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去上班被老太缠住 “嘿……,小伙子,从面相上看,你还能活一分钟。” “……” “我老太太发善心,给你个投胎的机会,抓紧说吧,想要去哪里?嘿嘿……” 老太太牙都快掉光了,脸上满是皱纹,咧嘴一笑,像是绽放的菊花,开口就是莫名其妙的话。 作为奇葩事件当事人的陈阳,身上一阵阵的恶寒。 “老太太,求表闹,从气色上看,你没什么大碍,能不能先站起来,我要赶时间啦!” 撂下这句话,陈阳抬脚就要走。 “啪!” 没有想到,看似干瘦的老太太,出手却是奇快。 自恃有个好身手,从小打群架,长大耍板砖,双拳打空气,两腿长无敌,在道上受过多位好手贴身指教,身是铁布衫,拳是降龙掌,脚上天生凌波微步,跑起来赛过摩托车的陈阳。这一次,竟然着了招。被老太太鸡爪一样的手,紧紧的抓住了腕部的脉门。 “嘿嘿……,你要到哪里去?” 一股剧痛传来,陈阳手腕被捏住的地方,竟响起了“咯,咯”的脆响。没有想到,这只除了鸡皮就是鸡骨头,干巴巴的小爪子,像把铁钳子一样,有那么一股邪劲。他一点都不怀疑,要是再捏下去,自己的这只铁拳,马上就要废了。 老太太人畜无害的灿烂表情,怎么看都觉得很瘆人。 “疼,疼,要断了,轻,要断了,轻点……,老太太,我哪也不去,就想打个电话,我要叫120啊……” 陈阳头上冒出丝丝的冷汗,心里大喊倒霉,去他的120,老子要打110,这老太太,到底什么来路啊? 这么多年来,陈阳始终认为,他是世界上最倒霉的人,没有之一。 出生第一天,接生婆就“不慎”把他扔在了垃圾桶里,让他跟剩菜剩饭、死猫死狗、玻璃渣子、破烂塑料袋等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起待了一天一夜。据他老妈说,警察和家里人找到他的时候,看到大群的蚂蚁,正大兴土木,准备把他抬走。 三岁的时候,跟爷爷去赶集。路很窄,路旁有条小河,他跟爷爷一起,被一个背着大包东西的老太太“不慎”挤到了河里。爷爷扛着自行车上来了,他却在河里漂了一天一夜。据他爷爷说,警察和家里人找到他的时候,他都要飘到入海口了,一大群水蛭,正大摆筵席,准备把他吸干。 七岁那年,村里来了一帮耍猴的,热热闹闹的演了一个晚上。猴群里有个老太太,没有来由的给小陈阳吃了点糖果,小陈阳晕过去,被人抱走了。村里人和警察一块,找了一天一夜。据他爸说,等家里人找到他的时候,他被人装在麻袋里,一群猴子正拿着各种各样的东西往他身上扔,准备他把活埋。 十二岁那年,跟一群小伙伴在树林里捉知了,不慎捅了马蜂窝。一大群马蜂,把他和他的小伙伴追得四处乱逃。陈阳跑着跑着,不知哪里冒出个老太太,伸腿就把他绊了一跤,让他一个跟头就栽进了村里的深井,憋了一天一夜。据村里人说,等村里人找来消防队,把他挖出来的时候,一大堆蛇,正在他身上麻七麻八的玩着杂耍,准备把他吞了。 十八岁那年,刚上大学的他,第一次来到城市。有一天晚上,跟几个舍友从网吧出来,路过一个居民楼。没想到,楼上一个老太太,“不慎”扔下了一个大花盆,不偏不斜,正砸在他脑袋上,让他昏迷了一天一夜。据舍友们说,他醒过来那会儿,一层又一层的绷带,争相展露血染的风采,准备让他挂掉。 年纪轻轻,就碰上了这么多倒霉事,每一次倒霉事,都是要他的命。更惨的是,大难不死,也不见的会有后福。从年龄上看,被坑这件事情,竟有那么点规律。他今年二十五岁,按照以上被坑数列,今年,有点不平常。 今天天气不错,陈阳起了个大早,吃了几根油条,骑着电动车,戴着耳机哼着歌,慢悠悠的去上班。走到一个路口的时候,不知从哪又钻出来一个老太太,不偏不倚,正撞在他的电动车上。老太太小小的身板,竟把他连带着电动车撞出去老远。 撞车以后,陈阳疼的呲牙咧嘴,老太太却笑眯眯的,站在原地,看上去,一点都没事。等了一会,老太太眼珠一转,不知想到了什么,柴火棍一样的身子,敏捷的坐在了地上,煞有介事的哼哼起来,看上去,比陈阳摔得更惨。 这种情景,让路人纷纷侧目,一个个躲得老远,看向陈阳的目光,满是怜悯的神色。 “哎呦!快看,撞人了。” “嘿!撞了个老太太哟。” “唉!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不小心。” “哼!最讨厌这些骑电动车的,这下子,遭到报应了吧。”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冒出各种各样的评论,就是没个人过来帮一把。陈阳躺着呻吟了一会儿,仗着年轻力壮,终于还是比老太太先站了起来,扶起电动车就要走。 “这小伙子,撞了人别想走啊!”老太太大喊,声音高亢,一点都不像受伤的样子。 陈阳不理会那老太太,对围观的人说到:“大家伙都别走啊,帮忙做个见证,我可是无辜的啊!” 话音刚落,就像一阵大风刮过,围观众人做鸟兽散。刚才还站在周围的一群人,霎时间竟消失的无影无踪。 更加可怕的是,本来还离他老远的老太太,竟往他这边靠了过来。不是按表走,而是像野战军一样,迅速的匍匐前进,转眼间就到了陈阳的脚下。老太太一手抓住了电动车的车轮子,任陈阳卯足了劲,电动车都丝毫不动。 陈阳无奈停手,问到:“老太太,你幸福吗?” “嘿嘿……,小伙子,我不姓福,我姓孟。” “我擦!”一个奇怪的老婆子,自称姓孟,想到奈何桥上那个买汤的,陈阳心中,不禁升起不详的预感。二十五年的经历,像是电影一样,在他的脑海中回放。他终于发现,几次死里逃生的经历,都有个奇怪的菊花一样的笑脸。 “老太太,你菊花残!” 于是乎,就发生了开头那一幕。 老太太很轻松的捏着陈阳的手,就像捏着一根柔软的火腿肠,丝毫不在意手中之物早就变了形,很随意的说到:“嘿嘿……,别耽误时间了,快点选吧,还剩50秒,我老太太很期待哟。” 陈阳心里大骂,这可恶的老太太,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啊,怎么这样的阴魂不散? “啊!疼啊,孟老太太,你的手能不能先松一松……” “嘿嘿……,不能松,这一次,你无论如何也逃不掉啦!” “孟老太太,我不认识你啊!” “嘿嘿……,你不是知道了我姓孟了吗,你不认识我没事,我认识你就行。” “啊!老奶奶,请不要乱来,你要不松,我这胳膊就要坏了啊……” “嘿嘿……,坏了就坏了,正好换新的。” “……” “快点选吧,只剩30秒了。” 这里,正是一条路的拐角,路旁的冬青绿化带挡住了视线,让陈阳看不到拐角另一条路的状况。 就在那条路上,一辆装满货物的大货车,正艰难的晃着身子,满头大汗的往这边冲了过来。车上的司机,对着电话吹着牛,正笑的前仰后合。 见老太太油盐不进,陈阳不得不掏出了自己的杀手锏,苦着脸说到:“老奶奶,我没钱。” “嘿嘿……,我不要钱。” “老奶奶,我很丑。” “嘿嘿……,其实,你还挺帅的。” 陈阳又是一阵恶寒。 “老太太,说正事,这个节骨眼上,咱就别纠结这些无聊的事儿了。” “嘿嘿……,还有20秒。” 大车快到路口了,司机依旧对着电话大笑,看到前方亮起的红灯后,漫不经心的踩下了刹车。让他意外的是,刹车失效了。 司机大惊,赶紧扔掉电话,使劲的往下踩,双手把着方向盘,紧紧的盯着前方。在这片刻间,已是满头大汗。 陈阳满不在乎的看着老太太,说到:“老奶奶,咱能不能别开玩笑?” “嘿嘿……,我老太太什么时候跟你开玩笑了?赶紧选吧,要是不选,我就替你做主了啊,嘿嘿……” 陈阳一阵无语,无奈的说:“那好,就算能穿吧,穿过去以后,我能先选成啥样儿人吗?” “嘿嘿……,除了当皇帝,其他都可以。” “那好,那就当皇上他爹。” 老太太不满的说:“嘿嘿……,不行,皇上他爹也是皇帝。” “那就皇上他爷爷。” “抓紧哦!只有10秒了。” 就在此时,陈阳听到了刺耳的鸣笛声。 “赶紧跑,有车过来了啊!” 周围人一片慌乱,惊叫着四处乱跑。 陈阳这才真正感受到危机,他也想跑,可老太太的手依然抓的死死的,让他难以挣脱。陈阳哭丧着脸,伸手一揽,想扛老太太一起走。没有想到,看似干瘦的老太太竟是那么沉,任他使足了力气,竟是没能抬动。 又听“嗖!”的一声,一辆黄色越野车从陈阳身边掠过,带起阵阵清风,充满了汽油味,让陈阳更加凌乱。 路的另一边,聚精会神的大车司机只觉一道黄影在眼前飘过,心下一惊,下意识的向内打了打方向盘。黄色越野车司机也见到了大车,赶紧往相反的方向一拐,两辆车各自都转了个弯,交叉而过。都是鸣了鸣笛,长嘘一口气。 “轰隆!”侥幸逃过一劫的黄色越野车没能幸免,与对面的一辆灰色轿车狠狠的撞在一起,头挨着头,一块翻进了深沟。 大车转弯以后,车头是转过来了,而巨大的惯性,仍将车上的货物引向原来的方向。整个车厢,不情愿的发出难听的“吱呀”声,摇摇晃晃的,朝着陈阳和老太太所在的地方冲了过去。 老太太脸上,笑的更加灿烂,对即将撞过来的大货车,不做丝毫的反应。处在相同位置的陈阳,却是惊愕异常,心中早已开骂,他想要跑,却被老太太拉着,难以挪动一步。 “嘿嘿……,小伙子,只有3秒了,准备上路吧。” 陈阳没好气的冲着老太太骂道:“哼!死老婆子,算你狠,好吧,我选,不管要去哪,我要当驸马……” 话音刚落,让老太太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本已被老太太捏的“服服帖帖”的陈阳,在生命最后一刻,竟爆出了难以想象的潜力。手肘狠命一甩,瞬间就从老太太手中抽了出来。血淋淋的,在老太太鸡爪上留下一大块肉。 脱身以后,陈阳身子一矮,单手撑地,两脚在地上死命一蹬,整个人就像离弦的箭,飞快的向前窜出。 又是“轰隆”一声,庞大的车厢,结结实实的压在了地上。落地点正是陈阳刚刚所在的地方,与陈阳飘在空中的鞋跟,只差了0.01公分。 “咦!有意思嘞!”老太太被压在车下,手肘撑着下巴,看着陈阳飞窜的背影,捏了捏手里带血的皮肉,灿烂的笑容僵在脸上,竟还有余暇表示惊讶,不满的骂道:“臭小子,这样子都能跑,我老太太很生气,后果很严重,这一次,怎么也不能放过你。” 说完话,老太太一把推开大车厢,就地盘膝而坐,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天地大阵,以我为引,九幽神雷,降妖除魔……,劈死丫的!” 随着咒语的念动,天色越来越暗,本来晴朗的天空凭空生出大片乌云,如黑龙入海,由四方集聚而来,盘曲扭动,越来越厚,最终,全部集中在老太太的头顶,成了一把倒悬的漆黑长剑。剑身古朴,乌黑透亮,剑上还缠着紫色的电光,吞吞吐吐,如红蛇狂舞,恐怖异常。 以老太太为中心,狂风扶摇而起,老太太银发直立,高高冲天,与剑尖遥相呼应。霎时间,紫色长蛇迅速融合,化为狂龙,自剑尖奋力扑下。“轰隆!”狠狠的砸在老太太的头上。 “哈哈……”老太太肆意狂笑,脸上的笑容比这闪电更加灿烂,扬手朝天,大喝道:“小子,看你还能往哪跑!” 这一切,只发生在短短的一瞬间,而老太太口中的小子,却已跑到了几十米之外,眼见的要走远了。 就在陈阳以为脱身的时候,忽然感到天象异变,回头一看,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下来,惹不住大骂道:“好长的棒棒,尼玛臭老太,你作弊,你开挂,不带这么玩的,看我不……” 话还没说完,一道水桶粗细,比刚刚的狂龙更加耀眼的闪电从天而降,不偏不斜,直直的落在陈阳头顶,让他脚步一顿,眼前一黑,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烟消云散,老太太面色惨白,脸上的皱纹纷纷开裂,树皮一样的皮肤更加苍老,有气无力的说到:“嘿嘿……,终于得手了,敢骂我老婆子,看我怎么收拾你,嘿嘿……”说着话,身体越来越淡,直至消失。 当日晚间,长相甜美的主持人在电视上播报了新闻。 “今天下午,本市南外环发生重大交通事故,十三辆车连环相撞,引发高压电泄漏,已造成十四人当场死亡,一名男子被电击失踪,另有三十八人不同程度的受伤,事故原因正在进一步的调查之中……” PS:新书上传,求推荐,求收藏,谢谢大家了,大羊拜上! 第二章 遇悍母家有杂货铺 “啊……”陈阳大喊一声,睁开了眼,刚刚发生的一幕,让他出了一身冷汗,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胳膊腿,又摸了摸头和身子,还好,啥玩意都没缺。原来,只是个梦。 这一摸之下,忽然觉得不大对劲,身体好像小了一圈。陈阳纳闷,最近没记得减肥,怎么就变瘦了?明明知道身子还是自己的,却总觉得是个陌生人,这种感觉十分奇怪,让人觉得很诡异。 更让他不爽的是,这副身子,竟是光溜溜的,一丝不挂。尤其是中间那话,直愣愣的立着,连毛都没长全。 陈阳惊恐的把被子一撩,惊叫道:“是黑特!这他X是怎么回事?” 他转头看向四周,这是一个狭小的卧房,墙漆斑驳,家具破旧,一簇盛开的菊花挂在墙头,通过窗纸,橘红的阳光照在花上,给花底镀上了一层金色,反射出明亮的光芒,有些刺眼,竟是一副新帖的年画。 陈阳越看越觉得陌生,跟自己的卧室找不到一点相似的地方。 我讨厌菊花!看着那幅画,陈阳心里一阵郁闷,赶紧将头转到另一边。 刚转过头,心下一动,莫名的升起强烈的危机感。只见一道黑影,快如流星,迅疾的就砸了下来。陈阳想躲,却已来不及,“啪!”裸露在外屁股狠狠的挨了一下。 “啊!好疼……” “臭小子,太阳都晒屁股蛋子上了,还睡懒觉,大嚷大叫的骂谁呢,赶紧给老娘起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一口地道的邯郸腔。 陈阳抬头一看,只见一个陌生的中年妇女,脸上凶巴巴的,手里还抓着一把笤帚疙瘩,正作势要再打。 好男不跟女斗,尤其在一个全身披挂,一个一丝不挂的时候。 陈阳赶紧扯过被子,手忙脚乱遮住敏感部位。 女人又大骂道:“臭小子,这是长大了,在老娘这都不好意思,赶紧穿上衣裳,眼瞅就要过年了,抓紧时间多卖点东西。”说完,披头扔下一包衣服,气势汹汹的出门去了。 怎么回事?这个凶巴巴的女人,怎么会是我老娘?陈阳凌乱的埋在衣服中,越来越费解。不是才春天吗,怎么又要过年了? 刚要细想,大量信息像开闸的洪水,粗暴的涌向头顶。巨大的冲击,让他一阵又一阵的发晕。屋子中的东西,也像洪水中的杂草一样,胡乱的扭曲摇曳。 不知过了多久,这股洪流才转为汩汩溪流,总算安分下来。头脑中的信息,让陈阳十分确信,这奶奶的是真给他穿越了。 死老婆子,你玩真的。陈阳心里暗骂,不是说好的要当驸马吗?这他X的又是怎么回事?家里破败成这样,没有如花似玉的千金小姐,没有高门大宅、锦衣玉食,没有小萝莉丫鬟伺候不说,还给自己一个如此凶悍的老娘。 更可气的是,连他娘的毛都没给长全,要当驸马,老子凭啥? 如果可以退货,陈阳会毫不犹豫的退上一百遍,不仅如此,还要给个大大的差评。 陈阳忿忿的捡过这个“老娘”扔下的衣服,不大清楚该怎么穿,只得一件一件的胡乱往身上套。折腾了很久,才算全数套在了身上,臃肿的像个大萝卜,一点都不舒服。 还别说,除了有些奇怪外,这些衣服倒是挺新的,也没什么让人讨厌的气味。新年穿新衣,看起来,这个便宜老妈对亲儿子并没那么坏。 通过脑海中的记忆,陈阳知道,这个身体的主人也叫陈阳,虚岁才十五,他爹叫陈茂学,母亲娘家姓孙,家里开了个杂货铺,靠卖些日常用品为生。说白了,他爹是个大货郎,这个陈阳,就是个小货郎。 此时正是重和元年,官家姓赵,至于名讳什么的,原来的陈阳竟不清楚。前世的陈阳是地地道道的学渣,在历史方面只是个混混,凭他那点可怜的历史知识,只知道这是在宋代,到底是宋代啥时候,哪个皇帝,鬼才知道。 根据记忆中的那点信息,陈家祖上还做过了不得的大官,由于好几代没有功名,到他爹这一辈,才渐渐的没落。陈阳暗叹,来的真不是时候啊。 穿好衣服,走出房门,陈阳再次感受到了这个家的简陋。大过年的,铺子里堆着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有些地方还落了不少灰尘,一看就知道生意不咋地。 唯一干净的地方是那座长柜台,上面铺着许多红纸,一个面黄肌瘦的中年男人站在柜台前,挥毫在红纸上写着字。刚刚打过自己屁股的那个凶巴巴老妈则风风火火的收拾着屋子,嘴里还絮絮叨叨。 “爹,娘,你们在揍嘛啊?”虽是融合了这个陈阳的记忆,叫出爹娘的时候,还是有些不自在。更让他始料不及的是,这张臭嘴,一开口也是地地道道的邯郸腔。 “臭小子,穿个衣裳还磨磨蹭蹭的,找死啊!赶紧吃饭,一会儿把你爹写的对联都卖了去。” 说着,凶悍老妈扔过来一碗饭,写字的老爹点头一笑,“哦”了一声,没有说话。 陈阳拿过饭碗,见不过是一碗米饭上盖了几块咸菜,还没算凉透。他的肚子真是有点饿,也不管味道如何,胡乱扒拉了几口。 “慢点吃,来,吃完了,喝了这碗水。” “今天都大年二十七了,卖了对联,称几斤肉回来,到后天,咱就关上铺门,好好过个年。” 陈阳吃饭的时候,老妈还是不断的说话,弄得陈阳只得“呜呜”答应,赶紧往陈茂学那边躲。见陈阳过来了,陈茂学同情的冲陈阳点了点头,继续低头写字。看他的样子,应该跟陈阳有一样的感受,陈阳不由得对他生出莫大的同情,不知道这么多年他是怎么过来的。 柜台上已经写了不少对联,平铺着,正待墨迹晾干。陈阳端着碗,漫不经心的看陈茂学写字。这一看不打紧,即便作为资深学渣,陈阳都觉得难以接受。 这些对联,实在是太单调了。 不管对联的内容是啥,横批清一色都是四个字:“顺天行化”,跟对联的内容,完全都不搭边。 看到这些,陈阳忍不住的说到:“爹,你写的这些横批,咋都是一样的哩?” 陈茂学没说话,继续写完了一副对联,停住笔后,才说到:“你刚刚说啥,啥叫横批?” 陈阳一阵气结,指了指“顺天行化”那几张纸,说到:“就是这些。”他这才意识到,这时候都没有横批这个词。 “不懂别乱讲,这个是天行,贴在门楣,高高在上,一直都是这么写的,有顺应天理,成化万物的意思,你平时看的那些书,都看到哪去了?”话声里,有一丝的不快。 陈阳搜肠刮肚,这才想起来,这个时候的对联还真都这么写。在这个时代,对子和横批那是两码事。对子写法倒有的是,横批却都是这几个字。甚至在卖对联的时候,横批和对子也是分开卖的。 作为后世过来的人,习惯了以横批作为对联的点睛之笔,对这种样子,却是越看越别扭。 “嘿嘿……,俺没忘,俺的意思是,咱也可以换个写法啊?” 听到陈阳的话,陈茂学的表情显得有些惊讶,说到:“哦,说来听听。” 话音刚落,陈阳嘴如吐豆,把横批的写法跟陈茂学解释了一遍。声音大的都压过了凶悍老妈,把老妈的注意力也吸引过来。 毕竟是读书人,一点就透。听了陈阳的话后,陈茂学眼前发亮,赞赏的说到:“呵呵……,我怎么就没想到呢,照你所说的那个横批,横竖相宜,批文断理,也有点意思,倒是可以试试。” 一旁的老妈摸了摸陈阳的头,也夸道:“娃子真是长大了啊,有空别出去乱跑了,跟你爹多读读书,也去考个功名,光耀,光耀那啥。” “娘,是光耀门楣。”陈阳被摸得好不自在,嘟囔了一句后,赶紧躲到了一边。 “对,就是光耀门楣,也让你老娘也跟着沾光,别跟你爹似的,考了这么多年,家里生意也不管,啥都没捞着,弄得连咸菜都要吃不上了……” 陈茂学被说的脸上通红,干脆装作没听见,提着笔,思考着该写点啥。习惯了写一样的天行,一时半会,他还真想不到该怎么来写横批。 陈阳看着有些急,在一旁站着,就像身上有了跳蚤,跃跃欲试,焦躁不安。 看到陈阳这副样子,陈茂学不满的说:“站好了,想干什么就说,哆哆嗦嗦的,也没个站相,成何体统。” “嘿嘿……,爹,让俺也来写几个。” “你也会写对联?” “会,也许会吧,嘿嘿……,这有啥难的?”没吃过猪肉,至少是见过猪跑。前世在村里的时候,陈阳最爱干的事,就是把鞭炮沾到人家贴的对联上,欣赏对联被炸时的样子,见得多了,胡乱也能背出了几个。 “哼!君子先行其言而后从之,没做到之前,别胡乱夸口。”嘴上虽这么说,还是把手里的笔交给了陈阳。 陈阳小声嘟囔道:“俺又不是君子……” 陈茂学眉毛胡子一瞪,喝到:“你说什么!” “啊,俺说俺最佩服的就是君子了,俺就学学君子,先行一下刚才的言。” 陈阳的话,惹得陈茂学一阵没脾气,陈老妈倒是很欢喜,好奇的看着,不肯离开。 前世的陈阳,根本就没用过毛笔,接过毛笔之后,怎么拿都觉得别扭。苦思冥想之下,终于在原来陈阳的记忆中,找到了手握毛笔的感觉。 一旁的陈茂学见陈阳拿着毛笔在手里左摇右摆,一点都没有拿笔的样子,正待发作,忽然又看到陈阳把笔拿好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陈阳扯过两条长红纸和一条短红纸,铺在柜台上,饱蘸浓墨,刷刷几下,第一副对联,就从他的笔下变了出来。 上联:年年顺景财源广。 下联:岁岁平安福寿多。 横批:吉星高照。 字虽不咋地,却也有模有样,至少还能看。 写完后,陈阳转头看了看陈茂学,见陈茂学沉吟着没说话,便再次拿过纸,蘸了蘸墨,又写了第二幅对联。 上联:春满人间百花吐艳。 下联:福临小院四季常安。 横批:春意盎然。 陈茂学还是不说话。 陈妈妈受不了了,骂道:“你这死人,咱儿子写的咋样啊?是好是坏倒是给个话啊。”她不识字,见陈茂学只是看着不说话,一个劲地催促陈茂学表态。 陈茂学脸色微红,咳嗽了几声后,说到:“马马虎虎,这横批还算新颖,对联的意蕴也不错,只是文句上过于直白了。” 他的心里,却是略有点激动,感叹到,这个不着调的儿子,并不是那么不堪啊。只是,为了不让儿子过于骄傲,不得不吝惜溢美之词,马马虎虎,已是很高的评价。 他哪里知道,眼前的陈阳,外面虽还是那副皮囊,骨子里却已变了样,已经不是他那个儿子了。 陈妈妈不买账,咄咄逼人道:“哼!别说这些没用的,就说跟你以前那些相比怎么样,重要的是,能不能卖个好价钱?” 说到卖钱,陈茂学一阵无语,若不是家境过于贫困,他又怎舍得出卖自己的笔墨?他信奉的是孔夫子的乐天气派,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不义而富且贵,对他来讲,只如浮云一般。无奈,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一顿不吃还真饿得慌,为了老婆孩子,陈茂学也不得不正视卖字这个问题。 耐不住悍妻的追问,陈茂学只得答到:“有言道,物不如新,人不如旧,对于新鲜的东西,人们难免会有一些兴趣,况且,我儿的新式横批,在这卧牛城中,也算独一无二,拿去卖的话,自然……” “别罗嗦,直说好不好卖!” 陈妈妈哪受得了陈茂学的长篇大论,一声大喝,打断了陈茂学的话。 “好,好卖!”被老婆打断了话,陈茂学的就像吞进一只老鼠一样,说不出的难受,答完以后,索性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听到陈茂学的答复后,陈妈妈喜笑颜开,得意的说到:“咱儿子真是长大了啊,第一次写对联,就比他爹写的更好了,哈哈……,臭小子,赶快多写几幅,一会儿都拿出去卖掉,多赚点钱,咱也买上几斤肉,好好过个年。”说着话,还白了陈茂学一眼。 陈茂学被弄得一阵无语,又不敢反驳,只得装作没听见。 有个絮叨的老妈,也真够让人受的啊!看着吵闹的老爹老妈,陈阳心底竟有了点天伦的乐趣。想到前世的爹妈,又不禁有些黯然。转而又想到坑害自己的老太婆,陈阳捏紧拳头,心里恶狠狠的大骂。 “可恶的老太婆,我哪点惹到你了?阴魂不散,一再加害于我,还把我弄到这个地方,哼!若是再让我见到你,别怪我不尊老爱幼,脱不了要将你狠狠的教训一顿。” “阿嚏!” 铺子外,不远的一座茶坊内,有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正笑的阳光灿烂,忽然鼻子一痒,赶紧用手绢捂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自言自语道:“哪个不要命的?敢在背后骂老娘。” PS:审核通过了,发一章庆祝一下,求关注,求推荐,求收藏,么么哒! 第三章 小货郎VS小霸王 经过陈阳的亲身示范,陈茂学茅塞顿开,后面的对联,说什么也不让陈阳写了。一把抢过毛笔,铺开纸,刷刷的就写了几十幅。 还别说,毕竟是资深老书生,写的字就是比陈阳这种外行写的好看。 等写的差不多了,陈阳收起对联,挑起扁担背着筐,哼着小曲打着鼓,麻溜的就出了铺门。 走到门外,但见人来人往,摩肩擦踵,车如流水马如龙,满街都是叫卖声。街上的人形形色色,寒风中,不时的哈出白气。尤其是有些小姐丫鬟,也混在人群中在街上闲逛,地地道道的古装,煞是养眼。陈阳忍不住感叹道:“都是爷的菜!借我借我一双慧眼吧,让我把这小姐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 由于长期走街串巷,他对这座城市还算熟悉。这里被称作大名府,外城周长四十八里,形似卧牛,因此,附近的老百姓常称“四十八里卧牛城”。 大名府又叫北京,是朝廷的陪都,算是本朝数得着的大城市。陈记杂货铺位于外城西郊西大街安正门外,毗邻大运河,门前就是繁华的商业街。毕竟是祖上留下的产业,地理位置好的没法说。只是,他这个老爹一心想着读书考功名,对经营毫不上心,老妈又没多少商业头脑,小铺子经营十分惨淡。 陈阳扛着货郎筐,手里拿着拨浪鼓,十足的货郎打扮。除了对联,他的筐子里还有不少别的东西,什么泥人、黄纸、香火、灯油、蜡烛、火石、鞭炮,主要是过年用得到的玩意儿。 既然是卖对联,自然不能把对联放在筐里,至少要先找个地方挂起来。 空气非常洁净,抬头一看,就能看出老远。与陈记杂货铺临近的还有不少店面,放眼望去,大街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牌匾。何记生药铺,王记麻油店,洪记布店,王记米店,刘记肉铺等许许多多的店铺错落的布置在大街上。这些店铺的牌匾和屋顶上,都盖着厚厚的一层雪,满是冬天的味道。 街上最醒目的,是一家叫做卢家酒楼的高楼,至少有三层高,把整条街都占去了十分之一。人最多的地方,却是一家叫孟记茶坊茶水店,一大群人坐在外面,听说书,看唱曲,品茶聊天,热热闹闹,俨然成了西大街一景。 看到孟记茶坊,陈阳心中一动,顿时有了主意,挑着货担就走了过去。 大街上人来人往,有些拥挤。陈阳挤过人群,快走到茶坊的时候,恰好见到有个中年妇人站在门口,有些眼熟,正忙着张罗,不禁多看了几眼。这一看不打紧,陈阳瞪大眼睛,热血顿时上涌。 那人的样子,像极了昨天遇到的那个老太太,只是更加年轻罢了。 想到“昨天”的事,陈阳气的双手发抖,忍不住要走上前问个究竟。无奈,茶坊的人实在太多,他身上又是挑着担子,一时半会,竟是挤不进去。 走了两步,看到中年妇人忙忙碌碌,并不会离开的样子,陈阳反倒不急了。心下一转,嘴巴一痒,摇起拨浪鼓,便喊出了一阵叫卖声。 “来买年货来!来买年货!才离瓦市,恰出门房,迅指转过大门堂,回头便入看花台,须记得大名府故老流传陈家郎。这里是门头里造,道地里收,有香烛、硬纸、灯油、大红蜡,又有黄纸、泥人,火石,鞭炮响。你要挂对联这有的是,咱横着送喜竖着送福,挂在门头,保你五谷丰登,年年有余,好运连连,万事如意那个棒,叮啷,叮啷,叮格哩个叮格哩根啷……” 声音清脆,唱着唱着,不自觉的还带上了Rap的风格,节奏感十足,把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好!”众人纷纷喝彩。 众人转头往陈阳这边一看,仿佛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一般,脸上的表情也渐渐凝固。不知谁先喊了一声:“小霸王来啦,大家跑啊……”刚刚还聚在一起的人,呼啦一下子做鸟兽散。 不仅如此,整个大街上的人都纷纷躲避,许多铺子,甚至准备着要安放门板。 刚刚拥挤的茶坊,转眼间变得宽敞。陈阳挑着担子,孤零零的站在茶坊之前,还没喊过瘾的叫卖声戛然而止。郁闷的想,小霸王?我的名气有这么大吗? 环顾四周,他总算明白了众人为何而跑。在他的后面,正站着五六个人。有个年轻人,衣着华丽,神情轻佻,手里拿着一把钩子,钩子上还挂着一串水果。年轻人身后跟着四五个汉子,个个耀武扬威,正玩味的往陈阳这边看。 陈阳想了一会,捕捉到一些信息,这年轻人姓梁,虚岁十七,单名一个班字。他的父亲梁世杰,是这座大名府的留守相公,也是当朝蔡太师的女婿,人称梁中书,上马管军,下马管民,权倾一方。 梁中书?怎么有《水浒传》中的人?陈阳从小就爱看《水浒传》,对书中的人物算是熟悉。《水浒》中大名府留守梁中书,本名就是梁世杰。只是不知道,他的家里竟然还有个小衙内。 难道,这是《水浒传》的世界,想到那些好汉,陈阳不禁有些激动。 依仗家中的权势,梁衙内在这大名府中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没人不怕他。背地里,人们给了他一个绰号,叫做小霸王。 梁衙内玩味的看着陈阳,嚷嚷道:“陈家小哥,今日怎的不做些正经事,不陪哥哥们玩,在这里干什么?”身后的闲汉也跟着起哄。 在梁衙内的眼中,挑着担子走街串巷,算不得什么正经事,只有陪他四处玩才算。 陈阳仔细一想,不由得再次叫苦,原来的那个陈阳,竟然是这个梁班的小弟。跟着谁混不好,非要跟着这样一个货色。 毕竟跟人家混过,面子上总得过得去。陈阳放下货担,拍了拍手,客客气气的说到:“原来是梁衙内,多日不见,衙内的风采愈发照人了,小弟家境比不得衙内,接近年关,不得不卖些东西,补贴一下家用。” “哼!你这小哥,怎是这样的没义气,这些话好没意思,难道本衙内亏待过你不成?这些东西,又能值了几个钱,都扔了,都扔了,快快跟本衙内一块玩去,嘿嘿……,想要多少,本衙内带你去拿。” 听到梁班的话,陈阳苦上加苦。这衙内说的去拿,肯定不去什么正地方,弄不好就要再做些仗势欺人的事。 这样的事,原来的陈阳,说不定真的做过。这个重生的陈阳,毕竟深受五讲四美、八荣八耻等社会主义新道德的教育。让他去做那样的事,还真不好意思下手。 这个梁衙内的脾性,陈阳也算十分了解,他想好的事情,如果受到违逆,没几个会有好下场。看到梁衙内不甘心的样子,陈阳心中大呼倒霉。 陈阳转头看了看,只见那个中年妇女站在茶坊门口,脸上挂着笑,正饶有兴致的往这边看。陈阳忍不住的狠狠的瞪了那女人一眼,暗道,算你狠!陈阳大脑高速运转,很快,就有了一个好主意。 陈阳重重的一跺脚,装作很委屈的样子说到:“衙内莫要错怪小弟,自从跟了衙内,小弟一直都是身先士卒,这些天来,虽不能在衙内身边出力,在走街串巷之时,也忘不了找些有意思的东西,以便在有机会的时候献给衙内,就在昨天,小弟有幸遇到一位海外高人,传给了小弟一种非常好玩的东西,正准备献给衙内呢。” 这梁衙内本性好玩,平日里惹是生非,不过是找找乐子,此刻听说有好玩的东西,正合了他的心意,哪还有不看的道理?兴冲冲的赶上前来,伸出钩子就要拨拉陈阳的货郎筐,口里还威胁的喊道:“真有好东西,你怎么不早说,没来由的惹本衙内生气,赶快拿出来让我看看。” 陈阳连忙挡住梁班拿钩子的手,着急的说到:“衙内莫急,好玩的东西不在筐中,而在小弟手上。”说着话,冲着梁衙内摆了摆手。 看着陈阳空无一物的双手,梁班大怒,不满的说:“大胆陈阳,竟敢拿本衙内消遣,你是不是不想活啦。”一众跟班门也是怒气冲冲,撸着袖子,就准备动手。 陈阳摆了摆手,制止住众人,嘻嘻一笑,说到:“衙内稍等片刻,小弟这就给衙内变出来。” 说着话,从筐子里抽出一张硬纸,拿在手里,七折八折,转眼间就成了个纸飞机。陈阳拿着纸飞机在梁班眼前一晃,说到:“就是这东西,衙内可看好了。” 说完,陈阳冲着纸飞机吹了口气,扬手一扔,小飞机高高飞起,在天上绕来绕去,简直像个小鸟,嗖嗖的飞出老远。 梁班看到了,两眼瞪得如铜铃一般,摆手大笑道:“好玩,好玩,你果然没有骗我,这是个什么东西?赶紧多做几个!”一旁的闲汉们也是瞪着大眼,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陈阳神秘的解释道:“据那高人讲,这东西叫做纸飞机,扔出去就能飞起来,为了得到这个东西的玩法,小弟足足孝敬了那高人两贯钱,衙内如果喜欢,小弟可以免费把做法教给衙内。” 梁班兴奋的连连点头,说到:“哈哈……,纸飞机,果然是好东西,好个陈阳,够讲义气,本衙内何曾免费拿过别人的东西,给你,继续给我寻找高人,有好玩的东西,赶紧告诉本衙内,哈哈……” 说着话,扔给了陈阳一大块银子,挺沉,也不知道有多少两。梁班的跟班们看到了,一个个瞪大双眼,馋得流口水。 陈阳心里暗乐,知己知彼,真个百战不殆。这个梁衙内,平日里到处乱吃乱喝,从来就没见他给过钱。但是,陈阳明白,这小子家里有权有势,最是受不了的事,却是平白受人恩惠。找人办事,从来不让人吃亏。正因为这样,大名府的闲汉们,都愿意跟着他混。 梁衙内的一个跟班已经把纸飞机捡了回来,交到了梁衙内手上。学着陈阳的样子,梁班也是先冲着纸飞机吹了口气,扬手一扔,又扔了出去。由于口气过大,都把纸飞机吹变了形,扔出去的结果可想而知,只盘旋了几下,很快就落到了地上。 梁衙内两眼一瞪,不满的大嚷:“陈家小哥,这是怎么回事,本衙内扔了怎的不行?” 陈阳大笑道:“哈哈……,衙内的气息过大,把纸飞机给吹坏啦!” “不行,不行,赶紧再给本衙内做一个,本衙内要亲自试试。” 再做一个,对陈阳来说岂不是小意思,说了声:“衙内稍等。”又抽出一张纸,七折八折,转眼间,一个新的纸飞机就做成了,转手就交给了梁衙内。 “衙内,这纸飞机应当这么扔……”如此如此,陈阳把扔纸飞机的要点给梁班解释了一下。 梁衙内早就迫不及待了,拿着纸飞机,按照陈阳交给他的方法,摆正身子,认认真着的扔了出去。这一次,纸飞机一飞冲天,慢慢悠悠的在天上飞了很久,比刚才陈阳扔的那个飞得还远。 梁衙内开怀大笑,一干闲汉们也跟着起哄,稀里哗啦的追着纸飞机跑,把诺大个西大街弄得鸡飞狗跳。 过了一会儿,梁班气喘吁吁的拿着纸飞机又跑了回来,一边跑还一边嚷道:“陈阳,赶紧把纸飞机的做法教给我,这里太小了,我要找个宽敞的地方。” 陈阳挑起货担,痛快的说到:“嘻嘻……,好说好说,咱们还是先找个地方坐下,容小弟慢慢给衙内示范。”说完话,陈阳转过了头,挑衅的看了茶坊门口的中年妇女一眼,心里暗道,小样,看我怎么收拾你。 梁衙内一听,指着孟记茶坊说到:“这还不容易,这地方就挺宽敞,过去坐就是了。”抬脚边往里走,几个闲汉拥着也走了过去,陈阳挑着货担,也跟在后面。 看着梁班和一帮闲汉的背影,陈阳心里暗笑,暗道,孟老太太,老子来啦! 经梁班这一闹,孟记茶坊的客人又走了不少,许多板凳都空了出来。一个闲汉抢在前面,找了个干净点的桌子,将桌上的东西胡乱一推,便腾出来一块地方。 看到他们来了,一个头戴黄色头巾的茶博士迎了上来,殷勤的说到:“原来是衙内来了,需要点什么,小人马上去准备。” 梁班连正眼都不瞧小茶博士,趾高气扬的问到:“别烦我们,先来壶好茶,再摆上几盘点心尝尝,那个大婶是谁,看着很是眼生,你们家孟九呢?怎么没看到他?” 小伙计客客气气的说:“回衙内,衙内有所不知,小人的主家在汴梁开了个分店,几日前,孟老板全家已迁到汴梁去了,这位婆婆是我们孟老板的本家,当前的这个店,都是孟婆婆给照应着。” “哦!原来都去了汴梁,好了,好了,别再呱噪,赶快去拿好茶点心,本衙内有事要做。” “好嘞,请衙内跟几位公子稍等片刻。” 一位闲汉用袖子擦了擦板凳,梁班一屁股就坐在上面,见陈阳还在后面,急着嚷嚷道:“陈阳,在那站着干啥,赶快过来,你们都让开,让陈阳过来。” 陈阳四处张望,寻找着孟婆婆。可气的是,刚刚明明见她在外面张罗,此时此刻,竟好像躲了起来,整个人都不见了。 听到梁班叫他后,陈阳也不跟他客气,径直坐到了梁班的对面。 梁衙内兴奋的搓着手,兴奋的说到:“陈阳,快点开始吧。”又对身边的几个闲汉说到:“你们都给我好好学,谁要学不会,休想再跟着我。”几位闲汉连忙答应。 陈阳给每个人都分了一张纸,自己手里也拿了一张,一步一步,用极慢的动作教这些人怎么做。让他无语的是,这帮家伙也是笨的可以,本来很简单的事情,任他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这帮人就是记不住。 这样一来,倒正中陈阳下怀,他就要慢慢的教,找机会引孟老太太出来,若是让梁衙内再惹点乱子,就更有意思了。 不一会儿,茶水、点心都拿了上来。陈阳端起茶水,喝了一口,还没尝出滋味,就“噗”的一下,全都吐在了地上,大骂道:“娘的,你这是茶还是毒药,恁地这么苦?把你们老板叫来。” 梁衙内不明就里,但他最不怕的就是事大,见陈阳嚷起来了,赶紧跟着嚷嚷道:“咋回事,咋回事?竟敢给本衙内端苦茶来喝,来人啊,给我把他的店给砸了。” 几个闲汉听了,摩拳擦掌,一个个跃跃欲试。 茶博士见了,慌忙拦住众人,忙不迭的赔不是。他一个小小的伙计,怎入得了这帮人的法眼,任他好话说尽,就是没有人听。一个闲汉一把将他推开,扬手就要开砸。 “咯咯……” 就在这时,一个妇人的笑声自店中传了出来,由远及近,很快就出了店门,快的像一阵风。陈阳心中叫好,好个孟老太太,你终于肯出来了。 第四章 逢孟婆在孟记茶坊 除了面貌有些相似外,孟老太太的样子与昨天大不相同,头发黝黑,皮肤白嫩,眼中风情万种,笑起来的时候,更是阳光灿烂,莫名的就让人觉得亲切,竟有点半老徐娘的味道。 不过,想到昨日孟老太太干树皮一样的模样,还有她弄的那些手段,陈阳又是恨得咬牙切齿,狠狠的看着孟老太太,就像看着一个妖怪。 孟老婆子笑着说到:“我当是谁,原来是梁衙内和陈家小哥儿啊,两位先消消气,老身先给各位赔不是了,咯咯……” 陈阳唯恐水不够浑,才不买她的账,继续嚷嚷道:“好啊,孟老太太,刚刚接手茶坊,就买苦茶给俺们喝,你到底是何居心?” 听到陈阳的话,孟老婆子不以为意,笑的一脸和气,说到:“咯咯……,陈家小哥不要生气,还说什么老太太,多难听的啊,老身可没那么老,几位若是不嫌弃的话,叫老身一声婆婆,老身也是当得起的,咯咯……,这茶水的事,陈家小哥儿可是错怪老身了啊,刚刚给衙内和小哥儿端过去的那壶茶,是老身托人从大理国买过来的,叫做滇茶,称得上本店最有特色的茶叶,这种茶先苦后甜,初次喝的时候,的确是有一些苦涩,喝进去之后,香气才由内而外,泛到唇边,那才叫一个香呐,不只如此,这种茶还有补气养颜,滋阴壮阳的功效,喝了后,对身体大有好处哦,咯咯……,不是老身夸口,在咱大名府,有这等口福的人,还没几个人呢。” 张口闭口都不说梁衙内的错,话里话外都说陈阳见识浅薄,没事找事。 这个茶,刚才梁衙内根本就没喝。听说能够壮阳,梁衙内对这种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赶紧拿过来喝了一口,皱了皱眉头,强忍着咽了下去。这梁衙内自小享受荣华富贵,见的好东西不计其数,也是个识货的主。过了一会儿,吐出一口气,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忍不住夸赞道:“哈哈……,的确是先苦后甜,香气够浓,喝了后身上还挺暖和,好茶啊,哈哈……,本衙内很喜欢。” 放下茶杯,看了看陈阳,不满的说到:“陈阳,这么好的茶,你不认识倒也罢了,怎能胡乱惹事?白白的耽搁时间。” 擦……,不知最爱惹事的是哪个,还说我胡乱惹事!初战失利,陈阳一阵气结,只得承认自家年幼无知,见识短浅。他的心里,可把这个孟婆婆恨透了。 安抚好梁衙内等人,孟婆婆带着笑,满意的转身而去,走之前,还冲陈阳挤了挤眼,弄得陈阳气不打一处来。 陈阳耐着性子,足足教了一个时辰,这帮笨家伙才算学会了,耽误生意不说,还浪费掉不少的好纸。几位闲汉也都累得够呛,一个个无精打采,早没了刚才的精气神。 在此期间,孟婆婆又出来了好几次,一来二去,把梁衙内哄的心花怒放,倒是推销了不少好茶。在她的张罗下,陆陆续续的还上来不少客人。只是,这些客人都坐在一边,离梁衙内等人远远的。 这些茶水,陈阳自然是一口不喝。看着梁衙内一口接着一口的不要命的样子,陈阳心里暗笑,孟婆的茶汤,你们都敢喝,也真是嫌自己的命大了。 也不知孟婆婆给高衙内喂了什么迷魂汤。这个吃饭从不给钱的主,临走之时,竟主动扔给孟婆婆一整块的官银,比陈阳那块大了不少,把陈阳惊得目瞪口呆。 梁衙内等人心满意足的走后,陈阳撇开货担,气势汹汹的就冲进了茶坊。 孟婆婆正在柜台前数钱,见陈阳进来了,笑着问到:“陈家小哥来啦,怎么面色如此不好?快些过来,婆婆这里正有一杯上好的珍珠茶,先喝一碗吧,降降火气。” 说着话,不知从哪里拿过来一碗茶,端着就要递给陈阳。 陈阳连看都不看,一把拨开茶杯,怒斥道:“死老婆子,无缘无故,为何要一再的加害我?”茶杯掉在地上,摔成碎片,茶汤撒了一地。 孟婆婆面色不变,又端出一碗茶来,和气的说到:“小哥是糊涂了吧,婆婆是个本分的生意人,哪里会无缘无故的害人?遇到什么事情啦?来,先喝茶解解渴,都是街坊邻居,咱们慢慢说。” “哼!咱们明人不做暗事,这么大岁数了,不要装糊涂。”陈阳又要拨开茶杯,却被孟婆婆向内一收,迅速的躲了过去。奇怪的是,这么剧烈的动作,杯中的茶,竟一滴也没溅出来。 孟婆婆的脸上依然笑的灿烂,说到:“咯咯……,年轻气盛,别这么心急嘛,喝了这杯茶,婆婆就告诉你。” 她这么说,几乎就是承认了她就是昨日那个孟老太太的身份。 陈阳心下了然,忿忿的道:“这么说,你是承认了?” “咯咯……,婆婆做过的事,还不至于抵赖,怎么样?对这副新身体还算满意?” 不说这个还好,说到这里,陈阳又上来一股火,愤然道:“满意个头!死老太婆,不是说好要当个驸马,怎么就成了这副样子?又干又瘦,连,连毛都没长全……,我要回去。” “噗,哈哈……”听到陈阳的话,孟婆婆喷出一口茶,捧腹大笑,连眼泪都要笑出来了,过了好大一会儿,才抚了抚胸口,喘着气说到:“这点,这一点,连婆婆都没想到,哈哈……,好久没笑的这么痛快了。” 陈阳脸色铁青,紧紧的攥住拳头,恨不得把这个茶坊给砸了。 孟婆婆笑够了,才和气的说到:“别急!还会长的,哈哈……” 陈阳满脸通红,狠狠的说到:“死老太婆,你再笑,我可就不客气了。” “咯咯……,在我这,你不用客气,闻到茶香了吗?这些茶,都是婆婆刚做的新品种,想不想尝一尝?” “哼!你的茶,我才不喝,告诉我,怎么样才能回去?” “我煮的茶,味道真的很好,不喝的话,你会后悔的。” “哼!你煮的茶,喝了才会后悔,赶快告诉我,怎么样才能回去?” 孟婆婆收起笑容,表情变的有些严肃,问到:“你当真不喝?” 陈阳正视着孟婆婆,倔强的说到:“不喝又怎地?有本事,你再劈死我。” 两人相互对视了一会儿,谁都没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孟婆婆的表情再次变的灿烂起来,笑呵呵的说到:“那倒没必要了,这么好的茶汤,总有一天,你会想喝的。” “死老太婆,别绕弯子了,赶快回答我的话?” “很简单,喝了我的茶汤,马上就能回去。” 陈阳一阵错愕,不可思议的问到:“这么简单?” “咯咯……,就是这么简单,婆婆我从不骗人。”说着,将一杯茶推到陈阳面前,茶汤清澈,碧如翡翠,水面上热气蒸腾,闻上去,还有一股奇香,煞是诱人。 陈阳接过茶,仔细的端详,手指在柜台上一点一点,敲出有节奏的声音。孟婆婆笑吟吟的看着,目光中很是期待。 过了好大一会儿,陈阳将手中的茶向外一推,说到:“我还是不想喝。” 孟婆婆大为失望,疑惑的问到:“为什么不想喝?” 陈阳狡黠的一笑,说到:“妈妈曾告诉我,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能乱喝。” “你!”听到陈阳的话,孟婆婆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就跌倒,脸色铁青,狠狠的说到:“好小子,敢跟婆婆耍花样。”看到孟婆婆吃瘪,陈阳心里大呼痛快。 孟婆婆又说到:“臭小子,果然是又臭又硬,不枉婆婆陪你来此一遭,咱们看谁能耗过谁。” 孟婆婆的话,终于透漏出一丝信息,虽然猜不到事情的全部,但有一点陈阳很肯定:这老婆子有求于他。从刚刚发生的事情来看,老婆子希望他喝了她手中的茶——孟婆婆亲手所制的茶,或者说,孟婆想让陈阳喝一杯汤——孟婆汤。 想到这里,陈阳反倒不急了,双手叉在胸前,玩味的说到:“老婆婆,你到底要咋样?虽然我陈阳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对女性有较大的吸引力,但是,你这样的已经入土几千年的中老年妇女,就别凑这份热闹了吧,来这就来这了,哪还用得着你陪?” 孟婆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骂道:“臭小子,说谁是入土几千年的中老年妇女呢?哼!你要是再敢胡说一句,小心我再次引来九幽神雷,将你劈上七七四十九日,让你形神俱灭。” 说着话,身上透出强烈的威压,整个茶坊,顿时变的漆黑异常,刺骨的寒风从地底向外喷涌,周围的空气仿佛在霎那间降低了几十度。天上风云变幻,布满了紫色的雷电,黑压压的云山陡峭狰狞,面前的景象就如恐怖的鬼域一般。 陈阳浑身发冷,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说不出的难受,全身都忍不住的发抖。想要说话,牙齿哆哆嗦嗦,竟是吐不出一个字。 眼前的恐怖景象,反而激起了陈阳的倔劲。他紧紧的攥着拳头,狠狠的咬了口舌尖,“哇”的一声,喷出一口血,身上一松,终于又找回了身体的控制权。场景迅速变幻,很快又回到了原来的茶坊。刚刚的场景,就像是一种幻觉,转眼消失的无影无踪。 做完了这一切,陈阳就像刚刚跑完了马拉松一样,再也提不起一丝力气,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 孟婆婆满意的点了点头,笑着说到:“真是不错,仅凭自己的意志,就能从那里回来,怪不得能毁掉我的茶炉。” 陈阳有气无力的说到:“婆婆,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能够到这个程度,你不问,婆婆也会告诉你了,能动了吗?能动的话,就跟着婆婆来吧,要是累的动不了,可以先喝口婆婆的茶,攒点力气,咯咯……” 说完,头也不回的就往茶坊的内屋走了进去。 陈阳紧咬着呀,强撑着身子,在跌倒了几次后,终于还是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脚步踉跄着就跟着孟婆婆的背影走了过去。 进了房间,孟婆婆拿出来一摞画,笑着说道:“选一个吧,看上哪个了?” 陈阳拿起画,翻开一看,竟是一张又是一张的美女画像。陈阳郁闷的说到:“婆婆啊,这些是啥?你咋还有空给俺看这些,俺想问的不是这个,俺想问的是……” “咯咯……,你不是说过要当驸马吗?这些画像上的人儿,可都是当今的帝姬,娶了她们,自然就当上驸马啦,咯咯……,看到了吧,婆婆一向言而有信。” “帝姬?帝姬又是个啥玩意儿。” “就是公主,不学无术,这点小事儿还要让婆婆告诉你。” “啊!”听到孟婆婆的话,陈阳惊得张大了嘴,有点不敢相信的说到:“这些帝姬,俺可以随便选?”连想问的话都忘了。 “随便选!” “哈哈……,那俺就不客气啦。”说完,陈阳大包一揽,把所有的画像都抱到了怀里。 孟婆婆两眼一瞪,喝到:“臭小子,这些玉人们,比不得寻常女子,先说好了,只能选一个,婆婆只给你引线搭桥,至于能不能成,还得看你自己的本事。” 被孟婆婆点破心思,陈阳嘿嘿一笑,这才不好意思的打开画像,一张又一张的看了起来。画是常见的水墨画,纸是上好的白素纸,纸张洁白,墨迹鲜亮,就像是刚刚才画的一样。 陈阳一边看画,一边不经意的问道:“这些画,婆婆从哪找来的?” “这倒不难,这些画嘛,其实早就画好了,婆婆不过是借来用用,说到从哪来的,却也简单,这东西不是别的玩意,不过是一些生死簿,阎王那有的是。” “啊!”听说是生死簿,陈阳吓了一大跳,就像被烫了一样,一摞画全都掉在了桌上。 “婆婆刚才说,这些画,就是生死簿。” “咯咯……,没见过吧。” 这就是传说中的生死簿?这样的经历,实在过于惊骇,陈阳怔怔的看着那些画,沉浸在一种奇妙的感觉之中。随手翻看着那些画,甚至都忘了看画上的内容。 忽然,陈阳心中一亮,一幅画进入了他的眼帘。 这是一个年轻少女。画中人双目含神,双眉如月,头扎垂髫,肩垂燕尾,两颊含羞,小口微张,手把一条二指短尺,身着长衫,肩披白纱,衣衫和白纱仿佛正随着清风起伏飘动。她这样静静的站在画中,像是落在云端的仙子,庄重中,又有一丝俏皮。尤其是那双带着淡淡笑意的眼睛,仿佛看淡世情,又像是暗含着某种希翼,虽然明知是画,仍让人感觉到目光的闪亮,摄人心魄,令人不忍直视。 初见这幅画时,陈阳便感到心底一颤,浑身打了个激灵,他呆呆的看着这幅画,画中人也安静的看着他,就这样对视了好久。到了后来,陈阳甚至有了某种错觉,某些未知的记忆被骤然唤醒,画中的这个女人,他依稀是认识的。 陈阳拿起那幅画,十分肯定的说到:“婆婆,俺选好了。” 孟婆婆见陈阳已经选好,点了点头,笑吟吟的拿过来看。一看之下,不禁脸色大变,惊呼道:“啊!这一张怎么也在这?你不能选她。” PS:来签约站短了,大家放心看吧,求收藏,求推荐,谢谢支持! 第五章 选媳妇为孟婆办事 听说不能选,陈阳着急的的问到:“为啥我不能选?婆婆可不要食言。” 孟婆婆表情有些异样,说到:“这个女娃,有些特别,况且,她不是帝姬,只是个宗姬。” “宗姬又是啥?” “就是郡主,王爷家的闺女。” “也不错嘛,俺不管她是不是帝姬,就是选她了,婆婆刚才还说随便选,怎能这么快就变卦?” “哼!你知道什么?婆婆不让你选,也是为了你好。” 陈阳不屑的说:“婆婆为我做了那么多事,真的都是为了我好?” “……”孟婆婆一阵错愕,竟然无言以对,陈阳则直愣愣的的盯着她,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孟婆婆终于无奈的说:“臭小子,可想好了?” “想好了!” “好吧,既然你要死脑筋,婆婆就不多说了,以后若出了什么事,不要怪婆婆没提醒。” “不就是娶个媳妇吗,能有多大的事?婆婆别吓我好不好?嘻嘻……,就算真有事,俺也不会怪罪婆婆的。” “哼!依了你了。” “那个……,婆婆,当驸马的事解决了,咱们是不是该谈谈正事了?” “臭小子,终身大事都解决了,还有什么正事要谈?” “当然还有正事了,比如,婆婆为啥找上了俺,为啥有让俺来到这么个地方,为啥婆婆也要一起来这?婆婆可是亲口答应要告诉俺的……” 陈阳说话的时候,孟婆婆一手拉开柜子,从中掏出十几串铜钱,稀里哗啦的全都装进了一个布包里面。没等陈阳把话说完,孟婆婆将手中的布包往陈阳这边一递,说到:“你小子腿脚挺利索,拿着这些钱,帮婆婆去做件事。” 陈阳不清楚这个时代的铜钱到底有多大购买力,可是,不用想也知道,这么一大包的铜钱,一定不是个小数目。“婆婆又要做啥事?说好了,杀人放火的事,俺可干不来。” “谁要你去杀人放火了,婆婆有个快递,你帮着去领一下,这些铜钱,要付给送快递那人。” “快递?”陈阳疑惑的问:“这个时代,也有送快递的?” “当然有了,哪个时代还没个送货的,婆婆要的东西,沿着大运河从从余杭运来,明日一早,你到城南的裕丰商行找王掌柜,说是来取孟记茶坊的货物,交上铜钱,他自然会把东西交给你。” “这叫物流吧?婆婆这里这么多伙计,这点小事,哪还用得着俺去做?” “咯咯……,叫物流也行,都是送货的,这里的人好像都管这叫漕运。” 孟婆婆笑了笑,又说到:“婆婆不是觉得你机灵嘛,那些伙计,哪能比得上你能干。” “哼!别把我当成十五岁的半大小子,婆婆休要给俺戴高帽子,帮你做点事没关系,刚刚那些问题,你先要回答俺。” “好了,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婆婆告诉你就是,我找你呢,是因为……” 正在这时,屋外传来有人叫孟婆婆的声音,孟婆婆大声答应着:“哎!听到了,这就来了!”说着,就准备着往外走。转而对陈阳说:“小伙儿,婆婆临时有事,先不跟你说了,都是邻居,也不差这一会半会儿的,你先去给婆婆取东西来,等回来后,你想问啥,婆婆都告诉你。” 说着话,拎着布袋,拉着陈阳,就往屋外走。力道很大,陈阳竟是无法反抗。 到了大厅,陈阳一把撇开孟婆婆的手,不满的抱怨道:“早不叫,晚不叫,非要等到婆婆要说出来的时候才叫,婆婆神通广大,俺怎么知道婆婆是不是故意的?” “咯咯……,小小年纪,阳光一点多好,怎么这么多心机呢?放心吧,婆婆会告诉你的,别忘了婆婆交代的事儿啊。” “好吧,走一趟也没什么,等俺回来,看你还有什么话说。”说完话,陈阳转身就要走。 刚走出茶坊大厅,就听孟婆婆喊着追了上来,“陈家小哥,别急着走啊,连钱都不拿,难道你还想帮婆婆垫上不成,对了,你可要记好,明日一早,带着这些钱,去城南的裕丰商行。” 陈阳不说话,抓过钱袋,转身就走了出去。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就在孟婆婆说话时,茶坊中几人交头接耳,目光火热,全都盯在了陈阳手中装钱的布袋上。 背着钱袋,刚走出出几步,陈阳忽而想到了什么,喊道:“糟了,我的货担!”马上又折了回来。找来找去,这才发现,原来放货担的地方,已是空无一物。 陈阳还要再喊,却见茶博士快步走了过来,客客气气的说到:“陈哥儿莫是在找货担,婆婆吩咐过,您的货担,咱家已拿到后面去了,货担上的对联,也帮着陈哥儿卖掉了一些,陈哥儿的对联写的真好,客人们都是赞不绝口,十几幅对联,足足卖了两百多文呢,婆婆还说过,从今往后,陈哥儿的东西,尽可放在茶坊来卖。”说完话,将一串铜钱交到了陈阳的手里,一指身后,果然见到货担正放在墙角,货担上的对联也少了不少。 陈阳接过铜钱,暗道,这个孟婆婆,毕竟还是做了点像样的事。取出十文,谢过茶博士,茶博士乐呵呵的接下了。 此时,已是临近中午,陈阳挑起货担,没再去别的地方,径直就回了家。 见陈阳这么早就回来了,陈妈妈惊讶的问到:“怎地回来的这么早,对联都卖完了吗?” “卖了不少,俺爹呢?” “你爹个死鬼,家里的生意不管,总是爱吟诗作对,谁知道他去哪了,卖对联得了多少钱?” 陈阳放下货担,嘿嘿一笑,掏出梁衙内给的那块银子和茶博士给的那二百多文,全都摆在了陈妈妈面前。 “银子?”看着眼前的银子和铜钱,陈妈妈眼睛瞪了老大,揉了揉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掏出银子,看到陈妈妈惊讶的样子,陈阳心里正得意,本以为陈妈妈会很高兴,没想到,“啪!”的一声,自己的屁股首先挨了一巴掌。 陈妈妈骂道:“你个臭小子,莫非是偷了人家的东西不成,几幅对联,又怎能卖这么多的银子,老实说,你到底干了什么?叫你不学好……”不由分说的又要再打。 陈阳赶紧向一边躲避,一边躲一边说,连珠炮一样,将遇见梁衙内,折纸飞机和茶博士帮忙卖对联的事情说了一遍,唯独略过见过孟婆婆的那些事。 陈阳说完了话,陈妈妈也停下了手,说到:“又是梁衙内,这是个惹事的主,臭小子给我记住,以后,少跟他来往。咱家没法跟他家比,跟他在一块,万一要闹了事,他不定会怎么样,咱家却少不了要遭殃。不过,这个银子嘛?收了也就收了,毕竟卖给他东西了嘛,嘿嘿……,老娘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大块的银子,也不知道有多重,嗯,一会儿,去钱庄上兑成铜钱去,称几斤羊肉回来,这么大块的银子,够咱家花好几个月的啦。” “娘,孩儿懂得这些的,您就放心吧,这点钱算得了什么,往后,俺一定赚更多的银子,娶个好媳妇,让你跟爹都过上好日子。” 陈阳心下感叹,这个老妈,真是没见过钱啊,要是给她看见孟婆婆的那些铜钱,不知还会吓成什么样。想到这些,不禁暗自庆幸把钱袋藏在了筐子里面。 “臭小子,没影的事,别给我乱夸口,忘了你爹说的话了,君子先那啥然后那啥。” “娘,是‘君子先行,其言而后从之’,什么我爹说的,是孔老夫子说的。” “对,别管谁说的,娘也是这个意思,臭小子真是长大了不少,你有这份心,为娘就满足了,赶明儿也看看书,考个功名在身,那才叫扬眉吐气。” “行,就按娘说的,等上几年,俺弄个官当当,嘻嘻……,饭做好了吗?我饿了。”不知怎的,来到这个地方,陈阳真的有种回家的感觉,仿佛在这生活过许多年一样。 陈妈妈瞪大着眼睛,气呼呼说到:“吃饭?这还是大白天,咱家什么时候在这时吃过饭?臭小子,刚赚到俩钱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就知道吃,早晚吃败了家。” 陈阳仔细一想,在这里,确实是每天只吃两顿饭。也有吃三顿饭的人家,不过那都是有身份的人,非富即贵。据说,当朝皇帝每天还吃四顿饭呢,顿顿都是山珍海味,穷苦人家连想都不敢想。 作为前世的吃货,陈阳不禁暗暗叫苦,又不想因这事跟这个老妈产生冲突,只得赔笑的说到:“嘿嘿……,俺只是开个玩笑,娘你别当真嘛。”心里想着,一会儿,还得想办法弄点吃的去。 陈妈妈那围裙擦了擦手,口中骂道:“哼!果真是半大小子,吃死老子,你想什么,你当为娘不清楚,给,别去外面偷着吃了,又要花冤枉钱。”说着话,从橱子里掏出来一块糕来,用布包着,掰了一块递给了陈阳。剩下的那些,又层层包好,小心翼翼的放回了橱子。 看到陈妈妈做的这些,一股暖流在陈阳心中涌动,愣愣的接过半块糕,不知道该说啥,甚至连吃都忘了。 见陈阳拿着糕不吃,陈妈妈骂道:“臭小子,赶快吃啊,我可告诉你啊,你是知道放哪了,可别想着偷吃,要吃的话,先管你老娘要。” “嗯!俺知道了,娘你也吃吧。” “我不饿,赶快吃了,等会儿老娘出去一下,你在家看好铺子,别乱跑,听到了没。” “好,你就放心吧。”说完话,陈阳一口把半块糕放进了嘴里,大口嚼着,感觉十分的香甜。 当天下午,陈妈妈买回来一大堆的年货。陈茂学回来的也挺早,应陈阳的要求,一家人热火朝天,把铺子从里到外都收拾了一遍。那张画着菊花的年画,被陈阳偷偷的撕下来扔掉了,换上了一副美女画像。当然,这张画平时要挡着,尤其不能让陈妈妈看见。 天刚刚擦黑,陈阳带着一身的疲惫,沉沉睡去,这个世界,比他想象的更加平静。 第二天,天还没亮,陈阳就早早的起了床,把刚刚起床的陈妈妈弄了个猝不及防,吃惊的喊道:“我道是谁,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臭小子真是长大了啊,今天竟起的这么早?” 陈阳笑嘻嘻的说到:“从今天起,做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陈妈妈一摔手中的火棍,喝到:“臭小子,别跟我拽着没用的,你姓陈,做什么姓福的,后院有一堆柴,你要是有劲没处使,就给我劈了去。” “好嘞,马上就去,正好让俺活动活动筋骨。”被呵斥一顿,陈阳乖乖的就去后院劈柴去了。本想装装风雅,没想到对牛弹琴,撞到了柴火棍上。陈阳痛彻的领悟到:不论在哪,都不能装逼,装逼要被柴火劈。 来到后院,陈阳端详着自己的身子,盘算着应该如何改造。 毕竟也是跟着小霸王混过的人,总算也有点实战经验。比起自己的前世,这副身体,虽是有些瘦弱,却也有不错底子,尤其是手脚上,都是特别的灵活,就是力量上还有较大差距,需要训练一下。 单纯训练力量的话,劈柴,也是个不错的方法。 陈阳脱掉棉衣,先用锯子将柴火锯成一个个的小段,堆到一起。看着差不多了,拿起一段圆木,稳稳的摆在一块木墩上。然后,原地站定,调匀呼吸,用眼瞄了瞄,双手抓着斧子,大喝一声“嗨!”奋力向下一劈,圆木应声断为两半,跳动着分到两边。 没做停留,陈阳迅速摆好第二根圆木,用同样的方法,再次劈为两半。仅仅半炷香的时间,就劈开了十余根,再想接着劈,陈阳只觉胳膊一软,却没能将斧子举起。刚才用力过猛,他脱力了。 陈阳放下斧子,稍微放松了几下胳膊的肌肉,伸了伸腿,双臂前伸,就深深的蹲了下去。然后,依靠腿部的力量慢慢站起,如此循环,又用了半柱香的时间,连续做了二十几个深蹲,直到再也站不起来为止。 “呼呼……”陈阳大口的喘着气,暗道:“这就是极限了吗?这副身体,还真是差劲的可以啊,要练好的话,至少需要一年的时间。” 休息了一会儿,做了几下放松动作。陈阳再次抓起斧子,一放一劈,迅速劈完十根圆木。然后,按照同样的方法,又做了二十个深蹲。 如此循环,用了近半个时辰,劈了五十余根柴,做了上百个深蹲,感觉差不多了,才披上棉衣,拿干布擦了擦脸后,回到了屋子。 天已大亮,陈妈妈已经把饭做好,正在收拾屋子,陈茂学则坐在一边看书。陈阳先喝了一大碗水,简单的洗漱后,从锅里拿出两个馒头,用白布包了,跟陈妈妈说了声:“娘,茶坊的孟婆婆让俺帮忙取个货,俺要去一下城南的裕丰商行,时间紧迫,俺就不在家吃饭了。” “啥?臭小子,怎么不早说?吃了饭再去不成?” “来不及啦!”陈阳边说,边回了自己的屋,孟婆婆给的钱袋被他藏在了自己屋里。 陈妈妈喊道:“出门别给我惹事,办完事马上回来。” “放心吧!俺很快就回来。”说完后,陈阳找出孟婆婆的装钱的袋子,往怀里一揣,就走了出去。 看着陈阳出门走远,陈妈妈叨叨着:“真是儿大不由妈,越来越难管了。” 陈阳并不是没有时间吃饭,而是刚刚做过剧烈运动,为了让身体有更好的改造效果,两个小时之内,他要克制自己,除了喝水,不吃任何东西。 就在陈阳走出店门的时候,忽然觉察到一丝危机,望四周一看,却什么也没有发现,犹疑了一会儿,迈开大步,想好方向,便往裕丰商行那边走了过去。 待陈阳走后,陈家杂货铺对面的街角闪出两个汉子,二人看着陈阳背影,交头接耳几句后,一个汉子转身离开,另一个汉子则轻手轻脚的跟了上来。 第六章 去城南遇神秘道士 裕丰商行处于大名府外城正南的景风门之内,临近文庙,是大名府最繁忙的地方之一。门边有一条大河,叫做御河,河上还有座水门。这条御河是大名府最重要的运输通道,属于大运河的支流,每天都有许多货船在景风门岸边装货卸货。因为这条大河,几十年前,景风门曾叫做南河门,直到如今,年龄大的人们仍延续着那个名字。 这些信息,都来自原来那个陈阳的记忆。作为一个小货郎,他对这个御河的最深的印象,便是那条繁华的御河大街,还有的,就是河边的瓦舍勾栏。 那条大街,真如天上的银河一般,布满了瓦舍、赌坊、青楼和酒店。各种各样的人在这些地方进进出出,每个人,都是一幅醉生梦死的舒畅表情。他想象不到,在这里痛痛快快的玩上一天,会是多么惬意的事情。每次挑着货担从这走过,他都忍不住的偷看青楼中那些热情奔放的女子,看着他们曼妙的身姿,听着他们的莺歌燕语,每当有女子冲他招手,难免都弄得脸上通红,扶着货担,匆匆走过,连头的不敢抬。 目前的陈阳,却没有这种负担,想到那些在后世已成地下场所的烟花之地,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想要亲自去体验一番。 陈记杂货铺位于大名府西侧偏南,而裕丰商行位于大名府的正南,两处之间相距约有十五里。走在路上,陈阳才感受到剧烈运动的后遗症,每次迈步,腿部便传来一阵酸痛,让他一个劲地抽冷气。有心加快速度,却无力做到。陈阳估算着,以他的这种速度,要走到目的地,至少需要一个半小时。 一路上,要经过很多的胡同,胡同两旁是民居,每隔几个胡同,还有一条宽阔的街道,街道两旁则布满了商铺。街上的人很多,背筐卖货的,挑旗卖花的,打把式卖艺的,还有摆地摊卖膏药的。衣着和行为,虽和后世大不相同,而热热闹闹的场面,却也有后世步行街的风采。陈阳边走边看,越看越觉得新鲜。 令他想不通的是,这一路上,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有人就在他身后。可是,每当他回头看的时候,却见人来人往,找不到可疑的身影。 既然看不到,陈阳索性不再理会,街上这么多人,即使有人要做点打劫之类的事情,也得掂量掂量。 走了大约半个来小时,来到一座大门附近,城头刻着三个大字——阜昌门,字体端正,颇为气派。大门很宽,两侧各有一个城楼,城楼两侧,各有一个扶着长枪的士兵站岗。大门之下,还立着十来个士兵,盯着每个进城或者出城的人,就像看戏一般。 陈阳略一思索,不由得撇了撇嘴,有些不屑。原来,大门下的这些士兵,主要的工作就是收取赋税,见到“可疑人物”,还要进行盘查,若是带着货物较多的话,还要进行登记。无论是人还是货物,只要他们觉得可疑,就有权进行扣押。为此,进出城门的商人们难免都要出点血,按照一定的比率交一定的钱币。这些钱币,还有个学名,叫做“城门税”。 从前看《水浒传》,每当读到生辰纲那一段,陈阳都是很纳闷。梁中书连续两年都拿出了价值十万贯的生辰纲,以当时的粮价折算成人民币的话,足有三千万之多。即便作为地方的最高长官,每年都掏这么多钱,也不是一个容易的事情,他一直纳闷这个梁中书是怎么做到的?此时此刻,见到这些收取“城门税”的士兵,终于有些明白了。 大名府临近辽境,又有运河之利,城中有很多交易场所,巨商富贾云集,每年都要进行大量的交易。为了使商业交易顺利进行,那些富商们,对这种赋税都采取默认态度。为防止士兵们盘查,每年年初,都要到府署主动预交一笔费用。过城门的时候,只要亮出商铺的招牌,证明身份后,便能顺利通行。在这种便利之下,梁中书攫取一些好处,也没什么可奇怪的了。 看着进进出出的人们,陈阳暗道,当官真好!怪不得梁衙内家这么有钱,找几个人在门口一站,便是稳赚不赔的买卖。那些来来往往的商人们,可都是来纳贡的啊。 “小兄弟,等等我,咱家有话对你说。”陈阳正要走开,却被一个人叫住了。说话声抑扬顿挫,还有种熟悉的节奏感。 循声望去,自城门边走来一个道人,头戴紫阳巾,身着八卦袍,手拿白拂尘,身背桃木剑,凤目疏眉,面色红晕,面带微笑,声音雄浑,身形飘逸,卖相奇佳,十足的得道高人的打扮。 陈阳眼前顿时一亮,用着和那个道士一样的语调,说到:“大道士,您真帅,刚刚叫俺干什么?” 道人走到陈阳跟前,面带喜色,手扬拂尘,单手施礼,笑呵呵说到:“小兄弟,可真逗,你说的话咱爱听。” 陈阳学着样子还了一礼,也是笑呵呵的说到:“大道长,有啥事?有话咱们好好说。” 道人打量着陈阳几眼后,慢慢说到:“小兄弟,从哪来,此时又要往哪去?” “俺的家,在西边,今日正要去城南。” 见拿道士又要说话,陈阳赶紧摆了摆手,止住道士的话头,说到:“道长,咱能不能换种说话方式?那么说话太累啦!快说吧,叫俺到底有啥事?” “哈哈……”道士大笑,捧腹说到:“小兄弟,很有趣,咱家也没啥大事,就是想给你看看面相。” 又是看面相的,想到孟婆的事,陈阳心中那个郁闷啊,赶紧说到:“大道长,俺没钱,现在正要赶时间,这面相,俺就不看啦。”说着话就要走。 “啪!”的一声,眨眼之间,同样的桥段再次上演,陈阳的手腕,又被人给抓住了。 这道士身强力壮,一看就不是好对付的主。陈阳抽了几下手臂,却怎么也挣脱不开,不由得暗暗叫苦,难道是遇上打劫的不成?一言不合,就要采取暴力手段。还好,这一次,虽是被抓住,却并不觉得疼,只是有些麻嗖嗖的。 陈阳大叫:“大道长,你干啥?不看相也不能强迫啊,放开俺,再不放,咱家就要喊人啦。”说着话,作势就要喊。 道士微笑着,拿眼瞟了瞟城门的士兵们说到:“小兄弟,要请动那些官家的人,至少一贯钱。”听到道士这句话,陈阳顿时打消了喊人的念头。 “好吧,被你看出来了,俺是真没钱,这面相,咱就别看了吧。” 道士神秘的笑了笑,说到:“小兄弟,别担心,这次免费给你看。”说话时,又带上了那种节奏。 听到不要钱,陈阳心中一松。可是,看着道长抓着自己胳膊的那张滑嫩的大手,陈阳再次叫苦。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不要钱,肯定就要别的东西啦。想到这,不由得菊花一紧,赶紧夹住了腿。 道士不等陈阳回应,自顾自的说到:“小兄弟,咱家见你年不足束发,血气充盈,面目红润,怎么看都不像体衰之人,可是,在这眉眼之间,鼻梁之上,隐隐的却有一丝晦暗之气,与这副身体大为不和,你可知,这是为何?” 一段话,先捧后杀,典型的江湖骗子的套路。在后世的电视剧小说中,这种伎俩,不知出现过多少遍。 陈阳不知这道士想干什么,索性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大道长,我好怕,这些都是真的吗?告诉俺,怎么办?求道长赐给破解之法。”口里这么说,脸上却是笑嘻嘻的,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话音刚落,那道士的脸色忽然变的极为严肃,低声喝道:“咱家不是拿你消遣,既然你不说,咱家就告诉你,原因很简单,你的身体,并不是你的!” “啊!”陈阳心下一惊,惊讶的都叫出了声。暗道,这道士眼挺贼啊,不会是瞎蒙的吧?这种事情也能看出来?穿越者的主角光环呢?这么容易就让人看破啦! 被人说中,陈阳一阵心虚,嘴上却装作强硬的样子说到:“道长到底要干啥?没来由的说这话,身体要不是俺的,还能是谁的啊?” 道士再次堆起笑,拍拍陈阳的肩膀,说到:“小兄弟,莫紧张,先听咱家说句话,凡事信则灵,不信则无,小兄弟若信得咱家,咱家自有破解之法。” 陈阳真的想说不信,可是,手腕被人抓的紧紧的,不配合的话,还真的不好抽身,只好说到:“大道长,你说吧。” 道士微微一笑,闭上双眼,做了个掐指的动作后,说到:“今天早上,是不是双腿无力,浑身酸痛?” 陈阳一想,确实是这样,便说到:“对啊!” 道士又是一笑,继续说到:“这几天,是不是见过特别的人?遇到了奇怪的事?” 陈阳一想,如果孟婆算特别的人,穿越算奇怪的事的话,的确是这样,便答到:“对啊!” 道士甚是满意,再次说道:“这几年,是不是遇到过什么难事,有几件事,还特别的棘手,给你造成很大困扰?” 陈阳想了想,也算是说对了,被老太太坑了那么多次,确实棘手,便说到:“对啊!” 道士点了点头,用富有磁性的声音说到:“你觉得自己有一定的适应性,可塑性也不错,但需要别人的赏识。你觉得自己在某些方面有没发挥出的能力,没能成为自己的优势,有时想要做好,又对自己要求过于严格。你有一些弱点,但可以弥补。在现实面前,有时你会内心焦虑的失去信心,但你心中仍有梦想。是不是这样?” 这段话,陈阳听得一头雾水,想了想,也没什么不妥的地方,便说:“好像是这么回事,可是,道长说这些又有啥用?” 道士见时机已到,神秘的说到:“很明显,你摊上大事啦!若是咱家所料没错的话,你这是离魂之症,如不赶紧救治,一辈子都会倒大霉,更重要的是,三日之内,必有血光之灾。” 我去!陈阳不禁捂住了额头,暗道,这道士,换个花样好不好,这种手法,也太没新意啦!心中这么想,嘴上还是配合着说到:“道长说该咋办?” 道士呵呵一笑,从怀中掏出一个黄色的硬邦邦东西,说到:“这个东西,叫做五雷正心符。是咱家走遍五岳之顶,采天地之灵气,集日月之精华,历时三年之功才得以炼成的神符。有祛阴辟邪、护体正心、固本培元之功效。你拿去,挂在床头,管包你逢凶化吉、神清气爽。过不了多久,就让你生龙活虎、发家致富,说不定,还能娶到一个好媳妇呢,呵呵……” “这么神奇!”陈阳看着那块黄澄澄的东西,正要伸手去接,那道士的手往后一缩,让陈阳抓了个空。 那道士又说到:“咱家四海为家,两袖清风,别无他物,向来以降妖除魔、匡扶正气为己任,所恃者,唯有一个真字。所谓道法有真意,山川有真形,天地有真气,万籁有真声,行走天下,自有一番真心。今日,小兄弟得授此真符,也是你我的缘分,咱家自然不能吝惜,愿将这个真字,也随符相授。小兄弟只需拿出铜钱一贯,交于咱家,咱家自然替小兄弟走遍五岳之顶,烧香祈福,沟通天地,保佑小兄弟长久安康。” 我擦!说话一套一套的。陈阳暗道,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啦!这个臭道士,打扮的倒是人模人样,谁知还真是个江湖骗子,拿着一块不知啥玩意做成的黄泥块,就要骗老子一贯铜钱。他这种演技,要是放在后世,都能得奥斯卡了。幸好爷受过新时代教育,要不然,真的就上了这大骗子的当。 想到这,陈阳赶紧说到:“道长,俺真的没带钱,这枚真符,俺就不要了。” 陈阳抽身要走,就听那道士说到:“五百文!咱俩这么有缘,咱家能忍心见小兄弟受此磨难吗?只收你五百文,剩下的五百文,咱家给你垫付了,怎么样?” “不要,俺没钱!”陈阳语气坚决。 “三百文!总拿得出来吧” “没有,俺真不想要,道长赶快松手吧。” “二百文!”道士说着话,把黄色的“符篆”塞到了陈阳手里。 “说真的,二百文俺也拿不出。” “好吧,一百文,送给你了,咱家可是大出血了啊。” 陈阳还是摇头。 那道士郁闷的抓了抓胸口,咬了咬牙,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说到:“好了!上天有好生之德,咱家岂能忍心见你这么好的后生遭受横祸,十文钱,只要十文钱,这枚符篆就送给你啦。”眼睛期待的望着陈阳,好像在说,至少给咱家一些本钱啊,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看到道士这副样子,陈阳心下一动,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打开后,露出两个白面馒头来。陈阳拿出一个,交给那道士,说到:“道长,俺出来的匆忙,身上真没带零花钱,这俩馒头,是俺娘亲手做的,分给你一个,你说咋样?” 道士接过馒头,脸拉的跟苦瓜一样,郁闷的说到:“这个小兄弟,还真是会做生意,用一个馒头,就要换走俺的神符……” 陈阳本以为他不会答应,没想到那道士的话锋一转,说到:“好吧,谁让咱俩有缘呢,咱家就答应你了。你可记好了,这个五雷正心符,真的是神奇异常,拿回去以后,一定珍惜,莫要丢了。”说完话,收起馒头,放开了抓着陈阳的手。 终于重获自由,陈阳心情大好,尤其是用一个馒头就换了个原本要值一贯的东西,陈阳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笑嘻嘻的谢道:“俺记下了,多谢道长啦!不知道长怎么称呼?” “呵呵……,咱家俗家姓王,道经上说,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咱家的道号就叫冲和子,不过,咱家更喜欢被人叫做老王。” 老王!听到这个称呼,陈阳心中的阴影面积迅速扩大,撇着嘴说到:“好吧……,老王道长,俺叫陈阳,就此别过。”说着话,陈阳收起那块黄色“神符”,转身便要走。 “呵呵……,后会有期,临走之时,咱家再送你一句话,莫惧眼前千万险,且忆身后三两坑,咱们还会再见的。”说完话,拂尘一扬,口中吟唱,大步向城内走去。 陈阳假装没听见,加紧脚步,只想远远的躲开这个道士。暗道,后会个毛,谁跟你有期?还要再见?一边去吧。 却听那道士吟唱道: “法有真法虚像生,身是假身实体兴。道中真假莫须辩,心外实虚自在明。” 虽然离得很远,道士的吟唱声,却像是响在耳边一样。听着老王的吟唱,陈阳略有所感,愣了愣神,看了看身后,摸了摸头,还是不明白,继续往城南走去。 PS:新人新书需要大家的养护,求推荐,求收藏,谢谢大家! 第七章 遭劫匪遇河北五禽 又过了几条街,商铺越来越少,连民房也变得越来越稀疏,街道两边,出现了不少高门大院,与前面相比,这个地方,算得上高档住宅区了。只是,大街上十分冷清,很少有行人走动。 陈阳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紧走几步,又转过一个街角,赶紧躲在墙后,偷偷的往后一瞥,顿时恍然大悟。就在他走过的那段路上,有两个汉子,脚步匆匆,遮遮掩掩,紧盯着前面,似乎在找寻着什么。 陈阳心道,很显然,他们要找寻的便是我,这俩人,就是那种奇怪感觉的来源了。想到这,陈阳不由得暗骂,老王这个臭道士,早就知道了有人在后面跟踪俺,简单说句话不就好了,非要念什么莫名其妙的诗,俺要是猜不到,岂不是要遇上大麻烦? 骂归骂,说什么也晚了,此时此刻,这个大麻烦就摆到了他的面前。 陈阳躲在拐角处,心中计算着距离,紧张的攥紧双拳,准备在出其不意之时,给予两人致命一击,然后……,趁机逃跑。可是,没等那两人走到面前,有一只手就搭到了他的肩膀上。 “啊!”吃惊之下,陈阳脖子一缩,浑身汗毛一炸,顿时跳起老高,大骂道:“什么人在俺后面?妈的,不声不响的,还要动手动脚,去去,一边去,没看见正忙着呢,别闹……”说着话,手往后胡乱的挥舞着,大叫着向前跑去。 跑了两步,陈阳便停住了脚。倒不是他自己想停,而是,刚刚的那两个人,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把去路封的严严实实。 陈阳脚步不停,马上转头往后走,这才看到后面还有俩人。不用说,刚刚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应该就属于这俩人的了。四个人,前后各俩,面带冷笑,都不怀好意的看着他。 陈阳这才明白,原来,跟踪他的,不只是那两个人,而是还有两个。这四人分工明确,配合娴熟,两人在后面跟,两人去前面堵,在这行人稀少的地方挡住了他的去路。可谓计划很周密,行动有效率,手法很专业,称得上劫道这行的佼佼者。 一个大汉冷冷的说到:“小子,别急着走了,跟大爷们聊聊吧。” 这四个人身强力壮,脚步轻盈,说不定,还练过什么功夫,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若是在前世,倒可以试着对付一下。现在嘛,凭这个小身板,要动起手来,陈阳真没多少信心。 有生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劫道的事,陈阳不由得有些紧张,胸口怦怦直跳。深吸几口气,思索着应对方案。 陈阳尽力保持着镇定的口气,说到:“几位大哥有啥事?俺正有急事,要赶时间,咱下次再聊吧,俺先走一步了啊。”说着话,就要往前走。 “哼!”一个大汉冷哼一声,伸出胳膊,拦住了陈阳的去路,用威胁的口气说到:“老实点,站着别动,把身上的钱袋放下!”说着话,其他几位大汉慢慢靠近,形成合围之势,把陈阳夹在了中间。 陈阳抱着肩头,可怜巴巴的说到:“俺只是个小货郎,连铜钱都没见过几个大个的,哪有什么钱袋啊?” “哼!臭小子,别装了,俺们可是亲眼看到过,赶快拿出来,免得大爷们亲自动手。” 陈阳心下一惊,暗想,这些大汉,什么时候看到过我身上的钱袋的?他记得清清楚楚,在家里拿出来过,还有,就是在孟记茶坊装钱袋的时候让人看到过。在家的时候,不可能被别人看到。难道?陈阳细细回想那天的情形,终于有了一丝眉目。暗骂,可恶的孟老太婆,老子又被你坑啦! 世事殊异,陈阳只怪自己低估了这个世界的险恶程度。 可恶的老太婆,你狠,老子也不是吃素的。想到这,陈阳心下释然,反倒不那么紧张了。笑嘻嘻的说到:“原来是这个啊,几位大哥早说嘛,差一点就闹了误会,给!”说着话,陈阳掏出了钱袋,使劲晃了晃,哗哗的,钱声清脆,像是挠在心口的痒痒毛,四个大汉都是眼前一亮,通体舒泰,脸上挂起得意的笑。 可是,陈阳并没马上把钱交出去,而是抓着钱袋,慢慢的说到:“不瞒几位大哥,这些钱,都是孟记茶坊的孟婆婆的,她家我是去过,那可是真有钱,屋里好几个大箱子,都塞的满满当当,打开后,金光闪闪,差点把俺的眼给闪瞎,哼!可气的是,那个守财奴,唯恐被人看见,还没等俺看够,就把俺赶出来了……” “哈哈……”四位汉子仰头大笑。 一个汉子说到:“你小子倒有点意思,这么听话就把钱掏了出来,没让俺们多费手脚,够聪明,很不错!不过,别说那些废话了,哥儿几个只做道上的买卖,别人家里放的再多,俺们也没兴趣,赶快拿过来吧……”说着,一把就把钱袋夺了过去,迫不及待的就要打开看。 其他几个汉子见了,都撇开陈阳,一股脑的凑了上去。 好时机!陈阳胸口都要跳到了嗓子眼,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想到这,上身一弓,身子一矮,单脚蹬地,甩开双臂,拼了命的就跑了出去。突然间,大腿上传来猛烈的疼痛,让他倒抽一口冷气,脚步一个趔趄,差点就跌倒。 陈阳心下暗骂,糟了,怎么忘了这点。晨练的后遗症还没完全消退,剧烈运动之下,大腿的肌肉又疼起来。 几位汉子见陈阳跑了,全都回过神来,赶紧合上钱袋,迅速的追了上来。另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个臭小子刚跑几步,身子一抖,脚下一滑,就滑到了一边。几位大汉一时收不住脚,反而跑出更远,倒是把陈阳甩到了后面。看上去,就像几位大汉们自己要跑一样。 稳好身子后,陈阳忍着疼痛,掉过头来,拼命的就往反方向跑了出去,转眼间,就把几位大汉甩出老远。 等几位汉子收住脚,转过头后,陈阳已跑出去好远。四个人站在原地,看着陈阳飞奔的身影,气的七窍生烟。一个汉子骂道:“妈的!这个臭小子,真是狡猾的可以,竟敢耍弄我们。” 又一个汉子笑着道:“哥哥莫要生气,反正拿到了钱,他也没什么用了,跑了就跑了吧,等下次见到了,咱们再收拾他。” “哼!你懂什么,那个臭小子,看到了我们的脸!” 其他几位大汉听了,都是心下一惊,也都不安起来。 这个大汉冷笑一声,又继续说到:“哼!有三儿在,谅他也跑不了多远,俺们走!” 几位大汉这才心下一松,得意的笑道:“哈哈!差点就忘了三爷,有他在,这个小子必定是逃不掉的了!”说着话,跟着那位大汉,向着陈阳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陈阳不管不顾,闷着头便往前跑,他的心里,不断给自己打气,一定要跑回去!一定要跑到人多的地方!回去以后,一定要找孟婆算账,一定拆了孟婆的茶坊!短时间,早把孟婆骂过了几千遍。 想到几位劫匪没有蒙面的脸,陈阳身上就一阵阵的发凉。在社会上混过这么多年,这样的规矩,他也略知一二。有道是饶人不露脸,露脸不饶人。光天化日之下,几人敢露脸行事,一定是有恃无恐了,很可能,就要做些劫财之外的买卖。 想到这里,陈阳咬着牙,拼命向前冲。只怪这个身体太柔弱了,没跑多远,就两腿打颤,胸口发疼,呼吸时,还有一股腥气,应当是肺活量不足,有些肺泡已经渗出了血。 就在他身后不远的墙头上,一个干瘦的身影,手脚并用,辗转腾挪,灵活轻盈的样子,只如猴猿一般。虽是在墙头上跑,速度却丝毫不慢,紧紧的咬着陈阳的背影,伺机就要扑下来。 这一切,陈阳丝毫不知,陈阳暗中计算着:“过了前面这个巷子,就到闹市区了。”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再次加快了脚步,眼见得离巷子口越来越近。 突然间,就听“嗖”的一声,一块石子,急如流星,飞速的飞了过来。又听“啪!”的一声,准确的打在陈阳的脚踝上。 陈阳只觉脚上一疼,脚下一空,暗道:“不好!”马上用手臂护好了鼻子和下巴,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滚出老远。 “尼玛,又暗算老子!”陈阳摔得七晕八素,浑身酸疼,脑袋里面也是嗡嗡的,心里不断的暗骂。 幸好这是在冬天,身上穿的够厚,倒地之时,他还有意的进行了缓冲。要是穿的再少点,或者缓冲不够的话,就这一下,就能要他半条命。饶是这样,陈阳也是疼的趴在地上,一时半会儿是站不起来了。 “臭小子,真以为你能跑得了!”随着尖酸的声音,一个黑黝黝的东西从墙头落了下来,落地时,竟没有一丝声音。 陈阳大口的喘着气,好大一会儿,才算回过神来。趴在地上,定睛一看,就看到一个身形猥琐,尖嘴猴腮的家伙,眯着眼晴,嘴上一副八字胡,手上抓着两块石子,正蹲在他的面前轻蔑的笑。细胳膊细腿的样子,真像一只猴子。 陈阳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笑着说到:“臭猴子,刚才,是你拿石子打我!” 听到陈阳的话,“臭猴子”拿着石头,使劲的在陈阳头上磕着骂道:“臭小子,敢骂你三爷!跑得快有什么用,还不是落在你三爷的手上,让你骂,让你骂……”骂一句,磕一下,将陈阳的脑壳砸的生疼。 陈阳大怒,看准时机,“啪!”的一下,抓住了“臭猴子”的一只手。然后,又放上另一只手,躺在地上,使劲的就捏了下去。任那“臭猴子”大呼小叫,陈阳一概不理,眼见的就把“臭猴子”的猴爪给捏变了形。 “臭猴子”抽不出手,只得用另外的一只手,在陈阳的胳膊上又抓又掐,很快,就把陈阳的胳膊抓了个血肉模糊。陈阳起不了身,不管不顾的就那么捏着,把“臭猴子”的胳膊捏的皮肤发紫,青筋暴露。两个人就这么耗着,一时间惨叫连连,谁也奈何不了谁。 经过这一折腾,附近的居民早被惊动。很快,就有人呼号着赶了出来,有些人的手里还抓着棍棒,应当是看家护院的家丁了。 听到有人要来了,“臭猴子”停下手,赶紧带上了面具,威胁的对陈阳说到:“臭小子,放手吧!今儿个风有点紧,三爷先饶了你了!” 陈阳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笑,对“臭猴子”的话听而不闻,死死的攥着“臭猴子”的手臂,鼻孔还向外淌着鲜血,一直流到了嘴上,那副狰狞的样子,让“臭猴子”看了都头皮发麻。 人越来越多了,聚集在一块远远的看,眼见就要赶过来了。 “红燕子!”不知谁先喊了一声,人们惊呼一片,脚步一顿,面面相觑着道:“真的是红燕子?” 确认以后,有家丁马上敲锣大喊:“红燕子在这里,大伙都要小心了,河北五禽来啦!红燕子在这里,大伙都要小心了,河北五禽……,咳,咳……” “嗖”的一声,就在家丁喊出声的时候,“臭猴子”红燕子一手甩出一块石子,不偏不斜,正打中那家丁的喉咙。“叮当”一声,家丁手中的锣掉在地上,声音也戛然而止。家丁弯着腰,双手捂着喉咙,痛苦的咳嗽,看样子,伤得不轻。 见到红燕子的这一手,其他家丁都是一愣,站在原地,再不敢往前。 红燕子低下头,冲陈阳喝骂道:“臭小子,再不放手,三爷可就不客气了!”说着话,掏出一把匕首,在陈阳脸上晃来晃去。在阳光的照耀下,匕首上的冷光夺目闪亮,刺得陈阳脸上的皮肤隐隐作痛。 好汉不吃眼前亏,经过这一折腾,陈阳的怒气也消了不少,看到红燕子要玩真的,赶紧松开了手。红燕子冷冷一笑,收起匕首,赶紧查看胳膊上的伤势。红燕子胳膊上青紫一片,疼得他直咬牙,冷汗都流了下来,看向陈阳的目光很是怨毒。 就在这时,又是一阵惊呼响起,人们纷纷往一边躲去,让开一条路。很快,就见原先截住陈阳的四人径直走了过来。只是,此刻的四个人,全都带上了面具。 这几人的面具与红燕子那副一样,清一色都是黑布,面具上,还用白线绣着一个鹰的图案。戴上以后,面目狰狞,凭空就多了一股凶悍之气。 看到这些面具,陈阳仔细想了想,终于明白过来。原来,这几个人就是大名府中有名的毛贼团伙,叫做河北五禽。老大海东青,老二黑乌鸦,老三红燕子,老四白家巧,老五大黄鸭,专做拦路抢劫的生意,有的时候,也能做出诸如绑票、贩卖人口这样的恶事,心狠手辣,臭名昭著。 这五人擅于舞枪弄棒,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拿手绝活,仗着一身的本事,横行大名府周边。平日里都是平民装扮,作案的时候,则要带上面具,来无影,去无踪,几乎没人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因此,官兵们也拿他们没什么办法。 知道这些后,陈阳暗暗叫苦,没有想到,今日撞上的竟是他们。 海东青冲着人群冷冷的看了一眼,喝到:“滚!” 积威之下,众人打了个哆嗦,一哄而散,竟没一个留下。 海东青等人走上前来,看到红燕子的这副惨相,皱了皱眉头,问到:“老三,咋弄成这样,咋地啦?” 红燕子冷哼一声,忿忿的说到:“这小子刺多,被扎了下,没大碍,大哥,现在怎么办?” 这时,白家巧竖起耳朵,仔细的听了听,又看了看四周,忐忑的说到:“大哥,快来人了,怎么办?” 海东青眼色一厉,狠狠的说到:“哼!这个臭小子,闹出这么大动静,真是不知死活,这人看到了我们的脸,还是老办法,老五,剩下的交给你了,完事之后,赶紧抽身!咱们先走!” “好,交给俺,大哥就放心吧。”大黄鸭答应道。 其余四人未再停留,匆匆而去,走出几步,便转向不同的方向,摘下面具,各自散开了。 大黄鸭五短身材,手脚极其粗壮,走起路来,还真像个鸭子。他扭着身子,慢慢靠近陈阳,憨厚的笑了笑,嗡嗡的说到:“嘿嘿……,小伙子,别怪俺啊,谁让你坏了规矩呢?到了那边,俺会多给你烧些纸钱。” 说完话,撸起袖子,抓住陈阳胸前的衣服,将陈阳高高举起,然后,抬起驴蹄子一样的拳头,径直冲着陈阳的头砸了下来。 陈阳被人提在半空,浑身酸疼,提不起一丝力气,暗道,完了,不甘的闭上了双眼。 第八章 落难处见绝世红颜 “啊……,赶快住手!”就在这时,一个呼喊声自巷口传来。 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悠扬清脆,如同天籁,将陷入绝境的陈阳拉了回来。 伴随着呼喊声的,还有弓弦的破空声。只听,“嗖”的一箭,大黄鸭来不及做任何反应,举拳的手臂被瞬间贯穿。 大黄鸭大惊失色,定睛一看,自己的衣袖上,赫然盯着一支一尺余长的羽箭。更加可怕的是,羽箭穿过袖子,自己的胳膊却没有丝毫损伤。这等箭术,简直神乎其技。 大黄鸭恐惧的转过头,看往羽箭射来的方向,眼前的一幕,更是让他惊骇异常。“啊!”的一声呼喊,一把扔掉陈阳,头也不回的往另一个方向逃了开去。 陈阳倒在地上,被摔得七晕八素,转头一看,顿时愣在原地,见到了让他终身难忘的一幕。 巷口处,停着一辆高大的马车,富丽堂皇,马车上,站着一个高挑的身影,英姿飒爽。那人头戴金盔,身披银光甲,一手搭弓,一手握箭,身后的披风随风飘摇。在冬日的阳光下,宛如云端的巨树,又像盛开的水仙,清风一般,拂过陈阳满是创伤的心灵。 陈阳感受着这一切,默默的叹道:“哇塞,真他么帅!”勉力的抬起头,微笑着点头致意。 那人的目光往这一瞥,也是微微一笑,隔着巷子,两人目光对视。刹那间,陈阳头中轰地一响,心中仿佛划过一道闪电,时间仿佛也从此定格。 千年时光,化为一指之间。 天高地远,不过伊人庭院。 到底是哪一曲,让你自心间浮起? 又是哪一笔,勾勒出你的痕迹? 我手中的刀,将你深深镌刻。 你眼中的笑,带我万世轮回。 陈阳望着那人,喃喃的说:“原来是你。”说完这几个字,他眼前一黑,随即失去了意识。晕倒之际,嘴上还挂着甜甜的笑。 这个人,赫然就是他在孟婆处选定的宗姬。从此以后,他再没感到如许惊艳。 此时此刻,孟记茶坊,进来一个手拿拂尘、身着道袍的客人。 那道人面容刚正,气度超然,浑身散发着得道高人的气质。不是别人,就是刚刚跟陈阳见过面的老王,道号冲和子。 令人奇怪的是,一向好客的孟婆婆,这一次,竟没起身相迎。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便不再理会。 那道人面容肃穆,走到孟婆婆身边,尽力保持着镇定,大气都不敢喘,抬手施礼,恭恭敬敬的说到:“婆婆,事情已经办妥了。” 孟婆婆点了点头,不紧不慢的说到:“我都知道了,王文卿,你干得不错,说一说,对他有什么印象?” “年轻,有货,是个好货郎。” “好货郎?” “好货郎!” “咯咯……,有趣,据我所知,你给他的货也不少吧。” “呵呵……,咱家都是按照婆婆的吩咐,货在他身上,能卖多少,就靠他自己了。” 此时的陈阳,正趴在地上,微笑的嘴角边带着血迹,死活不知。在他的身边,一块黄色的东西,在太阳的照耀下,反射着明亮的光芒。 马车上,一个全身披挂的女子,拿着弓箭,摆着帅气的姿势,非常得意的说到:“哈哈……,孙铁石,刚才那一箭,我射的怎么样?” 被称作孙铁石的人看着远处的黄光,正在沉吟思索,听到女子的问话,赶紧转过身,恭敬的说到:“宗姬射的很准,那一箭,准确的射进了砖缝,没落到地上。” 女子杏眼圆睁,大声喊道:“你胡说,那矮子胳膊上那一箭,不就是我射的?” 孙铁石微微一笑,说到:“呵呵……,不瞒宗姬,那一箭,是属下射的,宗姬的那支箭,在那里。”说着话,往巷子里一指。 那女子顺着望过去,果然有一只羽箭,稳稳的扎在砖缝里面,把墙上的泥都射脱了一层皮。 “哼!没意思!”女子扔掉弓箭,撅起小嘴,不满的说到:“本宗姬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以后再也不带你出来玩了,咱们走!”说完话,就要回到马车里。 “宗姬稍等!”孙铁石连忙说到:“属下想请示宗姬,那个人,该怎么处置?”说话时,指了指趴在地上的陈阳。 那女子仰着头,故意不看孙铁石,说到:“哼!你救下的人,我才不管,我走啦,你自己看着办。”说完话,头也不回的就钻进了马车。 孙铁石苦笑一下,摆了摆手,吩咐了几句。两个士兵装扮的人赶紧跑上前去,抬起陈阳,扔到一辆装满杂物的马车上。 一行人跟着女子的马车,一同往城内走去。一路上,孙铁石拿着那块黄色的东西,反复查看,不时看看马车上那个受伤的少年,目光中满是惊异。 作为大宋四京之一,大名府的府城共有三重。最外侧的,叫做外城,周长四十八里二百零六步,共有九门两座水关与外界相通。外城是老百姓居住和生活的地方,大名府四厢二十三坊,有三厢十七坊都在外城。 从外城往内,便是子城,周长十里一百单八步,有七座城门,是大名府衙署和仓库所在地。城中一厢六坊,所住之人,皆为高官显贵,未经许可,普通人不能进入。大宋河北路、河北东路治所和安抚使也都驻扎此处。 再往内,就到了大名府的核心所在——宫城,周长三里一百九十八步,原为仁宗皇帝驻跸行宫,有七门四大殿,气势磅礴。皇帝巡视大名府的时候,便住在这宫城之中。平日里,也有宗室居住在此,专门负责宫城的打扫和防卫。宫城里的人无一不是当朝皇帝极为信任的人,虽无实权,却是非同小可,任何人都不敢得罪。 那名女子的马车一路驰行,所有城门,都畅行无阻,要去的地方,赫然便是宫城。 “吁!”随着一阵呼喊,马车在省凤门前停下。大门前,一名拄着拐杖老汉,正站着冰冷的地面上,焦急的往远处看。见马车停了,赶紧走上前来。 宫城禁地,任何车马都不得入内,即使是皇帝至尊,也要下辇步行,这女子的马车自然不敢造次。 女子钻出马车,见到老汉,开怀一笑,不等丫鬟的搀扶,一下子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欢喜的说到:“九公,您身体还好啊?” 被称作九公的老汉见到那女子,长吁一口气,脸色缓和了许多,嘴上却是不满的说到:“老朽见过宗姬,宗姬安然无恙,老朽就放心了。” 又笑着说到:“我这身体啊,还真不大好!好几天都吃不下,睡不着的,怎么会好?” 女子一把抱住了老汉的手臂,笑的说到:“嘻嘻……,九公别担心,其儿这次来的时候,给您带来了汴河水酿制的陈年杜康、西大街吴哲家出产的烟叶子、琼林苑采摘的霜前茶,还有马婆婆家里做的熏羊肉,九公吃了这些,一定就能好了。” 老汉一边听,一边砸吧嘴,捋着胡须,乐的眉毛都弯了下来,迫不及待的就往车上看,等女子说完,笑呵呵的说到:“呵呵……,还是宗姬懂得老朽的心思,就算你不带着那些,看到你毫发无损的来到这里,九公的病也就好了。” 又绷起脸,点了点那女子的额头说到:“宗姬也太调皮了,快过年了,还要到处乱跑,自从收到王爷的书信,可把我这把老骨头吓坏了,外面这么乱,要是出了什么事,怎么跟你爹交代?” 听到老汉的话,女子眼圈一红,喃喃的说到:“我的死活,爹爹又怎么会在意?” 老汉吓了一跳,拍了拍耳朵,装作没听见的样子,问到:“宗姬说的什么,老朽年纪大了,耳朵不大好使。” 看到老汉这副样子,女子摇了摇头,破涕为笑,故作不满的说到:“哼!九公真是瞎担心,您老人家又不是不知道其儿的本事,九公你不知道,路上可没意思了,什么也不让干,你们说的那么多拦路抢劫的,一个都没出来,白白让其儿期待了一路,唉!本来,其儿还期待着抓几个梁山泊的贼人呢……” 女子还要继续说下去,九公连忙制止住,说到:“唉吆!我的宗姬唉!这样的话,咱可不能乱说啊,你没碰到就好,怎么还能想着找他们的晦气?那些人,可都是凶神恶煞,吃人不吐骨头的主,江州、高唐州的那么多官军,都不是他们的对手,说好了,咱们可不凑这热闹?再乱说,老朽就告诉王爷去。” 提到了王爷,女子脸色一黯,说到:“嗯,好吧!九公最疼其儿了,其儿以后听话就是了。” 放开老汉的手臂,又说到:“其儿要的东西,九公准备好了吗?” 见到女子这副样子,老汉有些不忍,尽量平和的说到:“宗姬就放心吧,早就给您准备好了,这大名府的元宵会,不比汴梁那边差,说不定,还要更胜一筹呢,宗姬劳累了一路了,您的房间早就准备好了,赶快去歇息吧。” “好的,多谢九公,那其儿就去休息了。”说完话,便往大门那边走去。身边的四个小丫鬟,手里都拿着东西,赶紧跟上。 走出几步,女子忽然回头,笑嘻嘻的说到:“九公,好东西都在车上,其儿就不管啦,你自己取了享用吧,嘻嘻……”说完这句,蹦蹦跳跳的进门去了。 望着女子的背影,老汉一脸慈祥,嘴边扬起一丝微笑。 PS:1、历史上,燕王赵俣没有女儿叫赵和其;2、宋代无烟草,吸烟只是赵九一个人的梗;3、孙铁石,“石”正确发音为“dan”。以上人物,均为小说虚构。 第九章 赵九公慧眼识神令 刚刚进门的那个女子名叫赵和其,是大宋燕王赵俣的第三女,赐爵郡主,封元福宗姬,过了年才十五岁。一般来说,大宋宗室都要受到严格管束,尤其是不准出城。这个赵和其,却不在此例。年关之际,一个人,孤苦伶仃,被“特许”来到这大名府北京城之中。连宗族中的团圆饭都不能参加。 迎着她的这位老汉,也是大有来历。三十多年前,早在神宗朝时期,他便出任殿前司捧日军指挥使,入选了皇帝的亲卫队。历经三朝,一直是皇家护卫,年久积功,被皇家特赐姓赵。名为侍卫,实为家奴,深的当朝皇帝的信任。因排行老九,人们都叫他赵九,至于他真实的名字,人们反倒是不记得了。 赵九对皇家忠心耿耿,又因为年龄大了,不适宜再在亲卫队中任职,几年前,被调任北京大名府,挂了个忠武将军的虚衔。终日深居简出,为人低调,在这大名府养老,许多的人,甚至不知他的存在。 赵和其走后,一直侍奉在旁的孙铁石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上前行礼道:“下官殿前司拱胜军指挥使孙铁石,见过忠武将军。” 赵九看到孙铁石,点了点头,笑呵呵的说到:“拱胜军指挥使,不错不错,年轻有为,你也叫我九公吧,一路上可还太平?” 孙铁石恭敬的说到:“下官随宗姬一路沿水路而行,到了景风门才下船换乘马车,我等一路警戒,一路上还算顺利,没什么异常情况。” 赵九点了点头,满意的说到:“你做的不错,这一路上,也是难为你了。” 孙铁石忙说:“为朝廷尽力,保护宗姬安危,是下官等应尽的本分。” 沉吟了一下,孙铁石从怀中掏出一个黄色的东西,对赵九说到:“九公,下官等进了大名府之后,无意间发现了这个,请您过目,这是个什么东西?”说着,把那个东西给赵九递了过去。 赵九看到那个东西,大为惊讶,低呼一声道:“神霄五雷令!”神情也变的庄重起来。赶紧双手接过,高高捧过头顶,哆哆嗦嗦的下跪,朝着汴梁的方向就叩了三个响头。 孙铁石等不明何意,见到赵九跪拜,连忙跟着他一同拜倒。周围的士兵们见了,也赶紧照做。霎时间,整个省凤门外,跪倒一片。 孙铁石心下大惊,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无意间发现的一个物件,竟会带来这样的震动。 跪拜完毕,待所有人起身后,赵九问孙铁石道:“这个东西,你是在哪看到的?其中经过,细细跟我说一遍。” 孙铁石再次打量赵九手上的那个物件,只见那东西长约三寸,宽约一寸,通体金黄,不知是什么材质。物件上用黑线画着许多奇怪的符号,这些符号层层相叠,最终在两端交汇,组成一幅玄妙的图案,乍看上去,竟然像五条盘旋在一起的飞龙。 物件的两面,还有几个红色的小字。一面写着:“高上神霄”,另一面写着:“去地百万”,字体飘忽,字迹瘦劲,转折处如利刃削过,像用刻刀刻在上面一样。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摄人心神。 愣了一会儿神儿,孙铁石才意识到赵九在跟他说话,忙把怎么进的大名府、走的哪条路、怎么在一个巷口见到了即将遇害的陈阳、发现这枚物件的时候是什么个样子、发现物件后采取的措施等事情都细细的跟赵九说了一遍。 当赵九听到孙铁石等已经把带着这个物件的人带回了这里时,点了点头,露出赞赏的神色。 说完后,孙铁石有些忐忑的问到:“请问九公,不知,这物件是何物?怎能让九公如此郑重?” 赵九面容严肃,沉吟一会儿,看了看四周,才低声说道:“你有所不知啊,此物叫神霄五雷令,乃是政和初年,当今官家御书亲赐,这个世上,只有三枚。” “啊……”孙铁石大惊,看了看赵九手中的那个物件,原以为平常的东西,在现在看来,却是光芒刺目,令人不敢直视,连忙低下了头。低着头的时候,还往陈阳那个方向瞥了瞥。 赵九继续说到:“当时,老夫还在官家身边侍奉,故而见过此物,官家曾亲口下了谕旨,任何人,只要手持此令,便可直接面圣,量材而用。” 听赵九这么说,孙铁石大为庆幸自己把陈阳带过来的这个决定。 赵九又说到:“这样的东西,对于你我这样在宫禁当差的人,自然毫无用处,可是,对于庙堂之外的人来说,确是天大的机缘,没想到,今时今日,这个神霄五雷令,竟会现身在这北京大名府。” 孙铁石问到:“九公,下官伺候官家也有五六年的光景了,既然有这等天大的恩赐,这些年来,为何未见有人用过?” 赵九捋着胡须,轻轻的说到:“谁说没有人用过?你找到的这枚,已经是现世的第二枚了,早在七年前,官家刚刚赐出不久,就有人持着第一枚神霄五雷令面见了圣上。” “啊……,竟有此事,竟然从未听人说起,不知那人是谁?” 赵九做了个禁声的姿势,说到:“不要问了,那个人不是你我所能谈论的,我且问你,除了你和你带回的那个人之外,这个物件,还有谁看见了?” 孙铁石仔细想了想,面色一紧,说到:“除了我等之外,看到这个物件的,还有一个人,由于事发紧急,下官等没有去追,让他给跑了,听周围的百姓讲,那个人好像属于一伙小毛贼,叫做什么河北五禽。” “河北五禽!”赵九念着这四个字,眯着双眼,好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 过了一会儿,不知他想到了什么,叹了一句:“唉!世事竟然会这么巧,若是他们的话,就有些麻烦了。” 听到赵九的话,孙铁石脸上一红,俯首请罪,不敢说一句话。 赵九扶起孙铁石,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到:“你这是干什么?你身系宗姬的安危,又是仓促遇事,让那人跑了,又怎么能怨你?你带来的那人在哪?快带老夫去看看。” “是,下官遵命!” 说完话,孙铁石引着赵九,往陈阳所在的马车走了过去。 陈阳受的伤并不重,经过一路的颠簸,此时,已经醒了过来。只是,身上还是没多少力气,头也很痛。尤其是被红燕子砸过的地方,起了好几个大包,用手一摸,还有黏黏的血。 他转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正在一个马车上,车上箱子袋子的,堆了不少东西,闻上去,还有几股特别的香气。有酒味、有烟味、有茶味,还有肉味,可以想象,这些箱子袋子里面,一定有不少的好东西。 看了看四周,又是一个陌生的环境,陈阳不禁抚了抚额头,不禁郁闷的感叹,这又是闹哪样?尽力回想晕倒之前的那一幕,大黄鸭、马车、帅气女子,车队等在他的心中一一闪现。 难道?陈阳暗道,我是被那名小女子给救了?想到这,陈阳心中一热,尽力挣扎了几下,想要起身。无奈,浑身酸疼,试了几下,还是无力的倒在了车上,把身下的袋子压得哗哗的响。 “啊……!我的烟叶!”就在这时,一个惨烈的吼叫声在陈阳耳边响起。 “孙铁石,谁让你把他放在这辆车上的?”赵九气的大叫,胡子翘起老高,哪还有刚刚那严肃的样子。 孙铁石不明所以,连忙解释道:“回禀九公,当时情况紧急,这人不能行动,又没有别的马车可以安放,下官自作主张,便把他放在了这辆马车上。”赵九突然发怒,让孙铁石措手不及。 “我的烟叶啊!都被他给压碎了,你们还等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把他给我弄下来!”看着陈阳身下的袋子,赵九欲哭无泪,像个孩子一样,急的直跳高。 “是,下官遵命。” 不等士兵们过来,孙铁石亲自动手,一把提起了陈阳,径直就扔到了地上。赵九不理会陈阳,赶紧扑到车上,检查自己的烟叶子去了。 可怜的陈阳,完全不知是怎么回事,还没来得及说句话,就又被摔了一下,疼得呲牙咧嘴,趴在地上,连连惨叫。 赵九抱着装烟叶子的袋子,用哭腔大声喊道:“这个臭小子,压坏了老夫的烟叶子,来人,带他下去,给我关到柴房里面,没有我的吩咐,不准让他走。” “是!”话音刚落,便过来四个全副武装的禁军,抬着陈阳,径直进省凤门去了。 孙铁石惊愕的看着这一幕,好大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直到赵九呼唤他的时候,才转过身,往赵九那边去了。 PS:1、历史上,燕王赵俣没有宗姬叫赵和其;2、宋代无烟草,吸烟只是赵九一人的梗;3、孙铁石,“石”正确发音为“dan”。以上人物,均为小说虚构。 第十章 丢神符陈阳初进宫 陈阳呆呆的坐在一个大房子中,看着眼前的这一切,越来越困惑,难道,这也能叫柴房? 这个房子,比他家的铺子都大,房子里堆着不少木材。一根根的细木,几乎都一样长。如果这是柴房,那他家的又是什么?不知是什么样的人家,才舍得用这些东西生火。 陈阳苦思冥想,对此时的处境一无所知,唯一能够确定的是,那个臭道士所说的话,真的应验了。 别说三天,连三个小时还没到,倒霉事就真的落到了他的身上。小命差点丢了不说,还弄得手上、脸上、头上,还有衣服上都有不少血迹,岂不就是血光之灾? 想到这里,陈阳挣扎着坐起身子,往怀里摸了摸,想要再看看那枚黄色的所谓“真符”。一摸之下,心中一惊,感觉乖乖的,好像有那么一点明悟。 道士给的那枚神符,竟然已经丢了。 怪不得会倒这么大的霉!陈阳想着,说不定,那枚神符还真的有点用,连孟婆都有了,还真给自己玩了个穿越,这鬼啊神的这样的事,谁又能说得清呢? 想到这儿,陈阳不禁有些懊恼,叹道,我的神符啊,我的馒头啊?我要出去啊,什么世道?一群混蛋,把老子害成这样! 想到馒头,他忽然觉得有些饿,这才意识到今天的早饭还没吃。连忙掏出了包着馒头的那个布包。 就在这时,忽听“哐!”的一声,柴房的门被人推开了。一阵冷风吹了进来,昏暗的柴房瞬间变的大亮。 “啊!”伴随着开门声而来的,是陈阳的一声惨叫。 由于坐的离门太近,门开的时候,正撞到陈阳的腿上。身上最后一块完好的地方终于遭到重创,把陈阳疼的直吸冷气,捂着腿,躺在地上呻吟。 更让他郁闷的是,布包里的馒头还没来得及拿到手上,便在这次撞击之中掉了出去。落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像个皮球一样,歪歪扭扭的往门口滚了过去。很快,原本白色的馒头就变成了黑色。 事儿还没完,紧接着,门外又飞来一只大脚,不偏不倚,正踩在馒头上,把正在滚动的馒头踩成了一块面饼。 陈阳倒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发出不断的呻吟声。此刻的他,只觉得无比凄惨,恨透了这个世界,恨透了害他来这里的孟老太婆。 门外走进来的,正是孙铁石。 感觉到脚下有异物,孙铁石抬起脚,低头看了一眼,看清脚下的东西后。随意的飞起一脚,“砰!”的一声,将那块“面饼”提出老远。 飞溅的馒头碎屑瞬间洒满了整个柴房,犹如天女散花,“砰,砰,砰……”在陈阳的心头打出一连串的暴击。 “9999,9999……”陈阳只觉自己的头上冒出几个大大的数字,血槽迅速见底,头一晕,又倒了下去。 “和大人,赶快进来看看,这个人又晕倒了。”看到陈阳又晕倒了,孙铁石连忙呼喊起来。 话音刚落,进来一个背着药箱的人,大概四十多岁,一字胡,大长脸,面色蜡黄,还气喘吁吁的。 这个人是孙铁石叫来的太医,专门给这宫城中的人看病。他有一个奇怪的名字,叫做和申,跟后世乾隆朝的那个大贪官同音不同字。 和申看到晕倒的陈阳,也顾不得柴房中的脏乱,直接蹲在地上,一把抓过陈阳的手臂,闭目沉吟,还是把起脉来。 过了一会儿,不知和申诊断出了什么,摇了摇头,脸上的神情颇为怪异。 孙铁石有些焦急的问到:“和大人,这个人,还有没有救?” 和申叹了口气,说到:“赵大人勿须担忧,他只是受了点皮外伤,没什么大碍,很快就会醒过来,只是……”和申沉吟了一会儿。 孙铁石赶紧问到:“和大人,只是什么?” 和申站起身,面容颇为严肃,略有些担忧的说到:“他之所以晕过去,是因为体内阴虚阳盛,六腑畅通,胃火过旺,四肢百骸阳火上浮,而****未足,胃通肠,肠通脾,脾通肝,肝通心,肝火盛而心火虚,心火虚而气力不足,气力不足而头重目盲,因此才有这样的结果,若是老夫所料不错,今日起床之后,他不但没有进食,还耗费了许多的体力,唉!年纪轻轻,真是不爱惜身体啊。” 孙铁石听的一头雾水,问道:“铁石才疏学浅,无法领会和大人所说的话,请和大人长话短说,这个人,到底是怎么了?” 和申背上自己的药箱,拍拍身上的尘土,说到:“简单些说,就是饿坏了?” “饿坏了!”原本以为这个小子病的不轻,听到这个结论,孙铁石脚下一个踉跄,差一点跌倒。 孙铁石表情怪异的看了看和申,暗道,这些太医,也真是太过迂腐,这么简单的一句话,非要绕来绕去,说一大通没用的,也真够罗嗦的。 “去给他拿些吃的东西,吃完之后,带他去班瑞殿。”送走了和申,孙铁石抛下一句话,也是拂袖而去。 “是!”几位禁军连忙答应。 足足睡了一个多时辰,陈阳终于被饿醒,一阵浓郁的香气,馋的他直流口水。 这是穿越以来,陈阳吃过的最丰盛的一顿饭,有鱼有肉不说,还有满满的一盆热汤。更关键的是,做饭人的厨艺,可不是一般的高。 若是让他知道这里就是皇宫,做饭的人是御厨的话,不知会做何感想。 吃完以后,陈阳的身上终于有了力气,站起身,走出门,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这才仔细的打量起这个地方来。 与西大街相比,这里的每个建筑都十分高大。走出柴房,处处白墙青瓦,最醒目的是一座大殿,有三层高,大殿楣沿处挂着一块牌匾,牌匾清底金字,写着三个大字——班瑞殿。 看到这种景象,陈阳迷惑不解,不禁在心中问道,这里是哪?难道,当驸马的愿望,这么快就实现了? 第十一章 凝祥门初识小萝莉 陈阳当驸马的愿望当然没有实现,给他证明的,是四个身强力壮的士兵。 看到陈阳出来了,四个士兵一拥而上。陈阳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被推搡着往前走去。 班瑞殿前面有一道高墙,高墙之间,还有两个高大的门坊,一个门坊上写着“凝祥”,一个门坊上写着“丽泽”,高耸巍峨,看上去很有气势。 四个士兵带着陈阳从凝祥门进入。刚刚进门,就看到大殿前站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少女。 那少女身穿大红衫,下摆白色裙,肩披白霞披,头戴红毡帽,全身包裹,抬着头,正看着远处发呆,听到有人进来了,也没做任何反应。远远望去,像是后世圣诞节期间的吉祥娃娃。 由于衣帽的遮挡,从陈阳这边,看不到她的面目。 从少女身边经过时,四个士兵唯恐惊扰了她,不敢发出一点声音,默默行礼后,又继续前行。 陈阳则在旁边一站,好奇的抬起头,看往少女所看的方向。 这一抬头,陈阳顿时觉得心神一档。眼前长空如洗,碧波万里,像个镜子一般,没有一丝云的痕迹。 前世的时候,终于被雾霾笼罩的陈阳哪见过这个,忍不住的就多看了几眼,竟是舍不得走了。 当然,令他舍不得走的,也有别的原因,比如,少女身上的香气。 士兵们一愣,见陈阳站住不动了,都吓了一跳,赶紧过来拉他。 就在这时,却听少女喃喃的说到:“你们说,这天上,怎么是这么干净?” 没料到少女会跟自己说话,士兵们都是一阵错愕,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回答。 陈阳心中窃喜,微微一笑,故作深沉的说到:“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或许,是大风刮的吧。” 少女略有所感,又是喃喃的说到:“可是,今天,根本就没有风啊。” 陈阳一阵气结,感受了一下,确实是没有风,头脑一转,他灵机一动,厚着脸皮说到:“或许,老天爷擦干了以后,把风给收起来了吧,我每次擦过脸后,也爱把布巾放在一边。” 对于这个机智的回答,他都忍不住的为自己喝彩。 果然,少女点了点头,颇为认同的说到:“也是啊,我擦过脸,也让人把丝巾拿到一边去。”转过头,看到了也在抬头看天的陈阳,吓了一跳,惊声问到:“喂!你是谁啊,怎么敢跟我说话?” 陈阳也回过头,迎上少女看他的目光,一看之下,大吃一惊,不禁往后一跳,惊叫道:“原来是你!” 这女子,便是他晕倒之际,站在马车上的那个女子,也是在孟婆处,亲自选定的媳妇。 此时的她,已换做女装打扮,戴着个大厚帽子,萌态可掬,看起来,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地地道道的小萝莉。 少女被陈阳的动作吓了一跳,疑惑的问到:“咦!难道你认识我?” 陈阳自然不能说出孟婆的事情,打了个哈哈,说道:“认识啊,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这一下,少女真有些懵了,想了想,还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疑惑的说到:“我今天才来这里,什么时候救过你了?” “今天早上,巷子里头,难道你忘了吗?” 见少女还是没有反应,左手陈阳抓起自己胸前的衣服,右手则握成拳头,抵在头上,摆出要用拳头击头的姿势。然后,惨叫一声,举起握拳的那个手臂,做出很疼的样子。把整个过程演示了一遍。 少女被陈阳的动作逗得咯咯直乐,终于想了起来,说到:“我想起来了,原来你就是倒在巷子的那个人啊。” “就是我啊!”见少女认出他来了,陈阳连忙点头。 少女一撅嘴,哼了一声,说到:“哼!救你的人可不是我,我的箭术哪有那么好?” 听到少女这么说,陈阳笑着说道:“不要谦虚嘛,我在晕倒之前,最后看到的人就是你了,你不知道,你当时站在马车上,那张弓搭箭的样子,可真帅!要不是在这遇见,俺还以为是梦见神仙了呢。” 听完陈阳的这句话,少女忽然浑身一震,惊异的看着陈阳,像是遇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 看到少女目光火热的盯着自己,陈阳有些摸不着头脑,反倒是不敢说话了。这又是闹哪样?不就是夸了一句吗,至于有这么大反应? 过了一会儿,少女好像意识到了什么,面目稍微缓和,笑着跟陈阳说:“还神仙呢,哪有那么夸张?不过,你的眼光还不错,告诉你,那件铠甲,是我最喜欢的一件,对了,你说的“帅”又是什么意思?” 陈阳吐了吐舌头,猜想着,难道就是因为这句话?捂着脑袋,思索了一下,才打了个哈哈,说到:“‘帅’啊,哈哈……,这是俺家乡的土话,大概就是,武艺高超,聪明睿智,风流倜傥,英气勃发,天下无敌,威震四海……,的意思,嘿嘿……,差不多就这些吧。” 少女听了,脸上竟有些红了,显出神往的表情,轻声说到:“嗯,这个字的确很好,你家乡在哪里?就这一个字,就有这么多的意思吗?” “咳,咳……”陈阳干咳两声,摇头晃脑的说道:“反正,这个字就是很好啦,我们那夸人的时候,都是这么说,对了,我叫陈阳,我的家乡……,我家就在大名府西大街的陈记杂货铺,你呢?” 陈阳顺着少女的话说出家乡两字,忽然一想,这么说好像不大对劲,赶紧就改了口,不说家乡,只说现在的家。 不知少女在想什么,听到陈阳的话,就见她沉吟了一会儿,才轻声说到:“嗯,我,我叫赵和其,家住……” “宗姬,你在跟谁说话?”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两人的交谈应声而断。 宗姬?陈阳一愣,不禁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少女,像是重新认识一样。 他的心中,早就波涛汹涌,没想到,这个少女,还真的是个宗姬。 还有那个声音,怎么有些耳熟?陈阳循声望去,两个人,一个老头和一个年轻人,正站在大殿的台阶上。老人身着紫袍,有些苍老,年轻人身着青衫,甚是英武。 陈阳这才想起来,这个声音,就是喊着要把他扔下马车的那个人。想到这,不由得暗暗叫苦,连什么地方都没搞清楚,就多了个讨债的。 “我在这儿呢?”听到喊声,赵和其答应了一声,往那边看了一眼,转身就跑开了。跑出几步,又转头说到:“嘻嘻……,陈阳,你也真帅,有空跟我说一说你的家乡吧。” 听到这句话,陈阳不禁一呆,心里一暖,乐开了花。 士兵们更是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看着陈阳,面面相觑。 PS:加快剧情,多发一章,精彩都在后面呢。 第十二章 小货郎VS赵九公 古时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除了父母夫君外,女子闺名是不允许跟外人提起的。这个赵和其,以宗姬之身,竟然亲口告诉陈阳自己的闺名,这些士兵见了,如何能不惊愕? 赵和其蹦蹦跳跳的跑到赵九身边,高兴的打招呼:“九公,你怎么也在这儿啊?” 赵九看了看赵和其,又看了看远处的陈阳,不满的说到:“宗姬,老朽不是跟你说过了,江湖险恶,这里比不得家里,不要到处乱跑,要是遇到了坏人,伤着你了怎么办?” 赵和其撅了撅嘴,撒娇说到:“九公,其儿又不是小孩子了,您就不用担心啦,再说了,其儿也是会功夫的,就是有坏人,我也不怕。” “咳,咳……”赵九一阵语塞,忍不住咳嗽了几下,喘匀气之后才说到:“宗姬,你那,那功夫啊,要打坏人,你可要再练练,这样吧,等有空了,老朽亲自教你。” 听到这就这么说,赵和其大为兴奋,拍着手说到:“真的!其儿早就想跟九公学了,九公现在有没有空?咱们开始吧。” 赵九捋着胡须,摇了摇头,说到:“今天不行,老朽还有事,你也刚来,劳累一路了,好好休息一下,还是过几天再说吧,不过,要学功夫,宗姬要答应老朽一件事。” 赵和其睁大眼睛看着赵九,不满的说到:“哼!我就知道,九公哪会那么便宜其儿,您说吧,可不许耍赖。” 赵九哈哈一笑,说到:“我要说的事很简单,大名府不大安全,您不能一个人往外跑,要想出门,除了要事先告诉老朽外,还要让孙指挥使等人跟着保护您,怎么样?宗姬若能答应的话,老朽就答应把功夫都教给你。” 赵和其看了看孙铁石,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说到:“九公不要欺负其儿,别的事都能答应,就是带着他这件事,怎么也不行,你不知道这个人有多讨厌,带他出去,一点意思都没有。” 孙铁石听了,嘴角苦笑,连忙向赵和其行礼赔罪。 赵九看了看孙铁石,也是苦笑一声,说到:“宗姬听老朽一句话吧,孙指挥使一路护送,也是为了您好,让他保护您,也是王爷吩咐过的,王爷还说过,如果没有人随身保护,就不准您出门一步。” 提到王爷,赵和其有些泄气,撅着嘴说到:“那好吧!那就让他跟着,不过,其儿也有个条件。” “说吧。” “要带着他,也不是不行,我的条件就是,他就不许说话,要干什么,其儿要自己做主。” 听到赵和其这么说,赵九苦笑着,看了看孙铁石。 孙铁石点了点头,拱手行礼道:“下官遵命,一切听宗姬吩咐便是。” “哈哈……”赵和其这才心花怒放,幸灾乐祸的看了看孙铁石,蹦蹦跳跳的就去后殿了。 赵和其走后,赵九掏出一个长长的烟斗,慢吞吞在装上烟丝,又拿出火镰点燃,深深的吸了一口。 然后,闭上双眼,脸上的表情十分舒畅,过了许久,皱了皱眉头,吐出一团浓浓的白烟。轻声叹道:“是汴梁吴哲家的烟叶,上等货色,只可惜,多了一点血腥味。” 说完这句话,赵九脸色一变,使劲磕掉烟斗中的烟灰,大声喝道:“哼!这么好的烟叶,都让他给糟蹋啦,来人,把他给我带进来!” 说完话,不理会众人,转身进了殿内。 看到赵九走回大殿,孙铁石朝着士兵们使了个眼色,示意士兵们带着陈阳,赶紧跟上。 经过刚才那件事,这些士兵早就看陈阳不爽。没有任何迟疑,四个士兵再次一拥而上,将陈阳牢牢按住,粗暴的就推着他往大殿走去。 “不要推了,我自己走……”陈阳被推得很不舒服,一路请求,士兵们就像没听见一样,如同押着一个俘虏。数十级的台阶,几乎是抬着陈阳上去的。 走进大殿,陈阳眼前一亮,叹道,真个是好地方,这到底什么房子?竟然舍得下这么大的本钱!跟后世的故宫比起来,都不逊色多少。 大殿内宽约二十余米,深十多米,足有六米多高,正中处,有一座巨型长桌,桌上光滑整洁,像一面镜子。长桌的最深处,一个宽大的交椅,与大门遥遥相对,一眼望去,竟有一种王者高高在上的气质。长桌的两边,各摆着数十个靠背椅,端端正正,作为宽大交椅的拱卫。 殿中有许多红木制成的巨柱,整齐有序的支撑着金黄的云顶。巨柱上回旋盘绕,雕刻着一条又一条的金龙,栩栩如生,形态各异,看上去,十分的壮观。 赵九随意的坐在一个椅子上,孙铁石则站在赵九背后,二人看着被士兵带进来的陈阳,脸上都是毫无表情。 士兵们把陈阳推到赵九面前后,自觉的退后,站到了一边。 赵九拿起烟袋锅,又装上一锅后,严厉的瞪了陈阳一眼,喝到:“说吧。” 陈阳不解,问到:“老人家,你让俺说啥?”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叫他老人家,赵九冷哼一声,冷冷的说到:“哼!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么称呼老夫,臭小子,别给我装傻,老实告诉老夫,你姓甚名谁,家是哪的,还有,早上的那些人为什么要追杀你?” 陈阳摸了摸头,毫不慌张,嘿嘿的笑了一声,问到:“您不是让俺赔你的烟叶子吗?” 这一下,可说到了赵九的痛处。“啪!”的一声,狠狠的一拍桌子,指着陈阳说到:“哼!臭小子,你这么说,倒是提醒了老夫,那些烟叶子,可是汴梁吴哲家的上好烟叶,满满的一大袋子,都让你小子给糟蹋了,老夫不但要你赔,还要赔给老夫一模一样的,臭小子,你做的到吗?” 陈阳朝着赵九和孙铁石拱了拱手,平静的说到:“老人家既然有吩咐,小子自然不敢违背,不过,在此之前,俺还要感谢这位大哥和老爷子的救命之恩,若是没有二位,恐怕小子就没法站在这了,如此大恩,小子此生不敢忘。”说完话,朝着赵九和孙铁石都行了一礼。 陈阳镇定的样子,让赵九和孙铁石都大感意外。有道是,地上的官儿,天上的仙儿,官大一级吓死人,普通的老百姓,即便是见到不入品的小吏,都免不得战战兢兢,浑身发抖。 眼前的这个小伙子,骤然来到宫城大内,却跟个平常事一样,非但面不改色,说起话来,还是条理清晰、不卑不亢。这样的状况,让赵九和孙铁石都有些糊涂了。 想到了神霄五雷令便是出自陈阳的身上,二人更是不敢小觑,本已经想好的一大堆的审问词,一时间,竟全都失了效。 他俩哪知道,此刻的陈阳,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了。他是看出来了,这俩人明显的就想套他的话,若是顺着这俩人的话往下说,早晚会陷进去。 只是不清楚这俩人为什么会找他。 既然有的谈,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转移话题,投其所好,这老爷子喜欢既然吸烟,那就有了切入点。 想到这,陈阳行过礼,又接着说到:“老人家,这烟叶既然产自汴梁名家,要想马上拿出新的烟叶,小子是做不到了,不过,若是老人家好这口的话,小子倒有些东西,想必老爷子会感兴趣。” 明知眼前的小子在转移话题,赵九还是忍不住的问到:“哦,你说吧,我倒要看看,让老夫感兴趣的东西,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赵九也是有恃无恐,这里可是大名府宫城,他的地盘,要审问这小子,他不差这点时间。 见赵九答话了,陈阳心里一乐,整理了一下破烂的衣服,放松了一下身子,慢慢的说到:“老人家,俺还是先回答您的问题吧,小子姓陈,单名一个阳字,过了年就十六岁了,俺的曾祖父在神宗皇帝时期,曾官至枢密使,与王荆公同朝为官,到了俺爹这一辈,家境才渐渐的没落,现今,俺家在西大街开了个杂货铺,俺呢,就是杂货铺的一个小货郎。” 听到陈阳的话,赵九瞪大眼睛,忽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吃惊的说到:“你是陈成肃公的后人?” 陈阳被赵九的动作吓了一跳,想了一想,这个陈阳的祖上,好像真的叫成肃公,便说到:“不错,俺家曾祖父的谥号的确‘成肃’,老人家,您是怎么知道的啊?” 本想搬出做大官的祖宗来充充门面,没有想到,竟遇上了故人,这一下,陈阳更有信心了。让他意外的是,这个老头,从那点信息,竟然就猜到了他那个便宜祖宗的身份。 得到陈阳的确认后,赵九的面色缓和下来,走过来,抓着陈阳的手臂说到:“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老夫还纳闷,你小小年纪,怎能这样处变不惊,谈吐不凡,原来是名臣之后,刚刚却是老夫怠慢了,你叫陈阳是吧?好小子,过来坐,咱们慢慢说。” 说着话,不由分说的把陈阳拉到了桌边,给了他一把椅子。 第十三章 班瑞殿货郎甩私货 老人变的这么客气,陈阳反而有些不适应。虽是穿越而来,这尊卑的道理他还是清楚的,说什么也不肯坐。 赵九也没有强求,让陈阳站在身边跟他说话。 接下来,赵九自报姓名,又把孙铁石介绍了一下,陈阳终于知道了面前二人的身份。同时,也明白了身在何处。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地方,竟是这大名府的最中心——宫城,面前的两个人,还都是朝廷命官。 在老百姓的眼中,这个地方跟皇宫也没多大区别,反正一辈子都没希望进来。刚刚来没多久的陈阳,却是稀里糊涂的进来了。 话都说明白了,三人少了许多隔阂,大殿的气氛也融洽也许多。 陈阳问到:“九公是怎么猜到家祖名字的?” 赵九哈哈一笑,扶着胡须说到:“老夫在朝中当差多年,枢密使属朝中军政之首,老夫自然清楚,先帝神宗一朝,姓陈的枢密使,只有陈成肃公一人,你既然姓陈,老夫自然猜得到了。” 陈阳竖起大拇指,说到:“九公神机妙算,俺是佩服得紧啊。”说完话,三人同时大笑。 笑完了,赵九面色又是一凛,严厉的说到:“臭小子,满嘴的花言巧语,别以为你是陈成肃公的后人,老夫就会放过你了,刚刚你说的老夫也会感兴趣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陈阳一阵气结,刚刚只是硬着头皮乱说,经这么一闹,本以为老头把这事给忘了。没有想到,他不但记得,还把这茬又提了出来。 早知道祖上的光环这么厉害,干嘛还提这事啊?陈阳只怪自己没事找抽,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 陈阳思索了一会儿,干咳了两声,便开始胡编起来。 “回九公,您是知道的,俺是一个小货郎,别看俺年龄小,却也走过了许多地方,也见过了许多奇人,就在前两年,在俺走街串巷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海外高人。” 这么一说,赵九和孙铁石的好奇心都被提了起来,连大殿内的几个士兵,也倾着耳朵,将注意力都放在了陈阳身上。 陈阳又继续编到:“那个海外高人啊,身材极为高大,浑身雪白,鹰钩鼻,蓝眼睛,更奇特的,还有头金色的头发。他的头发,打成许多卷,初次见到的时候,俺还以为长着金子呐。” 编这一段的时候,为了使高人的样子更加逼真,他还给那个高人找了个原型——贝克哈姆。 说到这里,大殿中的人呼吸浓重,都仔仔细细的听着。作为讲述人,陈阳大为满意。又接着说到:“别看他长相奇特,事实上,跟俺一样,他也是个小货郎,只不过,他身上带的东西,可就比俺的好多了。” 说到贝克汉姆也是小货郎,陈阳心里不禁一乐。 “臭小子,别吹了,说点有用的。”听到这里,赵九忍不住的骂了一句,一众士兵也是偷偷一笑,对陈阳的这句话不以为然。 大话说的有点过了。陈阳吐了吐舌头,嘿嘿一笑,继续说到:“那俺就直接讲重点了啊,那段时间,俺跟那个海外高人经常碰面,也是机缘到了吧,他在离开的时候,教给俺许许多多的东西,其中,有几样东西,就是专门教人吸烟的。” 编了这么一大套,终于让陈阳记起来了要说的那些东西,有了这些东西,陈阳胸有十足。 说到吸烟,赵九来了兴趣,说到:“这吸烟还用人教吗?” 陈阳打个哈哈,继续说到:“起初的时候,俺也不大相信他,不过,到了后来,俺真的见识到他说的吸烟的办法以后,真把俺给吓了一大跳,没有想到,普普通通的烟叶子,竟然还有这么多的用法。” 陈阳停顿了一下,对赵九说到:“九公,俺打包票,您听到这些用法后,一定会感兴趣的。” 此时此刻,赵九的好奇心全被陈阳勾起来了,催促陈阳继续说,在这空档,还装上了一烟袋锅子的烟叶,美美的吸了几口。 陈阳神秘的一笑,左手伸出四个指头,往赵九面前一亮,说到:“据那高人所说,这烟叶子的用法,至少有四种。” 四种?士兵们面面相觑,怎么也猜不到。赵九也是眯着眼睛,一副认真听讲的表情。 没等他人发话,陈阳用右手弯下左手的一个手指头,说到:“这第一种,叫做旱烟袋,也就是老爷子正在用的这种法子,就是将烟叶碾碎后,装在烟斗里面,点燃后,直接去吸,这种办法呢,非常的方便,吸烟的时候,原汁原味的,吞云吐雾,真个赛神仙,所以,流传也最广,据我所知,爱吸烟的人里面,几乎所有的人,都用这种方法。” 赵九点了点头,不置可否,盯着陈阳,期待着后面的话。 陈阳微微一笑,又弯下第二个手指头,说到:“第二种呢,叫做卷烟卷。” 陈阳故意停顿了一会儿,赵九还是第一次听到烟卷这个东西,看了看陈阳,吸了一口烟,终于有了些兴致。 又听陈阳继续说到:“顾名思义,卷烟卷这种方法,便是不用烟斗,而是用纸将碎烟丝卷成一个个的小卷,这种烟卷,随时可以带在身上,想要吸烟的时候,只需要用火镰点燃,直接就能吸,省去了装烟斗和清理烟斗这样的事儿,十分的方便。” “嗯,还不错!”赵九叼着烟斗,连连点头,叫了一声好。 孙铁石和一众士兵也是纷纷叫好,有种开眼界的感觉,看着陈阳,希望他继续说下去。 陈阳呵呵一笑,问赵九道:“九公,这个烟卷,俺还记得怎么做,要不要俺给您卷一支,您先试一试烟卷的味道?试过以后,再听其他的两种用法。” 赵九正听在兴头上,哪还容陈阳把话停了?听到陈阳问他,摇了摇头,说到:“算了算了,你继续往下说,等说完以后,老夫再尝也不迟,呵呵……” 陈阳心中一乐,诚恳的说到:“作为后辈,俺想奉劝九公一句,这吸烟虽是舒爽,确是不利于身体健康,九公还是少吸些为好。” 九公一阵气结,暗道,这个臭小子,老夫抽自己的烟,关你小子什么事?正要发作,就听陈阳继续说到:“不过,接下来要说的那两种用法,不但口味独特,还能大大的降低吸烟的危害程度,九公若是用那两种办法的话,就能好好享受,高枕无忧了。” 赵九哼了一声,笑骂道:“臭小子,果真是花言巧语,继续说下去。” 陈阳两根手指一同弯下,说到:“那两种用法,一个叫水烟袋,一个叫鼻烟壶,都是大有奇巧之能事,若不是那高人相授,俺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这个时候,连孙铁石都忍不住了,问到:“那水烟袋和鼻烟壶又是什么样子的?” 陈阳冲着孙铁石一笑,说到:“孙大人,咱们先说水烟袋吧,水烟袋的用法跟旱烟袋十分相似,只是在器具上大不相同,吸烟时,旱烟袋所用的东西时烟斗,水烟袋呢,顾名思义,这种方法所用的器具,是一种加了水的烟斗。” 孙铁石不解的问到:“烟斗中放了水,岂不是要把水也吸进肚子里,这还怎么吸烟?” 陈阳呵呵一笑,说到:“孙大人果然心思缜密,起初的时候,俺也有这种顾虑,直到那高人给俺做过展示后,才算是恍然大悟,这个水烟袋,在结构上十分巧妙,吸烟的时候,可使烟雾透过水再进入口中,而烟斗中的水却不会进入,这样一来,进入口中的烟雾,已经经过了水的洗涤,烟雾中对身体有害的东西大大减少,不但口味很特别,对身体危害也小了许多啊。” 赵九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旱烟袋,怎么也想不通水烟袋是个什么样子,便问到:“小子,说了这么多,你到底会不会做?” 陈阳点了点头,说到:“俺知道怎么做,您老人家若是感兴趣,俺可以帮您做几个试试。” “好!”赵九甚是满意,说到:“先别急着做,再说说你的鼻烟壶。” 陈阳想了想,眼珠一转,说到:“不瞒九公,这种鼻烟,与以上三种大不相同,从根本上说,这个东西,不能算作烟草,而是一种药,鼻烟壶呢,只是装鼻烟的器具而已。” “药?”赵九很是疑惑。 “是的,那高人所说的鼻烟,需要把烟叶子磨成粉末后,混合多种名贵药材,共同封入陶罐,埋入地下一年以上才能制成,制成之后,成为一种微细的粉末,这粉末就是鼻烟。使用的时候无需用火镰点燃,只需要倒出一点,粘在手指上,轻轻由鼻孔吸入就可以了。” “吸入?”听到陈阳的描述,赵九仔细思索,怎么也想不出来那鼻烟到底是什么样的,便问到:“世上还有如此奇妙的东西?” 陈阳点了点头,说到:“更加奇妙的是,这种鼻烟,并没有一定的味道,根据所混合的药材的成分、数量、比例,还有在地下埋藏的时间不同,所制得的鼻烟的味道也是不同,甚至不同药材加入顺序的不同,也会有不一样的味道,可以说,这种鼻烟,每一瓶都是独一无二,更重要的是,由于混有珍贵的药材,这种鼻烟,不但对身体无害,还有许许多多的好处。” “好!”听到这里,赵九大为过瘾,那种表情,简直比吸足了几袋烟都舒服。 说了这么多,大殿的气氛更加融洽,尤其是赵九,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吸了口烟,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烟斗,又看了看陈阳。见陈阳不说话了,便对陈阳说到:“小子,都说完了。” 陈阳肯定的说:“回九公,俺说完了。” “那就别等啦,赶快卷几个烟卷给老夫尝尝。” 第十四章 识神令知神霄道尊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陈阳要来几张纸,估量着尺寸,裁成了一个个的小纸条。然后,向赵九讨了些烟丝,就在这大殿之中,卷成了几个烟卷,全都送到了赵九面前。 赵九拿起一支,仔细的端详。只见烟卷长约三寸,一头粗,一头细,粗的那头小指粗细,细的那头比芦苇管还细,细碎的烟丝,就在这纸卷里包着。 赵九在手上把玩着,显得很有兴趣,问陈阳道:“小子,你说的这烟卷是怎么用的?” 陈阳嘿嘿一笑,拿起一个烟卷,在赵九面前比划了一下,然后,把细的那头叼在了嘴上,说到:“九公您看,这烟卷一头粗,一头细,粗的那头装着烟丝,细的这头呢,空了一块,这空的这块,就是用来吸烟的地方,不放烟丝,就是避免烟丝掉到嘴里。” 赵九学着陈阳的样子,拿着烟卷,也把细的那头叼在了嘴上,一众士兵看着,都忍不住的咽了一口唾沫。 征得赵九同意后,陈阳拿过赵九的火镰,很不熟练的打了几下,终于引燃了火绒。这玩意也真是不大好用,陈阳思索着,等有空了,还得弄点更方便的玩意儿。 陈阳小心翼翼的捂着火绒,将火镰拿到了赵九面前。 看到凑过来的火绒,赵九不明何意,叼着烟卷便往后躲。 见赵九不配合,陈阳微微一笑,收回火镰,叼着烟卷,凑到了火绒上,吸了几口后,烟卷便被点燃了,冒出一阵灰蓝色的烟雾。 陈阳抬起左手,用食指和中指夹住嘴上的烟卷,使劲的吸了一大口,然后,闭上了眼,一副很享受的样子。过了好大一会儿,陈阳的胳膊旁边轻轻一放,烟卷便被夹在了左手的手指上,举到了半空,自我感觉良好,就像……,赌神的周润发。 随后,一股浓浓的白烟,从陈阳的鼻孔喷了出来。 可惜,他毕竟不是周润发,“咳,咳……”刚喷到一半,陈阳就发出剧烈的咳嗽。 这副身体,还真是差劲啊,连一口烟都受不了。陈阳发誓,就这一次,下不为例,以后再也不吸了。 陈阳边咳边说:“九公,您这是什么烟叶啊,劲儿也忒大,我是享受不了。” 看着陈阳的帅气动作,赵九早就馋的不行了。此刻,又见到陈阳受不了烟味,发出剧烈的咳嗽,赵九哈哈大笑,说到:“你才多大,汴梁西大街吴哲家的烟叶,岂是任何人都能消受的,哈哈……,那可是地地道道的吴哲家啊,还不快给老夫点着。” 陈阳掐灭烟卷,随手扔掉,竖起大拇指,对赵九表示佩服。 按照同样的方法,陈阳又打着火镰,这一次,赵九没有再躲,学着陈阳的样子,吸了几口,烟卷终于被点燃,赶紧吸了一大口。 吐出几口烟雾后,赵九点了点头,满意的说到:“不错,不错,果然是个好办法,哈哈……,老夫吸了大半辈子烟叶,今日才知道还有这种用法,往后,再也不用带着烟叶子了。” “恭喜九公,得到了这样的好东西,把下官看的都有些馋了。”孙铁石见九公高兴了,连忙过来道喜。 陈阳嘿嘿一笑,说到:“九公喜欢我就放心啦。”又对孙铁石说到:“孙大人,您要是有兴趣,也也来上一根,尝一尝?” 孙铁石连忙摆手,说到:“我只是说说而已,这样的口福,我可消受不了,还是留着给九公自己用吧。” 三人相视而笑。 过了一会儿,赵九收起笑容,跟孙铁石对视一眼后,从衣袖中掏出一个金黄色的东西,对陈阳说到:“小子,你可识得此物?” 看到这个东西,陈阳惊声道:“这不是我的五雷正心符吗?我还以为丢了呢,怎么在九公这里?” 还没等赵九回答,陈阳恍然大悟的说到:“我知道了,一定是孙大人救我的时候捡到的,哈哈……,真是太感谢啦!” 陈阳颇为意外,这不是那道士给他的神符吗,没成想,竟到了赵九手里。 孙铁石点了点头,神色有些奇怪,说到:“这个东西,的确是我救你的时候,在你的身边找到的,你刚才说,这叫什么?做什么用的?” “五雷正心符啊,这是我的护身符,自从丢了后,我可是到了大霉了,幸好,遇到的是九公和孙大人,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赵九玩味的看着陈阳,说到:“呵呵……,你这个小子,可真是八面玲珑,依我看,无论遇到的是谁,只要给你说话的机会,总能想出脱身的办法。” 陈阳打了个哈哈,对赵九说到:“九公别这么说我啊,我是个老实人,有啥说啥,若不是您和孙大人心地好,我一个小小货郎,哪有跟两位大人说话的机会?” “呵呵……”赵九吸了口烟,说到:“你还说你有啥说啥,刚刚老夫问你的事,怎么还隐瞒不讲?说吧,这个东西,你是怎么得到的?还有,早上的时候,那些人为什么要追杀你?你也知道我们二人的身份了,都说清了,我们才能给你做主。” 此时此刻,在陈阳的心中,已经把赵九和孙铁石都划到了自己人这边,多个自己人,总比多个敌人要好。况且,那些事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刚刚不说,只是不想被人牵着鼻子走而已。 想到这,陈阳行了一礼,对赵九说到:“九公您说的是这些事啊,小子也没什么隐瞒的,说实话,对于这些事,我也是很纳闷呢,说出来,也让九公给我指点指点。” 赵九掐灭烟卷,扔到一边,对陈阳说:“你说吧,我听着。” “哎!”陈阳答应一声,把这些事的来龙去脉跟赵九简要说了一遍。当然,他没提孟婆的那些事,只说帮着邻居去城南取东西而已。 说完这些,陈阳狠狠的说到:“那几个毛贼,我可是恨透他们了,不但抢走了别人交给我的钱,把差点要了我的命,九公,您可得替我做主啊。” 等陈阳说完了,赵九问到:“你说的那个道士,长得什么样子?” 陈阳仔细想了想,答到:“那个道士很年轻,看上去,也就三十多岁,比我高大半个头,戴着大帽子,穿着宽衣服,国字脸,一字眉,面目红润,身上背着桃木剑,手里还拿着个白色拂尘,说起话来就跟唱歌一样,那张嘴,也忒能忽悠,差点就把我给骗了,就这么一个物件,非要收我一贯钱,你们说贵不贵?” 一贯钱?赵九和孙铁石听到后,面面相觑。如此珍贵的神霄五雷令,他居然只要一贯钱,那个道士,到底是个什么人? 从陈阳所描述的外貌上,他们猜不到一丝眉目。 孙铁石忍不住的问到:“一贯钱?你说,这个神,这个护身符,他要一贯钱?” 陈阳点了点头,说到:“是啊,那道士也忒黑心了,听说是一贯钱的时候,我也是吓了一跳,我一个小货郎,哪有这么多钱在身上?还好,经过讨价还价,我给了他一个馒头,他就把这个东西给了我。” 一个馒头?赵九和孙铁石呆呆的看着陈阳,都觉得快要疯掉了。 赵九一拍桌子,喝到:“胡闹,什么乱七八糟的!老夫让你说实话,你说的这都是什么?我且问你,那道士没有没说他叫什么?” 陈阳认真的看着赵九,说到:“九公,我刚才说的都是实话啊,那道士就在这大名府中,不信你自己去找他问一问,据他自己说,什么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的,他的道号就叫什么冲和子,不过,他说他俗家姓王,喜欢别人叫他‘老王’……” “你说什么?”陈阳的话还没说完,赵九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一步跨到陈阳的面前,大声问道。 陈阳的话应声而断,看着面前的这个老人,咽了口唾沫,说到:“他说,他叫冲和子……” “冲和子……,神霄道尊!”陈阳话音未落,赵九脱口而出,满脸都是震惊的神色。 陈阳看着面前的赵九,不知如何是好,轻轻的说了声:“九公?有什么问题吗?” 赵九没说话,摆了摆手,将士兵们屏退后,才说到:“没想到,给你神霄五雷令的,竟然是他。” 陈阳更不懂了,问到:“九公你说的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了,什么神霄五雷令,神霄道尊又是什么?” 一样迷惑的,还有孙铁石。 “哈哈……”赵九忽然大笑起来,疯疯癫癫的样子,把陈阳和孙铁石都吓了一大跳。二人相互望了一眼,谁也不敢说话了。 赵九自言自语到:“八年了,没想到,他会在这时出山,更没想到,他出山的地方,就是这座大名府。”一边说着,一边还摇着头。 过了一会儿,又说到:“神霄道尊,河北五禽,呵呵……,如此说来,这个大名府,是真的要有事发生了。”就这一会儿的时间,赵九那苍老的身体,就多了一股强烈的气势,胡子翘得老高,看上去,像个警惕的狮子。 站在一旁的陈阳和孙铁石,像是被针刺一般,不由自主的都往后退了一步。 第十五章 赵和其年夜忆旧事 大名府城西保安坊,临近宝成门,由保安坊南行三里,便是陈记杂货铺所在的西大街。 保安坊坊市内有一座楼,有三层之高,占地数亩,从上往下,大大小小共一百单八个阁子。 从上往下,上层一十八个阁子,叫做天翠阁,中层三十六个阁子,叫做地云阁,下层五十四个阁子,叫做同人堂。上中下三层,各取三才之一字,故此,这个高楼,被称为三才楼,又名翠云楼。 这里有美酒美食,还有舞女歌妓,有说书唱曲,还有牌桌赌坊,既供应饭食,又提供住宿,还有瓦舍勾栏让人娱乐放松,三教九流,多会于此,日日笙歌,通宵达旦,可谓吃喝玩乐一站式服务。 在后世,能与此相比的地方只有一个——天上人间。 楼主赵任添,过了年才四十五岁,黑白通吃,富可敌国,是大名府中一霸。他的祖上为太祖同乡,每每以大宋宗室自居,就连这大名府的留守相公梁世杰,都要给他几分脸面。 就在这翠云楼同人堂的一个阁子内,五个汉子,正坐在一起吃酒议事。 一个高大的汉子喝了一碗酒,吃的满嘴都是油,呜呜的说到:“老四,你真的去看过了,那个臭小子,一直都没回家?” 一个长相文弱的汉子放下筷子,说到:“我刚刚去看过,这个臭小子,也不知道躲到了哪里,这天都快黑累,还没有回来。” 一个又黑又瘦,猥琐的像个猴子一样的汉子冷哼一声,一口喝干碗中的酒,说到:“那个臭小子,也真是可恶,要让我捉到他,免不了让他吃上一顿通心粉、滚刀肉,以解我心头怒气。”这个汉子的一只手上缠着布,似乎是受了伤。吃酒的时候,只能用另一只手,很不方便。说了这几句话,好像碰到了痛处,不禁皱了皱眉头。 那个高大的汉子又说到:“三弟宽下心,这个臭小子,只要他还在大名府,总有一天,咱们会做了他。” 喝了一口酒后,高个汉子又说到:“你我兄弟行走江湖多年,什么大风大浪的没见过,真没想到,竟会折在这个臭小子的身上,老五,你真的看清楚了?他的身上,真有一个金黄色的牌子。” 一个又矮又壮的汉子嘿嘿一笑说到:“嘿嘿……,大哥,我看清楚了,就是看到的太晚了,要是多点时间,就能把那东西捡回来了,交给大哥自己看。”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那个汉子说话了。这个人身上精壮,面目黝黑,浑身充满了张力,一看就是耍弄拳脚的好手。他说到:“老五你还是心太软,那个时候,一拳结果了他不就得了,非要把他举起来再打,节外生枝,白白的错过机会,造成这样的祸端,他要真的指认出我们,我第一个就饶不了你。” “你,你怎能这么说我!”被说了一通,那个矮壮的汉子,气的直喘粗气,又不会拿话反驳,两眼瞪着那个说他的汉子,一副很不服气的样子。 “我怎么了?”那个汉子回瞪着他,毫不相让。 若是陈阳看到这些人,一定会大吃一惊。这五个人不是别人,就是今日截住他的几个劫匪,被称作河北五禽的几个毛贼。 “够了!”海东青大喝一声,黑乌鸦和大黄鸭二人又相互瞪了一眼,同时转过了头。 海东青又说到:“外人还没抓到,你们闹什么闹,那个黄色令牌,我们一定要拿到手,这几天,你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去他家附近等着,不抓住那小子,绝不善罢甘休。” 天快黑了,大名府宫城靖芳殿后面的一座暖阁内,刚刚上了灯火。 落日的余晖已然消逝,昏暗的天色为雪白的窗纸镀上了一抹青蓝。赵和其坐在桌前,左手托着腮,右手蘸了茶水,在桌上胡乱的涂抹。稚嫩的脸庞上,满是慵懒的神色。 在她面前,红木做成的月牙桌上,用水写了几个大大的“帅”字。 小丫鬟迎儿伴在身侧,噗嗤的一声笑了出来,用手帕捂住嘴说到:“宗姬,您今天这么安静,跟个大家闺秀一样,迎儿都有些不习惯了。” 赵和其停下正在涂抹的手指,往丫鬟身上撩了几点水,斥责道:“小丫头片子,我不是大家闺秀吗?让你胡说。” 迎儿赶紧嬉笑着躲到一边,笑着说到:“宗姬当然是大家闺秀啦,只不过,宗姬一向好动,喜欢舞枪弄棒的,这样安静的时候,也真是难得呢。” “臭丫头,我休息会儿还不行,真是大惊小怪。” “嘻嘻……” 又过了一会儿,赵和其喝了口茶,说到:“你去看一看,今天带回来的那个人走了没有。” 迎儿脆生生的答到:“雪儿刚从那边过来,听她说,那个人被忠武将军和孙大人带着进景清门了,大概是去吃饭了吧,一时半会儿的不会走了。” “哦……”赵和其哦了一声,问到:“什么时辰了?” “申时三刻,再过半个时辰,就要起更了,晚饭已经准备好了,要不要现在端上来。” “我不饿,你们去吃些东西吧,让我一个人坐一会儿。” “这……”迎儿小丫头犹豫了一下,说到:“宗姬,刚赶了那么远的路,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啊。” 赵和其秀目一嗔,不耐烦的说:“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还不快去!” “是,那我去了,您有事的时候就喊我们。”说完话,小丫头掀开帘子,轻声推门,慢慢的走了出去。 赵和其一人坐在桌前,面目愁苦,低声呜咽着自言自语:“爹爹,您不要娘,连其儿也不要了吗?”盯着眼前的烛火,陷入了回忆当中。 自记事起,她就开始做一个长长的梦。 梦中的她是一幅画,被人挂在陌生的地方。借着画中人的眼睛和耳朵,她感受到的,那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那个世界有会飞的大鸟,有会跑的箱子,有会动的镜子,有唱歌的盒子,有拿起来就能和别人说话的小方块,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家具和衣服。与自己的这个世界相比,有着太多太多的不一样。 那个会动的镜子,还能发出声音,很久之后,她才明白,那些声音,竟然是在讲话。讲的话虽然很奇怪,她却还听得懂。从那里,她知道了很多不可思议的东西。 到了后来,她才知道,这个镜子,叫做电视。 那个房子很破旧,跟自己所住的地方比起来,简直像是茅房,不,比茅房还要脏乱。 就在这个房子里,住了一大家子的人。他们过的很穷,可是,从他们的话语中能够看出,他们过的很快乐。 那家人最爱做的事情之一,就是坐在一起看电视。 这个家里,有一个小男孩,从出生以后,就一直遭遇祸事。她还亲眼见过这个孩子遭祸之后的样子。有几次,她甚至觉得,这个孩子或许活不了了。 还好,这孩子命很硬,遭受这么多事,每次都能恢复过来,顽强的长大了。 同时长大的,还有她自己。就在长大的过程中,她深切的感受到,那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有时候,她觉得好奇,或者是害怕,就把梦里的事儿告诉母亲。 可是,每次告诉母亲后,母亲都是不相信,摸摸她的头,让她安心睡觉。有一次,甚至以为她得了什么病,叫太医过来诊治。 她很失望,没告诉太医,从此以后,也不再告诉母亲,一个人默默承受。 一个人的时候,总有些事是承受不住的。况且,那个时候,她只是个小女孩而已。 随着年龄越来越大,懂得的事情也越来越多。有一天,她终于知道了,梦里的世界,是一个八百年后的世界。自己所处的世界,被那时的人称为北宋,与此相对的,还有个南宋。建国之人,竟是自己那个不起眼的族弟——赵构。 可怕的是,在这两宋之间,将发生一场大变乱。 从梦中得知,在她十一岁那年,一个强大的国家将崛起在白山黑水河边,那个国家被称为大金。 在那个国家的打击下,强大的辽国,仅仅十年就被灭亡。 到她二十三岁那年,金国的大军会打进东京汴梁,东京城的赵氏宗室都要成为金人的俘虏,被带到异国他乡,吃尽苦头。甚至,连当今圣上都难以幸免。 那一夜,她被吓醒了。那一年,她正好十一岁。 她很害怕,得了一场大病,忍不住告诉了母亲。母亲也吓坏了,跑去告诉爹爹。 也就是那一次,母亲死了。 王府的人都说,母亲是得了急症。而她明明听爹爹跟人说,母亲是妖言惑众。 她心如刀绞,一直都认为,母亲的死,是她一手造成的,更让她心痛的是,母亲死的时候,甚至没能和她道别。 几天之后,果然传来消息。长白山下,一个叫完颜阿骨打的生女真统一女真各部,阻断鹰路,公然脱离大辽。几个月后,完颜阿骨打自立为王,建都会宁,国号真的就叫大金。 噩梦成真,做梦之人,却已心灰意冷。这一次,她谁也不想告诉。 你若无心我便休,青山只认白云筹。 从此之后,她变了一个人,谁都不爱,只爱舞枪弄棒,谁都不亲,只亲兵书阵法,谁都不喜,只喜弓刀骑马。 十五情形怜月冷,三千愿望对星流。 她发下大誓,为了母亲!其他人做不到的事情,她要自己来做! 从那天以后,她再也没有做梦。 想到这儿,赵和其擦了擦眼泪,呼唤道:“来人!” 很快,“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走进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鬟。 “宗姬有何吩咐?” “雪儿,给我上饭,吃完饭,我要出去一下。” “是。”小丫头答应一声,出门去了。 哼!赵和其心里道,我倒要看看,这个会说“帅”的小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第十六章 赵九公讲述神霄令 大名府宫城景清门。门后便是时巡殿,时巡殿东西两侧,各有数十间的客房。 天已经完全黑了,这些客房,大都黑通通的,唯有少数客房,透出着点点灯光。 一间大厅内,赵九、孙铁石和陈阳相对而坐。 烛光是很暗,可是,当蜡烛足够多的时候,一样能亮如白昼。人心是很小,可是,当心思足够细的时候,一样能大过苍穹。 明亮的烛光,将三人照的纤毫毕现,在这种情形下,三人的距离,好像变得更近,这个宽敞的厅堂,似乎也暖和了一些。 陈阳看了看赵九,又看了看窗外的夜色,轻声的说到:“九公,天黑了。” 赵九表情严肃,点了点头,说到:“是啊,天真的要黑了。” 陈阳的嘴唇抖了两下,又强调了一次,“九公,天真的黑了。” 赵九瞪了陈阳一眼,说到:“我知道天黑了,臭小子,你是不是想回去?” “是啊。”听到赵九这么说,陈阳连忙点头,“明天就是大年三十儿了,我今早出门的时候,跟我娘说的是很快就回去的,要是再回不去,她一定会着急的。” “哼!”赵九冷哼一声,说到:“臭小子,倒是挺孝顺,我若告诉你,你要现在回去,一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你还走不走?” 陈阳吓了一跳,说到:“别啊,九公,该说的我都告诉您了,您咋还这样吓唬我?” 赵九不理会陈阳,端起茶杯,吹了吹飘在上面的茶叶,自顾自的喝了口茶。 过了一会儿,赵九放下茶杯,问到:“孙铁石,派去的人,已经回来了吗?” 孙铁石拱手答到:“回九公,还没回来,他们去了一个多时辰了,按照路程,应该快回来了。” 赵九点了点头,对孙铁石说到:“你跟他说。” “是!”孙铁石答应了一声,冲着陈阳说到:“陈兄弟,九公没有吓唬你,今夜,你回不去了……” “为啥?”孙铁石的话还没说完,陈阳便急着问到。 孙铁石笑了笑,说到:“难道你忘了河北五禽,今天早晨,他们既然要至你于死地,失手之后,一定会再次下手,说不定,现在就在你家门口等着呢,你若是回去了,正好落入他们的圈套,你觉得,你有多大的把握能打过他们?” 听到孙铁石这么说,陈阳浑身一冷,感到十分后怕。前世的时候,虽有过几次劫难,可是,那些劫难都以意外的形式出现。像这样,人与人之间赤裸裸的威胁较量,他还真没多少经验。在这一刻,他突然感觉到,这个世界,远比他想象的还要险恶。 想到家中的陈茂学夫妇,陈阳惊呼道:“这么说来,我爹娘在家,岂不是十分危险?” “你放心吧,九公已经派了人,在你家附近布下了埋伏,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几个毛贼,若是敢露头,必定没什么好下场。” 这么一说,陈阳才有些放心。暗叹,陈茂学夫妇也真够可怜的,刚刚丢了儿子,夫妇俩的命就受到了威胁。更倒霉的是,对于这一切,他俩一无所知。就在这不知不觉间,成了别人的诱饵。 陈阳郁闷的说到:“这样一来,过年的时候,我岂不是也不能回去了?这是什么护身符啊,自从拿到这个东西,我就一直倒霉。” 孙铁石点了点头,说到:“在摸清河北五禽的踪迹之前,你最好不要回去。” 陈阳更加郁闷了,这么说的话,若是摸不清河北五禽的踪迹,他岂不是一直要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躲着了? 就在这时,赵九又说话了:“明天,你可以回去。” 孙铁石和陈阳都不解的看着赵九,不知他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当只有你一个人知道他们长相的时候,他们一定会追杀你,可是,若是许多人都知道了他们的长相,会怎么样?” 孙铁石眼前一亮,说到:“这样一来,他们想追杀也做不到,只能先逃窜了,只是,除了陈兄弟,还有谁知道呢?” 赵九呵呵一笑,说到:“老夫知道!” 听到赵九这么说,孙铁石和陈阳都瞪大了眼睛。 陈阳问到:“难道,九公您打算亲自出马?” 赵九摇了摇头,说到:“明天一早,你们自会知道。” 做到这个份上,陈阳真是感动的没话说,连忙向着赵九行了一礼,说到:“多谢九公救命之恩。” “呵呵……,你不用谢我,老夫这么做,并不是为了你,而是你身上的那个令牌。” 早在一个时辰之前,赵九就把那个令牌还给了陈阳。并且告诉他,这个东西并不是什么五雷正心符,而是当朝皇帝亲自赐下的神霄五雷令。只要有这个令牌在身上,就能见到皇上。 这样的重磅消息,让陈阳着实吃了一惊。顿时感觉,那一个馒头花的真值。 此刻,听到赵九这么说,陈阳再次拿出令牌,放在手上端详,只觉得越来越神秘。 想到早上的奇遇,陈阳很是不解,忍不住的问到:“这样珍贵的东西,那个道士为啥会交给我呢?” 赵九掏出烟卷,拿火镰点燃后,说到:“这一点,老夫也是想不通,那个神霄道尊,可不是个随意的人啊。” 陈阳问到:“九公,您能不能跟我说一说这个神霄五雷令,这到底是个啥玩意儿?” 赵九吐出一口烟雾,骂陈阳道:“臭小子,别乱说话!这是皇上赐的东西,还说什么啥玩意儿!” 陈阳赶紧噤声不言。 过了一会儿,赵九又说到:“神霄道尊既然把令牌给了你,也应该让你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也罢,老夫就给你讲个故事吧。” “嘿嘿……,多谢九公,我最爱听故事了。” 陈阳和孙铁石不再说话,专注的听赵九讲述起来。 就听赵九说到:“那还是八年之前的事,自从十八年前,咱们官家入大统以来,道门开始兴盛,官家也招募了许许多多的道士,可是,在老夫看来,这些入朝的道士,大多都是攀附之徒,有真才实学的,真是没有几个。” “但是,在这其中,却也有惊才艳艳之辈。” “八年之前,官家刚刚改元政和,举行了祭祀大典,就在那天,来了一个道士,名叫王文卿,道号冲和子。” 陈阳问到:“他就是给我令牌的那个人?”对于赵九提到的那个叫做政和的年号,陈阳完全弄不清啥时候,自动忽略。 赵九点了点头,又说到:“那个冲和子,那个时候,还不到三十岁,不但是仪表堂堂,道法修为上,也是深不可测,他自创一门道法,叫做神霄五雷法,神妙无比,并且,还创立神霄道派,年纪轻轻,就成了一代宗师,深得官家信任。” 陈阳惊讶的说:“啊!原来,这老王道长这么厉害,嘿嘿……,我还以为他是个骗子呢。” 赵九点了点头,继续说到:“可是,以冲和子之名之才,来到宫里之后,却是不求名,不求利,也不要官做,只是连续为官家讲道三日。” “官家龙颜大悦,从那天起,自封为教主道尊皇帝,并且,将冲和子封为神霄道尊,在地位上,与官家等同。” “啊!”孙铁石和陈阳大为惊愕,忍不住的出了声。 赵九继续说到:“令人意外的是,这个王文卿,一样是固辞不受。” “啊!”陈阳又是吃了一惊,忍不住的问到:“抗旨不遵,官家岂不是要生气?” 赵九捋了捋胡须,说到:“你猜错了,官家没有任何不悦,只是十分的不舍,现在想来,那个王文卿,的确是与众不同,无法以常人度之。” 孙铁石问到:“那后来怎么样了?” 赵九笑了笑,说到:“后来,官家亲笔题词,亲自做画,命人制作了这个物件,而且,还制作了三枚之多,全都赐给了王文卿一人。”说着话,指了指陈阳手中的神霄五雷令。 听到这里,孙铁石和陈阳才算恍然大悟。没想到,这个东西,竟还是当今皇帝亲手做的。 陈阳计算着,要是拿去卖的话,别说一贯钱,就算要一百万贯,估计都有人抢着要。皇上给的,这东西,根本就没价嘛。 这个王文卿,可真是太大方了。 赵九又说到:“官家亲口下了谕旨,无论是谁,只要手持此令,就能直接面圣,任何人,均不得阻拦,否则,杀无赦。” 孙铁石问到:“这个王文卿,后来去哪了?” “老夫不知。”赵九摇着头说到:“王文卿甘心做个云游道士,四海为家,根本没有固定的居所,就算官家要派人去找他,都不知道去哪找。” 又说到:“不过,王文卿临走之时,留下了一句话,就是这句话,造成了轩然大波。” “那是什么话啊?”陈阳问到。 “那句话是‘青山自在云,自在青山处。何处自在外?风雨满皇都。’” “这是啥意思?”听到是一首诗,陈阳不解。不过,一言不合就作诗,还真是老王的风格。 “意思,哼!”赵九脸色一禀,说到:“意思就是,他再次出现之日,必将是风雨飘摇之时,他出现之处,必将是鸡犬不宁之处。” “……”陈阳和孙铁石均说不出一句话,今晚,他们感受的震撼,实在是太多了。 赵九叹道:“若真是那样,今时今日,他既然出现在这大名府,这个大名府,就要有事要发生了。” 很长时间内,三个人都没再说一句话。 陈阳百无聊赖拿着令牌,仔细的看了又看,问到:“九公,这个东西,本来是皇上赐给他的,他怎么还交给别人呢?这个神霄五雷令,真的有那么神奇吗?” 赵九点了点头,说到:“官家的谕旨,自然不会错,除了你这一枚,早在七年前,王文卿就送出过一枚,而且,凭此令牌,那个人,真的见到了官家,凭着自己的才华,几天之内,就坐到了王文卿当年所推辞的高位。” 说到这里,孙铁石惊呼道:“难道是,通真达灵先生,林……” 赵九点了点头,制止了孙铁石。孙铁石赶紧闭上了嘴,不敢再说话了。 这一下,陈阳可更糊涂了。出来个神霄道尊还不够,又多了个通真达灵林先生,古人的名号,也真是奇怪。 陈阳心下打算,回去以后,一定得问问孟婆婆,那老太太应该不至于不知道吧,嘿嘿。 传说中的孟婆,来到这里之后,竟成了陈阳的免费字典。不知孟婆婆知道之后,会做何感想。 陈阳又问到:“我还是不明白他为啥要把这个给我,我不过是个小货郎而已,怎么能跟那个林先生相比,九公您说,那个老王道长,是不是给错啦?” 赵九正在喝茶,听到陈阳的话,“噗”的一声,喷了一桌子,咳嗽了几下才说到:“臭小子又在胡说,王文卿那样的人,做事是极有分寸的,他既然给你了,又怎么会有错?” 说着话,赵九又仔细的打量着陈阳,忍不住的问到:“臭小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你身上有啥特别的,老夫怎么就看不出来?” 陈阳一惊,赶紧摸了摸头,笑嘻嘻的说到:“九公您明察秋毫,我真的只是个小货郎而已,不信,明天您跟我一块回家,直接问我爹娘去。” “呵呵……,不去。”赵九笑了几声,又绷着脸说到:“臭小子,别想着拉老夫也上贼船,这个浑水,你自个去趟。” 紧接着,赵九又说到:“小子,你可能还不知道,这到底是多大的机缘,就算我这老头子看到了,都是觉得眼红啊,过了年以后,你就带着令牌进京面圣,说不定,就能平步青云,光耀门楣,总好过做个小货郎,不至于辱没了成肃公。” 古人向来有士农工商的尊卑意识,宋一朝,这种尊卑意识虽有些淡化,可是,根深固蒂的东西,就算拔的再干净,也免不了留下几根毛。大部分人虽然不再把这种事挂在嘴上,对于趋名逐利的商人,那点鄙视的情绪,还是少不了的。 对于陈阳这个现代人来说,却完全不在乎,随意的回应道:“我不去。” 第十七章 小货郎深夜逢宗姬 赵九瞪大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问到:“你不去?” “不去,至少过了年不去。” “为啥?” “很明显啊,皇上的这个令牌,是赐给道士的,无论是老王还是林先生,也都是道士出身,我又不是道士,去了岂不是自讨没趣。” 赵九和孙铁石相互看了一眼,都说不出话来。 “嘿嘿……”陈阳一笑,说到:“我想好了,这个令牌,我就带在身上,就算不去见皇上,也能当做护身符啊。” 看到赵九还是没反应,陈阳又说到:“我相信,老王东西给我这个令牌,也是这个意思,嘿嘿……,就算是吧。” 赵九啐了一声,骂道:“你个臭小子,果然有许多的花花肠子,有这么大的恩惠,竟还不去面圣,老夫可是服了你了。” 陈阳打个哈哈,拱手道:“九公过奖,过奖了,小子不敢当,哈哈……” 紧接着,赵九又说到:“小子,你别得意,君子无罪,怀璧其罪,你有了令牌,还不马上献出去,对你来说,早晚都是祸端,别说长远的事,接下来的一段时日,你就没好日子过,你小子可得多长点心啊,别不明不白的让人给弄死,老夫可惦记着你的水烟袋和鼻烟壶呢。” 陈阳嘻嘻一笑,说到:“放心吧九公,我娘说我从小就命硬,没那么容易死,就算死了,也得把您的水烟袋和鼻烟壶准备好啊。” 一老一少,相视而笑,竟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又过了一会儿,屋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就听外面的人说到:“下官马正青,有事求见忠武将军和指挥使大人。” 孙铁石对赵九说到:“九公,是他们回来了。”赵九点了点头,孙铁石喊了一声:“进来吧。” 门开了,进来一个披着轻甲的汉子,向着赵九和孙铁石躬身行礼。 孙铁石问到:“马正青,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回指挥使,下官等都已经处理好了,陈记杂货铺附近,果然有可疑人的行迹,可惜,那些人非常警惕,下官等没机会动手,让他们跑了。” “好,你做的不错,下去休息吧,告诉弟兄们,这几天打好精神,有事用得着你们。” “遵命,下官先行告退。” 马正青走后,三人又商量了几句,便各自回了房间。 陈阳的客房,就在这时巡殿之中,两个士兵为陈阳引路,将他送到了客房门口。 到了客房附近,陈阳才发现,他的房间里,已经垫上了灯。看着古朴的窗格,陈阳暗道,这皇宫大内中的人,也真是体贴,客人还没到房间,就给点上了蜡烛,进了门就不用摸瞎了。 不知这皇宫的房间是个什么样子,陈阳很是期待。 两个士兵停没做停留,转身离去。士兵走后,陈阳则激动的搓了搓手,轻轻的,推门而入。 眼前的情景,让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没有料到,在这个房间里,竟然有女人。而且,还不止一个。 看着房间中的女人们,陈阳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扶着门,就这样站着,竟有些不知所措。 房间中的女人不是别人,就是白天见过面的元福宗姬——赵和其。她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小丫鬟。 屋里很暖和,不知赵和其来了多久,还没进屋,陈阳就闻到了一丝从未闻过的清香,让人感觉十分舒适。火光映照之下,屋中的丽人晶莹如玉,如花树堆雪,又如雾里看花,笼罩着一层皎洁的光泽。光线虽是昏暗,在陈阳的眼中,面前的人却比白天更加清晰。 此时的赵和其,早已脱掉了棉衣,淡黄的青衫,再也掩饰不住身体的轮廓。她独坐桌前,柔情绰态,娇小的身体,竟有了些曼妙的雏形,举手投足之际,雪白的肌肤,在脖颈处若隐若现,就在这玉颈之下,两个隆起的弧形物,似要破衣而出,比那画中人,更加俏丽,也更加诱惑。 就这一回的功夫,陈阳的小腹之处,顿时有些火热,赶紧转过头去,不敢再看。 紧接着,赵和其的一句话,便把陈阳的心理防线瞬间击溃。 “嘻嘻……,帅哥,你进来啊,站在门口干什么?” 声音柔和清脆,动听之极,神色上,偏偏是天真无邪,娇憨可掬。陈阳心神一荡,即便穿着厚厚的棉衣,还是支起了一个小帐篷。 陈阳赶紧关上了门,捂着肚子,弯着腰,找了个椅子坐下。 “嘻嘻……”屋子中,顿时响起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喂,你进来也就罢了,跑什么啊,见到本宗姬,你行过礼了吗?” 陈阳深吸了几口气后,刚刚的那股热气,才算平复下去。也不起身,就坐在椅子上,学着后世电视剧上的样子,拱手道:“草民陈阳见过……” “免了!刚才进门的时候不行礼,现在已经晚了,你的家乡到底是哪里的啊?一点规矩都不懂。” 声音细嫩,像个小女孩,偏偏还有些蛮横。 “我……”陈阳刚想说话,赵和其脆生生的说到:“别说你家是什么西大街陈记杂货铺,我问你老家是哪的?” “我的老家……”陈阳苦苦思索陈茂学的祖上到底是哪里,竟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不禁暗骂,这个臭小子,连祖宗是哪的不知道。 既然想不起来,陈阳只得说到:“自从我来到这个世上,就在这大名府啊。” “你胡说,我问过了,大名府根本就没那样的土话。” “啥土话?” “哼!就是你说的那个‘帅’字。”赵和其紧盯着陈阳,目光火热,伸着脸,跟陈阳凑得很近。靓丽的面孔,沁人的芬芳,让陈阳呼吸一滞。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就因为说错了这么一个字,竟会惹上这样一个小太妹。 陈阳盯着赵和其,大脑飞速运转,竟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两人就这么互相盯着,过了一会儿,赵和其的脸,渐渐的有些红了,赶紧转过头去。 这一点,倒让陈阳有些意外,看到赵和其羞得通红的脸,心里直乐。暗笑道,脸皮薄,就不要大半夜去别人房间嘛。 虽是转过了头,赵和其还是不依不饶,追问到:“你不说是吧?” 陈阳微微一笑,摊开手道:“就是那个字啊,嘿嘿……,说出来,宗姬可别生气。” “你说。”赵和其看着陈阳,呼吸竟有些急促。 感受到了脸上的香风,陈阳小腹处又是一热,又有些坐不住,赶紧转过脸去,窘迫的说到:“宗姬你离我这么近,我都没法说话了。” 赵和其这才意识到有些失态,脸色又是一红,赶紧回身坐正,催促道:“别躲来躲去的,快说吧,一个大小伙子,怎么这么不痛快?” 陈阳一阵气结,暗道,你还一个大姑娘家的呢,大半夜的去大小伙子的房间进行逼供,还好意思说别人? 当然,他不敢这么说出来,他说的是:“其实呢,那个字的意思,是我自创的?” 听到这句话,赵和其一愣,不禁有些失望,看着陈阳,没有言语。 陈阳继续说到:“那时候,我第一次见到宗姬,真跟看见神仙一样,只觉得您一定是武艺高超,聪明睿智,风流倜傥,英气勃发,天下无敌,威震四海……,心中不断的赞叹,这世上所有的词语,都不能表达出一二,于是乎,就灵机一动,借用了元帅的那个‘帅’字,在我的眼中,您简直就是神兵天降,女中元帅啊。嗯,就是这样……” 说完后,陈阳偷偷的看了下赵和其,只见她撇着嘴,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陈阳心下一沉,忽有些于心不忍。 还好,这小丫头没有哭,她就那么盯着陈阳,就跟看到一朵奇葩一样,把陈阳盯得浑身不自在。 “哼,我知道你是在骗我。” “宗姬啊,我可是真心的,发自肺腑地。”后面那一句,用的是小品中宋丹丹的口气。 赵和其的表情更是奇怪了,过了一会儿,忽然扑哧一笑,说到:“好了,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了。” 陈阳有些纳闷,问到:“宗姬知道啥了?” “哼,我全知道了。” 看到赵和其这副得意洋洋的样子,陈阳心中,忽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脸上还淌出了几滴汗。 他这才意识到,这屋里真是有些热,而自己的身上,还穿着个厚棉袄。 陈阳擦了擦汗,不自在的说到:“这屋里真暖和,我穿的有些厚了。”说着话,就要脱衣服。 “哎,你要干什么?”赵和其连忙遮住眼睛,转头说到:“雪儿,把东西给他,咱们走。” 一直服饰在她身边的小丫头这才有了说话的机会。 “是,东西都放着了,公子自己取了用吧。”说话声细如蚊蝇,不仔细听,陈阳都听不清楚。说话时,还指了指旁边,陈阳顺着一看,那里竟放着一盆水、一条布巾和一个黑色的包袱, 说完这句话,赵和其蹭的站了起来,由雪儿搀扶着,一主一仆向门外走去。 走到门口,赵和其转头问道:“帅哥,你明天是不是要回去?” 陈阳正自凌乱,听到赵和其问他,木然的抬起头来,冲赵和其点了点头。 “那好,明天,我跟你一起出去,记得要等我哦。” “……” 说完话,嘻嘻一笑,不等陈阳回答,跟雪儿推门而去。留下莫名其妙的陈阳,更加凌乱不堪。 第十八章 晨行处遇宗正少卿 “梆梆梆,梆梆梆……” 第二天,天还未亮,陈阳睡得正香,突然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声音不徐不疾,倒也不算太吵,只是,单调的声音一次又一次的重复起来,比起那吵闹声更让人不能接受。 “他ma的,谁啊,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陈阳睡眼惺忪,忍不住的就开口大骂。 骂声刚落,敲门声戛然而止,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一个细嫩的声音:“陈公子,该起床了,宗姬让我来叫您呢。” 细弱蚊蝇,还带着点哭腔,像是昨天那个叫雪儿的小丫鬟。 “什么?”听到这个声音,陈阳心中一惊,这才想起来,这里,已经是另一个时空,而不是他以为的2016年。刚才,他是睡糊涂了。 想到这里,陈阳有些过意不去,睡意全无,叹了一口气,问道:“是雪儿吗?你回去告诉宗姬,就说我知道了,马上就过去。” 又听外面吞吞吐吐的说到:“陈公子,那个……,宗姬……,宗姬让雪儿带您一块儿过去。”说到后面,声音更小了。 想到昨夜的那个小太妹,陈阳又是有些无语。这才想起来,赵和其说过,今天要跟他一块回去。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竟是这么心切,天还没亮,就急着要走。 陈阳不理会雪儿的话,坐在床上,用双手搓了搓脸,自顾自伸了个懒腰,身上比昨天疼的更厉害了。昨天遭了那一通罪,睡得又那么晚,今天这么早就被人叫醒,现在的他,可真是不想起床。若是能照他的意思,最好能睡个天昏地暗,中午头再起来。 可是,这点小小的愿望,也是没法满足。 过了一会儿,就听雪儿问到:“陈公子,雪儿可以进来了吗?” 啥?陈阳心下一慌,连忙说道:“你别进来!先在外面等一会儿,我还没穿衣服呢,还有,别叫我公子,我只是个小货郎而已,叫我陈阳就行了。” 又听雪儿说到:“好的,陈公子,额……,陈阳,宗姬说,您若还没起床的话,便让,便让雪儿帮您更衣……,那,雪儿进去了啊?” 说完话,就听“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一条缝。 从小到大,陈阳一直都有裸睡的习惯,穿越后,自然而然的把习惯带到了这个时代。此时此刻,他的身上滑溜溜的,名副其实的一丝不挂。 看到门要开了,陈阳赶紧喊道:“停下,别进来!那个,雪儿,我自己穿就行了,你快关上门,哎呀!好大的风,吹得我好冷啊。” 听到陈阳这么说,“哐啷”一声,雪儿连忙把门关上了,松了一口气后,说到:“那好吧,雪儿在外面您一会儿,外面下雪了,您多穿几件衣服。” 下雪了?陈阳有些意外,刚才说冷风什么的,都是他随口胡说的,没想到来了个歪打正着。 有小萝莉虎视眈眈,陈阳再不敢偷懒,忍者一身的酸痛,把衣服一件有一件的往身上套,不一会儿,就把自个儿包成了一个大粽子。 只不过,原来的棉衣,又换了一件新的,这件新棉衣,正来自昨夜之时雪儿交给他的黑包袱。 他自己的那件,早被红燕子抓的破烂不堪,陈阳小心叠好,包了起来,准备着回去后交给那个凶悍老娘。这件衣服,毕竟也是老娘的一番心意,说什么也不能扔掉。 准备好后,陈阳拿着包袱,推开了门。顿时感到寒风刺骨,吹得脸颊生疼。 一个娇小瘦弱的小丫头,站在门边,手里端着一个铜盆,铜盆中少半盆水,仍余一丝热气。这个小丫头,则是跺着双脚,瑟瑟发抖。 奇怪的是,今天的她,竟是一身的男孩打扮。 看到小丫头这副样子,陈阳十分不忍,说到:“雪儿受累了,把盆给我,你进屋暖和暖和吧。”说着话,接过了雪儿手中的铜盆。 也许是真的冻坏了,小丫头也不再推辞,赶紧进了屋,两手放在嘴边,不断的呵气。 由于要经常干活,即使在冬天,小丫鬟们也不戴手套。这大雪天的,小丫头还端着一个铜盆,可以想象,那小手得多冷了。 陈阳故意慢慢的洗漱,小丫头偏偏不让他安生,跺着脚,一个劲地的催促。 陈阳笑着说:“急啥,我不是让你多暖和一会儿嘛。” 雪儿小脸一红,细细的说道:“我不冷,咱赶快走吧,大家……,大家都在那等着呢。” 看到小姑娘这副着急的样子,陈阳不再开玩笑,擦了擦脸,跟着小雪儿出门去了。 不过,这样一来,倒让他想到一个好主意。既然是小货郎,何必不卖一些御寒用的小玩意儿呢?比如说,适合小丫鬟们戴的手套。陈阳打定主意,回去就马上干。 这场雪,不知是什么时候下的,现在已经停了,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脚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天已经有些犯亮,抬头望去,宫城的青瓦白墙,都盖在了厚厚的雪被之下。清冷的寒意,让这个早晨更加静谧。 有巡逻的士兵们,见到陈阳和雪儿两人,也没有丝毫的反应。陈阳住进宫城的消息,早闹的路人皆知,甚至连普通的士兵们也全都知道了。 雪儿带陈阳一路往西,走了大概两三百步,便来到一道城墙之下,城墙上有一个大门,大门上,端端正正,写着三个烫金大字——西安门。想必,这座门,便是宫城的西大门了。 西安门之下,有五个人,一身便装,正在整装待发,孙铁石也在其中。 就听雪儿说到:“陈阳,你先跟孙大人他们汇合吧,雪儿去接一接宗姬去。” 陈阳一阵郁闷,暗道,这个赵和其,也真是太调皮了,把别人都招呼起来了,敢请她自个儿还没过来呢。 陈阳见到孙铁石,打过招呼,便一起在门口等。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才见到三个面目清秀的后生,自东边款款走来。 此时,天已经大亮,宫城的东边,已露出一抹嫣红。在朝阳的映衬之下,三个年轻后生,只如田边青株,又如林中翠竹,朝气而又靓丽。走进一看,中间那人,正是赵和其。 赵和其后面的那俩人儿,一个正是雪儿,另一个,自然也是她的丫鬟。到了路上,陈阳才知道,她叫迎儿。 不知赵和其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说动了赵九,刚来的第二天,就让她到外城去玩。 更加让陈阳哭笑不得的是,赵和其的唇边,还沾上了两片胡须。滑嫩的皮肤上,长着这样粗壮的胡须,让人一看就是个破绽。 不过,这一点儿,陈阳并未点破。大名府的街头,女扮男装的着实不少,这些女人们,并不注重扮的多像,穿着男装,只是图个方便罢了。 赵和其看了看众人,尤其是看了看陈阳,灿烂的一笑,脆声道:“人都到齐啦,咱们走,一路上,都得听我的,嘻嘻……” 一行人,浩浩荡荡,由西安门径直走了出去。 门外有五匹马,还有一辆马车,让陈阳没想到的是,那个赵九,竟然在这里候着。 与赵九站在一起的,还有个中年男子。那男子衣着华贵,气度优雅,不知道又是何人。 见到那俩人,赵和其高兴的打招呼:“九公,其儿到处找你都找不到,原来你在这里啊,你身边的这位又是谁啊,其儿没见过。” 赵九呵呵一笑,行礼道:“老朽见过宗姬,昨夜睡得还好?” 那个中年男子也行礼道:“臣中大夫、代宗正少卿孟川,见过元福宗姬,昨日有事耽搁在外,未能及时迎接宗姬大驾,请宗姬恕罪。” 原来,这大名府宫城中的留守官一文一武,武的便是赵九,文的就是这个孟川了。孟川也是皇帝的近臣出身,虽然也是挂了个虚衔,相比于赵九,却还有些实职。他更重要的职责,其实是管理大名府周边的宗室。 算起来,就连赵和其都要被他管辖。 不过,虽说是管理宗室,这些宗师们,都是天皇贵胄,凭他这样的小管又能管得了什么?他的主要工作,只是为大名府有服的宗室发放俸禄,为出生或死亡的宗室造册登记,管理宗室的婚配,以及督促宗室的教育等事情。 也就是说,宗室的个人行为,他只有监督权,没有管辖权,若是发现宗室内的异常行为,可以直接向汴梁的宗正卿汇报。 宋代重文轻武,赵九的忠武将军是正四品。孟川的中大夫是从四品,代宗正少卿为从五品。在品级上,他虽比赵九低,实质上,他跟赵九各司其职,各不相干,并无上下级的关系。 赵和其弄不清楚孟川是干什么的,见到这个人,没来由的就是有些讨厌,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便不再理会。 客套话说完以后,赵和其嘻嘻一笑,对赵九说到:“九公,其儿要去城中玩玩了,您放心吧,该带的人,我都带着呢。”说着话,嘴角撇了撇身后的孙铁石等人。 赵九笑着说道:“宗姬从小好动,老朽就知道大门关不住你,在外边玩的时候,不要乱说话,尤其是不要说出您的身份,天黑之前,再赶回来就好了。” 孟川眯着眼,也是笑着说道:“宗姬多多保重,世事凶险,跟外面的人,不要走的太近了,臣也就放心了。” “好了,好了,我都知道了,早点回来就是了。” 等赵和其跟赵九和孟川说完话以后,孙铁石以及陈阳等人都一一向赵九和孟川行礼,打了个招呼。 赵和其看了看那些马,又看了看陈阳,狡黠的一笑,问到:“帅哥,骑过马吗?” 陈阳虽然没骑过马,可他骑过跟马相似的东西——木马,当然,这不算数。 从前在村里的时候,陈阳最能上蹿下跳。自从在电视上见过骑马的情节,村里能骑的动物,几乎被他骑了个遍。虽然没骑过马,驴、骡子、牛什么的,至少也骑上去过。只是,大多数的时候,都要挨摔。 想到这些,陈阳嘿嘿一笑,对赵和其说到:“我从小家里穷,买不起马,马是没骑过,倒是骑过驴。” 赵和其噗嗤一笑,说到:“骑过驴也行,我问你,你想不想骑一匹马?” 那些马,每一匹都十分高大,比他骑过的驴可高多了。陈阳转头看了看那几匹马,连忙摇了摇头,说到:“不了,我还是走路吧。” “别啊,那多不好玩。”说着话,一把抓着陈阳的胳膊,拉着要往前走。 此行此举,周围的人目瞪口呆,尤其是孟川,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赵九看了看赵和其,又看了看孟川,一脸的苦笑。 赵和其把陈阳拉到几匹马附近,解下一匹马的缰绳,硬塞到陈阳手里,说到:“这一匹给你了。” 说完,自己又解下一根缰绳,说到:“嘻嘻……,这一匹是我的。” 不等陈阳答应,赵和其一个飞身,蹿到了马上,干脆利落。笑嘻嘻的说到:“走啦。”冲着陈阳眨了眨眼。 “帅哥,跟上我,别被落的太远啊,嘻嘻……。” 说完话,一抖缰绳,“嘚,嘚……”,踏雪而去。 陈阳一阵惊愕,也顾不得别人了,笨手笨脚的蹿上马,原地转了几个弯儿后,渐渐的摸到点门道。一抖缰绳,追着赵和其去了。 见赵和其走了,孙铁石脸上煞白,赶紧喊道:“宗姬,等我一等。”说完话,带着四个人就往这边跑。 刚刚跑到这边,又听“嘚,嘚……”的马蹄声,正是同样踏雪而去的陈阳。 五人大为慌乱,孙铁石解开一匹马的缰绳,一步蹿上,又有两个汉子跳上剩下的两匹马。孙铁石动作不停,发了一声喊:“你们两个,架上马车,去城外红寺村南的普照寺。” 话音未落,三人三骑,飞速蹿出,在朝阳的照耀下,扬起一片雪雾,五彩斑斓。 看着这一切,孟川愣在原地,大冷的天里,竟是抹了抹汗。 第十九章 莫名其妙的翠云楼 出了西安门,有一段宽阔的官路,两旁都是高门大院,白墙青瓦,重楼相叠,连绵不止,都覆在厚厚的白雪之下。 先一步跑出的赵和其,已成一个黑点,只在大路之上留下一串马蹄痕迹,犹如点点梅花。 陈阳生疏的驾着马,一路歪歪扭扭,如同醉汉一般,很快,便被孙铁石等人追上了。 “宗姬呢?”孙铁石大声问道。 陈阳抬手往前一指,说到:“就在前面。” “驾!”孙铁石话不多说,双腿一夹,瞬间超过陈阳,往前冲去。其余二人如法炮制,紧追着孙铁石,把陈阳远远的甩在了后面。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看到都比他快,陈阳很是不爽。学着孙铁石的样子,一抖缰绳,双腿张开,迅速放下,踢到了马肚子上。大喊一声:“驾啊……,驾!” “嘶”,一声马叫,胯下的马吃痛,迅速向前冲了出去。由于准备不足,陈阳一个趔趄,差点就摔到马下。吓得他赶紧抓住了马背上的那撮毛,总算稳住了身子。 两边景物飞速后退,耳边风声大作,陈阳伏在马背上,随着马的起伏腾挪。过了一会儿,心中渐无最初的慌乱,反而升起一阵兴奋,大叫着:“我会骑马啦,我会骑马啦,哈哈……”夹紧马腹,飞速的向前冲去。 只可惜,路不够长,只跑了没多会儿,就到了一座城墙之下,官路穿城墙而过,官路之上,城墙之下,同样有一个大门,上书“白虎门”三个大字。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胯下的马,就开始喘了粗气。挺好的一匹马,沾上陈阳这个新司机,可见它受到了多大的摧残。 大门紧闭,赵和其和孙铁石等人都骑马站定,等待大门开启。看到陈阳过来了,赵和其笑嘻嘻的大喊:“帅哥,还不错嘛,不光是会骑驴,这么快就会骑马了。” 陈阳大口喘着气,说到:“都是宗姬给的马好,嘿嘿……,比我家的小毛驴好多了。” “切,没见过世面,就别提你家驴了,我问你,你想回家,还是想跟着我们?” 陈阳有些不明白,随口说道:“宗姬啊,今天可是大年三十啊,不回家还能去哪儿?我当然是回自各家啦。” 说到大年三十,赵和其的脸上闪过一丝黯淡的神色,不过,很快就过去了,不屑的说到:“哼!大年三十又怎么了?你要回就回吧,随便你,对了,你家是不是在西边?我们正好路过,不如……,去你家看看。” 陈阳吓了一跳,赶紧说道:“宗姬您千金之躯,我家小门小院的,又脏又乱,还有许多蟑螂,哪敢让您进去啊,宗姬啊,您还是忙您的事吧,过了年,我给你拜年去。” “哼!别说这没用的,这大冬天的,哪来的蟑螂,还有,出了门,别叫我宗姬了。” 陈阳嘻嘻一笑,说到:“蟑螂嘛,那可是小强,都是很能活的玩意儿,说不定,还真的会有,宗姬你不怕吗?” “我说过了,别叫我宗姬了。”赵和其秀目一嗔。转而又笑着说道:“管蟑螂叫小强,是不是也是你家乡的土话?” 说错话啦!陈阳心下又是一慌,赶紧打个哈哈,说到:“这个……,是啊,宗姬您真是冰雪聪明,一猜就中。”说到这里,陈阳又捂住嘴,问道:“宗姬,您不让我叫您宗姬了,那管你叫啥?” 赵和其想了一会儿,捂嘴一笑,说到:“我想到了,嘻嘻……,就叫东家,嘻嘻……,就这么定了。”说着话,又指了指孙铁石等人,说到:“听到了吗?在外面的时候,你们都要这么叫我。” “是,宗姬。”孙铁石等人拱手答应。 “叫我什么?”赵和其秀目一瞪。 “东家!”孙铁石等人连忙改口。 赵和其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冲陈阳说到:“你听到了没有?” 陈阳笑着说道:“听到了,东家。” 放着好好宗姬不叫,非要让人叫成这个,脑子真是进水了。想到这里,陈阳心中一乐,这个小丫头,还真有点意思。 “嘻嘻……”听到都这么叫她,赵和其扬声一笑,肆无忌惮,嘴上的胡子都差点掉下来。 笑完后,对着陈阳说到:“既然我是东家,一切由我说了算,就这么定了,一会儿,一块到你家吃饭,嘻嘻……” “……”原来,这称呼里,还有这么个坑,陈阳一阵错愕,再也说不出反对的话。 说话的功夫,大门已经开了,后面的那辆马车,也已经跟了上来。马车停在赵和其身边,布帘掀开,迎儿和雪儿露出头来,一齐跟赵和其打出招呼。 赵和其这才跳下马来,钻进马车里去了。 到了外城,街上的人忽然增多,一行人不徐不疾,信步前行。 一天不见,大街上与往日大不相同,处处张灯结彩,家家户户,都贴了对联。陈阳仔细一看,心里不由一乐。许多人家挂的不是“顺天行化”,而是换了别的横批,有“吉星高照”,有“春意盎然”,各式各样,应有尽有。 看起来,新东西真像一股风,人们若是接受,转眼就吹过整座城。这才两天时间,这么多的人家就用了他的“新式”写法。 还有更有趣的,城墙上多了许多的告示,惹来许多人的围观,还不断的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孙铁石差人揭下一张,陈阳一看,顿时吃了一惊。 告示上,清清楚楚,画了五个人像,头像下面,还写着他们各自的名字和绰号,正是那天拦截自己的那几个人——河北五禽。 这些告示,正是河北五禽的缉捕文书。 得到陈阳的确认后,孙铁石微微一笑,似乎早已知道了。 赵九所说的办法,原来是这样,还有,这个孙铁石,竟是早已知晓的样子。 有了这些缉捕文书,那河北五禽,真是无法再待在大名府了。除了束手就擒,就只能向外潜逃。大名府向来守备森严,若是着意要抓几个人的话,他们几个,能不能逃掉,也是个很大的问题。 走了半个多时辰,眼前终于出现熟悉的场景,西大街到了。 看着破旧的牌匾上写着的“陈记”二字,陈阳的心里竟然有些激动,一下跳下马,大喊一声:“我陈阳又回来啦!” 只过了一天时间,对于这个地方,他竟真的有些家的归属感。 喊声刚落,铺子里便冲出一个人来,一边走,还一边骂骂咧咧:“臭小子,也真是长大了,连老娘的话也不听了,这大过年的,去哪不行,非要去什么醉春楼,你个臭小子,你算个什么东西?那个地方,是你能去的吗?别跑,你给老娘过来!” 说话时,还挥舞着手中的扫帚疙瘩。 陈阳赶紧护着头,心里纳闷,这是闹哪样?醉春楼?那又是个什么地方? “啪!”顾头不顾腚,头倒不会有事,屁股上着实挨了一下。 “娘,您听谁说的,什么醉春楼,昨天,我是真的没去啊……” 陈阳辩解的话,陈妈妈根本不听,拿着扫帚疙瘩,一个劲地往他屁股上招呼。杂货铺门前,顿时鸡飞狗窜。一众邻居,驻足围观,也纷纷的谴责。 一些小姑娘、小媳妇的,都羞的脸上通红,远远的站着,假装没听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身着碎花小棉袄,远远的瞧着这一切,眼圈通红,竟是要淌下泪来。 这一切,陈阳可没空去看。此刻的他,躲避着老娘的扫帚,心中正大呼冤枉,哪来的醉春楼?别说去了,我可从来没听过啊。 想着这些,看了看一边的孙铁石。 孙铁石撇嘴一笑,赶紧走了过来,对陈妈妈说到:“大娘,您消消气,陈兄弟年少有为,前途无量,您就放过他吧,再怎么说,他也是您儿子啊,要是打坏了,您也心疼不是。” 孙铁石本意是劝劝陈妈妈,可是,这句话说完,几乎坐实了陈妈妈的话。陈阳脸色大变,手指了指孙铁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听完孙铁石的话,陈妈妈大骂:“哼,你个臭小子,果然去了那个地方,老娘告诉你,你要是真去了,找谁来求情都没用。” 又哭天抢地的喊道:“哎呀,陈家列祖列宗啊,儿媳不孝,生了这么个不肖子,本来指望他能考个功名,出人头地,没想到,他这么的不学好,陈家的门风可都让他给败坏了啊。” 陈阳大声喊道:“娘,他不是这个意思,昨天夜里,我真的没去醉春楼啊。” 又问孙铁石道:“孙大哥,你的人,到底跟我娘说了什么啊?” 孙铁石有些发蒙,对着陈阳说到:“为避免打草惊蛇,我只让在这附近盯着,什么也没说啊。” 啊!这一下,陈阳也有些糊涂了,这是谁在乱说?老子真被你害了啊。 忽然,他想到了一个人。转头一看,孟记茶坊,孟婆正倚在门口,远远的观望,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好个孟婆,果然是你。 想到这点,陈阳问陈妈妈:“娘,这些胡话,是谁跟你说到啊?” “还有谁,就是茶坊的孟婆婆啊,你拿了人家的钱,非但没给人家取来货,竟然,还去那醉春楼,一晚上都不回来,陈家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啊。” 好个孟婆,果然歹毒。 陈阳赶紧解释道:“娘,不是这么回事,我在路上遭到了劫匪,孟婆婆的那些钱,都被他劫匪抢去的,我还受了些伤,幸好遇到了好人,把我给救了,因为怕歹人再次报复,我在那好人家躲了一个晚上,一大早才赶回来的。” 说着话,又拉过孙铁石,说到:“我说的那好人就是他,这些事,您可以自己问。” 听到这些,陈妈妈脸色一松,随即又紧张的问到:“你还受了伤,伤到哪里了,让娘看看。” “娘,您放心吧,不碍事的,只是些皮外伤而已。” 陈妈妈赶紧向孙铁石下拜,说到:“多谢恩人搭救,敢问恩人高姓大名,恩人的大恩大德,陈孙氏永不敢忘。” 这个时候,陈茂学才得以走到近前,陪同陈妈妈,一同向孙铁石下拜。 见此情景,孙铁石赶紧往旁边闪了闪身子,双手一扶,阻止了两人,没让他们真的拜下去。 孙铁石说到:“您二位不要客气,都是陈兄弟福大命大,咱家不过举手之劳而已,我叫孙铁石,区区贱名,不足挂齿。” 陈茂学夫妇再次谢过后,陈茂学说到:“原来是孙义士,请义士到屋里坐,不知孙义士贵府何处,哪里高就?”说着话,别把孙铁石往屋里引。 还没等孙铁石答话,便响起一个脆生生的声音。 “好个陈阳,都这么久了,还不赶快给我引荐!” 循声望去,马车旁边,赵和其面色微嗔,驻足而立,身后站着迎儿和雪儿。三名少女,都是男装打扮。在旁人看来,只觉面目清秀,肌肤细嫩,如同冰雪雕铸一般,煞是养眼。 看到这仨人,陈妈妈眼前顿时一亮。 第二十章 元福宗姬初入市井 赵和其的心里,有些羡慕陈阳。 若有来世,她宁可托身市井。有人疼,有人养,有人爱,有人宠,即便也有人打,有人骂,至少是有人关心。像大多数的女孩子一样,平平凡凡,度过一生。 无论去哪,总好过投身帝王家。有人生,无人疼,有人养,无人爱,有人宠,无人关心,虽然没人打,没人骂,可是,那样的感受,并不是温情,而是冰冷。 尤其是庶出女子。 即便是对于生母,也不能以母亲称呼。即便偷偷的与母亲相见,都要规规矩矩,不能说出想说的话。即便被封为宗姬,在母亲身上,也不会增加任何荣耀。 一切一切,只因母亲不是正妻。 一时一刻的身份差别,注定了一生一世的命运不同。正妻能荣耀一世,而小妾呢,不过是取悦男人的工具。 甚至,为了某种目的,即便陪伴多年,为他生儿育女,也能随意抛弃,毫不犹豫。 世家大门,你们都好狠。 而在这里,虽是小门小户,却有真正的天伦之情。父亲是父亲,母亲是母亲,儿子是儿子,女儿是女儿,所有的人,尽可做好天上赐予的角色。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打就打,想闹就闹。一切一切,都是那样的随心所欲。 只有这样,才是真正的家庭。 看到了赵和其三人,陈妈妈眼前一亮,赶紧走上前来,招呼道:“这是哪家的闺女,长得可真俊,姑娘多大了,许配人家了吗?” 说着话,还拉住了赵和其的手。 赵和其满脸通红,就这么任陈妈妈拉着,不好意思的说到:“大婶儿,您是不是看错了啊,我们仨都是男人,不是姑娘。” 陈妈妈咯咯一乐,笑着说到:“我就知道,你们女孩家脸皮儿薄,出来玩儿的时候,爱做男孩打扮,咯咯……,你看着这小脸蛋儿,细嫩的,都能挤出水来,明眼人一看就看出来啦。” 好吧,赵和其一阵气结。 “大婶儿,人家也是用心打扮了的,你这么点破,让人多不好意思。” “没事儿,没事儿,来到这儿,您就放心吧,来,去我家屋里坐坐。”陈妈妈笑得合不拢嘴,拉着赵和其就往屋里走。 走了两步,又回头问道:“姑娘家里姓什么,家是哪的啊,怎么跟我家陈阳认识的?” 赵和其被拉得有些别扭,想要抽出来,陈妈妈偏偏抓的很紧,抽了两次,竟然抽不动。 赵和其秀目一嗔,一把拽住陈妈妈的胳膊,原地站定,大声的说道:“大婶儿,我都说过了,我才不是什么姑娘,你松开手,我的身份,其实是他们的东家。” 听到这么说,陈妈妈一阵惊愕,赶紧松开了抓着赵和其的手,疑惑的往陈阳那看了看。 这么年轻就是东家,而且,还是个女孩儿,陈妈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抽出手之后,赵和其松了一口气,得意的说到:“陈阳,还不给本东家介绍介绍。” 陈阳一阵头大,这个东家,不过是赵和其自封的而已,连干什么的都不知道,这还怎么介绍?看到赵和其和陈妈妈两人都拿眼瞪着他,摸了摸头,硬着头皮就说了起来:“娘,这是从汴梁过来的大生意人,姓赵,孙大哥他们几个,都是她手下的伙计,我的命,也是东家让人救的。” 听到这些,陈妈妈赶紧拜谢,再也不敢姑娘长姑娘短的叫人家了。不过,起身以后,还是不住的打量着赵和其。看这幅样子,比起刚才那会儿,更是感兴趣了。 到了陈记杂货铺,看到屋中的样子,赵和其皱了皱眉头。她没想到,普通人的家,竟然是这样一副破旧样子。 在她眼中,这个地方,已经乱的超出想象,连个下脚处都没有,不知道怎么才能住人。 不过,既然进了门,也不好马上就走。陈阳拿了个椅子,让赵和其坐下,又给孙铁石、迎儿和雪儿搬了胡床,自己则搬了个小板凳。几个人促膝而坐,在陈妈妈的要求下,一句又一句的说了许多细节。不方便说的地方,陈阳就一语带过。 当陈妈妈知道截住陈阳的人正是河北五禽时,吓得连连拍着胸口,直呼感谢老天爷的保佑。 陈阳忍不住的问到:“娘,孟婆婆怎么跟你说的,你怎么会说我去了醉春楼呢?” 听到陈阳的问话,陈妈妈忿忿的说:“还不是因为你,一大早出门,连口饭都不吃,过了中午头了都不回来,老娘我自然要去孟记茶坊问问了。” “那,她是怎么说到?” “孟婆婆人倒挺好,听说你还没回来,说要差人去找一找,留你娘在茶坊等了一会儿,还给你娘喝了两碗茶,吃了些点心,你不知道,孟婆婆可是一个劲的夸你能干,还说,要帮咱家物色个好儿媳妇呢。”说话时,往赵和其那边看了一眼,冲赵和其笑了笑。 看到陈妈妈那眼神,赵和其莫名其妙,给弄了个大红脸。 “啊!你还喝了她的茶啊?”听说陈妈妈喝了孟婆的茶汤,陈阳大惊失色。 “喝了啊,孟婆婆的茶汤真是不错……,哎,你这是什么样子?”陈妈妈正说到兴头上,看到陈阳气急败坏的样子,有些不悦。 “……”陈阳一阵无语,盯着陈妈妈看了又看,问到:“娘,您今天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什么不舒服?除了让你气了一顿,老娘哪也好好的。” “我指的是,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事想不起来了,或者说,有没有忘了什么事?” “混账小子,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老娘,没让老娘知道,快说,到底是什么事?你要是真敢背着老娘做什么坏事,看我不打死你。” 说着话,又要找自己的扫帚疙瘩。 陈阳连忙制止,说到:“娘,您误会了,我没瞒着您什么事,只是问问而已,您身体没事,我就放心了。” 听到这里,陈妈妈神色一松,说到:“这个臭小子!总算知道关心老娘了。”瞪了陈阳一眼,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陈阳却在纳闷,这个孟婆,不好好的在奈何桥待着,非要跑出来卖茶汤,到底有什么目的?还有,她到底卖的是什么汤呢?喝她茶汤的人不少,看上去,都没什么异常。 难道,这不是孟婆汤?陈阳苦苦思索,越想越是糊涂。 陈妈妈见陈阳神色有异,忍不住的问到:“臭小子,发什么呆呢,你还想不想听?” 陈阳这才回过神来,说到:“娘,您继续说。” 陈妈妈看了看陈阳,又继续说到:“老娘喝了两碗茶,吃了几块茶饼,等了大半个时辰,肚子都填饱了,还不见你小子回来,可把你老娘急坏了。” 陈阳盯着陈妈妈,心里却在想,哎呀,您还是赶快说吧,照你这种说法,也要把我给急坏了。他看了看旁边的赵和其,只见她认真的听着,竟是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他不知道,这样的市井生活,对于赵和其来说,的确是十分新鲜,初次听到,自然痴如醉,很快就喜欢上了。 陈妈妈眼光毒辣,对于这一切,看的清清楚楚。她说的这些话,哪里是说给陈阳听,事实上,都是说给赵和其听的。 赵和其忍不住的问到:“陈妈妈,您说的那个茶坊在什么地方,她那里的茶汤,真的那么好喝吗?” 听到赵和其的话,陈妈妈一拍大腿,着急的说到:“哎呀!我真是老糊涂了,家里这么简陋,没什么能招待赵姑娘,咱们去茶坊多好啊,真是对不住,你们吃过早饭了吗?要不这样,一块去茶坊吃些东西。” “好啊,好啊,我们出门太早了,都没吃东西,这会儿,确实有些饿了。”听到要去茶坊吃东西,赵和其兴奋的大叫。 陈阳暗自叫苦,这俩人,刚一见面,怎么就站到一边了啊? “娘,你先别走,把话说完再走啊……” 他本要去阻止,哪里知道,这些人压根没想征询他的意见,还没等他说完话,全都站起身子,一窝蜂的往孟记茶坊去了。 很快,留在屋里的,只有陈阳和陈茂学。 陈茂学一直正襟危坐,几乎没说话。等人都走了以后,这才出声说到:“我问你,你遇到的这个女东家,是做什么生意的?” 别看陈茂学的话不多,这一出口,直接就问到了点上。陈阳憋的哑口无言,只觉得说什么都觉得不合适。原因很简单,那个赵和其,地地道道的就是个大小姐,压根没一点商人的样子。 没有办法,陈阳只得答到:“具体做什么的,我也不是很清楚,爹你放心吧,赵姑娘他们都是好人,不会有什么事的。” 陈茂学沉吟了一下,忧虑的说到:“你可能没看出来,这个女东家,绝不是她说的这么简单,还有她手下的那个叫孙铁石的伙计,也不像普通的伙计,看上去,像是当过兵的,跟他们打交道,你要多长个心眼儿,注意分寸。” 陈阳可是吃了一惊,不由得对陈茂学刮目相看。没有想到,往日沉默寡言,还有些迂腐的陈茂学,竟然还有这等眼光。他的那些话,几乎都说在了点上,差点就猜出赵和其等人的身份。 陈阳点了点头,说到:“阳儿记住了,爹,您不去吗?” “我不去凑热闹了,你去吧。”说着话,陈茂学摆了摆手,示意陈阳赶快走。 陈阳不再多说,径直往孟记茶坊走去。 此时此刻,茶坊中三个女人,在这三个女人眼中,陈阳却是三个不同的身份,想到这些,陈阳就觉得头疼。 毫无疑问,等待他的,将是一场恶战。 第二十一章 当悍母遇到孟婆婆 大年三十了,许多店铺都已歇业数日,可是,有些店铺,却是比往日更加红火。 这些红火的店铺,除了酒店妓院、瓦舍勾栏之外,最火的地方,一个是赌场,另一个,就是茶坊。 大雪初晴,天虽然很冷,孟记茶坊却是顾客盈门,热火朝天。喝茶聊天,听书唱曲,好不热闹。 好像早知道赵和其等人要来一般,看到他们进来,孟婆婆亲自迎上去,一路穿过人群,将赵和其等人带到楼上靠窗的雅座。 来喝茶的人这么多,这个地方,竟还空着两张桌子。 陈妈妈兴致很高,一路跟孟婆婆拉着家常,听说陈阳回来了,还遇上了劫匪,孟婆婆带着歉意说:“都是老身不好,害的你家小哥出了这么大的事,回来就好了,老身也就放心啦,陈家媳妇儿快坐,今天老身做东,一会儿等你家小哥来了,老身当面向他致歉。” “那怎么好意思啊。”陈妈妈乐的合不拢嘴,“那个臭小子,蒙您这么信得过,可他呢,不但把事办砸了,连您的钱也都给丢了,一会儿等他来了,我让他跟您当面赔罪。” “咯咯……,陈家媳妇儿,您就别客气了,丢点钱没啥事,要是伤着孩子,那就真是大事了,都是邻居,以后还有事要让你们帮忙呢。” “咯咯……,孟大娘您也别客气,乡里乡亲的,相互帮点忙是应该的,那我们就不客气啦。”又转身对赵和其他们说:“赵姑娘,还有孙义士你们,大家别客气,都坐吧。” “快请坐,几位客人,你们也一块做。”孟婆婆也是笑的眉飞色舞,招呼着陈妈妈和赵和其等人坐下了。 赵铁石等五个人坐一桌,赵和其、陈妈妈、迎儿和雪儿四个人坐一桌,很快,茶水和点心都端了上来。 孟婆婆又喊道:“何五,去老郑家拿二十个大包子,给陈妈妈这边送过来。” “好咧,陈妈妈您稍等。”一个茶博士答应一声,放下手边的事儿,麻利的出门去了。刚一出门,恰好遇到了陈阳,连忙招呼。 “哎!陈家小哥儿,您来了,陈妈妈在楼上,您请楼上坐。”说着话,把陈阳引到了楼上。都安排好后才转身下楼,出门买包子去了。 这个何五,正是那天陈阳和梁衙内来时遇到的那个茶博士。 陈阳到了楼上,正好见到赵和其等人端着茶杯,也不知道喝了没有,赶紧跑过来,大声喊道:“啊,你们都别喝!” 一语既出,四座皆惊。反应最大的不是陈妈妈等人,而是茶坊中的客人。霎时间,齐刷刷的,满茶坊的人都把目光盯到了陈阳身上。 连那说书唱曲的,一时之间,也全都住了嘴,热热闹闹的茶坊,瞬间一片寂静。 我擦!怎么忘了这点?感应到周围人的目光,陈阳心里暗骂,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这一回儿,脸可是丢大了。 陈妈妈刚端起茶杯,听到了喊声,抬头一看,见是自己的儿子,忍不住的骂道:“你个臭小子,胡乱嚷嚷什么,也不看这是什么地方,你当成自个家了?你来得晚还有理了,自己喝不着,还不让别人先喝,还不给老娘滚过来。” 说着话,放下茶杯,站起身子,对周围的人摆手说道:“我儿子,咯咯……,他刚才是跟我说话呢,大伙别在意,对不住,一会儿我教训他。” 听到陈妈妈的话,众人纷纷一笑,也不至于跟一个半大小子一般见识,又各自做自己的事去了,说书的继续说书,唱曲的继续唱曲,整个茶坊,再次热闹起来。 待陈阳走近,孟婆婆似笑非笑的看着陈阳,问到:“陈小哥儿来了,你说我这茶汤,怎么就不能喝了?” 陈妈妈连忙打圆场:“孟大娘您别在意,臭小子就爱一惊一乍的。”又对陈阳说到:“臭小子,还不快给孟大娘道歉。” 陈阳看着孟婆,忿忿的说到:“为啥不能喝!婆婆心里清楚,难道要我都说出来吗?好你个老婆子,你害得我好苦。” 陈妈妈两眼一瞪,一把抓住陈阳的胳膊,喝到:“臭小子,怎么说话呢?还不给婆婆道歉。”看这副架势,陈阳若不马上道歉,就是家庭暴力进行时。 孟婆婆见状,赶紧拉开陈妈妈的手,笑着说到:“陈家媳妇儿别生气,老身跟你家的小哥儿,的确是有些误会,说清楚也就没事了,说起来,也是老身对不住小哥儿在先,小哥儿年轻气盛,有些脾气,也是应该的。” 又对陈阳说到:“陈家小哥儿,把你害成这个样子,老身的确有不对的地方,老身向你赔不是了。” 说着话,还真的向着陈阳行了一礼。 传说中的孟婆,竟屈身对自己行礼道歉,陈阳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虚荣心也得到了极大满足。这种事,若是让人知道,足够吹牛吹几辈子。 没等陈阳说话,陈妈妈先一步制止了孟婆,骂陈阳道:“臭小子,婆婆这么大年纪了,还给你赔礼道歉,你爹怎么教你的?还不赶快扶住婆婆,给婆婆道歉。” 看到孟婆道歉,陈阳的气就消了一大半,又想到这么多人在这,总不能闹的太厉害,于是借坡下驴,也拱手行礼道:“婆婆不要这样,刚才的事,的确是我的不对,小子也给您赔不是了。” 孟婆道歉,说的是从前的事,只有陈阳一个人能听懂。而陈阳道歉,说的全是当前的事。对于从前,他自问毫无过错,只是个无辜的受害者。 看到两方都互相道歉,陈妈妈满脸堆笑,拉住两人道:“这样就好了嘛,不打不相识,大家都是实诚人,有什么话,坐下来好好说,说清楚了,一样是好邻居嘛,咯咯……” 孟婆也是笑了笑,扶陈妈妈坐回原位,说到:“咯咯……,陈家媳妇儿说的对,有什么话,大家坐下来好好说,陈家小哥儿,别站着了,自个儿找个位坐下,过年了,咱们好好聊聊。” 陈阳一愣,看着孟婆,不可思议的说到:“就在这儿聊?” “臭小子,不在这儿还要在哪儿?这可是婆婆专门给咱们找的雅座,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见陈阳迟迟不坐,陈妈妈赶紧骂了句,催他赶快坐下。 孟婆也是点了点头,说到:“就在这儿吧,大伙都在,这样也挺好。” “……”陈阳一阵无语,大伙都在,又能聊什么?看了看赵和其跟孙铁石等人,无奈的坐在了陈妈妈旁边。 茶博士手脚挺麻利,给陈阳上了一碗茶。 都坐下后,陈妈妈端起茶杯,对赵和其说到:“赵姑娘,刚才真是对不住啊,陈阳这臭小子,从小就很顽皮,不过,平时的时候,他还是很老实的,您请多多担待,咱们喝茶吧。” 陈阳大窘,孟婆则一个劲地笑。两人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赵和其长期居住王府,哪里见过这样的茶坊?从坐下以后,一直转着头往四处看,看什么都觉得新鲜,甚至连茶都忘了喝。 刚刚陈阳闹的那事,对她来说,不过是多了一场好戏而已。 听到陈妈妈对她说话,赵和其不置可否,拿起一个点心,问到:“你们,平时就吃这个吗?” 陈妈妈不知何意,说到:“这个点心啊,平时的时候,我们哪吃得起?这都是好东西,也只有在婆婆这里,才能吃上几块。” 孟婆婆笑着说道:“咯咯……,今天管够,一会还有包子呢,今天我请客,你们都放开吃。” 赵和其小口咬下一点儿,慢慢的嚼了几下,这糕点虽不如王府做的精细,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赵和其眉目一松,眼前一亮,一口吞了下去,高兴的喊道:“很好吃啊,我喜欢。”说着,把剩下了一大块点心一口填进嘴里,旁若无人的吃了起来。 这副吃相,让陈妈妈惊了个呆,孟婆则笑的更灿烂了。 孟婆端起茶碗,对着陈妈妈说到:“陈家媳妇儿,这碗里的茶叶,是刚从余杭运过来的,也正是前天要你家小哥儿帮忙去取的茶叶,您尝尝。” 又对陈阳和赵和其等人说:“这可是婆婆我亲自选的,最适合热闹的时候吃了。” 陈妈妈笑的眉开眼笑,端起茶碗,没等陈阳说话,低头就喝了一口,那副牛嚼牡丹的样子,让陈阳直皱眉头。 其他人听说是余杭运过来的,也忍不住的尝了几口。剩下没喝茶的,只有陈阳跟赵和其两人。 赵和其没喝茶,是因为嘴里塞的太满。嚼了一会儿后,嘴里松快了些,正需要喝口茶润润口,听说是好茶,马上就要低头喝。就在这时,听陈妈妈说到:“臭小子,你怎么不喝啊?你尝一尝,香喷喷的,很是不错的。” 听到这句话,赵和其停下嘴,疑惑的看了看陈阳,不知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陈阳盯着这杯茶,到底喝还是不喝呢,一直拿不定注意。 要说这茶有什么问题,这么多人喝了,都没什么事,不像是有问题的样子。要说这茶没什么问题呢,这茶可是孟婆亲手做的孟婆汤啊,如果说没问题,又有谁会信? 这时,就听孟婆说到:“陈家小哥儿,上次在我这,你还说妈妈说过,不能喝陌生人的东西,到了今天,咱们不算是陌生人了,我的茶能喝了吧?。” 陈阳一阵无语,当时只是糊弄孟婆瞎说的,没想到却被孟婆提了出来,而且,还是当着陈妈妈的面。 果然,陈妈妈听了后,疑惑的说到:“是吗,我什么时候说过?你个臭小子,孟婆婆给你茶汤吃,你还挑三拣四的,喝吧,妈妈让你喝了,咯咯……” “咯咯……”陈妈妈和孟婆二人相视而笑。 我擦,这俩人竟然站到一边去了,没想到,一杯茶的事,竟还能造成这样的麻烦。再这么拖下去,反而显得他没事找事了,指不定就会酿成什么不可预见的后果。 不过,想到过去发生的事,陈阳还是不想喝。 他想了一会儿,灵机一动,捂着肚子说到:“婆婆,您说的包子什么时候上来啊,我都饿得肚子疼了,哪还敢喝茶啊?” 孟婆还没说话,陈妈妈说话了:“原来是这样啊,那就等会再喝茶,先吃块点心,垫垫肚子。”说着话,拿起一块点心,递给了陈阳。 陈妈妈又对赵和其说到:“赵姑娘也先别喝茶了,一会儿吃点东西,等肚子有了食儿了再喝,别伤着了脾胃。” 听到陈妈妈这么说,赵和其也不好厚着脸皮喝,恋恋不舍的放下了茶杯。 见此情景,孟婆婆似笑非笑的望了望陈阳,有些哭笑不得。 趁着这个空档,陈阳跟陈妈妈说到:“娘,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呢,您继续说,孟婆婆跟你说的什么啊,您怎么会误会我去了醉春楼呢?” 陈妈妈一阵错愕,正待发作,却听见孟婆说话了。 “哎呀!老身当什么事呢,既然都到了这了,就由老身来说吧。” 陈阳盯着孟婆,竖起耳朵,就听孟婆婆说到:“陈家小哥儿,那天,陈妈妈来老身这找你,说你一大早就出门,都过了两个多时辰了还没回来,老身就差何五去那边找你。” “何五出了门,寻了大半天,也没把你找找,回来的路上,正好遇到一个道士,据那道士说,你在醉春楼下边站了很久,这不,老身就这么告诉了陈妈妈,没想到,竟造成这样的误会,都是老身的不是,咯咯……” 孟婆婆说完后,陈妈妈点头确认:“是啊,就是这样的,你个臭小子,我还以为你去了那醉春楼,害的老娘担心了一个晚上。” 陈阳不禁问道:“哪有的事?那天出门口,我一路上都没停,连醉春楼在哪都不知道,怎么会在楼下站着?那个臭道士,到底是谁啊,没黑没白的瞎说。” 说到这里,他脑中一闪,这才想起来,在那御河大街,好像真有这个楼。可是,他根本就还没走到啊。虽然呢,是这么想了想,可是,仅限于想而已,又怎么会有人知道? 接下来,孟婆婆的一句话,就彻底断了他怀疑的念头。 “咯咯……,听何五说,那个道士,俗家姓王,道号叫冲和子。” 冲和子!一旁的孙铁石听了,心中不禁一动。 第二十二章 孟婆讲的前因后果 就这会儿说话的功夫,何五带着包子回来,热气腾腾的,个儿很大,还没端上桌,就有一股诱人的香气。 一大早没吃饭,又跑了这么远,众人的肚子早就空了。闻到了包子香味,一个个如同见了羊的饿狼,也顾不得烫手,“嘶哈,嘶哈……”着拿起包子,大口嚼了起来。 赵和其也顾不得形象,第一个出手,飞快的抓起一个。由于包子太大,又有些热,要两只手才能捧住。 只见这包子洁白透亮,形似团花,拿到嘴边,先有一股浓浓的鲜香,令人食指大开。咬开以后,地地道道的羊肉馅,皮薄馅大,真个是汁水四溢,软嫩爽滑,还没怎么嚼,包子片连着馅,自己就滑进了肚里,根本就停不下来。很快,一个包子就吃完了,余香依然生津,令人回味无穷。 陈阳动作也不慢,吃完了一个,见桌上剩下的包子还不少,忍不住的又拿起一个,很快又吃下去了。若不是肚子已经很胀,他甚至还想再吃一个。 赵和其和众人都纷纷称赞:“这包子真好吃!”就连最瘦小的迎儿和雪儿,也是一个人吃了一大个,撑得直打嗝。 吃完了包子,茶博士给众人斟上茶水,众人都慢慢的喝起茶来。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副满足的神情。 除了陈阳。 刚吃完包子,此时的陈阳,真想再喝几口茶水啊,可是,这可是孟婆的茶汤,又怎么能随便喝? 陈妈妈也吃了一个包子,喝完一碗茶水,正看到陈阳盯着面前的茶水发呆,摸了摸陈阳的杯子,才知道茶水已经凉了,骂道:“你个臭小子,好好的茶水不喝,这会儿都放凉了,还不管孟婆婆再讨一杯。” 又笑着跟孟婆婆说:“这孩子,脸皮也有薄的时候,咯咯……” 孟婆笑的眉飞色舞,说到:“没事没事,陈家小哥儿,在老身这还有啥不好意思的,何五,你过来一下,给陈家小哥儿换杯热茶。” 赵和其也跟着说道:“帅哥儿,给我也换一杯。”说话时,冲着孟婆婆甜甜的一笑。 孟婆婆笑的眉毛都弯了,冲赵和其点了点头,问到:“这闺女真俊,家里姓什么啊?家是哪的啊?”说话时,竟带上了后世小品中赵丽蓉的语气。 赵和其神色一惊,疑惑的看了看孟婆婆。 在赵和其的梦中,可是看过好几年电视的。那家人家,电视上演的最多的就是春晚,而且,还是一遍又一遍的重播。无论是宋丹丹还是赵丽蓉,赵和其听了好几年,耳朵都要生出茧子来了。 赵和其迷惑了,陈阳会那种语调也就罢了,这个老婆婆是谁,她怎么也会?想着这些,自己回答道:“婆婆好,我姓赵,是从汴梁过来的。” 陈阳见赵和其跟孟婆搭上话了,怕孟婆说漏嘴,赶紧说道:“她是来做生意的,是这些哥哥们的大东家。” “咯咯……”孟婆婆笑着说道:“年纪轻轻,还是个女孩儿,就能自个做上大生意了,真是了不起,不知姑娘可曾许配了人家?” 赵和其脸上一红,摇了摇头。 这时,何五刚好送茶过来,赵和其赶紧拿过茶杯,遮住了嘴。心中想着,市井中哪儿也好,就是这些老太太不好,真是太难对付了,净说那些让人害羞的话。 见到她这副样子,孟婆婆跟陈妈妈相识而笑,似有什么密谋一般,陈阳和赵和其看到了,心里直发毛。 陈阳见差不多了,问孟婆婆道:“婆婆,您的包子真好,大家都吃饱了,咱们再说会儿话吧,就当消消食儿了。” 经过刚才的事,众人心中多少都有些迷惑,见他俩要聊天了,都竖起耳朵听。 孟婆婆咯咯一笑,说到:“咯咯……,陈家小哥儿,挺会说话的嘛,就依你了,大家多喝点茶,咱们好好聊聊,你问吧,只要是婆婆知道的,都会告诉你。” 陈妈妈紧盯着陈阳,不知他会说些什么。 心里的疑问终于要有答案了,陈阳不禁有些激动,说到:“这样最好,那小子就不客套了,咱们就敞开了说吧,第一个问题,婆婆为啥会找上我?” 孟婆婆笑眯眯的看着陈阳,问到:“你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 陈阳摇了摇头。 “咯咯……”孟婆婆看了看陈妈妈,说到:“陈家媳妇儿,老身说说过去的事儿,不是跟你告状,要是有什么不中听的话,您可别生气。” 陈妈妈不知何意,以为陈阳闯了祸,疑惑的看了看陈阳和孟婆婆,点头答道:“有啥话,孟大娘尽管说吧。” 孟婆继续说到:“你可能不知道,你家小哥儿,小时候是多么调皮,多年前,老身还没来这里的时候,在桥口开了个茶摊。有一天,你家小哥要从桥上走,肩带累赘,身上疲惫,老身心中不忍,要请他喝一口茶汤,没成想,这坏小子,不但泼了老身的茶汤,连老身用惯了的茶炉,也让他给踢翻了。” “啊!”陈妈妈一声惊呼,凑过脸仔细听。 “你可能不知道,那是个偏僻地段,前后老远,只有老身这一处茶摊,过路客人喝点茶水什么的,就依仗着老身了,可是,从茶炉坏了以后,一直过了好长时间,老身都没法再做生意,那段时间,由于少了老身的茶水,过路的人喝不到茶,不知耽误了多少事,造成了很大麻烦。” 听完以后,陈妈妈狠狠的瞪了陈阳一眼,说到:“臭小子,你果然有事瞒着老娘,说,是什么时候的事,多长时间了?你爹怎么教你的,君子敢作敢当,臭小子瞒了老娘多少年了?” 还没等陈阳回答,孟婆婆就抢先说道:“陈家媳妇儿,您先别再说他,老身只说过去的事儿,那时候,你家陈阳小,不是恨懂事,没记住也是正常的。” 听到孟婆婆这么说,陈妈妈这才住了口,看着陈阳,一副不放心的样子。 陈阳答到:“若是这样,还真是我的不是,我向婆婆道歉。”说着话,向孟婆行了一礼。 陈妈妈看到了,这才神色一松。 陈阳又问道:“婆婆,我想问第二个问题,为啥让我来到了这个地方?” 听到这个问题,赵和其心中莫名一动,看着陈阳和孟婆婆,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陈妈妈则是一脸迷惑,不知陈阳说的什么。 孟婆笑着看了看众人,端茶碗喝了一口,这才说道:“自从坏了茶炉,婆婆千辛万苦,用了很长很长的时间,终于把茶炉修好了,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天道循环,虽然你那时候小,坏了我的茶炉,耽误了客人吃茶,毕竟是犯了错事,天道循环,婆婆岂能轻易放过你。” 陈妈妈听到这,看着孟婆婆,面有忧色。 “只是,你小子果然调皮的很,婆婆见了你好几次,也教训过你几次,本以为这事过去了,没想到,你小子头这么硬,每次都能弄出点小意外,直到前几天,婆婆总算再次找到你了,把你弄到了这个地方,你既然做错了事,叫你来这,自然是让你有所补偿了。” 话说到这儿,陈妈妈赶紧起身道歉:“孟大娘,您大人有大量,陈阳欠了你多少银子?俺家一定要赔,孩子小不懂事,求你别再难为他了。” 陈阳眼眶一热,心中不忍,赶紧拦住陈妈妈,说到:“娘,没什么的,陈阳已经不是以前的孩儿了,您不用担心。”想到那个被他替代的陈阳,不禁有些唏嘘,一条命,就这么没了。 想到这儿,又对孟婆说到:“就算要找我补偿,也是我陈阳一个人的事儿,孟婆婆口口声声天道循环,怎么还要牵连到他人?” 孟婆婆面容一禀,冷哼一声,说到:“你们觉得婆婆会这么草率行事吗?既然是天道循环,每个人有什么样的命运,势必都有相应的原因,别人的事我就不说了,你身上的事,有空的时候,自己好好想想,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说这段话的时候,忽然散发出一阵强烈的气势,整个茶坊的人,心下都是一个颤栗。 “好!”陈阳叫了声好,又问到:“婆婆,最后一个问题,为啥婆婆也会来这了?” “咯咯……”说到这里,孟婆婆扬声一笑,说到:“这个就好说了,为了修好茶炉,婆婆我可是耗费了很大的力气,跑老远找了你这么多次,又是把婆婆累的不行,尤其是前几天,婆婆找到你的那天,头上还被砸了一下,我这把老骨头,差一点就被废了。” “至于为何来这家茶坊,孟三一家去了汴梁以后,将茶坊托给了老身,老身自然就来这儿了,这段时间,老身这老骨头啊,可得好好休养休养喽。” 看到孟婆婆笑了,陈妈妈这才松了口气,满脸堆笑的跟孟婆婆说到:“孟大娘,我听出来了,是俺家陈阳的不对,您就好好养身体吧,有什么事儿尽管开口,他要不给您办,我打着他去。” 孟婆只是笑了笑,看着陈阳,对陈妈妈的话没做回应。 陈阳和孟婆婆的谈话,半明半暗,明着是说给所有人听,而真正的意思,只有陈阳和孟婆才能明白。 突然知道这么多事儿,一时间,陈阳还难以接受,不过,他还是对孟婆说到:“婆婆,既然这样,我只能待在你这了,只希望婆婆再有事的时候,能提前跟我说清楚,若是能帮上忙的话,陈阳自然会帮的。” 听到陈阳的话,孟婆笑着说到:“咯咯……,好了好了,终于都说清楚了,以后,咱们还是好邻居。” 陈妈妈也笑着说:“嗯嗯,那什么,不打不认识嘛?都是好邻居。” 这时,赵和其说话了,“陈大婶儿,是不打不相识。” “咯咯……,是不打不相识,还是赵姑娘有学问。”陈妈妈点着头说了,几人相视而笑。 话都说完了,在坐众人似懂非懂,对于赵和其来说,却有不同的感觉。此时此刻,任何话语都不能形容她的震惊之情。 从之前的谈话中,她猜到了陈阳可能来自八百年后的世界。跟孟婆婆谈话时,也猜着孟婆婆或许也来自八百年后。经过这次谈话,却让她猜到了一个更加惊人的事实——陈阳之所以来到这里,完全是因为孟婆婆。或者说,这一切,都是孟婆婆一个人做到的。 什么样的人,才有这样的能力?如果真有这样的能力,岂不是跟神仙一样?她看了看孟婆婆,这次谈话,完全改变了她对世界的认知。 就在赵和其想这些的时候,孟婆婆恰好转过头来,两人目光对视,孟婆婆还冲她微微一笑。赵和其一惊,赶紧回了个甜甜的笑,笑的有些勉强。 孟婆婆说到:“赵姑娘,老身的茶,不合您的口味吗?” “啊!”赵和其这才发觉,有意无意的,来了这么久了,她一口茶都没喝。 孟婆婆笑了笑,没等赵和其回答,又陈阳说到:“陈家小哥儿,你们的茶,要是在不喝,这一杯,也要凉了。” 陈阳打个哈哈是,说到:“啊,喝,嘿嘿……,婆婆,其实我早就口渴了,这不是忙着跟您说话,没来得及喝吗?” 看了看陈阳,赵和其有些莫名其妙,这茶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就不能喝?不过,既然那小子不喝,一定就有问题。她决定了,如果陈阳不喝,她也决计不喝,看看有什么花样。 陈阳看着面前的茶,又想起刚才的谈话,笑嘻嘻的问孟婆道:“婆婆,您换了新茶炉,这茶汤的味道,还跟以前一样吗?” 他心里想的却是,这可是孟婆汤啊,这么多人喝了都没什么事,是不是换了茶炉,熬的茶汤都变味了?没有传说中的功效了。 没成想,孟婆婆咯咯一笑,得意的说到:“不是老身夸口,自从换了茶炉,我这茶汤啊,比以前可好的多啦,不但味道不比从前差,连养身保健的功效,也是好了不少,陈家小哥儿,是不是渴了?赶快喝吧,过了今天,要是再想喝的话,婆婆就要收钱了,咯咯……” 我去,功效更强了!如此一来,陈阳更是不敢喝了。 可是,经过这一闹,满桌的人都在盯着他,很奇怪他为什么不喝。尤其是陈妈妈,那副眼神,几乎要把他生吞了。 喝还是不喝,这是一个问题。看着面前的那碗茶,陈阳这个愁啊! “哪里跑?你跟我站住。” 就在这时,大街上传来一阵喧闹声,还传来叫骂和打斗的声音。 紧接着,就听“哗啦”一声,雅座旁边的窗户破出一个大洞。伴随着一声低哼,一个黑通通的物件,忽地飞了进来,不偏不斜,正砸在陈阳面前的桌子上。 “哗啦……”茶壶连带茶碗,碎成一地。一时间,茶水四溅。 “哪个不要命的,敢砸老娘的窗户!”孟婆一声大喊,如同旱地惊雷,把茶坊中的人都吓了一跳。 第二十三章 五禽兄弟遭遇追缉 时间回溯到一个时辰之前。保安坊翠云楼,上演了一场缉捕大战。 对战双方,一方是大名府府署总都头司马开朗。此人性格极为开朗,率领捕快二十三名,号称大名府飞鹰,耀武扬威,对付百姓的时候,各个勇不可挡。 另一方则是大名府府城内五个毛贼,带头的叫王东东。由于不满父母起的名字,加上平时喜欢鸟,自己起了个绰号,叫做海东青。受了老大的影响,其余四人都以鸟名作为绰号,唤作河北五禽,不可一世,抢劫良民的时候,各个都是好手。 大战从黎明开始,战况极为激烈,堪称大名府贺岁大战。以下为说书人讲述的事情经过。 第一回合,秘密潜入。 啪!说书人手中醒木一拍,开口就是四句定场白: “说书唱戏劝人方,三条大路走中央。 善恶到头终有报,人间正道是沧桑。” …… 各位看官,今儿个,咱说一说这大名府二十三飞鹰军大战河北五禽之事。 话说,重合元年的最后一天,也就是大年三十,昨夜下了一场大雪,城中异常的清冷。 一大早,天色微明,东方已吐出鱼肚白,在白雪的映衬之下,整个保安坊泛着一丝蓝色幽光。就在这幽光的笼罩之中,坊市入口,有一队人,正在迅速集结。别看人数不少,动作都很利落,没有一点儿响动。 这批人,身穿黑衣,腰胯利刃,一个个神情严肃,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不知是紧张还是兴奋,或者是……,因为冷。 各位看官别笑,这些人不是别人,正是总都头司马开朗带领的大名府飞鹰军。 据传,大名府府署长官王太守昨日得到秘密线报,肆虐大名府多年的河北五禽终于有了消息。那个线报中,不但有河北五禽的名字和画像,还明确指出了五人的藏身地点。更重要的是,提供线报的那人,来历非凡,他所说的话任何人都不敢不信呐。 王太守收到线报后,大吃一惊,赶紧上报给留守相公梁中书,并且,连夜做了上百张缉捕文书,满城通缉。 与此同时,召集全城捕快,命他们全力追捕。梁中书也下了命令,命各处守门职官严把城门,遇到河北五禽,一律拿下。可谓是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算那河北五禽真的变成五个鸟儿,一样是插翅难飞。 你道那河北五禽在哪,要让你们猜的话,猜上一天,你们也猜不到。此时此刻,那五个毛贼,正在那翠云楼寻欢作乐呢,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什么?您猜到了,这很正常,那翠云楼什么地方,咱大名府谁人不知?您小子这么容易就猜到,一定是经常去,嘿嘿……,您还别害羞,有什么狡辩的话,回家跟娘子说去吧,哈哈……,大伙别笑了,咱接着往下讲。 拿人这样的事儿,那司马开朗干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谓是经验丰富。只不过,这次的河北五禽可不是普通毛贼,司马都头也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打探好五个人藏身的房间后,他先是派出两人,嘱咐他们堵住翠云楼的后门,又留下十人,让他们在楼下设伏,然后,亲自带着剩下的十一人就进了那翠云楼,一步一步,慢慢的向河北五禽所在的房间靠近。 那河北五禽玩了一夜,都吃了不少的酒,可以料想,在那个时候,他们都还在死睡呢。 来到门口以后,六个捕快拿着兵器,带着绳索,分作两边埋伏,司马开朗身先士卒,踹开屋门,带五个人一涌而入。 刚刚进门,眼前的情景,却让他们大吃一惊。 不知何时,房中的五人已经醒了过来。此时此刻,两人站在桌边,两人守在门口,还有一人,却是倒挂在房梁上,都是不怀好意的盯着司马开朗等人。 原来,在那五个毛贼之中,有一个绰号白家巧,天生就有一对好耳朵,相隔数十步,就能听到绣花针落地的声音。白家巧为人机警,没等飞鹰军靠近,他就先一步察觉到了。赶紧唤醒其他几人,将计就计,来了个瓮中捉鳖。 没等司马开朗等人有所反应,就听“嗖”的一声,房梁上打下一个石子,房中的蜡烛应声而灭。五人齐身而上,各显手段。就听“砰,嗙,砰,嗙……”一通乱响,惨叫连连。仅仅几个呼吸的时间,五个捕快,连同那司马开朗,全数都被放倒在地,飞鹰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做完了这一切,五人打开屋门,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第一回合,河北五禽胜。 第二回合,正面遭遇。 海东青心里十分恼火,横行大名府多年,他们的行踪一样隐蔽,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大年三十的,竟会被人摸到门上。 一定是有人告了密!海东青这么想着,心里恨得牙痒痒,至于他恨得到底是哪个,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五禽走出屋门,正遇到守在门口捕快。屋里发生的事情,这几个捕快虽不是很清楚,却也知道了,这五人绝非好对付的角色。 看到这五个毛贼出来,六个捕快合为一处,紧紧抓着手里的武器,紧张的跟五禽对峙。 一个捕快哆哆嗦嗦的喊道:“你,你们别跑,赶,赶快束手就擒吧。” “哈哈……”海东青大笑一声,喝到:“哼!就凭你们,你们也配?” 没等他有所动作,一个精壮的汉子,二话不说,从海东青身后蹿出,径直冲上去,和六个捕快斗到一起。 “老五,你留下帮老二,别恋战,先出门再说。”海东青未多做停留,撂下一句话,带着两人继续往前走。 “好嘞,大哥你就放心吧。”说着话,一个粗矮的汉子松了松胳膊,也朝着六个捕快冲了上去。 “哼,不用你帮,给我守住门。”那精壮汉子呵斥了一声,粗矮的汉子脸上闪过一丝愠色,老老实实站在原地,紧守着屋门去了。 各位看官,那个粗矮的汉子绰号大黄鸭,至于那个精壮的汉子,绰号叫黑乌鸦。两个鸭子,一个生的皮糙肉厚,有一身蛮力,另一个则腿壮臂长,充满了爆发力。 黑乌鸦那边,赤手空拳,以一敌六,丝毫不落下风。很快,就听“砰,砰……”两声,两个捕快就中了招,一个捂住胸口,一个抱住大腿,都是伤的不轻的样子。 其余四个捕快见情势不好,怪叫一声,都躲到一边,一时间不敢再上。 就在这时,屋内响声大作。原来是司马开朗等人已经缓过劲来,想要冲出来,正在哐哐的砸门。 司马开朗一边砸着门,口中还不断的大喊:“弟兄们,他们跑出去了,都给我守好,别让他们给我跑了,妈的,这些小毛贼,等出了门,看你司马老爷怎么收拾你们。” 大黄鸭大急,死死的顶着门,冲黑乌鸦喊道:“老二,别打了,他们要出来了。” 黑乌鸦冷笑一声,不满的看了看大黄鸭,又看了看几个捕快,喝到:“走!”说着话,就要拽大黄鸭一起走。 这时,就见门“哐,哐……”的使劲晃荡的几下,竟是要掉了下来。 大黄鸭大喊:“不行,他们要出来了,你先走!”说着话,一把甩开黑乌鸦的手,整个身体都靠在门上,脸上憋的通红。 “你妈的,给我滚!”黑乌鸦一声大喝,迅速冲向几个捕快,就像老鹰抓小鸡一般,迅速抓住一个,高高举起,抬手就往大黄鸭那边扔。 那捕快惨叫连连,吓得面如土色,没等落到地上,又被大黄鸭一把接过,如同拿着一个布袋一样,使劲的往门上摔了过去。 就这个空档的功夫,“哐!”的一声,屋门一下子就被撞开,司马开朗等人大叫着冲了出来。刚一出门,就见空中飞来一个黑影,狠狠的砸在几人头上,把司马开朗等人再次砸倒在地。 黑乌鸦拿眼一瞪,其余三个捕快吓得一个哆嗦。抓住这个机会,大黄鸭和黑乌鸦赶紧向大门口跑了过去。 这一下,司马开朗极为狼狈,倒在地上,眼见着二人逃了开去,口中不断的大骂:“去他奶奶的,这帮小毛贼,给我拦住他,别让他们跑了。” 第二回合,河北五禽胜。 第三回合,全城追缉。 这翠云楼也真是够大,黑乌鸦和大黄鸭一路跑到大门口,这一段路,就把他俩累的气喘吁吁。 本以为海东青等其余三禽已经跑出了门,等到了门口一看,二人才知,他们几个,又是被人拦住了。不知是谁人拦着他们,过了这么长时间,竟还没出去。 各位看官,容小可卖个关子,有道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河北五禽为祸多年,到底有没有杀过人不得而知,抢劫财物这种事,却是一定有的,而且,还不是个小数目。要说把欠了的债都要还了,即便是他们自己,也不一定记得起来。 不过,这一日之间,他们所欠的债,却是有人给记的清清楚楚,一共是铜钱八贯零七百五十二文。 其中,有六贯零六百二十五文是他们当夜的消费,剩下的两贯零一百二十七文,则是损坏了屋中的物件,要他们做的赔偿。 说到这里,各位看官或许猜出来了,拦住他们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翠云楼的楼主——员外赵任添。 就见赵员外站在堂前,大喊一声:“谁要逃单,我赵任添第一个不服!” 海东青等人见了,都是愣在原地,不敢再挪动一步。 这海东青闯荡江湖多年,真个是天不怕,地不怕,即便是见了留守相公梁大人,也不一定有多少畏惧之色。可是,见到了这翠云楼的楼主,却是不得不服软。 咱大名府中的人,每个人心里都清清楚楚,要在这大名府混下去,有件事一定要记住——给赵任添一个面子。 这个海东青,苦就苦在了这里。这次来翠云楼,他的确是带足了钱的。可是,他的那些铜钱,全都落在了房间里面。按照翠云楼的规矩,一手交钱,一手结账,海东青的身上,却是不足结账所用。 赵任添冷笑一声,说到:“王东东,若是交不足钱,你们几个,休想迈出翠云楼一步。” 海东青眉头一皱,说到:“赵员外,请叫我海东青,不要叫我王东东。” “哼!我管你是海东青还是王东东,赶快给老子结账,我堂堂翠云楼,从没人吃过霸王餐。” “赵员外,不是兄弟几个有意逃单,只不过出门急了,把钱袋落在了房间里面,兄弟钱袋中的钱,赵员外可自行取用,足够付这次的帐了,事发紧急,能不能行个方便?” “不行,我翠云楼做生意,一向以公正为上,不管你带了多少,我赵任添只收该交的那些,多余的,你们还要自各带走,不要放在楼中,到头来,弄得不明不白,不知道的,还道我翠云楼欺负你了。” “……”海东青一阵无语,就赵任添的这副样子,不是在欺负他们,还是什么? 此时,外面的十个捕快已经守在了大门口,司马开朗等人很快就要赶了过来。海东青看着这一切,平生第一次有了无力感。 这时,就听“啪!”的一声,说书人再次拍下了醒木,唱了个大喏:“欲知河北五禽能否逃出这翠云楼,且听下回分解。” “接着讲啊!” “不准停!” “你停一下试试!” 堂下看客群情激愤,果核、菜叶、烂包子、臭鞋……、茶壶、板凳一通乱飞,全都向说书人砸去,说书人抱头鼠窜,整个茶坊一片混乱。 第二十四章 一文钱难倒小毛贼 由于说书人遭受重创,不能亲自前来,后面的故事,由起点中文网上一个笔名叫做张大羊o的扑街作者代为讲述。 咱们书接上回,河北五禽即将跑出翠云楼,却被翠云楼的楼主赵任添截住。 海东青目光阴冷,盯着赵任添,说到:“赵员外,这么说,是没得商量了。” 赵任添神色倨傲,冷哼一声,答到:“我赵任添说过的话,从来就没有商量一说。” “好!”海东青咬了咬牙,挥手召集了其他四禽,狠狠的看了赵任添一眼,如同野兽一般,发出一声嗜血的低吼。 “兄弟们……” “给我筹钱!” 其他四禽本已经做好拼命的准备,听到这句话,“扑通”一声,全数跌倒。 起身以后,四禽不再怠慢,纷纷掏出身上的钱,全都塞给了王东东。哦,海东青。 海东青得意的一笑,在自己身上也掏出一把铜钱,堆到一起,尽数推给了赵任添。 赵任添看也不看,随口说到:“王才,点一点!” “哇呜,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正在打盹,嘴角挂着长长的涎水,听到赵任添的喊声,赶紧答应,吸了吸口水,趴到桌上,低头数了起来。 就在王才数钱的这会儿功夫,司马开朗等捕快也赶了过来,看到河北五禽仍在这里,吓得往后一退。转而想到自身高贵的身份,赶紧定了定神,抱团站到一起,就在这大厅之中,与五禽遥遥对峙。 看到司马开朗来了,赵任添两眼一眯,说到:“司马都头,你终于来了,这次损坏的东西,你们跟他们每一边赔偿一半,所需铜钱两贯零一百二十七文,你们抓人耽误翠云楼的生意,需要补偿铜钱三十五贯零八十八文,总共是三十七贯零二百一十五文,鉴于你们是常客,这零头就免了,只用交三十七贯就可以了。” 司马开朗嘿嘿一笑,说到:“就按员外说的,记上帐吧。” 赵任添也是嘿嘿一笑,说到:“可以。” 看到司马开朗他们来了,海东青脸色显出一抹愠怒,又听到赵任添说可以记账,海东青的不满情绪积蓄到了顶点,歇斯底里的问到:“赵员外,为什么他们可以记账,而我们就不行?” 赵任添冷冷一笑,说到:“因为……,他们是gong款!” “……”海东青一阵气结,垂头丧气,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又过了一会儿,埋头数钱的王才终于说话了。 “哇呜,老爷,小的点完了,总共有铜钱八贯零七百五十一文。” “多少?”听到这个数字,海东青两眼一瞪,问道:“你确定是八贯零七百五十一文?” 王才点了点头,不屑的说:“小可从生下来就会点钱,点了二十年,从未出过错,就是八贯零七百五十一文,分毫不差。” “……”海东青又是一阵郁闷,看了看其余四禽,喝问道:“你们谁还有铜钱没掏出来?” 四禽同时摇头。 海东青在自己身上摸了摸,又是一阵失望。咬了咬牙,脸上一红,对赵任添说到:“员外,能否宽限一文钱?” “不行,对于生客,我赵任添从不赊账。” “……” 俗话说,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本朝太祖曾因一文钱结识陈抟老祖。没想到,一百六十年之后,却有一伙小毛贼因一文钱被困在了翠云楼。 “其实……”海东青厚着脸皮说到:“我们经常来,也算是熟客了。” 赵任添冷哼一声,说到:“据我所知,我们翠云楼的熟客中,并没有河北五禽。” 听到这里,司马开朗等人哈哈大笑。 海东青目光一厉,看着赵任添,低声说道:“赵任添,你是故意的?” 赵任添毫不服软,盯着海东青。 “我就是故意的,你能咋滴!” “……” 到了这个地步,海东青的肺都要气炸了,再也顾不得赵任添的面子,看了看其余四禽,低吼一声:“你我兄弟纵横多年,何曾受过这等窝囊气?妈的,跟他们拼了,赵任添,今儿个,有我没你,有你没我,纳命来。” 说着话,双手如爪,朝着赵任添就扑了过去。 赵任添不为所动,大笑一声,喝到:“来得好,今儿个,我赵任添就成全你!” 话音刚落,一道巨网从天而降,不偏不倚,正扣在海东青的头上。紧接着,大厅中蹿出数位伙计,使劲的拉住绳索。巨网迅速收紧,将海东青勒了个严严实实。 海东青目呲尽裂,两眼充血,大喝道:“赵任添,你耍花样!” “哈哈……”赵任添低哼一声,笑着说道:“捕鹰当用劲网,何况是海东青,王东东,你就老老实实的待着吧,至于你欠的那一文钱。”赵任添脸色一黑,“哼,迟早都要还!” 说完这些,又对司马开朗说到:“司马都头,这只鹰是我的了,剩下的那些小鸭、小鸟的,赵某就不管了。” 司马开朗大笑,拱手说到:“赵员外果然大手笔,多谢了。”说完话,率领十一个捕快,冷笑着,朝着其余四禽包围过来。 从海东青出手到被抓,只发生在短短的一瞬间,其余四禽甚至没能有所动作。此时此刻,看着网中的海东青,又看了看赵任添,四人的脸上,都有了一丝惧色。 海东青在网中剧烈挣扎。可是,那口网,用拇指粗的麻绳编织而成,如何又能挣脱?挣扎了几下,反倒是越来越近,往日不可一世的海东青,简直成了个大粽子。 海东青大为愤恨,看了看其他四禽,大声喊道:“你们赶紧走,离开这里,走的越远越好。” 司马开朗冷冷一笑,盯着其余四禽,说到:“想走,没那么容易,有我司马开朗在,你们哪也去不了!” 赵任添坐到一边,变戏法一样,手里多了个茶杯,掀开盖子,慢慢的喝着,就像个看戏的观众。 黑乌鸦看了看网里面的海东青,又撇了撇四周,目光凶狠,咬了咬牙,大喝一声:“走!”带头往门外冲去。 其余三禽眼中通红,不忍再看海东青,紧跟着黑乌鸦朝着门口冲去。 “想走,没那么容易。”司马开朗朝着门外大喊:“拦住他们,别让他们冲出去。”说着话,加紧脚步,朝着四禽冲了过去。 此时,就听“嗖”的一声,一块石子急速冲他面门而来。司马开朗早有防备,举起佩刀,“叮啷”一声,竟把石子挡开。 红燕子一惊,赶紧又打了几发,却都被司马开朗轻易的挡开来。 他这才明白不是对手,身子一蹲,像个猴子一样,沿着柱子,“蹭蹭蹭”几下就蹿到房梁之上。紧接着,在梁上翻了几个跟头,跐溜一下,从那大门顶上爬出去了。 地面上的黑乌鸦,仍旧是身先士卒,很快就冲到大堂的门口。 面对十个佩刀捕快,黑乌鸦毫无惧色,怎奈何捕快们实在太多,门口又太小,一时间竟冲不出去。 白家巧浑身发软,大黄鸭脚步笨拙,紧跟在黑乌鸦的后面。 “哈哈……”司马开朗大笑道:“他们被挡住了,兄弟们,赶紧跟上,抓住这些贼人,王太守重重有赏。” 听到这句话,捕快们精神大振,举着大刀,扯着绳索,朝着大黄鸭等冲了过去。 就在这时,忽听风声大作,却是屋顶上的红燕子掷出了成片的石子。迅疾的石子,只如流星一般,密密麻麻的打在门外十个捕快身上。 可怜那些捕快们,捂头的捂头,捂嘴的捂嘴,一个个东倒西歪,惨叫连连,哪还能站得住? 见此机会,黑乌鸦趁机发作,一通拳脚之下,防卫严密的门口,瞬间被冲出一个大洞。 “走!”黑乌鸦抓紧时机,一下就跳了出来,回头一看,却是暗暗叫苦。 他是冲出来了,就在这会儿的功夫,司马开朗等人追了上来。十几个捕快一拥而上,绳索一套,刀就架到了白家巧和大黄鸭脖子上,很快,就捆了个严严实实。 黑乌鸦两眼通红,扭过头,与房顶的红燕子对视一眼,喝到:“老三,咱们走!” 说完这句话,发足狂奔,踩着厚厚的积雪,东倒西歪的向南跑去。 红燕子手上有伤,经过刚才那一折腾,更是疼得厉害。听到黑乌鸦的话,他咬了咬牙,一个骨碌,由屋顶翻滚到地上,脚步不停。跟着黑乌鸦去了。 终于抓住了两个,司马开朗很是得意,吩咐道:“你们六个,把他们给我绑紧了,好好看住,直接送到府衙,其他人,跟我追。” 说完,带着十七个捕快,踩着积雪,跌跌撞撞的就追了上去。 此时,天已大亮。 黑乌鸦和红燕子一路南行,很快,就跑出了保安坊。只不过,刚刚耗费了太多体力,地上的积雪又太厚,两人的速度,实在无法快起来。 一群捕快紧跟在后面,速度虽也是很慢,倒也不至于被甩开。 虎落平阳被犬欺,看到后面的一群捕快,黑乌鸦心下大怒,气喘吁吁。 就这么想着,又到了一座酒楼前,场地变得十分开阔,地上的积雪也扫的干干净净。 黑乌鸦见此,一顿脚,停住脚步,气喘吁吁的冲红燕子喊道:“老三,我跑不动了……,你先走,我来拖住他们。” “二哥,你……,我也不走!” 黑乌鸦两眼一瞪,喝到:“走!难道你忘了老大的话?赶紧走,把消息传出去。” 红燕子眼眶一热,使劲的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跑去,只几个跳跃,很快就没了踪影。 第二十五章 帅气的相扑高手 黑乌鸦站在酒楼之前,歇息了一会儿,渐渐喘匀了气,抬起头,眼中满是凶厉之色。 在他面前,正站着司马开朗等十多个捕快,都在大口的喘气。 “李二麻,束手……,就擒吧,你跑……,不掉了,唉吆,可累死我了!” 司马开朗一边喘着气,一边大喊,神情很是得意。 “哼!我是黑乌鸦,别叫我李二麻,想抓老子,没那么容易!” 说完这句话,黑乌鸦大吼一声,两脚蹬地,像见到猎物的豹子一样,迅速的朝着司马开朗等人冲去。街上的行人见了,都是一阵惊叫,赶紧闪到一边。 司马开朗心下大骇,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咳嗽几声,赶紧抓住了手中的刀,气喘吁吁的喊道:“快……,挡住他,抓……,活的。” 雪天路滑,捕快们都是跑了这么远的路,早已耗尽了体力,有些捕快连刀都提不起来,凭什么去挡黑乌鸦?也不管司马开朗说的什么,一干捕快慌慌张张的挤成一团。 黑乌鸦冲过来以后,完全一副搏命的架势,不管不顾,大开大合。拳头如雨点一样落在一干捕快身上,就听“砰砰,嗙嗙……”一阵乱响,捕快们惨叫连连,像是受了惊的鸡群,被黑乌鸦一人追着,四处逃窜。 一通胖揍之后,飞鹰军十八个捕快,在酒店门前躺倒一片,没有丝毫的锐气。就连那司马开朗,也是被人压在身下,只后悔身上穿的太薄。 一对十八,黑乌鸦完胜。 街上的百姓见了,瞪大了眼睛,被逗得紧捂着嘴,想笑又不敢笑,一个个憋的很难受的样子。 就在这时,酒楼中走出一人来,大概二十余岁,就见她头戴万字巾,身着轻丝袍,腰系鸦青绦,足蹬四缝靴,唇若涂朱,睛如点漆,鼻若青丘,面似堆琼。举止潇洒,仪表磊落,长得十分的帅气。手里,还端着一壶酒。 这一通追打,黑乌鸦总算出了口恶气,得意之下,却是没了准头,一个不小心,打到了那小哥儿的酒壶上。 “哗啦!”一声,酒壶碎成一地,酒水四溅,偌大的大街上,顿时弥漫出一股醇香的气息。 小哥儿一愣,不满的说到:“你是哪来的汉子,为何砸我家的桃花碧玉露?” 经这一下,黑乌鸦总算清醒过来,看了看满地的捕快们,脸色一禀,转身往前跑去。至于这个小哥儿的问话,他丝毫没去理会。 黑乌鸦计划的精细,刚才一击得手,不过是打了个措手不及。若是让捕快们缓过劲来,再想跑可就没这么容易了。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那小哥儿看看四周,又看了看地上正在流淌的酒液,脸上浮起一抹愠色,指着黑乌鸦喊道:“你这汉子,跑什么跑,为何在我家酒楼前闹事,回来给我说清楚。” 说完话,拔腿离地,疾如流星,迅速朝着黑乌鸦追了过去。 黑乌鸦正自跑着,忽感到有人追来,心下大怒,也不答话,迅速站定,屈臂攥拳,一个转身,蓄足了满身的力气,狠狠的就往后击了过去。 要击打的目标,正是后面追来的那个小哥儿。黑乌鸦盛怒之下,这一拳要是打实了,不是一般人能经受的住的。 看到冲来的拳头,小哥儿毫不惊慌,叫了一声好,不退反进,迅速欺身到黑乌鸦身前。 黑乌鸦冷哼一声:“不知死活。”眼前就要打中了。就在这时,那小哥儿脚下一偏,身子一矮,电光石火之间,竟避开拳头,从黑乌鸦的胳膊下钻了过去。 黑乌鸦大惊失色,那小哥儿的动作却未结束。就在两人身体交错的瞬间,那小哥儿的一只脚轻轻的踢上黑乌鸦的足跟。 黑乌鸦根本没想到会有这一招,一个趔趄,身子一歪,脚下就失去了平衡。小哥儿微微一笑,身子不停,一手抓住黑乌鸦挥拳的胳膊,一手抓到黑乌鸦的腰间,借着黑乌鸦那一拳之力,原地转了半圈,身体往后一仰,喝到:“给我倒下!” “噗通”一声,黑乌鸦牛犊一样的身子,就像散了架一样,狠狠的砸在地上,扬起一片雪雾。 若是被擅长相扑的人见到了,必定会大吃一惊。小哥儿的这一招,唤作“拦腰押”,其要义是抓准时机,找好角度,利用对方自身的力气,使对方失去平衡,然后,一举将对方击倒。这一招,最擅于借力打力,以柔克刚,是相扑中的高级招式,不是一般人用得出来的。 这一下,黑乌鸦被摔得满脸发紫,紧绷着嘴唇,硬撑着,竟是没发出一声。 那小哥儿把脸凑到黑乌鸦跟前,拍拍黑乌鸦的肩膀,问到:“嘿!跟你说话呢,好好的,动什么拳头?” 黑乌鸦凶狠的看着那小哥儿,默不作声,慢慢的转过了身。 小哥儿继续问到:“你到底是干啥的?” 忽然,黑乌鸦扬手一撒,朝着小哥儿脸上撒出一片雪雾。猝不及防之下,小哥儿两眼一闭,抬手挡住,身子迅速后退。 “哈哈……”黑乌鸦高声大笑,原地一滚,蹭的一下站起身子,高声喊叫着:“我是你大爷!”单手握拳,手臂上青筋暴露,狠狠的朝着小哥儿砸了过去。 “啊!”见此情景,街上的人们一声惊呼。 此时此刻,小哥儿的眼都还没睁开,想要躲避,更是千难万难。就在拳头即将打中他时,就见他身子一斜,就地向下一蹲,堪堪躲过了这一拳。 还没等黑乌鸦有别的动作,小哥儿眼色一厉,迅疾出手,一手抓住黑乌鸦的手臂,一手斩在黑乌鸦的大腿上,再次让黑乌鸦失去的平衡。 紧接着,小哥儿以脊背倒地,两腿抵住黑乌鸦胸口,喝到:“给我起!”使劲的往上一蹬。伴随着黑乌鸦的一声惨叫,铁塔一样的身子急速抬升,高高飞起,转眼间,竟飞的比二楼还高。 这一招,也是相扑中的绝技,唤作“朝天蹬”。同样是以柔克刚,借力打力,不但对时机和角度的要求极高,还要求使用者有巨大的爆发力。一旦使出来,将对方击到空中以后,还有许许多多的后招,端的是厉害无比。 只不过,小哥儿无意用什么后招,就听“哗啦”一声,黑乌鸦撞破窗户,掉在了二楼之上。 紧接着,楼上传来一声大喝:“哪个不要命的,敢砸老娘的窗户!” “啊,坏了!”小哥儿这才意识到,刚才打的过于投入,忽视了周围的环境,一个不小心,却是砸坏了别人家窗户。 陈阳等面前的桌子被砸的稀烂,陈阳护着陈妈妈,迎儿和雪儿护着赵和其,几人赶紧往后退。迎儿和雪儿惊叫着,吓得都要哭出来了。 这一下,黑乌鸦可算尝到了厉害,被摔得七晕八素。也是他身子结实,要换做一般人,早就被摔得爬不起来了,而他,才片刻功夫,竟挣扎着要站起来。 黑乌鸦起身后,一转头,没有想到,却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陈阳惊慌之下,还有一丝欣喜,至少不用纠结喝不喝茶的问题了。低头看了看窗外飞进来的黑色物件,忽然觉得有些眼熟。 两人打了个对眼,都是大吃一惊,同时大叫道:“是你!” “婆婆,就是他劫走了您的钱。” “臭小子,是你告的密?” 陈阳指着黑乌鸦,黑乌鸦愤怒的看着他,异口同声的说了一句话。 还没等陈阳再次开口,就听“哗啦”一声,黑乌鸦一个骨碌,原地站起身来,不由分说的伸出了手,往陈阳身上抓了过来。 此时的黑乌鸦,已是强弩之末,身子还晃晃悠悠的。陈阳只往边上轻轻一躲,就轻易躲过。陈阳抄起一个茶杯,一把摔在了黑乌鸦的头上。滚烫的茶水,洒了黑乌鸦一脸。 “臭小子,敢摔婆婆的茶杯!”孟婆大喊。 经过这一耽误,孙铁石等人也都反应过来。四人赶紧上前,紧紧的护住赵和其,孙铁石则跨步上前,抬手朝着黑乌鸦冲了过去。 “你们不要动手,让我来!” 就在这时,陈阳一声大喝。孙铁石停下脚步,看了看陈阳,随即退到了赵和其的身边。 赵和其惊讶的看着陈阳,目光中满是兴奋。 连续遭受重创,黑乌鸦近乎失去了理智,嘴里呜呜的叫着,不理会脸上的茶杯碎屑,发疯一样的朝陈阳扑了过去。陈妈妈大急,想要冲过来跟黑乌鸦拼命,被孟婆一把拦住了,只得紧张的看着陈阳。 被河北五禽劫掠一通,还差点丢了性命,陈阳的心里,也是窝了一口火。若是五个人都在的时候,他自然不敢逞强,此时,就剩黑乌鸦一个人,还是这样一副狼狈的样子。这样的好机会,他哪能错过? 来到这个世界,受了这么多窝囊气,看着黑乌鸦连站都站不稳的样子,陈阳手心不由得有些痒了。 好久没动手了,让你们看看我陈阳的手段,想到这些,陈阳心中有些兴奋。 此时的黑乌鸦,完全放弃了逃跑的打算,只想狠狠的教训陈阳,为海东青等被抓住的兄弟们报仇。虽是体力不支,一出手,就是搏命的架势,张开双臂,狠狠的冲着陈阳撞了过去。 陈阳原地站定,双手抱圆,怀了像多了一个球一样。这一瞬间,他身上的气势大变,稍显瘦弱的身体,转眼就多了一种沉稳的气质,如同久经战阵的高手一样,竟给人一种无法撼动的感觉。 看到陈阳的这个样子,赵和其心中一跳,两眼一亮。孙铁石紧盯着陈阳,也有些不可思议。 黑乌鸦像一头发了疯的公牛,狠狠的撞到了陈阳面前,陈妈妈惊声一叫,不敢再看。 时间好像过了好久,周围异常寂静,没有听到她预料中的惨叫声。陈妈妈担心的睁眼一眼,眼前的情景,让她目瞪口呆。 那黑大汉牛一样的身子,正像个纺车纺车一样,在她儿子的手中乱转,不能前进一步。黑大汉双手胡乱挥舞,竟然像个孩子一样,正被他的儿子任意摆弄。任他拼命挣扎,竟是抓不到她儿子的一丝衣角。 陈妈妈呆在原地,心下大安,激动的流下泪来,喃喃的说到:“这还是我那儿子吗?” 第二十六章 我叫小乙大名燕青 如此轻易就治住了黑乌鸦,陈阳十分得意,孙铁石等人也都大声叫好,赵和其呆呆的看着他,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黑乌鸦被转的头昏脑胀,情急之下,只得使劲的乱抓,想要抓住陈阳的手。陈阳手臂一抬,抓住了黑乌鸦的胳膊,高声大叫道:“让你再抢劫老子,这次,知道老子的厉害了吧,哈哈……”说着话,顺势向前一拉。 黑乌鸦一个趔趄,身子向前一冲,跌跌撞撞的就往前趴了下去。就听“哗啦”一声,又是一扇窗户被撞破。可怜的黑乌鸦,竟是再次撞破窗户,掉到外面去了。 孟婆再次一声大喝:“臭小子,连你也砸婆婆的窗户。” 直到此时,陈阳才意识到玩大了,万一出了人命,岂不是造成大麻烦?情急之下,赶紧跑到窗前,扒着头往外看。 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面带微笑,正抬头向上打量着。两人目光一对,相互打了个照面,顿时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刚才的黑乌鸦,却是倒在了年轻热的脚下,正蜷缩着身子抖动,一副痛苦的样子。陈阳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死。 孟婆也探出头来,看着那小哥儿,大骂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不晓事的浪荡子,没来由的,敢砸老身的窗户,今儿个,若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来,老身我找你家员外去。” 小哥儿自知理亏,看着孟婆,咧嘴一笑,抱拳行礼道:“孟婆婆息怒,刚刚的事,却是小乙的无心之举,不想惊扰了婆婆,一应损失,小乙愿意赔偿,还望婆婆恕罪。” 听到小哥儿自称小乙,陈阳不禁一惊,心下想起一个人来,忍不住开口问道:“这位小哥儿,你刚才说,你叫什么?” 小哥儿看了看陈阳,神情有些意外,说道:“我叫小乙,大名燕青。” 卧槽!真的是燕青,陈阳心中狂喜,大声叫道:“你就是燕青?哈哈……,我终于见到你啦!” 整个茶坊的人都盯着陈阳,就像看着一个傻子。 燕青也是莫名其妙的看了看楼上的陈阳,笑着说到:“陈家小哥儿,都是街坊邻居,平日里天天见面,今儿个见了,怎至于有这样打的反应?” 陈阳心下一想,好像还真是这样,不由得有些尴尬。那个卢家酒楼,正是“玉麒麟”卢员外的产业。燕青是卢家的家丁,隔三差五的要往酒楼来看看,跟那个陈阳,不说天天见,也是差不多了。 想到这儿,陈阳哈哈一笑,朝燕青拱手说道:“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今儿个不是过年嘛,以前怎么样就算了,让咱们重新认识一下,燕青哥哥好,我叫陈阳,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兄弟。”说到后面,单手指着燕青,话声之中,竟有了一丝难掩的激动。 前世的陈阳,特别爱读《水浒传》,书中的燕青,洒脱不羁,多才多艺,有勇有谋,为人忠义,是他最喜欢的角色之一。此时此刻,真的见到了,怎能不感到心潮澎湃? 陈阳盯着燕青,目光火热,心里砰砰的跳。这种感觉,即使在他第一次跟女生表白时,都没有这么激动。 燕青看着陈阳,细细品味着他这句近乎玩笑的话。 两人早就是邻居,虽是认识,却并不相熟。在他的眼中,陈阳只是个小毛孩而已,从没引起他的注意。此时此刻,从陈阳的眼睛里,他分明看到了从未有过的东西。 那种东西,就是真诚。 此时此刻,这句近乎玩笑的话,让人听起来,竟是如此的情真意切,让人动容。 燕青点了点头,微微一笑,说了声:“既然陈家小哥儿如此厚爱,也好!” “耶!”陈阳高兴的拍了拍手,“小乙哥我来了!”话毕,在众人的惊呼之中,径直从楼上跳了下来,把陈妈妈吓了一大跳。 幸好只是二楼,陈阳身子又轻,这一跳,并不会有什么问题。 陈阳落地之后,一下跳到燕青面前,拱手行礼道:“哥哥在上,受小弟一拜。” 燕青从小就是孤儿,由卢家抚养长大,从未感受到何为兄弟之情。此时此刻,感受到陈阳的真情流露,他的心中也是一阵火热,赶紧扶住陈阳的胳膊,笑着说到:“既然好兄弟,莫要如此客气了。” 就在这时,黑乌鸦呻吟着翻了个身。看到黑乌鸦这个样子,两人互望一眼,心有灵犀一般,都是一阵大笑。 燕青问到:“这个人,陈兄弟可曾认识?” “小乙哥哥没有看到官府贴出的告示吗?这个人就是河北五禽的老二,绰号黑乌鸦的李二麻。” 燕青这才明白黑乌鸦的身份,点头说道:“我道是谁,敢在这明目张胆的闹事,陈兄弟不知,这个黑乌鸦,刚刚打翻了我的好酒,真是可恨!”说到这里,燕青有些肉痛。 陈阳同仇敌忾的说到:“这些人的确可恨,不瞒哥哥,前几日,小弟曾被他们劫持,不但损失了十几贯的铜钱,这条命都差点毁在他们手里,多亏小乙哥出手,让小弟出了这口恶气。” 燕青笑着说到:“哪里,这黑乌鸦穷凶极恶,一句话不说就要伤人,我也只是教训他几下而已,倒是陈兄弟的身手让我跟意外啊,小小年纪,就能击退河北五禽中的黑乌鸦,真是了不起。” 听到燕青这么说,陈阳不好意思的说到:“说到身手了得,小弟怎么敢跟小乙哥相比啊,嘿嘿……”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旁若无人,楼上的孟婆不满的喝到:“你们两个混小子,要聊天以后再聊,你们一人砸坏了婆婆的一扇窗户,打算怎么赔偿?” 燕青抬起头看着孟婆,说到:“婆婆息怒,莫要气坏了身子,两扇窗户而已,小乙叫人帮婆婆修好便是。” “咯咯……,小乙哥儿说的轻巧,婆婆岂是在乎这一两扇窗户的人?只是,你们这么一闹,惊扰了婆婆的客人,这个时节,正是人气最旺的时候,让你们这一闹,不知会耽误婆婆多少生意,你们说这要怎么办?” 我去!只是坏了两面窗户而已,值得这样小题大做。听到孟婆这么说,陈阳一蹦老高,指着孟婆就说到:“婆婆又要欺负人不成?只不过是坏了两面窗户嘛,再换上就好了,对婆婆的生意又有什么影响?” “嘿嘿……,老身说有影响就是有影响。” “老太太,你……” 陈阳正要反驳,燕青拍了怕陈阳肩膀,止住了他的话头,朝着孟婆婆说道:“婆婆想让我二人做些什么,直说便是。” 孟婆婆灿烂一笑,说到:“还是小乙哥儿明白事理,懂得婆婆的心思。” 陈阳一阵气结,不服的看着孟婆,暗道,就你那点伎俩,谁又看不出来?明摆着就是敲诈嘛。 孟婆继续说到:“咯咯……,两位小哥儿都是灵透人,都有一身的本事,婆婆就明说了吧,我的要求很简单,就这几天,帮着婆婆卖些茶汤,嘿嘿……,弥补你们造成的损失。”说话时,脸上分明是一种奸商的样子。 燕青点头道:“卖些茶汤而已,却也不难,大家都是邻居,相互帮助一下也是应当的,婆婆放心,小乙回去后,跟我家主人说一声,帮着婆婆卖几天茶汤便是了。” 听到燕青的话,孟婆婆笑得合不拢嘴,又转头看了看陈阳,问到:“陈家小哥儿呢,成还是不成?” 既然燕青都答应了,陈阳也只得说到:“好吧,帮帮你就是了,婆婆可真是会做生意。” “咯咯……,陈家小哥儿过奖了,婆婆年老体衰,想做好生意,经常感到力不从心,有了两位小哥儿的帮忙,婆婆终于能宽下心了。” 陈阳冷笑一声,不看孟婆,燕青则苦笑一下,摇了摇头。 孟婆婆继续说到:“这几天,正是大名府最热闹的时候,婆婆的生意自然也不能落下,这样吧,咱们定个数额,从大年初一到元宵节那天,你们帮婆婆卖出一万份茶汤,这事,就算了结了,怎么样?咯咯……” “什么!” “啥!” 陈阳和燕青异口同声的惊呼出来,互望一眼,都是面有难色。 这个孟婆,算盘打的真够响啊。就她这个小店,平日的时候,一天卖出两三百份,已是难得的好光景。这一开口,就让人在十五天之内,帮她卖出一万份,平均一天要卖六七百份,实在是强人所难了。 “咯咯……,两位小哥儿莫要推辞了,你们若卖的好了,老身自然会给两位一些好处的。”孟婆冲陈阳挤了挤眼,继续说到:“婆婆的好处,别的地方可是没有哦,小哥儿可要想好了。” 孟婆的好处!陈阳心中一跳,这老太太终于要拿出点好东西了。 “婆婆,只是……”燕青正要说话,陈阳赶紧把他打断,抢着说道:“好嘞!我们答应你了,不就是一万份吗,就看我兄弟二人的本事吧,哈哈……。”孟婆的好处到底是啥,陈阳很是期待。 说着话,陈阳也冲着燕青挤了个颜色,这一老一少,都是挤眉弄眼的,把燕青弄了个莫名其妙。 第二十七章 你想学吗我教你啊 又过了一会儿,司马开朗等人都一瘸一拐的赶了过来。看到倒在地上的黑乌鸦,一窝蜂的冲上去,一顿的拳打脚踢,将黑乌鸦打的不断闷哼。 燕青和陈阳相视一眼,赶紧跑过去拉开了他们,大过年的,要是出了人命,多么不吉利。更关键的是,他们还欠着孟婆一万份茶汤呢,若是人命出在这茶坊门前,一段时间之内,这茶坊就别想开业了。 司马开朗出够了气,站起身来,打量着燕青和陈阳两人,问到:“你们是干什么的,这个人,是不是你们抓住的?” 还没等陈阳和燕青说话,就传来了咯咯的笑声,却是孟婆从楼上走了下来。 就听孟婆说到:“这位差爷可是司马都头,那两位小哥一个是卢员外家的燕青,一个陈记杂货铺的陈阳,老身姓孟,是这个孟记茶坊的掌柜,我们可都是本分的老实人。” “至于地上的这人,我们也不知他为何来了这里,想必是被差爷们追缉,体力不支,倒在这里了吧。” 听到孟婆婆的话,司马开朗开怀大笑,说到:“您说的话,本都头爱听,告诉你们,这个人,可是河北五禽的黑乌鸦,穷凶极恶,为了捉住他,我们几个,可是费了一番功夫啊,哈哈……” 孟婆笑道:“司马都头果然神勇,又立大功,为我们大名府除了一害,几位差爷若是不忙,不如到小店喝几杯茶吧,润润喉咙。” 司马开朗摆了摆手,说到:“罢了,今儿个就算了吧,还有个没抓住的,兄弟们还要继续去追,多谢孟婆婆,多有打扰,告辞!” 说完话,挥了挥手,吩咐八个人将捆的结结实实的黑乌鸦送回府衙,带着其余的九人追捕红燕子去了。 司马开朗走后,陈阳不解的看着孟婆婆,说到:“婆婆这是干什么,那个黑乌鸦,明明是小乙哥和我二人抓住的,为何要那样说?拱手把功劳让给了他。” 孟婆看了陈阳一样,说到:“你们还是年轻啊!有道是灭门的府尹,破家的县令,这些官差,虽是受朝廷任命,却是掌握着合法伤害别人的权力,若是跟他们抢功,遇到心眼小的,随便找个理由,便能将你们诬陷为同谋,到时候,想要怎么样,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难道婆婆还怕这些人?” “哼!不是婆婆怕,只是不想把事情搞复杂了而已,咯咯……,再说了,抓人那点好处,你们也看不上吧,若是惹了麻烦,你们两个,又怎能好好的卖茶呢?” 陈阳仔细一想,孟婆说的好有道理的样子,虽是有些不服,却也是无言以对。 他们哪里知道,在这个世界,若想做个好人,远不是安分守己那么简单。 即便是翠云楼的楼主,不可一世赵任添,也是跟孟婆婆一样的打算。早在半个时辰之前,已经把河北五禽的老大海东青给抓住了。 回到楼上,陈阳把燕青和众人做了介绍。众人见燕青眉清目秀,仪表当当,说话风趣幽默,都是大为欢喜。尤其是陈妈妈,听说陈阳结识了这样一个哥哥,笑的眉毛都弯了下来。 经过这一折腾,大伙儿也没了喝茶聊天的兴致,都有离别之意。 陈阳问赵和其:“东家,您今天出来,是要去哪办事啊?”言下之意,你们该走了。 “也不是要办什么事,想去红寺村南的普照寺看一看。”说到这里,不知何故,赵和其神色有些黯然。 赵和其又对孟婆和陈妈妈说到:“多谢陈妈妈和孟婆婆盛情款待,那小女子就先行告辞了。” 孟婆婆忙说:“合着姑娘是想去城外烧香啊,最近到处都在抓什么毛贼的,还有个毛贼没抓住吗,要出城的话,可要多加注意。”说话时,朝着陈阳使了个眼色。 陈阳看了看孟婆,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意思。 赵和其答到:“多谢婆婆,我知道了。” 陈妈妈也赶紧说:“让我家陈阳跟你一块去,他天天跑进跑出的,路熟的很。” 陈阳看了看陈妈妈,暗暗叫苦,这个老妈,还真是不嫌事多啊。 赵和其看了看陈阳,点头说到:“也好,我们刚来大名府,也正要找个认路的人呢,陈阳,你要是没别的事,就跟我们去一趟吧。” 陈某连忙说:“不瞒东家,小人真有些有别的事,好几天没回家了,该准备着过年了,事情多得很啊。” 陈阳话音刚落,就听陈妈妈说到:“臭小子,家里哪有什么事?赵姑娘让你帮个忙,还不赶快去,这样的推脱,是个什么样子!” 陈阳苦着脸看着陈妈妈,暗道,这个老娘,给留点面子好不好。 见此,赵和其故作不满的责怪道:“陈阳,让你带路而已,就这样的不情愿吗?” 陈妈妈满脸堆笑,赶紧上来圆场,“赵姑娘别多心,他哪有什么不愿意的。”又沉声道:“臭小子,听到了吗,赶紧去。” 说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陈阳再也无法推脱,看着燕青,无奈的摊开了手。 燕青微微一笑,对陈阳说到:“陈兄弟安心去便是,员外那也有些事情,我也该走了,咱们改日再叙。” 孟婆婆笑着说道:“好了,好了,你们都走吧,小乙哥和陈小哥儿,你俩可要记好了,明天开始,就要帮着婆婆卖茶了。” 陈阳和燕青苦笑着答应一声,跟着一群人,簇拥着赵和其和陈妈妈下楼去了。 普照寺位于红寺村东南,距离安定门约有六七里,原来的陈阳来过不止一次。作为“本地人”,陈阳不但负责引路,还临时客串了导游的角色。 赵和其坐在马车上,陈阳骑着马,在赵和其的追问之下,陈阳硬着头皮给她做介绍。 “我们西大街的这个安正门,几十年前,曾叫观音门,为啥叫这个名字呢,嘿嘿……,就因为这附近寺庙很多。仅这一个大门附近,光是大一点的庙,就有四个。” “安正门附近共有两个大村子,一个是红寺村,另一个叫沙堤村,各住了数百户人家。” “那个红寺村的南边有两个庙宇,一个就是普照寺,另一个,叫做大安寺。在几十年前,都是远近闻名的大庙。近年来,由于朝廷重视道士而轻视了僧人,都渐渐的没落了。咱们要去的那个普照寺,还有数十个僧众,至于大安寺,不过是数个老僧,靠着几亩薄田捱日子而已。” “红寺村的北边是沙堤村,沙堤村的东面有个压沙寺,今已荒废。沙堤村再往北,靠近城中长乐坊的地方,还有个龙华寺。与前面的几个寺庙相比,华龙寺可是个大寺庙,直到今天,香火依旧旺盛的很啊,既然要烧香,东家为啥不去华龙寺?” “这个,我自有打算,你问这么多干嘛。” “嘿嘿……,没啥,就是随便问问而已。” 陈阳却在想,那个华龙寺的确有名。《水浒传》中到过梁山,将卢俊义的名字说与宋江的大圆禅师,可不就是这座寺庙的法主。 哼!这个臭和尚,敢打卢员外的主意,有机会了,一定要去会会他。 都介绍完了,赵和其问陈阳:“帅哥儿,没想到,你不但嘴皮子厉害,手上的功夫也不错啊。” 陈阳哈哈一笑,随意的说到:“这个啊,练过一阵,对付几个小毛贼,还是没有问题的。” “依我看,没这么简单吧?” “哦,东家怎么看的?” “咯咯……,我坐在板凳上看的。” “说真的,你这小货郎,着实是深藏不露,这样看来,我对你的了解,还是远远不够啊。” “东家这是说哪里话,依我看,东家对我的了解,比我娘都多得多了。” “哼!又耍贫嘴。”赵和其啐了一声,脸上通红,赶紧落下窗帘,钻进了马车,不再说话了。 孙铁石等一路跟着赵和其,听到他们谈起这个,也来了兴趣,忍不住的问到:“陈兄弟,你用的是什么功夫?好像有种道家的气度,具体是什么感觉,孙某从未见过,一时说不上来。” 出发之前,赵和其那不允许孙铁石说话的要求,不过是一时气话而已。真到了外边,有许多地方,都是她不方便出面的,不让孙铁石说话,又能让谁去说? 这一点,孙铁石也是心知肚明,有什么事的时候,尽量顺着宗姬就好了。至于不让说话这种事,他跟赵和其谁都没去真的在意。这一路上,孙铁石该说的话,一点都没少,对于这些,赵和其也没说过什么反对的话。 “这个嘛……”陈阳挠了挠头,思考了一会儿,索性直接说道:“嘿嘿……,这个嘛,也是一个海外高人传授给我的,好像是叫那个,太极。” 听到太极二字,车上的赵和其心中一动。 “太极?”孙铁石沉吟了一会儿,点头说道:“几十年前,濂溪先生曾做《太极图说》,将源自易学的阴阳学说进行了重新阐述,没想到,读书人的东西,还能用在功夫当中,这太极的功夫到底是什么样子?孙某很想见识一下。” 陈阳的历史知识虽然很少,这个濂溪先生,他还是知道的。那人便是儒家理学鼻祖周敦颐,对于他的才学,陈阳自然十分佩服。至于功夫方面,陈阳很不以为然。这个太极跟那个太极,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嘛。 不过,这些话,他并不打算跟孙铁石细说。 陈阳随意的说到:“哈哈……,没事没事,不过是随便练练而已,你想学的话,我教你啊。” 听到陈阳的话,所有人都是大吃一惊。 古人最重孝道和师传,任何一门绝技,对于传人的选择,都是极为重视,哪有轻易传给别人的道理?这个陈阳,对于自身的绝技,竟是毫不吝惜。这种状况,让所有的人都惊呆了,甚至连赵和其都有些发懵。 孙铁石不好意思的说到:“这……,这样不方便吧?” “哪有什么不方便的?在我们家乡,不管是什么功夫,想学的话都能随便学,至于能不能学会,学到什么程度,就要看自各的本事了。” 听到陈阳的话,孙铁石面色一禀,拱手行礼道:“陈兄弟如此高义,孙某十分佩服,那个太极,还望陈兄弟不吝赐教。” “好说,好说,都是自己人,好东西大家分享嘛。” 听到陈阳这么说,孙铁石连连点头,脸上的敬佩之色更是浓厚了。 就在这时,车中的赵和其又掀开窗帘,探出头来,大喊道:“陈阳,你说的那个太极,我也要学,就这么说定了,你可不许抵赖。” 陈阳哈哈一笑,说到:“东家既然吩咐了,陈阳哪敢不从。” 一众人听了,都是开怀大笑。这一瞬间,主仆之间好像没了的距离一样,气氛非常融洽。不知怎么回事,自从陈阳出现以来,他们都觉得很轻松。就连迎儿和雪儿,听说陈阳的功夫谁都能学,心里也有了热乎的感觉。 孙铁石甚至感觉到,在这个小货郎的身上,好像有种特别的气场,不管是什么样的人,跟他说上几句话,就能消除许多隔阂。 也许,是因为他自己不在意,与他打交道的那些人,也就不那么在意了吧?若真是这样,这个小货郎,也真是非同一般,天生就有一种出尘的气质。 若是让他知道陈阳不只是出尘,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不知会做何感想。 一行人一路说说笑笑,离大名府越来越远。 谁都没注意到,一个黑乎乎的影子,一直贴身趴在赵和其的马车下,听着周遭的声音,伺机而动。 第二十八章 再遇红燕子,神秘红匣子 又前行没多久,终于到达了目的地。骑在马上,陈阳抬眼一望,赞叹道,真是个好地方! 只见天地之间,茫茫一片,无论山川树木,还是村落农田,都覆着厚厚的白雪。一座古朴的庙宇,灰墙黑瓦,就坐落在白雪之间。天阔云低,隐隐的,还传来悠扬的钟声。 在庙宇的不远处,一条大河,绵延着往西北延伸。河面上,蒸腾着一层浓浓的白雾。在这寒冬大雪天里,这条河竟是没有上冻,让人啧啧称奇。 这条河,便是大名府的主要水路,可以连通大运河的御河了。 几人在普照寺门前下马,留四个人在外面等候。孙铁石、陈阳、赵和其、迎儿以及雪儿,步行走向庙门。 “阿弥陀佛,各位施主请进。”见到有人来了,一个四十来岁的知客僧双手合十,满脸堆笑,宣一声佛号,同众人行过礼,也不去通报,直接将众人引进了门。 “多谢大师。” 进门之后,先是闻到一股浓郁的香火气息,庙中虽是有些破旧,却是不减庄严之相,众人面容肃穆,都是收起了嬉笑之色。 知客僧打量着赵和其等人,嘴边挂着浓浓的笑意,合掌说到:“几位施主青春正盛,仪表不凡,这么多年了,小僧从未见过施主这样的人物,正赶上大年三十,蒙各位施主的大驾光临,小庙真是蓬荜生辉,小僧先给各位拜个早年了。” 赵和其还礼道:“大师过奖了,佳节之际,还要打扰大师们的清净,我等深感不安。” 赵和其忽然变得规规矩矩的,让陈阳有些不适应。 “哪里哪里,来的都是客,几位施主能够想到小庙,小僧感激不尽,不知几位施主是要上香还是祈福?” 赵和其微微一笑,朝迎儿点了点头,迎儿会意,掏出一块银子,递给了知客僧。 赵和其轻声说道:“小女子这次来,不为烧香祈福,只想拜访一下贵寺的智障长老,不知智障长老可在寺中?” 智障?这是什么法号,陈阳听到了,噗嗤一笑,差点喷出来,赶紧捂住嘴,躲到一边去了。 知客僧赶紧接过银子,欢喜的说到:“多谢施主的慷慨厚赐,不瞒施主,本寺的智障长老,早在三年之前,就已经圆寂了。” “智障长老竟是已经圆寂了,真是可惜!” 说到这里,赵和其神色有些黯然,停顿了一下,又开口问道:“智障长老圆寂之前,可曾留下什么遗物?” “遗物?”知客僧想了一会儿,摇着头说到:“智障长老为本寺的前任主持,一生安贫乐道,身无长物,据小僧所知,除了僧袍佛珠,智障长老并无其他遗物。” “请大师好好想想,我等千里迢迢赶来,此事对我真的非常重要。” 知客僧还是摇了摇头。 “本寺现任主持智能长老,是智障长老为同门师弟,施主要问的事,他或许有些了解,各位施主跟我来,小僧为各位施主引见。” 听到知客僧这么说,赵和其的眼中又闪出喜色,赶紧说道:“劳烦大师了。”说罢,一行人跟着知客僧,朝着普照寺深处走去。 众人一路穿过天王殿、大雄宝殿、藏经楼等数座殿堂,最终到了寺庙的方丈室。这些殿堂虽有些破旧,佛门中的一应器物,却也齐整完备,彰显着往日的繁盛。 就在众人走进寺庙的这会儿功夫,一个尖嘴猴腮的人,鬼鬼祟祟的,从赵和其的马车之下钻了出来。附近的马匹看到了,惊吓之下,嘶叫几声,引起一阵骚动。 “谁在那里?” 正在外面等候的四个人听到响动,赶紧过来查看。等跑过来之后,仔细检查,却是见不到一个人的影子。马车附近的雪地上,却有一串细碎的脚印,直直的通到寺庙的外墙去了。 看到脚印,马正青惊呼道:“有人进了寺庙!” 赶紧对其余三个人说到:“你们俩留在这看好,你跟我来,保护东家。” 智能和尚快要六十了,赵和其他们来的时候,他正在屋中读经。听说有人拜访,放下经书,请赵和其等人入内。 这一次,赵和其只带迎儿和雪儿进去,把孙铁石和陈阳都留在了外面。 陈阳百无聊赖,在方丈室门口闲逛,孙铁石则规规矩矩的站立在屋檐之下,警惕着周围的情况。 大概过了半盏茶的的时间,孙铁石耳朵一动,对陈阳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陈阳莫名其妙,却还是听从的他的要求,站在原地不动,也是仔仔细细的听起来。 很快,就听“嗖”的一声,一个东西,飞快的冲着陈阳打了过来。 陈阳听到了,也知道大概的方位,想要躲闪,这副身体却没那么灵便,赶紧护住了头。“啪”的一声,胳膊上狠狠的挨了一下,虽是隔着棉衣,一样是感到生疼。他低头一看,原来是一个石子。 “哪个不要命的,敢砸老子!”被打中之后,陈阳再不在意佛门中的清净,张口就骂。 “陈阳,你是怎么回事?”屋中传来赵和其的声音。 陈阳还没说话,孙铁石就说到:“回东家,进来一个小毛贼,东家放心谈事吧,铁石等自会打发了他。” “你们小心一些,不要毁坏寺中的器物。” “铁石知道了。” 孙铁石跟赵和其谈话的这个工夫,陈阳也回过神来,赶紧跑到孙铁石的旁边。顺着石子飞来的方向,抬头一眼,河北五禽的老三红燕子,正蹲在一座大殿之上,手里玩弄着石子,冲着他冷笑。 红燕子冷冷的说到:“臭小子,我们又见面了。” 陈阳怒道:“红燕子,原来是你,哼!有本事你下来,我们堂堂正正的打,动不动就拿石头砸人,算什么好汉?” “哼!你个臭小子,三爷我就是不想偷袭,才拿石头砸你。”说着话,红燕子从腰间掏出两把飞刀,冷笑道:“将我兄弟们害成这样,今儿个,就让你见见三爷的本事,纳命来吧!” “躲开!” 孙铁石沉声一喝,一把将陈阳拉到一边,自己也往后一跳。在这一瞬间,两把飞刀,飞速插到了陈阳原来站立的地面上。 看到飞刀,陈阳浑身出了一身冷汗。大声说道:“红燕子,你问明白再打行不行?我都差点被你们害死,没找你们算账就罢了,你倒是先找上门来了。” 红燕子惊异的看着孙铁石,不理会陈阳,对孙铁石说到:“你又是谁?为什么要帮那个臭小子?” 孙铁石冷哼一声,说到:“你就是河北五禽的红燕子吧,那小子说的对,你们的面目,不是他说出去的。” “哼!你算老几,我凭什么听你的?” 孙铁石不屑的看着红燕子,傲然说到:“呵呵……,说出你们真面目的人,正是我。” 事实上,说出和河北五禽真面目的人,既不是陈阳,也不是孙铁石,而是赵九。对这一点,陈阳心知肚明。 听到孙铁石的话,陈阳惊讶的朝他望了望,不知他为啥将这事揽到自己身上。孙铁石则是冲着陈阳一笑,低声道:“小心一点。”说完话,盯着红燕子,全身戒备起来。 红燕子两眼通红,紧盯着孙铁石,说出的话,就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好!好!今儿个,三爷就送你俩一块上路。”话音刚落,又掏出两把飞刀,扬手一甩,就听“唰,唰”两声,两道银光,分别朝着孙铁石和陈阳打了过去。 陈阳使劲一跳,狼狈躲过,大声喊道:“臭猴子,冤有头,债有主,他自己都承认了,你还要跟我过不去,什么道理嘛?” 红燕子毫不理会,再次抽出飞刀,准备投出。 陈阳见了,赶紧往方丈室的侧面跑,借方丈室的墙壁挡住了身子。 孙铁石则不退反进,迅速的朝前一滚,躲过飞刀,借着这一滚之势,抓起地上的两把飞刀,也躲到了一边。 红燕子高声叫道:“臭小子,老子就是看你不顺眼,既然遇到了,你就别再跑了。”说着话,在屋顶迅速跑动,寻找着陈阳的身影。 孙铁石瞅准机会,扬手一掷,“唰”的一声,抛出一把飞刀,直击红燕子。 红燕子没料到孙铁石还有这一手,大惊失色,在屋顶上迅速的向后一仰,堪堪将孙铁石的飞刀躲过。 就在这时,马正青等人也赶了过来,正看到了这一幕。他这才知道,那个人,竟是先他一步,来到了这里。 马正青大喝问道:“老大,东家没事吧?” 孙铁石朝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小点声,马正青会意,赶紧跟孙铁石汇合到一起,把他外面的情况告诉了孙铁石。 “好!我知道了,贼人就他一个,你们守好屋门,保护好东家,我来把他赶走。” 由于是寺庙,孙铁石进门的时候解下了武器,而马正青却是带着刀的。马正青要把身上的刀塞给孙铁石,被孙铁石摇头拒绝,马正青赶紧带着另一人去屋门前守着去了。 孙铁石拿着飞刀,抬头望着屋顶,寻找着红燕子,不知他藏到了哪里。 陈阳躲在墙后,胸口怦怦的跳着,想到刚刚那一幕,仍是心有余悸。以前看电影的时候,觉得扔飞刀的都很酷,等到他自己遇上了,才知道这玩意的凶险。这飞刀哪还有什么酷的?这破玩意,扔出去之后,可是真要命的啊。 陈阳就这么想着,一抬头,顿时大惊失色。不知何时,那个红燕子,竟然离开了大殿的屋顶,到了方丈室旁边的墙头上,正迅速的朝他这边跑过来。 “妈呀!”此情此景,让陈阳一阵惊慌,赶紧往孙铁石那边跑。 陈阳暗骂,这副身体也真是差劲啊,要是放在前世,红燕子这样的货色,老子岂能害怕。 孙铁石听到了陈阳的呼声,转头一看,正看到了墙头上的红燕子。 红燕子盯着陈阳,手里捏着飞刀,正蓄势待发。就在这时,忽听破风声大作,一道银光迅速朝他飞来。红燕子躲闪不及,正被打到拿飞刀的手上,一声惨叫,从墙头掉了下去。 “孙大哥,打得好!”孙铁石跟红燕子相距足有三十多米,一刀掷出,还有这样的威力,陈阳兴奋的大叫。 经过这一下,红燕子才知绝不是对手,躲在墙后,再也不敢露头了。简单的包扎了手上的伤口后,咬了咬牙,迅速往御河那边逃去。 就在这时,方丈室的门“吱呀”一声,赵和其等人出来了。不知里面说了些什么话,赵和其,眼有些红,手里还捧着一个红色的匣子,一个胖乎乎的老和尚出门送她。 “东家。”看到赵和其,孙铁石和马正青等人赶紧向他行礼。 赵和其擦了擦眼,轻声问道:“孙铁石,刚才是怎么回事?” “回东家,庙里进来一个毛贼,铁石已经把他打发走了。” “那就好,我们走吧!” 听说有毛贼进了庙里,胖和尚大为惊慌,赶紧向赵和其等人说了一堆道歉的话。等说完之后,才双手合十,低眉说到:“赵施主,缘起缘灭,花开花谢,潮起潮落,生老盛衰,万物世间轮回,皆有定数,施主不要过于执着了,若有难处,再来这寺中找老僧便是。” 赵和其也是双手合十,低头施礼道:“多谢智能长老提醒,小女子告辞了。” 言毕,手里紧紧的捧着匣子,带着孙铁石等人离去。 智能长老驻足良久,看着赵和其的背影,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第二十九章 孙铁石生擒红燕子 走出庙门,孙铁石飞身上马,向赵和其请示道:“东家,刚才那个毛贼,正是河北五禽的红燕子,不能让他跑了,我去追一下。” “你去吧。” 赵和其点了点头,让迎儿从车上取来一把弓箭,亲自交到了孙铁石手上。 孙铁石抓过弓箭后,整个人气势顿时大变,如同鹰入长空,鱼游深渊,仿佛冲破了某种束缚一样,散发出强大的自信。 陈阳看了,心底不禁一颤,对孙铁石的印象更是不同。 孙铁石大声说道:“马正青,你们几个,先护送着东家和陈兄弟回去,我随后就来。”言毕,不能马正青等人答应,夹紧马腹,朝着寺庙后面去了。 孙铁石走后,赵和其捧着红匣子,呆呆的看了看这座寺庙的山门,眼圈又有些红了。 过了一会儿,才低声说道:“陈阳,你说,这世上的事怎么就这么复杂呢?” 赵和其今天的样子着实有些反常,听到她终于说话了,陈阳凑过身子,笑嘻嘻的答到:“也许,是人太多了吧?” “嗯,人的心,为何就这么复杂?为何还要有三六九等,分出高下?” “东家别想这些了,俺家乡有句话,叫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有河北五禽这样的坏鸟,也有东家跟我这样的好鸟,世界这么大,咱自个儿飞还飞不够呢,干嘛理会那些坏鸟的事儿?” “去,你才是鸟呢,油嘴滑舌的,没个正经,谁要跟你飞了?” 听到陈阳的话,赵和其“噗嗤”一声,破涕为笑。 看到赵和其笑了,陈阳趁机问到:“东家,那个红匣子里装的啥?惹得东家这么不高兴。” “哼!不告诉你,我走了!”言毕,不再理会陈阳,纵身跳上了马车。 马正青等赶紧驾着马车,骑上马匹,朝着大名府去了。 孙铁石单人独骑,在雪地上仔细搜寻,很快,就找到一连串的脚印。足迹附近,隔上数步,还有点点滴滴的血迹。 脚印的尽头,便是御河的河岸,有一艘渡船正停在岸边。 看到那艘渡船,孙铁石心下了然,骑着马,慢慢的踱了过去。 “船家。” “船家……” 孙铁石喊了几声,却无人回应。 过了一会儿,悉悉索索的一通乱响之后,两个人从船舱钻了出来。 这俩人,一男一女,都是三十多岁的年纪,那男的搓着双手,女的脸上潮红。两人身上,都是一副衣衫不整的样子。 “这位壮士,要渡江还是要问路啊?”男的说话瓮声瓮气的,像是被堵住了喉咙。 女的则冷哼一声,毫不客气的说到:“这大过年的,不在家好好待着,平白扰人清静,算是什么事儿。” 孙铁石一阵尴尬,本以为红燕子躲在这里,没想到,却是这样一种情况,连忙赔罪道:“不知二位在此……,咳,打扰二位了,我并无他意,只是想跟二位打听一个人。” 说着话,孙铁石掏出数十枚铜钱,扔到了船上。 看到铜钱,那男的满脸谄笑,恭恭敬敬的说到:“不知壮士想问什么人,小人常年住在这船上,对这附近的人都很熟悉,壮士尽管问就是了。” 女的也是换了一副样子,媚笑着说到:“壮士怎么不早说啊,小女子一眼就看出来了,壮士仪表堂堂,准是城里的大官人,壮士要找的人,一定是很重要了。” 孙铁石四处望了几眼,没发现红燕子的身影,便问道:“不久之前,你们有没有见到一个身材矮小,又黑又瘦的人从这经过?他的手上还受了伤。” 听到孙铁石的描述,二人同时摇头,表示没看见。那男的还说到:“刚刚我们一直待在船舱里,没见到有人经过,壮士还是去别处寻寻吧。” 那女的悄声的说:“死鬼,你忙成那样,就算有人经过,你看的见吗?” 听到女人的话,男的嘿嘿直笑。这两个人,当着孙铁石的面,竟是公然的调起情来。 孙铁石一阵错愕,面露尴尬,赶紧转过头去。 “既然这样,打扰了,我到别处寻一下。” 孙铁石不再停留,骑马往别处去了。 孙铁石走后,那男的敲了敲船艄,小声叫到:“秋沙雁,那人走远了,你可以出来了。” “哗啦”一声,从水里钻出一个人来,嘴唇发青,冻的浑身发抖。这人不是别人,就是孙铁石要寻找的红燕子。 女人从船舱找出一个被子,扔给红燕子,红燕子赶紧接过,披在了身上。 女人问到:“雁子,到底是咋回事啊,怎么弄成这副样子?” 红燕子哆哆嗦嗦的,摇头说道:“老大他们,都被抓了。” “啥?”女人惊呼,“老大那样有手段,还能被人抓住。” “哼!我们让人给卖了,有人知道了我们的样子,全城都贴出了告示,到处都有人抓我们,若不是我躲在别人车下,到现在还不一定出的来。” 越说到后面,红燕子的表情越难看。 那男的害怕的说到:“这可如何是好?” “孙宝,我继续打探老大他们的消息,你要帮我做一件事。”红燕子面容严肃。 “什……,什么事?”听说红燕子要他帮着做事,孙宝有些紧张,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我要你去一下山东,到水泊梁山,帮我传一句话,现在就动身。” “啥……,啥?” 女人也惊呼道:“雁子,你这不是把人往死里送吗?水泊梁山,那可是一群反贼啊,让人知道了,是会被杀头的。” 孙宝也是哆哆嗦嗦的说到:“我不去,俺可是听说了,梁山上的人,可都是吃过人的,杀人不眨眼,到了那个地方,没准,还没等俺说话,就让人砍死了,不去。” 红燕子面色一禀,攥了攥拳头,把孙宝和那个女人都吓了一跳。 过了一会儿,红燕子松开拳头,克制着说到:“你一定要去,我跟你保证,那句话,你只要告诉梁山的人,管保他们不会动你,说不定,还能得到一笔富贵。” “真的?”孙宝将信将疑。 “这句话事关重大,绝不有假,你整天摆渡,能赚几个钱,为啥不去拼一把?” “好吧,你说吧,什么话?” 你过来,我跟你说。 孙宝把耳朵凑过去后,红燕子小声的跟他说到:“你就跟他们说,‘大名府五禽,神霄五雷令’,好好记住。” “大名府五禽,神霄……”孙宝默念着,还没念完,就被红燕子打断了。 “嘘!你小点声,这可是天大的富贵,别让人听去了。” 女人不乐意了,高声说道:“雁子,你什么意思啊,连我你也防着,你忘了以前,老娘是怎么对你……” 女人的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孙宝转头一看,女人的喉咙上,正插着一把刀子,鲜血汩汩的往外涌,触目惊心,眼见得活不了了。 “秋沙雁,你……,你这是干什么,我……,我要跟你拼了……” 孙宝又恐又怒,转身要去找东西来对付红燕子,“唰”的一声,又是一把尖刀抵在了他的喉咙上。 孙宝浑身发抖,哆哆嗦嗦说不出一句话。 红燕子冷冷的说到:“聪明的话,你就老老实实的去,这女人太多嘴了,指不定会有什么麻烦,等到富贵起来,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还不是有的是?” 说罢,拿开了孙宝脖子上的尖刀。 孙宝看着女人的尸体,大口喘着气,眼中痛苦又无奈。 “你去不去?”红燕子笑盈盈的问,脸上的表情很是瘆人。 孙宝盯着红燕子,两眼通红,双手剧烈的发抖,过了一会儿,终于还是低下了头,痛苦的问到:“说了那句话,真的能有一笔富贵。” 红燕子点了点头,说到:“你可以不信。” “好,我去!”说完这句话,孙宝垂头丧气,再也不敢看那女子一眼。 “记清楚了吗?给我重复一次刚才的那句话。” “大名府五禽,神霄……,五雷令。” “好!记好了,你赶快去吧,我们在大名府等你。”说完话,红燕子不再理会孙宝,跳下船,朝着红寺村的方向走去。 行不多远,红燕子浑身汗毛一炸,忽然感受到巨大的危机,浑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他小心的四顾查看,这才发现,百余步之外,有一个人,骑马持弓,正远远的望着他。 那个人,正是孙铁石。 红燕子大吃一惊,赶紧回头往江边跑。 可是,却已经晚了。 就听“嘣”的一下弓弦声,一只羽箭,疾如飞梭,仿佛快过了时间一般,随响随到。“嗖”的一下,径直穿过红燕子的左肩,在雪地之上,留下一道血线。 “啊……”红燕子倒地惨叫,捂着肩头,在雪地上翻滚,脸上满是恐惧。 百步的距离,一箭命中,他的肩胛骨,几乎整个的碎掉了,这一箭的威力,一至于斯,着实骇人听闻。 这绝不是普通的弓箭,很可能,就是军队中才有的神臂弓,想到这里,红燕子更是浑身发冷。 射出那一箭后,孙铁石好整以暇,骑着马,慢慢的走了过来。到了近前,才看到船上的惨状,不由得叹了口气,没有理会孙宝。 孙铁石看了看瑟瑟发抖的红燕子,翻身下马,从船上找到一根绳索,将红燕子敷在马上,踏雪而去。 孙铁石走后,孙宝瘫坐在船上,神情木然,像是傻了一样,嘴里不住的念叨。 “大名府五禽,神霄五雷令,大名府五禽,神霄五雷令……” 第三十章 马车厢互诉衷肠(求收藏,求推荐) 陈阳和赵和其等人刚进了安正门,便听到身后急促的马蹄声,很快,孙铁石带着红燕子赶了上来。 孙铁石拿住一个牌子,冲着城门卫兵一晃,城门卫兵吓了一跳,诚惶诚恐的把孙铁石放了进去。 进门以后,孙铁石轻轻一拎,就把红燕子拎了起来,扔给了城门卫兵。“这个人,是河北五禽的红燕子,我在城外遇到了他,你们将他交给王太守去吧。” 卫兵大惊失色,随即又转为大喜,对孙铁石千恩万谢,押送着红燕子,直奔大名府府署而去。 孙铁石回来后,简单说了一下城外的事情,把弓箭交给了赵和其。 赵和其撅了撅嘴,说到:“这么快就抓住了,真没意思。” 孙铁石微微一笑,“多亏了东家的弓箭,如若不然,还要耗费许多手脚。” “哼!我知道你射的准,能不能别把弓箭整天挂在嘴上。” 孙铁石干笑一声,没有说话。 赵和其看了看孙铁石,又看了看陈阳,说到:“嘿嘿……,我有一个好主意。” 孙铁石和陈阳都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不知她又想到了什么鬼点子。 “嘿嘿……”赵和其一指陈阳,“你,教我太极拳。”又指了指孙铁石,“你,教我射箭。” “再让九公叫我拳脚,等我练好了,看谁还敢欺负我!” 孙铁石拱手答应:“属下遵命。” 陈阳心里却在嘀咕,这个小太妹,一直以来,都是你在欺负别人好不好,没事谁敢招惹你了。 就在这时,赵和其美目冲着陈阳一瞪,问到:“陈阳,你在想什么事?” 陈阳吓了一跳,忙道:“没有啊,我只是想,东家聪明伶俐,天资不凡,不用多长时间,一定能打遍天下了。” “哈哈……,别拍马屁!”赵和其得意的一笑,又说到:“陈阳,你有没有想过,过了年,你要做些什么事儿?” “没有。”这一句,说的干脆利落。 “没有?”赵和其盯着陈阳看了一会儿,悄悄的说道:“别遮遮掩掩的,你的秘密,我早就知道了。” 陈阳心中一惊。“东家到底知道了什么?” “你上马车来,我有些话要跟你说。” 陈阳看看周围的人,又看了看赵和其圆润的俏脸,摇着头说到:“这个……,不大好吧。” “要你上,你就上,别扭扭捏捏的!” 陈阳赶紧下马,把缰绳交给其他人,搓着手,说到:“那,俺就真的上了!” 说着话,陈阳一步蹿上了赵和其的马车,跐溜一下,就钻进了车中,把迎儿和雪儿吓了一大跳。 赵和其脸上一红,吩咐道:“迎儿、雪儿,你们先出去。” “东家?这样……”两个小丫鬟的表情奇怪,都是有些担忧。 “没事,你们先出去!” “是。”迎儿和雪儿答应一声,小心翼翼的下了马车。 孙铁石等只是守在马车周围,一言不发。 车中有些狭小,温暖清爽,充满了一股舒服的幽香,让陈阳精神一振。迎儿和雪儿出去之后,他们俩都有些不自在,越是躲避,越是免不了相互碰触,弄得两个人都是有些脸红。 陈阳心里怦怦直跳,尽力用平缓的语气说道:“东家,俺上来了,你要说什么?” 赵和其紧盯着陈阳,呼吸浓重,胸口急促一起一伏,还没说话,车厢里就弥漫出更多的香气,陈阳忍不住的吞了吞口水。 “陈阳,你再告诉我一次,你的家乡到底在哪?” 陈阳心里一惊,仔细的盯着赵和其,不知她到底知道了什么。两人认识不过两天,总共没说过几句话,可是,每一次谈话,赵和其都会纠缠这个问题。想到过去的谈话,陈阳不禁有些疑惑。 莫非,她真能知道那么多,若是真的猜到了,实在是匪夷所思。 想到这些,陈阳决定做一个试探:“东家,其实,我的家乡,在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去,即便是说了出来,东家也不一定能明白。” “我能!” 赵和其目光炯炯,紧张的抚住胸口,眼睛里,似乎都有了泪花。 陈阳看到这一切,心中一紧,对眼前的这个女孩有些爱怜。 盯着赵和其看了一会儿,陈阳终于决定,不能再骗她,便开口说到:“宗姬,这是我的大秘密,只告诉宗姬一人……” 这一次,他称呼的是赵和其的真实身份。 陈阳说到这里,赵和其紧张的不能自已,紧紧的盯着陈阳,眼泪大滴大滴的开始滑落。 陈阳的声音不徐不疾,像是讲一个遥远的故事。 “宗姬,其实,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的家乡,在一个很美很美的地方,叫做陈家沟……” “陈氏太极!”说到这里,赵和其失声惊叫,泪水连成线的涌了出来,喃喃的说到:“这一切,竟然是真的!” “啊……”听到赵和其的话,陈阳大惊失色,往上一跳,一下撞到了马车顶上,将马车撞的剧烈晃动。陈阳吃痛,倒吸一口凉气,赶紧捂住了头。 据陈阳所知,陈氏太极明朝才被创立,宋朝的人,绝不会知道这个名字。 “宗姬,难道您也是?” 马车外面的孙铁石等人,感到马车乱晃,表情都有些异样,迎儿和雪儿的脸上都是通红,大气都不敢喘。所有的人,全都站住不动,把头转到一边,装作什么都没见到的样子。 赵和其泪流满面,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陈阳又惊又喜,紧紧的盯着赵和其,也没有言语。 他惊得是,赵和其竟然会知道后世才有的东西,喜的是,穿越后,本以为孤身一人,没想到,还能遇到同样也是穿越的同伴。 况且,这个人,还跟自己这么有缘。直到此时,他才有些明白孟婆的意思。 这个女孩,的确十分特别。 过了一会儿,赵和其的心情有些平复,才慢慢的说到:“我不是你那样,我只是做了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很美好,也很可怕,那个梦……”说着话,赵和其想到了过世的母亲,再次失声痛哭,像个伤心至极的小女孩。 陈阳叹了口气,起身坐到赵和其的身侧,一把抓住赵和其的手,把她揽进了怀里。 赵和其一阵惊慌,哭声顿时停止了,一把推开陈阳,怒气冲冲的指着陈阳,说到:“陈阳,你……,你大胆,敢这样对我!” 陈阳的身上还沾着余香,愣在原地。“我,我只想安慰你而已,至于有这么大的反应吗?” “大胆,谁用你来安慰?我……,男女授受不亲,难道你连这也……,算了,不跟你说了。”赵和其脸色通红,胸口一起一伏,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陈阳朝后坐了坐,一直贴到了车厢边上,把马车撞的又是一晃,摆着手说到:“好了,宗姬大人,我认错了,刚才是我做的不对,请宗姬恕罪……”说着话,还作了一揖,作出诚恳道歉的样子。 赵和其脸上一红,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轻声的问到:“在你们家乡,男人和女人之间,就能这样抱着吗?” 陈阳赶紧点了点头,说到:“嗯,在我们那,朋友伤心的时候,抱着安慰一下,是很正常的,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安慰安慰,取取暖,互相关心而已。” “嗯。”赵和其嗯了一声,脸有些红,“能这样,也很好。”说着话,竟然羞得低下了头。 一旁的陈阳,看的胸口乱撞,只是,经过了刚才那件事,他再也没有过去抱一抱的想法了。 等了一会儿,赵和其抬起头来,问到:“陈阳,你拿我当你的朋友吗?” 陈阳点了点头,咧嘴一笑。 赵和其的眼圈又有些红了,轻轻的说道:“嗯,我从来没有过朋友,长这么大,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 陈阳点了点头,转而,脖子有些僵硬了,这一刻,他又想起了以前的那个世界。在那个世界,他有乡亲,有父母,有爷爷奶奶,有同事,有朋友,甚至,还有个女朋友。 转眼之间,随着他的消失,所有的关系,都将化为乌有。 不知道,那些亲人和朋友们,知道他出事了,会是多么的伤心。 想到这里,陈阳的眼圈也有些红了,眼泪忍不住的掉了出来。 在那个世界,不管有什么难事,他都咬牙挺着,从来不哭。即使多次受重伤,好几次都差点死去,他也没掉过一滴泪。 这么多年了,这还是他第一次想哭。 陈阳流着泪,喃喃的说到:“以前,我有很多很多的朋友,从今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两人相对哭了一会儿,想着各自的心事,越来越伤心,竟有些愈演愈烈的趋势。 过了好久,还是赵和其先止住眼泪,“噗嗤”一笑,说到:“我哭也就罢了,你个大男人,也哭哭啼啼的,多不害臊。” 陈阳这才不好意思的擦了擦眼泪,咧嘴一笑,说到:“都怪你,不提这些事,我又怎么会哭?” 赵和其脸有些红,目光炯炯的盯着陈阳,轻轻的说到:“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好吗?” “嗯!”陈阳答应一声,使劲的点了点头。 陈阳问赵和其:“那,宗姬,你到底梦到了什么?” 赵和其盯着陈阳,认认真真的说到:“若是我没猜错的话,我梦到的,应该是你们的世界。” “我……,我们的世界。”陈阳又是一惊。 赵和其抛出一个又一个的重磅消息,陈阳的神经受到一次又一次的考验,到现在,都有些麻木了。 陈阳向前凑了凑,盯着赵和其,问到:“你到底梦到了什么,能详细跟我说一说吗?” 赵和其点了点头。 她想说,早就想说,真的非常想说,只是,一直以来,没有可以听她诉说的人。 现在,终于出现了这么一个人。这个人,不但可以对他诉说,而且,这个人知道的东西,比她梦里梦到的,还要多得多。 没有人,比他更加合适。 虽然,她是这个世界的人,她却是清楚的感觉到,跟这个八百年后的陈阳更像是一类人,也更容易亲近。 这一刻,她终于能做一个真正的小女孩,与人分享自己最大的秘密。 于是,她的嘴,就像泄闸水库一样,对着陈阳,掏出了许多想说又说不出来的话。这一说,就是大半个时辰。 日已西斜,西大街上,一辆华丽的马车,停了很久。一群年轻人,守着马车,也守了好久。马车没有动,车里的人也没有动。街上的人,来来往往,偶尔打量几眼。 马车与年轻人,俨然成了街上的一座孤岛,成了一道风景,供人围观。 赵和其讲完了,长吁一口气,朝着陈阳一笑。 陈阳心中的惊骇,却已经无以复加。 他的心里,想要大骂。 混蛋孟婆,你这是,把我弄到个什么地方啊,老子,真要被你坑惨了啊! 他万万没有想到,此时,竟然是北宋末年,再过八年,就是惨绝人员的靖康之变。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 我去,这个死催的老婆子,什么倒霉事,都让你安在老子头上了啊! 陈阳心脏直跳,心里发凉,浑身抖动着,出了一头的冷汗。 “陈阳,你怎么了?”看到陈阳久久没有说话,赵和其有些忐忑,忍不住的问到。 “嗯,不好。” “什么不好?” “很不好。” 赵和其皱了皱眉头,伸出小手,拍了拍陈阳的脸颊,说到:“嗨!你傻啦?” 脸上的触感,让陈阳一个激灵,赶紧推开赵和其的手,摇了摇头。 赵和其有些不满,撅着小嘴,嗔怪的说到:“真没用,早知道,就不跟你说了。” “嗯。” “‘嗯’是什么意思,你不是八百年后过来的吗?一定会很多东西吧,我问你,若是要阻止那场大乱,你有什么好办法没有?” “没有!” “没有?”赵和其非常失望。 “陈阳,你,混蛋,你要再敢说没有,我,我就阉了你!” 陈阳吓了一跳,胯下一紧,赶紧护住要害,直到这时,他才算回过神来。 赵和其咯咯大笑,笑了一会儿,神色又黯淡下来了。 “连你也没有什么好办法,那还能怎么办?” 此时的陈阳,终于慢慢接受了残酷的现实,看到赵和其的这副样子,想到她过去的那些经历,很是不忍,又想到孟婆做的那些事,很是不忿。渐渐的,胸中升起一股倔强的情绪。 “不是还有八年吗?慢慢来,时间长着呢,或许,我真有一些好办法。” “真的!”赵和其心中一动,两眼一亮,紧紧的抓住了陈阳。 听到陈阳的这句话,她忽然觉得,没有那么害怕了。 远处,孟记茶坊,孟婆站在门口,远远的看着马车,开心的笑了起来。 残阳如血,寒风又起,孙铁石打了个寒颤,暗叹了一句话。 天快要黑了! (第一卷终,未完待续) 第三十一章 青梅竹马王可儿 重和元年最后一天,天黑了,大名府终于结束了最后一场闹剧。 城中响起了鞭炮声,此起彼伏,大部分的人,都回到家里,庆祝着一年才有一次的节日。 赵和其坐在屋里发呆。 赵九悠闲的抽烟。 司马开朗美滋滋的喝酒。 赵任添开心的数钱。 王太守守着一家人吃饭。 梁衙内左拥右抱,得意满满。 河北五禽全数都坐在牢里,说不出一句话。 御河之上,孙宝孤独的划着渡船,木然的往南边飘去。 而陈阳呢,正在家里睡觉。 佛说,世有八苦,其中两苦,就是生与死。 有的人活着,是为了好好活下去,而有的人活着,却为了死时能够安心。若是计较起来,这两种人,都是为了同一件事——多一些圆满,少一些遗憾。 因为不知什么时候死,所以要好好的去活。 活着的时候,有人为了名,有人为了利,有人为了权,有人为了美女。如果生命就剩最后一天,又要做些什么? 对于此时的陈阳来说,除了睡觉,什么也不想做。 河北五禽全数落网,与赵和其等人分手后,他终于安心的回到了家。回来的时候,却不是他一个,在他身后,多了一个吉祥物——赵和其送的一匹枣红马。 这个时代,一匹马的价值,足以媲美后世的汽车。由于大宋缺少草场,马匹奇缺,比起一般汽车,更是珍贵。 这是陈阳的第一匹马,由于马腿上有几撮白毛,陈阳给这匹马起名叫踢雪赤兔。 之所以起这个名字,是因为《水浒》中的那匹踢雪乌骓。按照陈阳对《水浒》的了解,现在这个时候,那个踢雪乌骓,正跟着呼延灼,在梁山下面跟宋江在死磕呢。过不了多久,就要被桃花山上的“打虎将”的李忠和“小霸王”周通给偷去。 世事如棋,身不由己的,不只是人,还有马。 虽然有了马,他却多了个新的难题——养不起。养不起的原因,第一,没草料,第二,没地方。 没草料可以去买,而没地方,一时间,却是非常难办。 祖上留下的房子,倒是有个宽敞后院,要养一匹马的话,也不是放不开。最大的问题,是没有马棚,这天寒地冻的,真要把马给冻死了,别说赵和其不愿意,陈阳自己也舍不得。 没办法,在建好马棚之前,陈阳只得去找了刚认识的燕青,把这匹踢雪赤兔寄养在了卢员外家。 虽是去了卢员外家,他却没见到卢俊义。卢俊义什么样的人物?家资巨富,声名远扬,枪棒天下无敌,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养一匹马的事儿,他自然不会理会。 宋朝的过年十分热闹,可是,这种热闹跟陈阳无关。刚刚来到这个世界,连续被折腾了两天,现在的他,真个是身心疲惫。回家以后,果断开启懒人模式——躺着。 “阳儿,出来帮老娘包馄饨了,羊肉馅的。”陈妈妈大喊。 “哦,等一会儿。”陈阳躺着不动。 过了一会儿,“阳儿,官家的‘大傩仪①’打咱这过了,你不去看一看?” “不去,我要睡会儿。” “臭小子,来吃饭了,跟你爹喝点屠苏酒②。” “……”没有回应。 …… “臭小子,叫你这么多遍都不出来,在屋里干啥呢?”陈妈妈怒气冲冲的进了陈阳的屋子,陈阳趴在床上,呼呼大睡。 陈妈妈叹了口气,“这臭小子,累成这样。”说着话,给陈阳盖了盖被子,悄声走了出去。 这一觉,直睡得天昏地暗,醒来的时候,屋里一片漆黑。陈阳下意识的想找手机,这才意识到,这个时代,别说没有手机,连手表都没有,若是没有打更的,都不知道是什么时辰。 屋外亮着灯,好像有人在说说笑笑。 陈阳穿上衣服,伸了伸懒腰,身上还是很疼。 走出去一看,铺子里果然有许多人,屋子中央点着一个火炉,火苗正旺,炉子上煮着一壶水,咕噜噜的作响。五六个女人围着炉子,正在高声谈笑。 看到陈阳出来了,屋里的人都亲热的打招呼。 “陈家小哥儿睡醒啦。” “过了年就十六了吧,快成大小伙子了,不知还玩不玩‘卖痴呆③’啊,哈哈……” “还卖什么痴呆,十六了,都该说媳妇了吧,哈哈……” 这些人,都是陈记杂货铺的街坊邻居,陈阳都认识,一个个的拜年,打了招呼。 “娘,什么时辰了?” “都已经三更了,这臭小子,叫你干活不干,让你吃饭也不吃,就知道睡大觉,连屠苏酒都没喝,来,先喝点酒,再把这碗饺子吃了。”陈妈妈叨唠着递给陈阳一碗淡黄色的酒,又掀开锅,给陈阳端来一碗饺子。 陈妈妈的话,惹得屋里的大娘大妈们咯咯大笑,有人还挖苦道:“我说陈家嫂子,赶快给陈家小哥儿娶个媳妇吧,有了媳妇,不但睡觉的时候有人暖被窝,吃饭的时候,还有奶喝呢,哈哈……” 陈阳脸上带着一堆黑线,赶紧端着酒和饺子跑到一边去了。 三更,快12点了,才睡了这么一会儿啊。 陈阳喝了一大口屠苏酒,没有多少酒味,却有种怪怪的中药味,也不算太难喝。陈阳咂摸了一会儿,一口喝了下去,热乎乎的,很舒服。 喝完以后,陈阳拿着筷子,大口大口的吃起了饺子,羊肉的,很香。 过了一会儿,陈阳的饺子还没吃完,外面就响起了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屋中的人同时欢呼起来。 新的一年,终于来了。 “阳哥哥,今天送你回来的那个女孩子是谁?” 就在众人都欢呼的时候,一个女孩子走到门口,轻声跟陈阳说话。 那女孩儿穿着碎花小棉袄,头上扎着马尾辫,大概十四五岁的样子,脸上胖乎乎的,看上去十分可爱。 陈阳使劲嚼了几口,将嘴里的饺子咽了下去。 “可儿妹妹,你说的是哪个女孩子?” 这小姑娘叫王可儿,隔壁王记麻油店家的闺女,比陈阳小了五个月。换句话说,和原先的陈阳,从小就青梅竹马,一同长大。 “就是那个个子很高,长得很漂亮的那个女孩子。” “她啊……”陈阳有些头大,王可儿说的不是赵和其还是说。她的这副样子,明显就是吃醋了。只是,跟他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是原先那个陈阳,并不是眼前的这一个啊。 无奈的是,这一点,却是没办法跟王可儿说。 陈阳扒拉几口,吃光了碗里的饺子,呜呜的说到:“我不是差点出事吗?他们救了我的命,顺路就把我送回来了。” “阳哥哥,你不要可儿了吗?”王可儿低着头,声音很小,唯恐屋里的人听到。 一哭二闹三上吊,这难道是要哭的节奏?陈阳赶紧说道:“大过年的,可别瞎说,哥哥怎么会不要你呢?”说这话的时候,他有些心虚。 “我看出来了,你跟那个姑娘,关系很不一般。”说着话,真要哭出来。 “别哭,别哭,可儿妹妹,大过年的,大家都看着呢,你千万别哭,别乱想了,我跟那个姑娘只是刚认识而已,哪有咱们认识的时间长,你永远是哥哥的好妹妹。” “真的吗?也是,咱俩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听到陈阳的话,王可儿开心的笑了起来。 “那,陈阳哥哥,元宵节的时候我们去看花灯吧。”王可儿抬头望着陈阳,脸很红,眸子很亮。 欧阳修的诗里面说过:“去年元月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在宋代这种社会环境下,元宵节带女孩看花灯,就是情侣间的约会啊。王可儿这么说,几乎就算表白了,那个陈阳何德何能,有这样的好福气。 陈阳有些傻眼,又不忍拒绝,模凌两可的说到:“嗯,到时,若是没其他事,我们就去看花灯。”说话的时候,他都不敢看女孩的眼睛。 “好,一言为定,不许抵赖。”说完话,王可儿美滋滋的跑开了。 陈阳暗自嘀咕,陈阳啊陈阳,你倒是一身轻松,拍拍屁股走了,你的事,都落在了老子头上,你不知道,要给老子惹下多少麻烦啊。 麻烦之外,还有温暖。那个陈阳,到底犯了什么事?这么不受孟婆的待见。 陈阳苦思冥想,找不到一丝眉目。 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对陈阳来说,也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PS:①“大傩仪”,又名驱傩,宋代过年时的一种驱鬼活动,由朝廷举办,官差们装扮成钟馗、土地、孟婆、判官、灶神等神灵在城内游行一圈,十分热闹。 ②屠苏酒,药草浸泡酿成的酒,宋代过年时饮用,据说能解毒辟秽,平日饮酒是长者先饮,除夕喝屠苏酒的时候,则是年龄最幼的先饮,图个吉利。 ③“卖痴呆”,宋代年夜“守岁”时孩子玩的一种游戏,小孩互相开玩笑,把痴呆卖给对方,寄托着来年变得更聪明的美好愿望。 第三十二章 说书小子宋文杰 第二天,正是元旦,虽然身上很疼,陈阳还是起了个大早,为了在这个世界好好的活下去,他必须改造好这副身体。 来到后院,依旧是五十根柴,一百个深蹲,活动了一通,出了一身汗。经过这两回,后院的柴,几乎都被陈阳劈完了。下次要锻炼的话,需要想个别的办法 做完了这些,陈阳洗漱完毕,连早饭也没吃,早早的就出了门。 在按照约定,从今天起,他就要和燕青一起帮着孟婆卖茶了。 十五天,一万份,绝不是那么容易达到的,必须要采取一些非常手段。至于采用什么手段,经过一天的思考,陈阳心里已有了计较。 出门后,首先要做的事,就是拜年。由于陈家族人都不在大名府,这拜年就简单了许多,不过是去左邻右舍那里串串门,问个好而已。 陈阳在西大街走了一圈,拜访了相熟的人家,最后,才来到了孟婆的孟记茶坊。 大年初一,人们都在忙着拜年的事,茶坊中见不到几个客人。看到陈阳来了,孟婆咯咯一笑,招手就把他叫了过去。 “陈家小哥儿,恭喜恭喜,又长了一岁。” “婆婆,也祝您过年好,给您拜年啦,您的样子,像是又年轻了一岁啊。” “哈哈……,小哥儿就是会说话,今儿个是元旦,城里一准很热闹,老身也想多卖些茶,陈家小哥儿可要加把劲啊。”孟婆婆笑的眉毛都弯了。 陈阳拍了拍胸脯,说到:“婆婆放心吧,卖茶的事,我已有计较,只是,有些物件,需要婆婆帮个忙。” “哦,要我帮忙,你说吧。” “嘿嘿……,婆婆,我想找一些楠竹和铜片,不知婆婆有没有办法弄到?” 孟婆婆有些意外,说到:“婆婆让你卖茶,你要这些有什么用?” “要这些东西就是为了卖茶啊。” 孟婆婆笑着指了指陈阳,说到:“你小子又想到了什么馊主意?铜片倒有,只是那楠竹,这大冬天,还是在北方,你让婆婆去哪给你弄去?” “俺知道的,婆婆一定有办法。”陈阳盯着孟婆,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孟婆婆两眼一瞪,说到:“臭小子,婆婆就知道你没打什么好主意,直说吧,你想要什么?” “嘿嘿……,我要那些东西呢,想做一套打快板用的三件,大板、小板和鸳鸯板,当然啦,婆婆如果有现成的话,那就更好了。” “臭小子,想打这种歪主意,婆婆告诉你,想的美,先不说婆婆能不能做到,即便能,也不会这么帮你的。” “这是为啥,我这么多,也是为了帮着婆婆嘛……” “呵呵……”孟婆脸上一板,盯着陈阳说到:“陈阳,婆婆认真给你说一次,从来到这里开始,我们跟这里的人一样,都是普普通通的平凡人,平凡人做不到的事,婆婆也不会去做,你懂了吗?” 看着孟婆这副样子,陈阳也收起嬉笑,点了点头。 “那,就给俺找些铜片用用吧。” 接下来,陈阳从孟婆这里找来几块铜片,挑着合适的,自己做了一副鸳鸯板。 至于楠竹,在这大名府,还真没出去找。没办法,陈阳只得找了几块柳木板,用了大半天的时间,弄出了一副大板和一副小板。 他回来的时候,已是下午,茶坊的人不少,楼下有人说书,楼上有人唱曲,很热闹。 燕青在楼上坐着,看到陈阳来了,远远的打了个招呼。 陈阳上楼以后,燕青说到:“陈兄弟,怎么来的如此之晚?小乙还想去你家找你呢。” “小乙哥过年好,准备了点儿东西,所以来晚了。” “陈兄弟,咱们可是答应了孟婆婆,要帮她卖一万份茶汤呢,你可想到了什么方法?” 陈阳笑了笑,把手中的东西往外一亮,说到:“小乙哥请看,我的办法,就是这个东西。” 陈阳的手里,正拿着刚做好的快板和鸳鸯板。 燕青看着那几个穿着的木板还有穿着的铜片,有些不解,问到:“这是啥?小乙从未见过。” “哈哈……”陈阳卖个关子,“等一会儿,小乙哥就知道啦。” 为了让人们在品茶的时候消遣放松,孟记茶坊常年都有歌姬和说书人。按照原定的安排,今日说书的人叫韩金平,他正在讲《三国志平话》,陈阳听了听不禁摇了摇头。 同样是讲三国,比起后世的《三国演义》来,差点不是一星半点啊。 那唱曲的是一个叫金香儿的歌姬,二十余岁,腰细腿软,瓜子脸,柳叶眉,倒也有几分姿色。唱曲的时候,声音细嫩,款款道来,倒也挺好听。只是,在听惯了流行音乐的陈阳看来,她这样唱曲,有些太沉闷了,令人昏昏欲睡。 除了这些专职的艺人外,比较大的地方,还有一些地位更低的行街艺人,他们没有固定的卖艺地点,不过在在各大酒楼、茶坊、瓦舍等处游荡。在说书人和歌姬休息的间隙,趁机表演一段,以此混些饭钱。 若是唱的好的,引起客人们的关注,也不失一条成名之路。说不定,就能因此翻了身。 陈阳和燕青一边听曲,一边闲聊,过了一会儿,忽听下面传来了一阵吵闹声。 就听一个人喊道:“别赶我,别赶我,韩先生您都说完了,就让我试一试吧。” 堂下一阵大笑,有人挖苦道:“你小子,字都没识几个,就要学人说书,还是省省吧,这大年初一的,我们,还要好好吃茶呢,赶快一边去,别饶了这里的清净。” “各位大爷行行好,回去后,我又苦练了一个月了,这一次,一定能说好。” “算了,算了,这样的话,你都说了三回了,每次说不到多少就忘词,磕磕巴巴的,别上去丢人了,赶快走,我们还要等着韩先生继续往下说呢。” 陈阳走到楼梯边,往下一看,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伙子,身形瘦小,衣衫破旧,正在跟人争辩。 “求求各位大哥大爷了,我娘都要吃不上饭了,就再让我试一试吧。” “去去去,一边去,这里可不是要饭的地方。” 陈阳不明所以,回头问燕青。 燕青说到:“这个小子,他叫宋文杰,今年十四岁,就住在西大街的靖安坊,几年前,他爹得风寒死了,跟老母度日,过的很辛苦。” “几个月前,不知从哪得知说书可以赚钱,就大着胆子要来说书,可是,他一不识字,二又没人教,说的东西,都是从别人那听来的,断断续续的,连一段完整的都说不了,试了好几次,都被客人赶了下来,你看,到今天,都没人再让他说了。” 陈阳又仔细看了看宋文杰,只见他衣衫虽是破旧,却也很干净,被冻的哆哆嗦嗦,双手抱肩,鼻子通红,一副很可怜的样子。 先别说他说的怎么样,就凭他这副模样,要上去说书,就没人愿意听。 过了一会儿,楼下的吵闹声终于停止,那个宋文杰,还是被赶下去了。 说书桌上没了人,陈阳一看,暗道,机会终于来了,跟燕青使了个颜色,说到:“小乙哥,哈哈……,没人了,小弟先去试一试?” 燕青一笑,点了点头:“兄弟去吧,哥哥在这给你捧场。” 陈阳不再等候,拿着快板,下楼去了。 第三十三章 快板书疯狂揽客 陈阳走到说书桌旁,向各位茶客拱了拱手,说到:“大年初一头一天,咱给各位拜个年,大街小巷悬灯彩,嗨!炮竹响连天。” “好!”陈阳刚说完,下面就有茶客叫好。 “呵呵……,这小伙是谁?这个定场诗不错,应景。” 陈阳继续说到:“小弟叫陈阳,是陈记杂货铺的小货郎,应茶坊孟婆婆相邀,今儿个,也来凑个热闹,请大家伙给捧捧场。” “好!”陈阳的话说的通俗,却是很押韵,茶客们听起来都觉得舒服,又有几人叫好。 “孟婆婆请来的?这我得听听。”就这位茶客最活跃,不管是刚才宋文杰来,还是陈阳上台,就是他的话最多。 说到这里,陈阳不再等待,掏出刚做好的大板和小板,噼噼啪啪,打了一通。 对于快板,前世的陈阳可是下过功夫的,打出来以后,声音清脆,节奏十足。陈阳有意卖弄,还耍了几套花式打法,没过一会,台下就炸开了,叫好声一片。 这快板,源自古时叫花子的“莲花落”,大概在南宋才开始出现,北宋的人,哪听过这个? 陈阳的手法,又是经过几百年锤炼,传承下来的精华,比起那南宋时的快板来胜了可不止一筹,茶客一个个听得通体舒泰。 第一通快板打完,茶客们纷纷竖起大拇指。 “好!不愧是孟婆婆请来的,果然不错,有赏。” 说着话,拿出一串铜钱,“啪”的一声,拍到了桌子一边。 其他客人见了,也都纷纷掏出铜钱,拍到了桌子上,茶博士忙不迭的拿着个茶盘去收。 “谢了,小弟感谢各位捧场。”陈阳拱手致谢,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这快板,还是很受欢迎的嘛。 “小兄弟,你手里拿的,是个什么物件,我还是第一次看见?” “是啊,我也是第一次看见也是见到。” “小哥儿说一下,这到底是个什么物件啊?” 都是第一次见到快板,茶客们纷纷询问。 陈阳举起手中的快板,让人们看的更清楚一些,说到:“这个东西,叫做快板,用木板做的。” “不简单啊,几块木板,竟能做出这么奇妙的东西。” “了不起啊,小兄弟真是有手段。” “不知,这个快板,还没有没有别的用法?”还是那个茶客。 陈阳微微一笑:“既然各位大哥大爷们喜欢,小弟感激不尽,这快板,的确还有别的用法,接下来,小弟就给各位表演一段,希望给位能够喜欢。” 台上的人,看到台下这么热闹,连小曲也不听了,纷纷往下看。 说完话,陈阳放下小板,又拿出鸳鸯板来。换成鸳鸯板之后,声音又是不同,噼噼叮铃,茶客们眼前都是一亮。 陈阳先打了一会儿,热热场,等到差不多了,开口说到: “高高山上一老僧,身穿衲头,几千层。 若问老僧的年高迈,曾记得黄河九澄清。 五百年前清一澄,一共四千五百冬。 老僧倒有八个徒弟,八个徒弟,都有法名。 大徒弟名叫青头愣,二徒弟名叫愣头青, 三徒弟名叫僧三点,四徒弟名叫点三僧, 五徒弟名叫崩葫芦把,六徒弟名叫把葫芦崩, 七徒弟名叫风随化,八徒弟他的名字就叫化随风。 ……” “老师父教他们八宗艺,八仙过海,各显奇能。 青头愣会打罄,愣头青会撞钟, 僧三点儿会吹管,点儿三僧会捧笙, 崩葫芦把会打鼓,把葫芦崩会念经。 风随化会扫地,化随风他会点灯。 ……” 陈阳说的这段,是快板书中的名篇,叫做《玲珑塔》,既是快板书,又是绕口令。说起来的时候,讲究的是抑扬顿挫,嘴皮子利索,配合唱快板和鸳鸯板的节奏,把堂下的茶客们听得如痴如醉,一个个目瞪口呆。 陈阳继续往下说: “…… 僧人数罢了玲珑塔。抬头看,满天星。地上看,有个坑。 坑里看,冻著冰。冰上看,有一棵松。 松上看,落著鹰。屋里看,一老僧。 僧前看,一本经。经前看,点著灯。 墙上看,钉著钉。钉上看,挂著弓。 看著看著,眯了眼,西北乾天,刮大风。说大风,好大的风。 刮散了满天星,刮平了地上坑, 刮化了坑里冰,刮倒了冰上松, 刮飞了松上鹰,刮走了一老僧, 刮翻了僧前经,刮灭了经前灯, 刮掉了墙上钉,刮崩了钉上弓。 霎时间,只刮得,星散、坑平、冰化、松倒、鹰飞、 僧走、经翻、灯灭、钉掉、弓崩,这麼一段绕口令。” 说到最后一段,陈阳的嘴上,就跟长了花一样,说出的话五彩斑斓。整个茶坊都跟着陈阳的节奏一起颤动。茶客们满脸通红,如同喝醉酒一样,大呼过瘾。 “好啊!” “这嘴皮子,厉害啊!” “这是什么书,怎么从未听过?” 说完了,茶客们大口喝茶,纷纷叫好。由于过于兴奋,有些茶客忍不住的站起身子,问陈阳这到底是什么书。 陈阳嘿嘿一笑,拱手说道:“承让,承认,嘿嘿……,小弟刚才讲的东西,叫做快板书,就是把说书和快板结合在一起说,小弟刚才说的那段词呢,叫做《玲珑塔》,很感谢各位能喜欢。” “快板书,有意思。” “这玲珑塔的词也是不错啊,一层又一层的,听到最后,我也没弄清到底有几层。” “哈哈……,玲珑塔,果然玲珑,陈先生,再来一个。” “对,再来一段吧!” 茶客们纷纷起哄,刚才还称呼陈阳为小兄弟,到了这会儿,改口称呼陈先生了。 “承认,承认,既然各位大哥大爷这么热情,小弟就再来一段。” 说完后,陈阳噼噼啪啪又打了一段快板,开口唱到: “唐僧到西天去取经,跋山涉水赶路程, 唐僧他,骑着一匹白龙马, 猪八戒沙僧左右不离地紧跟行, 他们师徒三人往前走, 就是缺少那,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孙悟空。 …… 这时候天色已经晚,阵阵山风冷清清, 他们正想找个地方住一夜, 猛听得:当,当,当,这远处传来几下钟声, ……” 这一段,说的也是快板书的名段,叫《三打白骨精》。陈阳说的绘声绘色,还模仿着唐僧、白骨精、孙悟空等人的语气。快板书还没说完,下面的人都傻了。 宋代有《大唐三藏取经诗话》,流行甚广,大部分的人都听过。唐僧、孙行者他们知道,只是这孙悟空、白骨精、猪八戒和沙和尚到底是谁?茶客们面面相觑,一时间,连叫好都忘了。 “好!”陈阳的快板声停下后,过了好大一会儿,众茶客才反应过来,纷纷叫好。 “陈先生,这段书,叫个什么名?”问话的,还是那个人。 “这位员外,这个故事,叫做《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取自大唐玄奘法师西天取经的故事。” “竟还有这个故事?比起那《大唐三藏取经诗话》来,这《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可真是精彩的多啊,呵呵……,很不错,打赏!” 说着话,掏出一锭银子,拍到了桌上。 看到这员外出手如此大方,众茶客都是目瞪口呆。 这时,孟婆婆咯咯笑着走了过来,欢喜的说到:“卢员外出手真是大方啊,老身替陈家小哥儿谢谢您啦!” 啥!卢员外? 陈阳看着那个人,惊呼出声。 “这位员外,莫非就是人称河北三绝玉麒麟的卢员外?” 第三十四章 陈阳的考验 那员外哈哈一笑,冲陈阳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燕青走了过来,对陈阳说到:“陈兄弟猜的没错,这便是我家主人。” 又对卢俊义说到:“小乙见过主人。” 卢俊义笑着说道:“陈先生,莫非你就是我家小乙新认的兄弟?” 确认是卢俊义了,陈阳大为兴奋,赶紧答到:“正是小子,我叫陈阳,卢员外可千万别称呼我先生什么的,说起来,我只是个小货郎而已。” “果然是一表人才,前途无量啊,我家小乙能认识你这样的好兄弟,卢某很欣慰啊。” “卢员外过奖了,小子对您和小乙哥一直是非常仰慕的,得见尊颜,真是三生有幸。” “小兄弟过奖了,卢某不敢当啊,你做的这个快板,的确是巧妙无比,卢某第一次见到,用木板和铜片,就能打出这样好的声音,还有你说的那些书,也是很好听,卢某喜欢,哈哈……” 孟婆插话道:“咯咯……,卢员外要是爱听,就常来坐坐,这几天啊,陈家小哥儿天天都在。” “那敢情好,卢某正有此意,小兄弟,你刚才说,那段《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取自大唐玄奘法师西天取经的故事,据卢某所知,那段故事,可远没这样精彩,小兄弟是否还有别的书,没有说出来?” 陈阳所说的故事,指的当然是《西游记》了,这本书,宋朝自然没有。卢俊义这一问,陈阳面前,顿时多了一个大难题。 这《西游记》的故事他倒是知道,可是,那样一本厚书,他又不能全记住。要让他讲的话,必须现编现讲,他可不想把时间都耗在这上边。 陈阳只得为难的说到:“卢员外果然是目光如炬,被您猜到了,那段故事,的确还有一段书要说,只是,要说起来,没有几个月,是说不完的……” 陈阳的话还没说完,外面就冲进来一个人,“扑通”一声,跪倒了陈阳面前。 “陈先生,俺想学您的快板,您收俺为徒吧!” 陈阳定睛一看,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被卢俊义赶出门的宋文杰。 看到宋文杰这副样子,卢俊义大怒,一脚把宋文杰踹倒,喝到:“你这破落小子,有手有脚的,不去干些能吃饭的营生,净想这没边没沿的事儿。” “卢员外,都怪俺自个,您心地好,让俺去您家做工,可是,俺真的很想说书啊,求求您的卢员外,就让俺试一试吧。” 卢俊义摇了摇头,还要发作,陈阳赶紧制止,扶起了宋文杰。 被陈阳扶起后,宋文杰大为感激,可怜巴巴的说:“陈先生,您就收下俺吧。” 事实上,陈阳只比宋文杰大了两岁,从举止上看,竟像是比他大了一代的样子。对比起来,让卢俊义直摇头。 陈阳对宋文杰说到:“我问你,你真的想学说书?” “真的!”宋文杰不断点头,说的斩钉截铁。 “我再问你,你识不识字?” 说到这里,宋文杰神色有些黯然,说到:“俺爹活着的时候,俺读过几年书,还是能认的字的。” 卢俊义听说宋文杰识字,有些惊讶。 陈阳又说到:“那好,要想学快板,需要通过我的一个考验。” “先生说什么考验。”听到事情有了转机,宋文杰有些兴奋,脸上通红。 “我说一段书,你在下边听着,等我说完后,你若能自各说出一遍,我就教你。” 宋文杰犹豫了一会儿,咬着嘴唇,说到:“行,俺试试,那个,先生可别说的太长了。” “呵呵……,你放心,不会多长的。” 既然陈阳都这么说了,卢俊义也不再说别的,让宋文杰自己在旁边听。 茶客们听说陈阳要说书,都饶有兴趣的喝着茶,准备听着。 说完这些,陈阳又回到桌旁,对茶客们说到:“刚才呢,说到了快板书的《孙悟空三打白骨精》,这段书,是从另一段书里摘出来改编的,那段书的名字,叫做《西游释厄传》,讲的是大唐玄奘法师带领三个徒弟西天取经,经历各种磨难,降妖除魔的故事,小弟给各位讲上一段,各位喜欢的话,就给捧个场。” 刚听了两段书,茶客们正在兴头上,听到陈阳这么说,哪还有不听的道理?一个个全都做好,等着陈阳开始讲。 陈阳放下快板,拿起桌上的醒目,拱手对韩金平说到:“韩先生,借您的醒木用用。” “好说,好说,陈先生尽管用。”韩金平颔首一笑。 陈阳点头致谢,拿起醒木,“啪”的一声,在桌上一拍,先说了一首诗。 “混沌未开天地乱,茫茫渺渺无人见。 自古盘古破鸿蒙,开辟从兹清浊辨。 覆载群生仰至仁,发明万物皆成善。 欲知造化会元功,须看西游释厄传。” “好!” 宋代以文见长,不只是士大夫,平民之间,凡事识字的,都爱吟个诗,作个词的,听到这首诗,无不叫好。 陈阳有些惭愧,暗道,吴承恩先生,对不住了,提前把您的诗给用了。 陈阳继续说到:“咸盘古开辟,三皇治世,五帝定伦,世界之间,遂分为四大部洲……” 一说说了近半个时辰,一直从孙悟空石猴出世,说到出海求仙。奇妙之处,远胜过目前流行的话本,一众茶客听得如痴如醉。 这可苦了宋文杰,陈阳说书的时候,他死死的盯着陈阳的嘴,陈阳说的每一句话,他都拼命的记住。没想到,这一说,竟然会这么长,一段书说完了,宋文杰听的头昏脑胀。心里,却是极为兴奋。他还是第一次知道,世上还有这么精彩的故事,要学会说书的想法,更是迫切了。 书说完了,茶客们依然意犹未尽的样子,喝着茶,慢慢回想,越想越觉得奇妙,对后面的故事更是期待。 此时的茶坊,人气达到了最高峰。所有的座位都是满满当当,茶博士一个个的忙的跑来跑去,孟婆看着这一切,笑的合不拢嘴。 照这样下去,今天卖出的茶,一定是少不了了。 陈阳下台之后,看了看怔怔坐着的宋文杰,说到:“能记住多少?跟我进来吧。” 说着,引宋文杰去了茶坊的内堂。 第三十五章 收徒,茶水大卖 “宋文杰,就在这里讲,我看你记住了多少?” 这是孟婆烧水的地方,旁边,就放着孟婆的茶炉子。水壶中的水正在滋滋作响。 宋文杰有些为难,喏喏的问:“现在就讲啊?” “当然,讲吧,我们听着。” 来听着的,不只有陈阳,连卢俊义和燕青也在。 “好吧,那俺讲了。” 看到他这副样子,卢俊义摇了摇头。 宋文杰走到一个桌边,清了清嗓子,拿起一块木板,往桌上一拍,然后抬起头来。 就这一瞬间,宋文杰气质一变,哪还有刚才不自信的样子,整个人的脸上,都透着奇异的光彩。 就听宋文杰说到: “混沌未开天地乱,茫茫渺渺无人见。 …… 欲知造化会元功,须看西游释厄传。” 那神色,那声调,简直跟刚才的陈阳一模一样。 听完了这句后,连卢俊义都是眼前一亮。 不过,宋文杰接下来所说的东西,让陈阳等大跌眼镜。除了这首诗以外,其他的东西,说的跟陈阳完全不一样。 卢俊义脸上一变,打断了宋文杰:“你说的这是什么东西,好好的一段书,被你说成啥了!” 宋文杰脸上通红,想反驳,又不敢,几乎要哭出来了。 陈阳赶紧制止住卢俊义,劝道:“卢员外,我倒觉得宋小哥儿说的挺好的,这书虽然是别人作的,话可是自己说的啊,说书说书,顾名思义,就是用口头上的话说出书里的故事,只要故事精彩了,何必要跟书上一样呢?员外莫急,再给宋小哥儿一个机会,我们接着往下听。” 燕青也说:“主人,还是给宋小哥儿一个机会吧。” 陈阳和燕青都这么说了,卢俊义也不再说什么,看着宋文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听到陈阳这么说,宋文杰大为感激。接下来,打起精神,又用了少半个时辰,完全用另一种说法,把这段《西游记》说了一遍。 等他说完,在场的人全都惊呆了。 卢俊义叫了一声好,看向宋文杰的目光,像是看到外星人一样。 宋文杰说书的时候,虽然说的完全是另一套词,可他说出来的故事,还依然是以前的那个故事。甚至,比陈阳说的更加精彩。 我擦!陈阳大为兴奋,举一反三,即兴发挥,这个宋文杰,踏马的简直是个天才啊!不但会说,还能重新加工,自行创作。要是放在后世,这绝对是典型的创新性人才啊。 宋文杰看着陈阳,不知自己讲的怎么样,心里有些忐忑,红着脸问到:“先生,俺说的还行吗?” 陈阳盯着宋文杰,越看越是喜欢,把宋文杰看着直发毛。 “哈哈……,行啊,太行了,宋小哥儿,你知不知道,你简直就是说书的天才啊!” “啊,真的吗?您答应教俺了?” 陈阳点了点头。 宋文杰“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还没等陈阳反应过来,“砰,砰,砰”连磕仨响头,激动的说到:“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 古代的人怎么这样啊,动不动就下跪。看到宋文杰跪下磕头,陈阳浑身不自在,赶紧走上去,抓着肩膀,把他提了起来。 “你磕什么头啊,我是答应教你了,没说要收你为徒啊。” “啊。”宋文杰红着脸看着陈阳,“先生,您不想收下俺吗?” “收,必须要收,只是,我才比你大两岁而已,这师父什么的就别叫了。” “不叫师父,那俺叫您什么?” “叫大哥!”陈阳很随意的说。 “大哥?”宋文杰有些惊异,连卢俊义和燕青都是一副奇怪的样子。 “嗯,就叫大哥。”陈阳忽然唱到:“我不做大哥好多年……” 听到这种唱调,卢俊义和燕青脸上都是一通黑线。 “那,好吧,大哥!”宋文杰这才无奈的接受了这种叫法。 “大哥在上,受小弟一拜!”说着话,宋文杰又要下跪。 陈阳赶紧一把把他拽住,“够了够了,三个就不少了,事实上,你一个也不用跪,以后,跟着大哥好好学就好了。” 宋文杰这才站起,咧嘴一笑。 看到陈阳手下“小弟”,燕青和卢俊义都过来道喜。 “祝贺陈兄弟,收了一个好苗子。” “恭喜陈先生了,没想到,这小子还有这本事。” 陈阳哈哈一笑,向燕青和卢俊义还了礼,对宋文杰说到:“小宋,这是小乙哥和卢员外,还不赶快拜见。” “宋文杰拜见小乙哥和卢员外。” 燕青赶紧扶起了宋文杰,看到宋文杰这副样子,卢俊义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到:“宋家小哥,以前的事怪我,差一点,就错过了你这个好苗子。” “不敢不敢!”听到卢俊义道歉,宋文杰诚惶诚恐。 陈阳笑着说到:“哈哈……,还得感谢卢员外啊,若不是员外,小子哪能遇到这样好的兄弟呢。” “哈哈……”几人相视一笑。 几人从内堂出来一看,茶坊中,几乎炸锅了。 一大群人,堆满了整个大堂,甚至连茶铺外边也围满了人,看到陈阳出来了,好多人激动的大叫。 “陈先生出来了!” “大家别吵了,陈先生出来了” “陈先生,再给俺们说一段吧。” “是啊,陈先生,我们几个来得晚,刚才的都没听到啊。” 惨啊!陈阳无奈的看了看孟婆,一阵阵的头大。 没有办法,茶客们的热情实在是太高了,陈阳只得再次上台,打了一通快板,又说了一段快板书。 是夜,客人们都走了之后,陈阳跟孟婆坐在茶坊内。 孟婆笑着说到:“陈家小哥儿,说了一天的书,一口茶也没喝,不觉得口渴吗?” “嘿嘿……,婆婆,俺不爱喝茶,喝的白开水,那玩意好啊,解渴。” 这一天,即便是口再干,陈阳也没喝孟婆的一口茶,倒是喝了不少白开水,比起前两天来,也算是迈进了一大步。 “婆婆,今儿个,咱这卖了多少茶啊?” 孟婆婆笑而不语,伸出一根手指头。 “一百份,不至于吧,来的人这么多,怎么会才这么点?” “是一千份,事实上,大概有一百多份,陈家小哥儿,没想到,你还真有两下子。” “哈哈……,婆婆过奖了,小意思而已。” 陈阳继续说到:“婆婆,我有一事不明,按说,以婆婆这种身份,在市井中逍遥一下,体验一下生活就好了,何必在意多卖一两碗茶的事情。” 听到这句话,孟婆两眼一瞪,说到:“哼!还不是都怨你,那一次,婆婆实力大为受损,只有靠卖些茶汤,才能慢慢恢复过来,这一万份,连皮毛都不够。” “啊,竟有这事,那婆婆要完全养好的话,需要卖出多少份。” 孟婆婆不说话,再次伸出一根手指。 “一百万份?”陈阳吃了一惊。 “错,是一亿份!” 我擦!一亿份,那得卖到啥时候啊! 第三十六章 倒霉死党牛八斤 接下来的两天,茶坊中的人越来越多。听说孟记茶坊出了一种快板书的新玩法,还有一种叫《西游释厄传》的新话本,凡事大名府好听书的人,都跑到这边来了。 为了有个好位置,许多人一大早就来占位。天还没亮,孟记茶坊还没开张的时候,就有人挤在外面等候。甚至,为了抢一个好位置,有些茶客,不惜大打出手。 看到这种情况,陈阳心中大乐。可惜茶坊那他说了不算,要不然的话,再收点门票,该是多么爽的事情。 燕青不负“浪子”之名,为了招揽茶客,也拿出来自己的拿手绝活。吹弹唱舞、戏法围棋,无一不会,无一不精。有些时候,也客串一下说书人的角色。 有陈阳和燕青这两人在,茶坊的生意极为红火,不到三天,就卖出了四千份之多。要照这种速度,过不了几天,他们的任务就能达成了。 至于宋文杰,这几天,终于能安心的待在茶坊。听了几天,也学到了不少东西。 正月初三的下午,陈阳说完了一段书,正坐在堂下休息,外边忽然闯进一个人来,径直就跑到了陈阳身边。 “陈阳,终于找到你啦,救命啊,兄弟摊上大事了。” 这谁啊?头一次见面,二话不说,张口就要救命。 陈阳转头一看,顿时一愣。 一个身上精壮,身高足有一米八的年轻人站到了他的面前,一副很着急的样子。 这小子他真的认识,他叫牛八斤,是陈阳的铁哥们,也住在西大街,他爹开了个木造坊。没有想到,几天不见,竟然从这里钻了出来。 陈阳干张了张口,过了好大一会儿,才算反应过来:“牛八斤?你遇上啥事了?” 陈阳心里大呼倒霉,原来的那个陈阳,都招惹了一帮什么人啊! “别提了,要命了啊。” “别急,慢慢说,你到底遇上啥事了?” “我……” 还没等牛八斤说话,外边就冲进一群人来,大概有四五个,气势汹汹,都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架势。 “牛八斤,我看你小子还往哪跑。” 看到这些人,牛八斤大为惊慌,赶紧往桌子下面躲。“陈阳,他们来啦,赶快帮我。” 陈阳大感头痛,那几个人,面目粗犷,身穿短衣,身强力壮,一看就是经常做打手之类的事儿。这个牛八斤,去哪不好,非要跑到这孟记茶坊。 “你不说什么事,让我怎么帮你?” 牛八斤这才不好意思的说到:“最近不是关扑日吗?兄弟,兄弟不过是手痒了些,去翠云楼玩了几把关扑。” “关扑?翠云楼?”陈阳一愣。 他仔细一想,总算明白过来。大名府翠云楼,岂不就是被水浒中的鼓上蚤时迁放火烧了的那座酒楼?没想到,竟然还真有。 至于那关扑,是一种赌博游戏,玩法很像后世的老虎机,在这个时候,极为流行。 由于有原来陈阳的记忆,他对关扑的玩法也有了解。关扑之道,铜钱为引,以小博大。铜钱的正面为“字”,背面为“纯”。关扑的胜负,以获得“纯”的数量为准,若所扑的铜钱全部为“纯”,则称之为“浑纯”。也只有掷出“浑纯”,才能算赢。否则,就要把赌注输给庄家。 铜钱的多少,决定了赌博的大小。一枚铜钱得关扑一般没人玩,两枚铜钱以上,所搏东西的价值便是赌注的2的铜钱数的指数方减1倍。 比如,若采用两枚铜钱,便能搏2的2次方减1倍,即三倍价值的东西,三枚铜钱,能搏2的3次方减1倍,即七倍价值的东西,依次类推。普通人玩关扑,所用的铜钱数一般是二到五枚,六枚以上,就算是豪赌了,赢得可能性极小。 由于玩法简单,随机性强,运气好的话,用较少的代价就能获得巨大收益,无论在平民还是士大夫中,都极为流行。甚至有人痴迷此道,不务正业,以至于影响了百姓的正常生活。鉴于此,政府下过禁令,不准私自玩关扑赌博。每年只在元旦、冬至、寒食三大节日,各放关扑三日。 今日初三,还正是玩关扑的日子。 想到这些,陈阳大为头痛,问到:“你用了几枚铜钱,输了多少?” 牛八斤苦着脸不说,伸出了一只手,岔开手指,给出了一个数字。 “五枚!” 陈阳暗骂,你可真会给老子找事啊,五枚铜钱,那就是赌了三十一倍。若是对方押了一贯钱,牛八斤就要输给他三十一贯。 “赌注是多少?” 牛八斤还是不说话,伸出了两只手,岔开了手指。 “我……,十贯!” 牛八斤点了点头,表情都要哭出来了,“我哪里知道,他们真的能掷出来啊。” 这就输了三百一十贯啊,卧槽,这是什么概念?陈阳做小货郎的时候,一个月最多也赚不了五贯,大部分时候,只能赚两到三贯。三百一十贯,那就是他五年多的纯收入啊。 老天,老老实实穿越,怎么还有这种破事,陈阳真是不想管啊! 这个时候,陈阳不想管也晚了。那几名汉子已经到了桌边,看到躲在桌子下面的牛八斤,一个个面带冷笑。 带头的汉子狠狠的说到:“牛八斤,你小子竟然躲到了这里,还不快给我出来?” 牛八斤惊慌失措,吓得浑身发抖,桌上的茶碗都跟着叮叮响。 “大哥,救我!”一把抓住了陈阳的腿。 “……” 陈阳一惊,这个臭小子,比他还大,竟然厚着脸皮管他叫大哥。 大哥?几名汉子听了,转头看着陈阳,笑吟吟的说到:“你,是他大哥,好,那就好办了,这小子欠了我翠云楼三百六十贯钱,该怎么办,咱们商量一下吧。” 说着,几名汉子,同时大笑。 “三百六十贯,不是三百一十贯吗?”陈阳纳闷道,低头看了看牛八斤。 牛八斤脸色更难看了,带着哭腔说到:“我,我想回本来着,多掷了五次。” “……” 陈阳一阵气结,真是猪一样的队友啊? 就在这时,忽听“啪”的一声,孟婆气冲冲的跑了过来,一巴掌拍到桌子上,大声喝道:“什么人,敢在我的茶坊胡闹!” 第三十七章 孟婆的黑巾卫士 几个汉子看了看怒气冲冲的孟婆,都有些不屑。 一个汉子指了指陈阳,淡淡的说到:“你问他。” “陈阳,是怎么回事?” 看到孟婆来了,陈阳心里一乐,本来紧张的心情大为放松。 这个孟婆,还说不热麻烦,这下,麻烦找到你头上来了,看你怎么办。 想到这里,陈阳故意高声说道:“婆婆,您来的正好,他们几个,是来讨债的。” “讨债?”听到这句话,孟婆更是气恼,问到:“你们几个泼皮汉子,到底从哪来的?婆婆何曾欠过你们的债?” 那个汉子不满的看了看陈阳,这才说到:“孟婆婆不要听那小子的胡说,兄弟几个要找的不是婆婆,而是他。” 说着话,指了指陈阳面前的桌子下面。 看到那汉子指了自己,牛八斤又是一个哆嗦,赶紧往里躲。 看到牛八斤,孟婆都被气乐了,笑着说到:“你是哪来的?怎么跑到婆婆桌子底下去了,还不快给我出来。” “大哥,救救我!”牛八斤不出来,死死的抓着陈阳的腿。 “陈阳,这个人,跟你有什么关系?”孟婆婆不满的问。 陈阳真想说一点关系都没有,可是,牛八斤紧紧的抱着他的大腿,如果说没关系,又有哪个会信?况且,往日的时候牛八斤和陈阳这俩哥们,天天在这大街上逛。街上的人都是见过的,事到临头,陈阳若是撇清关系,不被人给说成临阵脱逃的小人才怪。 古时最重义气,要是真落了个不义之名,以后,就别想这大名府混下去了。 听到孟婆问了,陈阳只得老老实实的答到:“婆婆,这个小子叫牛八斤,他爹就是牛记木造坊的牛木匠,一直以来,跟我……,挺要好。” 事实上,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啊,要说跟自己要好,还真有点别扭。 “哦,跟你要好?”孟婆表情有些奇怪,似笑非笑。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那名大汉不耐烦了,一脚蹬翻了牛八斤头上的桌子,大声喊道:“兄弟们,把他给我拽出来。” “啊!”牛八斤吓得大叫。 “大胆!”孟婆一声大喝。 茶客们纷纷躲避,茶坊中乱做一团。 “住手!”看到这边乱成这样,燕青也跳了过来,站到孟婆的旁边。 燕青在大名府名气极响,这个汉子也认识他,看到燕青过来了,颇有些意外,客客气气的说到:“小乙哥好,您也在这啊?” “关老二,你的身手是越来越好了啊,竟然打到了这里,若是身上痒了,小乙来陪你练练。” 这个汉子,叫做关成虎,他还有个哥哥,叫做关成龙。两个人都是翠云楼的金牌打手,充当翠云楼的护卫,也负责讨债、寻仇、教训人这样的脏事。 燕青的身手,他们都是见过的,听到燕青这么说,关老二满脸堆笑,打了个哈哈,说到:“小乙哥说笑了,能好好商量的事儿,兄弟从来不动手,不是兄弟们要来找事,只是,这小子欠钱不给,兄弟几个只是来追讨而已。” “关老二,既然要好好商量,为何还要踢翻桌子?你这样,让婆婆怎么做生意。” “呵呵……,兄弟一时失手,小乙哥莫要动怒,也请孟婆婆不要生气,一应损失,我翠云楼愿意赔偿。” 他们的赵员外和燕青的主人卢员外,都是大名府首屈一指的人物。两家的实力旗鼓相当,一般情况下,赵任添不想去得罪卢俊义,他关老二也不想去得罪燕小乙。看到燕青在这,自然有所收敛,不能闹的太过分了。 这个时候,陈阳才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关扑?”孟婆冷笑一声,“陈阳,你们惹的事,你们自己去解决,别打扰婆婆做生意。” 又对那汉子说到:“你们几个,讨赌债,竟敢讨到婆婆的门上,砸了婆婆的桌子不说,今天的生意,都让你们给搅了,哼!不给你们点教训,婆婆还真要被人小瞧了。” “来人啊,给我打出去。” “好!”燕青和陈阳同时答应一声。 还没等他俩动手,就听“唰唰”几声,四个头戴黑色头巾的茶博士冲了过来,来势如火,出手如风,引来一阵惊呼。陈阳都没看清他们怎么动手,就看见三拳两脚,他们一手一个,提起关老二等几个汉子,一把扔到了铺子外边。 等完了事儿,陈阳仔细一看,这不就是何五等几个茶博士。陈阳心中大惊,我擦,没有想到,平日里殷勤麻利的茶博士们,动起手来,竟然这样恐怖。这几个人,还是茶博士吗?刚才的那几下,简直就是开挂啊。 那几个茶博士,拍了拍手,利落往回走,何五看到陈阳,冲他一笑。 燕青心中,也是惊涛骇浪,别人可能看不出来,他可是看的清清楚楚。那四个茶博士,无论是速度、力量还是手法,都是一等一的高手,真要打起来,自己都不一定打得过。没有想到,小小一座茶坊,竟是这样的卧虎藏龙。 孟婆咯咯一笑,别人哪里知道,这些茶博士,都不是凡人,而是她身边的黑巾卫士,跟了她几百年了,普通的人,岂是他们的对手?这是她专门从奈何桥带过来,既能充当护卫,还能端茶打杂,重要的是,个个都能干,从不生病,还不用花钱。 看着躺在外边的关老二等人,孟婆婆泼出一碗茶水,大喝道:“从今往后,谁要敢在我孟记茶坊闹事,来一个打一个,滚!” 挨了这一顿揍,关老二等人再也不敢造次,连滚带爬的跑了回去。 孟婆回来后,正看到陈阳抓着何五,捏捏胳膊,捶捶胸口,像是发现多么有趣的事情一般,好奇的问这问那。何五举止得体,从容应对。 孟婆一阵干笑,呵斥了一声,陈阳才松开了手。何五如蒙大赦,赶紧跑开了。 “婆婆,您的这些茶博士,都是哪里请来的?怎么都这么厉害?” “问这么多干什么?臭小子,净给婆婆惹事,才来了几天,婆婆的铺子,都出过两回事了。” 陈阳辩解:“婆婆,这哪是俺惹的事?说起来,俺才是地地道道的受害者啊。” 孟婆不听,笑着的问到:“你的那个兄弟,好像还有赌债没还吧?” 此时,牛八斤已经钻了出来,听到孟婆婆这么说,赶紧点了点头,战战兢兢的拜谢道:“多谢孟婆婆搭救,多谢小乙哥。” 陈阳大怒“臭小子,你怎么不谢我?” “嘿嘿……,咱俩不是兄弟吗?道谢这样的话,多么生分?” “……”陈阳一阵气结,这个牛八斤,还真没把自己当外人。 孟婆笑眯眯的问到:“陈家小哥儿,你想不想去赚点钱?” “想!”陈阳连连点头。 “那好!”孟婆咯咯一笑,“婆婆给你撑腰,你们去翠云楼,给我去赌一把关扑,赢了,分你一半。” 又听孟婆小声道:“哼!敢砸婆婆的茶铺,咱们走着瞧。” 听到孟婆这么说,陈阳一呆,不禁狂喜。 第三十八章 小货郎VS赵任添 天快黑了,燕青回了卢家,陈阳带着牛八斤,得意洋洋的赶赴翠云楼。 “正月里来正月正,我跟那小妹妹逛花灯,红灯,绿灯,都是假灯,只有我那小妹妹是真情来,咿呼呀呼嘿……” 陈阳一路哼唱,把牛八斤逗得直乐。 “阳哥儿,这叫啥歌?俺怎么从来没听你唱过。” 陈阳停住歌声,看着牛八斤,说到:“八斤,你能不能靠谱一点,别整天吊儿郎当的,总惹事。” 牛八斤翻了翻白眼,没好气的说到:“还说我总惹事,咱俩不是一样吗?以前,俺给你挡的事,还少啊?” “有这样的事?” 牛八斤认真的点了点头。“真有!怎么着,俺帮你的事你都给忘了?” 陈阳摇了摇头,无奈的说到:“那好吧,你说有就有吧,不过,往后,我决定改。” “呸呸!”牛八斤直摆手,“别说这话,就你那德性,你能改的话,鬼才信,要我说,就算死了,你都改不了。” 陈阳停住脚,认真的说到:“不管你信不信,以前的陈阳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一个全新的陈阳。” “咦……,可别这么说了!”看到陈阳这副样子,牛八斤打了个冷颤,浑身一阵恶寒,陈阳这句话,打死他也不信。 走了一会儿,眼前现出一座高楼来。拔地而起,约有二十多米,如同鹤立鸡群,比周围的房屋高出一大截。天已经黑了,楼上灯火通明,将这一片大街,映的亮如白昼。高楼正中,立着一块巨大牌匾,上书“三才楼”三个烫金大字。字体方正,十分气派。 走近以后,在巨大的牌匾下面,还立着三个小一些的匾额。从上到下,从上到下,分别是“天翠阁”、“地云阁”和“同人堂”。字体飘忽,如同拱云托月,更显气势。 看到这座大楼,陈阳呼吸一顿,倒吸一口凉气,暗道,这便是那大名鼎鼎的翠云楼了,果然是气象万千,不同凡响。 关老二等人正站在门口,看到陈阳和牛八斤等人,关老二一声呼喝,“呼啦”一下,过来七八个汉子,把二人紧紧的围了起来。 牛八斤吓了一跳,一米八的大个子,赶紧往陈阳后面躲。 陈阳笑着问到:“关二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说出关二哥几个字,陈阳心中一动,哑然失笑 “意思?哼!欠债还钱,你们欠了债不还,还敢动手,你还好意思笑,既然来了,咱们就好好商量商量吧。” 几位大汉纷纷怒喝,围得越来越紧。 陈阳连忙摆摆手,说到“嘿嘿……,关二哥且慢,兄弟没别的意思,正是来商量这件事的。” “哦!”关老二略微一怔,“难道,你们是来还钱的?” 陈阳摇了摇头,拿出一点袋钱来,拍了拍,哗哗作响,说到:“那多没劲,今儿个,是关扑日的最后一天,小弟一直很忙,也没时间来看看,今晚上,小弟特来开一把,运气好的话,不但不用赔钱,还能捞回本来,关二哥,您说怎么样?” “哈哈……”听到陈阳的话,几个汉子都是大笑。 关老二说到:“你小小年纪,胆子倒是不小,既然你这么不要命,老子就放你进去,等到输光了,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说完话,关老二一挥手,“兄弟们,放人!” 翠云楼上下三层,每一层都有赌场,由于关扑的赌法简单,随时能够开赌,开赌局的地方就能多了。不夸张的说,就在这放开关扑的三天内,几乎每一个房间,都有客人关扑取乐,整个翠云楼,简直成了个大赌场。 陈阳他们哪也没去,就在这翠云楼的大堂。 此刻,坐在大堂中的,正是那翠云楼的楼主——赵任添。 看到赵任添后,牛八斤浑身一抖,两腿打颤,若不是陈阳拉着,几乎要瘫倒地上。 听说陈阳要开赌还钱,赵任添饶有兴致的打量了几眼,问到:“就是你们,欠了我翠云楼三百六十贯?” 陈阳摇了摇头,指了指牛八斤,“不是我们,是他。” 牛八斤吓了一个哆嗦,赶紧躲到陈阳身后,喏喏的道:“是他,是他!” “哈哈……”赵任添一阵大笑,又问道:“就是他,还要来赌?” 陈阳又摇了摇头,说到:“不是他,是我,我是不会输的。” “哈哈……,有意思。”赵任添又是一阵大笑,问到:“你带来多少?” “十贯。”陈阳微微一笑。 “十贯?” 陈阳点了点头。 “好小子,有胆量,好吧,你们可以进去了。” 陈阳站住不动,笑吟吟的说到:“赵员外,我可不想跟他们赌,我想,跟您赌。” “哈哈……”包括赵任添在内,大堂中哄堂大笑。 一个汉子呵斥道:“臭小子,真是得寸进尺,你难道不知道,我家员外是从来不跟人赌的。” 赵任添笑着说道:“小兄弟,你就是在孟记茶坊说书的陈阳吧,呵呵……,你第一次来,老夫不怪你,他说的没错,四十岁以后,老夫从来不赌。” “这是为啥?” “呵呵……,年轻的时候,难免有些锐气,老夫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是十分爱赌,只不过,十赌九输,既然总是输,为何还要赌?” “呵呵……,赵员外,今晚上,我是不会输的。” “小子!”赵任添拉下了脸,把眼一瞪,“别太狂妄了,小心输了,没钱还赌债。” “赵员外放心,我真的不会输。” 陈阳说完这句话,大堂中忽然静了下来,所用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仿佛见到了很有趣的事情。过了一会儿,整个大堂,像是炸开一样,所有人,都是哄堂大笑,一个个东倒西歪。 没有笑的,只有两个人,其一,是牛八斤,他紧紧的抓着陈阳的胳膊,脸上发白,浑身发抖,说不出一句话。第二个没笑的,就是赵任添。 等大堂静下来以后,赵任添面容严肃,打量着陈阳,用低沉的声音问到:“小子,你真的要和我赌?” 陈阳点了点头。 这一刹那,大堂中忽然变的极为寂静,时间仿佛停止一样,赵任添和陈阳相对而立,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俩,嘴巴张得老大,凝固的表情既震惊又兴奋。 第三十九章 九枚铜钱! 赵任添淡淡一笑,说到:“老夫跟你赌。” “啊!”赵任添话音刚落,整个大堂都发出惊愕的呼声。牛八斤扑通一下,倒在地上,转身就想往外跑,却被关老二等人拦住了。 “站住,你往哪跑!”关老二一脚把牛八斤踹了回来,带人围住了陈阳,一个个面带不善,摩拳擦掌。 大堂中的人却是越来越多。 赵任添看也不看陈阳,说到:“小子,跟我来。”说着话,带头往大堂深处走去。 陈阳和牛八斤跟在后面,一路前行,很快就看到一座门。早有人为赵任添打开,几人穿门而出。陈阳这才知道,在这大堂之后,竟有一个巨大的广场。 此刻,广场上灯火通明,抬头一看,满眼都是花灯,红、黄、蓝、绿等各种光色,摆出许许多多复杂的图案。有些花灯上,写满了诸如“福”、“寿”、“禄”、“丰”、“安”、“祥”等各样的大字,有些则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还有的花灯,大如马车,没见有人操作,就能自顾自的转动。有些花灯,则做成了仙翁、童子、财神、仙女等各样的人物,都有真人大小,在天上挂着,随风飘来飘去,给人仙境一样的飘渺感。 走进广场,陈阳四顾一看。原来,这座翠云楼,并不是方方正正的只有一面,而是呈正六角形围成一圈,这座广场,就位于翠云楼的正中央。每层楼上,都有观景的复道,元宵节观赏花灯的话,这是一个绝佳的地方。 看到这种景象,陈阳不禁感叹,《水浒》中说的这翠云楼热闹非凡,果然是名不虚传。这么好的一座酒楼,竟然被“鼓上蚤”时迁一把火烧掉,也实在是可惜了。 广场中有一面大桌,赵任添走到桌旁,坐到一张椅子上,对陈阳说到:“小子,过来吧,这一把关扑,我们就在这赌。” “好,就听赵员外的安排。” 陈阳也不客气,坐到了赵任添对面的椅子上。 伙计们眼疾手快,在桌旁加了几把灯笼,把这座大桌照的亮如白昼。许多好事的客人,也跟着过来观看,里三层外三层的在大桌旁围成几个大圈。 至于牛八斤,就像傻了一样,站在陈阳身边,不敢说一句话。 “小子,你想怎么个赌法?”赵任添笑着问到。 这关扑的赌法,既可以赌钱,又能够赌物,还能够两个人对赌。基本的规则只有一条——掷出“浑纯”就算赢。 “随便,反正是在员外的地盘,您说了算。” “那好,你只带来十贯铜钱,若是赌一次,无论输赢,都是只有一把,枉费客人们的期待,照老夫的意思,我们一人一次,轮流掷,先掷出‘浑纯’的为胜,这关扑,老夫可是好久没玩了,此刻,有些手痒啊,哈哈……” “就听员外的,这样很好!” “好!好后生,有胆气,来人,取我的铜钱来。” 赵任添所要的铜钱,早有人跑着给取来了。听到赵任添说话,那人赶紧拿过一个盒子,摆到了赵任添面前。 赵任添面色凝重,捧着手中的盒子看了又看,仔仔细细的摸索,好像十分珍惜的样子。 不就是一盒子铜钱吗?有什么稀奇的,看到赵任添的这副样子,陈阳有些奇怪。不禁仔细看了看那个盒子。 只见盒子长约一尺,宽约5寸,厚约4寸左右,各边棱角分明,中间有一个铜质锁扣,应该可以上下打开。盒子通体呈墨玉色,外表光滑圆润,看上去厚重古朴,远远闻起来,似乎有一股淡淡的檀香。 闻到这股香气,陈阳心中一动,忍不住惊呼:“紫檀木!” 赵任添有些意外,抬头看了看陈阳,笑着说到:“正是!没想到,陈家小哥儿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见识,一眼就认出的这盒子的木料。” “不敢不敢,员外过奖了!”陈阳谦虚的说到:“这盒子香气醇厚,凝而不散,若是小子判断没错,应当是紫檀木中的极品——小叶紫檀,小子走街串巷的时候,曾见过这样的木料,只是,像员外手中这样大的木料,还是第一次见啊。” 紫檀属于亚热带乔木,生长于台湾、广东和云南等地。其木质细密坚韧,入水即沉,生长极为缓慢,非千年难以长成。常说的紫檀是十余种树木的统称,其中最珍贵的,莫过于小叶紫檀。长成后的小叶紫檀,直径仅7寸左右,且“十檀九空”,成材率又是极低。所以,这种木材,历来非常的珍贵,大块的紫檀木更是难得,甚至有紫檀“寸木寸金”之说。 紫檀的大规模采伐,是从明朝开始的,到明朝中后期达到极盛,到了清朝中期,大一些的紫檀,几乎被采伐殆尽。在北宋这个时候,可以说,还没开始利用呢。 在后世,陈阳见到过紫檀木做成的大件家具,历经百余年,外观上竟不见丝毫磨损。初见的第一眼,他的心中就冒出一个大大的“贵”字,惊的下巴都差点掉下来。这种贵,不只是价值千金的贵,还是雍容华贵的贵。这样的家具,不是寻常人家能够消受的起的。 赵任添这个盒子,至少要用直径6寸以上的紫檀木才能做成,自然也是极为珍稀。陈阳十分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铜钱,竟然要用这样一个盒子来装。 “哈哈……”赵任添一阵大笑,说到:“陈小哥儿说的没错,这个盒子的木料,正是小叶紫檀,我赵任添从不服人,不过,陈小哥儿这等眼力,赵某十分佩服,呵呵……” “不敢当,员外,咱们开始吧,小子很想见一见,能够用这样的盒子,员外的铜钱到底是什么样子。” “呵呵……,把要是给我。” 一人恭恭敬敬的把一个黄澄澄的钥匙交到了赵任添的手上,赵任添不再迟疑,拿着钥匙,对好锁孔,就听“吧嗒”一下,声音清脆悦耳。盒子应声而开,掀开一看,盒中光彩夺目。客人们惊呼一声,目光全都盯在盒子中的物件上。 赵任添小心翼翼的取出一枚,双手摩擦了几下,交给了陈阳。 拿过铜钱,陈阳仔细一看,只见铜钱呈金黄色,在灯光下,熠熠生辉。铜钱一寸左右,圆形方孔,正面写着四个字“崇宁通宝”,字体飘忽,字迹瘦劲,转折处如利刃削过,像用刻刀刻在上面一样。 看到,这种字体,陈阳觉得有些熟悉,想到了一个东西——他身上的神霄五雷令。 铜钱背面则十分光滑,只是在方孔外围有个大一圈的方形凸印,看上去,光洁纯净。陈阳猜想,这也许就是关扑“纯”字的由来吧。 这不是陈阳第一次见到铜钱。可是,这绝对是他第一次感觉到,铜钱竟也能如此漂亮。与流通中的那些锈迹斑斑的铜钱大相径庭。由于过于精美,甚至,都不像是真的,不知这些铜钱到底有何玄机。 陈阳夸了一声:“这铜钱真漂亮。” “呵呵……”赵任添摸着盒子中的铜钱,慢慢的说到:“你可知道,这‘崇宁通宝’几个字,是谁人所书?” 陈阳抬着头,不大确定的说到:“难道,是当今官家?” “正是!”赵任添朝陈阳竖了竖大拇指。 陈阳心中正乐,客人们却是一阵嘘声,一个客人忍不住的嘟囔:“这几个字的来历,谁不知道啊。”赵任添往那边看了一眼,那客人赶紧捂住嘴,不敢再说了。 事实上,“崇宁通宝”这几个字,正是出自当今官家赵佶之手,百姓们无人不知。可是,对于陈阳来说,无异于又一个重大内幕。 真是当今皇上写的,陈阳一阵惊愕。这个皇上,也真够爱写字的啊! 赵任添拿出几枚铜钱,严肃的说到:“小子,你可知道,这盒子中的铜钱,远不是‘崇宁通宝’这么简单,这些铜钱是老夫的命,十七年前,老夫被奸人所害,投入死牢,即将被处斩那天,正遇上改元之日,天下大赦,老夫才得以活命,可以说,没有这些铜钱,就没有老夫的今日。” 听到赵任添这么说,陈阳面容肃穆,不再嬉笑了。 “这一次,老夫就用这‘崇宁通宝’,与你好好掷上几把。” “员外如此厚爱,小子万分荣幸!” “好,痛快!小子,我们就先定铜钱数目,选定后,每人一轮,你先选吧,要用几枚?” 陈阳摇头,“既然这是员外的地方,用的又是员外所珍惜的铜钱,还是员外先选吧。” 先选铜钱,其实是很吃亏的,后面的人,可以根据对方所选铜钱的数量去应对。按照铜钱的规则,选的铜钱越多,胜了后获利便越大,可是,掷出浑纯的可能性就越小。如果纯以得胜为目的,选铜钱,自然是越少越少。若是为了多赢钱,则是越多越好。不过,也不能选的太多,太多以后,无法掷出“浑纯”,反而赢不了了。 陈阳让赵任添先选,却不是这个考虑,而是真的对赵任添有些敬佩,谦让而已。况且,有孟婆做后盾,他从没想到自己会输。 “那好,老夫就不客气了。”说着话,赵任添从盒子里掏出一把铜钱,一枚又一枚的摆到了桌上。 “一,二,……”每落一枚铜钱,客人们就默数一次,数到后面,许多客人都惊呼出声。 赵任添拿出的铜钱,竟有七枚之多。 掷关扑,五枚以上已是十分少见,七枚,已是罕见的豪赌了。 据说,在数年之前,东京汴梁,有过赌徒掷出七枚“浑纯”,一夜暴富。可是,那毕竟只是传说,在实际去赌的时候,没有人敢真的那么做。 这个赵任添,数年不赌关扑。第一次出手,竟然如此大胆。 赵任添拿着七枚铜钱,很随意的说到:“我选好了,陈家小哥儿,你请。” 陈阳微微一笑,不再推辞,拿过赵任添的盒子,同样抓出一把铜钱,一枚又一枚的往桌上放。 “一,二,三,四,……”客人们跟着数着,一个个眼睁得老大。 “……,七,八,九!” 九枚! 这个小子,在赵任添的面前,竟然拿出了九枚铜钱! 第四十章 恶斗关扑 看到陈阳拿出了九枚铜钱,赵任添也是一愣,脸上有些难看。 有些围观的客人很不满,大声呵斥道:“臭小子,会不会关扑,不会的话,别在这捣乱。” “就是,你会不会玩啊?” “从未听说过关扑还有用九枚铜钱的,这小子,真不知天高地厚。” “呵呵,赵员外的七枚铜钱,也是不少啊。” 陈阳数出九枚铜钱后,恭恭敬敬的把盒子还给了赵任添。 赵任添脸上有些异样,沉声问到:“小子,你确定要用九枚铜钱?” 陈阳点了点头,“员外放心,小子知道这关扑的规矩。” 事实上,有了孟婆做后盾,陈阳想用的,何止是九枚这么少?真要任他的性子来,他得把盒子中的铜钱全用了。可是,树大招风,人怕出名,若是真的掷出一大堆铜钱的“浑纯”,就有些太假了。作弊嘛,也得做的像一些。 何况,九枚铜钱,那就是五百一十一倍的收益,赌注是十贯钱的话,就是五千一百一十贯。即便帮牛八斤还上三百六十贯,还能赚四千七百五十贯,相当于他当小货郎八十年的收入,着实不少了。 五千贯啊,人说家财万贯,掷几个铜钱,就能赚万贯的一半,想到这里,陈阳不禁有些激动。 “那好!”赵任添眯着眼看了看陈阳,“那咱们就开始了!” “赵员外,请。”陈阳微微一笑,伸手请赵任添先掷。 “哼!”赵任添也不客气,拿出一个铜钱,沉吟了一会儿,三指捏住,喊了一声“着”,一下掷了出去。 铜钱掉在桌子上,“嗡,嗡,嗡……”的响成一片,围观众人紧盯着铜钱,连大气也不敢喘。 过了一会儿,铜钱的转速逐渐变慢,在灯火的照耀下,隐约可以看清铜钱的轮廓。只见铜钱摇摇晃晃,一会儿露出“纯”,一会儿露出“字”,不知会倒向哪方。 不知谁先发了一声喊,围观的人们同时大喊起来,“纯,纯,纯……” 陈阳毫不在意,赵任添嘴角微笑,与围观客人们相比,赌桌上的两个人,反倒是最轻松的样子。 随着最后一下清脆的碰撞声,铜钱最终倒在了桌上。 纯! “好!”客人们一阵欢呼,赵任添也是满意的大笑,对陈阳说到:“小子,轮到你了。” 陈阳好整以暇,随意的拿出一枚铜钱,往天上一扔,铜钱飞出一人多高,“啪!”的一下,掉在了桌上。铜钱乒乒乓乓的与桌面碰撞了几下后,很快就停到了桌面上。 低头一看,果然是纯,陈阳毫不意外。 “唉!真走了****运了!”围观众人都是一声长叹,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赵任添也是皱了皱眉头,这种掷关扑的办法,他还是第一次看见,铜钱直接掉在桌上,又如何能运用什么手法?这样来,根本就是胡闹嘛! 感到高兴的人,唯有牛八斤了。 陈阳把铜钱拿到一边,笑嘻嘻的拱手说到:“赵员外,承让,轮到您了。” “哼!”赵任添鼻孔喷出一股气,拿起一枚铜钱,小心翼翼的搓了搓后,三指捏紧,使劲一转,再次扔了出去。 “嗡,嗡,嗡……”铜钱与桌面摩擦,响动许久,围观人们大声助威,陈阳昏昏欲睡。 过了许久,才听众人发出一声欢呼,陈阳低头一看,又是纯! 赵任添满意的看了看铜钱,抬头对陈阳说到:“小子,又到你了。” 陈阳哈哈一笑,如法炮制,拿出一枚铜钱,再次扔到了天上。 围观众人还没从赵任添那一掷中回过味来,陈阳的铜钱就落到了桌上,蹦跳几下后,再次现出一面纯来。 “这,这样也行?” “又是纯?” “啊!怎么回事?掷完了吗?” 许多人,甚至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嘿嘿……,赵员外,又该您了。” 任赵任添修养再好,此时也是有些紧张,这个臭小子,简直就不是人啊,随手一扔,就能扔出纯来,若说这是运气的话,这运气也未免太好了吧? 第三枚了,赵任添不得不更加慎重,摸索着拿出一枚,三指一捏,放在眼前,看了许久之后,这才低呼一声,一把扔到了桌上。 铜钱滴溜乱转,嗡嗡作响,赵任添神情严肃,客人们也开始变的紧张,只有外围那些看不清桌面的客人,依然嘻嘻哈哈的喊着“纯”字,比自己玩都要兴奋。 铜钱停了,又是纯! 赵任添吁了一口气,脸上,再次挂起了微笑。客人们纷纷祝贺,大声叫好! 连续三枚都掷出纯,已经不是运气那么简单了,人人都在猜测,赵员外一定有特殊的手法。许多客人看着铜钱,目光火热。 又轮到陈阳了。 陈阳拿出一枚铜钱,正要用同样的方法扔上天,却被一名客人叫住了。 “找个小兄弟,你能不能扔慢点,让我们也好好看看啊。” “就是,我们还没开始看,你这铜钱就落下来了,也让我们开开眼界嘛。”听到那名客人的话后,别的客人赶紧附和。 “让我也看一看!” “一边去,别挤!” 听到围观客人这样说,陈阳嘿嘿一笑,拿出铜钱,在众人面前晃了晃,说到:“我要扔了,你们,可要看清楚啊。” 说完,随手就往上一扔。 客人们摒住呼吸,都抬头往天上看,等了许久,却没见有铜钱落到桌上,一个个瞪大了眼睛,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赵任添和牛八斤,也是一副奇怪的样子。 “铜钱呢?怎么没落下来?” “是啊,怎么没啦?” “是不是扔的太高,扔到天上去啦?” “你可别胡说了,就算劲再大,能扔多高,我看是扔偏了,掉到别的地方了吧。” “扔完了吗?字还是纯,你们赶快说啊!” 客人们窃窃私语,都是莫名其妙。 “哈哈……”过了一会儿,陈阳哈哈大笑,捂着肚子,在椅子上打滚,几乎要摔到地上。客人们睁眼看着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赵任添面色铁青,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喝道:“臭小子,你……,竟敢戏弄老夫!” 陈阳这才止住笑,摊开手,手里正有一枚铜钱。 “对不住了,各位,刚才气氛太紧张了,跟大家开个玩笑。” 原来,陈阳根本就没扔。 “哼!还是个小毛孩而已!”赵任添呵斥一声,并没多说什么。 其他客人,有的大为愤怒,骂骂咧咧,有的神情怪异,若有所思,有的则张着大嘴,被逗得哈哈大笑,叽叽喳喳,乱成一团,哪还有紧张的气氛? 牛八斤咧着大嘴,嘿嘿直乐,朝陈阳竖起了大母猪(大拇指,打错字了)。就连他,也不觉得那么害怕了。 “住口!”赵任添一声大喝,广场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小子,你还赌不赌?”赵任添的赌瘾,已经被勾了起来,见到陈阳这样,赵任添非常不满。 “赌!赵员外,俺继续掷了啊。”说完话,没等众人反应过来,陈阳又拿出一个铜钱,扔到了天上。 这次,是真仍。 铜钱落在桌上,啪啪啪蹦跳几下,稳稳的停住后,露出的图案,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字! 我,我,卧槽!陈阳大为惊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怎么会是字?孟婆的后盾呢?老太太的神通呢?赌赢了分钱呢? 想着想着,陈阳似乎明白了什么,身上一冷,心中滋生出强烈的惊慌。那种惊慌的情绪,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让他浑身僵硬,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难道?又被那孟婆给耍啦? 客人们大声惊呼,许多人,开始欢呼起来,冷嘲热讽,都说出各种嘲笑的话。 赵任添也是有些意外,神情上,却是大为放松,看着陈阳,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 牛八斤浑身一震,再次耷拉着下巴,浑身抖动,几乎要哭出来了。 看着周围的人,陈阳心中大骂。孟老太太啊,这一次,老子真要被你坑惨了啊! 陈阳跌坐在椅子上,说不出一句话。 接下来的几掷,对陈阳来说,已经失去了意义,完全成了赵任添的个人表演。 赵任添面带微笑,神情轻松,连续掷了三次,竟然,都是纯。 这意味着,赵任添一共掷了六次,关扑的结果,居然都是“纯”字。若是他选了六枚铜钱,仅这第一轮,就掷出了六子“浑纯”,六十三倍的大胜。 在所有人看来,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唯一的可能,就是,盒子里的铜钱,一定有问题! 只是,这个可能,没有人敢去说。 第七枚了,此时的众人,渐渐转变了当初的立场。对于陈阳,已开始变得有些同情。 只是,同情又如何,这一切,都是那臭小子自找的。 再次拿起铜钱,在众人的眼中,赵任添的笑容,开始变得极为狰狞。陈阳木然盯着,牛八斤“砰”的一下,跌坐在地上。 铜钱落到桌上了,一样是“嗡,嗡,嗡……”的响,众人的呼声,却是异乎寻常的大。 “浑纯,浑纯,浑纯……” 声音整齐划一,连成一片,不知是因为兴奋,还是为了……,掩饰心中的尴尬。 “啪!” 最后一下响声,铜钱倒了。 死一样的寂静!陈阳不敢再看,众人不忍再看! 赵任添的脸上,却是一脸震惊。 月弯如刀!在灯光照耀下,桌上的铜钱,闪闪发亮。 “崇宁通宝”四字,像刀一样,刻在了赵任添的心上。 第四十一章 七子浑纯 连续掷出六枚“纯”后,最后一掷,赵任添掷出的竟然是“字”。 众人大为惊愕,有些围观者,还忍不住的叹息。赵任添则跌坐在座上,发不出一句话。 七子“浑纯”,功亏一篑。 陈阳两眼一亮,眼前的铜钱,就像黑夜中的灯火,又给了他一丝希望。 第一轮,都没能掷出“浑纯”,按照规定,两人要重新开始。 “多谢员外手下留情。”陈阳嘿嘿一笑,拱手道谢。 “唉!老了,大不如前了,不过,小子,可别高兴的太早,今晚,老夫有的是时间,看谁先掷出来。” “嘿嘿……,咱们掷着看。” 赵任添的话,让陈阳心下一虚。照刚才那种掷法来看,赵任添掷出“浑纯”的可能,的确比自己大得多。说不定,下一轮,赵任添真能掷出来。 “孟婆,孟婆,你在哪里,我们需要你!”陈阳心中默念,暗自祈祷,希望孟婆能够听到。 这个孟婆,不会真是瞎说的吧?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对于孟婆,陈阳已不敢多做期待。 “好,那就继续掷吧,小子,该你先手了。”赵任添脸上有些不甘,却依然充满自信。 “好的,那俺就不客气了。” 说罢,陈阳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再次收拢起九枚铜钱。 夜已很深,寒气更重,广场之上,渐渐起了一层雾气,围观者的热情却是丝毫不减。 整个翠云楼都得到了消息,观看的人越来越多,二层、三层的复道之上,也站满了各种各样的身影。有歌女趁机弹弦唱曲,弦声清悦,歌声悠扬,唱词婉转,与赌博之意大异其趣,无形间,消除了关扑的紧张感。 “哈哈,第二轮开始啦!”有客人高声叫嚣,整个翠云楼,一片欢闹。 这一次,陈阳再不敢像刚才那样随意。他用右手取出一枚铜钱,捏在指尖,闭上双眼,寻找久违的手感。 感受到陈阳的不同,赵任添等人笑吟吟的看着。牛八斤攥着双拳,这大冷的天,手心里全是汗。 过了一会儿,陈阳两眼一睁,微微一笑,整个人状态一变。在周围人的眼中,只觉刚才的那个少年,转眼之间,就多了一种沉稳的气质。就连赵任添,也是微微一愣,感到一丝不妙。 “赵员外,您看好了。” 陈阳说了一声后,深吸一口气,举起铜钱,拿到嘴边,长长的吹了一口气。然后,分别用拇指、食指、中指三根手指捏住铜钱,发一声喊:“着!”,铜钱应声而出。 与刚才的赵任添掷出的一样,“嗡,嗡,嗡……”黄澄澄的铜钱,在桌面上飞速乱转。 客人们仔细的盯着,不知该作何期待。 “要倒了!”不知谁先喊了一声,众客人顿时变得兴奋起来,有的人喊“纯”,有的人喊“字”,乱成一片。赵任添眯着双眼,不知在想些什么。陈阳的额头上,则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叮铃!”铜钱应声而倒,停在了桌面。 纯! “好!”牛八斤兴奋的一跳,客人们有的欢呼,有的哀叹,响成一片。 牛八斤一把抓住了陈阳的胳膊,激动的说到:“阳哥儿,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 陈阳心中大喊侥幸,刚才的时候,他仔细检查铜钱,没发现任何特别之处。他刚刚的掷钱手法,不过是模仿赵任添而已。 赵任添眯着双眼,看了看陈阳,点了点头,说到:“小子,掷的不错。” “多谢员外夸奖,不过侥幸而已,员外,该您了。” 赵任添哼了一声,不置可否,拿出一枚铜钱,表情严肃,轻轻捏了几下后,一下掷了出去。 铜钱停了,纯! “好……”这一次,除了少数几人外,竟然无人欢呼。 又轮到陈阳了,他仔细的摸着铜钱,心中泛起从未有过的紧张,手指捏好之后,不敢多想,一下掷了出去。 掷出铜钱一刹那间,他忽然有了一种奇异的感觉。那一刻,不知怎么的,他十分的确定,这一枚铜钱,一定会是个“纯”。 那种感觉,转瞬即逝,还没等他去抓,就已经消逝不见。至于到底是什么感觉,却是说不清楚。 铜钱停了,果然是个“纯”。 “好!”客人们纷纷叫好。陈阳松了口气,咧嘴一笑。 赵任添的第二枚,依然还是“纯” 第三枚了,陈阳定了定神,稍微迟疑了一会儿,然后,甩手一掷,一下掷了出去。 那种感觉又来了,很奇妙,看着“嗡嗡”转动的铜钱,陈阳很是期待。 依旧是“纯”。 这一次,客人们看着陈阳的目光,更是不同了。赵任添也是变了变脸色,表情很是凝重。 轮到赵任添的时候,他等了好久,掷出之后,终于又得到了“纯”。看到桌面上的图案,他长吁一口气。 第四枚了,连续掷出了三次“纯”,陈阳的压力不但没有丝毫减轻,反而越来越大。这注定是一场不到最后不能言胜的战争,陈阳可以掷出四次、五次“纯”,甚至七次、八次。可是,只要他失败一次,便意味着一败涂地,之前的所有战绩,都将化为乌有。 赵任添则默然的看着陈阳。在他看来,无论陈阳开始时的运气多好,这场豪赌的主动权,永远都是抓在自己手里。他需要做的,只是等待。等待着,这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的出错。 第四枚,还是纯。那种感觉,越来越清晰了,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陈阳的心中,却是越来越自信。 还有五枚。 又轮到赵任添了,这一次,他的手上,竟是有些发抖,停顿许久,才见他咬了咬牙,一下掷了出去。还好,依然是纯。 每人掷出四次,得到的结果,竟然都是“纯”。围观者都是玩过关扑的人,深知关扑的难度。一个个瞪大了双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许多的人,则发出各种各样的猜测。 可是,不管围观者如何猜测,事到如今,这场关扑,已成了高手之间的对决。陈阳和赵任添的每一掷,都在创造着一种新的传说,甚至,神话。 夜已经深了,围观者都不舍得走,期待着最终的结果。 第五枚,二人掷出的,依然都是纯。 歌女们还在弹唱,围观者却不再呼喊。火红的灯笼之下,这个桌旁,像是雪中的深坑,静悄悄的,每一个人,都是默然不语。 第六枚了,还是纯。 众人的心,开始怦怦大跳,围观的每一个人,都紧张的攥着拳头,抓着手中能抓到的任何东西。这些人,早已收起游戏的心态,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正在见证一个传奇。不,是两个传奇,关扑史上的两个不可能。 第七枚了! 陈阳捏住铜钱,仔细感受着,在他的指端,好像多了一条线,有一种奇妙的波动,远远的通向南方。在线的两端,有一种奇妙的信息,不断的相互传递。 陈阳微微一笑,正要掷出,就在这个时候,他的眼前,忽然浮现出一个笑脸。 “咯咯……”一阵熟悉的笑声。 “啊,孟婆!”陈阳一惊,还没来得及去掷,铜钱掉到了桌上,沿着桌面,一直朝前滚去。 “哦……”围观者都惊呼出声。赵任添也是一惊,看着那枚滚动的铜钱,神情很是复杂。 “嗡,嗡,嗡……”铜钱一直朝前滚,陈阳一阵惊慌,站起身子,往前一扑,就要把那枚铜钱抓住。 “不要动!”赵任添一声大喊,关老二等赶紧制止,把陈阳挡在原地。 “小子,掷出的铜钱,就不要再动了。” “叮铃!”就这会的工夫,铜钱掉在了地上。 地面黑漆漆的,看不清是什么样子。 “员外,刚才我还没掷啊,不小心掉到了地上的。” “哈哈……”赵任添身后的人一阵大笑。关老二讥笑着说到:“臭小子,你说没掷就没掷啊,关扑的规矩,掉在桌上,就算掷出去了,你到底懂不懂。” “……”陈阳一阵气结,说不出话来,在他的印象中,虽然没有明文规定,大家在玩的时候,好像还真是这么做的。 这一枚,很关键啊,万一是“字”的话,岂不是亏大了,想到这,陈阳心中大急,忍不住的又开始祈祷。 “孟婆,孟婆,阿弥陀佛,一定不要是‘字’啊。” 有麻利的伙计,已经拿来的灯笼,许多的人,蹲在地上,一起跟着找。 “在这,我找到了。”一人说着话,往地上指着,兴奋的大喊。 “找到了,‘纯’还是‘字’?” “先别动,大伙儿一块看。” 赵任添拨开众人,低头看去,陈阳也赶紧凑了过去。 在灯笼的照耀之下,铜钱光滑的那面,正平平整整的冲着天上,闪闪发亮。 “哈哈……,是‘纯’。”陈阳高声大叫,身上着实出了一身冷汗。 “这小子,还真走了****运啊。” “厉害,这样都行,怎么做到的?” “陈家小哥儿,真有你的,恭喜恭喜,哈哈……” “哎呀,可惜啦!” 经过这一闹,赌桌旁乱成一团,客人们各自兴奋着,说出不同的话。 赵任添的脸上,则有些难看,压力,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赵任添捏着铜钱,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人们才意识到那枚铜钱的意义。周围的空气,再次变得紧张,呼啦一下,很多人都挤向桌边,没有挤过来的人,则使劲的探头,唯恐错过精彩的一幕。 此时此刻,在紧张的气氛下,周围的空气快要凝固,每个小小的动作都显得多余。每个人都探着头,紧盯着赵任添拿着铜钱的那只手。 “叮铃”一声,铜钱掷出去了,“嗡,嗡,嗡……”的开始转动。 时间,仿佛变得很慢。 赵任添紧绷着脸,牛八斤大张着嘴,围观者瞪大着眼睛,陈阳紧张的看着,一手掐着自己的胳膊,全不知掐的很紧,仿佛忘记了疼痛。 “纯……”,不是是谁,小小的喊了一声。这股声波像是传染一般,进入了每个人的耳,然后,又跑出每个人的口。转瞬间,已是连成一片。 “纯……,纯……,纯……”所有客人的声音,已成了一个声音。此时,他们好像忘了一切。还剩下的,唯有豪赌的快感。每个人神情狰狞,眼中,除了那枚铜钱,再无他物。 铜钱停了,赵任添仰天大笑。 “哈哈……,老夫赢了!” 桌面上,一枚铜钱,稳稳的停在原地,露出来的,赫然是光滑的背面。 第四十二章 九子浑纯,大获全胜 仅仅是第二轮,赵任添便掷出了七枚铜钱的浑纯,围观者都是不可思议的看着,一个个心中火热。看着那些铜钱,每个人的心中,还有些不和谐的声音。可是,想到赵任添的手段,所有的客人都选择了沉默。 “好!恭喜老爷!”关老二等人大声欢呼,一个个趾高气扬,就像他们自己掷出的一样。 牛八斤脸色煞白,紧紧的抓着陈阳,不敢再看。 “小子,老夫赢了!”看到陈阳没有说话,赵任添再次提醒。 此刻的陈阳,正在原地发呆,口中念念有词,听不清嘟囔的什么。 翠云楼往南三里,大名府西大街的孟记茶坊。 茶铺晚上不营业,也没有点灯,屋里黑通通的。 昏暗的月光,映在冰冷的雪上,在冰雪的反射中,通过氤氲的白雾,使得整个茶铺显得有些虚无。 在这晦涩的黑夜之下,一个人状的轮廓,若隐若现,细细看去,在那人的面前,似有跳跃的红光。 突然间,红光一亮,化作点点星火,在这星火之间,蒸出一阵浓浓的白雾。 “婆婆,水开了。”屋子中终于有人说话了,说话的人,正是茶铺的伙计,何五。 他的手中,抓着一把铁壶,铁壶上热气腾腾,白气直冒。他的面前,则是一个火炉,火炉上火苗亮红,烧的正旺。 “给婆婆沏一壶茶,你们下去吧。”又有人说话了,正是茶铺的老板,孟婆婆。 “婆婆,那个小子,值得您这样吗?” “呵呵……,值不值得,往后,你们就知道了,去吧,那小子有麻烦了,婆婆要帮他一下。” 何五没再说话,躬身行礼,走了出去。 孟婆眼中红光一闪,抬起一只手,端起茶杯,试了试水温,微微一笑,自言自语道:“水很热,到火候了,呵呵……” “啊!”陈阳惊声一叫,停住了嘟囔。 他的手上,像是被烫了一下,火辣辣的生疼,赶紧把手拿到嘴边,不住的呵气。 “哈哈……”关老二等人大笑。 “臭小子,装什么聋,我家老爷赢了,准备着拿钱吧,哈哈……” 陈阳这才反应过来,笑着说道:“员外不要急着下结论嘛,您的铜钱掷完了,我这里,还有两枚呢。” 说话时,他还吹着那只手,手上热辣辣的,让他忍不住想做点什么。 “呵呵……,小子,剩下两枚,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手气了。”赵任添嘴上这么说,心里却着实有些紧张。 “好说,好说,不劳员外担心,我现在手气真的很热。” 自从“被烫”之后,他的手上,的确很热。 还有两枚铜钱,陈阳取出一枚,拿到那只“被烫”的手上。铜钱入手冰凉,入手之后,沁入丝丝的凉意,让人觉得十分舒服。 见陈阳终于又要掷了,众人都打好精神,集中起注意力。 陈阳毫不迟疑,“着”了一声,铜钱脱手而出。 众人的心,全都被提了起来。 没等众人有所反应,陈阳单手一甩,又是掷出了下一枚。见此情景,围观的众人,都是目瞪口呆。 “嗡,嗡,嗡……”两枚铜钱相互交错,如华尔兹一般,在桌子中心,相互绕着乱转。有几次,它们擦肩而过,但每一次,都能相互远离。周围的人一会紧张,一会放松,却不敢喘匀那口气。 “呼,呼……”陈阳的身边,牛八斤的呼吸声越来越大,桌子周围,也变得异常寂静,每一个人,都紧紧的盯着。 弓弦一般的月亮,渐渐已消逝不见,天穹之上,唯有星星点点。 “浑纯!”弦声停了,歌声亦止,就在这时,却是响起了一个女声。 “咦……”桌旁一阵骚动。 众人循声望去,南面,三楼,灯笼之上,一个细挑的身影,驻足而立,正在大声喊叫。 “浑纯!”清脆的声音,如同水中的石子,在沉寂的广场中,击出阵阵涟漪。 “浑纯……”围观的人,不知谁先喊了一声,只觉嗡的一声,像是刮过了一阵风,所有的人,都开始大喊起来。 “浑纯,浑纯,浑纯……”整齐的喊声,响成一片。每一个人,都是一副兴奋的样子。 赵任添的脸上,却是越来越难看。 铜钱转动的越来越慢,就在众人以为将要倒下时,就听“叮铃”一声,两枚相绕的铜钱,竟然撞到了一起。 “啊……”一声惊呼,喊声戛然而止。 陈阳心里一紧,要完了! “当啷,当啷!”铜钱一触即分,一左一右,同时躺倒。 桌旁之人均瞪大着眼睛,看着桌上的图案。 赵任添脸上煞白。 “哈哈……”陈阳一声大笑,“真是浑纯,赵员外,这一次,是我赢啦!” 桌上的铜钱,真真切切,两枚都是背面。 …… 檀渊之盟后,大名府,这座大宋名城已承平百年之久。平平淡淡的环境下,趋名,是众人的追求,逐利,是百姓的心态。熙熙囔囔之中,造就了这座城市的空前繁荣。 有吃有喝松了口,有住有穿闲了手,日子过好后,最吸引人的事情,莫过于娱乐。 繁荣带也来了副反应,没有战争,没有劫掠,如何一夜成名,如何一夜暴富?最刺激人的东西,莫过于赌博。 一年四季,商人、赌徒往来各处,商人即是赌徒,赌徒即是行商,无物不可赌,无事不可商。整个天下,早成了一座巨型赌场。 只是不知,这里的关扑,用了几枚铜钱,哪里掷出了“纯”,哪里掷出了“字”,哪里又是掷出“浑纯”的手? 大势所趋之下,士农工商,四民尊卑早变的摇摇欲坠。读书成名之外,至少还有另外几条路——入伍从军、行商获利、学艺养身,还有,赌博碰运气。 成功的赌徒,无异于科场夺魁,蟾宫折桂,都是一时的明星,成为众人追捧的对象。 正月初三那天过后,大名府的街头巷尾,到处都流传着一个话题:一个货郎,独入翠云,豪赌关扑,九子浑纯。 小货郎陈阳之名,响遍卧牛城。 第四十三章 牛八斤的困难 檀渊之盟后,大名府,这座大宋名城已承平百年之久。平平淡淡的环境下,趋名,是众人的追求,逐利,是百姓的心态。熙熙囔囔之中,造就了这座城市的空前繁荣。 有吃有喝松了口,有住有穿闲了手,日子过好后,最吸引人的事情,莫过于娱乐。 繁荣带也来了副反应,没有战争,没有劫掠,如何一夜成名,如何一夜暴富?最刺激人的东西,莫过于赌博。 一年四季,商人、赌徒往来各处,商人即是赌徒,赌徒即是行商,无物不可赌,无事不可商。整个天下,早成了一座巨型赌场。 只是不知,这里的关扑,用了几枚铜钱,哪里掷出了“纯”,哪里掷出了“字”,哪里又是掷出“浑纯”的手? 大势所趋之下,士农工商,四民尊卑早变的摇摇欲坠。读书成名之外,至少还有另外几条路——入伍从军、行商获利、学艺养身,还有,赌博碰运气。 成功的赌徒,无异于科场夺魁,蟾宫折桂,都是一时的明星,成为众人追捧的对象。 正月初三那天过后,大名府的街头巷尾,到处都流传着一个话题:一个货郎,独入翠云,豪赌关扑,九子浑纯。 陈阳之名,响遍卧牛城。 陈阳掷出九枚铜钱的浑纯,同时,赵任添也掷出了七枚铜钱的浑纯。算起来,陈阳赢了赵任添五千一百一十贯,输给赵任添一千二百七十贯,抵消之下,赵任添需要付给陈阳三千八百四十贯。这其中,有一千九百二十贯属于孟婆,陈阳替牛八斤还了三百六十贯之后,自己手中足足有一千五百六十贯。 四五千贯的铜钱,对赵任添来说,虽不至于伤筋动骨,也难免一阵肉痛。 一千五百多贯,对于陈阳这个小货郎来说,却是一笔天大的数字。折算成人民币,将近五十万,即便是对于穿越来的陈阳,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这么大的数目,自然没法用铜钱支付,陈阳拿到手的,不是铜钱,而是银子。 足足一千七百四十两银子,十六两一斤,有一百单八余斤。 何三五十多岁,身体瘦小,两眼明亮,嘴角还留着一撮八字胡,里里外外透着一股精明的气息。 将银子交给陈阳的时候,他的眼里寒光一闪,微微一笑,说到:“陈家小哥儿,这些银子,可是不轻,回去的路上,可要多加小心啊。” 陈阳试着一抬,不禁大骂,我尼玛,这也太沉了! 就他现在这副身子,要抬起一百多斤的东西,着实费劲。 陈阳又要来一个袋子,将银子分出两袋,往外掏银子的时候,只觉银光闪闪,陈阳看了,心里怦怦的跳。 牛八斤没别的本事,倒是人高马大,有一身的力气。就这样,由他背着大袋,陈阳自己背着小袋。兄弟两个,一人背着一袋银子,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走出了翠云楼。 出门之时,谁都没有注意到,围观的客人中,有些异样的样子。 正是元旦期间,大名府没有宵禁,夜虽然深了,大街之上,仍有来往的身影。只是寒气深重,呵气成冰,过往的行人,都是来去匆匆,不想在街上多待。 陈阳和牛八斤二人,也是走的飞快,身上背着这么多的银子,两个人的心里,既兴奋,又是紧张。 “阳哥儿,多谢你啦!”牛八斤嘴里呼着白气,一直嘿嘿的笑。 “嘿嘿……”陈阳气喘吁吁,“别来这套,客气啥,我早说过,站在你面前的,是一个全新的陈阳。” “嘿嘿……,俺信你!这包里的银子,能不能也分俺点?”牛八斤声音激动,在灯光的照耀下,两眼放光。 看了看牛八斤粗壮的身体,陈阳忽然有些不妙的预感。 “先别提这事儿,回去再说。” “分俺点嘛,要是没有俺,哪会遇到这好事?” 我擦!陈阳转头看了看牛八斤,一阵无语。 “臭小子,你还以为你做了什么好事啊,要不是因为你,哪能碰上这样的麻烦?”牛八斤这副样子,让陈阳很是不忿。 “嘿嘿……,俺知道是俺不对,咱这不是赢了吗?”陈阳背着个小袋,累的肩膀酸疼,这一会儿,倒换了好几次。这个牛八斤,却是一副轻松的样子,除了有些喘气外,健步如飞,这一会儿的功夫,就落了陈阳两步多了。 “走慢点,回去再说,对了,八斤,我问你,你家的木造坊开的怎么样啊?现在有钱了,帮我做一些东西。” 听到陈阳这么说,牛八斤放慢了些脚步,问到:“你,你要我家帮你做东西。” “那怎么了?” “哈哈……,我看,还是算了吧,我爹在家,整天瞎琢磨,这么多年了,就没做出过什么像样的东西,哼!要不是家里生意不好,俺哪会去赌钱……” “啊,你那十贯,是拿的家里的钱?” “……”牛八斤意识到说漏了嘴,赶紧停住,不再说话。 “说话,十贯可不是个小数目,告诉我,这是从哪来的?” 牛八斤还是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走,过了好大一会儿,才低声的说到:“这,那十贯钱,是客人的订金……” “啊,你拿了定金,那你爹怎么办?” 牛八斤还是没说话。 “说啊。” 牛八斤忽然停住脚步,用哀求的声音说到:“阳哥儿,咱俩从小一块长大,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俺家遇上大麻烦了。” “……”陈阳又是一阵无语,这个牛八斤,可真是会制造麻烦啊。 “你家遇上了什么事?” “俺爹,俺爹他……” 原来,牛八斤他爹牛木匠,前一阵接了个大单子,要打造一批家具。可是,由于他喜欢瞎琢磨,没有按照主家的要求来做,而是自作主张,做了不少改动。主家不满,要求他赔偿一大笔钱,就算卖了整个牛记木造坊,都不能把那个亏空填上。 “……”陈阳又是一阵头大,问到:“你爹欠人家多少。” “也没有多少,三百贯……” “啥?”三百贯还不多?要是在赢钱之前,这绝对是一笔巨款啊。此刻,他俩背着这么多银子,三百贯铜钱,可真不算多了。 “八斤,我算是明白了,怪不得你拿了十贯铜钱,要去跟人对赌。” “是啊,是啊。”牛八斤点着头,哀求道:“阳哥儿,咱俩可是好兄弟,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尼玛,一来二去,这就损失了六百多贯啊,陈阳心中大痛。虽说是赢来的,那也是自各儿的钱啊。直到这时,他才算明白了孟婆要他去赌钱的深意。 “好吧,这笔钱,我替你还!”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陈阳又是一阵肉痛。 “真的,多谢阳哥儿,多谢阳哥儿。”牛八斤千恩万谢,几乎就要下跪磕头了。 “好了,好了,先走吧,回去再说。” 二人刚抬脚要走,就听一人冷冷的说到:“站住,你们要往哪走!” 是个女人的声音。 街角深巷,走出几个人来,呼啦一下,围了上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几人黑衣蒙面,看不到面目,那带头之人,竟然是个女人。 第四十四章 黑衣女贼段小微 这是陈阳第二次被人打劫,过来没几天,就频繁的被人盯上,真是一种不爽的经历。 “是你?”陈阳惊声问到。 月已西沉,天色黑暗,借着遥远的灯光,依稀能够能够辨认出,堵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细挑的身影。 “你认得我?”那人有些意外。 陈阳嘴唇抽搐了一下,干笑道:“自然是不认得。” 想到河北五禽的事,就算是认得,他也不想说是认得了。 “我认得你,你就是在翠云楼弹琴的那个女人!” 陈阳话音刚落,牛八斤就喊了出来,手指着那个人,还有些惊喜的样子。 我擦!陈阳白了一眼牛八斤,尴尬的看着那女人,笑着说到:“他认得你,我可不认得。” “哼!你认人的本领倒是不错,我装扮成这样,竟然还能认出来。” “……”陈阳一阵无语,急忙辩解道:“我没认出来啊,是他认出来了。”说话时,指着牛八斤。 那女人理都不理牛八斤,也不理会陈阳的话,笑吟吟的说到:“既然被你们给认出来了,小女子就不客气了。” 这个女人,到底能不能听懂人话啊?陈阳心里一阵叫苦。几天前,遇到河北五禽的情况又在他心头浮现。 陈阳抓紧肩上的钱袋,无奈的说到:“你们要干啥?” “干啥?”女人瞟了陈阳的钱袋一眼,说到:“你也不用害怕,能够遇上我,是你们的幸运,我们来此,不为别的,只想和你做一个交易。” “交易?” 陈阳一阵纳闷,这个女人,这副架势,大冷的天,还是大半夜的,竟然只为了交易,鬼才信。 “是啊,咯咯……”女人银铃般的一笑,说到:“这个交易呢,说来也很简单,你们出点本钱,我们出点力气,我们呢,赚点辛苦钱,你们呢,换一个平安,大过年的,咱们皆大欢喜,小哥儿,你说怎么样啊?” 我擦!你直说抢劫不就得了,看到女的得意的样子,陈阳异常的郁闷。 他们肩上背的,可是三千多两白银啊,做个小货郎的话,他这辈子,都赚不了这么多。 “不行!”牛八斤也听出来了,赶紧护住袋子。 “你想要多少?”陈阳依然抱着侥幸,无奈的一问。 如果动起手来,对方有四个人,而自己这边只有两个。这四个人敢于深夜打劫,必定都有些本事,要真动起手来,自己这边,很可能就要吃亏。 他的打算,能不动手解决的事儿,尽量不要动手。 “咯咯……,还是这个小兄弟聪明,我们要的不多,五百两就可以了。” “……”五百两!这个女人,也真敢狮子大开口啊。 陈阳紧紧的抓着袋子,没有回答她。 起风了,大街上雾气蒸腾,四周的房屋,像是忽然消失一样,整个大街,变得异常空旷。远处的灯光,也变得更加模糊,朦朦胧胧,像是摇曳的鬼火。 陈阳身上,一阵发冷,在这浓雾之中,忽然又听到几声响动。 “赶快做决定哦,等一会儿,人越来越多,我们可就要涨价了。” “人越来越多?”陈阳不解。 “咯咯……,你没注意到,你们后面,跟着许多人吗?”说出这句话时,女子忽然提高了声量。 “啊?”陈阳一惊,赶紧四周看了看。 就在这时,后面悉悉索索一阵响动,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段小薇,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坏我们的好事。” 话音刚落,在陈阳身后,浓雾之中,钻出七八个人来,领头是一个粗壮的汉子,正愤怒的盯着那个女子。 其余的人,则盯着陈阳和牛八斤身后的袋子,一个个目光火热。 “咯咯……,关老大,许你们赚钱,就不能让小女子也赚一些吗?” 关老大?这是怎么回事?陈阳定睛一看,那几个人,全都黑衣蒙面,看不到是什么样子。 听到女子的话,那人全身一震,厉声道:“段小薇,你别胡说,我才不认识什么关老大,兄弟们,给我上,抢到了,大家都有份。” 那人虽然不承认,陈阳也是猜到了,后面那个汉子,正是翠云楼的关老大,关成虎的哥哥——关成龙。怪不得没在翠云楼见到他,原来,竟是做这样的勾当。 不用说,其他几个汉子,也都是翠云楼的人了。 听到关老大的话,几个汉子精神一振,撸起袖子,直冲着陈阳和牛八斤飞扑过来。 陈阳大惊,赶紧往段小薇那边跑。 “咯咯……,小兄弟,你可想好了?拿出五百两,姐姐让你平安到家。” “好,我们答应你了,替我们拦住他们,明天去孟记茶坊找我,分你银子。”说出分银子的话后,陈阳一阵肉痛。 “咯咯……,一言为定。” 在这一对一答之间,后面的人,已经扑了上来。“呼”的一声,一个汉子,长手直探,抓只了陈阳的一段衣角。 “啊!”陈阳疾跑之下,被人抓住,顿时一个趔趄。 “哈哈……,我抓住一个!” 几个汉子大喜,抢过几步,一窝蜂的朝着陈阳冲了过来。 忽听“啪,啪……”一声,几个汉子连连惨叫,原先抓住陈阳的那个汉子,也是松开了手,倒在地上,捂着手不断呻吟。 “臭婆娘,你真要多管闲事?”关老大大怒,冲了上来,手里抓这个钩子,朝着段小微扑了过去。 段小微的手中,拿着一条长鞭,正在咯咯大笑。每一次出手,都有一人中招,或是打中耳朵,或者被缠住脚,一会儿的工夫,关老大的人倒了一地。 又听“啪”的一声,段小微一阵惊呼,原来,她的鞭子,竟是被关老大抓到了手里。 “你们还不快走!”段小微呵斥道。 陈阳不再观战,抓紧这个时机,和牛八斤趁机脱身,背着沉沉的袋子,向着西大街疾奔。 “给我追,别让他们跑了!”关老大焦急的大喊。 其他汉子忍者疼痛,赶紧爬了起来,就要朝着陈阳的方向追过去。 “给我截住他们!”段小微一声娇斥。 她身后的三人动作敏捷,紧跟着抢上几步,将关老大的人挡住。 在这浓雾之中,叫骂之声不绝,两队人,打成一片。 第四十五章 又被孟婆捉弄了 两人跑到孟记茶坊的时候,已近三更天。 何五打开门后,两人踉踉跄跄的爬了进去,喘的跟风箱一样,满头还冒着白气。 “何五,有人抢劫我们,一个女人帮我们拦住了,你快去帮她。” 何五嘿嘿一笑,麻利的为陈阳的引路,说到:“陈小哥儿别担心,婆婆早就知道了,您跑出去后,那些人,就已经散了。” “真的?” 何五点了点头,“婆婆在等你们。” 陈阳这才将信将疑的走进内堂。 虽是被敲诈了一笔,那个女子,毕竟是救了他们,想到这里,他不免有些担心。 “陈家小哥儿,手气很热吧,给婆婆赢了多少啊?” 孟婆笑的灿烂,坐在桌旁,正悠闲的喝着茶。 “婆婆倒是清闲,让俺们两个,冒这么大的风险,差一点就输了。” “咯咯……,婆婆让你们去的,又怎能让你输,呐,身上的袋子,就别背着啦,拿出来给婆婆看看吧。” 陈阳这才不情愿的把袋子交给了孟婆。 孟婆笑的眉毛都弯了,让何五把银子都倒出来,摆到了桌上。一千七百四十两银子,摆了满满的一大桌。灯光之下,银光闪闪,牛八斤了直发愣,哈喇子流的老长。 陈阳肉痛的看了看那些银子,对孟婆说到:“婆婆,按照约定,咱们一人一半,这里面,有九百六十两是您的,其余的七百八十两是我的,可还有错?” “咯咯……,没错,你小子倒也实诚,何五,点出来两百六十两,给陈家小哥儿装好了。” “啥?”陈阳两眼一瞪,不满的说到:“明明是七百六十两,怎么少了五百两,婆婆颗不许抵赖。” “咯咯……,小哥儿不是说了,要给我们五百两吗?” “我何时跟你说过……”话说到一半儿,陈阳眼瞪得老大,指着孟婆,惊愕的说到:“啊,那个段小微,是,是你……” “咯咯……,婆婆哪能那么年轻漂亮,小微,进来吧,见见陈家小哥儿。” 孟婆话音刚落,走进来一个身材细挑的女子。只见她身穿黑衣,头裹黑巾,脸上白里透红,高耸的鼻梁之上,两眼传神灵动,微笑之际,含着一丝俏皮。一张盈盈小口,似笑非笑,看到陈阳,亲切的打了声招呼。 “小兄弟好啊,你能安然回来,姐姐就放心啦。” “哈哈……”段小微和孟婆相视一阵大笑。 何五站在桌边,也是嘿嘿的笑着,在门外边,还站着三个汉子,个个身穿黑衣。陈阳定睛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孟记茶坊中的三个茶博士。 “你们……”陈阳指着这些人,怒气冲冲,说不出一句话。 拦住他的那四个人,正是段小微和茶坊中的三个茶博士。 “哈哈……,我们怎么啦,不用谢姐姐,有你那五百两,姐姐已经很满意啦。”段小微一边说着话,一边往陈阳这边靠,胸前高高的凸起,几乎要撞到陈阳手上,吓得陈阳连忙躲开。 “婆婆,你真是太欺负人了!” “咯咯……,小兄弟别生气,你好好想想,没有婆婆,你能赢得了吗?你赢了以后,没有小微,你回的来吗?就算是给了婆婆五百两,你的身上,还剩下两百多两呢,已经不少啦!” “小微也得多谢陈小哥儿的挂念。”段小微也跟着凑热闹。 “好吧,婆婆赶快把那两百六十两给我吧,天太晚了,我要回家!” 折腾了一晚上,明明赢了近两千两,到头来,只拿回两百六十量。这两百六十两之中,还要拿出一百五十两交给牛八斤,自己得到的,只有一百一十两。得而复失,陈阳欲哭无泪,此刻的他,还真有回家的心。 “咯咯……,好说好说,何五,点好了吗?被陈家小哥儿的银子给他。” 何五答应一声,递给陈阳一个布袋。陈阳伸手接过,很轻,一只手就能轻轻拿着。 背回来两大袋银子,只剩这么点,陈阳越看越难受。 孟婆咯咯的说到:“陈家小哥儿,这下,你是知道了吧,婆婆家,真是有的是钱,屋里要弄好几个大箱子,都塞得满满当当的,打开后,金光闪闪,能把人的眼给闪瞎,嘿嘿……,以后,婆婆还不给你看。” 那些话,正是陈阳被河北五禽拦住时,陈阳胡乱编造的话。没有想到,孟婆连这都知道,在这会儿,又给说了出来。 “孟婆婆,你……”陈阳呼吸一窒,没说出话来,拿着钱袋,甩袖而去。 “哈哈……”身后,传来一阵大笑。 走出茶坊后,陈阳一直紧绷着脸,一句话也不说。牛八斤丢丢的跟着,到了陈阳家门口的时候,才小心翼翼的问到:“阳哥儿,那三百贯。” “先回家,明天,我给你爹送过去。” “那个,阳哥儿,能不能给俺,让俺带回家……” “不行!”陈阳语气坚决,牛八斤被呛了这一口,说不出话。 “为啥?” “哼!臭小子,你是啥人,我还不知道,要我交到你手上,你就别想了,赶紧给我回家。” 说着话,“砰”的一声,陈阳走进铺子,关上了铺门。 牛八斤站在外边,愣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脸上像胡瓜一样,回自己家去了。 陈妈妈和陈茂学都还没睡,听到陈阳回来了,陈妈妈赶紧跑出来看。 “臭小子,大晚上的,你去哪了啊?” “娘,你们还没睡啊,没啥事,孟婆婆那里的事有些多,今天忙的晚了点,我很好,你们赶紧睡吧。” “你也早点睡啊。”陈妈妈看了陈阳几眼,一副不放心的样子。 不知怎么的,在她感觉,自从孟婆婆来了之后,自己的这个儿子,整个人都变了。 陈阳回到房间,随手把钱袋扔到一边,默默地,点上一柄蜡烛。 自从穿越的这些天来,他心里十分的烦闷。尤其是今天,心里的憋屈,简直是达到了顶点。他想向人诉说,想做些什么。可是,他心里那些事,又能告诉谁?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他一个小小的货郎,又能做些什么? 这一刻,他忽然很想赵和其,也就是在她面前,他能够无所顾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烛火跳跃,陈阳一直盯着,在这烛火之间,他似乎看到了得意的笑脸。 “哼!”陈阳心中一堵,使劲的捶了捶床。 陈阳愤恨的想,之所以这样,只因为自己还不够强! “阳儿,干什么呢,怎么还不睡觉?”时陈妈妈的声音。 “哦……,我没事,太困了,上床的时候,使得劲大了些,现在就睡了。” “嗯,早点睡吧。” 陈阳倒在床上,看着面前的那副画像,心中不断的思索。 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地方,无意之间,却是害了两个家庭。一个是在后世的家,一个就是眼前的这一个。对于后世的那个家,除了亏欠,他已无能为力,而对于这个家呢,他只能抱着歉疚,尽力的去弥补。 以前的那个陈阳,到底做过什么? 陈阳这么想着,看着眼前的画像,忽然一愣。 这副画像,竟然是越来越熟悉。 这种熟悉,不是因为这是赵和其,而是,有一种更加深层的回忆。好像是,很小的时候,这幅画他就见过。 想到这些,陈阳心中大惊。渐渐的,某些几乎被遗忘的东西又浮现出来。 啊!他想起来了。 类似的画,很小的时候,他就在家里见过…… 第四十六章 定制家具 一觉无梦。 一大早,陈阳做完晨练,踱步去了牛记木造坊。 想了一夜,他终于有些明白,只要活着,就要有一个完整的人生。 何为完整?不是权倾天下,不是富甲一方,不是名留青史,也不是安分守己,守着老婆孩子,安安稳稳的过上一辈子。 所谓的完整,就是像初生时一样,怀抱一刻赤子之心,时时刻刻,充满热情的,做着自己喜爱的事。 “天生万物,唯人为贵,吾既已得为人,是一乐也①。” 既然生而为人,穿越后也还是人,虽不是在同一个时空,这两个陈阳,却是同一个陈阳。既然我还是我,就要珍惜这个身体,好好的去利用他。 如何利用?在陈阳心中,还是权倾天下、富甲一方、名留青史,同样也是安分守己,守着父母、妻子、朋友,安安稳稳的过上一辈子。 不同的是,这种利用,重要的,不是结果,而是过程。 像西楚霸王那样,轰轰烈烈,快意人生,虽然没有好的结果,一样的还是完整。 像某些王公子弟,从出生起,便是荣华富贵,一生不必劳碌,尸位素餐,醉生梦死。死了之后,这个世界,有他没他,并无什么不同,这样的,便是绝对的残缺。 想明白这些,陈阳豪气顿生,走在路上,不禁热泪盈眶。 就这样,他走进了牛八斤家的家门。 “你个臭小子,敢偷家里的钱,还不老实的说,那些钱,你拿到哪去了?” “……,真是个不肖子啊!” 牛八斤的父母,正追着牛八斤在大喊大骂。牛妈妈面脸怒容,捶胸顿足的大哭,牛木匠满脸愁容,看着满院狼藉,坐在椅子上哀叹。 几个小木匠,都是远远的站着,不敢走上前。 看到陈阳进门,牛八斤大喜过望,硕大的身躯,扑扑楞楞的往陈阳这边跑,将满地的木料踢得乱飞。 “陈阳,你可来了,快来跟我爹说一说吧,俺都说了,可他们不信啊。” 牛妈妈和牛木匠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陈阳,说不出一句话。 陈阳准备不足,那股清泪,竟然流了出来。 “阳哥儿,你怎么了?我都还没哭,你可别哭啊。”看到陈阳流眼泪了,牛八斤大急,心里十分纳闷。 陈阳没说话,走到牛木匠面前,拿出一个钱袋,递给了他。 “牛伯伯,这里是二百两纹银,您拿去吧。” 牛妈妈和牛木匠大为惊讶,不可思议的互望一眼,又看了看陈阳。 “阳哥儿,你……,八斤说的话,都是真的?”牛木匠依然不敢相信。 陈阳点了点头。 牛妈妈赶紧跑了过来,几个小木匠也跟过来看。牛木匠打开袋子,探头往里一看,两眼瞪的老大,大为吃惊。 满袋子都是银子。 “阳哥儿,你可是救了我们一家的命啊。” 牛木匠浑身哆哆嗦嗦,想要感谢,又不知如何是好,双膝颤抖着,几乎就要跪下了。 陈阳赶紧扶住他,擦了擦自己眼里的眼泪,说到:“牛伯伯,别客气了,大家都是邻居,相互帮个忙,也是应该的,小侄这次来,一是给你们些钱,先解决眼前的难事,二是,想让牛伯伯,帮我做一些家具。” “没问题,没问题!”牛木匠忙不迭的答应着。 牛妈妈也是感动的说到:“陈家小哥儿,您的心可是真好啊,咱们都是小本生意,三百贯钱,对于哪家,都不是个小数目啊,你看你小哥,看到俺们受苦,连你也跟着哭了,我这心里,也真是过意不去啊,说着话,就要抹眼泪。” “嘿嘿……,哪里啊,我那是进沙子了,牛大娘您就别客气了。” 陈阳哪里想到,立个志,把自己感动哭了,还能造成这种效果。 “阳哥儿,你要做什么家具,我现在就给你做。”牛木匠也是感激涕零,恨不得,现在就开始动手。 古往今来,恩情之中,莫过于扶危济困,雪中送炭。陈阳这笔钱,算是救了他们一家的命,这么大的人情,还真是不好还啊。 “也不用这么着急,我只是突发奇想,想从伯伯这里定制一批家具而已。” “没问题,你想定制什么样的家具,我这里什么样儿的都有,连最新的样式都能做,你放心,伯伯一定给你做最好的。” 牛妈妈讨好的说到:“阳哥儿有了钱,想要娶媳妇了吧,没有问题,想要什么家具,让你伯伯给做就行,至于家具钱,可就别拿了,你自己赢了钱,却把大头都给我我家,让我们怎么受的起啊?” “牛妈妈别这么说,这个时候,大伙都不容易,那多出来的钱,只是些材料费而已,至于加工的事儿,就要仰仗牛伯伯了。” 想到牛八斤家的木造坊之后,陈阳心里就有了打算。古时的家具,以明清为巅峰。宋朝的家具,虽然也是不错,在水准上,如何能和明清家具相比? 陈阳的目的,就是打造一批明清时才有的古家具,放在这北宋来卖。 同样都是古家具,明清家具无论在实用性、精美程度还是耐用性上,都有大幅的提升。若是把那样的家具拿到这时,岂能不引起轰动? 凭借卖家具,他要积累第一桶金。 “阳哥儿不要客气,不知你要做什么样的家具?”牛木匠满脸堆笑,哪还有刚才愁苦的样子。 牛八斤也是咧嘴笑着,看着他们说话,一副很得意的样子。 牛妈妈看了不爽,拿手拍了牛八斤一下,呵斥道:“傻笑什么,还不去给阳哥儿搬个椅子去。” “啊!我这就去。”牛八斤嘿嘿一乐,屁颠屁颠的去了。 陈阳在牛记木造坊待了大半天,终于跟牛木匠说清楚几件家具的样子,由牛木匠动手,画出几张图纸。 牛木匠原本就爱琢磨,听到陈阳所说的这些家具,不由得两眼放光,越来越是兴奋。画好以后,呆呆的看着手里的图纸,更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连连感叹。 “我做了一辈子木匠,也琢磨了一辈子,没有想到,这世上还有这么精美的家具!阳哥儿,你从哪听说这些东西的?” “这些啊……”陈阳摸了摸头,打个哈哈,说到:“俺走街串巷的时候,遇到一个海外高人……” 说着,又把贝克汉姆描述了一遍。 说完以后,牛木匠露出神往的燕子,脸上满是敬佩之色。 “没想到啊,这世上,还真是人外有人,竟然有人这么聪明,想出这样的好东西,这些家具,我都是头一次见,不知,都叫个什么名?” 陈阳嘿嘿一笑,指着那些图纸,一个个说到:“这一个,叫万历柜,这一个,叫拔步床,这一个,叫玫瑰椅,这一个,叫贵妃榻,……,还有些别的好东西,咱们下次再说。” “万历柜,拔步床,玫瑰椅,贵妃榻……”牛木匠嘟囔着,眼中越来越狂热。 第四十七章 手套、快板 走出牛记木造坊,陈阳没去孟婆的茶铺,径直就回了家。 刚刚进门,陈妈妈看到他,惊讶的说到:“咦!你今天去哪了,怎么没去茶坊?” “今天不想去了,有小乙哥在那,她那的生意也不会太差。” “什么啊,你不知道,今个儿,茶坊那边都快疯了,里里外外的都是人,点名要见你呢。” “要见我?为啥?” “你还在这装糊涂,我问你,昨天晚上,你是不是去了翠云楼?” “是啊。” “你是不是跟赵员外赌钱了?” “是啊,您怎么知道的?” “你个臭小子,怪不得回来这么晚,原来真的是去赌钱了,外边都传开了,说你跟赵员外赌关扑,掷出了九枚铜钱的浑纯,从赵员外那赢了四千多贯,我问你,你赢的钱呢?” 说话的时候,陈妈妈一阵盛怒,拿着扫帚疙瘩,想打又不知道为啥要打。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跟自己的儿子之间,仿佛有了某种隔阂。儿子做的事,她越来越难以理解了。 陈阳看了看陈妈妈手里的扫帚疙瘩,想告诉她,又不知从何说起。至少,孟婆婆就是奈何桥边的孟婆这件事,就没法去说。 为了安抚陈妈妈的情绪,他只得把怎么遇到牛八斤,关老二怎么惹怒孟婆婆,孟婆婆让他去赌钱,他又如何幸运掷出九纯连珠的事跟陈妈妈说了一遍。话里话外,都透露出一个意思——赵员外的铜钱有问题。 至于孟婆的神通,还有路上被抢劫这样的事儿,他没跟陈妈妈说。只是告诉陈妈妈,因为孟婆婆给于他的指点,才能做到这样的事儿,大部分的钱,都给孟婆婆了。至于剩下的那些,给了牛八斤一家,自己手里剩下的,只有六十两而已。 陈妈妈听完后,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是事情一般,瞪大着眼睛,一时半会的反应不过来。过了一会儿,才感叹道:“真的是你,不过是掷了几枚铜钱的事儿,就赢了两千量银子?” 陈阳点了点头。 “那些银子,大都给了孟婆婆?” “嗯。” “你还给了牛家三百多两?” “是的,帮他家个忙。” “你又拿出五十两,做了家具生意?” 陈阳又点了点头。 “娘,怕你们知道了害怕,没有告诉你,您别生气。” 陈妈妈瞪大着眼,看着陈阳,发了好久的呆。 “娘,您没事吧。” 过了好大一会儿,陈妈妈才大声叫到:“你个臭小子啊,这几天,你都是做了些啥事啊,我这个当娘的,越来越看不懂你了啊。”声音似悲似喜,十分复杂。 陈阳微微笑着,伸了伸胳膊,捶了捶自己的胸口,说到:“娘,您这是什么样啊?孩儿这不挺好吗。” “嘿嘿……,过了这个年,孩儿就十六岁了,娘,我长大了,从今天起,我要做一些大事,以后,让您跟爹舒舒服服的过上好日子。” 陈妈妈盯着陈阳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嘴里不住的感叹。 “儿子,真是长大了啊。” 过了一会儿,陈阳回屋,拿出了六十两银子,全数交给了陈妈妈。 仅仅这六十两银子,对于这个杂货铺来说,也是难以想象的巨款。陈妈妈见到一大堆白花花的东西,喜出望外,一阵哭,一阵笑的,不知该说些什么,尤其是不知道该怎么用。 又过了好大一会儿,陈妈妈终于安静下来,语重心长的说到:“阳儿,那个孟婆婆,不是简单的人物,跟她打交道,你要多长个心眼。” “嗯,我知道了。” “翠云楼的赵员外,可是不能得罪啊,你赢了他这么多钱,以后啊,可得小心些。” “嗯,好的,我记住了。” “还有赌钱这种事,往后,你不能再去赌?” “嗯,我会注意的。” “牛木匠人不错,这次帮了人家,你做的很对,以后,不管你成了个啥人物,这乡里乡亲的,都别忘了,有能耐,就多帮几下。” “嗯!” 陈妈妈还要一句一句的,好像说不完的样子。陈阳摆了摆手,扶住陈妈妈双肩,让她坐在椅子上后,说到:“娘,你这是干什么?我又不是要出远门,也不是出了什么事儿,只是要做些生意而已,您就别担心了。” “哦!”陈妈妈一阵恍惚,叹了口气,坐在了桌子上。 过了一会儿,又站起身子,大声喝道:“臭小子,不管你干什么,都不能忘了你老娘。” 陈阳这才一乐,哈哈大笑,捶着陈妈妈的肩,说到:“这个,您就放心吧。” “对了,咱家本来就是做生意的嘛,有事了,也不能孩儿一个人来做,我正有些事儿,想让娘帮个忙呢。” 陈妈妈这才松了口气,脸上又挂起了笑容。 “我就说嘛,不管你长多大,也不过是个孩子而已,真有什么事了,还不得靠你老娘,臭小子,说吧,想让老娘做什么?” 陈阳嘿嘿一笑,“那是,您可是一家之主,俺哪能忘了老娘呢?”陈妈妈大为满意,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娘,我想请您找人帮着做些东西,等做好了,放到咱的杂货店里边卖。” 接下来,陈阳边说边画,用了一刻钟的时间,终于跟陈妈妈说明白了。 “娘,这两个东西,一个叫手套,一个叫快板,都很好做,制造成本也都很低,等做好之后,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听到陈阳说的那两样东西,陈妈妈乐的合不拢嘴。尤其是那种能露出手指的手套,更是让她眼前一亮。以她对人们的了解,这大冬天的,手套一定会好卖了。 “好小子,亏你能想出这么多的鬼点子。” “嘿嘿……” “那个快板,就是你在孟记茶坊用的那东西吧。” “是啊,哈哈……,有孩儿这个活广告,那个快板,想不好卖也难啊。” 母子二人相视一笑,想到即将到来的生意,都是心中火热。 “陈兄弟,陈兄弟……,陈兄弟回来了吗?” 就在这时,铺子外边有人喊了起来。 第四十八章 大河向东流,天上的星星参北斗 陈阳出门一看,正是孟记茶坊的何五。 见到陈阳,何五脸上一喜,焦急的说到:“陈兄弟,终于找到你了,快跟我来吧,茶坊里,可真是乱套了。” “嘿嘿……,你家茶坊乱套,跟我有什么关系?” “哎呀!都这时候了,您就别跟婆婆置气了。”看到陈阳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何五大急,俯在陈阳耳边,小声的说到:“嗨!告诉你一个秘密,孟婆婆做的这些,都是为了帮您的,往后,您就明白了。” “帮我?”听到何五这么说,陈阳不禁有些意外。 何五重重的点了点头,就在这时,离得远远的,就听到了一阵喧闹声。喧闹声的来源,正是孟记茶坊。 “陈兄弟,快跟咱家过去吧,今儿个,没有你,真是不行了。” “咯咯……,儿子,你就跟何五去吧,你要的东西,包在老娘身上。” 陈阳这才点了点头,不紧不慢的往孟记茶坊走去。 刚出陈记杂货铺,陈阳只觉身子一轻,整个人都飘了起来。定睛一看,唉呀妈呀,何五嫌他走的太慢,把他扛起来了,速度飞快,脚不沾地一般,向着孟记茶坊就冲了过去。 “何五,你放我下来,何五,放我下来……”陈阳挣扎着叫喊,何五充耳不闻。 此时此刻,茶铺中满是客人,黑压压的,把整个茶坊堵得严严实实,一个个都在大叫着,十分嘈杂。 “我们要见陈先生。” “陈阳呢,快让他出来。” “今天的《西游释厄传》呢,怎么不讲啦?” “老子要听掷关扑的秘诀。” 孟婆和其他三个茶博士,都在茶铺应付着,一会儿这要茶,一会儿这边有人叫人要说话,一个个东奔西跑,忙的焦头烂额。 那个段小微也在,正坐在二楼,看着乱糟糟的人群,自顾自咯咯的笑。至于燕青,正坐在段小微的对面,与她一同品茶,相处很融洽的样子。 “陈先生来啦!” 何五带着陈阳,径直就冲到了人群之中。到了茶铺旁边,发一声大喊,把陈阳放到了地上。 看到陈阳来了,就听“呼啦”一下,有了短暂的一阵安静,过了一会儿,便是更大的嘈杂声。 “陈先生终于来了。” “您那关扑怎么掷的,教教我们吧。” “陈先生,接着讲《西游释厄传》啊。” 看着这些疯狂的人,作为当事人的陈阳,不由得有些发蒙。 前世的他,看新闻的时候,经常看到某明星、网红去了什么地方,被粉丝们热情追捧,有些时候,甚至万人空巷,阻断交通。他一直想不通,那些被追捧的人,会是个什么感觉。 今天,他算是知道了。 兴奋!还有的,就是害怕啊。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些“粉丝”们,一个个眼中冒火,动作激烈,每一个人,还带着痴傻的笑。作为被追捧者,做事符合他们的期望了,自然能得到拥护。万一哪点做的不让人满意,就能引来剧烈的指责啊,说不定,还要遭受攻击。 这些人,哪是什么“粉丝”?分明就是看到猎物的群狼。热情似火的面容下,隐藏着火山一样的风暴。 孟婆等看到陈阳,都是松了一口气。 何五喊道:“大伙静一静,静一静,让陈先生说话。” 很快,人群真的静了下来。宋文杰不知从哪冒了出来,站到了陈阳旁边。 “咳,咳……”陈阳清了清嗓子,分开人群,走到说书的桌边,看着堂下的茶客们,双手抱拳,朗声说到:“大伙,对不住,今儿个来晚了,呵呵……,我陈阳不过是个小小的货郎而已,何德何能,让大家如此厚爱,请大家安心喝茶,安心听曲,那个《西游释厄传》,会给大家讲完的。” “好!”台下发了一声喊,众人齐声欢呼。 “陈先生,您赶快往下说吧,自从听了您的《西游释厄传》,每一天,不听上一段,老夫都睡不着觉了。” “我也是啊,家里的女眷们不爱出门,就指望着我回家给他们说书听呢。” “哈哈……”堂下一阵大笑,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陈阳也跟着一笑,说到:“那就老规矩,先来两段,文杰,拿我的快板来。” 宋文杰早就准备好了快板,听到陈阳吩咐,赶紧走上前去,双手捧上。 陈阳拿着快板,正要敲响,却又有客人站起身来,大声说道:“陈先生,俺们不想听书,在说书之前,有个事儿,您能不能先跟俺们说说。” 他这一说,又有许多汉子站起身来,脸色潮红,纷纷响应。 陈阳忽然感到有点不妙,还没等他说话,又有一个汉子说到:“陈先生,听人说,昨天晚上,您在翠云楼赌关扑,掷出了九枚铜钱的‘浑纯’,有没有什么秘诀,能不能跟俺们说一下啊。” 这一下,响应的人更多了。 有早就知道的人也起身跟着呼叫,有些人还是第一次听说,脸上露出震惊的神情,就连那些想听书的人也跟着起哄,希望陈阳能够讲一讲。 “咯咯……,昨夜,小女子也是亲眼所见,陈阳,有什么秘诀,你就讲一下吧。” 说话的人,竟然是段小微。 陈阳转头一看,段小微正笑吟吟的站立着,手里拿着个手绢,掩口而笑。与昨夜的一袭黑衣不同,今天的她,霓裳云带,彩裙云鬓,谈笑之间,神采飞扬,容貌清丽脱俗。 燕青在一边看着,神色上,略有些担忧。 经过段小微这一闹,茶客们更是兴奋,照这种架势,不说点什么,还真是不好下台了。 陈阳不满的看了段小微一眼,心中一阵惊慌,大脑迅速运转。 过了一会儿,陈阳眨了眨眼,计上心来,哈哈一笑,说到:“原来大伙都知道了啊,那关扑啊,其实没有秘诀,俺之所以能掷出九枚铜钱的浑纯,不过是运气好而已。” 话音刚落,群情激愤,一众人纷纷表示不信。 还没等众人有什么过激反应,陈阳摆了摆手,继续说到:“关扑的秘诀自然是没有了,不过,有一句口诀,小弟在掷关扑的时候,默念了几遍,没想到,真的收到了奇效。” “真有口诀?”台下的汉子们一阵兴奋,段小微看着陈阳,也是有些疑惑。 “哈哈,算是口诀吧,小弟也不想藏私,今儿个,就跟大伙说一下吧。” “好,陈先生赶紧说吧。” “嘿嘿……,口诀就是,大河向东流,天上的星星参北斗!” 一群汉子都跟着念:“大河向东流,天上的星星参北斗……” “对!”陈阳点了点头,笑吟吟的说到:“大伙记住,念这句口诀的时候,不准想太行山的猴子。” 众茶客同时默念:“念这句口诀的时候,不准想太行山的猴子。” 段小微跟着念着几遍,噗嗤一笑,眨了眨眼,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第四十九章 又见冲和子 接下来的几天,陈阳一直待在孟记茶坊中。 朝廷虽有禁赌令,却难以抵挡人们的热情,就在陈阳说书的时候,总是有人偷偷摸摸的堂下掷铜钱。每次掷出铜钱的时候,口里还念念有词。 “大河向东流啊,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 只不过,从此之后,再没有人掷出过九纯连珠。 大年初七,是各个店铺开业的日子。这一天,大名府的街道上,鞭炮齐鸣,锣鼓喧天,一派繁荣景象。 就在这热闹的日子里,大运河之上,一条渡船,慢悠悠的划入了梁山地界。船上的人面色惶恐,哆哆嗦嗦,口里不断的嘟囔。只是,运河上人迹寥寥,都忙着自己的事情,没有人注意到他,也没人关心他嘟囔的什么。 同时,大名府附近的御河之上,也划来一条新的渡船。船上一行人,锦袍玉带,雍容华贵。这些人下船之后,在渡口换乘了马匹,径直朝着景风门飞奔而去。守城士兵见到那些人,都是一个激灵,连忙让了进去,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也就在这一天,大名府的街头巷尾,开始流传着一句话。 “天下太平,皇恩浩荡,圣上有旨,从正月起,改元宣和,大赦天下。” 从此之后,大宋朝的年号就从重和改为宣和,这一年,便成了宣和元年。而这个时候,距离改元重和,仅过了三个月而已。 就在鞭炮的喧闹声之中,一个中年道人,额冠长袍,剑眉星目,悠闲的踏进了孟记茶坊的大门。 “这位客官,您来了,屋里请,里边坐。”见到那人来了,何五连忙迎上,将那道人引向内堂。 那道人收住拂尘,抬手一礼,朗声说道:“呵呵……,贫道见过何先生,给您拜年了,过年之际,您这里的茶坊,生意真是不错啊。” “哈哈……,道长客气了,小人不敢当,不知道长来此,有何贵干?婆婆新进了一批好茶,真个是香甜醇厚,客人们都爱喝的,道长若是喜欢,小人这就给道长拿一壶。” “呵呵……,那就有劳何先生了。” 道士没去孟婆所在的内堂,而是提步登楼,到了陈阳所在的楼上。 此时此刻,陈阳正在和燕青闲谈,一瞥之间,看到了楼梯口上来的那个道士,大吃一惊。“吧嗒”一下,陈阳惊愕之中,手里抓着的一块糕点,掉到地上。 “老王!” 见到陈阳,那道士哈哈大笑,稽首道:“小兄弟,可真巧,原来你也在这里。”这一句话,用的又是一种奇怪的语调。 这个道人不是别人,正是送给陈阳神霄五雷令的冲和子,俗号老王。 “大道长,好久不见,来这儿你要干什么?” 自从知道了冲和子的身份,陈阳心中的震惊久久也不能平复。尤其是听赵九说“自在之外,风雨飘摇”那件事之后,在陈阳的心中,冲和子几乎就等同于灾星啊。他去哪,哪里就要出事,骤然见到他,岂不是即将倒霉? “哈哈……,小兄弟,不要紧张,咱家有事找你商量。” “大道长,过来坐,有话儿您就快点说。” 冲和子仪表不凡,从他进门,就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这会儿,他跟陈阳又是说,又是唱的,更是惹来更多的目光。有些茶客,甚至以为陈阳又推出了什么新玩意儿,都是饶有兴趣的看着。 感受到周围人的目光,想到冲和子的身份,陈阳不禁有些紧张,暗叫不妙。 冲和子倒是不以为意,脚步不停,手把拂尘,脚踏星步,很随意的走到陈阳所在的桌边,一屁股坐到了板凳上。 “小兄弟,真不错,气色越来越好了。” 这次接近冲和子之后,陈阳身上,竟然感到了一种从未感到过的压力。 冲和子坐下后,看到燕青,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燕青也注意到了这位道长,见他仙风道骨,谈吐诙谐,不由得十分喜爱。冲和子坐下后,燕青拱手行礼道:“燕青见过道长,不知,道长仙居何处,如何称呼?” “呵呵……,咱家俗家姓王,道号冲和子,云游四海,居无定所,这位小哥,莫非就是鼎鼎大名的‘浪子’燕青?” 这个冲和子,一身行头,地地道道是个道士的样子,说话的时候,却是一点都不像出家人,时时刻刻不忘说出自家的俗姓。甚至连称呼,都不用“贫道”什么的,而是用俗家的自称。 “正是小乙,没曾想,道长竟识得小乙的名字,惭愧惭愧。”听到这个道长知道他的名字,燕青的表情不由得有些惊喜,对这个道长,更是喜爱。 “呵呵……,咱家虽是初识小哥儿,可是,对你家卢员外,咱家可是相熟已久啊。” “啊!”燕青更是吃惊,“您识得我家主人?小乙跟随主人十多年了,从未听主人提到过。” 听说冲和子跟卢俊义也认识,陈阳也是有些吃惊。 “呵呵……,河北三绝玉麒麟的名号,谁人不知?说起来,卢员外跟小哥儿这个大的时候,咱家就跟他认识了。” 这样一说,燕青更是恭敬,拱手说道:“原来,道长竟是我家主人故交,失敬失敬,今日吉时,我家主人正在家中主持开业之事,道士若有闲暇,不如,跟小乙去我家主人的府中做客。” 陈阳一听,暗叫不妙,冲和子这样的人物,岂能随便就往家里带? 冲和子笑意盈盈,正要答应,陈阳赶紧抢过话头。 “小乙哥,先别急着走啊。” 又对冲和子说到:“王道长,您不是有事要找我商量吗?说吧,到底有啥事?” “呵呵……,初次见到小乙,咱家过于高兴,倒是有些忘形了,你不说,我还差点给忘了。” “茶来了……”一声喊声,打断了冲和子的话。 何五端着茶壶,迈着碎步,轻飘飘的跑了过来,在冲和子面前放下一个茶杯,然后,又拿下一个茶壶,斟满茶水,将茶壶放在了桌上。 “道长,请慢用。”何五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好茶,好香!”冲和子闻了闻杯中的茶,叫了声好,抬头看了看陈阳,继续说到:“其实也没啥大事,自从上次给小兄弟相过面,几日不见,甚是挂念,今日遇到了,顺便再来看看,今儿个,小兄弟的气色果然不凡,咱家的那枚‘真符’,效果还是不差吧?” “不差,不差,挺好,挺好。”陈阳一阵干笑,这个冲和子,墨迹了这么久,说出来的,却是这么一大段没营养的话。 想到那个‘真符’,陈阳心中一动,顺手将神霄五雷令拿了出来,往桌上一放。 “王道长,这枚‘真符’,您是不是给错人了啊,俺用不着,您还是收回去吧。” 燕青还是第一次看到陈阳手中的这个东西,只见黄澄澄的,画着黑线,不知是个什么物件。 冲和子拿过‘真符’,在手里摩挲了几下,掸了掸灰,吹了口气。在这一瞬间,陈阳好像有种错觉,只觉得这枚神霄五雷令忽然一亮,上面的颜色,变得更黄了。 做完了这一切,冲和子放下‘真符’,再次推到陈阳面前,眯着双眼,笑吟吟的说到:“你拿着吧,道长我怎么会给错,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一句话。” 看到冲和子这副样子,陈阳也是神情肃然,“道长请讲。” “这几天,你又要倒大霉啦。” “……”陈阳一阵无语。 冲和子哈哈大笑,喝了口茶,才正色道:“好好干吧,出门小心,帅哥儿。” 大名府府署,一道大赦天下的圣谕,端端正正,摆在王太守的案上。 第五十章 大宋合伙人 听到“帅哥儿”这个称呼,陈阳心中一惊。 这个冲和子,他到底知道些什么?怎么也知道这个词儿? 陈阳有些不解,认真的看着冲和子,笑了笑,说到:“道长,要说长的帅,谁能比得上你啊?” “哈哈……”冲和子仰头大笑,说到:“哪里哪里,咱家已经老了,哪能跟你们年轻人比?若说这仪表不凡,还要数这位燕青兄弟啊。” “呵呵,道长莫要说笑。”燕青笑了一笑。 这个时候,已是日过中天。段小微在楼上唱着曲,冲和子慢慢品着茶,陈阳和燕青各自闲坐,整个孟记茶坊,散发着一种慵懒的气氛。 看到冲和子一杯又一杯的将茶水灌下肚,陈阳有些纳闷。 连他这样的人都喝了,这孟婆汤,是不是真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冲和子放下杯子后,陈阳凑过身子,笑着问到:“道长,您刚才说这几天要出事,到底是啥事啊?” 冲和子嘿嘿一笑,故作高深,摆了摆手。 “天机不可泄露,到时候,你自然就明白了。” “……”陈阳一愣,再次不甘心的问到:“道长,这一次,您是不是又有什么破解之法?” “呵呵,这回儿,你总算问对了,咱家云游天下,向来以降妖除魔,匡扶正义为己任,时时刻刻,都不忘为百姓谋福,为世人解忧啊,小兄弟,今儿个再次遇见,也算是我们有缘,这样吧,咱家再跟你说道说道。” “说吧说吧,我也是看出来了,道长您就是个好人,从来只做赔本的生意。” 想到上次的事儿,陈阳心中一乐。 冲和子不以为意,淡淡的说到:“这赔还是赚,不是当下能够看得出来的,有道是,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地之道,顺天时以养生,而人之天性,为取万物以自立,天所谓天生万物,地成万物,而人用万物,用者,取万物为器也,人之资材不同,可用之器也不一,若无相应之资,而得非凡之器,不是赚到了,反而是个隐患。” 冲和子说了这一通,陈阳几乎都没听懂,仅听懂了“隐患”两字,不由得心中一跳。 这个神霄五雷令,真个是了不得的东西,若是放在身上而不去用,的确是个隐患。 陈阳苦着脸说到:“道长不用说了,我懂了,我说我不要吧,你非要给我,这下,成了烫手的山芋了。” “山芋?是个什么东西?”冲和子顾左右而言他,忽然换了个话题。 “……”陈阳一阵无语,这才意识到,好像说错话了,这个时候,应该还没有山芋这种东西。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就算是山药吧,道长,我看啊,这个‘真符’,还真是个隐患,您还是拿回去吧。” 冲和子摇了摇头,故作神秘的说到:“非也,非也,咱家觉得,你还是当得起的。” “我自个儿的事儿,你怎么知道啊?”陈阳很是无奈,都有些愠怒了。 “猜的。” “……” 冲和子又继续说到:“小兄弟,我问你,你这个小货郎,是不是想要做生意?” “是啊。”陈阳不知何意。 “呵呵,你想不想做大生意?” “什么大生意?”陈阳不解。 “呵呵……”冲和子狡黠的一笑,说到:“咱们一起来做。” “啊?”陈阳像是被噎住一样,指着冲和子,惊讶的问到:“你……,老王,你不是道士吗?你也要做生意?” “谁说道士不能做生意的?”冲和子笑着说道,“嘿嘿……,咱家行走天下,走的久了,也想坐下来歇一歇。” 听说冲和子要做生意,燕青也是十分吃惊。 在传统的观念中,出家人应当寄情方外,脱离红尘,远离世俗,不受五欲之染。而做生意,算得上这世上最俗的事情,一个出家的道士,又如何能参与这等事? “哈哈……”陈阳看了看冲和子,大声笑了起来,说到:“道长,你是在开玩笑吧,据我所知,八年前,那样好的生意你都不稀罕,又怎么会看得上俺这小打小闹的?” 冲和子没有笑,看了看陈阳,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样,摸了摸身上,又拿出来一个黄澄澄的东西,悄悄的,默不作声,塞给了陈阳。 陈阳低头一看,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来。 “金……”喊道一半,赶紧捂住了嘴,小声的跟冲和子说到:“这,老王,您这金子,是从哪来的?” “马蹄金!”燕青也见到了,同样吃了一惊。 “呵呵,这你就别管了,这块金子,算是入你的股,有生意,大家一起做。” “……”看到这块金子,陈阳有些发蒙。 他不是没见过金子,可是,这么大的,绝对是第一次见啊。 这种马蹄金,不能算流通货币,而是称量货币,每一块马蹄金,都代表着一定数额的铜钱。像这么大的,大概可兑换铜钱一百贯左右,不算个小数目了。 马蹄金始于西汉,宋代已十分少见,仅在帝王赏赐的时候,才会特意的去铸造。燕青很是纳闷,这个道长,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 “老王,你来真的?”陈阳问到。 冲和子点了点头,问到:“怎么样,能分我多少股份啊?” 就在这时,陈阳的耳边,响起了孟婆的声音。 “好啊,你们几个,竟敢瞒着婆婆,偷偷的要做生意。” “婆婆!”陈阳赶紧抬起头,将马蹄金塞到了怀里。 “贫道见过孟婆婆,唐突来到此地,未及拜见婆婆,还请婆婆恕罪。”冲和子的神色,竟是十分的恭敬。 看到他的这种样子,陈阳心中大乐,暗道,这个老王,这下,真是遇到大人物了吧。 “哼!好个冲和子,在婆婆的地盘,敢跟婆婆抢生意?” “……”冲和子和陈阳都是不解的看着孟婆婆。 只见孟婆微微一笑,得意的说到:“要想合伙,算老身一个。” 啊? 听到孟婆婆的话,连冲和子也是瞪大了眼睛,惊愕异常。 第五十一章 做生意最重要的是什么 “婆婆的茶铺开的好好的,干嘛还到俺这掺和?” 陈阳那生意还没个影呢,就有人争着入股,让他得意之下,又有些纳闷。 这个孟婆,还有那个老王,可都是人精一样的人物,哪个都是不好与的主,让他们参与了,不会又有什么倒霉事吧? “嘿嘿……,有钱大家一起赚嘛,婆婆虽是个开茶铺的,也想试一试别的事啊,婆婆手里的闲钱可是不少的哦。” 听到孟婆谈到有闲钱,陈阳心中一动,不免有些心痛。 你的那些闲钱,可都是我赢来的啊! 孟婆婆又继续说到:“陈家小哥儿,能分给婆婆多少股啊?” 陈阳面色为难,在此之前,他只想自己来做些事,从没想过还有别人一起合作。 冲和子喝了口茶,看了看陈阳,首先表态道:“小兄弟,你放心,咱家只出钱,做生意的事,你想怎么干就怎么干?” 听到冲和子这么说,陈阳的确有些放心了,他最担心的,就是有人瞎掺和。 陈阳朝冲和子一笑,说到:“那好,一言为定。”又看了看孟婆,问到:“婆婆您呢?” 孟婆婆看了看冲和子,也是嘿嘿一笑,说到:“婆婆只管分红拿钱,至于生意,也是随你去做。” “那好嘞,你们的钱,我就收下啦,哈哈……”只出钱,不管事,这样的投资商也真是不好找。 “婆婆打算投多少?”陈阳问到。 孟婆一笑,抬起一只手,竖起两根手指头。 “两百贯?”陈阳问道。 孟婆婆摇摇头,“不对,是两千两。” “……”听到这个数字,三人都是一惊。 陈阳又是一阵肉痛,这么多银子,不但是他赢的,还是他背回来的啊。 几个人谈来谈去,终于确定了股权分配方案,陈阳占三成,冲和子占一成,孟婆婆一人就占了六成。没办法,谁让她出的最多呢。 分好以后,孟婆婆满脸挂笑,声称今天的茶水免单,陈阳又有一种上当的感觉。 值得高兴的是,转眼之间,他的身上就多了两千两银子和一块马蹄金。 手上忽然多这么多钱,一时间,陈阳不知该如何去花。 孟婆婆和冲和子相视一笑,冲和子对陈阳说到:“陈兄弟,咱家做生意,是不是还缺几个伙计?” “是啊。”陈阳点头,不由得四处看了看,拿眼寻找何五等茶博士。 说起来,由于事情仓促,他的手下不但没有伙计,连想都还没开始想。 陈阳看着孟婆婆,笑嘻嘻的说道:“婆婆,您家的茶博士这么多,能不能匀出几个来,借给俺用用?” “嘿嘿……,不行!”孟婆婆果断拒绝。 “婆婆的伙计们,一个个又懒又馋,不但不爱干活,脾气还都不好,动不动就会打人,要是匀给你了,怕你管不了他们啊,耽误了生意可就坏事了。” “不怕不怕,我觉得何五就挺好的。” “嘿嘿,臭小子,可别打婆婆的注意,那些伙计,无论如何都不能借给你的。” 这时,冲和子说话了,“咱家倒有几个人选,不但为人机灵,手上也是能干,找来当伙计的话,可是绰绰有余啊。” “那些人在哪?”陈阳看着冲和子,“老王,这么快,你就有了人选,这做生意的事,你是不是早有打算?” “呵呵……”冲和子只是笑,没有否认。 “陈兄弟,咱家有个主意,不但能化解你的霉运,做的好勒,还能带来意外收获,你想不想干?” 对于霉运这样的事儿,陈阳压根就没信。不过,听到冲和子的话,陈阳还是感兴趣的问到:“道长不要卖关子了,有啥事就说吧。” “呵呵,我问你,要做生意的话,什么最重要?” 陈阳想了想,有些不确定的说到:“信誉?产品?银子?……” 冲和子喝了口茶,摇了摇头,说到:“咱家再给你讲个故事吧,自古说到做生意的事,首推先秦陶朱公,没有错吧。” 陈阳点了点头,这陶朱公是谁,他倒是知道的,便是春秋时孔老夫子的弟子子贡,姓端木名赐的人。 冲和子继续说到:“古人常说安贫乐道,而颜回贫困而死,端木赐不循规蹈矩,以至于富可敌国,连孔圣人也这样说,颜回德性几近至善,却困于贫乏,子贡并不听天由命,做生意的时候,每次都能猜中行情,道经有云,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你说这是为什么?” 陈阳不确定的说到:“做生意的时候,不要被表面上的好坏而蒙惑?” “说得好!”冲和子点了点头,“识人做事,不能流于形式,也不能固守偏见,还是说陶朱公吧,有一次,陶朱公向孔圣人请教做生意的事儿,孔圣人说出的答案是粮食充足,军备完善,获得百姓的信任。” 说到这里,燕青忍不住的问到:“王道长,我记得陶朱公问得是从政的事情啊。” “哈哈……”冲和子一笑,“从政和做生意啊,都是投入资本,获得回报,道理上是一样的,咱继续说啊,陶朱公这人为人精细,考虑的十分全面,问孔圣人,如果不得不在三项中拿走一项,应该拿走哪个?” “去掉军备?”陈阳说到。 “呵呵,看来都知道啊,那咱家就直接说结果了,一项项的去掉,最终剩下的是信任。” “这么说,做生意最重要的东西,就是信誉?” 冲和子摇了摇头。 “你们忘了,在信任之后,还有一样东西——百姓。” 陈阳和燕青互望一眼,若有所思。 “做生意,最重要的东西不是产品,不是银子,也不是信誉,而是得力之人。” 陈阳恍然大悟,不由得想起了葛大爷的话。 二十一世纪最重要的什么?人才! 十二世纪最重要的是什么?看起来,同样也是人才! 说完了这些,冲和子这才说到:“陈兄弟,眼下,正有几个得力之人,足以成为你的好伙计,正在这大名府中,等着你去招揽。” “谁?” “呵呵,河北五禽。” 啊?陈阳一惊,看着冲和子,大声说道:“老王,你不是开玩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