牛皮冲上天了,掌柜的,你还不知呢,这臭小子刚才就吹呼自己比那蔡司农都有才学,您说好笑不好笑。” 叶言根本没有理会这个嘴巴不着调的矮胖伙计,不过叶言的这般忍让,却让矮胖伙计看了着实生气,仿佛感觉叶言瞧不起他一般,气的是七窍生烟,扯着嗓门质问道:“你说这些纸稿是你所写,你又有何凭据?” 叶言看了一眼这个歪嘴眼斜的矮胖伙计,笑道:“不知伙计小哥你要何凭据?” 矮胖伙计瞪着一双蛤蟆眼斟酌了半天,都是没有想到一个甚好的主意,不过转念一想,这根本就是死无对证的事情啊,反正这些东西又不知来历何处,他若不说,肯定没人知道。 相反的是,叶言的年纪尚小,若是叶言年纪再大一些,名气也有了之后,再说出是自己手笔,恐怕就会有人相信了。 中年儒士开口了,说道:“我倒有一个主意,你说这些诗词文章乃是出自你之手,那你应该记得才是,我们从中抽取几篇,你背与我们听听。” 第017章 背个诗 中年儒士正要开口给叶言出题,不料那个矮胖伙计却凑到叶掌柜身边,在他耳边一阵嘀咕,叶掌柜听后狠狠瞪了矮胖伙计一眼,却没有斥责,矮胖伙计得意洋洋,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说道:“考问你倒是没有问题,可谁知道你事先有没有背过,诗词篇幅短小精湛,饶是我粗笨愚钝看上几眼也都能记住了,要背就背那些文章,而且从文章故事中随机抽取一段,你若能背过,那算你赢。【零↑九△小↓說△網】” 一旁默不作声的风清灵听到这话的时候,俏脸上浮现了一抹怒意,她也是看出来了,这个矮胖伙计分明就是故意找茬,伸出葱指戳了戳自己的爹爹,示意他老人家帮叶言说说好话。 不过还没等中年儒士开口说话,叶言却是抢先说道:“好,就依你,我看别人考问我你也不放心,不如你来考问吧!” 风清灵急的直跺脚,这家伙怎么这般急躁,方才自己连连冲他示意,可这家伙装作没看到一般,那招人讨厌的脸上,却笑的更灿烂了? 矮胖伙计见叶言一口答应,也不禁一愣,他从叶掌柜的手里接过纸稿来,狞笑道:“等你一会儿背不出来,露馅丢人可就不怪我了,听好了,问文章故事的第一回第五段落第三句话,讲的什么?” 叶言听到考题,不禁一愣,他哪里知道那写的什么,他只按照光脑记忆来抄写下来的,不过虽然他不知道,可他有光脑啊。 快速的在光脑中查找出了三国演义的信息来,翻到了矮胖伙计考题那里,嘴角微微一笑,胸有成竹的说道:“昔刘胜之子刘贞,汉武时封涿鹿亭侯,后坐酎金失侯,因此遗这一枝在涿县。” 叶言摇头晃脑,朗朗而出,声音若洪钟大吕,字字珠玑。 风清灵在一旁听罢,这才是将一颗悬着的心放下了,暗暗嗔怪道:“这家伙除了喜好装腔作势外,还是挺厉害的。” 矮胖伙计听到叶言背完,一副蛤蟆眼珠都快落在了纸稿上,一字一字的仔细比较一番话,叶言背诵的竟然是一字不差,也是让他吃了一惊。 不过矮胖伙计不信邪,接着问道:“这第一题就算你过了,听好了,问文章故事的第八回第七段第五句话是何?” 叶言笑道:“卓大怒,叱布曰:“汝敢戏吾爱姬耶!”唤左右逐出,今后不许入堂。” 矮胖伙计再次仔细的比较之后,竟然又被叶言一次不差的答对了,不禁急躁起来,道:“第十三回第五段第三句?” 叶言笑道:“傕乃移帝后车驾于郿坞,使侄李暹监之,断绝内使,饮食不继,侍臣皆有饥色。” “第二十一回第三段第一句?” “一日,关、张不在,玄德正在后园浇菜,许褚、张辽引数十人入园中曰:丞相有命,请使君便行。” 那手里正握着纸稿对照的矮胖伙计,此时汗如雨下,惊慌不已,他倒是想挑毛病,可是叶言没有说错一个字,他连搭茬都做不到。 “第...” “好了,你不用再问了,我信是他所作!”还未等到矮胖伙计在问出下句话的时候,叶掌柜不耐烦的打断了矮胖伙计的话,说道。 中年儒士更是忍不住赞叹道:“果然是奇才也,小小年纪怪不得敢说不把蔡司农放在眼里的话,口出狂言的好啊。” 叶言却是微微一笑,说道:“晚生背诵这些文章倒不是什么,今日一瞧伙计小哥的模样,我倒是心中有了一手小诗。” 叶掌柜一愣,看了一眼双腿打颤,脸冒虚汗,浑身哆嗦的矮胖伙计,疑惑的笑问道:“哦?那真要说来听听了。” 叶言笑道:“可笑,可笑,自古逢来鲲鹏志,笑谈井蛙不自知。人间每有不平事,看我书生宝剑诗。” 风清灵闻听叶言赋诗一首,细细的斟酌了这几句,轻声笑道:“你呀,就喜好夸大其词,别自己比作鲲鹏书生,把别人比作井底之蛙,分明是有心之举。” 中年儒士和叶掌柜听了风清灵的点评之后,也是哈哈大笑不已,不过对于叶言能够顺口拈来的一句诗,倒是更为惊奇了起来。 叶言所作的这首诗当真是即兴发挥出来的,矛头也是直指矮胖伙计连翻对自己无礼挖苦的嘲讽。 不过叶言看着叶掌柜道:“叶掌柜也莫只顾着说笑叫好了,谈诗论篇来日方长,今日晚生可是来卖钱的。” 叶掌柜着实无语,本来心中还惊叹叶言的才学,却只听他嘴中不离银钱这等俗物,不禁心中也是露出了一些不满。 文章诗词乃是秋花风月雅韵之事,叶言倒好,左右都是卖钱,俗气。 虽然这般想着,叶掌柜却没有做声,目光打量了叶言一番,身材清瘦,举止儒雅,不过身上穿的衣衫多有残旧,显然是家中并不宽裕。 也许真的是急着用钱也说不定,若不然怎么会舍得将如此千古诗词文篇拿出来售卖,叶掌柜的心中又有了怜悯之意。 不等叶掌柜开口,中年儒士却是怒了,喝道:“才学之事,无非就是为了让文化传承下去,你倒好,除了卖钱还是卖钱,你若有甚困难之处,大不了和我等说与,仨瓜俩枣供你学业有成,何尝不可!” 叶言冷静的说道:“晚生有一事不知,不知当讲不当讲!” 中年儒士气哄哄的喝道:“说吧!” 叶言道:“伯父说才学乃是传承千古之事,可是晚生却不这么认同。晚生认为,唯有将才学发扬出来,百姓皆知,才是真正的文学传承,而对于银钱这等俗物来说,不过是一个附属品而已。大家生在俗世,长于俗世,同身为大宋百姓,无非都是为了一朝一夕,又何谈俗雅之分,依我看。” 叶言说道这里停顿了一下,叶掌柜听的起劲,忙问道:“如何?” 叶言深吸了一口气,道:“依我看雅俗共赏,方为百姓之乐!” 中年儒士眉头一皱,叶言的话分明就是和他叫板,不过对于叶言所说的一番,倒是让他细思了起来,呢喃道:“百姓之乐?雅俗共赏?” 叶言接着道:“所以,晚上对于伯父的诚意资助,心中甚是高兴,不过高兴归高兴,晚生凭借自己本事赚钱养家,平头百姓一个,又如何分为俗雅之分。” 中年儒士闻听此言,冷哼一声,道:“就算你话多少对上几分,可莫要把文人看的如此浅薄,等你懂了什么叫做风骨的时候,你就知道什么是竖子不足与道了!” 显然,中年儒士心中是真的动了气,一把拽过风清灵,这便不打算理会叶言了。 第018章 版个权 风清灵见自己父亲斥责叶言,却瞧见叶言面色波澜不惊,也不与他父亲争辩,对于叶言的疑惑更是深了不少。 叶言突然嘿嘿一笑,伸手解开油布包裹,将取出来的纸稿放进去后,笑道:“可能伯父误解我了,我之所以来卖诗词文章,可不是只卖一篇的,方才我也与伯父讲过,文章一事唯有人尽皆知方才能流传千古,若是自斟自酌,又有何用处?” 中年儒士听到叶言这一句话,转过脸来瞧着叶言,道:“你是想印刷?” 还不待叶言回话,叶掌柜迫不及待的上前来,就要去拿着叶言手中的油布包裹,道:“若是如此?那真是太好了!” 可是叶言却横臂阻拦了他,拿眼瞥了一旁的矮胖伙计,道:“叶掌柜,不是在下不给您的书坊印刷,只是您的书坊自恃甚高,我登临不起,我看我还是去别家印吧!” 叶掌柜顿时急了,眉头一皱,转头问道:“小胖,你是不是又对着客人撒脾气了?” 那叫小胖的矮胖伙计身子猛然抖擞了起来,如有筛子一般,颠瑟个没完。 叶掌柜怒声斥道:“平日教诲你多少次了,要以礼待客,以礼待人,你这混账本事大了去了,还敢对客人撒火?这个月的薪水扣你六成,以后长点记性。” 叶言笑道:“呵呵,伙计小哥,我当时说什么来着,你赶我走必定会挨罚,被我说中了吧。” 矮胖伙计这会儿又是羞怒又是脸红,没头没脸的呆在原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却不再敢和叶言歪嘴瞪眼了。 这般叶掌柜也是察言观色,看到叶言没有了气性,笑道:“不知叶小哥这油布包裹里面还有什么文章诗词,一并交于我一观也好!” 叶言却拿起了架子,摇头道:“您的书坊还没有说是个什么价钱呢,不知掌柜是否告之一二也好。” 叶掌柜心中好生计较一番,这个臭小子显然是想给他画个圈,让他往里钻,可又拿这臭小子无可奈何,毕竟纸稿在他的手里。 叶掌柜只能笑脸逢迎,吩咐伙计取了上好的毛尖出来,分别给中年儒士父女二人沏上,又给叶言沏了一杯,前倨后恭,百般逢迎的模样,惹得叶言心中直发笑。 叶掌柜虽说没有考取过功名,可他也是一个文人,对于文章诗词的好坏自然是有分辨能力的,先不说叶言这油布包裹里面还有多少纸稿,单单是那一篇临江仙词牌的诗词,还有那些文章故事,印刷出去绝对能大赚一笔,若是再顺着运河卖到燕京江南等地,那等利润当真无可估计。 他虽然开书坊,可是这四宝斋就有十多家印刷的门当,叶言拿着如此出彩的诗词文章,若是让自己拱手送给别家,那可真是要了他的命了。 茶水斟好,待到众人都是品尝过后,叶掌柜才不紧不慢的说道:“按照行里的规矩,一九分账也有,二八分账不少,不过叶小哥文采卓绝,而且相比油布包裹里面的更是极佳,我便出个高价,咱们三七分账如何?” 叶言抄起桌案上的油布包裹抬脚就走,根本不由分说,这可把叶掌柜给急坏了,跳着脚道:“小胖,快!挡着门,别让他跑了!” 矮胖伙计也是学精明了,没等叶言出门,就横刀立马的挡在了门槛前,不让叶言出去。 正守着父亲的风清灵见状,嬉笑一声,中年儒士摇了摇头,笑道:“西水兄,你这是作何缘故!” 叶掌柜也是尴尬不已,笑着说:“叶小哥啊,你莫急躁,做买卖嘛,不就是你来我去的相互划价,我这话刚说出口,你就着急要走,你好歹也说个价钱不是!” 叶言抱着油布包裹,没有搭茬,回到座位一屁股坐下,伸出了两个数字,一个四,一个六。 叶掌柜迟疑片刻,沉吟道:“四六分账倒也可以,不过总得让我看看你油布包裹里面文稿的价值如何吧。” 叶言却道:“叶掌柜,恐怕您误会在下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说,你四我六。” 这下子倒轮到了叶掌柜生气了,只见他腾的一声站了起来,一甩袖袍,道:“小本经营的买卖,叶小哥才大口粗,我们供奉不起,另请高枝吧。” 叶言反倒不急躁了,笑道:“叶掌柜,您可知道什么是知识产权?” “知识产权?这是什么东西?”叶掌柜摇头道。 叶言道:“我就来给叶掌柜分析一下,你就知道我要这四六分成的意思了。” 顿了一下,叶言接着说道:“就拿我方才给您看的那一篇文章《三国演义》来说,算上我包裹里面这些,只不过是其中的一小部分而已,若是我将这一长篇故事全部交予给你,从你的书坊印刷出去,卖多少钱先不说,但效果绝对是整个汴京城里人尽皆知。” “百姓都知道了有这么个故事叫《三国演义》,说书的可以说,唱曲的可以唱,戏台的可以演,可凭什么咱们印刷出去的书,就让他们去捞钱呢?” 叶掌柜听的一头雾水,不过他也是精明之人,明白了一点意思,道:“是啊,凭什么?可也没有办法的事情啊,大家都是这样做的!” 叶言冷笑道:“对,大家都这样做,你学我,我学你,反倒写书赋诗的穷困潦倒,那些如同老鼠一般偷吃剽窃的却一个个富得流油,所以,我才和你提到了这知识产权的重要性。” 叶掌柜道:“那怎么做呢?” 叶言道:“想要彻底解决是不可能的,但是我们能够将整个汴京城杜绝这种行为,那赚到的钱,可就不是一星半点了。” 满屋子里的人恍然大悟,说的太对了! 你凭什么不经过我同意就去说书、唱曲、演戏文,可转念一想,又不知如何解决了,一个个目光如炬的落在叶言的身上,请候答案。 叶言笑道:“这法子也是有的,就是我们在印刷的时候,书本最醒目的地方属有,版权所有人叶言和东坡书坊,禁止盗用,侵权必究,到时候再给官老爷们塞上俩钱,谁要胆敢违反,叫他们抓起来,杀一儆百,起到震慑作用就好。” 叶掌柜一听,急了:“还要杀头啊!” 叶言无语,道:“我的意思是,重罚钱款,让他们不敢再做,这样日久天长,就没人敢盗用了。” 中年儒士不是生意人,不过听到叶言这一席话之后,也是一拍大腿,道:“我看这法子行得通,不要求远了,就将这汴京城的流通权利紧握在手里,这些利润,可着实大了去了。” 叶掌柜点了点头,既然与他想好的中年儒士都这么说了,那肯定是行的通的,正要说话,却瞧见叶言抬脚要走,连忙道:“叶小哥慢着。” 话音刚说出口,中年儒士也是摆手道:“慢着,我尚还有些话要问你。” 第019章 兔个崽 叶言转过头来,看着中年儒士,不明所以。 中年儒士问道:“你可曾参加过殿试?” 叶言摇头,有些奇怪,随即道:“未曾参加。” 中年儒士微微皱眉,又问道:“那你可曾参加过省试?” “未曾参加。” 中年儒士的脸皮有些黑了,再问道:“那你总归参加过解试吧?” 叶言的面色有些尴尬,脸红不已,不过没有犹豫,道:“未曾参加。” 这时中年男子的面子彻底的犹如锅底灰了,忍住心中的气性,问道:“我观你年纪已十四五六,再看你今日的行事举止,文采横溢,也不像是一个没有教养的,可为什么连这最低级的解试都未曾考过?你到底是在哪里读书?” 众人皆是一愣,不知道中年儒士要做何故。 叶言心中也是奇怪,自己正和叶掌柜谈买卖呢,怎么又忽然扯到了科举上来了? “晚生并未去书社读过书。” “如今时节已过三月,汴京城里的各大书社也均以授业,三年为期的科举再过一些日子就要考解试了,你连解试都还未曾考过,不去书社奋发读书,却跑到这里来卖什么诗词文章,不教人说闲话?” 叶言听后有苦难言,风清灵在一旁瞧得正着,开口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叶言没有回答,中年儒士正要开口斥责他,突然店门外传来了一声高呼,道:“掌柜的,我回来了!” 众人皆是转头看向门外,只见一个瘦高个子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叶言看到这个熟悉的人影,嘴角也是乐了,这人正是叶言寻找的林三儿。 林三儿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抬头一看,书坊里面人还不少,惊讶道:“呦呵,掌柜的,今儿生意还真不错呀,这么多人。” 正要朝着自家掌柜行个礼的时候,目光扫到了叶言,也忘记了礼节一茬,问道:“吆喝,言小哥也在这儿,来找我的吧!还真是赶巧了。” 叶掌柜一听,问道:“三儿,你和这位小哥认识?” 林三儿嘿嘿一笑,道:“怎么能不认识,我们两家多少还沾着点亲故呢。” 叶掌柜不甚明了,林三儿接着道:“我二叔家的孩子认作言小哥的父亲做了干爹爹,我家多少和言小哥沾点亲戚,话说回来,言小哥怎么没去外城的书社读书?前些日子我去书社送书的时候,先生还问过我催你一句呢。” 叶言还没搭茬,中年儒士“啪”的一声,手掌拍在了桌案上,喝道:“你看看你,书社的先生都催你了,你倒不去用功读书,却在这里卖什么文章,这般说来,倒不是先生管教无方,是你这个兔崽子不学无术!” 叶言正要争辩,林三儿听了中年儒士的话后,却嗤笑一声,道:“哦呦,听这位先生的话音甚是严厉,倒是不知您是哪路贵人,言小哥的事也用得着旁人闲管?” 中年儒士气的是勃然大怒,风清灵紧紧的拽着他的袖子不让他理会,却不料她哪里拽的住她爹爹,只见中年儒士一拍桌子就站起来,喝道:“你说我管不得?” 只见中年儒士从袖子里面掏出了一件物什,砰的一声,狠狠的摁在了桌案上,待得众人看清之后,方才发现一块极其特殊的令牌。 只见那令牌是一个长方形的模子,下面缩着尖的暗金色,还有一条红穗挂在上面,正中间印着海州府衙的掌关大印,右下角出还有一方私印,上书张叔夜印四个小字。 叶言和林三儿起初看到海州府衙那几个大字的时候还没有惊惧,当他们看到张叔夜几个小字的时候,方才是心惊不已。 张叔夜是谁,叶言作为后世人可是一清二楚,张嵇仲是与种师道齐名的抗金名将,文功武治,当世名臣,官拜枢密院,闻名的事迹乃是大破宋江逆贼,靖难镇守汴京失利,自缢于界河河畔。 而现在张叔夜任海州知府,这么一个威名显赫的大人物,谁敢顶着他的名头招摇过市,然后这个中年儒士,却是随手就掏出了盖有张叔夜印章的信物出来,不禁让叶言猜测这个中年儒士,到底有何来历? 此时叶言心中真的是没底了。 中年儒士冷笑一声,道:“哼,莫说一个小小的书社,就是在江北四府上下,我都能说上话,你说我管得不管得?我见你年纪尚幼,才思敏捷,却端端的鬼迷心窍在了这银钱之中,我今日便是要将你的恩师和父亲唤来训斥一番,倒时我便问问,是不是他们教你做这些事的!” 林三儿的心中也是暗道不妙,心里直犯嘀咕,不过听到了中年儒士要请叶言的父亲来,连忙跳起脚来,替着叶言申冤。 “哎哟,官老爷喂,您这次还真的错怪人了,言小哥的父亲早在三年前就去世了呀!” 众人闻言,皆是错愕在场,中年儒士问道:“此中可有各别内情?说与我来听听,也能帮之一二。” 林三儿正要开口说呢,叶言喝道:“林三哥,莫说了!” 中年儒士眉毛一挑,眼睛一瞪,喝道:“不说?不说我就治你个不思上进的罪名!” 林三儿着急的说道:“言小哥,这次不说也不成了,这也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情,街坊四邻也都是知道,官老爷,您可不能误会了言小哥呀,您对言小哥家中的事情不了解,这叶家,如今岂用一个惨字形容出来啊!” 林三儿叹了口气,接着道:“叶家曾经也算是这汴京城中有名有望的大户了,在这汴京城中多少人羡慕不来。” 风清灵惊讶的看了叶言一眼,心中暗道,难怪叶言看起来这般的秀气,原来家世缘故,不过心中也对叶言多生了几份好感。 林小三接着道:“可是在三年前的时候,言小哥的父亲病死在外,言小哥家中只剩下了孤儿寡母相依为命,家中倒是剩下了偌大个酒楼,也够他们娘俩过活,可是去年的时候酒楼中出了个歹恶掌柜,一把火将酒楼给烧了个干干净净,那场大火足足烧了三天三夜啊,可怜啊!” 风清灵听到这里,“呀”的一声禁不住呼了出来,不过急忙是拿手捂住了嘴巴。 此时就连中年儒士都忍不住急问道:“那后来怎么样了?” 第020章 打个炮 林三儿叹了口气,手指着叶言道:“这不么,娘俩轮番病倒,前些日子我还去他家探望过呢。” “那歹恶之徒抓到了没有?”中年儒士急问道。 “哪有抓得住啊,人早就跑的没影没踪了,言小哥因此还受了伤害,卧病在床了大半年,这不么,我刚回家便是听到了堂弟小七和我说与,昨儿个外城的西门庆还差使媒婆去他家说亲,想要强抢他母亲去做小房。” 中年男子一听,怒不可遏,喝道:“竟有此事?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行使如此憎恶勾当?” 叶言叹了口气,道:“这西门庆是当今蔡相手底下红人太监杨戬的亲家,恐怕连张大老爷都不敢惹啊!” “唉,人道是世事险恶啊!看来是我错怪了你了!”中年儒士一听到蔡京的名头,那紧紧握住的手,也是无可奈何的放松了下来。 就在这时,叶掌柜突然一拍大腿,惊叹的问向叶言,道:“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十几年前的时候,苏家的女儿嫁给了城东的叶家,不知是你家否?” 叶言点了点头,不知如何回答。 “哎呀,果真是你家!我说方才看这纸稿的时候,似曾相熟的感觉,难怪了,难怪了啊!”叶掌柜突然咋呼一声,连连叹道。 中年儒士问道:“这是个怎么回事?” 叶掌柜激动的说道:“子羽,你有所不知啊!你这叶小哥母亲是谁的后人?她是苏轼,苏东坡先师的亲孙女啊!” “什么?竟然此事?外界传闻不是先师并无子嗣?快把纸稿再给我看看!”中年儒士不敢置信,急忙催道。【零↑九△小↓說△網】 叶言无奈,只能取出一些来递给他,只见中年儒士看了一番之后,恍然大悟道:“以往我们临描先师笔记,空有其行,未见其韵,如今再看这些娟秀小字,虽然未见其形,却颇有先师的神韵在里面,果然,果然!” 旋即中年儒士抬头重新打量了叶言一番,赞叹道:“难怪小小年纪就生有如此才华,原来是先师的后人,如今还真应了一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这么说你前些日子是生病在家了,如今见你已然愈痊,下月就是解试了,为何不去书社读书呢?别只顾着有些才学,就不用人教诲了?你这样怎么能对得起先师和你的长辈。” 叶言无可奈何,只好如实回答:“您有所不知,晚生家中遇到苦难,加之母亲又病倒在床,如今母亲身体有所好转,我也打算出来卖些文章诗词换些银钱前去书社读书,并非贪慕银钱,只是无奈之举啊。” 中年儒士沉吟了片刻,方才说道:“我知你不平白受人恩惠,但是你与我家孩儿有恩,我助你一些理所应当,再加上你家乃是我先师后人,以报先师栽培之恩,莫再执意拒绝。” 若是别人这么说的话,叶言恐怕还真的接受下了,可眼前的这位来头太大,不显山不露水的,叶言也摸不清他的路数,还真不好答应。 不过他也不想得罪了眼前的这位大人物,若是这人在汴京城中有些关系,那给解试管事的捎个话,他这解试还想不想参加了。 叶言纠结了一会儿后,将油布包裹里面的所有文章诗词尽数的取了出来,《三国演义》大概十回的章节目录,厚厚的一叠,乃是叶言与他娘亲苏氏五六天赶制出来的。 递给中年儒士和叶掌柜两人看,二人接过手稿来,看了几眼便是被里面的故事给吸引住了,饥不择食一般,一目十行飞快扫过。 这是三国里面的故事吗?也是眼前这个孩子所写的?如此精彩绝伦的故事,出自一个孩童之手,未免也太惊世骇闻了吧! 叶掌柜倒也干脆,还未等中年儒士开口,他先说道:“我看子羽兄也用不着难为他了,他家即为先师后人,孩子又生的如此才华,作为先师的学生,我也要搭把手不是。 接着又对叶言道:“不过方才你开的六四价钱,这断然是不可能的,毕竟若是传出去了,这同行的买卖就没法做了不是,干脆咱们五五开,对半分如何?” 叶言其实在家中就是所想的这个价钱,犹豫了一下,做人也不能贪得无厌,再加上人家诚意十足,叶言也无从拒绝了,点头应道:“晚生有句不当讲的话,恳请叶掌柜体谅晚生家中难处,能不能先支付一些银钱。” 叶掌柜笑道:“这不用说了,你即使不说,我也会支应的,再说这也是行里的规矩。” 叶言道:“叶掌柜,您支应我的那些,您大可在以后扣除就好,我虽然爱钱,可也不能亏了您不是,反正以后咱们有的买卖是做。” 中年儒士和叶掌柜皆是笑道:“哈哈,如此可教也啊!” 中年儒士转头对着叶掌柜道:“西水兄,这些文章诗篇中,我唯独喜爱这首三国故事开篇的临江仙,颇有当年先师念奴娇的豪情壮志啊!我先取用下来,回去之后找当年先师的学生推荐一番,也好让这臭小子出一些名气,以后对仕途颇有好处。” 叶掌柜同意的点点头,道:“说的也对,我看西门庆那厮恐怕不达目的不会善罢甘休,早日让叶小哥多些名气,也能震慑于他,只不过这以后的路,还是要看叶小哥自己的了。” 叶言知道两位有心帮助于他,也是拱手行了个礼,道:“两位伯父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母亲。” “好,是一个孝顺的孩子,我自出十两银子给你,你先莫拒绝,听我把话说完,这十两银子并不是给你的,而是给你母亲的,毕竟她是先师后人,我与她说与起来,也算是虚长一辈,这份心意,你接受也罢,不收也罢,都与你毫无干系。” 中年儒士说罢,对着自己的女儿挤弄了一下眼睛,风清灵也是在一旁掩嘴偷笑,显然是她出的主意。 中年儒士见叶言还有些犹豫,了当的喝道:“此时就此定夺,休要呱噪了。” 叶掌柜搭茬道:“既然大家都已经商定,这本书的名字还没有呢,不知叶小哥可有想法?” 叶言道:“就叫《三国演义》吧!” 叶掌柜拍手称赞道:“好,就叫三国演义,名字浅显通俗易懂,但看名字就知道要讲的故事,既然名字确定,那我先支付你二十两银子,前面十两银子我会在你的红利中扣除,后面的十两银子也是如同子羽兄一般,算作我的人情,以后若是你还有好文章,只管拿到我铺子上来就好。” 叶言听了这话,心中也甚是高兴,自己来到大宋赚钱的第一炮,也算是打响了,虽然心理年纪与身体不符,可也禁不住心中的喜悦,洋溢在了脸表之上。 第021章 买个田 三人这般商定之下,叶言也是与叶掌柜互相签订了合约,两人五五分账,契约三年,每月分取红利。【零↑九△小↓說△網】 不过在为书署名的时候,叶言却是犯了个不小的错误,风清灵一番矫正之下,叶言也是明白了过来。 本来叶言还打算在小说署上自己的名字,结果当今时代,小说文章都不能算作主流,是上不了台面的。 大宋是重文轻武的时代,有身份的文人雅士讲究的是谈情说调,寄托情怀,而只有生平不得志的落魄文人,才会写小说出来以此糊口。 即便是身为一个落魄文人,也不想署上自己的名姓,往往都是用笔名取而代之,这一点从古今流传下来的古典文学作品就能看的出来。 不过纠结了半天,叶言也没有想到好的办法,他总不能直接拿罗贯中的名字署上吧,不过取个如此见外的名字,也是与叶言不大相符。 中年儒士倒是一笑,有了主意,道:“我看此地名为四宝斋,又名东坡书坊,不如就叫房四宝吧,又有文房四宝之美称,如何?” 叶言一听这话,下巴差点没掉在地上。 心中暗道,文房四宝,房四宝,你直接叫纸墨笔砚,墨笔砚不就好了,房四宝还不如墨笔砚好听呢。 “怎么,房四宝不好听吗?” “这个...” 叶言瞧着中年儒士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也开不了口拒绝,担心中年儒士再呵斥自己,倒不如就这样算了。 反正亏的是罗贯中又不是他叶言,房四宝就房四宝吧。 “房四宝,好,这名字太好了,就叫房四宝好了。”叶言挤出一副吃屎一般的笑容,欢喜的说道。 中年儒士听到叶言的认同,面色更是得意不已,只不过一旁的风清灵觉的叶言有些奇怪,这个家伙的笑容怎么这么虚假呢? “临门我再送你一副对联,若是西门庆那厮再去骚扰你的母亲,你就拿着这一副对联去找三军管事,高太尉,他曾经乃是先师门下的小吏,承蒙先师提携,这个忙,他一定会帮你的。” 中年儒士来到墨案旁,风清灵也是铺好宣纸,中年儒士蘸饱墨汁,洋洋洒洒的写下了一副对联。 上联:惦念往生先师 下联:生平不见后人 “这一副对联你且拿去吧,到时候见了高太尉,你就说是风文道所写,他自然就知道了。【零↑九△小↓說△網】” 叶言看到这两幅对联,显然是隐有提及他们乃是苏轼后人,故此是为了帮忙的,心中也甚是感激中年儒士。 叶言又郑重的对他们行了大礼,风清灵在一旁满心欢喜,叮嘱他若是解决了家中困难,要赶紧去书社读书,并相约与他在汴京解试的时候相见。 叶言拿着对子,怀中揣着三十两银子,心满意足的回家去了。 一众人送他到了四宝斋的街头,方是不禁感叹。 “没想到能真的见到先师后人,而且见他风度翩翩,文才横溢,颇有先师当年风范啊,子羽兄,你今日又是送钱,又是送对,我看你是东西了,先师的后人,倒是蛮和清灵丫头般配呀。” 叶掌柜这般打趣之下,中年儒士却是呵呵一笑,只不过笑容之中颇有一些苦涩之意,道:“西水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心中倒是想让他做我乘龙快婿,可他若是知道了真相,能答应吗?” 叶掌柜一听这话,也是叹了口气,方知道自己无意间戳中了老友的心病,道:“哎,咱们难兄难弟一场,谁也不说谁了,只可惜我没有个闺女,若不然我起码要和你争上一争,先师对我们的恩情,我们今生恐怕都不以为报了。” 两人说着话,目光也是落在了风清灵的身上,此时只见绝美少女的脸颊,早已经羞红成了桃花。 叶言出离了四宝斋,一路赶奔而下,从怀中扒拉出了几枚铜钱,买了一只烧鸡,就回到了家中去了。 一路上回到家中,与自己的母亲说与了今天所发生的事情,知晓了是自己祖父学生帮忙,心中也是不胜感激。 不过最后也是赞叹自己的儿子,这头一次出门办事,就将事情完成的如此顺利,而且还带了三十两银子回来,再加上她上午抵押了一些家当,相互间凑一凑之下,虽然尚还不足债款,倒也能偿还一些个了。 不过想了一通之后,苏氏却还是愁眉不展,叶言不解,问了几遍之后方才是问出了结果来。 原来苏氏一直担心王婆搞出来的这些个事情,让她的心中忐忑不已,所当的家当之中,竟然还有她最心爱的玉镯也典当了出去。 叶言瞧见他娘亲愁眉苦脸的模样,心中也甚是心疼,不过很快也就笑道:“娘,多大点事啊,咱们今儿个当也就当了,抽空我就去和那当铺的掌柜说与一下,让他先给咱们留着,等以后有些银钱了再赎回来不就是了。” 苏氏的心中一想,也是这么个理,现在她家也正缺钱,倒不如用来周转一下,瞧着自己的儿子说的头头是道的样子,苏氏的心中也只剩下高兴了。 母子二人将烧鸡切成两半,让叶言将剩余的半截烧鸡送到了林小七的家中,苏氏倚在门槛上,看着儿子消瘦的身影,心中也是酸痛。 酸苦的是诺大个家业被自己败落成这样,而自己孩子如此才华却落得个卖钱的的下场,若不是自己把事情总搞的一团糟,自己孩子也不至于落成这样。 如今叶言在外面谈成了一笔买卖,虽说有贵人相助的原因,不过总比自己不懂经营强多了,或许以后的事情,还真得交给自己儿子去做了。 正在苏氏心中有所他想的时候,佃户刘二棍却兴冲冲的进来了叶家的院子。 刘二棍在叶家院子中四处打量了一番,发现叶言并没有在家,只有苏氏自己倚在门槛上,眼睛也是陡然一亮。 将身上背着的肩袋取下来后,有意无意的露出了几锭雪花白银,仿佛故意给苏氏看的。 刘二棍咕噜着捡起银子,来到苏氏的面前,嘴里说道:“夫人,今儿个我来商量买田的事了,你瞧,钱我都带来了,都是足银的官锭。” 第022章 调个戏 苏氏见他不请自来心里面又急又慌,不过此时家中只有她一人,这孤男寡女的要是传扬出去,岂不是坏了她贞洁的名声。【零↑九△小↓說△網】 苏氏一边往屋里边避让,一边对着刘二棍挥着袖子,道:“你先出去,去前院等着,来这后院作甚,等一会儿我孩儿来了,有什么事儿你和他商量吧,现在家中他做主。” 谁知刘二棍这个农家汉不只是有意还是无心,却是抢先上前一步,拦住了正要进门的苏氏,笑道:“夫人您先别走啊,叶小公子一个毛娃子哪懂这些,夫人莫是要哄骗老汉,说甚叶小公子当家,这天底下哪有一个十四五岁的毛娃子当家做主的理,我看夫人是不想卖了吧!” 苏氏听到这句不想卖了吧几个字,顿时俏脸羞怒,喝道:“你这人怎地如此说话,赶快出去!” 刘二棍哪想到这一点,看着苏氏突然发怒,也是糊涂不已,疑惑道:“我怎地说话了,夫人可是与老汉之前商量好了的,这会儿怎么推三阻四了呢?” 不过刘二棍说罢,好像又明白了一些,旋即一抹奸笑浮现了出来,道:“怕是方才夫人想多了吧!” 苏氏不知如何解释,心中更是气恼,指着刘二棍斥责道:“你也太放肆了!” 不过刘二棍这时的胆子倒是大了起来,只见他上下打量了苏氏一眼,笑道:“我看夫人一人在家操劳,身心怕是很寂寞吧,前些日子我可是听说了,西城的王婆上门提亲,被夫人给赶跑喽?” 刘二棍一边说,一边就要上前来搂抱苏氏,嘴里的话也是没完,下作的说道:“依着老汉说啊,那瘦成嘎呀的西门官人有啥好的,哪有老汉我生的壮实,咱们同床共枕一晚上,保证伺候的夫人舒舒服服的。” 苏氏听到刘二棍这般无耻的话语,气的身子浑身发抖,脸色发青,她此刻的心中甚是惊恐,自己的儿子不在家,还真担心被这恶人趁机占了便宜。 刘二棍此时精虫上脑,越发的靠近苏氏,那黢黑粗糙的脸上笑容也是越发的狰狞。 苏氏想喊儿子,可是不知怎地,越是着急越是说不出话来,眼泪也是急的止不住的流。 就在危难之时,叶言的声音在院子里响了起来,道:“娘,小七家包的饺子,给咱家送来了。” 只瞧见叶言和林小七两人勾肩搭背,有说有笑的从前院来到了后院中,却不料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幕场景,登时气的叶言大喝:“刘二棍,你这厮货在做什么!” 身在一旁林小七见事不对,更是抄起了墙角立着的一个大木棍,拎着就朝刘二棍抡了过去。 刘二棍听到叶言那声怒喝的时候,就已经吓得惊慌失措了,在瞧见一股子阴风闪电般的袭来,脑袋嗡的一下,针扎一般的刺痛。 “咔嚓”一声,林小七手中拎着的木棍便是成了两半,刘二棍的脑袋当场开了瓢。 刘二棍捂着鲜血直流的脑袋,缓过了一些劲来之后,正要起来反打,结果一看自己眼前站着的是一个粗壮的大高个子,心里头也是发虚了,抹着脑袋上流淌的鲜血,干笑道:“大家有话好好说,为甚动手打我!” 叶言哪里顾得上理会他,急忙上前一步搀住苏氏,苏氏瞧见自己的儿子,也终于是哇的一声,抱着叶言痛哭了起来。 叶言见他娘亲这般憔悴的模样,想起了前些日子王婆来的时候,他娘亲就要上吊,心里盘算着事儿不对,恐怕刘二棍这家伙不知道和他娘亲说过什么歪话,心中登时大怒,不带刘二棍逃走,就朝着林小七大喊道:“小七,不要放走这王八羔子,给我往死里的打!” 搀扶着苏氏坐下之后,自己抄起门框上的栓子,抬脚就冲着要逃的刘二棍抡了过去。 刘二棍在他两人的殴打之下,也是哀嚎不已,连连求饶,道:“哎呦,两位小祖宗,莫打了,莫打了,再打老汉就没命了,我今天来就是买田来了哇!” 叶言此时心中气恼,哪里会管他解释,上次就痛恨这个孬货趁人之危,心中不爽,如今他家现在欠的债款也有了偿还的本钱,自然是不会放过他。 这家伙老是打他母子二人的主意,今日正好杀鸡儆猴,让那些躲藏着准备欺负他母子的孬种们看看,这就是下场。 叶言逮着刘二棍的小腿就是一栓子,冷哼一声,喝道:“卖田?谁答应卖给你了,今日我还告诉你了,你去年的租子都没有交上来,今年的契约已经失效,我们田地不仅收回来,你还得如数的交了拖欠的租子,你不是说东头的人家都在卖田吗?那你就另攀高枝吧!我家这买卖还不做给你了!” 刘二棍受了叶言一闷棍,痛的直捂着腿脚惨嚎不已,可怜他一个身强力壮的农家汉,却是被林小七率先下手,此时更无招架之力,若是换做平日,叶言这身板哪里是他的对手。 不过他虽然浑身剧痛,不过听到叶言不租给他田地了,一时忘了疼痛,着急的问道:“你家如今沦落到这破样,你又何不卖?” 叶言笑道:“穷不穷我家事,卖不卖也是我家事,与你一个外人有何相干,我看你真心买田是假,心里装着贼胆是真,小爷们懒得和你计较了。” 刘二棍反倒大声的嚷嚷了起来,道:“你家破落成这样,还有什么可牛气的,我一个农家汉都比你家强,我劝你们还是看的开一点,免得日后活受罪!” 林小七冷哼一声,他是知道叶言发了财,听到刘二棍这般威胁的话语,抡起拳头来了一记林氏闷拳,喝道:“快滚吧,你这老不修的还费甚口舌,故意讨打不成?” 刘二棍听到林小七这声喝吼,当下也是慌了,他心中知道苏氏好糊弄,故意说今年的年景不好,心里头想着凑些银子将叶家的田地给弄到手,哪里想过要交拖欠叶家的租子。 刘二棍连滚带爬的搂着银子就要跑路,却被林小七一手给拎住了后脖颈衣服的领子,稍微一用劲,就如拎小鸡似的把刘二棍拎了回来,一把将刘二棍怀中搂抱着装银子的布嗒,转手丢给叶言。 叶言结果银子布嗒,转头问道:“娘,这个混账拖欠我们去年多少租子。” 苏氏掐指算道:“前些年的时候租子也没交齐,算上去年的一共是八两银子。” 叶言从布嗒中取出了八锭雪花白银出来,将剩下的连同布嗒丢给了刘二棍,道:“你记好了,从今以后我与你家两清,莫在与人来烦,滚吧!” 第023章 踏个春 刘二棍见到自己白花花的银子落在叶言的手中,还想着上前去抢,可是他看到林小七这个煞神,拳头如同沙包一般大,也是吓得不敢动弹了。 心中只恨自己今天大意,没有找几个好手来帮衬,才吃了这两个坏小子的亏,打理好布嗒和衣服,一瘸一拐的向着外面走去。 刘二棍瘸拐着出离了叶家的大门,目光阴狠的望着叶家宅院,冷声道:“小畜生,你给老子等着,老子不弄死你,老子就不姓刘!” “哎呦,疼死我了!”刘二棍一瘸一拐的走远了。 赶走了刘二棍后,苏氏的身子气的又病倒在床了,她一个富贵人家的大小姐,知书达理,懂得教养,哪里经受的住刘二棍这种恶汉的羞辱,卧床两三日后才是爬了起来。 叶言瞧着他娘亲这般孱弱,也是担心夜长梦多,如今钱款已经够数,先得把钱家当铺欠着的银子归还上,然后再把母亲心爱的玉镯子给赎回来。 苏氏也已经下定了决心,以后家中的事情全数的托付给儿子做主,如今儿子大了,也能担当起了这个众人,只是心中担忧的是,想要儿子尽快的去书社读书。 这日清晨叶言起身准备去钱家当铺上销了账,苏氏准备了一些纸钱,还有一把香,拉着叶言去了他家祖上的墓地里。【零↑九△小↓說△網】 叶言也是想起了今日是清明节了,是该祭奠祖扫墓了。 给祖上和父亲的坟头烧了纸钱焚了香,磕头说过话后,叶言瞧着在自己父亲墓碑前痛哭不已,话诉衷肠的娘亲,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死去的人,活着的事,徒教活人伤悲,人生百态,喜怒哀乐,不就是活人采用有的权利吗。 天儿正当上午了,母子二人回到家中,苏氏从灶房中取出了一碗煮熟的鸡蛋,让叶言拿着上街去玩。 碰鸡蛋也是清明的习俗,叶言心想自己这么大个人了,哪还会玩这小孩子的游戏,正磕了一个鸡蛋准备要吃,这旁林小七也上门来了。 只瞧见林小七的手里拿着两个鹅蛋,跑来找叶言碰鸡蛋,叶言无奈,就拿起鸡蛋来和林小七互碰,可这鸡蛋哪里是鹅蛋的对手,没几下叶言手中的鸡蛋就被林小七的鹅蛋,碰了个底朝天。 林小七得意洋洋的示威一番后,邀请叶言去踏春,说是金水河上有赛龙舟的热闹可看。 叶言知道有些地方的习俗并非是端午节才赛龙舟,不过叶言不是那种喜好凑热闹的人,不过架不住林小七的软硬厮磨,再加上苏氏在一旁说合,叶言倒也想去散散心了。【零↑九△小↓說△網】 今天过节,估计钱家当铺上也没有人,反正也不差这一天的功夫去归仗,便是和林小七去了金水湖上看赛龙舟了。 赛龙舟的习俗从战国的时候就流传下来了,不过大多数都是在端午节的时候,然而汴京是北宋最繁华的都城,踏春的游客甚多,这赛龙舟的娱乐项目,这时也有人举行。 此时从叶言东街的家中出来,来到了金水河的桥上,此时这十里八街上,早已经站满了人群,有来自各地摆货的摊子,还有踏春的游人,人山人海,摩肩接踵,喧哗声犹如雷鸣。 叶言是抱着散心的目的出来玩的,一路上走走停停,这也是他来到大宋之后,第一次上街的心情如此的轻松。 怀中揣着一些散碎的银钱,这边看一下,那边买一下,一连逛了七八个摊货铺子,给他娘亲买了些个首饰的小物,林小七早已按耐不住燥热的心情,只催着叶言赶紧陪他去看赛龙舟。 叶言本来还想再逛逛的,可是苦于林小七,只能无奈的跟了上去。 杨家镇,是汴京城外的一个小镇,此时杨家镇那条河中,喧哗声早已是一浪高过一浪,人群也是堆起了人墙,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是没有。 林小七仗着自己的身子高,力气壮,三挤两挤之下,也是来到了前头,叶言叫不住他,苦笑一声,也只好瞅着人空隙往里头钻。 只是一个不留神,蹭到了身旁的一个人,把那人腰间别着的一件饰物给碰掉了,叶言也没有注意到,一脚就踩了上去,顿时那饰物上就留下了叶言的脚印。 那人察觉到了,扭过头来一把揪住只顾得往前钻挤的叶言,叶言回头一瞧,是一个打扮的油光粉面的公子哥,拽着他的脖领不让他走。 疑惑当下左右看了一眼,方才是察觉到了自己踩了人家的东西,叶言捡起落在地上的饰物,在身上擦了擦,对着那油光粉面的公子哥拱手致歉。 叶言正转身要走的时候,却听见了犹如夜莺的声音,唤住了他。 “前面的可是叶公子?” 叶言和那油头粉面的公子哥齐齐回头,顿时眼前一亮。 两个少女一着水墨长衫,一着青色儒衫,都是男人打扮,叶言自然识得是谁,正要开口,却不料那油头粉面的公子哥抢先道:“风小姐!” 眼前的这两个人,正是风清灵和小环主仆二人,风清灵看着叶言和油头粉面的公子哥在一起,不禁一愣,瞪了油头粉面的公子哥一眼,道:“这不是白公子吗?你怎么也在这儿,你们两个认识?” 风清灵不问还好,这一问,叶言和那白公子相互间看了一眼,立即分作两旁,拉开了距离。 风清灵看的纳闷,疑惑的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白公子瞪了叶言一眼,旋即笑着对风清灵拱手道:“没想到今日竟然在这里遇到了风小...” 这个油头粉面的公子哥话还没说完,风清灵轻咳了一声,道:“你叫我什么?” 白公子这才反应了过来,当即改口道:“哦,是风兄啊,今日风兄也是来这杨家镇踏春,看赛龙舟的吗?” 风清灵倩倩的拱手还礼道:“正是,本来想和环儿放纸鸢,没成想这里还有龙舟大赛,就来瞧瞧热闹,没想到白公子也在。” 叶言见这两个人认识,又这般互相遮掩,顿时觉得好笑,不过心中着急林小七,磨磨蹭蹭的想走。 虽说风清灵一直和白公子在说话,目光却一直落在叶言的身上,还过理后,问向叶言道:“叶公子可有急事?为何匆匆要走?” 这不问还好,一问之下,倒是让那白公子心生醋意,再加上自己的饰物被叶言踩了,心中更是厌恶起了叶言。 风清灵这般娇羞的模样,看的是小环不乐意了,努着嘴拉住叶言,单手掐腰,喝道:“叶言,你着急跑什么,没听到我家公子在叫你么,难道我家公子是老虎不成?每次见面你都着急的想跑。” 第024章 吟个诗 叶言还未开口,那油头粉面的白公子也是呛声说道:“是呀,你跑什么,你踩坏了我的饰物,难道连对不起都不说就想跑?一点礼貌都不懂。【零↑九△小↓說△網】” 不料小环却是不干了,转过脸来对着白公子喝道:“你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哦,好吧,我闭嘴。” 白公子无端被小环一顿斥责,却是乖乖的站到了一旁,只拿眼一个劲地瞧着风清灵,时不时还偷偷的贱笑。 风清灵也没空理会白公子,几步来到叶言的跟前,问道:“几日不见公子,不知道公子可有新的佳作了?” 叶言的心中着实惦记着林小七,那家伙到哪都是一个惹是生非的主,哪里有心思和风清灵在这里谈诗论文,一边随口答应,一边踮脚翘望,在人群中寻找林小七的身影。 “倒是我强人所难了,毕竟写文章已经够累的,不过公子有新诗词了吗?那日见公子的一首临江仙,回到家中就一直惦念着背诵,不知公子还有没有新作,可否赐给我。” 还不待叶言开口,白公子抢先一步,极其得瑟的将手里的纸扇一展,笑吟吟的说道:“哎呀,风兄,这诗词有何难得,看我即兴一首,赠予风兄。” 只见他大摇大摆的走了几步,手中的纸扇也是微微在胸前扇动,清了一下喉咙,说道:“我就拿这踏春为题,赋诗一首吧!” “灿灿草生花,摇摇为谁吐。长溪柳絮风,恋眷花丛中。” 一首吟罢,纸扇一收,得意洋洋的看着叶言,问道:“不知这位兄台,看我这首新诗如何?” 叶言品味了一番后,心说不错啊,尤其是前两句,意境十足,描写春意盎然的景象,看来眼前的这位油头粉面的公子哥,还真有两把刷子。 不料一旁的风清灵却是笑道:“白公子这一首诗,虽说看似不凡,却十足的虚浮之辈。” 白公子脸上却是笑如花开,忙不迭的谦虚道:“风兄高才,在下即兴而来,实属侥幸,侥幸啊!” 叶言看了的一愣一愣的,这家伙的脸皮也太厚了吧,明明风清灵在一旁讽刺他写的诗浮华之气甚重,没想到他反倒不恼,当成了在夸赞他,这脸皮得有多厚! 风清灵看他这般滑稽的模样,也是噗呲一声掩嘴笑了,叶言看的深深一叹,这家伙为了博取美人一笑,可真是下了一番苦功夫啊。 不过白公子看到叶言也跟着一起暗笑,也是恼了,美人可以笑我痴,你一个三六不懂的小混混又如何敢笑我?问道:“看来这位公子是看不上我的诗了,不如你也来一首,应应景可好?” 叶言本来没有心思斗什么诗的,心里一直惦记着林小七莫要和人打架,摆摆手就要离开,不过这个油头粉面的公子此时哪里能放他跑到,正想要叶言下不来台呢,连忙拦住叶言。【零↑九△小↓說△網】 小环却是上前来扯着白公子的袖子就往后拉,三人拉扯之间,风清灵也是嗔怪了起来。 “这位兄台莫先走,我看方才兄台嘴角暗笑,想必是嘲讽我写的诗不好,如今美人在前,你总得做上一首诗再走吧,否则落一个唐突佳人的名声,那就不好听了,再说了,你踩坏了我饰物还没和你算账呢,你若是来一首诗,此事就此揭过,我不再提了。” 叶言的心中也是无奈,心想看来今天不如了这个白公子所愿,他是没那么轻松走人了,可是他心中着急,心思也没有放在这边,还真没办法做出能镇场子的诗来。 白公子看他迟迟做不出诗来,笑道:“看样子兄台是吟不出来了,兄台只需答应我一个要求,以后与风兄相遇的时候,你以后绝对不能开口和风兄说话,答应了我就放你走,如何?” 叶言一听这话就恼了,我与人说不说话关你屁事,这明摆着欺负人是吧,看来今天不露一手,还真被人当成软柿子,任人揉捏了。 叶言还没有开口,不料风清灵不高兴了,道:“白公子切勿妄言,我与叶公子乃是朋友,哪有见面不说话的道理,你切莫捉弄人了。” 风清灵朝着叶言连连摆手,示意不要答应他,可是叶言哪里受得了这种欺辱,而且他也不是做不出诗来,有光脑这个系统在手,什么诗词歌赋,还不都是分分钟的事情,找一个现在还没有出现过的诗词背出来不就好了。 动用光脑搜索了一会儿,就已经找到了一手应景的诗来,杨万里的《小池》。 叶言心中有了底,看着得意洋洋的白公子,笑问道:“假若我能吟出的诗来比你的要好,白兄又该作何?” 白公子见叶言答应了,心中不禁大喜,这会儿他只当叶言和他赌气说大话,哪里顾得了其他,毕竟这作诗一事,本来就是千秋各异,到时候自己一口咬定不好,看他能如何? 得意洋洋的挑衅着叶言,心中暗想今天自己是赢定了,许诺道:“若是我输了,任凭你处置便是。” 叶言听罢,一拍手,道:“好,还是白兄痛快!” 转头又对着风清灵笑道:“风兄今日给我俩做一个见证,评判一事也由风兄来做决定,想必白兄也没有异议吧。” 白公子当即笑道:“如此甚妥!” 叶言清了清嗓子,佯装浏览风景,又看了看莹莹少女,向前迈了几步,脱口道:“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一阕吟罢,街尽无声。 白公子眨巴着眼睛,细细的品味了一番,本来还想从鸡蛋里面挑骨头,确实斟酌了半天,都没有找出一个不好来。 不好吗?实在是太好了!太妙了!让得他差点都忍不住脱口而出说个妙极二字。 他毕竟是官家出来的公子哥,文章是差了点,可也有一些歪才,他也不是不懂的品鉴之人。 这首诗一字一句之下,无不是映衬了当时的景象,说出了初春的美不胜收,当真一个赞子概括。 而一旁的风清灵一张俏脸早已是嫣红无比,心中也像是开了花一般,欢喜的不得了, 不用说韩公子还在感慨不停,只说一旁的朱琇莹,早就红通通一张俏脸烧到了耳梢。嘴上不知说什么好,心里却欢喜的开了花一样。 “这诗当真是太妙了,仿佛天籁一般,让人好生喜欢,回去之后我和爹爹提起,他一定是非常高兴。”风清灵兴奋的说道。 高下也自不必说,白公子垂头丧气的模样,绞尽脑汁也是再无反驳之力。 不过这时,迎面一个人撞了他个满怀,直接让他四仰八叉的栽倒在地。 第025章 把个酒 白公子被人撞了,顿时气的火冒三丈,他今儿个是出门没看黄历还是怎么,倒霉的事都巴巴的冲着自己来了。【零↑九△小↓說△網】 先是自己的饰物被人踩了,接着自己又被人撞倒在地,刚要发货,却是抬头一瞧,整个人都愣住了。 只见撞倒他的是一个白白净净,面若桃花,娇嫩欲滴的婷婷美人儿。 这下子白公子不恼了,反而有些心猿意马了起来,在地上咕噜一下,爬起来抱着那个美儿的大腿,脸在那衣裙上蹭啊蹭。 “蹭的爽吗?”突然一声娇媚的声音问道。 白公子下意识的答道:“爽,这种感觉太舒服了。” “啪!” 一股子劲风划过,白公子的脸上着着实实的挨了一巴掌,只听一人喝道:“爽你麻痹,还不快滚开!” “我...我...你...你打我作甚!”白公子被那人一巴掌给扇飞出去,捂着红肿的腮帮子,眼含泪花,质问道。 “打你?老子还要揍你呢!没眼力见的家伙,不知道面前的这位是谁?就敢伸爪子,打死你活该!”打白公子的是一个青壮汉子,伸手指着白公子斥骂道。 叶言等人本想上前去帮忙一番,却不料正好看到那美人儿的面庞,顿时吓得小环往后退了几步,小环指着那美人儿尖声喝道:“是你!” 一旁的风清灵也是啊呀叫了一声,这个人正是那日调戏她们的凤求凰吴月儿。 叶言也是无奈了,平白无故逛个街,倒是遇到了这个女的,下意识的瞟了一眼风清灵,心里不禁想着,不会是尾随着风清灵来的吧? 吴月儿也是发现了叶言他们,眼睛一瞪,朝着叶言说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今天我哥哥参加龙舟大赛,还不让我来观赛了?这倒霉催的,遇到你一准没好事!” 叶言心道,我才是遇到你准没好事吧,天知道你是来观赛还是一个**尾行。 风清灵看到吴月儿的时候,也是发了慌,蹭蹭的倒退数步,躲在了叶言的身后,小环更是干脆,啊呀叫了一嗓子,躲在了风清灵的身后。 叶言想想倒也五岁为了,反正都已经碰见了,再怎么躲也无济于事,他不是喜欢凤求凤吗?那就干脆把她当成男人看不就得了。 此时叶言的目光落在了吴月儿的裙角处,那里除了一双脏兮兮的双印子之外,漂亮的裙角竟然勾了丝。 看到这里叶言心中就感觉不对劲了,那双脏手印是白公子的无疑,可是白公子却并没有撕了她的裙角啊,再看像是扯破的一样,感觉就跟人打过架一般。 叶言看了看吴月儿的裙角,有抬头看了看吴月儿,心里不禁匪夷所思了起来,这吴月儿不会是饥渴难耐,跑去勾引良家妇女,让人给揍了吧! 吴月儿瞧着叶言狐疑的目光,心中也是明白些许,气恼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美人被人调戏啊!” 这下子倒是让叶言心中发笑了,没想到这个平日里喜欢调戏良家妇女的凤求凰,还有被人调戏的时候,这可倒是新鲜了,在这汴京城中,还真不知道哪位爷有这么大的胆量啊! 吴月儿正要开口斥责叶言,却是听到耳后传来一阵笑声,道:“哎呦喂,没想到小娘子的腿脚挺勤快的,美人儿一眨眼就不见了,感情是跑到这里来了,当真可让少爷我好找啊!” 众人闻声寻人,只瞧见不远处的林间小路中,钻出来了一个肥头大耳的猪头三,这个猪头三的年纪大概二十来岁的样子,在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个随从,一路上推搡着行人,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 吴月儿一瞧见这个猪头三,哎呦一声低呼,心底也是发了慌,下意识的拽了一把叶言,楚楚可怜的哀求道:“快救我!” 那个猪头三公子嘴角勾着笑容,渐渐的朝着吴月儿这边来了,来到切近,这才看到吴月儿的身边还站着好几个人。 他倒也不见外,得瑟的伸手一摆,手里的白玉扇子也是哗啦一声打了开来,故作潇洒的打量着众人。 一低头,正瞧见从地上爬起来的白公子,看到白公子那一副委屈的模样,伸手指着白公子,不禁嘲笑了起来,道:“啧啧啧,这不是白公子吗?怎么今儿个打扮成这副酸样了?” 叶言几人在猪头三伸出手来的时候,也是瞧见了他的手指上带满了金晃晃的戒指,叶言看着那油腻的手指,心中暗想,带这么多值钱的玩意,也不怕被人抢劫的时候撸不下来,让人给剁了手指去。 白公子一听这个猪头三嘲笑自己落魄模样,立马跳起来,指着猪头三的鼻子喝道:“李胖子,你以为有俩臭钱就能对人指手画脚了?你家中不过是一个卖货的皮郎,哪天查到你家走私,我叫我爹把你们都抓起来。” 那个叫李胖子的猪头三却毫不在乎的呵呵一笑,摇晃着手里的白玉扇子道:“白公子,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们李家是一个卖货的皮郎没错,可你爹也是一个小官啊,你别忘了你爹怎么当上的官,还敢来我家抓人,你看你爹得敢呢!” 猪头三说着话,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朝着叶言打量了几眼,又看向了叶言身旁的吴月儿,舔了舔嘴唇,色眯眯的模样让人看了直恶心。 猪头三刚要转头的时候,目光又落在了藏在叶言身后的风清灵,当即是愣住了。 自己咋看这个白衣长衫的公子哥长的白白净净,细皮嫩肉,俊俏的就像是女人,眼珠子盯着风清灵不动弹了。 “哎呦,没想到出门还遇到了贵人,敢问这位兄台是何方人士,怎么没在这汴京城中见过?” 风清灵根本不喜欢这家伙色眯眯的模样,躲在叶言的身后没有搭茬,她此时认为躲在叶言的身后好像会安全似的。 叶言站在一旁冷眼观瞧着李胖子的举动,也是下意识的将身后的风清灵微微挡住。 这方猪头三却又说话了,道:“兄台见我为何要躲,咱们既然遇上了,那也是个缘分,不如今日哥哥我做东,咱们去聚贤德把酒言欢,共叙情谊如何?” 猪头三一边说着,一边将身上明晃晃的黄白之物朝着风清灵显摆,不过他看到风清灵那皱眉的模样,也是阴灿灿的收了起来。 第026章 使个诈 叶言心中有些微怒,不过他刚要开口,这边白公子却是骂道:“李胖子,我们几个在这里相聚以文会友,可没你这个只知道俗物的草包插嘴的地方,你要是知道要脸,哪来的滚哪去,你要是不滚呢,那也好办,我出一个对子,你能对上来就算你赢。” “呵呵,不就是对对子吗?少爷我不把你对穿肠,我就不叫李大浪。”猪头三不屑的说道。 白公子冷哼一声,说道:“你听好了,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各奔东西南北。” 猪头三李大浪手中白玉折扇一合,腆着猪脸笑道:“那我对东东西西,南南北北,远远近近,只看前后左右,有美人相伴,哈哈!” 对子对完,那猪头三李大浪还朝着吴月儿和风清灵两人各抛了一个眼神,恶心的叶言直想拿鞋抽他那猪脸。 “相伴你个屁!就你这猪头三的模样,还想让人伴你,哪来的滚哪去!”白公子听到他话中带有调戏风清灵的意思,顿时怒了,上前来就要推搡李大浪走人。 而白公子只顾着生气,倒是忘了一件事情,自己这边只有一个小书童伴着,反倒李大浪那边却是跟着几个膀大腰圆的仆从,白公子看到这般情形,扬起来的手,却又无奈的放了下去。 叶言在一旁冷眼观瞧,虽然见势不妙,但也不好丢下风清灵和吴月儿。 “我们走吧!” 叶言对着风清灵和吴月儿唤了一声,倒是把白公子和猪头三李大浪给说懵了,风清灵在一旁听到叶言的声音,手里拉着书童小环,跟在叶言的屁股后面就要走。 吴月儿瞧见三人要丢下自己走了,目光瞥了一眼李大浪,也是急忙跟了上去。 “哎,公子和美人儿,你们不要走啊,咱们情谊还没续呢!”李大浪见叶言要带着三人走,也是急忙上前伸手拦住。 叶言冷眼一瞪他,猪头三李大浪突然觉得心里一虚,没来由的忐忑了一下,这家伙家中是商人出身,眼力见特别准。 只是他不知道叶言的底细,自己骄横跋扈习惯了,哪能曾有人敢这般看他,今儿突然被叶言这么给瞪了一眼,心中倒是没有底了,他也担心叶言万一是官家的人,他还真的得罪不起。 再说他喜欢的那个小公子好像和叶言有些关系,为了日后好相见,也不好意思得罪那小公子。 猪头三李大浪惹不起叶言他们,转头就盯上了身在一旁的白公子,咬牙道:“白公子,方才你好大的口气啊,一口一个滚蛋骂着我,很舒爽是吧!” 白公子看到李大浪这恶狠狠的模样,心中也是发了怯,唯唯诺诺不敢应声,猪头三李大浪狞笑一声,瞥了一眼叶言,只见他的手一摆,身后跟着的两个随从便是冲了上来,揪起白公子的脖领,抬头便要打,白公子身旁的小书童早就吓得蜷缩在一旁,瑟瑟发抖了。 “那位兄台,看咱俩斗诗一场的份上,救我啊!”此时的白公子哪里还有官家公子哥的气度,被人拎着直吓得屁滚尿流,魂飞魄散。 叶言心中明白,这猪头三李大浪摆明了要杀鸡儆猴给自己看,而一旁的风清灵却是拽了拽叶言的衣袖,低声的说道:“叶公子,看他怪可怜的,帮他一把吧!” 叶言不知道这个猪头三有什么来历,作为一个商家敢打官家,在这大宋那罪名可是不小,本来不想插手,耐不住风清灵祈求,若是不答应倒也太没人情味了。 “这位公子,大家说笑而已,你又何必和他一般见识,岂不辱没了公子的名声。” 猪头三李大浪冷哼一声,问道:“你又是谁?我们俩素不相识,你走的桥,我过我的道,我想揍谁就揍谁,你管得着?你若想管,就将那个小公子和吴月儿留下,我就放了他。” “那我若是不依呢?”叶言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嚣张跋扈,不知所谓的家伙,听到猪头三李大浪这话,嘴角冷笑道。 猪头三李大浪听到叶言这话,越发的琢磨不透叶言的底细了,自己已经够嚣张的了,可是再看叶言比自己更嚣张,不由得心中有些愣了。 “敢问阁下是哪家高人?”猪头三李大浪话音一边,拱手问道。 “我的名字就不用提了,高衙内是我的朋友!”叶言装腔作势的说道,方才他就想起了那日风清灵的父亲风文道送他的那一副对联,说是以后有难处可以找高太傅,而高太傅的儿子是谁,可不就是水浒传中霸占林冲老婆的高衙内吗? 当然叶言不知道这北宋高衙内有没有霸占林冲的老婆,可是高衙内他还是知道的,如此就拿出高衙内来吓唬这猪头三了。 “什么!高衙内?原来是高衙内的朋友,是在下失敬了。”猪头三李大浪听到高衙内的名字,顿时一惊,这厮且不说他爹乃是当朝太傅,单是一个汴京混世小魔王的称号,他都惹不起啊! 要比混账,嚣张和欺凌,那他与高衙内那相比起来,可就差远了,在这外面又有谁敢打着高衙内的名号呢。 叶言见唬住了这个猪头三,装腔作势的手一摆,道:“还不把那娘炮给放了,省的碍了眼!” “这位哥哥你说的对,是弟弟我做的不妥当,你们把白公子给放了吧!”猪头三李大浪连忙摆手道。 那几个仆从闻言也是只好将白公子给放开了,白公子屁股砰的一下,蹲在了地上,惨叫一声,爬起来捂着屁股直蹦。 “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吧,我陪着这位公子踏春赏龙舟!”叶言没有理会猪头三李大浪,转身走了,白公子瞧见自己的救世主要走,也是急忙的跟了上去。 猪头三李大浪目送着叶言离去,没有敢上前去追,不过目光中也是充满了疑惑,摇了摇头,只能罢了。 一行几人寻到了林小七后,找了一条游船,顺着河流而下,一路上欣赏着春日的美好景色。 船舱里,风清灵侧脸看着船外的水面,那双水灵的眼眸中,却是分别瞥着一旁的叶言。 吴月儿看向叶言问道:“你不会真的和那无恶不作的高衙内认识吧!” 叶言听他一问,不觉好笑,道:“你就是无恶不作的恶贼,还有脸说别人!” “你!我不就是看到这位姑娘生的极美,一时糊涂嘛!我又不恃强凌弱,欺男霸女!”吴月儿一听叶言讽刺她,狡辩道,不过声音却越来越低,到了最后都快没声了。 林小七在一旁听的哈哈大笑,白公子却不知道内情,狐疑的看着众人,扒拉着林小七与他细说,林小七三言两语的与他说完,只惹得白公子也是大笑不已。 吴月儿气恼的冷哼一声,撇过头去,不再理会叶言。 第027章 撞个船 不过吴月儿看到叶言对风清灵倒是充满了怜香惜玉,温情脉脉的模样,心中不免厌恶了起来。 一行人嬉戏打闹着,叶言也方是了解了白公子的身份。 原来这白公子名叫白子墨,是开封府六曹之一的吏曹白文中白大人家的公子。 只是叶言疑惑的是,既然是一个官家的公子,那为何姓李的胖子不过是商家出身,眼前这个官家公子哥却不敢与对方动手呢? 不过一问之下,也是让叶言恍然大悟,哭笑不得。 开封府自从宋徽宗以来,在每个州都设置了六曹,即兵曹,吏曹,工曹,礼曹,户曹和刑曹,不过六曹来头听起来不小,可却就是个地方胥吏。 这六曹是在品官之外的胥吏,地位低下,多成为官僚士大夫笔下的牺牲品,按现在的官职来说,就是连基层干部都不如的编制外的和不入品级的公务人员。 有一句话是这么讲的“官如大鱼吏小鱼,完粮之民且沮洳,官如虎,吏如猫,具体而微舐人膏。”才会有了“天下胥吏皆可杀”这几个字。 话说回来,在其他州做胥吏地位可能微末,也就比普通老百姓地位高一点,可是在开封府做胥吏的,那地位也不算低了,毕竟这里是皇城脚下,芝麻绿豆点大的官,都是好些个人争相巴结的门路。 而白子墨的老爹白文中,身为六曹之一的吏曹,那可是下管开封府的黎民百姓,当面人都得叫一声白老爷,甚至比一些个县官都抹得开面子。 可你再抹得开面子,也不过是一个吏曹,而自从上头的官僚士大夫们写了几篇讽刺胥吏的文章,一经出来,这六曹的地位也是着实下降了不少。 “我与那李大浪以前同在南城外的书社读书,可这个猪头三着实是一个草包,年年考解试,年年考不过,可是仗着自几家里有钱,又有几分势力,在南城也算是一个小霸王,那一年我家中有事,借了他家一些银钱,从此他就老拿这个来说事,说我们家能有现在的家境,都是他们家帮助的,没有他们家就没有现在的我们,简直是个混账无赖。” 白子墨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自家与那李大浪家中的过节,林小七也在一边听的起劲,抓耳挠腮,生气道:“这算是哪门子的事,明摆着欺负人吗?以后有这等好事,一定要叫上我,上来先不问缘由,打他个鼻青脸肿再说,就当做哥哥的帮你出气。” 叶言瞪了林小七一眼,这家伙还真不面生,怎么看这白子墨都比叶言大了,林小七这货却直接当了他的哥哥,而且耀武扬威的熊样,叶言看了只想一脚把他踹下船。 “你不怕你娘拿着柳条追着你跑了?” 林小七一听叶言揭自己的短,也想起了他每次打架后,他娘亲拿着柳条满院子的追着他打,嘿嘿笑了两声,道:“以后不敢了,言哥说啥就是啥。” 叶言隔空点着林小七没好气的说道:“你呀。” 就在此时,突然在前方冷不丁的冲出了一条大船,对着叶言等人所在的船头就是咔啦一下子撞了过来。 叶言因为没有倚靠,顿时一头向前栽去,好死不死的扑进了风清灵的怀中,这次却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同,虽然也是触碰到了软乎乎的敏感,可这次两人是四目相对。 叶言只觉得颇为柔软,下意识的拱了拱,原本还不要紧,起来就算了,可这一拱就要了命了,风清灵的脸上羞红的都能滴出水来了。 幸好一船的人都被摔了个七晕八素,好在没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不过两人暧昧到了极点,好在小环没有发觉,不然以她的那急脾气,早就上来大脚丫子踹飞叶言了。 此时林小七搂抱着白子墨,两人翻滚成了一团,小环也是东倒西歪,行船的福叔和白子墨的那小书童更是跌在船上没有起来。 不过只有一个人理会到了叶言这边发生的事情,那就是和风清灵有倚靠的吴月儿。 吴月儿见自己期慕已久的绝美少女被叶言这个登徒浪子压着,脸上虽然不敢声张,可心底里早就忍不住咬牙切齿了。 恨不得上前去将叶言一把推开,自家趴上去才是快活,只不过对面的那条大船上,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大笑声。 “哎呦,真是不好意思,没想到撞到了你们的小船,少爷我就向你们赔不是了。” 说着话,却瞧见猪头三里大浪的大船再度是撞了过来,显然那家伙是成心的,嘴里虽然在道歉,可下手也着实黑。 噼里啪啦一阵碎屑乱飞,叶言的小乌篷船也是被撞的直晃悠,好在小船还够结实,没至于落到散架的地步。 “小七,不能让他们再撞了,再撞下去小船就要翻了。”叶言也是连忙提醒林小七。 林小七此时也没有闲着,抓着篷顶向上一翻,整个人就落在了乌篷上面,脚下用力一使劲,整个人犹如凌空飞过的鸟儿,竟然跳上了对面大船上去了。 只不过那大船也忒高了点,林小七反应及时,一把抓住了船上探出头来的仆从,臂膀上的力量一收,手臂按着船舷一使劲,整个人就借助那仆从向后躲闪的力量,上了大船去了。 可惜了那个仆从哪里是林小七的对手,就这般活生生的被拽下了船去,扑通一声落在了水里。 “好!好身手!” 此时两岸边上有不少出来踏春的游客,看到这般情景,也是纷纷的轰然叫好。 那头的猪头三李大浪见到自己没有得手,又见林小七竟然翻上了他的船来,一开始也是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就是反应了过来,让一群仆从围拢上了林小七。 林小七三拳五脚之下,也是打翻了几人在地,不过李大浪的船上好手也着实不少,林小七孤掌难支,出现了败退之势。 迫不得已之下,纵身向下一跃,又跳回了乌篷船上,这边叶言和白子墨两人早就准备好了,一人手中拿着一条船桨,左右来回发力,再加上福叔帮忙,小船在水中犹如脱缰了的野马,飞快的向着河中心窜去。 “别让他们跑了,给我撞翻他们!竟然敢骗我,今天我不把你们撞飞,我就不姓李。”猪头三李大浪见叶言他们跑了,在船上气的是手舞足蹈。 叶言眼看猪头三李大浪的大船就要撞过来了,转头看到了河中正激流勇进的数条龙舟,眼珠一转有了主意。 第028章 跑个路 叶言一边划着船,一边对着白子墨道:“白公子,你说几句歪话落落他的面子。” 白子墨不知叶言想要做什么,可是他现在手里得空,划船的事给了林小七,点点头,想了几秒,张口就道:“猪头三,李胖子,生娃子,是蛋子,猪脑子,没墨子...” 猪头三李大浪什么时候被人这么编排过,气的在大船上跳脚直骂。 白子墨虽然是个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可是嘴皮子甚是了得,只见他站在乌篷船头与那李胖子互相对骂,惹得围观的众人纷纷哄笑。 他哪里曾经被人这般瞩目过,此时他立在船头,衣带飘飘,犹如绝世公子,再反看猪头三李大浪,犹如一头肥猪一般,一看就是好吃懒做的主,更是体现了他的潇洒啊。 这般下来,倒是让白子墨好生得意,心情也是大好了许多。 只是人生得意须欢尽,这一条千古名言,白子墨也是给抛在了脑后,正在他得意洋洋的时候,叶言和林小七两人已经将船驶进了赛龙舟的水域里。 他俩人拼命的划船,此时小船宛若离弓的箭羽一般,嗖嗖的向前猛窜而去,只瞧见眼前一条龙舟正打着鼓点,划得嗨皮,叶言他们躲闪不及,一头便是撞了上去。 “砰!” 剧烈的碰撞之下,叶言他们倒是还好,可是白子墨因为站在船头,当场就被强大的惯性,给撞飞了出去,大刺喇喇的落在了对面龙舟的大鼓上。 “咚!” 砸的那打鼓一声巨响,再次惹得围观看热闹的人群哄笑不已。 “得瑟过头了吧!”林小七看着白子墨的模样,是咧开大嘴,拍着大腿狂笑不已。 此时龙舟上也是乱成了一锅粥,那些个划桨的人纷纷站起来跳脚怒骂道:“哪里来的不长眼的混帐东西,没看到这里正比赛吗?没头没脑的乱闯,赶紧扔下去!” “哎呀,不好了,咱们的龙舟落后了,快追上去!” “就是啊,快追,快追,我可不想输了比赛给人去使唤。” 龙舟上的队员们一边动手将白子墨丢在了河里,一边手忙脚乱的抄起家伙就追了上去。 就在这时,又有一条龙舟从后面紧追而来,如此快的速度,自是躲闪不及,当头就撞上了前面的龙舟上。 “嘭嘭嘭” 几声纷乱声传来,两条龙舟的人也都是被冲撞的翻下了水中。 白子墨也是机灵,自己不会洑水,不过他眼疾手快,一通挣扎之下,抱着一个浮在水面上的大鼓,冒头对着叶言喊道:“叶公子,快救我,我不会游泳!” 叶言也顾不上嬉笑了,用船桨拨拉开那两条龙舟,分出一个空隙来,对着林小七道:“小七,别只顾着傻笑了,赶紧救了白公子,咱们跑路才是!” 后面的猪头三李大浪的大船也已经追了上来,他更是仗着自己的船大,肆无忌惮的横冲直撞。 龙舟上面落水的人此时憋着一肚子的火气呢,刚要翻过来的龙舟,却是被李大浪这大船再度撞翻过去。 一群人看着李大浪嚣张的模样,也是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只见水里几个船员,一个猛子就扎到了李大浪的船身旁边,攀着船身就要上去拽李大浪的脚脖子。 李大浪被人一把抓住脚腕,猛地栽倒在地,被人使劲向水里拖去,幸亏身边有仆从,方才是抢过了李大浪来,吓得李大浪连滚带爬的向着船舱滚去。 这些人一番折腾之下,倒是堪堪的将李大浪的大船给稍微阻拦住了,叶言看到这般情形,心中也是大喜。 和林小七抄起船桨,一个急转弯,向着白子墨的方向划去,林小七眼疾手快,一把就将趴在鼓上的白子墨拽上了船。 三人加足马力开动之下,犹如一匹发狂了的野马,向着前方疾驰而去。 李大浪见叶言他们要跑,更是急了,也催动着人手连忙去追,两人你追我赶,一连翻碰撞下来,却是将好好的一场龙舟赛给搅得混乱不堪。 这时候的龙舟赛已经彻底的混乱了,前面的龙舟都翻了船,后面冲上来的龙舟也不知道情况,离得近了方才是反应过来,可早已控制不了速度了,稀里哗啦的一番碰撞上去,一连串的队员们皆是落在水中。 有的人调整好了龙舟,挥舞着手臂要追上那两条捣乱的船,甚至有的脾气大的,更是两方队员在水里直接打了起来。 叶言和李大浪的两条船,越过了好几条龙舟后,突然面前出现了三条龙舟,而前面的三条龙舟却是浑然未觉,看这架势显然是要冲撞上去了。 就在这时,一条专门维持比赛的舟艇也是开了过来,上面有人喝道:“前面的两艘外船,切勿干扰比赛秩序,靠边等候盘查,否则按罪论处!” 在那条舟艇的船头,还有一个手持腰刀的官兵,横刀站在那里,显得气派十足。 叶言见到这个情形,更是不能停船了,赶紧催促林小七和福叔发力,向着前方冲刺而去。 而在后面的李大浪的大船,一番冲撞下来,更是不好控制,而且他的船身也有了侧漏,就这么躲闪不及,直挺挺的撞上了那艘官船。 “啊!” 好在官船上的人员闪避及时,纷纷的跳水躲避,方才没有大碍,落水的官兵调整好了舟艇后,浑身湿漉漉的站在船上,抽出腰间的佩刀,指着大船上的李大浪喝道:“大胆贼子,胆敢袭撞官船,给我将他们一干人等,拿下候审!” 官兵们大怒不已,这便是要招呼着家伙捉拿李大浪,李大浪见到这般架势,急得是晕头转向,连忙调转船头就要跑路。 这群官兵们哪里肯让他跑,招呼着艄公也是急忙追上,瞅准了李大浪船身侧漏的地方,狠狠的撞了上去。 “砰” 李大浪的那条船发出了一声闷响,好巧不巧的正撞倒了船身的龙骨上,只听得稀里哗啦几声传来,那条大船便是断成了两半节,咕噜咕噜的直往水下沉去。 “救命啊!救命!我爹乃是南城李富贵李财主,我是他的儿子李大浪,谁来救我,我给他五十两银子!” 那群官兵们撞沉了李大浪的船后尚不解气,正要朝着东西打人,却听见了李大浪的话,心中也是咯噔一下,暗叫不好,连忙将他拖上船来,笑脸逢迎。 “原来是李财主家的公子,莫怪莫怪,切莫再要打扰比赛了。” 第029章 赛个舟 拖上船来的李大浪早已经是吓得脸色惨败,浑身也湿透了,一身肥肉被冻得瑟瑟发抖,只是被叶言戏弄的一股子恶气强顶着,才能撑到现在。 见到官兵们对他都客客气气的,李大浪顿时有嚣张了起来,道:“你既然知道我爹爹,那就快派人拦住那条小船,今天我不弄死那小船上的人,我就不姓李!” 这个兵头虽然也不喜欢李大浪对着他们指手画脚,可他心中知道,自己若是攀上了李财主这棵高枝,路子也就多了。 当下便是招呼手下,追缉叶言的小船。 叶言这边见到那艘官船又追了上来,催促林小七两人卯足了劲头往前划动,只不过他划桨的时候用力太大,一不留神那船桨咔嚓一声,折断了。 气的叶言抬手就将那剩下的半只桨给丢了出去,却不料一头甩向了对面正在奋力冲击的这龙舟上面。 “哎呦,哪个王八羔子打我!” 一声惊呼传来,只见那个敲着鼓点的船员落在了水中,一船的人也是破口大骂了起来。 叶言这才发觉,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他们这只小船少了一人划桨,后面的官船也是贴近了上来,再加上他们的这艘小船连翻碰撞之下,也是有些不牢靠,想要散架了一般。 情急之下,叶言也顾不上别人了,连忙招呼着林小七向着岸边划去,可是再怎么催促,毕竟少了一人划桨,速度也就慢了下来,眼瞅着后面的官船就要追上来了。 而且旁边挨了叶言打的那艘龙舟,见到叶言打了人就要跑,也不干了,气的连比赛也不比了,众人吆喝着就要上前来围堵叶言他们这艘小船。 叶言此时急的抓耳挠腮,看到这艘龙舟追了上来,心中突是一喜,正愁没有办法,来的太好了。 连忙招呼林小七,将速度放慢下来,在他的耳边说道:“咱们的船少了一桨,肯定是躲不过去了,不如咱们趁着那条龙舟离得近些,抢了他们的龙舟,分开行动,让风小姐和吴月儿先走再说。” 林小七自然是唯叶言马首是瞻,听后大为点头,叶言这边又嘱托了福叔和白子墨,只把白子墨和福叔两人说的直瞪眼。 叶言见到那艘龙舟追了上来,说时迟那时快,不由白子墨质疑,大喝一声,就要和林小七跳下船。 风清灵不知道叶言为何要跳船,也是着了急,催促着小环阻拦叶言,说道:“叶公子,你们为何跳船?” 叶言也没有多少时间和她解释,了当的说道:“风小姐放心吧,我们没事,只是这样下去肯定会被后面的官船追上,我让小七和白子墨下去引开他们,咱们只管往岸边停靠,下船后快走就是了。” 林小七在说话间,也是抢上了那条龙舟,风清灵没有听结实,以为叶言也要跳,连忙去拦,叶言笑道:“不是我要跳,是白公子!” 说罢伸手一指旁边的白子墨,催促道:“白公子,就看你的了!” 白子墨原先还在为叶言的安排,心中直犯嘀咕,毕竟他可不会水性,这会儿要是跳下去,还真的让他心中发虚。 “哈哈哈,你们这几个蟊贼,船要沉了吧,你们再逃呀,给我等着,小爷我今天抓到你们非得把你们全都弄死!”在后面追来的官船上,李大浪不怀好意的奸笑道。 “白公子,切莫犹豫了,救风小姐要紧,赶紧跳吧!” 白子墨听到救风清灵,当下也来不及思考了,心中一狠,咬着牙一闭眼就往林小七抢过来的龙舟上跳了过去。 他这一跳倒不要紧,可是龙舟上的人却是不干了,稀里哗啦的抄起家伙来就要打林小七和白子墨。 叶言站在乌篷船上,朝着对面的龙舟上喊道:“船老大,你们莫要急躁动手,我这两位兄弟可是有膀子力气,再说你们的龙舟和前面的也差不了多少,前面都乱成一锅粥了,你们何不借助我这兄弟之力,不去拔了那头筹,还在这和我胡闹什么呢!” “放嫩娘个屁,你打了老子的人,这会儿还想装甚好人,滚过来先让老子揍一顿再说!” 那边的船老大正在后面架着鼓,是一个魁梧壮硕的青年男子,叶言给林小七打了个眼色,林小七心领神会,就要上手拿了龙舟上的老大。 可是林小七的拳头刚要落在那船老大身上的时候,却是只听一声惊呼传来,手中的把式也停了下来。 “竟然是你们!” 叶言听到这声音只觉得熟悉,目光望去,才发现对方是那日与他们争吵的坐地霸王吴三水。 这两家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啊,更何况现在吴三水正在参加龙舟大赛,一心思只想争强好胜,可是眼下却是被叶言他们给打乱了阵脚。 眼瞅着自家的龙舟渐渐落了队,吴三水的心中更是火冒三丈,抄起家伙来就要朝着叶言甩过来。 林小七见状不妙,也是上前去抢夺,正要暴动的时候,叶言这边的乌篷船上,传来了一个声音:“哥哥,切莫动手,是月儿我!” 闻声止手,吴三水抬眼望去,那站在船头的可不是自己的妹妹吴月儿么,也是当下疑惑的问道:“月儿,怎么是你?你是不是被这俩臭小子绑架了?待哥哥我给你出气!” “哥哥切莫动手,我被无赖羞辱,是这两位救了我!”吴月儿也是急忙的跳到吴三水的龙舟上,在他哥哥的耳边私语几声。 吴三水也是一愣,当即丢掉了手中的家伙,朝着叶言和林小七拱手道:“原来是在下误会了两位,我替妹妹谢过两位仗义出手了!” 叶言这才是松了一口气,不过此时情况急迫,容不得他们再细说,还未等搭茬,那边吴三水又说道:“只不过你们两位可挑个好去处啊,这下子代表咱们东城的龙舟给你们挡了下来,丢了第一倒是小事,可这连东城的颜面都是要丢了!” 林小七一听这话,倒也没了主意,眼巴巴的望着叶言,叶言心中早有了算计,拱手道:“吴大哥切莫着急,我深知吴大哥代表了东城的颜面,我兄弟二人也愿意出膀子力气。” 说话间,叶言朝着林小七使了个颜色,林小七心领神会,吴三水也明白了一些,将手中的鼓槌交给了林小七,自己站在那里指挥,道:“林兄弟的力气大,这一通鼓下来切莫停顿,看哥哥我带领你们将那群矬子们全都打趴下!” 叶言笑道:“吴大哥,我这边在给你们填个人,保证今天能拔头筹!” 一边又朝着刚跳上龙舟的白子墨说道:“白公子,今天你就使出吃奶的劲头来,你能把猪头三李大浪骂的跳了河,今天就算你有本事!” 白子墨无奈的叹了口气,反正已经上了贼船,想要下去已经来不及了,只好将一腔子的怒火,全部发泄在了追赶他们的李大浪身上。 “李大浪的脾气大啊,看小孩儿在那拉屎,叫狗过来吃了,喊三声狗不来,自己就给吃了!” “李大浪,你看你长得,把脸挡上跟朵花似的!” 第030章 射个箭 猪头三李大浪站在官船上正狞笑着呢,却瞧见旁边的龙舟上,白子墨跳着脚在骂他,而且骂他的话,还都不带脏字。 他看了看龙舟,又看了看叶言所呆的乌篷船,不明所以,不禁是糊涂了起来。 此时猪头三李大浪被白子墨骂的上了火,也管不了那些了,站在官船上蹦起来回骂道:“你个小瘪三才去吃屎,你挡着脸才和花一样!” 呼啦一声,原本在河岸两边看热闹的人群,听到李大浪的这句话后,顿时是笑开了花。 李大浪还打算回骂,可是看到这么多的人哄笑,也知道在骂下去也只顾丢人了,心中这个恨啊,那是烧的燎原一般。 “你们别管那条破船了,去追上那龙舟!” 林小七看到李大浪调转了船头朝着他们来了,也是冲着叶言眨了下眼,扯起了嗓子吆喝了一声,密集的鼓点也是咚咚咚的响了起来。 龙舟上的众人在吴三水的指挥下,喊着整齐的号子一个劲地使劲划,在林小七如雷的鼓点中,犹如一只离弦的箭矢一般,猛地窜了出去。 那边的李大浪见那龙舟加足了马力,还以为白子墨他们要跑,看着两边的距离越拉越大,也是急了,喝道:“你们有箭吗?给我射箭,把他们都给我射下来!” 一旁的兵丁听到了,着实一惊,兵头道:“李大公子,这不好吧,万一伤了人怎么办?” 这边的李大浪哪里管得了这么多了,一个劲地喊道:“你们给我射,谁射一支箭我给谁十个铜板!” 兵丁们一听这话,顿时高兴了,纷纷的抽出弓箭来,搭弓射箭,就朝着龙舟方向瞄准而去,那兵头也是急的大喊:“莫射到人,射人就死了!往水里!往水里射!” 可是任凭他喊破喉咙,离弦的弓箭也收不回来了,只听得头顶上传来了嗖嗖嗖的几声尖锐声响,白子墨也是发现了从天空中抛射过来的箭矢,顿时吓得抱头鼠窜,钻进了龙舟躲避。 林小七看到这般情景,心中倒是乐了,只不过吴三水冷不丁的看到前面一直箭矢掠过,这才是明白了,原来这林小七哪里是来帮忙的,分明是来躲人的。 只是如今再合计这些也已经晚了,再加上今天这一局他心中可不想输掉,此时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了当的咬牙喊道:“林老弟,今天的事情咱们先莫提,咱们先拔了那头筹再说!” 龙舟上的诸人看到了有箭矢飞来,心中也是惊惧,纷纷的是喊着号子用尽全力划动,再加上箭矢的距离有限,也仅仅只是射出了一波,反倒让他们给躲了过去。 后面的李大浪心有不甘,又指挥兵丁继续射箭,可是这群兵丁们有了教训,哪里再敢朝着人射,纷纷的稍微一使劲,箭矢离弦而出,轻飘飘的落进了水里。 而再看龙舟上的那些个好汉,都听到了李大浪在后面叫喊着射箭,心中也是担心自己被射到,秒足了劲往前划。 这般用力之下,众人见到这条龙舟一晃神的功夫就超过了排在第二的那条北城的龙舟,堪堪的和西城的龙舟只差了几米的距离。 而后面跟着的李大浪丝毫没有罢休的意思,催促着官船追赶之下,还不停的射箭,反倒是北城的那条龙舟尚不知情,即便是射的再近的箭,也一不留神就中了人。 龙舟上有人中箭落水,鼓手也是着了慌,找不到了节奏,这一通乱下来,北城的龙舟就被落在了后面。 河岸两边的人不知情,目光被前面的两条龙舟给吸引住了,只见到林小七他们东城的龙舟竟然抢在了前头,和西城的龙舟并驾齐驱,纷纷是叫起了好来。 一时之间人声鼎沸,犹如沸腾的油锅,喧闹不已。 而此时的叶言趁着李大浪没有理会他们,也是划着乌篷船靠了岸,拴好船后,正要伸手接人,却瞧见小环黑着脸,怒气冲冲的对他使者性子。 叶言是看的一头雾水,不知道哪里又得罪小环了,他转头去看风清灵,只见风清灵的俏脸红的和个苹果一般,低着头不敢抬起。 只是风家的老仆福叔,笑呵呵的指了指自己的腮帮子,叶言才是反应了过来。 连忙抹了一把脸颊,看着手中的颜色,再借着河水一照,方才是明白了,在他的脸颊上有一道浅浅的唇印。 这点唇印顿时让叶言闹了个脸红脖子粗,连忙在水中洗掉,再回头看时,已经不见风清灵主仆二人的身影了。 就在叶言寻找之时,突然间一声轰天震地的喧闹声突然爆发而起,无数人纷纷是朝着杨家镇的码头那边蜂拥而去。 还有人边跑边喊,道:“拔头筹了,东城的龙舟拔头筹了!” 东城?可不就是林小七他们了! 叶言也是高兴不已,没想到林小七和吴三水还真的拿了第一了,看来是自己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杨家镇的码头,有一处河岸小亭,里面一众看热闹的官家老爷们手挽手的走出来,一边走还一边交头接耳,闲聊不已。 这一群人来到了码头上,吴三水带着众人跳下了龙舟,这边的官员们也是托着一盘大红彩球,就要给东城的龙舟队员们披彩。 这边林小七扶着已经虚弱至极的白子墨下船,白子墨此时还在不停的呕吐,那一张脸上也是煞白,显然是受惊过度。 “子墨,你怎么也在龙舟上?”白老爷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家儿子大为疑惑,不知道自己儿子为何出现在龙舟上。 而且再看白子墨的那副模样,狼狈之极,好端端的一个公子哥,怎么落得这副德行,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就跟被人打了一样。 上了岸后,白子墨还是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仿佛后面还有人追杀自己一般,也没有注意到他自己的老爹,连滚带爬的上岸往家里跑。 “爹爹。”白子墨也是听见了喊声,迷糊糊的反应过来,看到了自己的父亲,顿时泪如泉涌。 “子墨,你莫要慌乱,这是怎么了?”白文中看着自己的儿子,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一般,疑惑的问道。 就在纷乱之间,一道声音也是传了出来,道:“我说你们东城的人怎么这么大的本事啊,原来是有人放了官家出来捣鬼!竟然用箭射杀我们啊!赢得可真是光彩!” 说话的人是北城的那龙舟的领头,个子不高,敦敦实实的一个汉子。 听到北城的这个领头的说话,吴三水也是怒了,喝道:“放嫩娘的屁,你们才作弊!” 第031章 文个斗 “咱们开封府十几年来,一比龙舟,二比文采,三比的是花灯,花灯正月十五的时候已经比了,谁胜谁负,公道自在人心,本官这里也就不提了,可这龙舟清明一小赛,端午一大赛,就这么个小赛你说你们都能作弊?若是到了端午节的时候,那还成何体统?不乱了套吗?” 说话的这个官是掌管西城那边的一个曹案,言语中对东城的做法颇为生气。 东城的曹案听了这话,心底也是一紧,现在这个时节,已经是准备开闸放水,可是这防水的地方尚不可选,明摆着放哪淹哪的事情,迟迟决定不下来,他们便是拿着这一场龙舟赛定胜负,若是自己因为作弊获胜,未免落人口实,稍有不慎就是民变啊! 这要是闹起来,他还怎么和上头交代? 东城的曹案还在那里思量着,这边的人却已经骂上了。 “勾结官家,用无耻至极的手段获胜,你们怎么好意思拔这头筹!” “放嫩娘个屁,你这死矬子,竟敢说老子作弊?明明是你们这群狗日的找官家朝我们放箭,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还敢倒打我们一耙,老子还没找你算账呢!” 这边吴三水的火气也是上来了,跳起脚来就要揍那西城的矮壮汉。 那西城的矮壮汉见势不妙,也是当即喊道:“哎呦,大家伙快来看呐,东城的作弊不讲理,还要动手打人了!” 被他这么一嗓子喊下去,杨家镇的码头看热闹的人群可就乱了,纷纷是指责唾弃东城的人,道:“东城,东城,作弊真行,拿了第一,坑害西城!” “你们这群烂鸟,是不是输不起,是不是输不起,一群不要脸的狗杂种!” 东城的人被骂自然也是不干,纷纷的还嘴互骂,此时的人群已经形成了两股势力,圈子也分成了东城和西城两个,一个个的情绪暴躁,仿佛火药桶点着了一般,就等爆炸的那一刻。 东城的曹案们也纷纷是汗如雨下,他们也没想到会闹成这般状况,一旁西城的胖子官员不仅不帮腔,反而是火上浇油,道:“张曹大人,我说你们这次哪来的本事大反转,原来是靠作弊得来的,真是好光彩啊!” 东城姓张的曹案一听,登时将手中的扇子摔在了地上,喝道:“刘文书啊,刘文书,我敬你我同僚一场,你别给脸不要脸!” 胖子官员刘文书却是嗤笑一声,道:“怎么的,你们行这苟且之事,还不让我说了不成?有本事你们将证据拿出来证明清白,不然的话,今年的开闸放水,就该你们东城了吧!” 东城的张曹案此时被呛的语塞,他到哪里去找人证明清白,如今是掉进了黄河,想洗也洗不清了。 正在这时,却听到了远处一句高声喝道:“我能证明!” 喧闹的人群也是被这一声高呼打断了,瞬间变得鸦雀无声了起来,人群也是自两边分开,只见众人的尽头,是一个瘦弱的少年,生的也是端正,正是逃上岸的叶言。 叶言向前走来,朝着几个官员行了礼,高声道:“我能够证明东城没有作弊,此事分明是有人恶意捣乱,而且捣乱的人还是西城的人!” 刘文书一听,嗤笑一声道:“你这哪来的毛头小子,你说是我们西城的人捣乱,你有什么证据?” 张曹案看到叶言,眼前倒是一亮,他自家弟弟乃是在东城开书社的,平日里叶言机灵,多与他家走动来往,不过他自从知道叶家出事之后,叶言一直病在家中,没能去书社读书,看这情形,显然是病好了。 张曹案拉着叶言的手,朝着刘文书道:“这是龙舟上的队员,他自然是能够证明!” 叶言知道张曹案睁眼说瞎话,他也是聪明的领会到了,两人一拍即合,抬手一指,道:“官老爷们你们抬头看看,那里有一艘官船正朝着这边驶来,捣乱射箭的人就在上面,看到了没,就是那个胖子在指挥,那个胖子是西城的人,你们说哪有西城的人帮东城的道理!” 众人循声往河面上一看,果然是见到了一个上蹿下跳的胖子正狂傲的大笑,道:“你们这群狗东西,今天少爷我上了岸,一定把你们抓住射成刺猬,让你们不得好死!” 张曹案一听这话,当即便是挥手喝道:“来人!将那官船上的乱贼给我统统拿下!” 一声令下,从两旁稀里哗啦的涌出了几十个兵丁,放出了几艘小舟,紧追而去,其余的兵丁搭弓射箭,朝着李大浪的那艘官船射去。 “你们胆敢射我?我爹乃是西城的李大财主,你们活腻歪了?竟然敢射我!” 兵丁们得到了示令,哪里听他在哪里呱噪,搭弓射箭,箭矢嗖嗖的朝着李大浪的那艘官船而去。 李大浪望着漫天而来的箭矢也是发了慌,跳起来大叫道:“回射,赶紧回射!” 那艘官船上的兵丁还准备上前打个招呼,却还没等开口说话,就被席卷而来的箭矢命中,一头栽进了水中。 而且他们此时手中哪里还有箭矢了,方才都被每人十枚铜板给放空了,一个兵丁还冲着李大浪喊道:“李大少爷,我方才放了二十只箭,你还欠我二百文钱啊!” 李大浪哪里还管得了这些,跳起脚来,大吼一嗓子,道:“还废什么话,赶紧跑啊!” 话音刚刚落下,李大浪那圆滚滚的屁股上就稳稳的插上了一箭,紧接着一阵杀猪般的惨嚎声传了开来,惹得周围看热闹的群众当即使拍手大笑。 这么一笑,两边原本紧张的气氛也就放开了,那边的矮壮汉倒也是一个爽快人,见到时如此情况,抱拳对着吴三水道:“看如此情形,先前是错怪了你们,虽然有人捣乱,可输就是输了,没什么输不起的,端午节的时候再来找回场子罢了!” 吴三水听了这话,心中的一块石头也是落了地,感激的对着叶言和林小七点点头,林小七可顾不上理会他,只紧紧的跟在叶言的屁股后面,在一旁和张曹案傻笑着。 矮壮汉他们几人输了龙舟赛,也是拱手离开了,却是不料那个刘文书依旧不依不饶,道:“今天这一场龙舟赛,并不能说明什么,虽然是有人恶意捣乱,可具体的情况又有谁分的清楚,这场局我们西城不服!” 张曹案却是气乐了,感情这个大老爷是专门骨头里挑刺的主,不乐意的说道:“看来刘文书是打算一较高下了,你就直说了吧,何必拐弯抹角!” 刘文书叮嘱了身旁的一个随从几句话,那个随从也是飞快的跑了出去,一边又不屑扫了一眼东城的人,笑道:“这赛龙舟算是武比,今天姑且就算你们侥幸获胜,可是比了武斗就该比文斗了,我们西城的大才子们没有你们东城的多,我们就姑且吃了亏,和你们来一场文斗,我们两边各出七个才子,大家比试一番,如何?” 第033章 一个七 张曹案这下子倒是找了一个大急,他根本就没想到刘文书会给他来这一手,现在到哪里去找这七个大才子出来啊。 此时的眼下只有叶言一人,他虽然知晓叶言聪慧,可好汉架不住人多,好虎架不住群狼,再说了他一个十四五岁的娃娃,又能作出什么诗词文章来? 张曹案拿眼睛瞪了一眼刘文书,这家伙摆明了是找茬的,如今他俩人都在为了官衔争夺不休,显然刘文书是要踩着他往上爬呀。 无可奈何之下,他也只能一把拽过叶言来,附耳问道:“叶言,你能不能顶住他们一会儿,我派人好去找人帮忙!” 此时就连坐地霸王吴三水都凑到了叶言的身边,低声说道:“叶小哥,只要你今天能够赢了这一局,以后你就是我吴三水的兄弟,有什么忙你尽管找我!” 叶言也是笑了,这比文采他又怕过谁啊!光脑在手,什么千古文章,诗词歌赋还不是手到擒来。 不过他听到吴三水的话后,连连摆手,道:“吴大哥,我可不想跟着混江湖,林小七最喜欢干这个!” “林小兄弟不还是听你的么。”吴三水嘟囔道。 众人也是哈哈大笑,笑过了后,那边的七个才子也已经到齐了。 叶言也是一拍衣袖,走上前去,道:“小子不才,愿意以一对七,就请诸位才子与在下切磋一番吧。” 叶言的话音刚落,满街响起了一阵哗然之声。 “你这个小家伙也太狂妄了吧,竟然敢以一对七?” “就是,当真好大的胆子!” 这边说狂妄大胆,那边说荒缪无耻,无不是在讽刺叶言。 张曹案却是又有了心思,走上前来,对着叶言小声嘀咕道:“叶言,这一次你能抗罢了,不能抗也得抗,这一次以一对七,明摆着不公平,咱们即便是输了,也没有什么好丢脸的。” 叶言向前走了一步,道:“既然是刘大人提议的,那就请刘大人出题吧!” 刘文书看了叶言一眼,满眼中尽是嘲讽之意,只听他嗤笑一声,说道:“今天是是赛龙舟,踏青的好日子,今天我也不为别的了,就以咱们这开封府壮丽风华为题,请两方各自作诗一首。” 那边的七个才子每个人的手中都是取了纸笔,叶言一把推开上前来递笔的那人,冷笑道:“既然比的是斗诗,那就应该脱口而出才是,何须用这些东西。” 叶言其实并不是看似张狂,而是他的毛笔字真的太烂了,写出来估计也被人笑话死,倒不如索性装上一把,先将众人吓住再说。 只见他沉吟一声,正要开口吟诗,却是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笑声,笑声犹如黄莺啼叫一般悦耳,再一看却是一个身穿水墨长衫的文生公子哥。 这个水墨长衫的公子哥来到切近后,对着刘文书拱手道:“刘大人真是好大的气派,今天这文斗一比,以七敌一,我想也就刘大人能够说得出口了吧。” 刘文书顿时怒目圆睁,瞪着这个水墨长衫的公子哥道:“你又是哪里来的毛头小子,这文斗一事,方才就已经商定了,他们请不来人,又管我何事,你是来给东城助阵的?” 那水墨长衫的公子拱手再道:“在叶公子面前,哪有我说话的分,我自是知道谦虚,可不像是有的人,妄自尊大。” 张曹案看着这个水墨白衫的公子倒是愣了一下,眼前这个小公子生的是明眸皓齿,俊俏非凡,再一听他好像和叶言认识,想必是叶言请来的帮手。 “我今日已经求了叶公子的一手诗阙,到现在还回味无穷,而且这一首诗,正是与大人的题目相符合,既然大人咄咄逼人,我就代叶公子应了便是。” 说话的自然是风清灵,叶言只瞧着风清灵一抹轻笑,看的叶言早已是心魂荡漾,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丫头片子给撩了。 “诸位可听好了,在下这便吟了。” 风清灵轻咳一声,声音宛若莺啼,道:“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一阕吟罢,满座惊然。 “好,果然是好诗!” 一个官员当先喝道,紧接着叫好声不绝于耳,周围甚是喧哗。 张曹案这才是松了一口气,原本七上八下的心思也终于放下了一些,当即提笔就将风清灵的这首诗给写了出来。 写罢,再细细品尝一番,更是连连叫好。 此时刘文书那原本得意洋洋的脸面,也变得煞白一片了,双手拢在袖子里抖擞个不停,猛然回头瞪了一眼身后的七个才子。 只瞧刘文书找来的那七个才子,一个个手中握着比,急的是抓耳挠腮,叫苦不迭,他们并非是做不出来,只是被风清灵这一抢头,他们的才思仿佛都卡住了一般,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半晌之后,终于有了几位才子迟迟落笔,刘文书也是一把抢过,仿佛读什么千古诗篇一般,摇头晃脑,只不过这些诗词众多官员和人群听到耳朵里面,就是一些庸词,没有一点可取之处。 甚至还有一位,自己写不出来了,就拿着唐朝李白的一首诗来凑,结果刘文书也没察觉,就给一并念了出来,当场惹得众人哄然大笑。 刘文书见状,气的是浑身哆嗦,从椅子上站起来就怒斥道:“你们口说无凭,有什么证据证明这首诗是这个小子做的?谁听见了?” 一旁的白子墨不乐意了,高声喊道:“我能作证,这首诗是我亲耳听到叶公子所作,当时风小,风小公子出题,我与他比试的。” 刘文书哪里肯应,再是嗤笑一声,道:“你们这一唱一和搭配的倒是和谐,有本事能作出此诗,那应该还有本事再作一首吧,不如就让我等开开眼界如何?” 众多围观的人皆是气愤不已,这刘文书分明是刁难人了,如此绝句哪里是这么容易就做得出来的。 叶言没有理会他,微笑着拱手道:“不就是打着幌子让我们下不来台吗?我又没说怕了,再作一首出来倒是不难,不过总得添个彩头吧。” 刘文书琢磨了片刻,道:“想要彩头?那我们就以十两银子为彩头,谁赢了谁得。” 风清灵却是不屑的笑道:“十两银子?刘大人这是打发叫花子呢,今天龙舟赛的奖金是五十两银子,既然刘大人说武斗不算,那么这文斗也应该以五十两奖金做注,不知道刘大人敢不敢答应。” 第033章 来个人 风清灵说完,还朝着叶言眨了眨眼睛,人群中闻声,也是当即拍手叫好,纷纷起哄。 这下倒是把刘文书弄的骑虎难下了,他不过是西城的一个曹案,今天也是仗着上面有人撑腰,过来算是撑场面的,哪里有动用公款的权利。 只不过他被眼前的形势所逼,又不想丢了西城的面子,他还真就不信了,这么好的诗词会是眼前这个毛小子给作出来的,即便是他作出来的,也有可能是侥幸而已,若是连番而出,就是那些真正的大才子都不可能吧。 心中想到这里,刘文书慌乱的心神也是平定了一些,当即说道:“好,我答应你的要求,五十两就五十两,你只管凭本事作来吧!” 叶言嘴角微微一笑,说道:“浩荡离愁白日斜,吟鞭东指即天涯。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张曹案听后,更是心头叫好,刘文书却是喝道:“说是以开封为题,你这诗中无甚开封二字,不算,不算!” 这边叶言没有做声,风清灵倒是嗤笑一声,白子墨也趁机起哄道:“刘大人,如此精彩绝伦的诗句,你莫不是拿不出银子,找事推脱吧!” 叶言却道:“刘大人,你说我的诗中没有开封二字,你可不知向东指去,不就是开封城了?天涯何处好,难道不够比拟开封吗?” 此时东城的人也是与西城的人闹了起来,显然这刘文书是输不起了,在这般哄闹之中,刘文书也是趁乱拔腿就跑。 突然人群里面传出了一道高喝声,道:“难不成我来晚了?怎么不见有人赛龙舟了?” 人群之中闻声,却见一个白面公子,手持一把纸扇,胸前插着一支桃花,骚里骚气的甩着身板子走了过来。 在他身边的还有一个四十上下的中年男子,一身儒生打扮,两人并肩而来。 “竟然是庄公子!” “哪个庄公子?” “看你问的,还有哪个庄公子啊,就是咱们的进士及第庄允池的堂弟,开封府庄判官的大公子啊,你连这都不知道?你怎么在开封府混的!” 那庄公子在两个随从的簇拥下,犹如螃蟹一般,横行霸道而来,到了众人的跟前,一应众人是纷纷拱手行礼,都跟这位庄家大少爷打招呼。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们不过都是一些个芝麻绿豆大小的官,在这为公子哥面前,可没有一点架子,谁教人家的老爹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呢。 大宋开国几百年来,开封府历经十朝帝王,进士倒是出了不少,庄允池进朝做官,已经不能叫庄大才子了,所以这庄大才子的名头,就落在了他的堂弟庄允樘身上。 庄家人虽然做官的很多,可是他们庄家也有许多做生意的,庄允池的亲兄长就在汴京城里开着二十来家的铺子,做着十几行当的大买卖。 如今庄允池更是进朝当了官,庄家人的名声也是越来越大,至于落在庄允樘头上的大才子这个名声,有多少底子那就无从知晓了。 不过庄允樘倒是很喜欢这个庄大才子的称号,这会儿见到一应官员都冲着他行礼,也早就习以为常了,理所当然的摆摆手,道:“请了,请了。” 庄允池这身穿着打扮,还当真是把自己打扮成了一个文人公子,只不过他的目光是不是的瞅向风清灵,让的风清灵的心中暗恼不已。 也不理他,习惯性的向着叶言的身边靠去。 “咳咳!” 一阵轻咳声,让的风清灵也是注意到了那个中年儒士,这才是发觉,庄允樘身边的那个中年儒士可不就是自己的爹爹,顿时风清灵的心中发了慌,只想着躲在人群中藏匿起来。 庄允樘在一旁看得奇怪,怎么别人都是巴不得的来讨好他,偏偏那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公子却只想躲着他呢? 不过他又不好意思直说出来,不然若是露出一点他喜好男色的风声来,那不就是毁了他的名头。 庄允樘此时的肚子中憋着闷气没处撒,好死不死的就瞧见了风清灵直往叶言的身边靠。 “哎呦,这位小公子,看的好生眼熟啊,不知可否提醒一下。” 叶言见到庄允樘上前来和自己套近乎,也不知所谓,不过面对别人笑脸而来,他也不好意思拒绝,拱手道:“在下叶言,今日没成想在这里得见大名鼎鼎的庄大才子,真是三生有幸啊!” 庄允樘却是皮笑肉不笑,挑着叶言的毛病,道:“我却不知道我会有这么尊贵,让你一见面就三生有幸呢?” 叶言一时没有搭茬,这人分明就是来找事的。 一旁的刘文书自然认识庄允池,见到庄允池和叶言不对付,也是屁颠屁颠的跑到庄允池的身边,耳语了一阵,庄允池点头轻应一声。 “原来你们是在这里文斗啊,这等文雅之事怎么能少了我庄大才子不是,不过倒是我眼拙了,没有看出这位小公子竟然也是个才子,不如我们来比划比划如何?” 叶言感到一阵烦闷,自从今天出门来没有捞到一点好处,除了和这个白公子斗诗,就是被李大浪给追杀,如今上岸脱了困,还要文斗这文斗那,感情不嫌累么。 他本是和林小七一起来看赛龙舟的,这反倒成了斗诗大会了。 刘文书却是嘲讽道:“怎么,你们东城的小才子这就认输了?果然见了我们西城庄家的大才子,连面都不敢搏了吧。” 叶言正要上前辩解,张曹案却是一把将他拉住,甚至连风清灵都在一旁对他直摆手,很明显的告诉他这个人不好得罪。 叶言也是摇头一想,还是算了吧,拿着后世的千古名篇去欺负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就是那些个名人大家们也都觉得寒碜吧。 何必跟一个小孩子计较呢,这么一想,叶言也是笑道:“刘大人,这话你可是说对了,咱们是文韬武略,各领风骚。” 张曹案拍了拍叶言的肩膀,道:“你这孩子,尽会说些大话,回去好好读你的书,下个月准备给我去考解试去,在这逞口舌之利有什么用,功名上见高低,方才是好男儿,莫要再闲扯了。” 这边催促着叶言走,又转头对着庄允樘拱手笑道:“庄公子何必跟这个小子一般见识,咱们还是赏赏风景,踏踏青为妙。” 第034章 赌个注 说着话,张曹案就给庄允樘递过去了茶盏,邀他一起共享春日美景。 可是庄允樘哪里会放过叶言,之前刘文书和他说的那几句话,摆明了是让他和叶言怄气,他虽然是一个轻浮的公子哥,可是家学渊博,对于好诗好词他自然也是能够分辨清楚。 叶言之前说的那两句话,什么文韬武略各领风骚,明明是告诉他,不要在这里逞能。 他突然想起了以前的时候,自己堂兄备考之时,每日对他谆谆教诲,千叮万嘱的话,犹如昨日一般,历历在目。 也就他堂兄考中了进士,进朝为了官,少了有人约束,再加上众人的捧贺,倒是让他得意忘形,放浪形骸了。 想起这些事情,庄允樘的连旁边的通红,没想到今日他倒是被一个比自己小的家伙给教训了,不过想起自己堂兄以前对自己说过的话,又让他难以心生怨恨。 想到这里,庄允樘是抬脚就要离开。 刘文书看的有些糊涂了,不知因何缘故,急忙上前拦住:“庄公子,你怎么这就要走了,咱们西城的人还指望着您长脸呢。” “放你娘的屁!”庄允樘抬手就是朝着刘文书扇了一巴掌,喝道。 这公子哥发起脾气来,又有谁敢拦住,叶言也是看的一头雾水,倒是觉得这个大公子有些好玩的狠了,一言不合就给人来一个大嘴巴子,而且抽的正是他身边的哈巴狗刘文书。 此时风文道开口说道:“诸位莫要拦着他,尽管让他去,一语点醒梦中人,现在还为时不晚,此乃好事,好事啊!” 风文道这般说话,众人才是注意到了这个青衫儒士,却是看的眼生的紧,一个一个纷纷猜测此人来头,却都是满头的雾水。 只不过在这时,又有一个声音冒了出来,道:“庄大哥,你先莫要走,你今日得替弟弟我找回场子啊,只要你出手相帮,我就将我的那一对妻妾送到你的家中。” 人们听到这里,顿时心中觉得好笑,这是哪里来的蠢货,竟然主动送自己女人到别人的床上,还有人抢着给自己带帽子的,真是人才啊。 再仔细一瞧,却是一个满脸肥肉的大公子,不是那逃窜出去的李大浪又是何人。 只见李大浪犹如一个肉球一般,咕噜噜滚到众人的面前,谄媚的对着庄允樘拱手,又瞧着叶言恶狠狠的瞪了一眼,一个劲地直嚷道:“庄大哥,你就这么眼睁睁的瞧着咱们西城的人被人羞辱吗?真是枉你这西城第一才子的名头了,现在就要认了怂,以后传出去还不让人笑话。” 庄允樘哪里肯答应,他即便有心答应,在如此之多的众人面前,也不肯能露出半分,毕竟这种风流之事,也着实坏他家的门规,他家虽说也是商侩,可也是半个官家,和这李胖子家中着实不一样。 不过他身材瘦弱,又不是这个李胖子的对手,一时半晌被李大浪拽着动弹不得。 一旁的叶言看到这般情形,心中也是暗道:“这个李大浪还真是打不死的小强,没成想竟然成了黏住自己的狗皮膏药,甩都甩不掉。” 正要招呼着兵丁将他拿下,一旁的一个兵丁朝着张曹案耳语了几句,张曹案才知道这个李胖子大有来头,只能示意叶言稍安勿躁,尽管让他噪舌便是。 这边的风文道自然见到了自家女儿,拉过风清灵过去,问清了一些源头后,倒是想出了一个好主意来,便是朝着李大浪道:“既然这位李公子有意,刘大人又拿不出这些银钱,想必李公子家中阔绰,应该不缺银钱,不如让李公子悬赏,我出一题,只要在场的诸位你们谁能答得上来,这赏钱就归谁,如何?” 李大浪一听,自己只管掏钱,就有人替他出头,当即是高兴的一拍大腿就答应了下来,道:“这事好说,只要你们谁能压住这个狗东西一头,让老子我今天顺了气,老子出一百两的,若是那狗东西输了,我也不要他拿钱,只要他身边的这个小公子陪我睡上一宿就行。” 风文道听到这话顿时就怒了,那个小公子不就是自己的宝贝闺女,怒喝道:“放你娘的屁!” 有这么下赌注的吗?这狗东西竟然敢拿他的女儿做压注,分明是没有将他放在眼里啊。 风文道当即摆手,就要拉着自己的女儿拂袖离去,可是不想风清灵却并没有移步,反倒笑嘻嘻的拽着叶言的袖子,怂恿叶言答应下来。 她只当觉得好玩,心中也对叶言信心十足,只是浑然不晓,若是叶言失了手,损失的可是她的清白女儿身了。 叶言自然不会接下来,当即一脸的不高兴,甩开风清灵的手臂,喝道:“莫在要胡闹了。” 李大浪见叶言没有答应,还以为是叶言心生怯意,不敢应战,更是跳起脚来就要上前去扯风清灵。 却是不料风文道身后的一个随从,手中的刀背狠狠的抽在了他的胳膊上,顿时疼的他嗷嗷惨叫。 张曹案看到这般情形,只觉得好生怪异,不过他细细打量之下,也是发现风清灵竟然与这个中年儒士颇有几分相像,当下也是有些了然,难怪这个中年儒士如此重视这个小后生。 张曹案笑道:“打赌哪有这样的,即便是堵银钱,那叶言输了的话,也赔给你银子便是了,你何必拿人做赌注。你这家伙若是在胡说八道,休怪我轰你走了。” 那李胖子被人打了一通,也不干在张扬,只是一手抱着肩膀,愤恨的说道:“那就赌银钱,要是他赢了,这一百两银子他拿走便是,若是他输了,就得赔我三百两。” 李大浪说着话,目光还时不时的落在风清灵的身上,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看的让人恶心。 风文道的心中更是看的青筋直跳,心中想着回头便是得好好整治这个李大恶少一番。 那边的庄允樘也是有些犹豫了,他自然知道李大浪家中那两个如花一般的美娇娘,勾魂夺魄让人心动不已,只不过碍于风文道,他没有好意思表现出来。 毕竟风文道是他堂兄请来的贵客,对于他的来历,庄允樘也是摸不清楚,若是自己一个举止不到,惹恼了风文道,到时候自己堂兄若知道了,那他可就遭殃了。 第035章 平个手 如今见到李大浪白白送上这大好的机会,只要自己露上一手就行,纠结着应下还是不应了。 李大浪瞧见没有人敢答应下来,又急了眼,朝着庄允樘道:“庄大哥,只要你肯出手赢了他 ,那两对美娇娘还有这一百两银子都是你的。” 这下庄允樘就更加动心了,只是为了美人和银子,在如此公开的场合宣扬,他又实在拉不下脸来。 这旁叶言倒是替他解了围,道:“庄公子,李大浪这番好意你就心领了吧,再看如此情形,恐怕只有在下和庄公子斗上一场,才能不遭人怨落,至于银子赌注什么的,不要也无妨,就当咱俩乐呵一回,到时候你和李大浪之间的纠葛,你们自行解决,如何?” 庄允樘心说道:“这个理由还真不错啊,自己当着众人的面可以说不要,但是背后可以找李大浪去兑换嘛,想来以他庄大公子的名声,这李大浪也不敢抬起屁股不认帐,真到了那时候,他们庄家有的是法子将一个盐贩子弄的家破人亡。” 这么一想之下,庄允樘倒是答应下来了。 李大浪见到庄允樘应声,面色也是一阵狂喜,当即便是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百两银票,拍在了桌子上,喝道:“庄大哥,斗死他!” 风文道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自己是个外人,再说众人也没有异议什么,便是轻咳一声,说道:“今日就以这山清水秀,鸟语花香的美景来为题,各自赋诗一首。” 庄允樘手中折扇一叠,笑道:“晚生不才,我先来吟上一阕吧。” “春山薄雾似轻纱,空谷泉清石径斜(xia)。晨鸟声声深树叫,小子寻友话桑麻。” “果然是咱们西城第一大才子,魏国时有曹植七步成诗,可庄大公子是张口就来,公子的这首诗下官一定装裱起来,挂在家中。” 刘文书听到庄允樘一阕吟罢,也是上前连忙献媚,恐怕忘记了方才庄允樘给他的一巴掌。 叶言没有吟出来,而是提笔写在了纸上,张曹案拿起叶言所作的诗,看了一眼,撇撇头怪异的看了一下叶言,没有做声。 风文道正正咂嘴琢磨着庄允樘吟的诗,也是颇为赞赏的点头不已,诗倒是好诗,可是这么会儿,又没听到叶言吟诗,不由觉得奇怪,便是催促张曹案。 “张曹案,我看你已经拿着叶言写的诗了,又为何迟迟不开口。” 张曹案还未说话,那边李大浪却是桀桀大笑了起来,道:“他会写个屁啊,穷酸一个,还能作出什么好诗,不是胡编乱凑了几句,张曹案不好意思读了吧!还敢和庄大哥比文采,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熊样。” 说罢话,李大浪却是没有休止,跳起脚来接着喝道:“也别废话多说了,赶紧拿银子来了吧,不然就抓你去当我的奴仆。” 风文道心中格外的厌恶这个粗俗的李大浪,开口喝道:“吟诗诵词,何等风雅之事,又岂是你这个粗鄙之人能够评判的,哪凉快呆哪去!” 风文道一边说着,一边将张曹案手中的纸稿拿了过来,也没细看,便是读了出来。 “草长莺飞四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 “妙妙妙,真是太妙了!”风文道连胜赞叹。 那边刘文书却是嗤笑一声,道:“这位先生,您为何只顾一头叫好,庄公子的诗也是极佳,莫非是先生有意偏护不成?” 风文道看了一眼刘文书,叹道:“我出的题目比较随意,描写眼前景象即可,允樘所作四平八稳,毫无新意,再说你看着附近只有水也没有山,又何来的春山薄雾,空谷泉清?你在品一下叶言所作,此时节正是草长莺飞的四月天,两岸的杨柳焕发新枝,你再瞧远处的顽童们踏青放纸鸢戏耍,何不应景,又如何不妙!实乃佳作,佳作呀!” 可是刘文书却依旧问道:“下官只想知道谁胜谁负!” 这下子庄允樘的脸色挂不住了,风文道的话傻子都能听出来,这个混账玩意是在帮他忙呢,还是在打反枪呢?摆明了让人笑话他嘛! 庄允樘气的只想再扇他几嘴巴子。 风文道笑了笑,看了一眼叶言和庄允樘,说道:“单论文采,叶言所作的诗更胜一筹,可是允樘的也并不见得弱到哪里去,虽然与我出的题目有些出入,可你们忘记了一件事情。” 众人疑惑的问道:“忘了什么事情?” 风文道笑着说道:“忘了我是主考官,叶言的诗虽好,可允樘的诗中却是小子寻友话桑麻,这摆明了说他邀请我来杨家镇赏春日风景嘛,这个人情我自然是得卖的,依我之见,这场比试...” 李大浪急了,跳起来问道:“比试如何?” 风文道笑道:“两方平手,各有千秋!” 李大浪还在为这个结果发愣的时候,一旁的风清灵倒是忍不住笑开了口。 庄允樘原本还失落的准备离去,却是听后也笑开了,看着叶言抱拳行礼道:“小兄弟果然是文采卓绝,在下佩服,佩服。” 叶言还没说话,李大浪又抢先喝道:“哪里有平手的道理,你们是合起伙来欺负我!” 叶言的心中一笑,也就你这个傻子才知道。 李大浪这一声喊,众人也是明白了一些,皆是轰然大笑,李大浪抓起桌案上的银票就要跑路,可是林小七眼疾手快,和吴三水两人一人一个胳膊就夹住了他,当即就要暴打一通。 叶言笑道:“你说你自己送上门来的钱,我们哪有不收之礼,怪不得谁了。” 说着话,叶言便是从李大浪的手中抽出了银票,转身和庄允樘开起了玩笑,道:“允樘兄,这一百两银子已经到手,那两个美娇娘是不是要小弟我帮你给要过来呢?” 庄允樘抱拳笑道:“今日咱们两人虽说初遇,可是我庄允樘自恃才高八斗,没成想兄弟你竟然是连连出口成诗,在下佩服之至,莫要拿这等丑事打趣我了。” 转身便是再对着众人说道:“今日我庄允樘深知才学不敌这位高人,刘文书,你就莫要再丢咱们西城的脸了,大丈夫岂是输不起的,认输了吧!” 庄允樘这豪气的话语一落,周围围观的人群也是爆发出了轰然欢呼之声,李大浪白白被人夺了一百两银票,心中犹自不甘,可是见到众人气势汹汹,他也不敢造次。 只能气的一甩袖子,临走放了一句狠话,道:“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你们给我等着,早晚有人帮我收拾你们!” 第036章 棒个喝 吴三水哪里和他废话,一脚便是将他踹走了。 那边刘文书也没有脸皮再呆在这里了,毕竟武斗他们输了还情有可原,可是这文斗也是技不如人,这下子是没话可说了。 再回过头来,林小七对着他使了一个眼色,两人架着叶言便是欢呼着抛上了半空,吓得叶言连忙躲避,可是哪里能躲得开。 不过三人的感情倒是增进了许多,原本还是仇家的两方,倒因为此事和解开来了。 “哈哈,没想到咱们东城也出了一个大才子,居然让西城的庄大才子都输的心服口服。” “是啊,咱们东城这些年一直被西城欺压着,今天终于扬眉吐气一回了。” 叶言本想和风清灵搭上几句话,却是一直被人簇拥着去了东城鼓子楼。 这边风文道拍了拍庄允樘的肩膀,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被人簇拥着的叶言,朝着庄允樘道:“允樘啊,今日你可是受教了吧!” 庄允樘的脸色一红,连忙朝风文道,道:“是侄儿鲁莽了,不过侄儿可是没这么容易服软的,我一定会在科场上把场子给找回来的。” 风文道听后,哈哈大笑,说道:“好,你心中不气馁才是最难得可贵的,我就在省试上等着你二人金榜题名了,若是有你二人,咱们汴京又要出人才了。” 一边笑着,风文道两人也是朝着张曹案拱手道别,张曹案也是连忙回礼,此时他的脸上早已经是笑开了花。 而在一厢的风清灵,此时的满身心思早已飞到了叶言的身上,在原地举目远眺,看的连她爹爹都忘记了。 人群一直将叶言簇拥着来到了他东街的家门口,这边吴三水也带着几个毛头小子,将叶言护在人堆里面。 此时林小七的老爹早已经端出了一碗准备好的酒水出来,道:“言儿,干了这碗酒,再考取一个功名出来,给咱们长长脸!” 叶言也是豪情分发,抢过酒碗便是一饮而尽,将碗往地上一摔,大声道:“好,我就再考出个功名,给大伙长脸!” 众人闻话,也是喝彩声一片,都是为叶言欢喜。 那边林小七的娘早就将苏氏从家中请了出来,边走边高兴的喊道:“苏妹妹,你看你生了个好儿子呀,这次给咱们东城长脸了。” 苏氏还在家中修佛呢,这厢是被林小七他娘硬生生拽出来的,上街门口一看,她还以为是哪里走了水,邻居呼喊着救火呢。 结果听了林小七他娘一番话之后才是明白,原来是自家的儿子今日出了大风头了,竟然文斗上将西城的庄大才子给比下去了。 她的心中不知欢喜还是埋怨,道:“这孩子好端端的出去玩一通,怎么竟是惹事,不知道树大招风吗?万一惹到了别人,怕是又引来一通麻烦。” 苏氏梨花带雨的哭泣中,这边的邻居们都是看呆了,没想到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叶家娘子,竟然是如此的美人儿,难怪能够生养出这般出气的儿子。 叶言也已来到了家门口,只见他娘亲在门口迎着他,连忙上前得以的说道:“娘,今天我给咱们东城长脸了!” 苏氏也是擦了一下泪水,阴阳怪气的数落道:“你还知道回家啊,我瞧你是年少成名,早就习惯风花雪月了,我这穷地方可养不起你这等大才子。” 叶言的心中一顿,不知道他娘亲什么意思? 却再一瞧,他娘亲的脸上也是一脸的泪痕,再看平淡的表情之中也是夹杂着一丝怒意,显然也是明白了一些,连忙露出一副惶恐的模样,摇着他娘亲的胳膊说道:“娘,您就别担心了,天是言儿莽撞,下不为例。” 苏氏听了他的话,这才笑道:“下不为例啊!” “下不为例,我说的。”叶言连忙道。 “你这小滑头,也不知哪里学来的这些油腔滑调,好话尽是被你说了去了,我还怎么数落你。” 苏氏说完,嗔怪的看了叶言一眼,没见到他缺胳膊少腿,又见周围如此多的人群,这才将心放平了。 “你要记住,不要为了贪慕虚名荣华,若是在这般张扬下去,恐怕会有吃亏的那一天。”苏氏数落道。 叶言也是如同棒喝,一语点醒梦中人,满心的欢喜早已去了一大半,心中暗道还是娘亲提醒的及时,自己还真是有些浪过头了。 “娘,你说的是,言儿这次却是有失偏妥。” 苏氏朝着人群喊道:“各位叔叔伯伯,大娘大婶,今天言儿有幸替咱们东城长了脸面,这是他身为东城人应该做的,可是他现在还小,用功读书才是正途,诸位莫要过于捧杀他,若是他沉沦下去,我怎么对得起他死去的父亲。” 邻居们一听,这话在理啊,毕竟赛龙舟只是一件热闹的事,又不是考中了功名那般值得庆贺,众人也是纷纷同意苏氏的话,等到下回考中了功名再来庆贺也不迟。 苏氏又叫林小七从家里搬出了一些糖果点心出来,分发给众人,众人见到苏氏这般盛情,倒更是不好意思了,闹哄哄的吵嚷了一番后,也就散开了。 人群一散开,叶言家中就关起了大门来,叶言从怀中掏出了一百两银票,献宝似的交给苏氏。 苏氏即惶恐又高兴,不过再看叶言毕竟是自己生出来的,也是高兴的笑了,看着自己儿子别提有多骄傲。 “我以前读过不少的诗词,你且将今日所作的诗词写出来让我看,我也给你点评点评。” 叶言也是怕了他娘亲了,不知道话中有没有什么套等着他往里钻,推脱着不肯写。 苏氏哪里理会他,只是催促他快点写出来,叶言挨不过他娘亲的追讨,只能一一的写了出来。 苏氏读了几番后,也是拍手连连叫好。 “诗倒是好诗,只是你这一手的字体,怎么越写越和爬虫一般了,我原来教你写过的吗?现在怎么和狗啃的一般。” 叶言的心中一紧,他穿越而来,哪里曾学过什么书法,练的最多的也就是宋徽宗写的瘦金体。 “我怎么看的你觉得像是学的当今皇上的字体,不过画龙画虎间,又有一些偏差,还是好好的练正楷为好,免得被人说了闲话。” 第037章 讹个人 叶言的心中暗道一声不好,根据经验判断,这是他娘亲要发飙的节奏啊。 果不其然,苏氏脸色一正,喝道:“你现在才华本事这么大,下个月解试的时候,你若取不到好的名次,看我不拿着戒尺打你的手心。” “现在也正好,你就将《论语》抄写一遍吧,不让你定定心,你还真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叶言心中大呼命苦,可是他娘亲哪里肯放过他,直接丢了一堆纸稿和一本论语过来,让他抄写。 “明天你哪也不许去了,就在家里好好的背诵《论语》和《孟子》,明天的时候我找人帮忙说和说和,去把当了的镯子赎回来,你在一旁也帮我计较计较,免得我被人诓了。” 叶言轻应一声,耸拉着头,闷闷不乐的去里屋抄书去了。 苏氏看着儿子的落寞的身影,口中直唉声叹气。 “你可别怪娘狠心,若是我不逼你管教你,日后怕你有江郎才尽的一天,到时候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看着桌子上留下的那一张一百两银票,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她辛辛苦苦,操持家中产业,却是费力不讨好,不仅钱没有赚到,就连本也给赔了进去,百般折腾之下,诺大个家业变成了现在这般。 可是儿子的病好了之后,家中又是卖诗词文章,又是赏龙舟比赛,一番折腾下来,倒是手中平白多了偌大一笔银钱。 苏氏的心中虽然知道了叶言赚钱的能力,可就是担心他在学业上有没有这般本事,万一只是个商人的头脑,那在这世道中,也只会让人看不起呀。 北宋商人的地位虽然有些好转,但也百般受尽欺凌,商人即便是再有钱,也不能穿绫罗绸缎,这已经是不成文的规定。 而且商人典型重利忘义,违背社会的道德,是当今社会所不容许的,没有地位,徒有钱财,也白搭啊。 第二天的时候,苏氏早早的起来,将叶言换洗下来的衣服洗干净,一旁的叶言趴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哼哧哼哧的抄写着文章。 林小七今天本来想找叶言出去打鱼,却被苏氏一个眼睛给瞪跑了。 叶言在家中抄着《论语》和《孟子》,心中早就憋闷出虫子来了,只得拿着笔尽快的抄写。 抄写了千把来字之后,叶言不习惯用毛笔写字,写的手腕着实酸痛,年轻气盛,不禁憋出了火气。 正在叶言不耐烦的时候,院子门外传来了一声问道:“叶夫人在家中吗?” 叶言连忙抬头朝着门口张望,苏氏瞪了叶言一眼,催促他继续抄书,自己向着门外走去。 结果从板凳上起身的时候,衣服上被溅上了水,湿了一大片,苏氏觉得不妥,就让叶言去开门,自己进屋换衣服去了。 叶言自是高兴,一下子就从板凳上蹦了起来,欢呼着去开门了。 叶言走到门口往外一瞧,是一个约莫二十来岁,肩膀上还搭着一个布袋,手里拿着一封书信,看着叶言笑道:“你是叶小公子吧,我是钱家当铺的伙计,张全。” 叶言知道这人是来要债的了,也是连忙将他往前院的堂屋里面迎。 可是这个张全进了前院之后,还打算进入后院,叶言自是不干了,好端端的进他家睡觉的后院干嘛。 “你就在这说吧,我现在是家里的当家人。”叶言将他拦住,斩钉截铁的说道。 张全见比自己足足挨了一头的叶言,嘴角也是笑开了话,道:“你说你一个毛娃娃,当什么家做什么主,赶紧让开,我懒的和你说。” 叶言被他嘲笑,也不恼怒,笑道:“你尽管说便是了,我知道你来的目的。” 张全贼眉鼠眼的朝着后院打量了一眼,才转头笑道:“那行,你愿意听,我就乐得说。” “我今天奉我家掌柜的命令,来你家问问,半年前你家在我们钱家当铺借的银款,可是要到期了啊,若是再不还上,我们可就涨利了。” 叶言没有听结实,不知道张全话中是什么意思,他娘亲先前的时候拿着玉镯已经抵押上了,都已经与他们说清楚了,为何还来个逾期呢? 他还没有开口问,这边张全倒是抢话说道:“你们叶家遭难,咱们东城的人自然是要同情,可是同情也是有个限度的,我们钱家当铺和你们叶家素无来往,也无亲属关系,这债款不能白借是吧。” 叶言听了这话,心里面更是直犯嘀咕,他们借钱的时候不已经算上了利息吗? “你怎么开口说胡话,我们之前借钱的时候,不是已经算了利,而且我娘前些日子拿着玉镯子去你家铺子抵押,你怎么能说我们平白借钱,难道是你们当铺要耍赖不认账?” 张全又是冷哼一声,道:“我们耍赖?我看是你们耍赖,明明拿着一个假镯子,就想白白借我们五十两银子,半年时间过去了,我们连个大子都没看到,反倒被你们家反咬一口,让人看看呐,当年叶家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名门大户,如今竟然是这副不要脸的德行,亏你们还是妄自书香门第。” 叶言听后怒气大盛,他还没有开口反驳,他娘亲苏氏从后院冲了出来,斥责道:“你别乱胡说。” 张全冷笑道:“我胡说?好,我胡说。你们给瞧仔细了,这信封上便是写着你们那玉镯子的鉴定,来自前门外玉宝坊的鉴定,岂能有假?也不知道是谁胡说。” 苏氏自然是不懂这些的,可是打眼一瞧,那上面确实盖着玉宝坊的印章,心中虽然不相信,可此时也没有了办法。 张全接着说道:“你们家当真是好算计啊,拿着一个假玉镯子,平白上我们家来借钱,要不是看在张曹案的份上,我们半榜半借,一直也拖着没和你们要过钱,你们倒好,就是这么报答我们的吗?” “要不是这几天阴雨绵绵,我们店铺一个小伙计失手打碎了玉镯子,还真难以发现竟然是假的呢。” 叶言现在有些听明白了,这钱家当铺估计给他们做了一个套,登时喝道:“怪不得,原来是你们将我家的玉镯子给摔碎了,想赖账不赔,反咬我家一口,我看这谎片镯子是假,恶意诬赖是真吧!有本事你就将玉镯子拿出来给我们看看呐。” 张全冷哼一声,道:“给你们看,你们万一使诈掉了包,到时候又再讹上我们一回,我们找谁说理去啊,我们掌柜的人善,可不像你们,我们已经将镯子送到了扬州的玉宝坊总号去甄别了。” 第038章 金个指 叶言嗤笑一声,道:“你们钱家当铺可真是好笑,你们说我家玉是假的,却只拿这一个文书过来,我们连自家的玉都见不到,你们就前来问责,好大的神气啊!” 那张全却是不耐烦了,也不与叶言争辩,只是一个劲地嚷嚷,道:“你们休得狡辩了,分明是你们家中使诈,按照行里定的规矩,你们家必须以一赔十,按照借款,必须赔付我们五百两银子,我们家掌柜也不为难你们,为你们十天的借钱时间,到时候必须还钱,要不然,你们就等着吧!” 叶言哪里会如他们所愿,明摆着他们钱家当铺坑人的事情,朝着张全冷笑一声,道:“你就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还五百两银子,你怎么不说五千两呢?告诉你家掌柜的,五十两银子算上利息一共六十八两,到时候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玉,要是你们敢不交,等着去见官吧!” 那边的张全也没想到叶言小小的年纪,气势竟然这么强,这一番说合也是将他吓住了,心中本来底气就不足,不过面子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依旧威胁道:“十天之后我再过来,若是你们再拿不出银子来,休怪我心狠手辣了,你们孤儿寡母别不知道好歹,到时候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们还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哼!” 叶言听到这里,心中也是一沉,显然这张全是有备而来,后面肯定有人在主使,最近几日他家得罪的人莫过于西门庆和李大浪了,还有那个种田的刘二棍。【零↑九△小↓說△網】 刘二棍的本事恐怕还没有大到钱家当铺去,至于李大浪和西门庆吗?叶言的心中倒是有了底。 “你慢着走!我说让你走了吗?一个小伙计这么大的脾气?神气的你是吧?” 那边的张全却是一愣,转头笑道:“怎么?你们要是服软的话,我也不至于说这么多的废话了,你们没有本事还想着当天王老子,不是自讨苦吃吗?” 叶言没有理会,却是淡淡笑道:“我说的吗?以你们钱家当铺的本事,还没敢到这种光天化日强抢的份上,也不知道西门庆给你们塞了多少钱,才想出了这么个圈套,还说把我家玉镯送到扬州总号,是不是去弄虚作假了?” 张全顿时一愣,还真全被叶言给猜中了,可是他自然不会承认,当即火烧火燎的跳起来,骂道:“你别血口喷人!小心我告你诽谤。” 叶言一看就知道自己猜中了,哈哈大笑道:“我血口喷人?还告我诽谤?看来天底下没有王法了是吧!我今日就把话疗在这里了,你回去告诉你的主子西门庆,有本事就明着来,别他妈玩阴的,到时候他敢动我家一根寒毛,小心他头上的杨公公也保不了他!他不信的话,你就让他试试看!” 张全的心中也是一惊,他们弄虚作假的圈套被叶言识破了不说,叶言的口气甚大,竟然连西门庆也不放在眼中,而且还知道一些其他的事情,看样子叶言是心中很有底的。【零↑九△小↓說△網】 他也不敢再多说半句,只是恶狠狠的指着叶言道:“你莫说大话,你就等着吧,有人自会收拾你!” 叶言笑呵呵的对着张全道:“慢滚,不送!” 转过头来,叶言的面色也是瞬间的变得冷了下来,阴沉的犹如一块寒冰。 三番五次的上门挑衅,不过是借了他们五十两银子,却是想把他们家任意揉捏,恶意找茬也就罢了,还敢拿话威胁他们母子。 还真把他叶言当成毛头小子了? 此时叶言的心中气的是火烧火燎。 只恨他现在身体年幼,跟着家中也被人轻视,再加上他现在又是平头百姓一个,没权没势,也不至于被一个商家欺负成这样。 叶言此时心中也下定了决心,若此时给了了,一定要弄他一个出人头地,再也不能这般受人欺辱了,这么下去,指不定到什么时候没完没了的。 不过考取功名也不是一蹴而就,眼下的事情,他虽说有风文道给他的信,但是叶言并不想动用。 毕竟高俅他只是在小说中听说过,历史上的高俅虽说并没有和蔡京拉帮结派,可却是一个非常会甩事的人。 万一到时候自己牛气哄哄的去找他了,反而人家觉得得罪人,不想帮忙,那不就大祸临头了。 不能太指望风文道给自己写的这一副对联,必须要自救才行。 可是只是十天的功夫,他又去哪里寻找鉴定玉器的大师呢? 这般想了半天,叶言也是发觉自己认识的人终究还是太少了,能够帮上自己忙的,目前看来恐怕只有自家导师张山水的弟弟张曹案了,想必他应该能够帮自己出出主意。 心中这么向着,抬起便是要出门,却是听到身后呼啦一声,他娘亲竟然从椅子上直挺挺的滑了下来。 叶言心中担心,赶紧上前去扶,一边在他娘亲后背上不断的打拍,才让他娘亲缓过气来。 原本苏氏的身子就有些虚弱,冷不丁的遇到了钱家当铺上门敲竹杠,一番急火攻心,差点就背过气去。 “言儿,要不然咱们就依了他吧,咱们母子二人,怕是斗不过那群有钱有势的流氓啊。” 叶言听到这话,心中也是一恼,他娘亲生性软弱,遇到事情就发了慌,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必须得纠正过来。 “娘,你急啥啊,不是还有我吗?” “可是五百两银子,咱们家里就是卖了房子,怕是也拿不出来啊。” 叶言笑道:“娘,谁说我要给他们钱了,咱们的钱他们就这么容易赚吗?他们要不把您的玉镯子给完好的送回来,我还要告他一个贪墨的罪呢。” 苏氏有点懵了,道:“你一个小孩子,哪里能都得过这群虎狼一般的恶人。” 叶言嘿嘿一笑,道:“凭我一根手指!” 苏氏更是发懵了,凭一根手指就能解决?这是什么手指啊? “你别和娘开玩笑了,有什么点子赶紧说说。” 叶言安慰道:“娘,我身怀金手指,你就好好的呆在家中,不要发愁了,一切有儿子呢。” 第039章 道个喜 “娘,你尽管放宽心吧,别自个胡思乱想的吓唬自己,你别小看了儿子的能力啊。【零↑九△小↓說△網】”叶言劝慰道。 “嗯,那你就去斟酌吧,娘就不操心了,这事交给你了。”苏氏一听叶言这么说,一转念头,倒也是啊,自己儿子端端十数天的功夫,就弄来了这么多的银子,说明自己儿子的本事大着呢。 况且家中的事情她已经交给了叶言去裁决,儿子都没有着急,她在这里反倒先慌了。 叶言见到他娘亲苏氏听劝,心中也是高兴,扶着苏氏进了内屋,心中想着还是得给娘亲买一副败火的方子,毕竟人一上火,这啥病都招惹了,他娘亲的身体才刚好,可经不住折腾了。 心中想着,这就要往街上去,临走时还劝慰了他娘亲几句,还没等到他出门,门外的巷子里就传来了一阵鸣锣敲鼓的声音。 叶言三步并作两步走,来到了门口一瞧,正发现林小七满头大汗的临门一脚就冲了进来。 “言哥,言哥,大喜来了!” 苏氏也从屋里面出来,看到林小七高兴的和一副顽猴一般模样,疑惑的问道:“小七啊,你别光顾着蹦跳了,说说什么大喜事啊。” 林小七从来不怕自己家的爹娘,可是唯独对苏氏颇有敬畏,毕竟自家爹娘都是大老粗,而苏氏却是闺阁小姐出身,那气质自然是让他在苏氏面前有些拘谨。【零↑九△小↓說△網】 立时就不蹦跳了,高兴的说道:“干娘,你有所不知啊,张曹案正带着好些个人,扛着一块大牌匾就过来了,肯定是来咱家的。” 苏氏也着急忙慌想要回屋收拾一下脸面,却又哪里来的急了,只见门外一个人不请资金,进门就高声喊道:“叶兄,叶兄在家中吗?我爹爹给你发了一块大匾了,快点出来接上啊。” 叶言心中也是一喜,心道:“来的正好,正要去找你们呢。” 当即便是和林小七出门迎接去了,只瞧见门外白子墨打着头,东城曹案的几个差事抬着一块大牌匾在后面,一旁还有张曹案跟着,一路上吹吹打打的进了叶家的大院。 “叶言可在,快来接匾。” 叶言连忙朝着众人拱手行礼,白子墨见叶言出来了,也是笑滋滋的侧身闪过,给叶言让出道来。 上写四个大字:东坡门第。 只听张曹案高声朝着叶言说道:“接宣判白大人令:学子叶言,乌衣年少,芝兰秀发,于昨日杨家镇文斗才俊,独占鳌头,故此嘉奖,特赐匾额一块,惜学子叶言不得骄满,再接再厉。【零↑九△小↓說△網】” 说完话,便是让叶言上前接匾,又从旁边的随从手里接过一个托盘,笑道:“宣判大人闻听苏氏孤苦育子,历经千辛,叶言大才,必是母亲教诲有方,感念苏氏乃居士后人,外加慈母孝子,传扬一段佳话,特此表彰,以彰孝恩,奖叶家纹银五十两。” 换了一身行头的苏氏,出门顿时愣住了,没有想到竟然还有自己的份,心中也是高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激动的要抹眼泪,不过却又止住,毕竟他是名门闺秀,知道这种场合可又不得自己胡来,连忙走向大院,朝着众人躬身行礼,笑着道谢,道:“承蒙大人恩赏,亲身感激涕零,今日得此大赏,只觉心中有愧,日后一定严厉教育,争取为国家磨砺出一个栋梁之材。” 苏氏当下便是叫林小七去屋子中取出几吊钱来,打赏给那些抬匾吹号,还有进门看热闹的街坊邻居,又差人去集市上买瓜果,张罗着给人歇脚泡茶。 一切有条有序,丝毫不乱,倒是令得众人钦佩不绝,纷纷称赞叶家主母贤良淑德。 饶是连张曹案和叶言谈笑风生的时候,都忍不住多看苏氏几眼。 方才苏氏的一番话说下来,也是让他们赞叹不已,这若是普通妇道人家,自然是说不出来的。 就在众人高高兴兴的时候,门外又传来了一道询问声:“请问,这里是叶言房四宝的家么?” 叶言闻声只听耳熟,急忙出去迎接,却是见到一身便装的风文道带着一个随从,随从的手里还捧着一道礼盒在门外敲门。 叶言心中觉得奇怪,这个大爷怎么来他们家拜访了,难不成还真的看上了自己,想要招婿不成? 这边胡思乱想着,却也是瞧见了从风文道身后探头出来的那抹倩影,还真是让他朝思暮想啊。 “咳咳。” 风文道面色上不大好看,轻咳一声。 叶言这才发觉自己冷落了他,顿时不好意思,连忙将风文道给迎接了进来。 到了院中一瞧,好家伙,满满的一院子的人啊,还真是热闹。 这边张曹案正和苏氏搭着话茬,一抬头却是瞧见了风文道进来,也是连忙拱手相迎,一应众人被迎进了堂内,分别落下了座。 茶水沏点好了后,张曹案便是充当起了叶家的长辈,与风文道搭起了话茬。 “不知这位先生今日上门拜访,倒是在下有失远迎了。” 风文道拍拍手,随从捧过了那个木匣,打开一看,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一百两的雪花官锭。 “我受东坡书坊西水兄嘱托,前来递交稿钱,本来是与你相熟的林三儿伙计上门的事情,可是他这些日子有事出门了,我今日正好闲来无事,就亲自替西水兄走了一趟。” 说着话,风文道示意叶言接过银子,随机便是又递了一份礼盒,道:“我听闻你家有如此相同的木簪,便是想请求一个。” 一边说着,风文道也觉得自己不好意思,端起茶杯来,用袖袍掩着,不让自己的窘态露出来。 叶言自然知道他所求为甚,没想到风清灵那丫头还真不死心,仿佛着了魔怔一般,哪有让自家爹爹上门来找人要木簪的。 这丫头也是一个小恶魔。 不过叶言虽然心中这么想,可是对方再三请求了自己,现在还真不好意思当面拒绝了,便是一把将母亲拉了过来,将她引荐给风文道认识。 “娘,这就是前些日我和你提起过的老先生,今日他家孩儿想求娘的一道木簪,你可还有吗?” 苏氏一听,自然知道是曾经帮助自家的那个恩人,连忙上前行礼,却被风文道给扶住,只不过这一抬头的功夫,风文道却是犹如晴天霹雳在脑海炸响,登时呆在了原地。 眼前这个妩媚动人的美**人,竟然与他的亡妻是何等的相似,简直是双生姐妹一般。 第040章 愣个神 风文道不禁是看痴了,以至于苏氏都拿填满茶盏,递给他的时候,他还在盯着苏氏的脸颊看个没完。 苏氏当时心中便慌了,手不禁一歪,将茶水洒了风文道一身。 “哎呀。” 茶水是热的,顿时烫的风文道一惊喊,惹来了众多人的目光看向这边。 叶言也听到了喊声,连忙过来看。 “怎么了这是?” “啊,没事没事,只是茶水太烫了,茶水太烫了。” 风文道连忙遮掩衣衫上的那一大块湿痕,只不过老大一块在那里,让谁都能看到。 苏氏也连忙找了一块吸水的面部来,伸手便是要擦,可是忽然一愣,想起了男女有别,手就举在半空中停住了。 一阵羞怯,苏氏直接将棉布丢给了叶言,自己转身回了屋中,临走心中暗想:“这个人看自己的眼神怎么叫人发慌,明明是个教人读书的先生,却是好生无礼的让人厌烦。” 徒留下风文道还呆呆的立在那里,望着手中的棉布看个不停。 叶言看到母亲和风文道两人颇为怪异,还没开口询问,一旁的白子墨又缠上了自己。 “我才知道,原来你就是写《三国演义》的房四宝,我昨天看在你满腹经纶的份上,求着爹爹给你发了一块匾额,你要怎么感谢我呢。” 他这一搭话茬,叶言便是忘了这个事情,笑着和白子墨说道:“那你想让我怎么谢你?” 白子墨连忙道:“两个办法,要么你帮我在风姑娘面前说好话,要么吗?《三国》的前十回我已经看腻歪了,我瞧你哪里还有剩下的故事,你先给我看过瘾。” 叶言一拍他的肩膀,笑道:“你这人小鬼大,你自己想追人家姑娘,人姑娘她老爹就在这里,你直接开口去说不就成了,何必一个大男人的让我给你去做这拉煤的活,你可真犯贱。” 白子墨不管这些,笑道:“你脑瓜子聪明嘛,我知道你点子多,你若是出手帮我,一定能成。” 叶言对这个家伙也是无语死了,不过叶言看着这块狗皮膏药,还真没辙,道:“去去去,别死缠烂打没脸没皮,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白子墨更是笑的鸡贼了,道:“我就知道你不舍得,我看你还是多交出几份新的稿子来,先给我过过瘾吧。” 叶言这才恍然大悟,感情这家伙是在给他下套,在这等着呢,可这会再要回绝他,已经是来不及了。 不过叶言哪里是吃亏不还的主,转眼便是想出了一个主意。 “我这里的稿子确实还有几份,不过我可先告诉你,你若是想看,只能自己来抄,我的稿子是我娘好不容易写下来的,你再给我弄坏了,我找谁说理去。” 白子墨也是连忙点头应是,道:“不就是抄吗?那我就来抄。” 叶言却又笑道:“这天底下可没有白捡便宜不干活的事情,你既然要看书,那就得付上一些稿费,快点拿稿费给我。” 白子墨这下子急了言,道:“你还要银子啊?” 叶言笑道:“你说呢,不给银子还给你白看啊,不过嘛就你兜里那点银子,连你自己都不够花,我看你还是省着吧,若是你答应我一件事,我才免费给你看。” 白子墨此时还真不敢冒然应口了,他可知道叶言话里陷阱多,一环套一环,自己昨天的时候已经被叶言连坑好几次了,犹豫不决。 不过叶言却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仿佛吃定了他一般,也不说话,只是笑眯眯的看着他,等着他答话。 白子墨纠结了半天,终究还是咬牙道:“我答应你便是,你说让我做什么吧。” 叶言嘿嘿一笑,对着一旁的林小七使了个颜色,林小七会意,从内屋中取出了纸墨笔砚,还有一本书来,叶言笑着递给了白子墨道:“很简单啊,你将这《论语》和《诗经》给我抄写一百遍,记得用正楷啊,写不清楚还得重写。” “什么?一百遍的《诗经》和《论语》?你玩死我呢?我不写!”白子墨当场便是跳了起来。 叶言却是冷笑一声,道:“白子墨,我算是瞎了眼了,还以为你是什么正人君子呢,原来不过尔尔。” 白子墨被叶言一说,立马激道:“我怎么不是正人君子了?” 叶言说道:“你既然承认自己是个正人君子,为何方才答应我的事情,此时又要反悔了,君子一言,一诺千金,我看我还是回头帮你的忙,和风姑娘说说吧,我就告诉风姑娘,我说白子墨是一个混球,说话不算话的孬种,你觉得风姑娘到时候怎么看你呢?” 白子墨快要哭了,道:“你他娘的又坑我!” 叶言和林小七乐得大笑,道:“我怎么坑你呢?明明是你自己先答应的,愿打愿挨嘛。” 三人嬉闹够了,叶言才办起了正事来,对着张曹案说道:“大人今日来的可真巧,今儿早的时候我还有事要打算和大人商量呢,大人可认识有人会相玉吗?最好是一个制玉的行家。” 张曹案疑惑道:“你找这个干嘛?我倒是有几个认识的,不过交情浅薄。” 叶言心中有些失望,他们做官的又哪里认识这些品玉制玉的商家粗人。 叶言正郁闷的时候,目光一瞥,看到了风文道,当即眼前一亮。 上一次他可是见到风清灵的那一块羊脂凤玉牌,绝对货真价实的宝贝啊,市面上绝对是见不到的,恐怕只有定做才有,他应该会有认识的。 转头对着风文道拱手问道:“不知风先生,您可认识有品玉制玉的行家吗?” 问了这么一句,风文道没有反应,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只顾着在那里痴痴呆呆的望着内院。 “爹,爹爹,叶言找你有事呢!” 风清灵捅了捅自己发愣的老爹说道。 “啊?谁找我啊?” 风文道被风清灵这般叫醒,仿佛如梦初醒一般,瞬间回过了神来,伸手放在桌案上,登时扫下去了一片茶盏。 “哎呦,怎么回事!” 风文道老脸羞红的一边去捡地上的碎片,一边用袖袍遮着自己的脸,不让别人看到自己的窘状。 叶言心中记挂着西门庆的事情,也没有注意到风文道的面色变化,只是拽了拽他的袖子,道:“这外屋人多,先生随我来后院,我说给先生听吧。” 第041章 泡个妾 风文道一听叶言要带他去后院,眼睛登时就亮了起来,还没待叶言相邀,立马就站起了身来,抬脚就要往后院冲去,嘴上还说道:“这自然好说,自然好说,走,咱们去后院。【零↑九△小↓說△網】” 叶言只觉得奇怪,也没有多想,就让林小七在外面帮忙招呼着,自己和风文道来那个人进了后院。 自己的母亲在后院的屋内,他不好领进房去,就搬来了两张凳子,在后院的石桌上坐了下来。 叶言问道:“不知道先生交友可多否?” 风文道此时心不在焉的东张西望,看上去好像在听叶言说话,还连连点头称是,叶言脸皮拉了下来,自己明明在问你话呢,你点头什么劲啊。 此时叶言也是发现了风文道的不对劲,又问道:“风先生,我们家破落穷院,难道有什么好东西不成?让得先生这般寻找?” “啊,我寻找了吗?我明明在听你说话呢,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叶言心底冷哼一声,这人真能耍赖。 不过他看着风文道心不在焉的样子,心想不能再拐弯抹角下去了,还是直接问算了。 “晚生家中遇上了一些难事,想找一个品玉制玉的行匠,只不过晚生不认得人,也不知道找谁帮忙,见先生识人甚广,应该会有认识的人,就想找先生帮帮忙,给晚生引荐一二。” 风文道一听叶言家中遇上了难事,这才认真了起来,问道:“你找什么?制玉的行匠?找他们干嘛?” 叶言这才是将今日的事情与风文道细说了一边,临末了,气的一锤桌面,道:“我只恨父亲去世的早,家中在汴京城里没有熟人可攀,我母亲孤苦伶仃养育我到现在,本已经就劳累至极,没想到还被歹人前来欺辱,我虽有心,可却无力,要不然早就将那帮子狗杂碎给暴打一顿解恨了。” 风文道听了明白,心中也是犹如惊涛拍岸一般,汹涌澎湃,可怜这一对孤儿寡母,命运坎坷多变啊。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的事情不也是曲折离奇,犹如碧海行舟,颠簸起伏吗? 风文道不禁是同病相怜了起来。 这般寻思之下,风文道又心猿意马了起来,心中对于苏氏的敬佩之意更是浓盛。 自己掩藏在心底的那一颗灰暗的心,也是再次的翻腾了出来。 “此时颇为棘手啊。” 风文道沉默了半天,突是冒出这么一句话来。【零↑九△小↓說△網】 “我虽然有心帮你,可是我不方便露头出面,若不然上下不妥当,到时候连你都有祸患。” 叶言听后心中一冷,毕竟自己和风文道并没有什么太深的交情,只不过是自己救了风清灵一次,而且人家也帮衬了自己不少,自己如今倒是强人所难了。 虽然风文道非常的赏识他,可是又怎么会冒着偌大的危险,却得罪西门庆呢?其实西门庆不过是小角色,他头顶上的蔡京蔡太师,才是真正的大角色啊。 这边叶言苦笑一声,风文道却是再度说道:“此时我不便出手。” 叶言心道,我早就猜出来啦! 可是风文道下一句话却是让叶言一愣,道:“我虽然不便出手,可是你能替我出面,咱们先不说玉宝坊的名头,单说此事,便是有两个地方让人为难,你听我与你说来。” 风文道也没有注意到叶言的小心思,接着道:“一来那西门庆是当朝太师蔡京手底下红人的亲家,必是有权有势的,他在这汴京城中也是多有产业,根结深厚,如果这事闹到了衙门上去,凭他们的本事和手段,你是必被他们任意揉捏。” “你若是想避开此事,那就得直接去开封府衙告大状,快刀斩乱麻,将此事抬上桌面,最好捅到高俅的耳中,再加上先师的影响,即便是西门庆动用了蔡京这一棵大树,怕到时候也不好使了。” 叶言心中一愣,知道自己误会了风文道,原来他是在帮自己推敲里面的重要关节,心中也是感动,静下心来听他的分析。 “这第二个手段嘛,就是堵住他们的嘴了,必须找出一个比玉宝坊名气更大的制玉行家来,直接当着开封府衙众人的面,将西门庆的把戏拆穿,只有这样西门庆才是不敢再多生造次,否则遗患无穷啊!” 叶言听了这一番分析之后,心中的杂念也是抛开,明了了风文道的分析,拱手对着风文道,说道:“我原先只想着找一个制玉的行匠,还真没有想到过这些关要,今日被先生提醒甚是,晚生先谢过了。” 风文道摆摆手,道:“你先别忙着谢我,霍仙姑听过吗?” 叶言摇头,风文道接着说道:“霍仙姑是当代有名的制玉宗师,陆子玉的关门弟子,如今她在扬州玉宝坊的总号里供奉着,你以为找个普通的制玉行匠就行了吗?” 叶言心中一愣,这事他还真的不知道,没想到玉宝坊还有这么一尊菩萨供着,难怪钱家当铺作出这一套来,会有恃无恐的,看来不知道花了多少钱,搞出这一套的鬼把戏,请这么一尊大人物弄虚作假。 “所以啊,这个人已经不能找了,不过我倒是还有一个上选之人,可惜这个人的名声着实的坏,可以用声名狼藉来形容了,就算是众人承认他的本事,可我担心事后徒留祸患,倒是有些不妥。” 叶言倒是疑惑了,不知道这个人是谁,问道:“不知先生说的此人姓甚名谁,哪方的高人?” 风文道苦笑一声,道:“还能有谁啊,不就是咱们汴京城里面最有名的公子哥,高衙内。” 叶言惊倒在地,他感情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高俅的儿子高衙内,可是他只顾寻花问柳,也懂这个? 风文道看出了叶言一脸疑惑,苦笑道:“说起来也算是笑谈,高衙内生性不羁,看上了陆子玉的小妾,便是装作学徒进入陆子玉的玉坊,莫说心思不算,单是他还真有品玉制玉的天赋,只不过到了最后事情败露,被陆子玉气的逐出了师门,霍仙姑说起来还算是他的师姐呢。” 叶言仿佛听到了惊天大密一般,又是惊讶,又是好笑,硬憋着笑问道:“先生可是认识他?” 风文道摆摆手道:“并不算相熟,不过我不是写给了你一副对联吗?去找他家找他应该办得到。” 第042章 找个人 大名鼎鼎的高衙内没有人不会认识。【零↑九△小↓說△網】 高衙内这个人也算是名流千古了,不过这个名声,却实在不是什么好名声。 《水浒传》中曾经记载的高衙内,那花花起来连西门庆都无所不及。 书中有表,高衙内专爱调戏良家妇女,人称花花太岁,仗势欺人,为非作歹,恃强凌弱的把戏更是淋漓尽致。 不过那只是小说演义之中的高衙内,据叶言在当世听到高衙内的名声嘛。 酷爱少妇是有的,可他也就是一个平日里嬉戏打闹,游手好闲的傻公子罢了,一没有经商,二没有走私,既没有当官,也没有抢权。 至于汴京城里家中有漂亮妻妾的人家都会远远的躲着他,而那些个喜好游玩耍乐的公子哥们,却爱与他搭帮结派。 叶言是真没有想到高衙内竟然还有制玉品玉的这个真把式,这要不是官宦子弟,恐怕仗着这一门手艺,都会被人捧贺着。 不过找这么一个主来帮忙,到底是帮忙呢?还是来捣乱呢? 更何况了,高衙内虽说是为了贪恋陆子玉的美艳小妾才入得他门下,可再怎么说与霍仙姑说出去也是同门,即便是有脸请他出山,不知道他会不会碍于同门的份上,答不答应帮忙。【零↑九△小↓說△網】 叶言这么一想,心中更是纠结了,看来他还真的小看了这件事啊。 风文道却是一拍石桌,站起来道:“我去问问西水兄,他人脉广,路子也多,应该是能找到合适的,你且在家中等着我把人找来,再去告状也不迟,只不过怎么也得需要个一两天的时间,日子是仓促了一些。” 叶言拱手道:“先生只管去吧,晚生能够熬得住,晚生家中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谢恩,若是先生不嫌弃,我在东坡书坊的稿费银酬,您只管拿去用,钱不够我再想办法。” 风文道却是瞪了叶言一眼,道:“你说你一个小毛孩子家,赚了点银子充当什么有钱人家,即便是要用钱也轮不到你,我算是你的长辈,这事儿既然我替你管了,你赚的那点银子就留着孝敬你娘吧,你娘为了你吃了多大的苦,你心中总得记得,将来可得用功读书,考出个模样来,以报母恩。” 叶言听了这话,心中总觉得有些怪怪的,不过眼下头疼的事情太多,叶言也顾不上细想,说道:“即是请先生帮忙,哪有在花先生钱财的道理,再说了,先生手中可是宽裕不成?” 风文道摆手道:“这你就不用管了,这点前我还是花的起的,再者说了,我风某人若是想请朋友帮忙,还没有人跟我要过钱的,你且在家中好生候着,切莫乱生枝节,回头后我在来找你。【零↑九△小↓說△網】” 说着话,风文道边着急忙慌的往外就走,叶言还没来得及道声谢,他便是出离了后院了,好像这事他倒是比自己更上心了,着实让叶言一头雾水。 随着风文道出去,前院的人也都跟着走了,一时喧哗的家中倒也变得冷清了下来。 苏氏这才从屋中出来,面色有些怪异的问道:“言儿,你与这个人是什么交情,他又有什么来头,敢说如此的大话,我看你莫要信街面上那些油嘴滑舌的人,你找的这个人可靠吗?” 叶言苦笑不已,他其实对于风文道的来历也着实不清,只不过看人家女儿生的这般知书达理,怎么着也不会差到哪去吧。 一想到这里,叶言心中不禁哑然失笑,这说着风文道呢,却又扯到了风清灵的身上,叶言心中不禁是感叹,难道自己真的喜欢上了那个丫头不成? 真是,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叶言将心中的这些杂念压了下去,毕竟眼前是火烧火燎的事情,他哪里有闲情心思去想这些儿女情长,便是对着苏氏道:“娘,你就放心吧,好生在家养着,一切有儿子呢,我心里有底。” 苏氏一听,道:“你也别尽学人说些大话,五百两银子的大事啊,你能赚钱娘这也知道,可你毕竟才十五六岁,身无功名,就算是告到了衙门口,恐怕也只有挨板子的份,不如咱们去求求人。” 叶言本来还想与他娘亲辩解一番,可是心中一想也不是个事,万事总得留一手,他娘亲说的也在理,忙问道:“娘,那找谁呢?” 苏氏想了想,道:“你爹生前的时候,也没多交些什么人,不过每次外出跑商,都会与码头上一个做牙皮生意的陈师傅有些来往,他平日里会做一些衙门上的买卖,帮人写写状子,你既然想要去衙门告,倒是可以找他帮帮忙,只不过这些年来一直没有走动了,人家还念不念旧情。” 叶言心中也是明了,他之前听风文道分析一番,已然决定将此事告到开封府衙,也不想再多生一些事端,免得牵连太多。 只不过经不住他娘亲的百般催促,他想着也应该去应付一下,身边多一个左右臂膀也是不错的,便是满口答应了下来,取了些银钱去找陈状师帮忙。 这便是要出门,转头也想起了自己母亲一人在家,他心中担心,万一有什么不测,倒没有个搭把手的了。 林小七的老爹曾经做过捕快头子,因为受过伤,如今退了赋闲在家,便是想着让林小七家多注意一下。 这么一想,叶言便是抬脚去了林小七的家中,只留下了苏氏一个人在院子中嘀嘀咕咕。 “看起来一个彬彬有礼的先生,可是怎地看人的眼神这么怪,真是好生让人厌烦。” 苏氏倚着门,手中无意摸上了赏给自己儿子的匾额,转头心想,不管如何,这先生总归是善意之举,不比那些坏人强多了。 苏氏此时的心思也是乱飞,想到了叶言他爹,不禁又是哀怨了起来,只恨叶言他爹死得早,不然若是有他在的话,诺大个家怎么沦落到被人欺辱的地步。 “言儿尚还年幼,家中倒是还真的缺个男人啊。” 不过一想到这儿,苏氏的脸突地羞臊了起来,一抹红霞从脸颊烧到了耳根。 第043章 大个手 叶言这边去了林小七家中的时候,林小七他爹却是出门还没有回家。 本来叶言打算晚上的时候再来一趟,一旁先让林小七给映衬着。 林小七毕竟是打架的行手,跟叶言说,若是钱家当铺来了打手,恐怕就是他们两家人算上也应付不来,必须要找几个人帮忙才行。 叶言一听林小七的这话着实在理,可是他除了认识林小七之外,也没有别人可以找了。 林小七倒是打趣起了叶言,道:“言哥,你平常聪明伶俐,怎么这会却是两手一摸黑了,前些天你不是才收了一个小弟,这会儿倒是怎么给忘了。” 叶言一听,当即拍手道:“坐地霸王吴三水?” 林小七听后哈哈大笑,叶言倒是有些疑惑了,问道:“咱们可是揍过那吴三水,当着那么多人落了他的面子,你说他能不计前嫌的帮我们吗?” 林小七嘿嘿一笑,道:“咱们帮她妹妹解了围,又在龙舟赛上帮他出了一口恶气,算是挣下了老大的面子了,昨天的时候我还在金水桥上遇见他了,他还叮嘱我说咱家以后有什么事,能用得着他,尽管去找他帮忙,说算是看起他了。” 叶言心中倒是莞尔,却又担心道:“小七,我听别人说吴三水这个人可是喜好惹是生非的主,你可别瞎跟着他混,不然你皮痒痒了又得挨抽。” 林小七一听这话,瞬间便是犹豫了起来,他横里来竖里去,没有他会怕的事,却唯独怕他爹那一根皮鞭子。 叶言看着林小七那副怂样,也是哈哈大笑,也不管林小七能不能请到吴三水,自己便是拎着一个礼盒去了码头找陈状师去了。 原本欢欢喜喜的来找陈状师,却着实受了一肚子的火气。 只因那个陈状师终日盘桓在一家酒馆,在那里等着牙皮子的买卖,这个人说起来也有点口才,又精通律法,不过这人嘛,却着实贪得无厌了一些,跟他讲话,向来是只认钱财不认人。 而且一开口就是狮子大开口的货色。 这个陈状师一听是叶家的人来了,还欢喜的将叶言迎进了屋子,却是不跟叶言说正事,只一个劲的问叶言他娘亲怎么样了。 这倒是让叶言给忍了,听了叶言的来意之后,陈状师却又左顾言他,尽跟他胡扯八道,后来竟然干脆让叶言从了,乖乖认人家干儿子得了。 这些叶言也是咬牙忍了下来,后来陈状师又说,帮忙可以,按照五百两银子的起数,起码得折合一般的筹码,若是叶言没钱的话,倒是可以让他娘亲来。 这可是直接戳到了叶言的心窝子,三言不合便是直接拿起礼品盒子照着陈状师的脑袋抡了过去,抡完之后叶言还没头没脑的往家就跑。 也得亏他跑的快,不然被陈状师的人给拦在酒馆里,估计少不了一顿暴揍了。 满心火气的来到了家中,苏氏问起了陈状师的事情,叶言气的更是一晚上饭都没吃,闷着被子就睡起了大觉。 苏氏见叶言这番模样,心中也大概知道了,毕竟她可不是本人,仔细一琢磨,肯定是儿子在陈状师那里吃了火气。 再看叶言这般气性,估计还是扯起了她,苏氏一边心疼叶言,一边想着因为叶言年纪还小,难免会被人欺负,看来还得是自己上门去走一趟。 第二天一大早的时候,苏氏说要去庙里给叶言的父亲拜香,又嘱托了叶言几句,见叶言一直不搭茬,心中知道叶言还在生闷气,自个灿灿的关门走了。 叶言一头的心思,弄的一晚上都没有睡着觉,到了早晨来阔才是迷迷糊糊的睡着,醒了一瞧家中没人,又想起了昨天和林小七说过的事情,顾不上洗漱,就直奔林小七家中去了。 只是因为时辰不对路,林小七他老爹早就出门去了,甚至连林小七那个懒虫子也都去聚仙楼上了工,叶言心中着急,也不知道林小七昨天嘱托他爹了没有。 叶言心中总觉得不踏实,反正今天没什么事情,不如自己直接去找林小七他爹,这边想着,就要出门。 这刚一出他家的街巷口,迎头便是撞见了吴三水带着七八个半拉小子,各个手里都提搂着一根棍子,呼呼的朝着他家的方向而来。 吴三水一抬头,正巧看到叶言,当即便是迎了上来,笑道:“还真赶巧,在这遇上了言小哥,林小七那水货让我过来搭把手,这不我就带了手底下的几个弟兄过来,你瞧瞧吧,都是精壮结实的打手子。” 叶言一瞧吴三水来了,心中也是欢喜不已,看来这坐地霸王还真够意思。 只不过他抬目一瞧,差点没喷了,这坐地霸王口中的精壮打手,一个一个身着破衣烂衫,骨瘦如柴,看起来一阵风都能吹倒的架势,这打起架来够块吗? 这边叶言还没说话,那边吴三水倒是开了口,道:“言哥,咱们商量个事啊。” “我这几个小弟兄今天来的匆忙,饭都没顾上吃,言哥能不能赏俩钱,让他们去吃顿饭。” 叶言愣在原地半晌都没有说话,蹦出了一个字来,:“日!” 不过一抬头见中午天还早,自己也没有吃饭,早晨起来又奔波了一阵,被吴三水这么一说,还真是有些饿了。 和吴三水对了个眼后,吴三水只顾着抱着膀子乐,也没办法,叶言只得回家去了一些银子,带着几个瘦骨嶙峋的打手子,奔着接口的一个饭馆去了。 反正左右都是花钱破费了,也得将林小七叫回来才是,顺便也得问问林小七他爹到底怎么说的。 便是打发了吴三水的一个随从,去聚仙楼找学徒林小七去了。 这边打发人去叫,那边叶言领着吴三水和几个打手去了街巷口的饭馆。 到了饭馆里,吴三水便是大呼小叫的让人上菜上饭,一行人上了饭馆的二楼,找了一个临窗的桌子坐下。 吴三水大马金刀的自己坐在了一条长凳上,也招呼旁边的位置让叶言坐下。 叶言也不理会吴三水这老大的做派,毕竟自己请人帮忙,倒是也随意了。 吴三水瞧见叶言这副温顺模样,也是笑呵呵的拍着他的肩膀,也不提叶言家的难事,只将叶言给他手底下的兄弟们一一解释,又顺便吹嘘了他这帮兄弟们的光荣事迹一番。 叶言不喜欢听这些吹牛拉皮,只是强忍着不说,只想着等林小七来了,让他和吴三水周旋。 不过叶言虽然不喜欢结交这些泼皮无赖,却是说话间不断的套他们的话,也多多少少的知道了吴三水的一些底细。 第044章 平个胸 叶言笑道:“我因病卧床一年多久,倒是之前未曾听到坐地霸王的名头,反正咱如今也算是相识一场了,你倒不如给我说说是如何打出这名头来的。【零↑九△小↓說△網】” 吴三水听到叶言这般说所,倒是想起了自家的妹妹,不禁是感叹自家命运多波折,久久不曾言语,临到末了,才憋出了一声长叹。 端起一杯茶水来,当酒一口便是闷了,这才将自家的情形一一道来。 原来这吴三水的父亲并不是开封人士,原先是山东籍人,原先是跟着人跑马走商,几经捻转之下,便是来到了这汴京城扎了根。 流落在码头上帮人做一些漕运的生意,漕运生意做的有些起色后,渐渐的在码头形成了自己的一股势力,人送外号漕帮。 不过吴三水的父亲在漕帮中,地位却是有一些特殊,日子过的富足,倒也没有什么发愁的。 不过日子这么过下去倒也安心了,可吴三水的老爹喜欢上了一个富贵人家的女儿,因为得罪了当时的权贵。 可怜吴老爹因为对方的催逼,年纪轻轻便是去了,那富贵人家的小姐见到心上人死了后,舍下了一儿一女,也殉情自杀了,这事在当年汴京城里闹的是沸沸扬扬,满城皆知。【零↑九△小↓說△網】 到了吴三水十岁那年,那富贵人家根本不认这对儿女,被驱逐出门后,反倒是吴老爹生前的好友,漕帮的洪长老认了这对兄妹做孩子。 洪长老在漕帮里面也是算有头有脸的人物,却因一次走马行船之时,船沉江底,便是去了。 吴三水没有了靠山,又落得漕帮的嫌弃,只能凭借着自己一双拳脚,在这东城的码头拳打脚踢,凭着一股子狠劲,硬生生的从漕帮的嘴里撕出了一块肉来。 只是他因为曾经有人给自己妹妹看过相,说吴月儿注定有凤求凰的命,再加上吴三水平日比较忙,也对自己的妹妹疏于管教,便是这么养成了一个喜好打扮公子哥的女流氓。 叶言听后,不禁是对吴三水兄妹俩起了同情之心,有道是人生如路,黄昏迟暮。 几人正说着话呢,那头吴三水的随从也来了,告诉大家林小七去给人差事,就先不过来了,只嘱托叶言给他多留几个大饼。 叶言心中顿生烦躁,自己一个十五六岁的身子,可不是这些二十出头的青年们的对手,不过既然林小七有事,等他回去再问也不迟。 这边只能靠自己和他们呢周旋一通了,先哄着他们应下这个差使来再说。 这边包子馅饼,酒肉满头都上齐了之后,吴三水等人便是催促一番,大伙开车了。 “哥哥,你们这里有吃食,怎么也不叫上我,哼,看我赶明儿不把你脱下来换洗的衣服都丢到河里去。” 听到这一声娇嗔,众人一时无语,抬头一瞧,可不是吴三水的妹妹,吴月儿来了。 “啊,月儿姐,你今天不是去凤娘家中学琴了吗?怎么这会儿功夫就出来了?” 吴三水一旁的随从,李老二问道,这李老二是吴月儿的铁杆保镖,听他这般急切关心的话语,怕是对吴月儿这个凤求凰多有感情了。 只不过吴月儿的年纪尚小,顶多就是胡闹一番,她哪里能看出李老二的这份心思,只听她轻哼一声,气鼓鼓的把李老二推开,自己一屁股坐在了长条凳上。 白净净的手掌往桌子上一拍,怒道:“哼,别和我替凤娘了,以后吴月儿要是再去找凤娘,我就是小狗。” 众人听了这一番话后,各个都是忍俊不禁,不过都碍于吴三水的面子,强忍着不敢笑。 吴三水疑惑的问道:“怎么了?凤娘又如何惹到你了。” 吴月儿气冲冲的站起来,对着吴三水怒气汹汹的喝道:“都怪你让我去跟凤娘学什么琴,那丫头竟然说我什么胸小嫁不出去,我下月生日后才年方十五,胸小怎么了,胸小惹到她了,她胸大了不起啊!” “噗” 叶言正在一旁喝茶,却不料抬头见瞧见了一身白色罗衫衣裙中,一道粉色抹胸包裹着鼓鼓涨涨,隐约间,还能看到那雪白一片的胸脯和浅浅沟壑。 他冷不丁的瞧见这一幕,自然是忍不住,一阔茶水喷了出来,不巧正喷到对面吴三水的脸上。 吴月儿这才瞧见了叶言的身影,只见她眼睛瞪得老大,疑惑的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吴三水抹了一把脸,道:“月儿,不得无礼取闹,前些日子言小哥刚给你解过围,咱们还没好好谢人家呢。” “哦,知道了。” 吴月儿当下便是对着叶言拱手道:“前些天的事谢谢你了,小瘪三。” 叶言无语,感情这个姑娘性格整个东城的人都是了解,他也不去计较,心中知道应付吴月儿,就不能把她拿女儿家对待。 “小瘪三,你说是不是这个理,算命的先生可说我是凤求凰的命,那凤娘竟然说我会嫁不出去,当真是气死我了,我倒是要问问你了,你说我嫁不出去吗?” 叶言正吃着饭呢,听到吴月儿这般问话,不禁是嗤笑了起来,不过只能憋着没敢笑出来,捂着肚子身子都愣个没完。 “你也笑我是不是,亏你读书多,鬼点子也多,反正你得帮我想一个好的说辞,我得把她的话还回去。” 一旁吴三水直捣愣叶言的大腿,悄悄说道:“你快点给她出主意吧,要不然她发起疯来,又得让咱们头痛了。” 叶言脸色一顿,犹豫了半晌,问道:“你真的想让我出主意?” “快点说吧,磨磨唧唧的,和一个女儿家似的,真怀疑你投错了胎。” 吴三水兄妹俩人凑了过来,吴月儿急切的目光盯着叶言,好像他一说不对,就要剥了他的皮似的。 叶言扒拉开凳子,走到了门口,吴月儿以为他要跑,登时就急了,喝道:“你又想溜,赶紧说,不说我打你哦!” 叶言转身道:“我若是说了,你可不许恼我。” 吴月儿紧跟说道:“不会,不会,你就快点说吧。” 叶言看了吴三水一眼,又瞧见吴三水目光也是急切,终于磨蹭的说道。 “胸不平何以平天下。” “他说的什么意思?”吴月儿一时半会还没反应过来,正要抬头问,却发现叶言早已溜之大吉了。 不过只有吴三水一时明白了过来,虽然他读书少,可是花花肠子不少,自然也是咂过了味。 第045章 结个拜 只见吴三水一路下来,踉踉跄跄的将叶言拽住,道:“言小哥,你的此话在理,怎么要走,咱们回去吃酒去啊。【零↑九△小↓說△網】” 一边又忙活着吩咐其他人,道:“你们几个赶紧给言小哥让开位置,言小哥,你莫不是担心请不起饭钱吧,放心这顿饭哥哥我请了。” 吴三水催促着李老二将饭钱付了,一边拽着叶言上楼,连推带拽的把叶言按在了主座的位置上。 他的这一番举动,倒是看得手底下的那帮兄弟直发愣。 自大吴三水在东城码头一带成了名后,可是好些日子没有见到吴三水这么抬举人了。 再看眼前这个小哥比他们都是年幼了几岁,恐怕毛都没长齐的毛娃子,又有什么本事,能够让吴三水推举到主座上。 一时间,这几个人都对叶言生了兴趣起来,这边叶言也满头寻思着呢,倒是没有注意到这帮家伙们的表情。 吴三水给他斟满了一杯茶水,递给了他。 叶言顺手接过来,一仰脖就灌到了肚子里。 这一切的举动,看在吴三水众多小弟的眼中,倒是还真把他们给震惊住了。 吴三水的脾气是出了名的臭,这般手下们跟了他这么久,都没见到他们老大这么低眉下眼的伺候人。 就算是跟漕帮的那群老大们碰头的时候,也是一言不合就掀桌子撂脚走人,他们哪里曾见到过吴三水这般。 这帮人倒也是浑身不自在了起来,自己老大都这般对待这毛娃子了,他们自然也不能失了礼数,在叶言的面前一个个变得拘谨恭敬了起来。 叶言也是被吴三水弄的这一出哭笑不得,不过他倒也是看了出来,吴三水的性子直爽,还真没有藏着掖着什么。 “言小哥,你方才的那一句话,可也是认为月儿以后是凤求凰的命,说明言小哥你极具慧眼,你这兄弟,我吴三水交定了,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若有人胆敢去家中闹事,只管在码头上叫一声,哥哥我当时出动二三十人没有问题。” 叶言心中听了一句话,也是暗道一声好,端起了桌子上的茶,以茶代酒,道:“吴大哥的这一番话痛快,既然吴大哥认我,那以后吴大哥便是我的兄长了。” 吴三水却连连摆手,道:“这万万不行,之前我就和林小七比武输了,咱们出来混是讲江湖道义的,我已经认了小七当大哥,你又是小七的大哥,那就是我们的大哥大了,以后我这东城十八里长街的弟兄,听后言哥调遣。【零↑九△小↓說△網】” 叶言的心中着实一阵无语,这坐地霸王还真是爽快的性子,他也没有再拒绝,拿起桌子上的茶水与吴三水一碰,准备干了。 吴三水此时却摇头了,道:“既然是拜大哥认兄弟的事情,怎么能没有酒呢,小二来啊,拿酒!” 饭馆的小二哥从楼下噔噔噔的搬上了几坛子酒来。 叶言看到了这酒,心底就不由得发了怵,他前世就不喜欢饮酒,几乎是沾酒必醉,不过看这会儿的情形,恐怕他是躲不过去了。 “啪嗒。” 吴三水将一个酒碗拍在桌子上,举起了酒坛子哗哗的倒满了,待得酒坛子溢满后,吴三水端着酒碗来到了叶言的身前。 “来,叶兄弟,干了这碗酒,以后咱们就是兄弟了。” 叶言接过这一碗酒,心中的不痛快此时也是一扫而光,道:“好,干了!” 二人举起酒碗来,便是咕嘟咕嘟的灌了下去,一碗酒水入肚,两人相见碗底,当即是哈哈大笑了起来。 一旁吴三水的手下们也是纷纷以茶代酒,连连朝着叶言敬拜。 一行人吃吃喝喝的打闹一通后,也已酒足饭饱,甚至连平日里滴酒不沾的吴月儿,也是喝了一大碗,面红耳赤的随着众人出来了。 一众人拱手拜别,叶言离得家近,也没需要人送,自己晃晃悠悠的走回家了。 回到了家中,叶言因为喝了太多的酒,脑袋昏昏沉沉的,衣服也没来的急脱,倒头便睡起了大觉。 苏氏见到叶言进了门,也没有说话,推开房门一瞧,叶言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 她虽然有话想和叶言说,却是看叶言这般情景,也没把他叫醒,给叶言盖上了被子后,便是出来了。 今天苏氏背着叶言去找了几个相公的旧识帮忙,不是遇到不怀好意的人,就是直接吃了闭门羹,再者的是左右推脱,到头来没有一个真心帮忙的。 苏氏不禁感叹世态炎凉,又恨自己没有本事,连累了自己的孩儿都受尽苦累,不由得心中酸涩难当,暗自垂泪。 母子两人一夜无话,到了第二天一大早的时候,叶言想起了还有事要询问林小七他爹,便是抬脚就去了林小七的家中。 此时林小七刚刚起床,稀里哗啦的洗着脸,一边指着放在院中桌子上的大饼。 叶言瞧得明白,林小七这是打算让他一起吃了早饭再说。 叶言今天起的早,至今肚子中滴水未进,自然也是饿极了,手脚麻利的将桌子上的大饼子,扯过一块来,啃了起来。 “言哥,你好歹给我留一点,这葱油饼我可只买了一个,你可不能全给吃了。” 叶言边吃变笑,道:“葱油饼趁热才好吃,等一会儿凉了再吃,味道就不好吃了。” 林小七哪里肯依着,脸都顾不上擦,就跑过来抢夺了,边抢嘴里还边喊:“言哥,你好歹给我留一块啊,今天已经卖没了,你给我留一块。” 叶言与他胡闹,就是不给他,急的林小七满园子里乱窜,结果三下五除二,便是把一张葱花饼给吃下了肚子。 叶言一抹嘴,拍手道:“呃,好饱。” 登时气的林小七就要跳起来掐他,叶言连忙和他说到:“得了,过几天我请你去吃顿好吃的给你补偿回来不就好了。” 林小七一听这话,倒也乐意了,葱花饼已经没了,再争也无用,道:“那好,我到时候要一屉包子。” 叶言无语,道:“一屉包子,也不怕撑死你!” 第046章 进个门 林小七一拍肚皮,笑道:“肚子大,一点包子哪能饱,我到时候还要别的嘞。” 叶言自是知道,若是论起吃来,他绝对是对林小七甘拜下风,这林小七曾经去参加一家饭馆的开张仪式,在那与人比拼吃包子,结果也就一盏茶的功夫,别的主也就才吃了一屉,人家林小七已经吃了两屉了。 叶言只能无奈的摇摇头,林小七看到叶言这般垂头丧气的模样,也是乐得哈哈大笑。 两人一番打闹过后,叶言也是询问林小七他爹的事情。 林小七说他爹已经去衙门口复职了,毕竟身体已经调养的差不多,也总不能在家中闲着。 现在这当阔已经去了衙门口了,前两天的时候叶言寻他不见,就是去托人办这事来着。 叶言无奈,原本还想让林小七陪自己去,结果他还要赶着去聚贤德上工,叶言只能自己走一趟了。 叶言到了衙门口的时候,便是朝着衙门口的衙役问道:“这位大哥,不知道林捕头在不在,劳烦您进去通个信,就说叶家的小子找他有事。” 那个衙役看到叶言的衣着寒酸,身形也是消瘦,言语中倒是客气,可没见章子,故意为难道:“你找林镖头有事?他现在不在衙门。【零↑九△小↓說△網】” 叶言一愣,怎么会不在?林小七明明告诉他,他老爹就在衙门里面,可这个门卫竟然说不在,这不是摆明了有意为难。 估计这是想和自己要钱呢?不就是给衙门看大门的吗?还真把自己鸡毛当令箭了。 叶言这种事情见得多了,原本也不想和他计较,给他个茶水钱也就罢了,可他今天出来的聪明,身上没有带着银钱,这会儿倒是被拦了下来。 不过没带钱就算了,反正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叶言嘴角微微笑道:“你真的不打算给我通报是吧。” 那衙役连连挥手,像是驱赶苍蝇一般,心中想着你这小毛孩子真不懂事,找人办事竟然不知道送礼,嘴上却是敷衍道:“别在这里墨迹了,我都告诉你了林捕头不在,快走,快走。” 叶言又是一笑,转身就走下了台阶,站在衙门口的大门前面,那看门的衙役还以为叶言被他堵着了,心中正窃喜着呢,却不料叶言转身回头对他说道:“你这个月的俸禄没了。” 衙役闻听此言,顿时气的笑了,道:“感情这衙门是你家开的,瞧你一身破衣烂衫的,还莫非有什么来头不成?我看你年纪轻轻的,嘴里的口气倒是不小。” 叶言不再理他,吸气,呼气,气势一提,冲着衙门里面便是喊道:“白子墨,我带着《三国》来了,你再不出来,我就走了!” 这道声音犹如雷音一般,滚滚的炸响在了衙门口,一时之间,便是听见衙门里面的后院中,霹雳夸啦一通乱响。 紧接着只见一个披头散发,踢踏着拖鞋的少年郎狂奔了出来,看着情形,分明是睡懒觉,还没有起床。 “在哪了?言哥,你在哪了?快点把《三国》给我!” 白子墨出门一瞧,却是发现叶言正冲着他贼笑。 他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这家伙可是个人精啊,怎么会无端端的给自己送书来了?里面一定有诈。 “你......稿子呢?莫非又要坑我?” 白子墨开口问道,却见叶言并没有回话,转身气冲冲的就要走。 叶言连忙把他叫住,轻声叹道:“白公子大衙高堂的,我一介草民高攀不起,走了,走了。” 白子墨聪明啊,一听叶言这话里面还有别的意思,转瞬间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当即便是对着那看门的衙役呵斥道:“真是瞎了你的狗眼,不知道这是我大哥啊,以后见了面不得阻拦,小心一脚把你踹飞,让你卷着铺盖滚蛋,这个月的俸禄扣你一半。” 叶言赶紧将白子墨拽走,道:“别和他置气了,我还有要紧事要办呢。” 白子墨点了点衙役,便是与叶言进了衙门去了。 徒留下那看门的衙役在那里六神无主,悔恨自己今天没有长眼睛,这次还真的踢到了门板上。 这边说叶言和白子墨两人进了衙门后,叶言便是让白子墨带着他去找林捕头了。 白子墨暗暗咒骂着叶言,无事献殷勤,果然还是有事,心思寻着下回的时候,自己便给他来个狮子大开口,直接多要上一些书稿。 白子墨因为早晨没有吃饭,肚子此时咕噜咕噜的叫唤了起来,道:“你自己先去班房找吧,我先去填点东西,饿死了。” 叶言无奈,只能自己去了。 来到班房后,叶言这才知道误会了看门的衙役,这林捕头还真的出门办事去了。 叶言也闲来无事,便是在班房里拉了一条凳子出来,坐在那里等着林捕头回来。 一会儿功夫不过,只听到院子里面有急匆匆的脚步声音传来,一个头发斑白的中年人,手里拿着一叠文书,几步来到门前,问道:“林捕头回来了没有?” 叶言一听声音甚是耳熟,再抬头一瞧,可不是张曹案。 一旁的衙役答道:“回曹案大人的话,头一早的时候就出门了,按理说这个点应该回来了,不过现在没见到人影。” “那你就在这里等着他,林捕头回来后让他一早就去见我,白大人正等着他呢。” 衙役应了差事,张曹案转身就要走的时候,叶言也随着出来了,道:“叶言见过曹案大人。” 张曹案闻声一瞧,发现是叶言,也是有些懵了,他不好好去上学,来这衙门里干什么? 张曹案疑惑的问道:“叶言啊,你怎么在这了?” “我也是有事情来找林捕头的,只是事不凑巧,林捕头并没有在,我就一直等到现在。” 张曹案闻声,道“原来如此啊。” 不过转念又想起了下个月就要考解试了,名额还得给叶言报上去,本来上一次去他家的时候就要提起的,结果反倒给忘记了。 今天正好凑一块了,又在衙门里面,正好把这事给办了,要不然时间一过,就得在等三年了。 第047章 拔个毛 叶言一听,知道下个月的解试关键,自己又因为这么多的事情,没有去报上,今天正好遇到了张曹案,是他的话,这事就能办下来了。 叶言跟随着张曹案,一路上走来,心中也是多有波折。 张曹案曾经是他父亲的好友,说是好友,可又算是仇家。 至于具体的微末,叶言倒是尚不得知,只是有些印象的了解,好像是跟张曹案的女儿有关系。 不过对于此,叶言倒是很奇怪,平日里张曹案都对他照顾有加,而且再学业一途上,也是让他身为教书先生的弟弟,严厉管教。 叶言少年时那扎实的功课,便是在这两位先生的板子之下给逼出来的。 以至于现在的叶言,看见他的时候都有些发怵。 不过再怎么发怵,自己也是成年人的心智,可能在这年轻的身体里面,多少有些影响而已。 转念摇了摇头,便是坦然对待了,这般想着,叶言便是跟随张曹案进了一间屋子。 屋子里面的人见到张曹案的时候,那群埋头奋笔的文吏们都纷纷的站了起来,朝着张曹案毕恭毕敬的问候。 张曹案点点头,往太师椅上一坐,对着众人道:“我这个孩子下个月就要去参加解试了,人我已经给你带来了,你就照着他的样子先给他画个形,再找人做个保就行了。” 领头的那个文吏面色却有些为难,纠结了半天,才磨蹭的说道:“大人,不瞒您说,今年的解试名额,都...都已经报上去了。【零↑九△小↓說△網】” “报上去了?这才什么天?谁报的?我身为礼部曹案竟然不知?”张曹案当即厉声问道。 那文吏哆哆嗦嗦的回道:“大人,这不是您即将升迁了么,您也知道曹衙调过来了一个曹案,我们也不知道那个大人抽了什么风,一夜之间就将解试的名录给报上去了。” “哦?还有这事?那个曹案是何名姓?”张曹案有些纳闷,不知道是这新来的曹案不懂规矩啊,还是怎么地,这两任交接总得来他这里见个面吧? 而且自己这还没有走呢,对方便是行使起了礼曹的能力来,这应该说他是尽职尽责呢,还是狂妄无礼呢。 “大人,难道他没有去和您交接过吗?这人怎地如此狂妄至极,那个人的名字好像叫,叫什么刘文书,他明明是西城的人,却不知道为何会来咱们东城的衙门口来了。” 一旁的张曹案倒是愣了,不仅他愣了,就连叶言也有点懵。 这刘文书可不就是他们的老熟人吗?难怪会有如此举动。 叶言倒是除了那日踏青之时,在龙舟赛上让他难堪有些过节之外,具体对他的了解,还真不是很深。 反倒是一旁的张曹案笑了起来,道:“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刘文书这个家伙,这人天天念叨着升迁,怎么今儿个升迁没他的事情,反倒跑到我们东城的大衙来了?好,好得很!” 转过头来,张曹案问道:“那他报上去的名额可曾录满了?” 文吏翻查了一下,道:“回大人话,这名额倒是未满,还有三人之缺。” “那你们就添加上一人,到时候我顺便带到府衙,你们只管记上就行。” “哎,我这就办。” 那文吏当即拿过了一张文案,刷刷几笔就写上了叶言的名字,将他的籍贯家世也一一记录了下来,有从书案下面抽出了记账保单,拢好放在一起。 一应之事了却之后,这才朝着张曹案道:“大人,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没了,你们先忙着,等这一阵儿忙事过去后,咱们一应老同僚去吃个酒。” 一干文吏皆是连忙摆手道:“属下可不敢呐,大人荣升府院,这酒应该是我们请才对。” 张曹案连连摆手,拉着叶言就往外走,嘴里边走还边说着,道:“好说,好说,过时再聚。” 一边出来,张曹案拍着叶言的肩膀道:“刘文书那个家伙,竟然给我使绊子,哼,也就我现在没空搭理他,看回头怎么收拾他。叶言啊,你可得好好的替我争这一口气,回头给我在解试上拿个头名回来,到时候老子就让他看看,成绩一出来,这刘文书还有何脸面。” 叶言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想了一下怎么回答都是不妥,便是没有开口说话。 正在琢磨着呢,两人便是来到了大堂前,突然就看到了一个茶盏从里面飞了出来,啪啦一声,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他奶奶个木锤子的,上头的人都是食屎长大的不成?只管着自家人快活,哪管着百姓们遭殃受苦,你木锤子的,是不是看着老子的官帽小就好欺负了,还拿捏我,拿捏你麻麻,这破官老子还不做了呢!” 一阵牢骚话顺着飞出来的茶盏就飘了出来。 叶言和张曹案两人四目相望,不觉间面面相觑。 张曹案苦笑一声,道:“白大人这一阵子可是被折腾惨了。” 叶言不禁好奇,问道:“怎么回事?” 张曹案一边引着叶言进门,一边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给了叶言听。 原来是今年因为雨水多,汴河里面的水位大幅上涨,已经影响到了今年的河运行驶。 因为汴河连同京杭大运河,又关乎着两地的漕运,这可是关乎着整个大宋朝的命脉。 如今两府衙门上表文书,请求开闸放水,你说放也就放了,可得有地方放水不是。 毕竟这里是皇城脚下,自然是得选一个好的地方,再加上外城有着城墙包裹,倒是不受其害。 只是外城墙外的那些个老百姓们,却是首当其冲,恐受洪灾了。 其实这些事也不是头一回了,开封府城内住着的都是名门望族,富商大贾,都是有钱人家的地带,自然在城外会有大量的田地置着。 有钱人家的田地自然是要挑好的地方,开封这边你想要购买田,不是看天地肥沃不肥沃,而是看地势高不高。 开封这边地段虽然都是洼地,洪涝灾害连连,但是土地却十分肥沃,也不存在没有收成的威胁。 所以开封周围的土地,形成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富人们的土地都在东,贫户土地都在西。 因为城北靠近府城,地势偏高,一旦来了洪涝灾害,最先倒霉的便是那些贫户了。 以至于年年如此,年年在西边泄洪,早就已经激发了民愤,今年这不又遇到了这个情况,弄的是百姓怨声载道。 东城的推官白文中,本就是贫家出身,而且性子也没有那群政客们包藏祸心,喜欢直来支去。 他才刚到东城上任,就遇到了这等头疼之事,按着本意来讲,其实也很简单。 哪里的田地被水淹了,没有被淹的主家出钱补贴一些也就完事了,毕竟汴京城到处都是做生意的,别的没有,钱倒是不缺。 可让白文中压根没有想到的事情,这些富商们,竟然是一毛不拔的主! 第048章 仗个义 上头已经下了公文开闸放水,下头是民怨沸腾,哀声载道,白文中此时作为东城府衙的推官,是首当其冲,如今犹如过街的老鼠,两头受气。 就这么一连拖了七八天的时间,几个衙门口离得人便是凑到了一起,连改公文,催逼东城这边快点接纳放水。 接连催逼了他数日,又赶上了交粮赋的要紧关头,整个东城衙门里面,忙的是热火朝天,一个个都趴在地上不想动弹。 即便是这样,上面还问下了话来,责备东城衙门有意搪塞,不知体恤,言语中是对白文中很不以为然,甚至有风声传来,要罢了他的官职。 白文中这般接连受气,早就如同火药桶一般,就差个火星子一点就燃了。 “哼,这量好田地,又得预备赔金,还要准备赈灾粮食,这哪一样不需要时间来完成,催,就知道棒槌的催,再催老子,老子还不干了!” 一头叶言和张曹案也是迈进了厅中,抬头便看到一个头发纷乱的中年男子,一巴掌拍在书案上,将厚重书案拍的啪啦一声响。 “怎么了,上头又下来文书了?”张曹案上前拱手问道。 这个中年男子闻声转身,将桌案上的文书丢给他,道:“你看看,这他奶奶的说的是人话不,就知道催自己,有啥好催的,事情都摆在眼前。【零↑九△小↓說△網】” 张曹案苦笑一声,结果文书一瞧,却是文书上面言辞也极其难听,看这架势,显然是怪罪白文中处事不当,面临撤职的风险。 可白文中刚被调到这开封城来,花花世界刚要尝到甜头,就这么被人一拍屁股走了,损失一些进项倒是小事,可这人他着实丢不起。 他哪能有脸说被一群盐贩子给挤兑了官帽,卷铺盖走人的事情。 张曹案想要开口,却又不知道如何安慰自家的顶头上司,这事莫说是白文中了,即便是一个见惯了官场险恶的老油条子,都不一定能处理妥当。 这事一个不然,便是会惹怒上司领导,得罪黎民百姓,即便是张曹案现在有心给他出点子,可他人言微轻,有心而力不足。 毕竟自己在官场蹉跎了近四十年,才是得到了升迁,品阶虽小,可是事无巨大,都是包括在内,他又如何的不珍惜呢。 而且现在的局面,最容易拿捏的,也是那一群手眼通天,倒卖私盐的贩子们,若是自己出言帮忙,一个引火烧身事小,恐怕连累了白文中才是大,毕竟白文中是自己的知遇之恩,他可不能恩将仇报。 嘴倒是张开了,却迟迟没有言语,终究无奈叹了一声,低下头来。 那边的白文中见到张曹案迟迟没有言语,也不禁是一声重叹。 一边转头,这才注意到了张曹案身边的叶言,觉得叶言有些眼生,扫了几眼,疑惑不已,他在龙舟赛上的时候早早离去,没有见识到过叶言,自然不识。 张曹案正要引荐一番,不料门外传来了声音道:“爹,他就是我给你看的那书《三国演义》的作者,房四宝啊。” 白文中一时愣住了,房四宝?这就是那个写《三国演义》的作者房四宝? 怎么是一个毛头小子啊! 白文中不禁好奇的打量起了叶言来,只瞧叶言身材清瘦,个头也不算高,又生的秀气,破一看去,还以为是个小孩呢。 只不过叶言往这里一站,一股书卷的气息不禁是散发开来,好像一个深沉多年的文人儒士一般,波澜不惊。 “爹,您忘了,前些日子的时候,还是您送了一块匾额给他呢。”白子墨笑道。 “哦?你就是那个在杨家镇上,独占鳌头,以一敌七,更是将西城第一才子庄允樘比下去的叶言?”白文中更是惊讶了。 “晚生叶言,见过白大人,至于白大人说的那些,不过是侥幸而已。”叶言回道。 “好,好,不错,好孩子,你可是给咱们东城长脸了。”白文中连叫几声好,见到叶言年纪轻轻,一身才华,却又不骄不躁,心中也是大为喜欢。 “大人啊,您先别忙着着急叫好,这孩子今年还不能参加解试呢。”张曹案道。 白文中当即一愣,这话怎么说?什么叫还不能参加解试? 再一瞧叶言的年纪与自己孩子相仿,本来就到了解试的年纪了,一般权势家的孩子能有这般才华,恐怕早就去参加省试了。 “为何如此一说,我看叶言年少有才,你这做礼曹的怎么没有推举呢?” 张曹案苦笑一声,道:“大人有所不知,我原本是掌管礼曹的,这不升迁成府院后,礼曹就卸任了么,前些日子新到了一个曹案,这人竟然是私自将解试名录报了上去,上面并没有叶言的名字。” 白文中一听这话就火了,道:“这那个王八羔子搞出来的货色,这么大的事情,竟然连我都不知道,他的眼里还有我这个推官吗?” 张曹案再是苦笑一声,道:“大人您何必发牢骚呢,这事有礼曹掌管,咱们不好插手啊!” 白文中一听,道:“话是这么说,可向来官场规矩,这都不明白?这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分明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张曹案道:“好在我今日去查看了一番,幸亏那名额还没有录满,咱们东城衙门也有举荐的能力,我已经让人给叶言登上了,只怕到时候还会有人故意刁难,还望大人维护一二。” 白文中道:“这不用你说,我也得管了这事,这摆明了有人想给老子难堪,叶言这次要是解试不上,岂不是把老子的脸也给丢光了,今年若是有人敢在解试上为难叶家小子,老子第一个不让!” 听到这里,张曹案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他这顶头上司,千好万好,唯独这脾气不好,粗人一个,却非常的直爽和痛快,如今有了他做保,即便是刘文书再过刁难,估计也架不住这粗人闹腾吧。 张曹案朝着叶言使了个眼色,看的叶言在心中直想笑,却又不能笑出口,强忍着身体抖擞个没完。 一旁的白子墨看到叶言这般模样,疑惑的问道:“言哥,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觉得我爹特别仗义?” 第049章 码个头 叶言朝着白文**手说道:“晚生与大人平日素未谋面,可是大人却是三番五次的相助于我,晚生自是感激涕零,只因学生家中贫困,身无长物,唯有勤奋进学,考取功名,不叫大家失望了。” 白文中看到叶言这般,更是得意洋洋,好像叶言如此知文达理,就是他教诲的一般,若是叶言真的有了才就和名气,自己这顺手相助的故事,传出去也不妨为一段佳话。 说不定到时候他的名字还能留垂青史呢,想到这里白文中心中还真是高兴了,拍着叶言的肩膀,佯装深沉的说道:“其实这是你应得的,以后好好努力,考出个功名,让那些眼高手低的文人才子们瞧瞧,也替咱们东城的百姓长一回脸。” 说着话,白文中好像已经看到了叶言金榜提名,而那些曾经藐视自己的官员们,一个个气急不已的样子。 白文中心里这么一想,那更是高兴了,竟然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看的是张曹案和叶言颇为无语,这官老爷,怎么忒不着调了。 而就在这时,方才领命出去的林小七老爹,林捕头回来了。 只见他刚进入衙门的大院,便是长声喊了起来,道:“真是气死我了,气死我了,白大人,东城码头上的那群盐贩子们也太没品了,竟然聚众闹起了事来,这次老子要多派一些兵丁去,将他们一干人等统统的抓起来吃牢饭,还得毒打那群刁人一顿,否则难解我这心头之恨。” 这边白文中还是高兴呢,听到林捕头这般叫嚷,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憋了好长时间,才是满脸通红的问道:“他们还没有答应吗?” 这边林捕头已经进入了屋里,怒气冲冲的往凳子上一坐,怒火冲天。 “他们何止是没有答应啊,那群混蛋们差点和我们打起来,这帮子人,一个一个心都烂了。” 叶言见到林捕头回来后,心中本来还挺高兴的,此时见到林捕头不高兴,也就知趣的没有上前询问,在一旁立着。 “今天早晨的时候,大人不是派我去码头募捐吗,我就按着上面的名录,在码头那边连催了几家铺子,可是这群人都是一个个铁公鸡,没有一个肯拔毛的,我就告诉他们,到时候开闸放水,激起了民愤,咱们东城衙门可就不管了。” 张曹案道:“老林,你说的不错啊,就该把话和这群人给挑明了,不然他们听不懂人话呢。” 谁知林捕头却是一拳砸在桌子上,道:“本来嘛,被我说的这群人里面,多少有几个意动的了,然后我先前找了布店的掌柜刘剪子去当托,事情就要圆满完成的时候,却没想到,来了一群闹事的给破坏了。” “谁敢在我白文中的眼皮子底下闹事?”白文中怒声问道。【零↑九△小↓說△網】 林捕头叹了口气,道:“还能有谁,不就是那个西城的西门庆,西大指挥使。” 叶言冷不丁的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心中也是一喜,依旧默不作声,竖着耳朵听着。 “也不知道那西门庆到底得了什么话音,来到咱们这边码头就给堵上了,反而笑话我们东城的虾米官,一个个自身都难保,还敢冒充大头出来,我当时一听就差点拔刀和他们打起来,只是那家伙手底下也有几个好手,这不我才糊涂了,早该带一些兵丁去了。” ?一边说了,又不忿的一拳砸在几案上。还犹自不甘的道:“大人,我是回来跟你要人的,老子得多带几个人将那西门庆的捉出来抽一顿才泄气,要不然老子以后还有何脸面在东城行走?” 一旁叶言听乐了。 他本还头痛西门庆那混蛋,正要与林捕头商量怎么对付,却不想那混账今日先将林捕头得罪了。 听这话音,又何止是得罪了林捕头,这明摆是把东城衙门都没放在眼里。 “老林不得鲁莽,你不知那西门庆的底细,这人可不止是指挥使那么简单,他还是西城杨戬那死太监的亲家,而且还和盐贩子李家有些来往,不是那么好拿捏的。” 这话一出,本还在偷乐的叶言先心头一紧。 又是李家?这李家不过一个盐商大户,怎地却人人谈虎色变一般,难不成还另有什么了不得的来头? 叶言心中不明所以。 “妈了个巴子,抱死太监的大腿,还有脸这般得瑟,去年在府城,老子因为小事得罪了李老三,一个不留神便被踹到了东城这芝麻绿豆的鬼地方,今儿又是李家从中作梗,当真是可恨!” 白文中一巴掌拍在小几上,咔嚓一声,那小几便被他盛怒一掌给拍了个散架。 一旁张曹案也是皱着眉头到: “李家这些年仗着自己和杨戬的关系,越发在开封府里肆无忌惮,简直快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前年走私三十船食盐倒卖,被张叔夜的上书弹劾,好歹还收敛了一阵,去年盐场案发,张叔夜老将军却被贬到了苏州,唉…” 一头白文中气愤不止,那武人爆脾气上来,口无遮拦的话便顺口而出:“看来咱们这个大宋是没救了,北方金辽年年叩关,南方方腊到如今还不平定,陛下春秋有年,却愈发优待戚贵内珰,张老将军何错之有?不过是得罪了陛下身边的人,被逼苏州,满朝奸佞,如此昏君,还真不想伺候了!” 张曹案当即嗯哼一声,赶紧阻拦道:“大人慎言。” 白文中赶紧收住了嘴,幸好这堂中没有外人,隔墙有耳,要是有个听了话去的,告他个胡言乱语,诽谤圣躬,他不得完蛋? 只是这挠头的事儿,又该如何处置呢。 众人纷纷愁眉苦脸的各自找了椅子坐了,不禁长吁短叹。 一边林捕头也才注意到叶言在立,问道:“叶言你怎地在此,是来找我的吧?” 一眼拱手,笑着说:“可不是的,倒是不知道衙门里头这两日事情这般繁乱,本还指望叔叔给搭个帮手,这下倒是不忍劳烦了。” 林捕头问道:“我听小七说的稀里糊涂的,这小子就说不周全个囫囵话,你给我说清楚,你家到底遇到什么难事儿了?” 叶言看林捕头表情,哪里是真不明白事由,这是变着法儿叫他陈述事项,借势帮衬他呢。 心底感动不提,叶言赶忙将事情经过一一说明,又添油加醋一般将那西门庆如何奸诈,如何蛮横说的人神共愤,但凡听闻之人,此时怕不都恨不得当场砍了那混账。 张曹案听了经过,这才想起那日在叶言宅中,叶言问他玉师的事儿,原来是这么个由来。 “叶言,你是说他铺上欺诈你们母子?你娘那玉镯子是真的,只是被他做了手脚?” 叶言沉声道:“我娘亲的为人,先生是知道的,我娘亲好歹是大家名门闺秀,要说她这玉镯字的由来,我倒是也不甚清楚,只知道是父亲送的,说这玉镯子是假的,我却不答应。” 第050章 想个招 ?白文中听了话,咂嘴道:“你不知道玉镯子的来历,这就难办了,我是不喜欢那一套玩意儿,玉镯子之类就更不懂了,不过我倒是听人提起过扬州那边制玉的手段高明,那是以假乱真到了很高的地步,你要是没个看的准的人,还真就说不准被讹了。” 叶言苦笑道:“我倒是求托了一位老先生给我帮忙,只是这老先生神龙见首不见尾,也不知赶得及赶不及,哦,对了,白大人还认识他的,姓风。” 白文中疑惑的问:“我认识?姓风清山?” 叶言倒是不知道风清山是谁,转头看向白子墨。 白子墨却哈哈笑着道:“言哥你不知道啦,风叔叔字子羽号清山居士,你口里的风叔叔,跟我爹说的是同一人。” 白文中一听,更是不明所以,反倒是不禁对叶言又高看了几分,这少年怎地因缘际会,连风清山都认识上了,有他帮衬的话,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哦,怪道呢,我前日才说要给他接风洗尘,他到好才来了汴京没几日,就要到处跑,原来是为了你这事儿。” 洋溢一听,怎么那风先生还真的特地为他跑了一趟去请人? 一时感动莫名,尽不知如何表达了。 张曹案反倒有些疑惑,更是不放心的问:“那日在叶言家中我倒是与那风先生会过一面,不知这人是何来历,大人与那风先生认识?” 白文中笑呵呵道:“他还是我行了书信请来的呢,也是我备着上峰压力的后手,你们不知不怪,他呀可是咱们苏州张叔夜大人的幕僚,有他撑腰,老子说话都能高几声。” 张曹案一听心道:“难怪自家上司区区一介粗人,能和上级顶牛顶到现在,这要是一般官儿,早就眼一闭从了,要是有那起子黑了心的,说不定要在上峰面前卖好,还会主动施为。” 白文中虽说是粗人一个,却为官不失良心,这是令张曹案感怀,愿意追随他的缘故,只是张曹案还以为他是个从穷地方过来,没背景的芝麻官一个,却不想自家上司竟攀的是张叔夜的线。 既有如此硬扎的大腿撑着,那他张曹案还有什么好畏首畏尾的,跟那帮混账干就是。 “大人倒是藏得深,有如此背景,怎地不早说,早知道有张老大人撑腰,我东城何须畏首畏尾。” 白文中倒是连连摇手,道:“你误会我了,我倒是想攀上张大人的高枝呢,只是我知道他衙门朝向,人家四品大员,却不认识我这么个脚虾姓甚名谁啊,我只风清山,其实话说回来,我就连风清山也都只是因缘际会,搭过他一把手,因此结下了善缘,这人来历隐秘,似乎来头甚大,具体我却不知,又不便问,故而才未曾与诸位提及,倒不是私藏。【零↑九△小↓說△網】” 张曹案这才恍然大悟,难怪白大人如此纠结。 不过他书生胆子上来了,既抓住了一线由头,又哪里舍得丢弃,只见他大手一挥,满不在乎的道:“管他关系是远是近,大人既能搭上这条线,那就顾不得了,只管扯着虎皮拉大旗便是。” 白文中一看,张曹案这是要憋大招了,问道:“有什么办法不成?” 但听张曹案道:“大人,这事儿中间阻隔,无非是东城盐商一毛不拔,只要能突破一线,想必那些被林捕头恐吓的老板们也得掂量掂量,为今之计,到不如设个套,专找一人下手。” “谁?” “西城指挥使,西门庆!” 别人一听还罢了,抬头听了,当即便乐了,这是他老师张曹案要给他出头啊。 他顾不上失态,急着问:“敢问老师,如何下手?” 张曹案却摸着胡子卖起了关子,居然不言语了,那神情,就差个羽毛扇,便自以为自己是活脱脱诸葛孔明一个了。 一边白文中也是忍不住,催促道:“你别卖关子,有屁快放。” 张曹案顿时被憋到内伤,摊上了这么个粗鲁的上司,他只得呵呵一声,淡淡地道:“简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不是污蔑叶言欺诈,抵当假玉么?咱们也给他造个谣,就说西门庆这混账打算哄抬米价,低收高卖坑人。” 叶言担心的皱起了眉头:“不妥,不妥,但凡造谣总得有些影子,真真假假才能蛊惑人心,到时候就算追究起来也好脱身,老师你刚才还说那西门庆是杨戬的亲家,无凭无据,总得借风起浪才是,要不然引火烧身,学生的事情是小,东城上下安危事大,学生可担不起。” 白文中却突然抬头,眼睛发亮道:“你以为李家老二谋夺今年的东城粮长,是为了这个?” 张曹案拱手道:“之先我还只是怀疑,如今打听到了西门庆又和李家有些来往的事情,再见他上蹿下跳没个闲时,卑职这才隐约想到有所关联。” 白文中摊手道:“这也不算污蔑嘛,我看李家是有这个打算。” 叶言便有些迷糊了,眼前二人谈话,明白说的是西门庆的事儿,却一句都叫人听不明白。 不过转头叶言便想到了,他小学童一个,官场事务,岂是他能一一得知的?便耐着性子不去催促,只静静听二人谈论。 一头张曹案也跟到:“我先前还奇怪李家好好一个贩盐的,怎地平白无故到对粮食生意起了心?这么一想,事情便明了了,怪到盐司衙门和府里两头催逼,我料里头必有李家窜唆,哼哼,好大的胆子,好恶的心思!” 叶言一听,心底也是一阵恶寒。 这会儿他是听明白了,感情这李家仗着本钱足,势力大,上下买通,自己却早早囤积粮食,就等着东城闸闸口一开,大水淹田,他好坐地起价。 做生意能做到凭空制造需求的份上,也真算好本事了。 为富不仁,要他们做什么用! 这李家明面上是开封的大财主,名声赫赫,一城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却连手下都是这般货色,可想而知这李家蛮横到了何等地步。 真不知这人家到底是有什么大靠山,也能这般逍遥法外,难不成是攀上了蔡京不成? 第051章 搏个名 叶言心中也是愤怒不已,这不是草菅人命么?就不怕事情闹大真的激起民愤,到时候可怎么收场? 张曹案见叶言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却是好奇。 他辗转琢磨了好几天的细节,今日这一番推测才将里头过节推测清晰。 眼前这少年莫非却想透了? 这才三言两语的功夫啊! 张曹案有些看不懂叶言了。 叶言幼年丧父,原本还有些贪玩的性子一下子变得沉稳许多,刻苦劲儿尤其令他满意。 故而张曹案有心要仔细培养这位朋友的遗子,以全早逝的叶云遗憾。 数年教育,张曹案便摸准了叶言许多。 在他的印象中,叶言秉承他老子叶言的遗传。 聪慧忠厚,言辞偏于木讷,一如当年学中的叶言,还送了他个外号叫小老头。 去年叶家一场劫难,可巧张曹案被调派出去,实在没有空暇。 这不今年方才卸了差事归乡,也是因为这一番经历,才有了他顺顺当当升任东城衙门的府院。 只是因此一打岔的光景,张曹案到错过了对叶家的看顾。 回来后本想去探看叶家,一头又是事项交接,忙的四脚朝天。 还是前些时日在杨家镇的龙舟赛上才见到病愈的叶言。 前日去叶家赐匾,张曹案有心过问叶言,却又因为来了客人打了岔。 如此一番折腾,原本无比熟悉的叶言,此时在张曹案眼里,倒是有些陌生了。 张曹案不由有些心酸,这孩子一年时间到底受了什么苦,竟逼的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年少老成,是可怜呐?还是该高兴呢? 不过看这孩子越发沉稳的模样,渐渐生出不凡的气质,到与自家闺女张雨凝甚是般配。 想到这里,张曹案突然便有些懊恼了。 本是良缘,奈何份浅。 当年要是自己坚持一下,这般俊秀少年,何至于飞了?自己目光短浅莫过妇人啊! 这番纠结,他即对这本已得意的弟子又更加另眼相看,甚至都又动了招女婿的心思。 眼前这事儿倒是不好处理了。 按着他的想法,他得找个人以身饲虎,引蛇出洞。 眼下,最合适者莫过叶言。 可是,他这会儿倒是有些舍不得了。 叶言却看出张曹案的犹豫,便问道:“大人在寻思什么?” 张曹案因皱眉长叹一声,道:“我本有一计,只是缺个引子,故而有些头疼。” 张曹案不说这引子是何人,叶言的心中已有了然,却也沉思起来,便不言语。 一旁的白文中却是急了,催促问道:“张老弟啊,你别藏着掖着,快说你那妙计,到底怎地对西门庆下手?” 张曹案沉吟半晌,眼神不禁朝叶言瞥了几眼。 叶言已经大致猜到了张曹案要如何做,看张曹案这表情,知道他不忍出声。 便抢先一步回道:“白大人在前,草民倒是要请一回缨,那西门庆与草民也是有仇,草民愿做引子,引那西门庆出头来。” 这倒不是叶言故作姿态,好出风头。 那一世里,叶言因为性格不合官场习性。 自诩有才而始终郁郁不得志。 因此泯然众人,半生蹉跎,直至被人阴了丧命,也因此而阴差阳错穿越到了这千百年前的大宋朝。 两世为人,叶言性情自然也有些变化。 虽说他是穿越而来,只在小说里见到的穿越这种神奇事件居然发生在他身上。 可他并没有自大到要像那些后世里历史穿越小说中的主人公一般,要秒天秒地秒空气。 只是打算在这一世里开点金手指赚个小钱,努力用功考个官儿。 再讨上两房媳妇,来个齐人之福。 如此平淡舒适,岁月静好。 安安稳稳将这一世过了便是。 然而世间事向来不随人心,不仅有喜好惹是生非的主,再加上这个朝代根本就不允许他安享惬意,他只得打起精神来应付。 其他万般好说,唯有一样令叶言不能忍,只因为叶言这人骨子里是个愤青。 叶言那一世里,他父亲曾送过他一句话:身卑不为畜供人驱使,身高不为禽泯绝人性。 为人也好,为官也罢,首先要讲良心,这是叶言父亲给他的话,他是拿来当家训用的。 故而,就算到了这大宋朝后,遇到李家和西门庆这等丧心病狂,披着人皮的饿狼,叶言激愤起来,也是要仗义执言的。 何况那西门庆,更是欺负到了他头上,就算只为自家筹谋,他都情愿出这一回头。 却不想白文中还未说话,张曹案先跳起来,连连摇手,道:“不妥不妥,叶言你家孤儿寡母。这是行凶险事,一干人配合得当倒是无甚大碍,只是凡事总有个万一,要是万一出了岔子,我如何对你父亲在天之灵交代?” 叶言却笑眯眯冒出一句,道:“老师,我这是在积累名望。” 张曹案一听这个词,张口却无言以对,一时被堵上了嘴,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这宝贝学生了。 如今这个时代,可是儒家治国的大宋朝,人的名声比金子还要值钱。 大宋朝出名办法很多,名头也分无数。 而择其最者,无非德名、才名、贤名这三类。 有才可辅佐君王,有贤可天下赢从,有德则名垂青史。 此三者,可不是区区钱财能衡量的清楚的。 叶言知道,科举一途乃是万众挑一的独木桥。 想要在千军万马中杀出一条血路,成为人人羡慕的秀才、举人,乃至于进士,那不是单单刻苦用功就能得来的。 更何况叶言还是个千年后穿越而来,夺舍替命的后世之人,随身带着强大的光脑,虽说原先的叶言底子不错,尚还年幼,毕竟现在的叶言是现代人的思维。 在现代人思维中,儒家经典都笼统归类到了国学文化典籍,成了学生的课外修养读物。 他叶言就算读书甚多,可是毕竟不是一路培养模式。 他又怎地敢百分百自信,自己轻松就能战胜那些皓首穷经的真正书生们呢? 所以,叶言自打穿越而来,就在思考前途问题。 写书除了赚钱贴补家用,改善家困。 日后还能给他搏出一个才子名头。这便算是才名。 他去年因护母心切,而落水生病。 本就在东城传扬的众人皆知。这便算是孝名。 才名、孝名他都有了,唯今还缺的,便是一个贤名。 所以,面对眼前这项事头。 叶言便是知道有风险,也忍不住心动想要参和一番。 为民请命,替民伸张,如此义举,怎能不称贤德? 有此三名,叶言想不出头也难。 第052章 散个谣 张曹案知道,自己是拦不住自家这个好孩子了。 既然拦不住,索性不如顺水推舟。 叶言固然勇气可嘉,自己这做长辈的就更不能拖后腿了。 张曹案顿时豪气满怀,牙齿一咬,嘿嘿冷笑着道:“大人,他李家不仁,便怪不得我东城不义,咱们也不闹大,给他一个钉子,也让他知道疼,如此之后,要是李家识的分寸尽早收手。咱们便不为己甚,要是不识好歹。那就尽着往大了闹,闹到上大天听才好。满朝君子,我就不信全是瞎子。” 白文中眼睛顿时亮了,抢上来问:“如何闹法?” 张曹案冷哼一声道:“那西门庆既是指挥使,实则又是李家按在插在杨戬的搭桥。既是搭桥,想必也有些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手脚。哼哼,就算他上头有人,我都要栽他一回。” 白文中还是不明所以,有些懵怔的继续听着。 张曹案又拿手指一指叶言,道:“咱们这两日先放出话去,就说西门庆要哄抬米价,过的两日,让叶言去他钱家当铺趁水摸鱼,查他个贩卖私盐,扰乱行市。” “妙!” 白文中当即一拍手掌,顿时跳起来三丈高。 这西门庆要是落了他们手里,那还不是要圆是圆,要扁是扁。 不过兴奋过了,白文中又发觉一个漏洞。 “这不合适吧,就算是捉贼拿赃,可这私盐的活该是盐运司的活计?咱们东城衙门越俎代庖,这不是落人把柄吗?” 张曹案哈哈大笑道:“所以啊,我才说过的两日。大人忘了,就这几日,有消息传出,皇上要出巡打猎,按着陈规,开封府尹等一应大小官都要陪同前往,那些大人们既动身了,咱们东城到时候偌大一个盐运司,只怕是山中无老虎了。” 白文中一听,又是用力一拍巴掌:“招啊!到时候这东城,不得是我这猴子称大王了?哎呀张曹案啊张曹案,你这脑子可是咋长的。绝了,绝了!” 张曹案微笑着摇手谦让,连说不过是阴谋诡计,不足挂齿,不足挂齿。转头又朝着叶言道:“你既要养望,我便让你大出一回风头。此番闹过,非得让你满城闻名,贤名远播。叶言你可中意?” 一眼站起,拱手长揖:“大人,你知道我非为虚名。” 张曹案大手一挥阻拦叶言接下来的话,先抢着说:“我去年因为公务在身,少对你家周护,让你生出一番祸事。我与你爹朋友一场,心中有愧,你不必多言。只管去做,我撑着你。” 叶言一时无言,心头只有暖意。 孤儿寡母,棚门困户。 唯有患难才得见真情。 叶言很是有些感慨。 只是不想今日来寻林捕头,却能将一番事情商量妥当了,这真是他始料未及。 既有人力挺,叶言那隐藏许久的二杆子精神便顿时充盈周身。 他豁然往前一步,拱手朝着众人一揖:“既有两位大人这话,晚生便先回了。但听诸位长辈嘱咐,晚生绝不畏凶险,只为东城百姓,也是为我自己,出一把力。” 话音一落,叶言便干脆转身,就此而去。那身形,萧瑟凌冽,豪气满怀,颇有即将赴秦的荆轲之风。 一时堂中众人看了,都各怀心情。不约而同冒出一个感慨,真真是少年英俊,好个英雄少年! 那厢众人情绪不去理会,只说叶言回了家中。 将自己今日一番听闻和母亲苏氏说了,中间隐去自己要做引子的事情免得母亲担心。 苏氏一听原来东城衙门也要寻那西门庆眉头,而且就在这两日便要发动。 心下妥帖,一时求人不得,知人冷暖的心酸这才舒缓,一时对儿子到处奔波,而自己去不甚信任的心思,多少有了些愧疚。 叶言倒未在意,自己母亲羸弱性子他是了解足了,原本就未指望母亲。 只是他心头反倒也有些愧疚,自己终究年轻,小子一个,未见功名在身。 身无所持,整天让母亲担惊受怕。 若是中了解元,谁又敢这般拿捏于他? 叶言由此而坚定了向学之志,决心等此间事了,一定要头悬梁锥刺股用心一场。 不说得中殿首那般大话,可是金榜提名肯定是要来一个。 此后数日,叶言未曾再外乱跑,只是在家养精蓄锐静候消息。 一边就拿着之前的功课捡起来先温习了一番。 如此光景,悠忽一瞬而逝。 只是东城农人小户间,渐渐便有一个传言肆嚣尘上。 传言不知从何而来,内容大致如下:东城几户商家因听闻今年要发大水,便打算囤积居奇。眼下正从江南和湖广调粮,一边催收本地产粮。到时候闸口一开,粮食坐地起价。端的是一场大利事。其中参与者,有xx等等。 这事儿一开始还无人相信,此时正是春种季节,粮价正当行时,与往年相比并无多少波动。 再说传言中几个粮号不过是做小本买卖的,本钱才不足千两银子的小掌柜。 很多掌柜本就天性敬小慎微。 说他们参和粮食买卖,鬼才相信。 直到前两天,府城大户李家突然放出话来。 李家二郎要候选今年的粮长。 便因为这个话,开封府府里粮价突然陡变,不知从哪里来了一股游资,突然在东城这里放量收粮。 一时行情波动,人心惶惶。 此时,那则谣言又是一变。有人又传言说,原来所说的几家商铺,不过是幕后大老板推出来试探风声的幌子。 真正要参和今年粮市的,实则是府城里那些富到流油,也坏到冒烟的大盐贩子。 于是传言名单上名字又是一变,换成了xx粮号,和钱家当铺等。 东城民情,便犹如火药桶一般,日见剧烈。 只等一个引子,便能轰的一声炸个底朝天。 这般风言自然也是落进了时刻关注留言的叶言耳中,这些天一眼虽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心在家只读圣贤书。 却是人在家中坐,耳闻八方风。 算日程,距离钱家当铺那十日期限还剩两日,不知那头盐运司的那几个大人几时动身。 叶言暗暗发急,以至于辗转难寐,每日一早就起床候闻,心底也是越发谨慎。 第053章 找个茬 这日大早,林小七一头匆匆进了门,跨进内门。 一眼便瞅到,叶言正站在廊下候着。 一眼心底咯噔一声,暗道:来了! 朝着林小七会心一笑,一眼正了正衣袖。云淡风轻的道:“走吧。” 林小七也是一点头,接着道:“我陪你去!” 叶言转头伸手阻拦:“不妥,今日万一有个好歹,我不能连累你,我自去。” 林小七却笑了:“不单单是我两,还有坐地霸王呢。今日他招集了码头上几十个兄弟,正打算分头而行,一同汇合在钱家当铺。” 叶言惊异,原来,林小七为他奔波了很多,却未曾在他耳边透露一丝。 一眼便未阻拦好兄弟心意,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今日要去打个虎,兄弟同行,也是美事。 二人这便说说笑笑要往门外去,便在这时,只听到林家墙外突然轰隆一声巨响。 随机,叶言家院子里就传来一声尖叫。 一眼和林小七对望一眼,那分明是他母亲苏氏在叫! 二人抬腿就冲了出去。 到了巷子里一看,只见眼前乌泱泱好大一堆人群。 几个撸着袖子开襟坦胸的混混正拿着锄头,在扒叶言家的门墙。【零↑九△小↓說△網】 “住手!”叶言一声怒吼,林小七更是操起墙根一根木棍就要打去。 却又有两个混混抢出,当头拦住林小七。左一拳右一腿,角度刁钻,一下子就将林小七治住了。 这时,两个熟悉人影才从混混堆里晃荡出来。 叶言定睛一看,一个正是钱家当铺的那个小伙计。另一个,却倒不是他预料中的指挥使西门庆,而是那日在龙舟赛上被他坑的死去活来的纨绔,李胖子。 好在这时方是清晨,街上人家出外做工的还有在家吃早饭没走。 一时听到轰乱,纷纷从屋里出来。 转瞬之间,巷子里就挤满了人。 “放开他!”那李胖子倒是有恃无恐,干脆的叫混混放了林小七。 一边扇着那柄日常出场道具白玉扇子。 气焰嚣张的哈哈大笑。 “怎地,你家凑足银子了?今日我便是替人上门来讨债的,快还五百两银子来!” 叶言扶起挨了打的林小七,一边朝他耳边嘀咕几句,放了林小七去叫人。 一边冷静的道:“你倒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也来狗拿耗子?” 李胖子一听顿时愣住了,这是分明不把他这个大少爷当回事嘛! “狗东西,那日当着满城人落小爷我的面子。【零↑九△小↓說△網】可曾想到有今日。我家与西门大官人往来,今日他本要去县中出告,一头先遇到了我,说道挨了你的坑骗。他是仁义人不好意思,我却是要替他出一出这个头的。 叶言哈哈大笑,一边朝李胖子身后的小伙计问:“我家只与你钱家铺上典当。如何今日你又牵一条肥狗来狂吠?好大的架势!” 听到这话,小伙计还未出声,李胖子先气的跳起来三丈高。 “贱婢养的小东西,我今日可不管你嘴上功夫再厉害。要是拿不出银子,哼哼,今日可少不得要将你捉了先看住,等着过堂判罪你就是了。来呀,先给我打了,拿拿他的威风!” 混混们一听召唤,便要上前拿住叶言痛打,只这时巷中却爆出一阵怒吼:“住手,不得欺负我大哥!” 李胖子心底一抽,转身看。最新最快更新这才发现,叶家巷子里一干邻居已然站在当中,就要上前抵挡。 “哼哼,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叶家拿假玉骗钱家当铺银钱,此是欺诈之罪。我看谁敢阻扰,一并揪住治了!” 邻居众人毕竟是大字不识一个,无甚见识的蝼蚁小民。 见官先怯,见强先惧。 听到李胖子这一声喊,倒是怕了。 纷纷手脚上就慢了下来。 李胖子见势,更加得意不已,嚣张的道:“前日龙舟赛上大出风头,小狗娃你可曾想到今日挨我整治?” 话未落,李胖子又舔一舔舌头,接着贱笑道:“听西门大官人说,去年在庙庵一暼,你娘长得倒标志。哼哼,拿了你们母子去,先给我泄个火,再送给西门大官人慢慢调制不迟。” 一边说着,又拿胖手戳着叶言道:“你说你们不是贱的么,西门大官人好好上门说亲。要接了你们母子养在外宅。同意了便是嘛,哪里有这许多波折?可你们却给脸不要脸,那就怨不得别人下狠手了不是?” 人群听到这话,才知原委,这根本就是明摆着欺负人啊。 众人气愤已极,忍不住便要动手。 李胖子冷哼一声:“怎地,吓不住你们这帮贱民?好好好,我看谁敢动小爷一根汗毛。你们可听清了,小爷我可是西城李家人。你们敢动手的只管上前,咱们李家整治几个贱民还不是难事。抓了你们,不剥了一层皮算你们身子硬!” 人群听到这话,又不敢动弹了。 此时,叶言乘着人群骚动的功夫,已经摸进了自家门里。 抬头望去,只见他母亲秦氏已然昏厥在院中。 幸好他赶回的及时,未见他娘身上有何不妥。 心底一块石头落地,听到李胖子咋呼,叶言转头朝李胖子道: “我欺诈也好,欠钱也罢,都只与钱家当铺相与。你这胖子狗拿耗子,又管的什么闲事来?” 李胖子听到这话,笑的更得意了。 只见他肥手一抖,从袖子里掏出一份契约来。 “睁大你的狗眼睛瞧好了,钱家当铺经营不善,缺钱周转。已将这份典当转认给了我,如今你这债主嘛,哼哼,可是我!” 叶言应道:“我可不信,西门大官人手头十几个铺面,那么有钱的人,钱家铺子会缺了周转银钱?你是在诈我吧,敢不敢把契书递来我看?不清不楚,我可不认。” 李胖子当即将契书一展,就要给叶言递上,却被一旁的小伙计拦住:“公子小心,这小子鬼主意不少,小心契约被他夺走来个死不认账。” 李胖子肥手一抖,赶紧将契约收了回来。可不是的?前几日在杨家镇,这小子可把他坑了个十足十,屁股上挨了一箭不算,还诈了他一百两银子去。也难怪李胖子对叶言这么大仇恨。 “我可不给你看。” 第054章 寻个思 叶言却心底直乐,这蠢货还以为自己得逞。 哪里知道叶言只是要看他契约上的签章。 宋代律令规定,民人订约,可自行合订。 只要找个中间人,三人签字画押。 契约是具有法律文效的,拿到公堂上去,官府都得认。 只有一种情况,就是契书如果转投他人接手。 需要借贷双方到官府过契。 一则是双方都认同,防止发生强卖强买的事情,一则是避免以契害人。 为此,大宋律中明文规定,过契需要官府盖章通过才具有法律效应。 到了此时的徽宗年间,法律的功效已然逐步退失。 强卖强买的事情多有发生,以契害人更是屡见不鲜。 只是这股风潮逐渐被民人习惯,官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懒得严加管束。 唯一不变的就是,过契双方还得到官府户房盖章,同时交一笔契税给官府。 这样,官府便可以认这份过契是合法的。 叶言要看的,便是李胖子那张过契文书上有没有东城衙门户房的签章。 然而并没有。 叶言当即乐的笑出了声:“拿一张假契约就来唬我,李胖子,是你欺诈还是我欺诈?小心我告你诽谤、欺诈、擅闯民宅。” 李胖子一愣,心道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其实到也不是他忘了,而是他压根就没把过契这事儿放在过心上。 李家是开封府城里有名的商子,背靠几重关系,堪称这时代典型的官商。 遇到比他家来头大的,那就使银子迎奉拍马,为利益连舔人沟腚的事儿都做得。 遇到比他家弱的,那从来只有强卖强买,直接碾压。 哪有过理会微末小吏,凭白送钱的道理? 过契税虽然只有几百文钱,在李家这样的大老板眼里连零碎都算不上,可是李大公子别说今日纯属替人出头借刀杀人。 就是真要过契,他也犯不着出这种花销。 李大少压根就没这习惯,有这闲工夫,都能赏了龟奴送个笑脸不是。 李家人上上下下从来就这作派,李大少自然不能例外。 所以,他压根儿把过契这回事给自动忽略掉了。 过契税?这词儿可真新鲜。 李胖子正要开口嗤笑,却不想一旁的小伙计伸头过来凑在他耳边提醒:“小官人莫得忽视,是小的做事不周。不过这狗娃儿倒是提醒的对,眼下贵家非常时期,正是二公子争取府城粮长的关键时刻,不知有多少人正盯着你们家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拿去盐司补个签章来也不费事。” 李胖子哪里肯依。 只管招呼手下混混要上前拿住叶言。 小伙计赶紧又劝:“小官人忘了西门大官人提醒了?” 李胖子顿时止住了手。 李家全族,加上在开封府里铺子几十号,上下足足几百号人。 他别人不怕,因为家里老太太最疼他这个长房小儿子。 可遇到他大哥李大可,他便得犯怵。 这李胖子是个整日价就知到架鹰走狗,快活闲乐的憨货。 家里正经事从来不管,李家上下只当他是菩萨供着。 可这憨货却偏生不得闲,老是捅出篓子来找他大哥擦屁股。 就说前些时日,这胖子便在杨家镇被叶言闹的很是丢了一回脸面。 赔了钱财不说,他大哥好容易找来的两个胡姬都被他给赔了出去。 李胖子回家,差点没被暴跳如雷的李大可祭家法,还是老太太抢下板子来,方才躲过一劫。 近日里,家中正为他二哥张罗谋夺今年粮长的事儿。 眼下这要紧关头,李家正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思。 李大可更是三令五申,勒令他在家闭门思过。不得出门惹是生非。 因此,李胖子只得窝在家里憋屈着不敢动弹。 生怕一个不留神被他大哥盯上了,触了李大可正烦躁不堪的霉头。 这两天老太太可是去了大相国寺进香,家里又有谁能护住他? 本来昨日,他在茅房出恭的时候,不小心便听到了他大哥和二哥的密谈。 听那意思,这些日子李大可似乎正在筹划一桩大买卖,要是成了。 李家还能更上一个台阶。 到时候可就不只是开封府里大盐商这么简单了,至于怎么个不简单。 那他就不知道了。 李胖子是个没脑子,也不喜欢用脑子的。 所以这事儿听在他耳朵里,虽然不明所以,但是听起来倒是很厉害的样子。 他知道这事儿对他李家是大好事,自然也是跟着欢欣不已。 心底更暗暗警告自己,这几日拘着些性子不要出岔。 好好配合他大哥将这一桩大买卖做好。 为这,李胖子还很是自我感动了一把,只觉得自己懂事了。 却不想今日好死不死的,他们家交好的西门庆跑上门来。 跟他大哥一番嘀咕,气的他大哥当即就摔了杯子。 李胖子不明究竟,却也是对阻扰自家发财的坏蛋同仇敌忾。 一时听到西门庆那边隐约提到什么东城叶什么的小子,李胖子当时就留了心。 再往下听,西门庆提到那叶家孤儿寡母,家境贫寒。李胖子这便确定,那东城叶家小子就是落了他颜面,让他白白挨一顿打的叶言。 这下李胖子不干了,这还得了。 一回欺他,要不是家里这几天忙着大事顾不上理会那姓叶的小子。 按着李胖子脾气,早就上门打的叶言半身不遂了。 现如今那小子不知进退,竟然反过来欺到他大哥头上了。 李胖子这便如火上浇油,心头的怒火蹭的一声猫起来老高。 那厢李大可和西门庆商量出告什么的,李胖子已经没空理会。 只待西门庆出了李府,李胖子便一头喊住了西门庆。 也不问缘由究竟,李胖子只管跟西门庆要过了叶家借贷的契书,这便杀到了叶言门上。 要暗下将叶言摆平了,回头在他大哥跟前好好露一把脸。 那边西门庆了解李胖子德行,知道他在这李府不过是个吃米闲人,从来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故而本不愿意将契书给他。 可这胖子终究是李家小官人,他虽然和杨戬家是亲家,平白得了一个没有任何屁用的指挥使名头,与李家相比起来,还是差了一分。 无奈何,西门庆只得再三叮嘱李胖子,千万别动粗使性,免得打草惊蛇坏了他大哥计划。 第055章 打个猪 李胖子嘴上倒是忙不迭的答应,心里却哪管那许多,只恨不得拿了契书当即便飞到叶家门前。好好打那恶小子一顿先出出气。 然后再慢慢揉捏叶言不迟。 故而,李胖子反倒回过头来和西门庆说,千万不得在他大哥面前提及他去叶家门上闹事的事情。 他得藏着掖着,将事情办妥。 拿到李大可面前,那样才能挣个偌大脸面嘛。 因此,李胖子拿了契书。转身就招集起了一般混混,呼啦啦往叶言家里去了。 在他想来,那叶家不过是孤儿寡母穷酸破落的寒门一户,自己只随便带几个混混去,都不用自家随从。 还不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只是令他没料想到的是,他这一到了叶言门上。一个没留神,却一脚踹倒了铁板上。 居然被一帮破落民人给挡住了。 要不是小伙计及时出言提醒,怕不是他又得闯祸了。 眼下这事儿他可是自己任性,一门心思想着报复叶言出气。 趁着全家都在张罗他二哥的事项无暇管束他,私下里瞒着家人偷偷做的。 花钱打人什么的不是大问题,唯独要是事情闹大。 要是做成了还好,万一不成被他大哥知道了,岂不是又得挨一顿板子炒肉。 眼前这姓叶的狗娃儿可是鬼主意多,见他这有恃无恐的神情,怕不是又设了什么陷阱等他往里头跳。 李胖子这便吃不准,万一被狗娃儿拿住,不知又要怎般闹腾。 别闹的满城风雨,再当一回笑料。 他李大浪可没这么傻。 这么一想,李胖子点头:“成,你这就去补个章来,我在这儿等你。 那头小伙计急冲冲这就去了。 这厢李胖子在一帮混混包围下,洋洋得意的站在叶言家门口放肆贱笑不已。 脑子里只想着拿了契书来,便能将那美妙熟妇搂在怀里百般亵弄。 这般念想,青天白日下,李胖子那袍幅居然渐渐翘起一角。 明晃晃杵着,看的一干邻家纷纷大骂不已。 李胖子居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更得意的放肆大笑,一边笑,一边还拿那杵着的地方朝叶家门洞里来回挺动。 那模样,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这厢叶言见拖住了这胖子不急着动手,赶紧回头去周护自家老娘,一边焦急的等待林小七找了人来。 只苏氏早已在林小七娘亲顾氏的搀扶下醒了过来,只是满脸悲戚,脸色便犹如死灰一般,嘴里只在不停地喊着:“作孽,作孽。这都是我在作孽。我不如死了的好,死了干净,死了安生。” 她哪里想到,不过是去年在庙庵求个香,为丈夫祭日超度一下亡灵。 这居然也能被西门庆给盯上,为此闹出这样一番波折来。 弄得她们娘儿两个成日介担惊受怕,惊慌不已。 苏氏此时脑子里满是自责和羞愧,只恨自己不慎小心。 这么往牛角尖里钻,她便真以为自己是那种招蜂引蝶的坏女人了。 要不然怎地会被那许多人觊觎呢。 这么想着,苏氏噌的就站起来。 一头奔向内院藤架下的水井旁,只一门心思要去寻死了。 幸亏叶言眼疾手快,一头操起旁边的垫板就盖在井口上。 心底也是恼怒的要爆炸一般,大吼道:“娘,你要做那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吗。好好好,你即对我不再留意,我这活着又有何趣味,你只管跳,你跳了我跟着跳。咱母子两个一块找爹爹去。” 苏氏脚步收不住,一头撞在井盖上,咚的一声顿时撞出好大一块血斑。 听到儿子这话,当即一屁股顿坐在地,开口便嚎:“老天啊,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你要这般虐待我们母子。贼老天,你见死不救为妄为天,你眼瞎了啊!” 撕心裂肺,闻者心痛。 妇人听了不禁垂泪,男人听了痛骂不已。 那头李胖子听到苏氏这一声嚎,不说怜悯,反倒更加兴奋不已。 抬脚朝叶家院子里来,一边浪笑着说:“大娘子莫哭,大娘子莫哭嘛。大娘子陪本少爷吃个酒过个宿,陪侍一晚。只要将本少爷伺候舒坦了,本少爷自然会在西门大官人面前替你多讨些好处。总得叫他买了一栋院子接了你们娘儿两个去好生安置,吃香喝辣。如何不强过在这破屋里挨冻?” 叶言哪里料到这胖子色心包天,居然还敢闯进来,这擅闯民宅的罪名他可就坐实了。 叶言心下冷笑,当即叫一声:“来得好!” 转头操起墙角一把锄头,朝着里里外外的人大喊:“诸位可瞧清楚了,这人不请自来,擅闯民宅。打死了可不怨我!” 一边说,一边跳将起来就拿锄头朝李胖子当头劈下。 那李胖子还在得意,哪里想到叶言一个才十五岁的少年敢朝他二十岁的人动手。 只一个不留神便没躲过。 只见锄头当即朝着李胖子额头招呼,劈风而来,呼啦啦凛凛有声。 但听见噼咔一声,便打在李胖子那肥头大耳的脑袋上。 力道之大,竟然将锄头打飞了出去。 顿时,一股黑乎乎猪血冒出,洒了个血肉模糊。 “啊!” 李胖子抱头就窜,一手按住伤口,一手捂脸,连滚带爬直往门外飞奔。 嘴里还大喊:“你居然敢打我,你居然敢打我!” 叶言哪里管那许多,被人这般欺辱,已是杀心旺盛,浑然不顾其他。 当即就追着李胖子又是一棍子。 “我叫你陪酒,我叫你过宿。你个有娘养没娘教的东西。我今天便当一回你爹,打死你这个不成器的畜生!” 一边大声喊,一边手脚犹如练家子一般麻利。 呼呼呼连续数声,李胖子身上,腰上,腿上,手上,接连挨了棍棒。 一时打的他皮开肉绽,屎尿并出。 “你等着,我这就叫人来,今儿不弄死你,我就不姓李!” 李胖子这才回过神来,只顾着往门口抢路,一边喊着手下混混来帮手报复叶言。 只是叶言比他更快,当即跨先将大门一脚踹上,顺手就插上了门闩。 一边朝李胖子嘿嘿直笑。 李胖子见了情形,顿时吓得不轻,只见此时叶言面目狰狞,犹如杀神一般。 看的李胖子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只怕今日这小狗娃儿真是要先打死他了。 第056章 起个哄 他当即扯开公鸭般沙哑的嗓子狂喊道:“快来人啊,救命啊,要打死我啦!” 叶言嘿嘿笑着上前,操起手里的棍子逮着李胖子膝盖又是一家伙,当即将李胖子打了个马趴。 一边又扯过一块破布塞在李胖子嘴里堵上,嘴上又狞笑着道:“你叫啊,你叫啊,你叫破了喉咙也没人听得见了。今日便是你的死期,来人前,我便先打死你!” “呜,呜,呜,呜。” 李胖子何时遇到过这般凶险地步? 一时急的直哆嗦,又因为怕见血,渐渐便有些晕。 这下子听到叶言这般死志,竟是要与他同归于尽一般。 当即眼皮子一翻,居然吓得厥了过去。 便在这时,大门轰的一声被撞开。叶家门框老旧,这撞力之大,竟将一整扇门撞裂,轰然倒地。 混混中领头的庞大带着一帮混混立时冲进来,见到眼前李胖子一身屎尿倒在地上,还以为已经被叶言打残了,便犹如晴天霹雳一般惊恐到要气绝。 “小官人,小官人,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庞大上前抓住李胖子一阵猛摇,好一会儿才将晕厥的李胖子摇醒。 “庞大快救我,快救我。这狗娃儿要杀了我。” 李胖子一把拽住庞大,眼里惊恐的神情看了简直令人害怕。 浑身肥肉抖个没玩,只是因挨打挨的太狠已然吓得脱力,要不然怕不当即能飞了。 “好个狗胆小畜生,居然连李家小官人都敢打,我看你是老寿星上吊,活腻歪了。来呀,给我打,打死勿论!”混混们这就要上前动手,一把便拽住叶言按倒在地。 便在这时,一声爆喝从巷子里传出:“混账!给我放下他,我看今日谁敢动手,老子东城十八街一百多条兄弟定要与他拼个你死我活!” 话音一落,只见吴三水当头,后头跟着足足几十号半大小子。 邻居中有眼尖的,甚至看到就连码头上扛沙包盐袋的力夫都有好几个。 这伙子人个个手提木棍,敞襟坦胸。 一身健壮票子肉直看得妇道人家脸皮发红。 “李家人好胆,在西城里作威作福惯了,在我东城也横行无忌。真当我们东城人是泥捏的?兄弟叔伯们,咱们打了这帮畜生去!” 立时便有岁数大一些的力夫跟着帮腔,指着一帮巷中的邻居痛骂。 吴三水更是上前开口怒道:“言小哥前日才给咱们东城人涨了脸,你们吃叶家西瓜到吃的利索。怎地今儿言小哥遭难,你们到一个个跟王八似的缩了起来?你们可真够能耐的,我呸!” 说了话,吴三水头便一棍子甩向庞大。 庞大哪里想到这帮人这般鲁莽,他还正要准备开口说几句场面话。 这般力夫却一言不合,上来就开打。 这一打岔,庞大就先吃不住痛,肩膀上结结实实先挨了一棍子。 只听咔嚓一声,木棍居然应声断成两截,可想而知这力道有多大。 庞大啊呀一声,当即一手抱住另一条胳膊。 这就矬了下去,滚在一边和地上正杀猪一般嚎叫的李胖子躺到了一块。 人群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只见庞大那肩膀,就一头高一头低的,居然卸了下来。 一帮混混见相,立时吓的不轻,纷纷踌躇不前。 再也没个人敢硬挺上来比划。 这厢,李胖子见叶言的帮手如潮涌来。 更是吓的犹如惊涛骇浪一般,眼一闭只能横躺着装死。 心底更是狂喊:“坏事了坏事了,今儿出门没看黄历,碰到了憷头。只怕今儿就要交代在这破宅子里,即便不死也要少层皮了。” 叶言冷哼一声,心道:“你个蠢货,今日我本就想去钱家铺子上大闹一场。原先还怕被人拿捏把柄,说我带头起哄。如今倒好,我还没出门,你先打将上来,这不是主动把脸凑上来给我打么?” 叶言脸上没表露,心底却早已乐开了花。 聚众闹事这种事情,可不是后来的万历年间那种遍地开花的普遍情况。 文人们把持着社会舆论,随便就能哄抬起一帮市民冲击官府。 法不责众,反而能为此挣得偌大名声。 此时可是北宋末期的徽宗年间,昏君在位,奸佞满朝。 叶言要是被按上聚众闹事的罪名,再加上他半分功名都没有一个。 就算不杀头,恐怕也得判个痛打数十大板,发配燕云充军。 叶言那日在衙门里纠结所在,担心行得此事要生凶险,还不仅仅是怕和西门庆手下起冲突。 而是因为这种敏感事情,要是一个不慎被人拿住,怕不得影响他的前途。 他穿越而来,就是为了挨打发配的? 只是这事儿终究得有人去做,故而他和张曹案两个聪明人彼此心照不宣,都没有说破。 再加上张曹案给他交了底,全力挺他。 叶言又因为义愤,本就想痛快闹他一场。 故而,此事叶言是形势所逼,也是心甘情愿。 只是叶言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 这世上居然有如此愚蠢之仇家,居然因为他睡觉膈应,竟巴巴的送了枕头过来。 这李胖子自己找上门来打闹,这要是传扬出去。 叶言便无论如何都犯不上聚众闹事的罪名了。 人家是自保防卫好不好? 叶言一巴掌拍在李胖子肩膀上,先笑嘻嘻的给了李胖子一个人畜无害的笑脸。 只是那狰狞的眼神看的李胖子浑身发毛,好似饿狼瞧见了兔子一般。 “李大浪,你可说对了,我今日还真就要来一场痛痛快快的聚众闹事。至于谁死。那就得两说了。我打算栽在你头上,你看如何?” 李胖子还正得意,听到叶言这话,顿时吓得一惊。 这小子鬼主意多到令他害怕,而且胆大包天,无惧无畏。 此时听到他说要将罪责栽在他头上,顿时心底如坠冰窟。 这小子是要把他往死里整啊! 只见叶言话落,就叫了一旁候着的一个小子,吩咐他叫上几个人满大街呼喊,不说别的,只喊一句:“巡卤盐丁打伤人啦,东城人快出来帮忙啊,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啦。” 这一番布置了,叶言又悄溜溜躲回了家里,将大门一关,找了架梯子来,自己爬上自家院墙,抬头朝外一看。 第057章 民个怨 就见到墙外一整条的巷子里,落了单的盐丁已经被民人按住一顿暴打。 而东城大街上,数十号巡卤盐丁提着腰刀,正和东城民人对峙。 只见那几个盐丁里头一个人便忍不住吼道:“东城贱民,胆敢抵抗我等盐丁。谁领的头,站出来。” 无人应答,只是冷不丁人群里突然飞来一块板砖。 “啪”。 正中脑门! “辣块你个妈妈滴,还唧唧歪歪。打!” “打,打他们这般小娘养地。使劲打!” 就这么,上百号人,在东城大街上演了一出全武行。 霹雳嘭隆,烟尘四起。 一时,大街上呼啸声和暴乱声越来越大渐渐有一发不可收拾的迹象。 传入墙里诸人的耳帘,直如惊雷震天,喧嚣尘上。 李胖子本还洋洋得意的脸色,却渐渐挂了下来。 挠是蠢猪一般的他,也被这震耳欲聋的声音给吓住了。 就怕叶言一言不合,狗急跳墙将他推出门外。 就算不被人打死,怕是踩都能被踩死。 叶言哈哈大笑着下了竹梯,一边就笑眯眯的朝着李胖子道:“你还狗拿耗子不?还多管闲事不?” 那李胖子此时肠子都悔青了,只恨此刻有双翅膀能飞出天外才好。 唯有满心恐惧,哪里还生的起反抗的勇气。 却在此刻,突然一声尖锐的哨声吹响,只听到外头大街上呼啦啦一连串脚步声迎面而来,听动静怕不下有近百人之多。 叶言一愣,这又是谁来了? 他正要爬上竹梯再去探看,却不想此时正筛糠般颤抖的李胖子却笑了起来。 “哦哈哈哈哈,是我帮从来了。小狗儿,你乖乖给老子跪了吧。先叫声爹,叫的老子舒坦了,待会儿还能下手轻些,看在你标致老娘面上,刚才那顿皮肉苦,老子就给你减半算,打断你双腿就算啦。” 李胖子犹自得意洋洋的恐吓,倒是令叶言蹙起紧来。 事到关头,可不能小沟里翻船。一定要千万稳妥。 只见他甩手就是一个巴掌:“就你废话多,凭地呱噪。” 一边就顺手拿块破布给李胖子堵上了嘴,一边吓唬他说:来再多人也没用,这会儿你可是在我手里,大不了咱两一拍两散同归于尽。反正我命贱,你命贵。我可是赚了呢。” 李胖子一听这话,顿时呜呜叫唤起来。 却苦于嘴被堵着说不出话来,猛烈挣扎着就要往外跑。 叶言哪里肯让他走,干脆叫了几个半大小子们就将李胖子数人都绑了,全部塞在自家柴房里。这头又匆匆爬上竹梯去探看。 只见东城大街上远处乌泱泱一大群人走来。 个个带着右插鸡毛的帽子,手提水火棍。 方一上前抬手就打。 叶言一看便乐了,这哪里是李胖子吹嘘的帮手。这分明是东城衙门的差役嘛。 “咦,这不是盐丁么?哎哎哎,打错了,打错了。这是盐运司的盐丁兄弟们,快住手。” 闻声识人,叶言定睛一看。 一个黑脸班头带队,满头大汗的迎头而来。 一边吆喝着将两边殴斗的人群强力驱散分开。 一边就叫了七八个差役围成一个小圈,将仅剩几个还能站着的盐丁护住。 叶言当即就乐了。 这不正是林小七他爹林捕头么,可算是来了! 林捕头已然看到了伏在院墙上看戏的叶言,先朝着叶言挤挤眼。 转头就开口问道:“崔丁头,你们盐运司今儿吃错了什么药了?好端端地怎么跟民人闹起来了,弄的一个个民人跟发了疯似的和你们火拼?” 那崔丁头这时已挨了好几处拳脚,正浑身疼痛难耐。 见那厢乌泱泱一大群人,还以为又是哪里冒出来的民人,本已经吓得两股战战。 直到林捕头连连唤了他两声,他定眼看住,这才发现。 眼前这人,却不是东城分衙的老相识林捕头,又是谁来? “哎呀,是林捕头来了。来得好,来得好!林捕头快给我把这帮贱民抓起来,东城贱民,胆敢抵抗我盐运司盐丁。老子今儿不弄死你们,老子不姓崔!” 那崔丁头见是官面上人来,还以为是来给自己当帮手的,当即耀武扬威的朝着林捕头呼喝。 这也是平日里盐运司盐丁一贯作风。 这帮连编制都没有的帮闲,因为自家衙门门槛高,长官品级比东城分衙大了两级,从来只拿东城分衙正班差役当奴仆看待,哪里正眼瞧过? 一见是东城差役来了,盐丁们立马呼喝起来: “就是,你们东城当差的都眼瞎耳聋啊。怎地这会儿才来,老子们都挨了好一顿苦头了。赶紧把这帮贱民给老子抓起来,回头先给老子们摆一桌压压惊。要不然,等我们我们大人回来了,可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诸如此类叽里呱啦,一阵恐吓不停。 不提听得东城差役人人皱眉侧目,便是崔丁头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妥。 他是领班做事的,不是手下那些愣头,先咳嗽一声止住了手下们胡咧咧。 转头朝着林捕头拱手笑道: “林捕头你看这……。” 林捕头却黑着脸一声不吭,脚步都没上前和崔丁头接近,反倒是磨蹭着不答话。 崔丁头便有些恼怒,老子跟你客气是看得起你,你个老子眼里连狗都抵不上的,居然真拿起了乔来。 今儿这是怎么了,胆子不小啊。谁借的,白文中那个大傻叉? 崔丁头正要开口怒斥,便在这时,林捕头突然身子一侧,冷不丁人群里又飞来一块板砖。 “啪”。 又是正中脑门! 叶言看在一旁差点没笑死,这下黑手的,不是躲在差役人群里假扮差役的林小七又是谁? “林捕头,你可听听,这帮畜生什么态度。都是平日里惯的,气焰嚣张至极!” 这会开口的,是正扮演着义愤填膺的民人角色的坐地霸王。 “林捕头你让开莫动手,免得受牵连。老子们今日既然动了手,左右也是要吃板子的。不如干脆打个痛快。打,打的这帮畜生管咱们叫爷爷。往死了打!” 人群再次引发波动,眼瞅着那几个还能站着的盐丁,就如汪洋中的树叶,一个大浪就要将这帮人扑灭。 第058章 收个场 “林捕头救我,林捕头救我!” 眼瞧着人群激荡,群情难抑。 崔丁头也是吓得魂不守舍,嘴上这会子哪里还敢再逞强,当即呼喊林捕头搭手。 “住手,住手,快住手,谁都不许动。” 林捕头也是一声高喊,可是身子却没见动静,脚下更是迟疑。 崔丁头一见林捕头这般磨蹭,还道林捕头是害怕。 顿时心里发慌,神使鬼差的又说了几句威吓的狠话:“林怂球,你他娘的敢见死不救?东城民人激荡,你作为东城门班头,本就身负所责。老子有命脱了险,你就不怕老子在咱们通判跟前告你们东城衙门纵容民人?你们他娘的一衙门芝麻绿豆官,担待的起吗?” 林捕头听这话,摸了摸鼻子。一边挥挥手阻住了冒头要上前的民人,一边朝着崔丁头眨眨眼,晃了个头,示意他一边说话。 崔丁头不明所以,他这会儿已经草木皆兵,看谁都觉得不怀好意。 这看着林捕头那诡异笑容,还有莫名其妙的举动,便压根不理睬,只是大喊:“你先让这些民人退了,再与我说话。” 林捕头这下也恼了: “你他娘的还跟老子谈价钱?给脸不要脸!” 林捕头干脆转身回头,大手一挥:“撤!” 只见一大群的差役仿佛事先排练好的一般,一声令下,当即就撒开手,呼啦啦退了个干净。只留下一帮盐丁叫苦不迭,暗道倒霉。 便在这时,东城大街上又轰隆隆开来一串脚步声。 只见那头又是几十号身着盐丁在领头军汉带领下开了过来。 一头与中间大群的民人隔着牌坊对峙。 崔丁头一瞧自家援兵来了,心头大喜,这才松了口气。当即便喊道:“妈了个巴子,把这帮闹事的贱民给老子一个个绑了,老子要拿了送东城衙门门口去给白文中那老狗瞧瞧。他当的什么鸟官,居然眼瞎一般,民人这么闹腾,东城差役居然不管,还故意纵容!给我打!” 那头刚刚走出不远的林捕头本还因为突然开过来一队盐丁而发愁,这跟计划好的不一样啊? 一听这话,却顾不上发愁了,顿时火冒三丈顿住了脚步,转过头来问:“崔丁头,你刚才说啥?你骂谁呢?” “骂的就是你们东城一帮芝麻绿豆啊?你耳朵聋啊?” 崔丁头腆着个肚子鄙夷的横了林捕头一眼:“妈了个巴子,你们东城差役都是吃屎的?这么多民人闹事,居然磨蹭半天都不收拾了,我不骂你骂谁?” 那头林捕头气的正要理论,却不想盐丁队伍里也飞出一块砖头,啪的一声便拍上了这边一个差役脑门,顿时鲜血扑脸,惨不忍睹。 东城上百号差役们顿时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这他娘的就几十号盐丁,自顾不暇,居然还敢反手打咱们? “看啥看,打呀!” 不知谁发了一声喊,嗖的一块板砖飞出,大群的民人和差役就一齐朝着两头盐丁们扑了上去。 一时烟尘腾起,霹雳嘭隆。 直闹了个青红皂白,乱七八糟。 这番情形看在叶言眼里,心中既喜又惊。 今日这场哄闹,其实正是叶言见势用势结果。 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人民,只有人民,才是一切最坚实的力量的根本来源和坚定基础。 民心所欲,才是真正的势。 想他一个连功名都没有,年纪才十四岁,却要直面恶霸势力。 除了一脑子主意,唯有借势而行,方才得以将这般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局面翻转。 群众路线是块宝啊! 他原本就要在今日去钱家铺子上大闹一场,谁知那李胖子竟蠢到自己送上门来。 叶言当即便换了主意,顺水推舟就将这场大闹换到了自家门口。 如此一来,凭谁责问,叶言都能回他一句:“我为自保!” 先前见李胖子领着一般混混到了门口,叶言便暗暗嘱咐了林小七一番,叫他赶紧去东城衙门将这边情形说清,速速来人配合做戏。 一边就以身饲虎,自己在家与这帮混蛋虚与委蛇。 叶言本还担心这般对付西门庆,得罪了李家已然是必定的事儿。 只是顾忌盐运司那头以势压人,要是牵扯进来,又不知道怎般收场。 谁料想这李胖子蠢的居然没了下限,这货自己送上门不算,竟然连盐运司把柄都一并递了上来。 他与李胖子闹事,本可算民人纠纷。 管事也该是东城分衙。 这盐运司盐丁打上门,这不是狗拿耗子么? 只是惊的是,盐运司不知道是哪里得了消息。 或者这般哄闹早就引起了注意,故而盐运司居然又派援手来参和。 这下子,叶言便有些担心自己这边单单是民人,怕顶不住。 却喜的是林捕头也是个机灵的,居然临时起意,就想到了以口角勾起东城差役和盐运司盐丁的冲突。 这分明是要把叶言在明面上摺开嘛。 却不知这两头人数都堪堪相近,不知谁能压得住谁了。 又看了一会儿,只见盐丁那头终究人少,渐渐便有了退后吃力的迹象。 叶言这才心底大定,心道,该自己上场了。 下了楼梯,叶言在院子里紧张的转起圈来。 约莫半盏茶功夫,叶家大门吱呀一声开了条逢,吴三水和两个力夫鬼鬼祟祟押着巡卤盐丁的班头崔丁头挤进了门来。 只见此时崔丁头已然弁冒歪斜,褂衣稀烂。一脸烟火色,红黑白黄的分辨不清。 “崔丁头,你好啊。” 叶言笑嘻嘻端个茶盅,一边喝茶,一边跟崔丁头打招呼。喝一口茶又问:“崔丁头今日可跟我说说看,盐运司通判大人都不在衙中,你是奉了何人命令,出的又是什么差啊?” 崔丁头支支吾吾答不出。 叶言去也没多问,只是嗤笑一声:“不说我也知道,一衙的长官都不在,你是听了赵曹案指使吧。我真真是替崔丁头你可惜,亏你还是个正经官身,他姓赵的不过是个一无身告的胥吏,你到听他,他算老几?” 崔丁头今日本以为又能出一趟私活,刮一层肥油来,哪里想过今日竟撞见这般天大祸事。 他心里本就窝着一肚子火呢。 便只哼一声,到没有分辨。 “今日事儿闹的这般大,你待如何收场?” 第059章 替个鬼 崔丁头一时愤恨,跳将起来要上前痛打叶言,一边嘴里还大喊:“不是你个混账小子阴谋乱搅,老子如何吃得这般大亏。老子先剁了你,回头再作交代。” 一旁的吴三水哪里由他乱动,当即提着棍子逮着他膝盖就是一家伙。 “坐好,再乱动,打废你!” 可怜崔丁头堂堂一个兵丁班头,一番好身手。 却不想今日虎落平阳,被几十个人围着殴打。 此时他哪里还有半分力气去回档,只砰的一棍子,就乖乖跪倒在地。 叶言这时却笑嘻嘻上前将崔丁头扶起,突然做起了好人,笑着说:“崔丁头莫恼嘛,小子将崔丁头请来,不就是一起商量办法的,班头如何不识好人心呢?” 崔丁头见势,知道形势比人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当即也是借梯下楼。 勉强硬挤出笑脸,跟开着一张老菜花般道:“你好本事,小小年纪居然有这般胆量,老子倒是佩服的紧。你倒是说说有什么章程,老子参详参详。” 叶言笑嘻嘻一拍巴掌:“崔丁头这就对了嘛,咱们有商有量,将此事揭过去,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班头你看如何?” “怎生个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叶言笑着拿手指指指崔丁头那扯成了碎片的褂衣,笑道: “班头怎么忘了自家职责了,你褂衣上写着斗大的盐字呢。” 崔丁头一头雾水。 叶言又嘿嘿先笑一声,接着道:“崔丁头今儿接到东城南码头吴三水举报,有人在南码头倒卖食盐。班头这便带了兄弟缉私查禁。却不想遇到匪徒暴力抗法,哄抬不明真相的民人与官兵殴斗。” 崔丁头当即跳起来喊道:“你倒是好算计,这不是颠倒黑白吗,你当旁人都是白痴?” 叶言当即将手里茶盅往地上一砸,恨声道:“给脸不要脸,霸王,将这人叉了丢大街上去,打死了算!” “啊,别,别。” 崔丁头连连摇手,犹然如狼入虎口一般慌张不已,浑身直抖个没玩。 他可是被刚才民人那般呼啸景象给吓怕了,更加上本就挨了一顿好打,这会儿还疼着呢。 要是再被叉出去,怕不真得丢命。 “你这法子挺好,你接着说,接着说。” 叶言冷哼一声,继续道:“官兵不敌,退守西保场巷。遇良家子林小七率邻人义勇相助,将一干贼犯拿住。” 一通说完,叶言笑嘻嘻问:“不知这样交代,班头可满意?” 崔丁头半晌没说出话来。 可瞧瞧,这娃娃一番谋划,居然将今日事体兜了个不离。 为了找他帮忙圆谎,居然还知道给颗甜枣,让他立功。而且还是以势压人,令他无法回绝。 这般周全,崔丁头心底犹如潮涌澎湃,眼前这小子才是个十四岁的毛孩子啊。 便有这般急智,长大了那还得了? 崔丁头此时只有听他处置的心思,心底反复只有一句:“此子不是凡人,将来不知要有何等造化,除非现在就先按死他,否则断断不能与他为敌。” 可眼下情形,分明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崔丁头又哪里来的本事当场按死叶言? 他叹一口气,换过一张笑脸,拱手朝叶言道:“但凭叶小哥吩咐。” 叶言见崔丁头松口,心底也是好大一块石头落地。 当即刷刷刷写了一份呈情文书,一边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一块红泥,递给崔丁头,笑嘻嘻说:“不是我信不过崔丁头,只是口说无凭,还是白纸黑字实在,便请崔丁头按个手印。” 崔丁头也干脆,抬手伸出大拇指便要用印。却不想叶言拦住,笑道:“不是手印,是掌印。” 崔丁头又乖乖的换指为掌,摸了一手红泥,朝文书上啪一声按了老大一方手印。 叶言又笑着朝崔丁头道:“班头放心,你与我方便,自然不让班头吃亏。班头随我来,我为你先讨一笔赏钱。不过还得班头帮个忙,借我腰牌一用。” 崔丁头恍惚。 “要我腰牌何用?” 叶言笑了。 “做戏做全套,自然是借班头的腰牌调兵去查封走私食盐的铺子。要不然,岂不是留人把柄?” 说了话,叶言又叫过吴三水,凑在他耳边嘀咕几句。这便伸手要崔丁头腰牌。 崔丁头既然已经上了叶言贼船,只得乖乖将腰牌递过,只是他心底,对叶言的畏惧便又多了几份。 这头吴三水领命去查封铺子了,叶言顺手操起家里他娘用来教育他的竹板,带着崔丁头又到了林小七家。 到了门口,叶言又打眼让两个跟班力夫盯着崔丁头候在门口听他传唤,自己先一步跨进了院中。 到了院子里一瞧,两个吴三水带来的半大小子一左一右挟持着李胖子。 这会儿他被叶言叫人包扎了伤口止了血,又找了棉巾给他擦洗一番。 除了面上有些发白,其他看起来倒还好。 至于他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因为宽大袍服一时到看不出来。 再说此刻他正因为捅了篓子自家兜不住,一门心思哭豪呢。 哪里有功夫管那疼痛,只嘴上还在一个劲的唠叨不息: “这可怎么好,这可怎么好。这下我家里肯定要知道这事了,瞒不住了啊。” 叶言笑眯眯拉过一张椅子来坐到李胖子跟前。 “李胖子啊,我又改主意了,咱们来谈点儿生意如何?” “啊,啊,啊,啊。” 李胖子今天是被叶言打怕了,更是被他那泼天的胆子给吓怕了。 见到叶言来到他眼前,当即惊恐的叫了起来,犹如发了癫疯的傻子一般。 叶言好整以暇,等李胖子叫了一会儿,还没个完。 叶言嗯哼一声: “还叫啊,再叫我就叫了把你拖出去了。要叫去大街上叫去,我听着烦。” 李胖子立马跟掐住了脖子的公鸡一般收了声,不敢叫了。 “今日事情已然闹大,你当如何收场?” 一旁的小伙计先跳起来先呛声问,紧接着,又哼哼一声反吓唬叶言道:“你故意挑拨东城民人和巡卤盐丁火拼,你罪大恶极。我要去盐运司衙门告你去!” 叶言眼皮都没抬,只扬起手里的竹板,对着小伙计脸上就是一板子,顿时一块巴掌大的印子贴在小伙计脸上。 “替死鬼一个,死期临头,还在呱噪。先给我叉到柴房去看着,有收拾你的时候!” 第060章 五个数 当即,两个半大小子便叉着小伙计进了柴房,小伙计还要挣扎,又是挨一顿好打。 那连连哀嚎声听得李胖子直哆嗦。 这厢转头,叶言又朝着李胖子笑道:“李胖子,我改了主意。你既忧心家里人要罚你,我倒是有个办法。只要你应了,我便帮你解围。” 李胖子听到这话,还以为叶言怕了今日事情闹得收不了场,找他求援呢。 当即急切的追问:“什么办法,快说快说。只要帮我解围,这个头我不出了。” 叶言却卖起了关子,嘿嘿笑着说:“不出了?你想参和就参和,想不参合就不参合?你真当你个大少爷要风就是风,事情没法收拾就拍拍屁股走人?这世上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三千两赔偿钱,不二价,要不然就丢了你到街上去。” 李胖子听到叶言狮子大开口,顿时怒了。 他家钱是多,可他只个纨绔公子,从来都是大手花钱的份,这么一笔大项开支,他在家里哪里有那权力支取? 难不成还能跟家里伸手要吗?可他家老太太不在家,去了南京。 他只能跟他掌家的大哥李大可要。 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啊! 李胖子顿时怒气上头,恶向胆边生,开口朝着叶言吼道: “放你个屁,开口便跟我要三千两银子,你这根本是讹诈!” 叶言嗤笑道:“许你们说我们家的玉是假的诈我们,就不许我诈你?哪门子的道理!” 李胖子已然气的糊涂了,顺口就道: “凭我家有钱有势,你们不过是孤儿寡母的贱民一户,当然应该乖乖受我们欺诈。你现在要是个豪门大户,我倒过来给你当牛做马。可你配么?” 叶言简直无语了。 不管是这一世,还是他身后几百年后的那一世。 世间不知所谓,三观不正的人,何其多哉? 这些家庭出生优越的公子哥儿,天性被宠的三观扭曲,只认钱不认人。 谁有权有势,谁便是爹,便是爷,便该高人一等。 谁没钱没势,谁就是猪,就是狗,就该遭人作践。 这在他后世那个时代,有句名言:有钱即正义,贫穷即犯罪。 要不怎么会有那句惊世骇俗的大喊-“我爸是李刚”呢。 像李胖子这类人便是如此。 直以为自家在开封府里数一数二,便要将一条大道当成他自家廊巷,恨不得螃蟹一般横着走才能觉得面上有光。 只是在他眼里的草木蝼蚁,真的如他所以为的那般任凭搓捏么? 今日,他可不就踢到了铁板上? 李胖子这个纠结哀怨啊,一屁股顿坐在地上,急的就要淌眼泪了。 半晌才喃喃道:“你,你,你,你这是要坑死我啊……”。 叶言一晒:“你才知道?” 李胖子顿时慌了起来,张口大喊:“我哥是西城李大可,你不敢弄死我。你弄死了我,你全家不得好死!” 叶言都想拿头去撞墙了,又来!嘿嘿嗤笑一声:“呦,呦,呦。刚才还听你说钱家当铺资金周转不开,找你借贷。所以拿了我们家的玉转给你认契呢,这会儿到拿不出了?李胖子,你小气啊,啧啧啧。” 叶言一边说,一边就要使眼色叫人给李胖子好看,又接着说:“李胖子,你还在做你的春秋大梦呐?你睁大你的猪眼瞧瞧眼前形势,眼前可是你拿乔作势的地方!给你阳关道你不走,那就怨不得我无情无义了。来呀,叉了丢街上去。外头正乱着呢,踩死拉倒。” 说了,叶言又叹口气道:“我反正命贱,你命贵。我死了,拉你一个富贵公子哥儿垫背,你说我是赔了还是赚了?” 李胖子顿时被噎住了。 可不是,他刚还说叶言是贱民。 人家要跟他同归于尽,他犯得着么? 李胖子心底一番寻思,这才弄清了眼前情形。 叶言是抱着要与他同归于尽的心思了。 人为刀俎我为肉,眼下他又哪里有和叶言讨价还价的余地? 当即扑过来抱住叶言大腿,开口便如杀猪一般叫唤道:“你别扔我,我们好商量,好商量。钱我愿意出,我愿意出,可,可这么大一笔开销,可我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啊,你能不能款宽限我几日,让我凑一凑。” 叶言却撇着嘴说:“我改主意了,三千两不够,三万两。” 李胖子一听,哇的一声哭了:“你杀了我也没那么多钱啊,你,你,你这是要逼死我啊。” 叶言冷着脸转过头来说:“刚才和你好生言语你不听,现在后悔了?” 李胖子立即跟到:“我不敢了,不敢了。你饶了我吧,我哪里去拿三万两银子啊,我哥会打死我的啊,呜呜呜呜。” 叶言一看这胖子哭的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一副认人宰割的模样。 心底估计也将他拿捏的差不多了,便转身噗嗤一声,和颜悦色的笑着对着他说:“吓唬你呢,不用你拿那么多银子。说你猪脑子你还真是,你今日不过是替人出头,难道还用得着你自家贴钱。不知道找人替么?” 李胖子一听不是找他要钱,当即欢喜起来,赶紧凑到叶言眼前说:“好,好,你说找谁替。只要你帮我遮掩,我都听你的。” 叶言又是一笑,只是眼光却冷了下来。 “今日事,你需听我安排,我保管你无事。你若说半个不字。哼哼,你看着办。” 李胖子当即连连点头,哪里还敢顶嘴。 “第一,你出个告,只说今儿你被偷贩私盐的奸人蒙蔽挟持,和官兵起了冲突。迫不得已,你只好赔银子消解误会。官兵宽宏大量,念你是西城李家人,便与你和解,只是下不为例。如何?可能回复了你家里人么?” 李胖子一听有人替他背锅,还能帮着周全。何 曾再管旁的许多,当即回道:“好好好,我愿意赔银子,只要你放了我,还帮我圆了谎。些许汤药费的银子我有的是,好说,好说。” 叶言冷哼一声:“些许汤药费?你到说的轻巧。” 冷哼一声,叶言拍拍手,那厢崔丁头就从门外走了进来。 “崔丁头看定个什么数合适?” 崔丁头这才明白,原来是要在李胖子身上割肉。 他到不敢多贪,想了半天,犹豫着伸出五根指头。 “好!五百两银子,一百两赔崔丁头。其余四百两安抚盐运司的兄弟们,你可知道了?” 叶言一拍李胖子肥脸,问他答不答应。 李胖子连连点头说好,倒把一旁的崔丁头弄得一愣一愣的,他明明是想说五十两好不好。 不过今日受了这么一场罪,平白能得一百两银子。 他娘的,他这十来年公差下来,一点一滴攒下来的家什不过也才一百五十两。 这一下子凭空就得了一百两,崔丁头当即便不多言语了。 只是一边偷着乐,一边暗暗叹道:“这姓叶的小子倒是大方。” 第062章 破个绽 正所谓言多必失,今日他是真被吓破了胆子,要是再说错话答应答错了,难道又得被叉进门去挨一顿打? 还不如一股脑儿抛给叶言去应付,今日他可算是看明白了,这里头的事情全是这才十五岁的娃娃捣鬼。【零↑九△小↓說△網】 既然全是这娃娃捣鬼,自己便听命就是,何必再多嘴。 叶言也未推脱,拱手朝着林捕头道:“林大叔放心,两人都跟我们几个小的谈过了心。我们好言相劝,我又使了点银子不让时丁头不吃亏。 崔丁头是个明事理的,知道分寸。” 林捕头听了话,心知事情办妥了。 只是听着叶言这话怪怪的,什么叫做谈心? 他便忍不住想笑,硬生生忍住,只暗地朝叶言眨眨眼,当即便催促崔丁头:“既如此,崔丁头可耽搁不得,抓了贩私盐的匪徒立个功要紧。我这里也赶紧打发人去衙门里跟我家大人妥帖交代了,回头我就带着人去援你。” 说了话,林捕头便将被民人打晕了的十几个巡卤盐丁一一收拾干净了送给崔丁头。 崔丁头一听,什么援我,这是要看住我行事吧? 心底更是一阵恐慌,原来人家是步步为营。 自己还是老实些,照着做了就是了。 他心底既定了主意,便先吩咐人手将这些倒霉加伙送了医馆诊治,转头又叫过三四个手下将小伙计和庞大一干人赶紧送去码头做套。 索性码头离此并不远,几步路就到,一伙人这厢去了。 崔丁头又磨蹭了片刻,这才招呼了剩下还能站着的二十来个心腹盐丁,将一番话儿交代了,又抽出刀来一声暴吼: “来呀,与我抓了那贼人去!抓住一个,赏银一两!” 一伙被民人胖揍了半天的盐丁,这下子犹如点着了引信的爆竹一般,纷纷高喊着呼啦啦就往码头冲去。 这厢李胖子急着要脱身,只嚷嚷着要找了西门庆来。 叶言笑道:“可不急,做戏做全套,李大少,你怎地忘了,你还要去东城出告呢。” 说笑着,也不由得李胖子拒绝,便提溜着他一起去了东城衙门。 到了署衙,只见大门紧闭,门口不见一人,唯有白子墨站在门廊里来回踱步,看那模样,已然是等的焦急。 一头见叶言几人来了,白子墨当即蹭蹭蹭跑了下来。 一巴掌拍在叶言肩膀上,有些怨恨的问:“这般精彩的事儿,怎地不叫我?” 叶言苦笑,正要与白子墨分说。【零↑九△小↓說△網】 白子墨到笑嘻嘻的先抢着说:“嘿嘿,你不叫我,我也是参和了一把。你当如何谢我?” 叶言疑惑,白子墨表功似的把小伙计到衙里找人盖章,被他使眼色拦下的过程说了。 叶言这才恍然大悟,怪道说今日这般巧合呢。 哪里就闹到要派盐运司衙门的兵丁来他门上吓唬他,要吓唬也应该是东城衙门的兵来啊。 原来是白子墨参合了一脚在中捣鬼,这才误打误撞将盐运司也拉下了水。 叶言一肚子话,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是这小子第二次帮他忙了。 虽说他之先在龙舟赛上得了文会第一,给东城人涨了脸面。可出名也需要宣扬才是。 要不是之前白子墨窜唆着自家老子白文中给他发了块匾额,他今日哪里会有这般号召力,能挑动的这许多民人与盐丁殴斗。 今日这小子又在他不知不觉下帮了他一把,这才逼的小伙计去了盐运司,扯出这一番祸事。将本来稳操胜券的事情闹了个大乌龙不算,还将自家性命搭了进去。 叶言拱拱手,终究只说了一句:“大恩不言谢,铭记五内,图后再报!” 一边说了,一边又笑嘻嘻的拽着白子墨道:“你即帮了我这许多,一事不烦二主,便请你前头带路,咱们再做一场戏。” 白子墨顿时一头黑线,半晌才指着一旁愁眉苦脸的李胖子闷闷憋出一句:“你又要坑谁,这死胖子?” 叶言嘿嘿笑着:“他听话我就不坑他,要不然他今日可走不出这衙门。” 白子墨再次被叶言的腹黑搞得无语,看一旁的李胖子,已然被叶言捏的浑身发软,任人宰割一般。 忍不住就打了一个寒颤。 便在这时,一声爆吼从衙门外的石坊口传来:“叶言,好你个胆大包天的小子!” 叶言本还吓了一跳,还以为这般颠倒是非被人发觉,这就要来拿他了呢。 他心里本也虚着,就怕有权势的人掀了盖子,显露出事情马脚。 到时候要是顶不住,那不得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所以这一声爆吼,直将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一边却见白子墨笑嘻嘻的指着他,“我还当你真的胆大包天呢,原来你也怕啊。” 这时,那爆吼之人一步到了大门口,叶言这才喘过一口大气。 他当是谁呢,原来是张曹案。 只见张曹案怒气冲冲走上前来,扬起手臂,伸展五指,当头便要拍来。 一边挥手,一边还大声怒道:“好你个……。” 叶言那刚平复的心便又吊了起来,这老师今日又是抽的什么风? 这些事儿,不都是他拿的主意,商量好行事的么? 不想那巴掌扇风到了叶言近前,叶言还以为会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却冷不丁拐了个弯,居然拍到了他肩膀上。 “好你个贼小子,好胆,好气魄,这番以身饲虎,叫人直提心吊胆的事儿,还真就被你做成了!” 叶言一个踉跄,差点就没吓得趴在地上,当即呼出一口浊气来。 “张大人,有你这么吓唬人的嘛,瞧这大喘气的,差点没被你噎死。” 谁知张曹案转弯就一巴掌又扇上了叶言脑门。 “你个小家伙还有脸说,你今日可真是做得好事。尽顾着自家爽快,害的我在你屁股后头不停的拾掇。累的老夫我今日水都来不及喝一口,你说你待怎样补偿我?” 叶言听了这话又糊涂了,怎地今日这东城分衙气氛非常,一个个都跟卧龙凤雏似的神神叨叨? 张曹案嗤笑一声:“你当你今日好谋划,你可知你那一番狗屁谋划处处露着破绽,你可知老夫为了将你这谋划兜圆了,害了多少心思?你们年轻人啊,一言不合就打架。就不能等过几天好好过堂协商吗?” 第063章 缩个头 叶言挠着头嘿嘿笑着说:“事态紧急,不得不发。谁又能料到李家胖子自己打上门?学生怎能不抓住机会顺水推舟,这可是李家人自己将把柄递过来的,任是谁查问起来,都无话可说!故而学生便没来得及向大人禀报,到叫大人费心了。” 张曹案拿手指点点叶言,终究叹一声:“你呀!” 转头又将叶言几人叫进内院一间偏房中,和叶言一番分说。 叶言才知道,自己原来的确把事情搞简单了,得亏张曹案暗中帮忙。 要不然,他过不两天就得被人发难。 原来,张曹案自打那日叶言走后,就和白文中在暗中一一了布置相关事宜。 先是通过白文中的书信,行文人在扬州的风文道,将一番布置说了详情。 考虑到做套得真真假假,令人烟花迷乱才能骗住。 故而又请风文道在扬州联络几个老板出资办一场利市。 一边又在东城这里放出风声来,说有人要扰乱米市。 这才有了东城几个小门小户的上铺要参和粮食买卖,哄抬起价的流言。 这般主意自然是张曹案的策略,所谓行兵打仗,排兵布阵,张曹案先是用这股游资做钩子迷惑李家。 却不想这李家许是到了争取粮长得紧要关头,却冷不丁被人夺了先,抢前一步敞开口子收粮。【零↑九△小↓說△網】李家顿时被打乱了阵脚,哪里肯依。 便也在暗中和西门庆同时出资抢购收粮。 张曹案等的就是西门庆和李家人的动静,一见西门庆开始吃进粮。 便趁着粮食高价,又暗暗将手里储粮全部抛出。 此举顿时令东城粮价一日三变,搞得东城人人惶恐,心惊胆战。 他又偷偷放出新的公告,说卖粮的幕后主使实则是府城几家大盐商,这便将一地民人的怒火引向了李家。 这一番暗中你来我往,都是悄悄进行。 李家又因为此时全身心都在自家二爷竞争粮长的事情上,哪里有空管东城这外城的粮价波动。 听了西门庆的话,李大可还以为是别的商号看李家出手,眼红要跟进讨利。这 般小事压根就没被李大可放在心上,反倒是和西门庆恼了,说他大惊小怪。 就在昨日,盐运司终于接到盐司的传告,当即大张旗鼓的在东城码头上船,一行人浩浩荡荡跟着官船去了。 张曹案还心道,好戏来了。 他本来今日一早还想去叶言家见上叶言一面,将一番细节再一一核对了。【零↑九△小↓說△網】 免得出岔子,同时也是给叶言鼓气。 却不想手下这两日一直盯着西门庆行踪的小厮却跑过来禀报,说西门庆今日去了府城。 张曹案就怕今日有变,急的当即便冲出了门,一边想办法要先拖住西门庆人在东城。 一边就急着叫人去叶言家里,嘱咐他先不忙动身,免得生错。 谁承想刚要叫人去叶言家里,一头林小七先到了东城分衙来递送消息。 一听到叶言那边已然闹了起来,张曹案心底也是发急。 他担心自家好学生安慰,当即便不管三七二十一,点了林捕头领了差役,就要去叶家门上去抢人的。 却在这时又得到禀报,民人已然和盐丁闹了起来。 于是张曹案也是把心一横,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边让林捕头多带人手赶紧去接应。 一边找人就放话给盐运司。 说有盐丁在东城大街上遇到私盐贩子抗法,招架不住,快去增援。 那头盐司衙门里正是群龙无首,留着看门的都是些歪瓜裂枣,脑子不好使的毛脚下。 一听居然有人私贩食盐,这他娘的不是砸他们盐司衙门场子么? 又听说居然敢抗法拘捕,那还得了,当即便炸了毛。 点了衙门里剩下的几十号盐丁,就呼啦啦往大街上去。 张曹案见计谋得逞,又急匆匆出了门。 叫了相熟的牙子老孙,假意说有个老板要购粮,听闻钱家当铺东家西门庆手里储粮充足,愿意高价收购。 去了钱家当铺却没见着人。 因则赶紧将西门庆从府城请回来。 一边又找了盐司衙门里早就买通勾搭好的一个签押房案吏,将事先准备好的抓捕倒卖私盐贩子的缉拿文书给拿到手。 这头布置完毕,张曹案又派了人嘱咐林捕头见机行事。 无论使什么手段,一定要和盐丁们闹起来拖住时间,好给他安排做好手脚。 等到他拿到了缉拿文书,又听到小厮回禀说西门庆已经往钱家当铺去了。 这才急匆匆往回赶来。 到了衙门外的石坊边上,就遇到了已然将一番事情办妥的叶言。 张曹案这也才松了一口大气。 叶言因感慨,得亏有张曹案这好军师坐镇指挥,要是只有自己这副瘦弱身板。 再是穿越者这种牛逼生物,怕也得被压成齑粉。 大石落地,只待搜网。 叶言便笑眯眯拽过李胖子,眼睛横了他一眼,示意他出告。 李胖子哪里敢犹豫,当即哆哆嗦嗦的将叶言叫他那些话颠三倒四囫囵吐出。 一边东城分衙的案吏受理了出告,签字画押做了文档,就见张曹案便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份文告。 叶言打眼一瞧,罪首一栏此时竟然还空着。 张曹案笑眯眯摸了把八字须,先叹一口气,这才不紧不慢的递给叶言。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这罪首的名字,你填。” 叶言简直无语。 说自己胆大心黑,原来眼前这位大人才是不逞多让。 居然拿公文当儿戏,就这么任他胡来。 坑人的感觉真是爽啊! 叶言感慨一声,当即也毫不犹豫,立即提笔就要写字。可是笔落半空,却又停住了。 “老师意下该签何人?” 张曹案笑道:“这要取决于某人是不是有做黄盖的自觉了,识相的话,自然可以放他一马。要是不识相,说不得只能自认倒霉了。” 叶言当即便将文告叠了收在袖子里,一边说:“那这会儿去不能填,得有个结果才好。” 张曹案见状,哈哈笑着拍了拍叶言肩膀道:“好小子,倒是一点就透。” 叶言到反过来在一旁问:“只是不知老师如何捉拿那西门大官人呢?人家在盐运司衙门里一躲,当起缩头乌龟。大人又待如何?” 第064章 认个绑 张曹案哈哈大笑:“还用得着你说,你可知那西门大官人此时身在何处?” 叶言一愣,老老实实的应道:“钱家当铺?” 张曹案一拍巴掌:“对啦!” 叶言当即跳了起来:“哎呀,钱家当铺这会儿已成了我的私产,我还想接着开自家酒肆呢。大人你怎么不早说?早知道我找别的地方给你演戏了。” 张曹案一巴掌就拍上了叶言后脑勺:“贼小子怎么说话呢,什么叫我演戏?是你在演,我配合你好不好?” 叶言嘿嘿笑了:“对,对,对,是大人配合,啊不,是帮衬学生呢。只是眼下不知道那钱家当铺是什么情形了。” 张曹案呵呵笑着道:“何必乱猜,去看看不就是了?” 当即,张曹案,叶言几人这便兴冲冲去了码头。 到了码头边的盐埠街一瞧,只见东城的钱家当铺里烟雾缭绕,好似走了水一般。 一群“匪徒”正站在屋顶上往下朝官兵扔瓦片。 那厢街上的两班兵丁也正东喊西喊的招呼着,一边拿刀抵挡,一边招呼将弓弩火铳搬过来。 此时,小伙计几个已经被“放进了”钱家当铺里。 一头西门大官人也回了铺上。 他本来因为叶家欠贷快到期,因惦记着叶家那美貌小妇人。【零↑九△小↓說△網】 便随手找人在叶家抵当的画上做了手脚。 正欢天喜地的期待着日期到了,就去叶家门上收账。 当然,收账是假,强取美貌妇人才是真。 一想到那叶家那俏妇人的脸儿,西门庆这心里就按捺不住的躁动。 恨不得这时日能走快些才好。 却不想到了临近这几日,东城这里却突然传出一股莫名其妙的公告。 这留言虽然荒谬,李大户府上要屯粮的事儿倒是八九不离十。 因想到这里头可能有人故意使坏,就心头没来由恐慌,总觉得要出事儿。 只是前些日子他刚因为传言的事情,被东家李大可一番斥责,说他拿着鸡毛蒜皮的事情大惊小怪。 况且李大官人这两日正在为自家兄弟的事情奔波,所以他便有些犹豫不决,不知该不该将这留言再去禀报。 直到今日,留言愈加离谱,他也多方打听,隐约听闻居然有东城分衙参和在里头。 他因心底拿不定主意,便终于鼓起勇气,一大早就去了府城,将此事说与李大可听了。 李大可许是也听闻了此事,故而这回到上了心。 只是和他说静候着不得妄动。 只等李家自家事情办妥,便来东城给他出头。 西门庆这便心底踏实了,一头想着叶家美娇娘,却刚出李家的门便被李家那个胖子给拦住。 西门庆本无心理会,却听说李胖子要给他出头。 他一想,李家人出出面也好,总能镇住一些说闲话的宵小。 便也答应了。 只是嘱咐李胖子不得妄动。 却哪里想到竟出了篓子。 待他听说东城起了冲突,心里刚刚踏实下来的心便又掉了起来。 他本要回西城寻李胖子。 却在这时又来了一个跑腿的帮闲,说是衙门里带了商客在铺里候着,请他洽谈粮食生意的事儿。 他因想反正李胖子身边好些个混混,再大的乱子,自保是没问题。 故而惦念着生意,就先回了铺上。 等他到了铺上,却没见着人影,只有后来进门的衙门曹子和他大眼瞪小眼。 搞得西门庆一头雾水,正要出门便见到大批盐丁差役往他店铺上来。 那伙盐丁差役根本不容他说话,只说他店里不干净,要封铺查验。 他哪里肯依,那帮差役竟一言不合就要拿了他。 得亏差役们人手不足,而他自家店里倒是好几个伙计。 这么你来我往一番拳脚,好容易才把那帮如狼似虎的差役盐丁给赶出去。 却哪里想得到,没一会儿功夫,便见到大批兵丁出动,将他这钱家当铺围了个水泄不通。 西门庆这才知道,原来自己今天也被人算计了。 见势不妙,唯有快跑去搬救兵。 却又哪里走得脱,这会儿当铺外头乌泱乌泱一大群人堵着,是插翅也难飞。 急的他站在屋顶,跳着脚的对着屋下崔丁头破口大骂:“崔丁头,你他娘的脑子里进水了,反咬一口过来拿我们。闹这么大事儿,你以为一通胡搅就能揭过去?回头被人捅出来,我看你是吃不了兜着走!” 崔丁头此时只恨夜长梦多,哪里还听西门庆呱噪。 他心里只在嘀咕:“揭的过揭不过,这不有你么?你替我们死了,不就一了百了了?为了老子安全,你还是去死吧。 这么想着,那头随从拿过一把弓箭来。 西门庆这边根本是赤手空拳,要不然也不至于爬到屋顶上掰瓦片当武器抵抗。 只是弓箭是军中利器,因为盐运司衙门特殊,才特批装备此物。 那弓箭的箭羽是涂了油的,遇到易燃物品就着。 遇到此时状况,那真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只见一只箭矢发出一道拖着火光的印记从半空飞过,一头撞在一个混混身上。 混混立时浑身一道火链包裹周身,烧的他在屋顶哇哇大叫。只一息功夫,这混混便咕咚一声滚落了下去。 那几个混混本是在街头上打架斗殴,逢人起哄的主儿,哪里尝过这军中利器的滋味。 见火情威猛,当即都吓得都忘了抵抗。 一个个仿佛木鸡一般杵在屋檐上,呆看屋下那中了火的混混在地上乱滚。 只一小会儿功夫,那混混便烧的透黑,成了一具枯骨。 崔丁头见有机可乘,当即抓住空隙,招呼手下们换过套绳索纷纷往屋顶抛去。 这批兵丁正巧是盐船上靠绑的力夫,平日里套桩可是基本功,此时套那几个混混,顿如抓鱼一般利索,当即一个个套住,这就要拽下来。 却在这时,屋顶哗啦啦一声响,吃不消这些人的来回折腾。 劈天盖地连人带瓦就塌了下来,一头盖在屋子里的两人头上。 崔丁头手一扬,招呼一声:“进屋,抓人。” 一群兵丁应声便猛冲进去,举目一看,只见砖碎瓦削混成一堆,一帮子混混乱蓬蓬挤在一起来回推搡。 一时,兵丁们纷纷抽刀而出,就要劈下。 那帮混混们自己先喊了:“别砍别砍,我们不反抗了。认绑,认绑。” 第065章 升个堂 崔丁头这才松一口气,笑着指挥兵丁们绑人。 却在这时,又突然横生变故。 只见砖碎堆里突然冒出一个蓬头垢面的家伙,头顶还堆着草灰。 猛地一个打滚滚过来,一把抽出崔丁头腰刀,又迅速滚了回去,一刀架在一个倒霉鬼脖子上,大喊:“谁都不许过来!” 众人抬头一看,原来是恶向胆边生的西门庆,正拿刀挟持着被他绑在铺上的曹子。 说也好笑,这曹子因为受了西门庆指使,自己本又有贪念。 这才在今日多句嘴,也是为了显摆他在衙门里头能量。 于是点了崔丁头给小伙计做个帮衬。 却不想偷吃不成,反倒惹了一身骚。 又被人稀里糊涂叫到钱家铺子上来商谈生意。 他到了钱家铺子见了西门庆才知,西门庆压根就没叫他。 他正要抬脚走人,顺便嘴里还嘀嘀咕咕骂个不休。 却不想就在这时,小伙计和一帮混混挤了进来。 反被西门庆勒令将他捆了。 又连连心惊肉跳听着外头霹雳嘭隆,这下更刺激了。 刀子径直架在了他脖子上。 只听西门庆又一声吼:“李曹案,你狗日的今日是故意坑老子吧。好算计,好本事。老子今日活不成了,死也要拿你垫背!” 此时小伙计犹如疯魔一般,已然被刺激的有些神志不清。【零↑九△小↓說△網】 他当即就要一刀劈死李曹案。 李曹案只见明晃晃钢刀飞来,可怜他手脚都被捆着不得动弹,哪里躲得快。 这边双眼一闭只待等死了。 却在这时,呯的一声箭羽响过。 箭矢钉在了西门庆的腹部。 他一阵吃痛,满身力气劈下的刀势顿时没了力道。 却也收不住,便一劲劈在李曹案肩上,即刻,一道鲜亮的刀痕便透过衣袍拉了出来。 鲜血直流。 李曹案也不知是吃痛还是惊恐,啊啊大叫几声,居然双眼一闭,这就要晕过去。 那头,只见箭矢穿透,西门庆腹部浸出一片血污。 当即也是扑倒,再不动弹。 “还是小七你厉害,居然还会射箭。” 叶言和风文道一干人也跨步进来。 一边叶言还连连朝林小七竖大拇指。 林小七害羞的说:“嘿嘿,我就喜欢射箭,弓箭比刀好玩。可惜我家只有柳木弓,射起来又抖,又没个准头。真不如乌木弓好使。” 叶言笑着拍了林小七肩膀,示意林小七将弓箭转回给崔丁头。 一边便从袖子里掏出文告和过契,笑嘻嘻对着此时唯一还算清醒的李曹案:“李曹案,我这里有一份文告,你过过目。再想个明白些,是不是要签上你的名。” 李曹案受此惊吓,早就一魂出窍三魄离位。 只是一头雾水不明白事体,便乖乖接过叶言手里的文告粗略看了。 叶言又提醒着的说:“今日有私卖食言的匪徒暴力胡为,其中谋主首犯乃钱家当铺大老板,指挥使西门庆。因事泄,西门庆狗急跳墙与官兵殴斗,又挑逗民人与官兵哄斗。盐运司李曹案因查察事项,反被匪首挟持,故此店中所藏私盐与李曹案无关。” 说完转头,叶言笑问:“李曹案以为这般处置如何? 李曹案闻听此言,心中这才了然个大概,心知今日事大,唯有任人摆布,不然只怕还有的苦吃。 想到这里,他当即就扑到柜台边取出笔墨来,刷刷刷便署了自己姓名。 一份签押文告到手,人犯到齐,叶言心底大石落地。 当下,崔丁头和林捕头就分头将一干“人犯”分头抓回了自家衙门。 小伙计和庞大等几个混混被崔丁头拿了去盐运司交差。 西门庆却被麻袋套头锁了,浑浑噩噩就这么绑进了东城分衙。 到了差点分衙,叶言又被张曹案白子墨二人领着到了白文中跟前。 白文中细细打望着眼前这瘦弱的少年,心底感慨不已。 便是眼前这少年今日一番大闹,将他头痛近一月的难题给捅出了个窟窿,使得他抓住了由头。 白文中自然是万分感激。 就是眼前这小小少年,才十五岁的小娃娃呐。 先是前日在龙舟赛上大出风头,混了个东城小才子名头,名声响的他都赐了块【东坡门第】的匾额。 这会子又居然将这番万分凶险的事情给做成了。 这小子不但有才,脑子好。 就连胆识也是泼天的大,小小年纪,便能一言哄抬起民人闹事。 这要是将来有了功名,这小子又该是怎般光景?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 这是条卧龙啊! 白文中感慨万千,竟有些情难自抑。 当即,他便和叶言又细细拼头,将细节一一对过。 这才安排左右,分布铺排做一场戏。 只是眼瞅着叶言去了厢房候听,心底还在不停寻思:“我已年近半百,这辈子就这样了。便让我那不成器的儿子,跟着你混吧,将来是好是坏,就看他的造化了…” 东城分衙的大堂,大门中开,人头攒动,一干民人堵在衙前议论纷纷,低头细语不息。 大堂正中,只见一个提堂文吏侧旁坐了,两班衙役排衙相列,正是要升堂问案的架势。 那文吏先拱手朝着大堂侧门高声道:“堂官升座,案断分明。有请大老爷升堂断案!” 却是衙门里做签押公干的李曹案。 李曹案一声喊了,两班衙役手提水火棍“咚咚咚”砸地,口中齐声高喊:“威…武…” 便见到一身拽撒青袍的白文中,挺着肚子,迈着官步。 一晃三摇从耳门踱了进来。 他今日一身干练模样,连乌纱官帽都未带上。 两袖用束绢裹住,一股武人味道顿时扑面而来,叫人不由得生出畏惧之心。 往太师官椅上一坐,白文中剑眉矗目,往堂上堂下缓缓扫过。 立时将堂外民人嘈杂的喧闹声止住。 只见他将惊堂木提起,重重往案上一拍:“大热天的何事吵吵闹闹,弄得老子午觉都睡不好!不知道昨晚上老子熬夜啊。” 这声骂,弄得堂外民人先是一声哄笑。 了解的知道他勤于公务,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挑灯夜战美娇娘呢! 满堂差役一头黑线,李曹案赶紧上前,凑到白文中耳边嘀咕了两声。 白文中听了话,因一副惊诧的表情。随口问: “有这事?” 弟066章 咬个狗 李曹案点点头,一边拿手指戳了戳厢房。 “人犯就在厢房候着。” 白文中当即一拍惊堂木: 来呀,将人犯带上堂来!” 话音落地,只见两个差役便提溜着一个满身破漏,却又是锦袍料子的人犯从堂外进来。 围观民人一瞧,那人犯还带着头套。 两个差役将人犯往堂中地上一掼,又伸手摘了头套。 却不料那人犯径直就往地上出溜着趴了下去,也不知是真的晕着,还是装晕。 “大胆!人犯未经审断,尔等何故摧残。不怕我的板子么?” 只见白文中一声暴吼,声如惊雷。 两个提人的差役顿时吓得连连摇手。 “大人冤枉小的们了,这混账这是装样呢,先前提他的时候还能走路,肯定是装呢。” 白文中因沉吟片刻,眯着眼睛缓缓打量了地上人犯一眼。 又将围观民人好奇的脸色尽收眼底,心中嬉笑一声:“都到这份上了,还在垂死挣扎。” 又是一拍惊堂木,白文中道:“来呀,给我浇醒他。” 一个健壮差役便从门外提过一桶水,兜头朝着跪在地上的西门庆浇下。 因为一连串猝不及防的事儿,弄得惊骇过度的西门庆,当头一盆清凉井水兜头浇下,这才醒将过来。【零↑九△小↓說△網】 眼一睁,只见一衙差役两排对面战列。 李曹案在侧,林捕头领着几个差役,手里拿着皮鞭和辣椒水候在一旁,都是一脸凶神恶煞的对着他打望。 “我这是在哪?” 李曹案将手里文书一扬:“西门大官人。你好本事,原先好言劝你捐点体恤银子你不肯,今儿个闹出这么大祸患来,你说咱们署里该如何调制你为好?” 西门庆当即瞪大眯眯眼,做牛怒状:“我当是谁,原来是你白文中乘着大人不在来坑我。哼哼,有种你将我整死。要不然,只要我出去,便是你的死期!” 李曹案嗤笑一声,叹口气道:“看来有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来呀,将李胖子提上来!” 一头两个东城差役拎着被打的“血肉模糊的李胖子”提了过来。而大堂侧厢,隐约还有一个身影在微微晃动。那身影晃动一下,李胖子这心肝便要颠上一颠。 “西门大官人。你可瞧清楚了,眼前这人是谁。” “李四少!?你们怎么敢把李四少打成这幅模样,你们就不怕李家报复么?” 李曹案哈哈大笑。 “这胖子是被你手下人挟持,他不从,你手下人打成这样的啊!” 西门庆当即如五雷轰顶,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又晕过去。 他成日里坑蒙拐骗,欺诈勒索。 谁承想今日居然被人给坑了个底掉,反过来黑他一把。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明明是你们挟持,怎地说是我打的?” 李曹案一晒:“不信你问他。” 差役逮着李胖子一阵摇晃,李胖子“醒过来”。当即恶狠狠的盯着西门庆。 突然,这胖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牛力气,一把“挣脱”开两个差役,冲上来就作势要咬西门庆,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一般。 一边还大声嚷嚷:“好你个西门庆,你狗日的居然坑我。做个圈套叫小爷我往里钻。小爷今日好心好意上门还你赌债,你吃了雄心豹子胆了,自己事儿犯了,胆敢拿小爷挡灾,害的小爷受足了罪。小爷不先灭了你,小爷心头难平! 西门庆当即就糊涂了,什么赌债?从何说起?这他娘的到底怎么一回事? 李家可是大户,平日里他们私交甚好。 这胖子虽然在李家上不得台面,可再怎么说也是李家人。 他虽说是杨戬家的亲家,可杨戬对他爱理不理,他怎么可能会晕了头反过来得罪了这胖子? 就算得罪了李家人,旁人还好说。 他跟李大可私交不错,又为李家出过谋划过策,李大可不看功劳看苦劳。 总得伸手保他。 这要是得罪了最受老太太疼爱的李四胖子。 只要他在李家老太太跟前嘀咕一两句,他和李家的关系就崩了。 “李四少,你受了何人胁迫。但有我做主,咱们报与李大老爷说了,拿住这干畜生百般整治就是,如何你反倒不识好人心,受人蒙蔽要责骂于我呢。” 不说这话还好,一听这话,李胖子顿时跳起来老高。 他只恨今日事情闹大,不知该如何收场。 这混账居然还要主动找他哥哥,不弄死了怎能平他怒火? 当即一口真的咬上了西门庆大腿。 西门庆吃痛,立时啊的一声高叫起来。 “拉开了,拉开了。成何体统!” 惊堂木啪的一声响。 只见白文中将手里的惊堂木拍的震天响。 林捕头几个赶紧上前,将疯狗般的李胖子拉开按在一旁。 那李胖子垂涎獠牙的模样,只看得西门庆心里直抽抽,好似眼前这人附了魔怔一般。 此时哪里是能理喻的? “哎呀,这不是咱们东城的西门大官人吗。怎地被抓到这里来了?” 白文中一边说了,一边就离开坐出前来要搀扶西门庆,好似这会儿才看清眼前这人面目似的。 那西门庆见白文中“认出”了他来,只当这个芝麻绿豆官是见他背景深厚,心底怯了。 便喊:“白大人,如何今日东城将我抓了来。快赔一桌酒给我压压惊,其他再说。要不然,怕你在府城大人跟前不好交代。” 白文中也唯唯诺诺的道:“西门大官人说的是,说的是,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来呀,还不给西门官人看座。” 不想李曹案先凑到白文中耳边嘀咕了几句。 “有这等事?” 李曹案手朝林捕头一指:“老林接的警,和盐运司的崔丁头一起出的差。人证物证俱在,只是案底账册缺了几页。” 白文中皱起了眉头:“这……。” 白文中正要纠结,一旁的李胖子又嚷嚷开了:“白大人你先让让,我先咬死这条狗再说。辣块你个妈妈地,做狗的料子,反倒蹭鼻子上脸咬主人。胆子太肥,老子今儿不弄死你老子就不姓李!” 说了话,李胖子又要冲上来,西门庆立时高喊:“白大人救我,白大人救我。” 白文中因惊讶道:“呀,李四少也在。如何这般模样?” 这便要扯开李胖子,谁曾想一把没拽住,居然让李胖子从他腰间抽出了腰刀。 “哎呀不好,快拦住他!” 第067章 理个论 白文中急忙高呼,身子却先一晃撇了开去。 又哪里难得住,那李胖子也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一言不合就要拿刀砍西门庆。 那明晃晃的钢刀当头,西门庆只觉今日是到了阎王殿,这就要去见崔判官了。只觉双股颤栗抖个不停,李胖子那张“血肉模糊”的胖脸往他眼前一凑,犹如催命的牛头马面一般恐怖。 就听到哗哗哗一声响,西门庆吓尿了。 白文中见状,就朝李曹案打个眼色。 眼见火候足了,李曹案也没了戏弄西门庆的心思,当即指使着差役又打了一盆水浇醒他。 哼一声道:“西门庆,莫怪咱心狠手辣。几次行文与你,指望你带头做个表率捐献一二,你可是怎么做的?当我们是放屁!” 说了话,李曹案一把抖开手里一本账簿,又冷哼一声道:“你当咱们是污蔑你,哼哼!去年盐场河四艘盐船漂没,可是你的手段?东城八百担食盐,可是这四艘船上的贡盐?” 西门庆当即吓得又要晕厥,这番生意,他只当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谁承想早就被人盯着了。 他还想顶嘴,心里原本也是有恃无恐。 这本就是李家指使他做下的,他不过是在盐运司账簿上记了一笔做了点手脚。 可转头一想,真要捅出来,谁给他收拾?他岂不是得当替罪羊么? 然而西门庆毕竟是公门中进出惯了的,自然知道大牢里抗拒从宽,坦白从严的道理。【零↑九△小↓說△網】 于是便只哼声不接此话题,倒是反问一句:“哼哼,姓李的你好大胆子,不谈你等今日平白污蔑陷害我。就算老子倒卖私盐,这事儿不得是我盐运司审理,轮的上你东城分衙狗拿耗子么?” 李曹案长叹一口气,摇着头对西门庆道:“西门庆,你这,可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呀。我署里今日捉你,自然有捉你的道理。来呀,带苦主。” 说了话,李曹案嗯哼一声。此时,大堂侧旁的厢房里,就听见一串咳嗽声音传了进来。 闻声识人,西门庆抬头一看,只见眼前一个血污满身,皮开肉绽的少年,被人搀扶着就进了大堂。 这少年披头散发,脸上红一道,黑一道。根 本看不清脸面。 西门庆便有些困惑,这是从哪里拎来这么个出告的,扮的到挺像。 只见那少年抖抖索索,松开了两旁的扶持,伸腿先晃了一下身子。 好似气血不足,已然要垂垂而亡的模样。 他抖着走了两步,突然噗通一声跪倒在白文中跟前,哭号着声音道:“白大人在上,恳请青天大老爷替小民做主。” 一声说了,少年便哭嚎不已,撕心裂肺,闻者心酸。 白文中一抹胡须,便皱眉问:“你是哪里少年,有何冤情,快快道来。若真有冤情,本官自然替你做主。” 那少年这才收住了哭声,又抽抽泣泣,断断续续的道:“小民叶言,是当成街上叶家宅中的独子。因去年小民生病,我家中又丧父无靠,颇为困顿。故而我母亲只得将我父亲遗物拿了钱家当铺典当了些银子,只为救济小民。” 那西门庆一听到叶言自称,顿时心头一颤。 浑身犹如五雷轰顶般惊恐不已。 原来,眼前这少年苦主正是叶言。 他自钱家铺子上回了东城衙门后,又捏住李胖子一番嘀咕,嘱咐了李胖子配合他演一出戏。李胖子哪里还敢拒绝,也不管记没记得住叶言的话,只是一个劲忙不迭的点头。 因此,这便有了这出假戏真做的审问。 “这借贷本是约期一年,小民近日身子好了。想着不能让母亲操劳,便想办法凑了些银钱。打算将这债务还清,赎了父亲遗物回来。谁承想…,谁承想…,谁承想钱家铺子上不但不给我玉,反倒欺诈,要再罚我五百两银子,可怜我家贫如洗,哪里拿的出这偌大银钱。呜呜呜呜…。” 叶言此时好似悲痛欲绝,气的要晕过去一般,话都说不周全了。 那西门庆哪里还不明白,眼前这少年,便是他心怀鬼胎,要使个手腕强霸了的那美娇娘的独子。 他当即抢着吼道:“那是你家玉作假!按着行规,我当然要罚你一赔十!” “你有何证据说我家玉作是假?!” 叶言忽一声“挣扎”着站起就要扑上,怒发冲冠的模样,好似要将那西门庆生吞活剥一般。 白文中赶紧叫住衙役将叶言拦住了,一边斥道:“你这少年好生大胆,有何冤屈只管报与我说。如何敢一言不合就要伤人?你当本官替你伸张不得委屈吗?快住手!” 叶言因哭豪着拱手朝白文中道:“大人不知,学生是因为气愤难平。只因这位西门庆觊觎我寡母美貌,几次三番托人上门求亲,用言辞羞辱我寡母。只恨我父亲早逝,竟当我这个儿子不在一般。” 一时堂外民人听到这声哭告,纷纷轰然议论。 “小民只恨年幼孱弱,今日去他那钱家铺子上理论,又被他手下小伙计一顿好打。大人,你要替小民做主啊!” 这下,一牢的人从叶言这断断续续的话里,算是弄了个大概。 难怪这孩子这般愤怒,换成谁受到这样的羞辱,那也得急啊。 再看眼前叶言被打成这番模样,一时都替叶言起了义愤。 更有那了解叶言困窘情况的加油添醋,将几次遭遇说与众人知晓。 于是唾骂声、叹息声即肆嚣尘上,络绎不绝。 那李曹案此时故意挑衅一般,上前问道: “西门庆,这会儿你可有辩解。说我东城分衙审不得你了?” 西门庆却犹自不甘心的道:“这是民事,不是刑事。你东城只有传问过堂的权力,管不到我盐运司贩卖私盐的事儿!” 李曹案哈哈大笑。 “西门庆啊西门庆,我说你不见棺材不掉泪呢,你还不服。你可曾忘了前两日东城一则流言?” 西门庆一听这话,心头便咯噔一声。 这是什么意思? 李曹案磨着牙花嘿嘿笑道: “我们东城自然管不到食盐走私。只是今日我东城本就接到民人检举,说有私食盐贩子聚众闹事,与民人殴斗,又鼓动不明真相的民人与官兵殴斗,此其一。 我东城分衙今日本就接到诉状,控告你钱家当铺殴打少年叶言,此其二。 有此两事,你说我东城衙门。不说我东城衙门今日管不管得你,西门庆,你真要脱逃而去?那好,你这就走了便是。” 第068章 管个家 一边说着,一边李曹案便嘴里嘀咕道:“前两日我曾听到传言,说东城有人囤积米粮,等着要哄抬居奇发一场利事。【零↑九△小↓說△網】我且去外头问问民人,可否确有此传闻。” 那西门庆一听此话,犹如五雷轰顶。 浑身禁不住就抖了起来。 这正是他这几日心头担心不已,都弄得睡不着觉的事情。 这要这么出去,不被愤怒的民人给撕了? 就在西门庆天人交战之际,突然东城衙门外轰的一声巨响。 顿时一股烟尘腾起,将衙门外的民人惊的四散逃离。 只听一个暴怒的声音从衙门外传进:“白文中,你个狗日的给老子滚出来!” 一时衙中诸人纷纷转身去看,心底纷纷惊讶,这谁呀,这般嚣张?敢在衙门口逮着一衙长官破口大骂? 白文中却不慌不忙笑眯眯站起身,只见他也是一个长呼吸。 随即便中气十足的吼道:“哪里来的狂背之徒,敢在我东城衙门门口哄闹。左右何在,将那混账给老子提上堂来!” 一声令下,林捕头当先冲了出去。 一时左右衙役也是纷纷跟随冲出,就要将那混账拿下。 却到了门口,只见一溜身着皂黑剑衣,手提长棍的家丁围在两旁。 看那架势,怕不有上百之众。 只见这上百家丁如众星拱月一般,簇拥着中间一顶蜀锦小轿。 那小轿帘子垂落,里头不知道有人没人,林捕头也没注意那小轿里头的人。 而是看住了眼前站在轿旁的一个仆人模样的人。 此时正立在轿子跟前的一个官家模样的人。 “吴全权?” 林捕头头惊讶的脱口而出。 眼前这仆人不是别人,正是林捕头曾经的好相与,在西城分衙里公干的衙役,吴全权。 只见吴全权拱手朝着林捕头道:“林捕头当面,兄弟今日来问东城衙门寻个人。” 林捕头见是熟人,不好抹了脸面。 只得应答道:“不知吴全权要寻何人,还有,刚才是谁在我衙门口出口伤人,胆敢当着面骂我们分衙是狗。不会是吴全权吧?” 吴全权便有些不好意思的瞥眼扫了一下轿子,一边期期艾艾的岔开林捕头的询问,只是顾着自己的话道:“今日西门庆不知是何原因失了行踪,李府找了半天不见人影,只得到西城衙门报案。因听人说是被抓了在东城衙门,不知可有此事。” 林捕头心底便咯噔一声,这消息到传的挺快。 只是这会儿才来寻人,不嫌迟了么? 他也不搭理这问话,只是追问道:“不知吴全权兄弟可知是谁骂我分衙大人,可否告知?” 吴全权便有些磨蹭了,唯唯诺诺不知说什么好。 便在这时,那小轿帘子一掀,从里跨步走出一个人来。 “这是?” 林捕头只见眼前这人勾背驼腰,一只独眼更是昂着头只拿下巴与人说话。 看的人只想拿鞋底抽他。 “是我骂的,你带怎地?许你东城衙门胡乱抓人,就不许我李华安骂人泄愤?” 林捕头立时嘴张的老大。 这倒不怪他惊讶,眼前这人不是旁人。 正是开封府里出挑有名,称七老先生的李氏大管家-李华安李独眼。 这李华安乃是李家大爷李大可跟前第一红人,素有谋臣之称。 然而人以类聚,物以群分。 李家本身就是恶名在外,这李华安的为人,也是可想而知。 他因喜欢流连妓馆,专好瘦马。 却又因为常常虐待伶人,以至于开封瘦马提到这位七先生即谈虎色变。 凶名在外,想不出名都难。 林捕头知道这人素来阴险狠毒,大是一个不好相与的。 故而便先抱拳行礼,一边笑着道:“不知今日是哪里顺风,到把七先生给送来了。七先生到我东城衙门,有何贵干?” 那李华安根本不搭理林捕头,自顾将扇子一展,一手叉腰。 挺着肚子又高声喊了一句:“白文中,你个狗日的给老子滚出来!” 林捕头顿时被憋得气闷,这姓李的也太嚣张了吧。 自家以礼相待,这人居然目中无人,还反复再三随口骂人。 “七先生这架势,为免太过无礼了吧。有什么事情请衙中详谈,我大人正在衙中相候。” 谁想那李华安居然大手一挥,开口就道:“这儿没你什么鸟事,你一个毛都不算的草狗算个什么鸟货,也在这里人五人六,滚一边去!” 这下林捕头火了,听听,这还是人话吗?当着他面骂他是草狗鸟货,欺负人到了何等地步,太猖狂了! “来呀,给我将这帮目中无人的混账拿下。老子我今天不用大板子抽肿你的嘴,算你孙子皮紧!” 话落,林捕头便手一挥,两旁衙役应声就冲了下去。 只见李华安冷哼一声道:“东城衙门一屋子芝麻绿豆,官儿不大,架子不小。老子今日不把你这狗屁衙门给拆了,我李家还有什么脸面在开封府里混。来呀,给我打!” 也是一声令下,周围上百号家丁便应声曝气,当头便迎上了一干差役。 就这么,继今日早上东城一场民人骚乱,几百人在东城大街殴斗之后。 眼下又是一百多人,竟然在东城衙门口,就开起了全武行。 顿时一阵鸡飞狗跳,烟尘四横。 霹雳嘭隆自将两旁围观的民人看的目瞪口呆,有那些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更是缺心眼一般纷纷叫好。 竟是越发闹的不可收拾,简直一地鸡毛! 一时情形闹哄哄乱成一团,眼见事情闹到无法收拾的地步。 两个当事人却一个稳坐高台一动不动,一个依旧站在一旁骂个不停。 约莫过了一刻钟功夫,东城差役毕竟人少,眼见着就渐渐有了不支的迹象。 这下,倒把林捕头急的团团转。 这要是在自家衙门口打输了,他气不顺是小,这脸面可就丢大发了。 都说东城一堆芝麻绿豆,这要是连一个商人府上的家丁都低挡不住,他林捕头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在东城地界上行走公干? 林捕头见势头不对,当即转回了衙门里,就要回头去叫人手来伸援。 却不想他到了白文中面前,将事情禀报了。 白文中却摆摆手道:“稍安勿躁,你也不用出去,只将大门紧闭。顶住那帮混账不要闯进来就好。 林捕头懵了,怎么说的?白大人今儿居然转了性子,要当起缩头乌龟来了?这不是他的风格嘛! 第069章 闹个事 虽然不明所以,但是上司命令却不得不执行。 只是他担心手下兄弟安危,这头领命去了,脚下却有些迟疑。 便在这时,那李华安摇着扇子站在门口冷笑着道:“什么狗屁衙门,不过些个蝇头绿豆官儿,也凭的拿架子,我呸!来呀,给我冲进去抢人。” 顿时,两侧就涌出来十来个家丁,闷着头就要往里冲。 林捕头一见这般情形,顿时惊骇的跳起来三丈高,一头冲到大门边,呼啦一下就把大门甩上。一时又招呼着几个门房拿了粗壮的门栓扣上。 只听此时门外便咚咚咚的拍门声便响个不息,叫骂声,怒喊声,嚎叫声,不绝于耳,喧嚣冲天。 李华安便隔着门叫骂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狗日的东城衙门,一院子芝麻绿豆。有本事抓人,却没本事与我当面,到当起了缩头乌龟。快快将我家朋友西门大官人礼送出门。要不然叫你们一衙上下,吃不了兜着走。” 林捕头正要骂回去,却不想被一只手伸出给拦住了。 他转头正要发火,这正气头上呢,谁这么没眼力介。 转头一瞧,却是自家上司白文中。 “任他去骂,不用管。他李家今儿闹的越凶,回头跌的越厉害。咱们只管稳坐钓鱼台,看他们跳脚便是。” 林捕头这下糊涂了,他这上司今儿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难不成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阴谋? 正要开口相问,那头就见到一个小厮匆匆从后院跑了过来,一头奔到白文中跟前,拱手道:“大人,开闸了。” 白文中听到这话,一拍大腿哈哈大笑起来。 “痛快,痛快。老子活活受了一个月的怨气,今儿可是十足十的开解了。痛快!” 林捕头却急了,一把按住欢喜的就要跳起来的白文中道:“大人又什么大喜事了?哎呀我可顾不上什么喜事了,咱们东城兄弟们都还在外头呢。大人快想想办法吧。” 白文中便一拍姚班头肩膀道:“开门!” 林捕头又是一愣。 刚才叫着关门,这会儿又让开门。 这是要弄啥呢? 正要去拿门栓,却不想院墙外头先扔进一顶墨绿色大帽。 白文中和林捕头定睛一看,顿时心里发冷。 这是张曹案的大帽! 难怪今日上堂的时候,几次传话叫张曹案快来,却始终不得见他人影。 看这情形,莫不是被人捉了去? “嘎嘎嘎嘎!姓白的,你当你这破衙门是铜墙铁壁?快给老子滚出来,一人换一人。要不然,哼哼!这姓张的今日没了命,可是你造的孽!” 这头林捕头就是要急着开了门冲出去,白文中却大叫一声:“别忙开门!” 一头他便叫随从拿了一架梯子过来,又叫来报信的小厮爬上墙头张望。 那小厮张望了片刻,跐溜一声滑了下来。 “可见到陆夫子在外?” 白文中急切的一把抓住小厮便问。 “未曾见着。” 白文中因皱起了眉头,沉吟片刻,叹口气:“张曹案这是被绑架了啊。” 却在此时,大门又咚咚咚几声:“东城衙门听令,西城衙门今有民人出告,说你衙胡乱绑人,屈打成招。今有出告人李宅大官人,又有见证人东城张曹案。快快打开门来,与我去西城衙门辩解。” 一时众人便愣住了,白文中和林捕头对视一眼,更是心中震怒。 “再上去看看,是个什么情形。” 那小厮听了命令,只得又瘪瘪嘴爬上了院墙。 往外一瞧,只见东城衙门前一整条街上,密密麻麻突然挤满了人。 却不知又是打哪里来的老大一堆兵丁。 这帮兵丁眼瞅着怕不下有几百人之多。 一边将东城差役们都绑了按倒在地,一边拿着水火棍拦压着两旁民人。 小厮那头在墙上张望,白文中便在下面催促道:“可看清楚了是哪里人来?” 那小厮便道:“大人,可是奇怪呢,西城衙门的差役我见过啊。可眼前这帮兵丁我却眼生,不知道打哪里来的。哦对了,倒是在人堆里看到了盐运司的崔丁头。” “崔丁头?” 这下林捕头都惊讶了。 “这混账到底靠不住,这是反水了呀!” 却不想白文中跳了起来:“奶奶个熊地,李家这是用了盐运司的盐丁来吓唬老子呢!一不做二不休,洪三立那个混帐既然不仁,那就别怪老子不义!你他娘的敢拿西城分衙的名头来吓唬老子,老子今日打的便是你西城!” 一把扯了腰刀,大吼一声:“来呀,把小叶子给我带过来。” 那头林捕头还以为自家上司这是要开了门去火拼呢,却不想开口的话居然是叫叶言,顿时一个踉跄差点扑倒。 只是这下他又糊涂了,都到这份上了,叫叶言有何用? 林捕头今儿这脑子越发不够使了。 一头叫了随从去将大堂中叶言领来。 只见叶言还踉踉跄跄浑身抖动呢。 “小叶子,别装了。你白叔我跟你说正事儿。” 叶言立时换了模样,神气活现的站住了。 腰也不勾了,腿也不抖了。 却是笑嘻嘻朝着白文中道:“白大人,这可是白子墨教我的法子呢。咋样,今日没给你掉链子吧。” 白文中便老脸一红。 这扮相,可不是他那好儿子白子墨给叶言整的? 平日里白子墨在家犯了错,可不就是眼前这一副伤痛欲绝的褴褛模样? 只是白文中还未开口,却是先叹了一声。 “叶言啊,出事啦。张曹案被那帮混账给抓啦。” 叶言顿时一惊。 他和张曹案从钱家铺子上回来,那边就要张罗着开堂。 却不想张曹案不知想起什么事情来,嘱咐了叶言几句,自己先急冲冲转身出了门。 叶言不知是何事,想来应该是弥补漏洞不留把柄的事项,因则还感激不尽。 却不想张曹案居然就被抓了去。 大意了啊! 白文中却在这时又叹一口气。 “叶言,今儿这番事情,你是头功,发动的巧。我与张曹案本还想替你周全,眼瞅着事情就要办妥。却不想节外生枝,到底没抢得过时间,被那帮混账截了胡。叶言啊,今日事儿不得善了啦。” 叶言知道白文中话里有话,自己倒也是干脆。 只见他双手抱拳,朝着白文中道:“但凭白大人差遣,小民义不容辞!” 白文中一拍大腿道:“好!” 第070章 畜个生 只见他便团团转了两步,凑到叶言耳边就嘀咕了几句。【零↑九△小↓說△網】 一时将叶言说的眼珠子瞪的滚圆。 “大人,还要激起民变吗?” 白文中因笑着道:“怎地,你怕了?” 叶言也是豪爽,接道:“怕个球,我只是担心事情真闹的不可收拾,于大人你不妥。” 白文中哈哈大笑,一把拍住了叶言肩膀:“你都不怕,我一粗人怕个甚来。不过却是苦了叶言你了,终究躲不过那一道坎。” 叶言却凌然道:“张大人既然已经被那帮混蛋抓了去,估计免不了吃苦头。跟张大人比起来,我这算什么。我只为替东城百姓讨一个公道,早已将个人安危置之度外。大人无需多言,这当头炮,我去轰了。” “好,好,好!” 白文中感叹莫名,心里对叶言的赞许又高了许多。 “你只管去,闹出劲头来,有我们老头子们给你做主撑腰。你放心,这番事了,我必不亏你,怎么说也得给你偌大一个好处。” 叶言摇手连连谦让,一时也不多言。 只拱手抱拳朝着白文中和林捕头道:“我去也!” 桑木大门嘎嘎作响,随着一条缝隙逐步扩大,吱呀声轰隆而出。 东城衙前街大石坊下,人头攒动,拳脚不息。 声震冲霄,喧闹如沸。 却因为这声开门声音,一时几百人都停下了动作。 嘎啦一声轰响,东城分衙大门中开。 一股烟尘弥漫四周,待尘埃落定。 只见一个瘦弱身影站在门槛当中。 显得尤为清瑟。 只见那瘦弱身影身披破烂白衫,一袭洗的发僵的儒服上污斑点点。 间或,还有左一道,右一道的血痕。 那身影跨出门来,一步一晃的踉跄着步伐,缓缓走下台阶,往大街中央一站。 却突然双腿跪地,两手高举。 正在众人诧异之时,那瘦弱身影忽的扯开一条白布。 上面旁无一物,只有斗大一个“冤”字。 人群顿时悚然。 “青天大老爷在上,东城父老乡亲作证。今日我,东城叶言,状告东城钱家当铺老板西门庆。倚仗富贵权势,欺诈逼迫我孤儿寡母,逼的我母亲连连跳井。” 那厢李华安一听此言,也是迷糊了。 他今日本在妓馆流连,正要奔港,却一头遇到李家大爷派人来传话,叫他赶紧带上人去东城衙门提西门庆。 这一折腾就给仆人打断了好事。 一下子弄得他不上不下。 他不好朝自己主家发火,只得将满腔怨气撒在了东城衙门头上。 他今日来的匆忙,又因为对白文中这个芝麻绿豆官本就有些瞧不上。 只听说西门庆被人坑害,他平日里又是没理也要闹一场的人。 今日有理,又哪能轻易放过。 因此,口词言语上便有些不干不净。 却哪里想到,这其中另有隐情。 西门庆原来是被人家传唤来过堂问案的。 不过这倒无甚大碍,很是容易对付。 只见李华安冷哼一声抢着便道:“今日我李府也去西城衙门出了告,东城这里有图谋不轨之人,聚众闹事,哄抬骚乱。更是绑架了我李府亲友西门庆。” 这瘦弱少年便是要做当头炮,自告奋勇跑出来的叶言了。 他根本不搭理李华安辩驳,自顾只管接着悲戚喊道:“今有东城青天大老爷白大人替我做主主持公道。却不想西门庆仗势压人,竟连东城衙门一同欺负。东城父老乡亲,尔等忘了前日里传言不曾?是谁要哄抬米价,只等邵伯闸开口,便坐地起价?” 一旁李华安听得这话有些古怪,好似在挑逗一般。 顿时高喊:“你这小畜生待怎地,你要挑逗百姓闹事不成?一码事儿归一码事儿,你扯米价作甚?阴谋诡计,休以为我看不穿!” 叶言立即转脸,咬牙切齿对着李华安怒道:“我阴谋诡计?你敢说你李府没有指使西门庆屯购米粮。你敢当着眼前在场的东城父老,拍胸口保证吗?” 李华安一时语塞。 这事儿他可怎么保证,这原本就是事实啊。 只是眼下救人要紧,他哪里有那闲工夫和眼前这穷酸少年磨牙。 什么事儿也得先把西门庆抢出来再说,要不然西门庆顶不住挨打,什么秘密都往外抖,那可就糟了。 他便捅了捅一旁的西城衙役吴全权,一边细声到:“老吴,你说句话,让白胖子放人。” 一边吴全权面露苦色,心底更是于心不忍。 只是自家上司洪三立有命,要求他配合李华安将西门庆提回。 他不得不秉令而行。 “你这少年有何冤屈,自可以去西城衙门出告。东城也属于西城衙门管辖,你去西城出告,也是一样的。 “一样?” 叶言瞥了一眼吴全权。 一样才见了鬼了。 只见叶言转身,开口高呼:“东城叔伯婶娘们,西门庆的和府城李家,仗着势大,今日有意偏袒西门庆,就连东城衙门都不在眼里。诸位请回答我一句。我能答应吗?” 一声话落,两旁的民人顿时高呼:“不能!” 那李华安是个眼毒的,见叶言这幅举动。 心底早已暗暗起了戒心。 一边就朝着百姓喊道:“你东城今日民众骚乱,与盐运司兵丁殴斗,已然是大罪。难不成今日还想一错再三,再犯大错吗?” 一时百姓就如同被卡住了脖子的鸡仔一般,都有些唯唯诺诺。 眼中虽然怒火不息,脚步却迟疑了起来。 叶言一看哪里肯依,这就如同出战。 讲究的就是一鼓作气,再而三,三而竭。 要是百姓不能被他鼓动起来,今日他不得被李府给整死? 就在叶言低头沉吟,急切的思索辩词时。 却不料这时候,突然在磨坊外的东城大街上,有一道清晰的声音传过:“不好啦,不好啦,坝头倒拉。发大水啦,发大水啦!” 人群闻听此声,形势即是一顿。 有那些个眼疾手快的半大小子,当即先冲了出去问询事由。 只瞬息功夫,三四个半大小子又转冲回来,上气不接下气高声喊道:“叔伯大爷们,官老爷们都是畜生啊。今儿不知谁捣的鬼,把咱们守了十来日的坝头给扒了。咱们东城,发大水了啊!” 人群哗然! 那边李华安还不明所以,只是隐约听到民人骂官老爷是畜生。 第071章 该个打 这便灵机一动,当即蛊惑到:“对,东城乡亲说得对。【零↑九△小↓說△網】官老爷都是畜生,只管自家快活,不管民人死活。咱们砸了这东城衙门。” 此时民人犹如火药罐子按在碳炉上,都不需要引线,只待过一小会儿功夫,就得轰然爆炸。 叶言见此情形心中大惊,他是要挑哄民人。 可绝没想过要把民人一腔怒火发在东城衙门头上好么。 只是眼下百姓怒火大起,犹如暴怒中失去了理智的狮子一般。 此时要是对付不周,一个不慎就是玉石俱焚啊。 可是情形紧急,间不容发。叶言也不禁有些慌了。 “叫白文中出来,狗官!草菅人命,丧尽天良!” 李华安见民心可用,当即又跳出来一声高喊。 眼瞅着百姓那目光就不对劲了,纷纷将注意力集中在东城衙门那黑黝黝的大门上。 有那些个性急的就要上前拍门。 见此情形,叶言一咬牙,不能再犹豫了。 便在此时,东城院墙里突然飞出来一纸公文。 叶言正待上前,却是离着近。 眼尖手快当先便一把抓住了公文。 只一眼飞速扫过,叶言立即站到廊台上高声呼喊道: “诸位东城的叔伯婶娘们,千万不能听信奸人挑拨。这里是西城衙门行文文书,东城坝头被扒,就是西城衙门做的好事!” “血口喷人,胡说八道,这是污蔑!” 那李华安当即跳起来,就要抢夺叶言手里的公文。 叶言自然早就提防他的举动,身子一晃便跑了开去,一边高声喊:“不信你们看!” 一边民人本就心存疑惑。 这些日子里对东城放水,要毁堤淹田的事情。 东城人隐约也是早有耳闻。 更加上白文中在任不到一年,官声颇佳。 东城人都知道这是个心存良知,敢跟上峰顶牛的强项令。 故而本就也有些困惑。 因则就有一个识字的老先生便接过了叶言手里的文书,也是一目十行扫看过了。 却当即将文告气的要撕碎,得亏叶言手快,一把抢了先。 “可撕不得,这是证据。” 那老先生才如梦初醒一般,连连点头道:“对,对,对,这是证据。撕不得,得拿了做见证!” 一时那老先生便登高一呼,将文告内容说与了众人听。 却原来,这文告正是西城衙门连连催逼东城分衙开闸放水的行文。 更过分的是,这行文言辞激烈,口出威胁之意。 上头甚至有言,东城若是无能,自有西城代作施为。 只是免不得东城一衙上下懈怠公务,怕不得一体弹劾。 这言下之意,就是说你东城分衙无能。 连开个闸放个水都办不到。【零↑九△小↓說△網】 不过就是淹些许田亩,少收些个秋粮么。 民人如狗,到时候喂点糙米防着不闹事就是了。 就算闹事,不还是有官府弹压么? 这点子事儿都办不好,要你何用?当然要弹劾你! 叶言便在一旁,将这文告上的说辞给一一大白话讲明了给东城民人听了。 民人一听,顿时怒火冒起来三丈高。 却在这时,叶言又抢上一步问到那李华安:“这位李家的大管家,我却是不明白。你说东城衙门开闸放水,可有证据?为何今日放水,你便领着一众西城差役来东城衙门踹门?前日里传言,府城有大商人暗其中中屯粮,要在秋收后坐地起价。其中为首的,好像就是你李家吧?我倒是想问问,这催逼东城开闸的,有没有你李家参和?” 这一声问了,那李华安顿时汗流矜矜,一时竟无言以对。 正要黑着脸不理会他,自顾上前踹门。 叶言却是大手一挥,对着民人喊道:“东城的叔伯大爷们,眼前这人便是府城大盐商李家大管家。眼前这一干家丁更是欺压上门的恶奴,你们就这么死看着任人欺负,却不敢还手吗?” 李华安和吴全权对视一眼,心道不好,当即转身就要开溜。 又哪里还来的急,就听到人群里一声高喊:“打死这帮丧心病狂,为非作歹的畜生!” “对,打死这帮恶霸!打,往死里打!” 民人个个如同红了眼的饿狼一般,就此扑向李华安和李家家丁。 那边西城衙役本要闪躲,却不想先被打的一肚子火的东城衙役们拦住了。 今日这东城地界上,就如同滚雪球一般。 先是混混欺负叶言,接着叶家邻居打盐丁和混混,后来又换成东城差役打李府家奴。 直到这会儿,东城和西城两个衙门,连同李府和东城民人。 就这么从几十人斗殴扩大到了上千人殴斗。 一发不可收拾! 只是。 谁又能想到,今日这场闹剧,其实才刚刚开始……。 这厢东城衙门前正霹雳嘭隆烟尘飞散,一时群情激奋的民人追着李府家丁,东城衙役也和西城衙役打成一堆。 只见那贼眉鼠眼的李华安还在跳腾,嘴里犹自嚷嚷着:“东城贱民,一个个不得好死!居然敢聚众闹事,你们这是要造反吗?好好好,老子看着你们闹。事情闹大了勾来官兵,你们东城贱民连带东城衙门一干芝麻绿豆官,一个都跑不了!” “我去你妈妈地!” 只见人群里冷不丁就飞来一块板砖,不偏不倚,正对撸着袖子气急败坏的李华安。 顿时,李华安额头上就中了招,一道血痕这就显露了出来。 心中暗道一声不妙,李华安这会儿才真怕了。 只见他在两三个随从簇拥下,赶忙就抢了一条道先夺路狂奔而去。 后面民人见他要跑,哪里肯依。 一路坠在他身后紧追不放,以至于这混账慌张的连鞋子都掉了。 却不知是人到要紧关头,狗急跳墙,还是能耐大发。 这老小子眼瞅着已经年过四旬,居然越跑越快,民人竟隐隐有些追不上他的步子。 叶言冷笑一声,当即高喊:“别放跑了姓李的,叔伯兄弟们,跟我追呀!” 一声令下,就有十来个半大小子操起家伙又追了上去。 那李华安眼瞅着人群步步紧逼,咬定不放松。 一时忙乱,慌不择路。 没往东城大街跑,竟一头朝着反方向,往东城码头冲了去。 叶言见状,拍着退哈哈大笑:“这真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啊!” 只见他手一扬,高声喊:“追!” 就见两旁如潮的民人如潮而出,直追着李华安乔而去。 一时东城大街上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有不明所以的民人因为所谓何事。 叶言却做起了讲解员。 只见他委屈的哭泣道:“叔伯大爷们有所不知,东城白大人接到上峰催逼,要我东城开闸放水淹田。白大人是青天父母,哪里舍得民人遭罪。却因此受了西城衙门挂落,今日竟派了上百差役来捉拿白大人。更有囤积居奇的李府大管家在一旁以势压人,诸位相亲,你们说,这等混账,该不该打?” 第072章 规个矩 不明所以的民人一听,当即喊道:“该,当然该!” 叶言嘿嘿一笑,手指一扬,遥指前方:“那囤积居奇的李府混账大管家就在前方,见我东城民人奋起。担心自家货物受损,正往码头去,诸位说,如何是好?” 民人这下都被勾起了气来,当即喊道:“那还有什么好说的,砸店啊!” 叶言一拍大腿:“对呀,砸了这帮混账盐贩子的店去!” “同去,同去。” 民人纷纷高呼,叶言见状,心中更是豪奋。 “好,同去!” 一时路上民人纷纷簇拥着叶言在前,人群如同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 一路铺天盖地,径直往东城码头滚去。 等到码头边上的五门大木牌坊时,激愤的东城民人,此时怕已聚集不下上千人。 其声如雷如涛,呼啸而来,沸腾冲天。 只见一人越众而出,当先高声道:“诸位东城父老,自有我东城设关以来,西城中富商大豪始终当我东城如同排污解垢之地,掐我士子名额,动不动就朝我东城开闸放水,毁我田亩,绝我收成,却从来不闻不问。如此恶商,诸位还能忍吗?” 人群顿时爆发出一声高喊:“不能!” 那人一手指着叶言道:“富商大贾,欺我辱我。诸位请看。这少年正是我东城叶言,前些日子在杨家镇龙舟赛上可是替我东城人挣了偌大脸面。【零↑九△小↓說△網】” 人们纷纷转头看向叶言,但见叶言瘦弱身形,浑身血污,好似被人打得气若游丝一般。 “诸位,这少年因为家贫,被东城指挥使西门庆污蔑陷害,百般侮辱。今日气愤不过,本去了钱家铺子上找那西门庆理论,却不想那西门庆仗着势大,竟将这大好少年一顿毒打。 人群早就因为之先的流言起了气愤,一听还有这番周折,当即同仇敌忾起来。 “诸位请看。” 说着一拉叶言袖子,只见叶言白皙的胳膊上好几道“血痕”,仿佛被皮鞭抽过。 顿时个个看的咬牙切齿。 “这少年去东城衙门出告,却不想被府城李家大管家李华安带了西城衙役打上门来要夺西门庆。” 说了话,那人又一手指着前方码头边一栋铺子道:“狗仗人势,欺压良善。咱们东城人是孬种吗?诸位,你们说,这样的羞辱,我们能不能答应?” “不能!” “那你们说待怎地?” “烧了这帮畜生的铺子!” “对,烧了铺子,叫这帮畜生滚蛋!” 一时人群激愤,就有人点起了火把,大吼一声: “东城父老,随我上啊!” 人群顿时如潮水般涌向码头一溜的商铺,不知是谁第一个先出的手。 只见一柄火把扔出,正对码头边堆积着的货物。 顿时,一股烟尘腾冲上天。 紧接着无数火把便纷纷扔来,一时将一溜店铺都点着了。 只听到店铺里鸡飞狗跳,嚎叫不已。” 那头正在自家铺子里惊慌躲避的李华安,此时因为铺子被点着了火,一时浓烟滚滚,赶紧呛着喉咙跑了出来。 叶言眼疾,一见是李华安的身影,哪里还能错过。当即便喊道:“快看,李府官家出来了。” 便有几个半大小子应声冲了出去,就要拿住那李华安。 那李华安许是属兔子的,见势不妙,当即脚底抹油又抬腿就开溜。 只是眼下已是到了码头边,再跑,他除非往大运河里跳,又能跑到哪里去? 可偏偏就在此时,许是天无绝人之路。 好死不死的,竟有一条偌大官船正伸出跳板就要靠岸。 那李华安眼瞅着眼前别无他法,唯有往官船上去还有脱身的机会。 他便抬脚就往官船上跑。 哪里想到身后的民人已然红了眼,更有那些游手混混夹杂其中。 今日这一场闹,直令这帮混混大呼过瘾。 此时已然是收不住劲头的样子,哪里还管是不是官船。 见那李华安往官船上去了,当即甩出手里的火把就往官船上一扔。 此时正是夏季炎热时节,一连阴雨多日,这几天却是高温放晴。 天热闷燥,火把搭上官船船顶的油纸,就犹如凉水倒进油锅,蹭的一声就烧起来三丈高。 见有人领头,身后那些个混混只觉有趣。 当即也是纷纷将手中火把往官船上扔。 一时那官船就噼里啪啦烧了起来。 只听哀嚎声,怒骂声络绎不绝。 更有人拉开窗户就往河里跳。 一时人生鼎沸,叶言这才注意到,码头边一条船居然连带烧了起来。 想着不能伤及无辜,他赶紧招呼那几个混混打水扑救。 却不想那几个混混根本不理会叶言,只在一边拍手嬉闹。 自当这眼前场景烧的有趣,烧的热闹。 叶言此刻只恨自己考虑不周,没在意有混混混在人堆里。 可惜他眼下只有孤身一人,林小七和吴三水几个去办差去了。 要是他两在,叶言怕不当即将这几个混混揣进河里去。 谁承想,说曹操,曹操就到。 只见叶言正急的团团转的时候,一声高喊传来。 “包子,你没事吧。你怎么也不等我们,自己一个人就出来闹了。不够义气啊!” 叶言转头一看,顿时心里乐开了花。 这说话的可不是他这会儿正念想着的林小七。 “快,先别扯淡。快打水来灭了船上的火是正经。” 一边叶言当先就拎起码头边上的木桶,放了绳子要打水灭火。 却不想那帮混混竟先恼了。 “哎哎哎,谁叫你们灭火的。爷爷灭的火也是你们能灭的?” 说了话,那混混里走出两个就要动手打叶言。 却不想一脚还没跨出,竟被人从后面一屁股踹进了河里。 “噗通!” 一连几声响,只听见一个声音爆吼到:“瞎了你们狗眼,连我老大都敢动。睁大你们狗眼看看,这是谁!” 那帮混混闻声转头,一看,顿时吓尿了。 眼前这人,可不是码头上的坐地霸王。 当即,还剩着站在码头边的几个混混,就哆嗦着朝坐地霸王恳求: “霸…王。吴…哥,吴老大。原来是你啊。小的不知,莫怪,莫怪。” 吴霸王上前就是一脚:“怪你娘个腿,快给我打水灭火去。但凡有偷奸耍滑,老子要你们好看。”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这就去。” 坐地霸王这才笑嘻嘻的凑到叶言和林小七跟前,一边打望了,一边道:“叶言哥儿,这几个混账没伤着你吧。” 叶言无语,眼前这几个货居然是坐地霸王的手下。 这混蛋都带的什么小弟啊,还真是混社会的啊。 叶言心说: “不行,等回头有空,得好好改造改造这帮混蛋,太没规矩了。” 第073章 皇个司 一边想着,一边叶言也懒得跟坐地霸王理会。 只是没好脸色的瞪了他一眼,一边就急急忙忙的拎了水桶打水。 俗话说众人拾柴火焰高,眼看那船上的火势越少越大。 幸亏就在码头边上,最不缺的就是水。 一时一帮半大小子你接我浇。只十来捅水,就将那火给扑灭了。 就在这时,一声高喊怒道:“大胆狂徒,谁在此聚众闹事。胆敢烧我官船!” 那帮混混,连带坐地霸王都皱起了眉头。 不过是不小心放火烧了你船,这不是给你扑灭了吗。 回头赔偿你就是了,骂人可就没意思了不是。 叶言正要上前解说,却不想那船上帘子一挑。 冒出一个魁梧少年,看年纪也就十五六岁模样。 挎着刀就站了出来。 众人定睛一看,当即脸色便拉了下来。 只见眼前这少年身穿锦衣斗篷,腰跨精钢长刀。 皇城司! 皇城司是文官编制,不属三衙管理,而是直属于皇帝的近臣,其首脑大都是宦官。他的职责主要有两项,即刺探和护卫。 久而久之,领着差事的皇城司,便从皇帝亲军的身份,变成了世人眼中如同洪水猛兽,不可一世的恶霸。 以至于,上到官府,下到民人,人人谈虎色变! 叶言是千年后的现代人夺舍新生,皇城司看在他眼里虽然也是一脸惊讶。 不过是惊喜而已,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在大宋朝见到穿着制服的皇城司真人。 他又不是不看史书的小白,真实历史上的皇城司,当然不是后世里影视剧中表现的那般飞扬跋扈。 人家只是文官好么? 说白了,大宋朝的皇城司,无非就是后世苏联的契卡,美国的联调局一类的政府特工组织罢了。 叶言兴奋也就兴奋在这里。 这可是千年后的特工祖宗啊! 可是一旁的众人,那可就脸上脱了色了。 不知是谁先一声高喊: “禁军来啦!” 顿时坐地霸王手下几个混混就四散飞跑,一边惊恐的高呼着惶惶不可终日。 就连林小七和坐地霸王两个,虽然碍着叶言在眼前不好跑路。 可是瞧着这两货一副两股战战的模样,叶言无语。 来就来呗,有这么可怕么? 叶言正要抱拳上去行礼。 却在这时,仿佛验证恶名一般。 船上突然涌出三五个同样穿着制服的侍从。 一言不合,当即拔刀就朝叶言劈来。 一旁林小七和坐地霸王见势不妙,一个打滚抢到叶言身前。 林小七更是眼疾手快,转身就操起一柄扁担。 却不想陈精刀的刀锋端的厉害,竟把扁担一劈两半。【零↑九△小↓說△網】 却也将将抵挡住了那股锐利的刀锋。 “快跑!” 林小七一把推开叶言,就要上前再作阻拦。 叶言哪里肯依,顺手也抄起一条扁担朝着那侍从打去。 却在这时,码头店铺那边民人却突然呼啸着往堤岸这边奔来。 “民人哗啸,保护大人!” 三四个侍从听到命令,当即转身又一个纵身飞跃,各自跳回了船上。 连同船上那打头的少年,拢共十来个皇城司,纷纷抽出腰刀,各自持作战架势。 叶言这会儿居然还有闲心观摩。 见这帮侍从站有章法,持刀有样。 他心中便是一阵惊奇。 这怕还不是一般的皇城司吧。 只是这时,那边民人呼啸而来,纷纷往这边拥挤。 叶言见势不妙,哪里还有心思观摩。 当即就要朝另一头狂奔。 却不想那领头的少年突然道: “拿下!” 说时迟那时快,眼瞅着脚步已经伸出,叶言几个正要往另一边安全地点跑去。 却不想脚底一空,低头去看,竟然都被精细锁链给套住了脚。 只见叶言当即便如同放飞的风筝一般,嗖的一下便从码头边缘的堤岸腾空而起。 呼啦啦飞过一条弧线,砰的一声,一头砸在大船中央。 “锁了!” 叶言还没明白过来咋回事,就见到又一道锁链飞来。 仿佛游蛇一般,转了两圈就将他脖子稳稳套住。 那边林小七和坐地霸王见此情形,哪里肯依,当即跳将起来要救叶言。 却也只是三拳两脚,就各自都被锁了拿在了船上。 叶言见状心道不妙,只能委婉的招呼着:“这位官爷有礼,小民几个是东城本地民人。今日因与恶霸富户气愤,故而闹出眼前一场风波。到不想与官爷起了误会,官爷可否解了锁容我等分说。” 他说着话,刚要站起身来,却冷不丁就发现一幕令他目瞪口呆的情形。 只见两个侍从架着那先一步跑到船上来躲避的李华安,往船梆边上一扔。 叶言就见到那李华安这会儿居然脖子中箭,留了碗口大的一个伤口,鲜血直流的挂在一边船舷直哆嗦。 再看那李华安脸色,居然已经一脸煞白,眼皮上翻。 没救了! 叶言当即噤了声。 好凶残! “秉公子,人都拿住了。” 一个侍从上前抱拳行礼,朝着那少年细声通秉。 少年纹丝不动。只是嗯了一声,又嘱咐道:“真真是晦气,回来上个坟都能碰到这般莫名其妙的事情。你先进去给老太太通报一声,没得吓着了娘儿婆子们。” 那侍从一点头,拽着腰袍就进了里间。 直到这时,那少年才转过脸来拿眼扫了叶言三人几眼,一边抬起下巴朝着码头边上民人爆动,商铺黑烟滚滚的乱像问道: “说说,咋回事儿?” 叶言见了这番举止,心底反倒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皇城司衙门在大宋朝是个传说中的存在,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在世人眼里就如同阎王殿一般。 可是叶言这个后世穿越者自然知道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儿。 就他眼前所见,跟自己在史料上看到的段子一比较,心底便有了分寸。 皇城司办差,分刺探和护卫两类。 等同于后世的内勤和外勤。 一般行侦的,都是秘密行事,于暗处发动。 因为拿人全无征兆,都是突然而发出其不意。 故而给人隐秘神奇的感觉。 护卫的就更凶残了,因为护卫的是负责审案查问,手段上就狠辣了些。 然而这其实都是正式办差的。 可除了正式办差的,哪朝哪代都少不了挂职的。 譬如勋戚挂职,就是宋代皇城司的一大特色。 换句话说,这些跟着太祖太宗打天下,世代簪缨的贵族公子哥儿,其实只是在皇城司拿一份俸禄混吃的。 眼下这被侍从叫做“公子”,而不是皇城司正式军职的少年,怕不就是哪家勋戚子弟。 这种人最好糊弄了。 第074章 章个程 叶言心底既定,笑着正要应话,林小七却不甘的挣扎个不停。【零↑九△小↓說△網】 那少年见状,便转过头来问:“怎地,你不服?” 林小七还没说话,坐地霸王却先跳将起来道: “以多欺少就罢了,还使暗招。这算个什么本事,有种放了爷爷几个。咱们单挑!” 叶言一头黑线。 都这会儿了,坐地霸王居然还有心思不服,要单挑。 我地爷唉,你也分清楚场合好不好。 那少年又拿眼扫了叶言三个几眼,一边歪歪嘴就问:“这么说,你们三个跟船边上那混账不是一伙的?” 叶言赶紧摇手:“不是不是,这人是我们仇家,怎么可能是一伙的。” “那就好”。 那少年突然没了声音,只顾着发呆沉吟。 叶言心底本还高兴,觉得这人还是讲理的。 只是眼下这少年闷着不说话又是个什么情况? 半晌,却不想那少年居然一头应了,转头就道:“好,单挑就单挑。” 叶言三人顿时面面相觑。 “什么章程,你们定。免得又说我以多欺少你们不服。” 坐地霸王便不停的给叶言打眼色,意思是真动起手来趁乱赶紧跑,他给殿后。” 叶言当然不同意,只是急着想办法,一边就缓缓道:“那好办,咱们一对一,一个一个来。【零↑九△小↓說△網】点到为止,如何?” 却不想那少年居然脱了外袍往地上一扔,扭着脖子咯咯咯几声。一边抱着拳到:“爷被拘的身上皮痒,看你几个也是练过的,不如来一场痛快。你们三个一块上吧,小爷打的高兴,不追究冲撞,放了你们就是。” 这话一落,叶言三人更是目瞪口呆。 这少年有点二吧? “公子,谨慎用事!” 两旁侍从这就上前阻拦。 那少年却手一挥,只着了玄色黑单剑衣。 一边说道:“爷爷管教咱要谨慎用事,小爷在城里装鹌鹑都快装成傻子了。还不如在云南老家过的痛快。今日离了那懊糟地儿,还不许小爷痛快一回?你们都给我进船舱里护着娘儿婆子们去。” 一旁几个侍从还要上前阻拦,那少年先瞪大了铜铃般眼神,瞪了几个侍从一眼。 一干侍从顿时苦笑着。 自家小爷在城里被那帮勋戚欺负,他们也是看在眼里,这是硬生生憋出来的火啊! 他们这位小爷家学渊源,身手是不用怀疑的,只是就怕这小爷一个不留神伤了人。 毕竟临走前老太爷嘱咐过,不得生事。 可是转头一想,这扬州府地界又不是南京北京,不过是一城盐贩子,能有什么大来头不能得罪的?真出了事儿,递个腰牌也就是了。 这么想着,几个侍从便也随了少年心意,有心让他快活一回。 “听小爷的,进去进去,咱们下个注。 看看这三个呆鸟能在咱们小爷手里走几招。” 一干侍从这便说说笑笑,一头挑了帘子都进了船舱。 这厢,那少年甩开腰袍,摆出一招起手势,手招招叶言三人:“来吧!” “慢着!” 却是林小七先伸手阻拦。 “我这兄弟可是读书人,不会拳脚,他不算。咱们是二对一,我倒是觉得胜之不武,赢了也不光彩。咱们还是一对一。” 坐地霸王也是连连点头:“对,是这个理,咱们两个人合伙欺负你一个,掉价。” 那少年听了此话,没有表情。 转过脸朝着里舱侍从们看去,只见侍从们顿时哈哈大笑。 “一对一,你们不要命啦!哈…哈…哈…哈…。” “可别说我们没提醒你们啊,一对一,要是你们残了。可真怨不得人。” 那头林小七怒了:“个子不大,口气不小!” 一边坐地霸王却早已按捺不住,先跳将起来一个神龙摆尾。 抬起劲腿劈头就朝那少年砸去。 却不想坐地霸王的腿刚伸到半空,就听见“轰”的一声。 坐地霸王犹如倒射的炮弹,脱了线的风筝一般,倒转着一头就甩在船梆尾捎。 要不是船沿护栏高架着,这会儿怕不是已经掉进了大运河里。 叶言见此情形,当即倒吸一口冷气。 只一招,就只是一招。而且是轻描淡写,好似不经意的伸出拳头,就把坐地霸王给ko了。 叶言心中一冷,暗道: “这人不好对付。” 却不想那少年收了拳,竟也是“咦”了一声。 “这是边军的铁腿?怎地开封地界也有人会这?” 一旁林小七哪里管那少年疑惑,见坐地霸王只是一招就被打飞,早已愤怒的要跃跃欲试。当即跨前一步,伸出长臂,摆出一招迎门揖客。 “咦,这是边军的截拳。你又怎地学会的?” 那少年更加糊涂了。 不过因此,那少年心头却更加兴奋。 “都是在书上见过这些招数,还没试过手。不想今日到有幸,痛快,痛快!” 只见他也学着林小七身法,同样是伸腿摆拳。竟是摆出了和林小七一模一样的招数。 叶言见状,心中原本的困惑又清晰了几分。 他因上前拱手道: “这位官爷,眼下情急。这场比试能否改日再比?” “怎地,你怯了?” 那少年顿时鄙夷的朝着叶言扫一眼。 “看身子就知道是个读书人,瞧你那豆芽儿的模样,啧啧啧。你呀,还是闪一边去待着吧,拳脚无眼,扫到你可别怨我。” 叶言却噗嗤一声笑了。 “这位官爷倒是好气势,只不知您是哪里办差的官爷。眼瞅着民人这般闹腾,你就不管管?” 那少年却哼一声: “小爷我是在镇抚司衙门公干的,地方骚乱,自然有地方官府绥靖。小爷我又何必狗拿耗子管这闲事。” 叶言听了应答,便拿手指指指那挂在船沿上的李华安。 “小爷管他什么来头,莫非这人还是什么皇亲国戚不曾?别说是这图谋不轨的混账,就算是王冲来了,咱也得评评理!” 叶言一听王冲三个字,只觉这名字有些耳熟,就是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不过,他心底更加确信了对这少年身份的揣测。 这就是一个贵家公子嘛! “这人可是咱们开封府里属一属二的李家大管家,你弄死了李管家,你不怕李家找你麻烦?” 那少年大手一挥:“凭地呱噪,打不打?不打小爷还锁了你们!” 叶言因计上心头,心底算计着,不如借力打力,给白文中再平添一份外力才好。 这边想着,他便嘿嘿一笑,心底打定了祸水东引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