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娶了又何妨 草长莺飞三月天，春雨绵绵的江南苏城终于结束了霏霏细雨的光景，迎来了一片大好的阳光。小桥流水，杨花柳絮，为这江南水乡更平添了几分浪漫朦胧的细腻。 油纸伞下，细纱飘飘的美人；画舫船头，曼妙呢喃的歌声；红楼绿阁，醉生梦死的浮华……无一处不彰显着江南的奢靡繁华。 但是，如果你把江南的人看的跟江南的山水一样曼妙柔弱，温柔脉脉，那你就错了！ 空置了许久的邱府门前张灯结彩，噼里啪啦好不热闹。随便拉住一个当地人一问，这才晓得，原来是这座宅邸的主人要回归故里了。 “哎，我听说呀这位邱公子如同方才二十有三，已经是家财万贯，且是孤身一人，长的极为俊朗，咱们苏城的姑娘们可要抢红了眼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我得赶紧跟我婆婆说说去，我那小姑子再不嫁人，可就成了枝头黄花，老姑娘一枚了。若是能够嫁进这邱府当女主人，她还不得感激我一辈子？” “不过我倒是听说，这位邱公子之前仿佛是定过亲的，只是后来，女方嫌贫爱富，跟当时还是穷小子的邱公子退了亲呢。” “是哪家人这么傻？” “还能是哪家？不就是咱们苏城那铁公鸡首富唐家吗？” 聚在一起八卦的妇人们恍然大悟，原来是唐家！那还真是一点也不奇怪了。 邱慕白一身白衣，骑着高头大马，宛若状元郎打马游街一般过了一街，迎上另一街。街道两旁站着好些看热闹的人，自然也有面上带着面纱未嫁的姑娘们。 白衣少年郎，浊世佳公子。 邱慕白确实生了一副好皮相，黑亮垂顺的发丝飞扬，浓密的眉下是一双透着锐利的眸子，英挺的鼻子下还有一张薄削的嘴唇，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却惹得两旁的小姐们脸红心跳。恨不得此刻就要掀开自己的面纱，同一旁的女子比一比，谁的美貌能够配得上他。 唐家大小姐唐玥的闺房中，她的贴身丫鬟正伺候她梳洗。 不一会儿，身着艳红色衣裙的唐玥站起身，原地转了个圈，问自己身边的丁香和紫苏道：“怎么样？” 丁香点点头，赞叹道：“高贵冷艳。” 紫苏补充道：“如果不看您脸上那副妆容的话。” 唐玥的脸上，此刻画着浓浓的妆。脸上像是抹了面粉一样雪白，配上两腮的紫红色腮红，实在叫人没有看下去的*，更别提还有抹上了红艳艳的口脂的双唇。 头上插着两个金步摇，左侧还带着一朵鲜艳的牡丹。 高贵冷艳什么的还真是衬不起这副妆容。 她咧着唇一笑，气质立马一变，她又问道：“现在呢？” 丁香回答：“媚俗至极！” 唐玥满意的点点头，“咱们出门。” 丁香与紫苏跟在唐玥的后面，紫苏拉了拉丁香，问道：“真的这么出去？不怕事情办砸了吗？” 丁香倒是对唐玥深信不疑：“小姐敢这么做自然就有把握，我们只管配合小姐就好。” 邱慕白一路骑马到了邱府门口，下了马却没有立马进去。 他只是站定在府邸门前，看似平静的双眸深处，闪烁的是隐忍的恨意和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他的贴身小厮浩子和元宝已经帮他把门打开，他正要抬脚进了门内，便听到身后一个凄厉的声音：“邱大哥，你可终于回来了。玥儿对不起你啊。” 邱慕白身体一僵，玥儿！真是好久都没有在旁人口中听到这个名字了。 他缓缓的转过身，一个艳红的身影便到了眼前，“邱大哥，你知不知道。自你走后我有多么难过，伤心，我日日夜夜的思念于你，午夜梦回，我也是悔不当初，实在不该听了父亲的话就跟你——” 她纯属扯着嗓子干嚎，眼泪是一滴也没有，邱慕白厌恶的看着眼前的女人，要说之前他还对她有所期待，那么现在就只剩下厌恶和恨。 这个贪财虚伪的女人。 他嘴角挂起嘲讽的笑，看着眼前这个一无是处的女人拙劣的表演。 唐玥当然没有让她失望，“邱大哥，咱们自小认识，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就算是没有当初的那个婚约，我也是非你不嫁的。当初，当初那样我也是身不由己，你看，我们定亲的玉佩我都好好的贴身戴着呢。” 她急切的掏出挂在脖子上的半阙玉佩，一个劲儿的往邱慕白跟前儿送，邱慕白则是厌恶的连连往后退，实在是被她身上的脂粉味熏得受不了。 见唐玥还不死心的往自己身边凑，他赶紧避开说道：“离我一尺远，否则什么话都别说了。” 丁香见状赶紧过来扶着唐玥，一手指着邱慕白骂道：“你是不是嫌弃我家小姐了？从你离开唐家，我们家小姐整日整夜的吃不好睡不好，都瘦成了这幅样子，你衣锦还乡了，就嫌弃了是不是？你就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紫苏搀扶着唐玥的另一边，跟腔道：“小姐咱们回府去吧，不在这里受这份气！” 唐玥身体在颤抖，不是被气得，而是憋笑憋的！自己身边这两个丫鬟，果然给力！自从胎穿到这里，得知自己这身体的情况，为了练就一身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本事，她已经往厚脸皮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一去不复返了。 并且，还成功的拐带了自己的贴身丫鬟。 忘恩负义什么的，唐玥觉得连她都不太能说得出口。她很想当众对自己的丫鬟夸赞一番，但很显然，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脸上没有眼泪，但还是抬起胳膊用衣袖胡乱抹了两把，扯着嗓子做作的嚎道：“邱大哥，你……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你一定是在怨恨我是不是？我……我今天戴着咱们定亲的信物前来，就是想要告诉你，咱们的婚约我会履行。” 邱慕白脸色冷冷，眸低尽是厌恶嘲讽，“既然你要履行，我娶了你又何妨？” 唐玥立刻笑了起来，可惜笑的并不美好，脸上的浓艳的妆容已经乱了，看上去更加的恐怖，“我就知道，邱大哥是不会忘记我的。我回家等着邱大哥下聘。” 目的达到，她就带着丁香和紫苏欢欢喜喜的回了唐府。 唐玥的爹爹唐伟平，是个个子不太高的小眼睛老头。但凡你能想到的所有铁公鸡的特征，在他的身上都能够找到。 一双小眼睛滴溜溜的转着，透着精明算计，已经是三月开春，他的手里还抱着一个小巧的暖炉，衣服虽然是锦缎的，可看着就是穿了几年的旧款式，虽然还不至于有什么破损，但一看就知道是旧的。 瞧他一身的打扮，就是一副守财奴的模样。 唐玥刚跨进府里，唐伟平就急急的迎上去，将手里的暖炉塞进了唐玥的手里，语气极是担忧的说道：“这虽说已经到了三月，可这天还是乍暖还寒的，你怎么就穿这么一点就往外跑了？也不晓得多穿一点，爹爹不是给你做了一件貂绒披风吗？怎么不披着出去？” 说着，又冲着丁香和紫苏厉色说道：“你们两个怎么也不劝着点？这要是你们小姐有个好歹，看我不卖了你们！” “就知道吃我的喝我的还拿着我的月例银子，办事却这么不牢靠，有什么用？”他的嘴里絮絮叨叨往屋里走，唐玥跟在其后，冲着自己两个丫鬟无奈一笑。 唐伟平这个人，确实抠门，可是对她，却是疼爱到了骨子里去。 要是换个人这么叨叨的跟她说话，说不定她早就听不下去拂袖而去了，可唐伟平这么对她，她也只会笑着应着。 这么多年来，为了她这个女儿，他已经付出了太多。 回到自己的居所，她让丁香打了一盆热水过来，细细的将脸上的脂粉洗净。这么厚厚的一层，黏在皮肤上，实在不好受。 一直换了三四盆清水，她才觉得脸上是彻底干净了。 唐玥坐在铜镜前，镜子里映出的人影并不十分清晰。只是，柳眉弯弯、英挺的俏鼻、粉嫩的红唇、一张精致的俏脸，怎么看都是美人胚子一个。 “小姐，该吃药了。”紫苏帮她将药丸准备好，又准备好了开水。 吃完药，唐玥照例开始看会儿书。 书的外壳写着端正规矩的中庸二字，可是内容却是不堪入目的图。紫苏站在唐玥身后悄悄瞥了一眼，都觉得脸红心跳，她甚是佩服自家小姐，居然能这么淡定。 就连泼辣的丁香，也都是回避视线，不敢去看的。 唐玥总不能告诉她们，她这是在未雨绸缪呢！万一她哪天碰见个让她奋不顾身的，脑子犯了抽非要帮人家生孩子怎么办？ 这种事情，生孩子这么危险的事情，她真的做不到啊！ 但说实在话，这画风，这画技，实在是……！ 画风是外伤，配词是内伤，画技是硬伤，但致命伤却是，这图画的实在太过含蓄嘛！ 002 楚楚惹莲夕 整个江南苏城的人都在为这位邱公子不平！ 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传说的唐家大小姐，但是那副尊容实在配不上俊朗华贵的邱公子。更何况，她生来就克死了自己的母亲，当初退婚还是因为嫌贫爱富。 邱公子实在是太傻了！ 邱公子人太实诚了！ 邱公子真是太重情重义了！ 邱慕白站在院中，管家看着丫鬟小厮们忙活着打扫院子搬东西。他四周环顾，这个当年他生活了六年的地方，当年他走时发誓还会回来的地方，如今他真的回来了，并且还成了这里的主人。 管家福永看邱慕白神色不对，便走到他的身旁，问道：“少爷，是不是想起以前的事了？” 对这个管家，邱慕白是如同长辈一般敬慕着的，而不是当做一般的下人。当年他远走扬州，遇上这位老人的时候，他已经身无分文，身边跟着莲夕，在他们家门口昏倒。 是福永收留了他们。 听到福永的问话，邱慕白收回了飘散的思绪，“是啊，这里有我很多回忆，是挺怀念的。” 午饭时候，莲夕殷勤的帮邱慕白布菜，“爷，吃这个，对身体好。” 邱慕白皱着眉头，语气有些冷然：“吃你自己的就行。” 莲夕垂下头，露出一片雪白的脖颈，一身素色的衣裳更显得人楚楚可怜，“爷是嫌弃奴家了吗？还是奴家哪里做的不够好，让爷厌恶了？” 她的柔弱刚刚好，不会让人觉得风一吹就跑，但却恰到好处的露出柔美惹人怜惜的一面。真是人如其名，恰如其分！ 对于这些同他一起吃过苦的人，他总是多了一份宽容，“没有，吃饭吧。” 莲夕在他的下首坐下，老实的吃饭，邱慕白看饭桌上似乎还缺人，便问道：“兰朵呢？怎么没过来吃饭？” 莲夕声音柔软，“刚刚派人去叫过了，她说一路上舟车劳顿的，她很累，叫爷和奴家先吃，不用等她了。” 邱慕白点点头，没有再问。 虽然在邱府里面，丫鬟小厮们见着莲夕和兰朵都是以姑娘相称，但其实他们心里都明白，这两位迟早都是要成为邱少爷的姨娘的。所以对这两位的事，邱府的下人们还是很上心的。 莲夕知道，以她的身份顶了天也只能是姨娘。原本她跟兰朵之间还是争斗不断的，可是相处几年下来，也知道兰朵这人的性子，懒得连争宠都懒得争，她也乐得少了一个对手。 吃完饭，莲夕依着惯例给邱慕白泡了一杯茶，然后小意温柔的站在她身边稍后的位置，抬头轻轻地给他捏肩，用闲话家常的语气问道：“爷是真的要娶今日前来大闹的那位小姐吗？” 邱慕白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却是没喝茶，将茶杯放下，冷着声反问道：“怎么？” 莲夕声音带着一丝丝的惶恐，说道：“爷，奴家绝对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只是那位姑娘她……莲夕是觉得，那位姑娘配不上爷！” 邱慕白感觉自己心口勇气一股怒气，他自己也不明白这股怒气源自哪里，只淡着声音说道：“莲夕，你越矩了。” 莲夕跟在邱慕白身边六七年，对他情绪的变化自然了如指掌，此刻，她也感受到了他的怒气，眼底瞬间盈满泪水，要落不落的样子，甚是可怜。 他有些哽咽的说道：“爷，奴家也只是表达自己的想法罢了。若是爷非要娶那位姑娘进门，府里还是需要准备好些东西的。” 邱慕白此刻却没了往日里对这样的莲夕的怜惜之意，他烦躁的起身，不耐的说道：“这些事情你就不要管了。” 莲夕看着邱慕白走出去的背影，擦了擦眼底的泪，若有所思。 她今天这一问不过是想看一看这要进府的女主人，在邱慕白心目中的地位究竟如何罢了，再顺便上上眼药。左右她当不了这邱府的主母，但她还是想要生下庶长子继承府里的一切，她也想独宠整个后院，嚣张到不用看主母的脸色过日子。 她抿唇笑了笑，看样子这位准主母是不足为惧了。看爷那一副提起她就烦躁的样子，这位主母注定无宠了。 “走吧，咱们回莲院。”她心情颇好的对自己的两位婢女说道。 兰朵一觉睡起，丫鬟翠英服侍着她起床，翠黛则出去将热好的饭菜端来。兰朵懒洋洋的问道：“那位是不是又给爷献殷勤了？” 翠英回答道：“莲姑娘陪爷吃完了饭，不过听说爷好像心情不太好的出了门。” 兰朵嗤笑一声：“她呀，以为自己是谁！没事瞎折腾。还不如学着我，多多享受好了。爷若是想要我们，早在扬州的时候，我们跟了他那么长时间，有的是机会要我们。至少他可以先要了我们等成亲之后再给名分啊，可是这么多年，你们觉得爷跟谁有过那档子事？” 翠英不敢多言，没有出声。 被卖进邱府之前，牙婆也调教过她，非议主子是死罪，这一条她记得尤为清楚。 翠黛把饭菜端了进来，她就着漱口水漱了口，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说道：“我呀，就指望这辈子吃好玩好，把该享受的享受了，不管爷将来宠谁，跟谁成亲，总不会亏待了我就是。” 翠英和翠黛相视一眼，她们也不知道跟了这样一个没有上进心的主子，是该庆幸还是该叹息。 邱府的会客厅，一位穿着宝蓝色丝绸长衫的公子正跟邱慕白喝着茶。这位公子长的倒是不差，一张娃娃脸更是能迷死人。 他放下茶盏，淡笑着问道：“子岩兄真的打算娶唐家的大小姐吗？” 邱慕白皱眉，反问道：“是不是我不能娶唐家的大小姐？怎么今日都来问我这个问题。” 苏煜笑笑，倒是极为风流：“我可没说你不能娶，不过这整个苏城的人可都在为你叫屈呢。唉，怎么你一回来，我这苏城第一公子的美名就要让人了？” “第一公子？我看是第一纨绔差不多。”邱慕白嗤笑着反驳道 003 何谓装十三 苏煜不甚在乎的吃着茶，淡然且正经的开口问道：“我知你一直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你娶她究竟为何你心里也明白，只是凡事掌握好分寸。伤了旁人是小，苦了自己却是划不来的。” 邱慕白听罢笑道：“一年不见，我倒是不知，你竟然变得这么能说教了。” 苏煜淡笑不语，邱慕白便问道：“今日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苏煜白了他一眼：“没事便不能过来找你了？虽说你也在这苏城生活了好些年，但是离开这里也有七年之久了。我们这苏城，在我爹爹英明的治理下，可是比七年前繁华了许多。你这次回来，我也不好不做表示，便带你出去逛一逛好了。” 邱慕白吩咐管家福永照看好家里，便也没有推辞跟着苏煜一块儿出门了。 两位翩翩佳公子，手执折扇，一路走来，竟是连市场上叫卖的大妈也经不住多看了两眼。 苏煜领着邱慕白到了偎翠楼的门口，邱慕白皱眉问道：“这不是青楼歌坊吗？怎么白天也开业？”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咱们苏城的繁华浪漫，哪里分什么白天黑夜？” 见邱慕白没有什么兴趣，苏煜继续说道：“这偎翠楼的头牌珞梅姑娘可是我们苏城一大亮色，没见过珞梅之色、未听过珞梅之音，便不算到过苏城。” 珞梅琼花，便是这苏城二绝。 邱慕白饶有兴趣的看了眼偎翠楼的牌子，“既然你如此说，进去瞧一瞧倒也无妨。” 进到里面，偎翠楼的大厅布置的宛若仙境一般。细纱飘飘，粉白色和淡紫色梦幻的交叠在一起，给人无尽的飘渺想象。 偎翠楼伺候人的小丫鬟各个都穿着一身飘飘细纱的白色衣裙，行走间裙摆曳地，环佩叮当，邱慕白看了一会儿，才道：“不愧是苏城第一楼。” 苏煜本是享受的眯着眼，闻言睁开眼睛，说道：“更好的还在后面呢。” 话音刚落，一阵轻盈美妙的歌声自楼上传下，“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且狂。山有乔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 嗓音美妙，且将女子幽会情人时那种欣喜的感情表达的淋漓尽致，让听者觉得仿佛自己就是她的情郎。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却让邱慕白觉得苏煜那些话倒是没有夸大其词。 随着歌声传来，从楼上粉色幔帐后面走出一位面纱半遮的美人。美人梳着一把飞天髻，身穿碧青色的长裙，环佩叮当，裙摆飘飘，如遗落人间的仙子，又似洛水之神，丝毫没有感觉到风尘之气。 歌词那是那首来自《诗经》中的那篇《山有扶苏》。一遍遍不厌其烦的唱着，但在场的男子也都做享受状，丝毫不觉得厌烦。 唐玥穿着一身男装，站在稍稍靠后一点的位置。丁香和紫苏死死地护在她的身边，就担心一个不小心出了什么问题。 苏城遍传这珞梅如何仙姿绝色，唐玥忍了许久，终究是没有忍住，还是跑了过来，想要一睹风采。 她觉得这种情绪大概就跟上辈子好奇那些明星的长相是一个样子的。她上辈子还尤其好奇那些没有化妆的明星的样子…… 众人还在沉醉当中，丁香却是极为眼尖的发现了邱慕白的身影，当即语气不善的说道：“那不是姑爷吗？还没成亲呢，就往这乱七八糟的地方跑！太不像话！” 唐玥心想，那她是不是更不像话？ 她顺着丁香的目光看过去，那不远处站着的可不就是邱慕白吗？再顺着邱慕白的视线，可不就正对着那传闻有天人之姿的珞梅么？ 唐玥很想告诉自己的丫鬟，就算他们成亲了，她也是不会管他去哪儿找乐子的。她坚定的要履行婚约，连外人都晓得她是看上了他的万贯家产，你们可不可以不要假装不知道啊？ 这么义正言辞、义愤填膺的指责，真的好吗？ 紫苏抬眼细细看了站在二楼处，蒙着面纱的女子，白了一眼，很是不屑的说道：“这些人脑子都有病吧？人家蒙着面纱，也看不出美丑来，怎么就传的那样神？这个珞梅搞这些玩意儿，真不晓得这些人为何要把她捧得这般高。” 唐玥瞄了一眼，暗叹这也是一种包装啊，只不过跟她以前生活的那个时代相比，差的远了。 她收回了视线，声音淡淡的说道：“忘了我交给你们的那个词了吗？你们不是一直不知道装十三究竟可以形容哪些人吗？在这一刻，用在这位珞梅姑娘身上，相当合适。” 丁香和紫苏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这里的娱乐活动很少，既然来了，唐玥便也找了一个雅座坐下。却不曾想到，恰恰坐到了邱慕白的对面。 一个在稍靠左一点的位置，一个在稍靠右一点的位置，抬头便能够看到对方。 丁香拉了拉唐玥，提醒道：“小姐，虽说这姑爷到这种地方来太有失分寸，不过咱们来这样的地方好像也有点不合适。姑爷就坐在对面，这要是认出来，怕是不好。” 唐玥嘴角微微抽搐。 这地方本就是男人该来的地儿，是我们有失分寸才对啊！ 她现在怀疑，自己一定是一株盛开在苏城的奇葩，才能调教出这么极品的丫鬟！ 果然，邱慕白抬头的时候，视线扫过对面，觉得那个身材矮短的男子有些眼熟。再细细一看，这不是他刚刚定下的未婚妻吗？ 此时，她正笑得一脸灿烂的跟自己的丫鬟说着什么。那个笑容，不知为何，他竟然觉得干净纯粹，不含任何杂质。 他觉得一定是自己眼花了，再瞧过去，就看到她笑的一脸虚伪的看着自己。 他心头微恼，她唐玥从小就是那样一副贪财虚荣的性子，即便是沧海化作桑田，她也还是那个虚伪的她！ 恼恨的饮下面前的酒，苏煜感觉到同伴的不快，问道：“怎么了？” 他环顾四周，以为是偎翠楼的什么地方让他不满意了，“这么臭着一张脸，小心美人生气。” 004 仙子变妖精 唐玥也知邱慕白是看到她了，她一脸媚笑的起身朝着他走过去：“邱大哥，真是想不到，我们竟然如此有缘分，居然还能在这种地方遇到。果真是缘分天注定，既定三生，我们永不分离。” 苏煜：…… 他怔愣的看着眼前的人，准确的说，是眼前的扮成男人的女人。若是她没有开口说话，还真能让人觉得眼前一亮，因为她长的着实不错。 只是一开口……他有些同情的看了邱慕白一眼，摇着折扇，默默退开，找了个距离珞梅最近的位置坐下。 虽然他也很想看一看八卦，但是这个长的让人眼前一亮的女人，说起话来，实在是让人倒足了胃口。子岩兄，你节哀。 丁香扶住唐玥，将应声虫的特质发挥到极致：“小姐，你跟准姑爷果真是有缘呢。小姐这么幸福，老爷一定高兴。” 邱慕白也没有等苏煜一起，甩了袖子冷着脸出了这偎翠楼。 被甩脸子的唐玥悻悻然摸了摸鼻尖，又重新坐下，面上的笑容看着很是欠抽。不巧这一幕恰被苏煜给看到了，惊艳的同时，也觉得事情好像变得有趣了。 说实话，他也不想回头瞄那么一眼的。 可是，好朋友的八卦就放在那里，时刻勾引着你的心，抓心挠肺的，一不留神可不就回了下头吗？ 丁香和紫苏尽职尽责的目送未来准姑爷出了这偎翠楼的大门，直到他的身影已经看不见，才回报给自家小姐听：“小姐，姑爷到底还是尊重您的，晓得这不是什么正经的地方，已经羞愧的离开了。” 唐玥正在吃茶，一贯淡定的她，此时也不免脸色古怪的看着丁香这小妞。面容虽还是平静的没有什么波澜，但是心里已经感慨着，自己这么快就被丁香这后浪拍死在了沙滩上！ 什么叫不要脸？丁香不愧是个中翘楚！ 紫苏一脸淡漠的看向别处，脸上的表情只是在表明一个意思：我不认识这货！ 珞梅一曲唱罢，面纱未揭，却是将外面的衣袍脱下，内里只一件碧青色水纹印的抹胸，不过刚刚遮过那有辱斯文的地方，外面一件轻纱罩着。 透明的轻纱将内里看着清楚分明，这种半遮半掩的诱惑，直教人鼻血喷涌。她的身姿摇曳，走动间轻纱随风舞动，一步步款款走下楼梯，竟是叫在场的男人看的眼睛都直了，恨不得立即化身为狼，扑将过去。 这是一秒钟仙子变妖精啊！唐玥默默吐槽：谁说古人木讷刻板守规矩来着？ “肌莹莹兮如梅上雪，姿窈窕兮若风中柳。……” 一个穿着白衣华服的貌美公子，摇着折扇装模作样的念着诗作，念完后还不忘四处得意的看了看，炫耀的意味明显。 唐玥目光囧囧的看着这位大概是考中了秀才的某个富户人家的公子，心里默默地给他竖起了大拇指，真乃淫才！ 这偎翠楼到了晚间，做的也是那生意。但是档次，可是比那些下三滥的勾栏院里强太多了，不少来此的都是些身有功名自诩风流的读书人，要么就是家中财产足够挥霍的富家公子，多是来此追求风雅的。 虽然他们也会吟诗作乐，可哪里做得出这么露骨的诗来？这可不是风流是下流了！ 珞梅的眼中划过一抹厌恶以及狠毒，她笑的甜腻腻的朝着那白衣华服的美公子靠过去，手里接过她的丫鬟递过来的酒杯，“公子真是才貌无双，令梅儿十分倾慕呢。今晚公子留下可好？珞梅不想什么人都能瞧见呢。” 那公子顿时心花怒放，折扇早已经不知道丢到哪儿去了，张开爪子就要抱着珞梅狂啃，珞梅一叠声“咯咯咯……”的笑着，“公子别急呀，这会儿可还是大白天的呢。” 苏煜看到这里，虽然也觉得珞梅艳色无双，但是却对这偏离的剧本没什么兴趣，喝了口酒，无谓笑了笑，离开了。 唐玥看够了戏，施施然起身：“我们回吧，挺无趣的。” 那珞梅受这么多人追捧，为何偏偏对这么个下流的男人这么热情？她刚刚可没有错过珞梅眼中闪过的狠毒。十有*，这个男人要倒霉了！ 刚刚走至门口，珞梅那甜腻带着娇气的声音便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公子刚刚可是说了愿做花下鬼？” 被迷得七荤八素的男人哪里还记得有脑子这么个东西？只胡乱点头。 “唉……” 唐玥低叹一声，今晚上说不定要多一只花下鬼了……那珞梅虽然面纱遮面，但从眼神便可看出，这可不是个安分的人！ 回到唐府，唐玥赶紧悄悄地换下男装，穿上一身素净的衣裳，刚刚收拾完毕，春雪便过来说是主院聚宝阁那边饭菜已经摆好了，请唐玥过去用晚饭。 唐玥装模作样的放下书本，温婉的站起身，“是春雪姐姐啊，我这就过去。” 到了聚宝阁，唐伟平已经坐下了，不过尚未动筷子，看到唐玥过来，立马笑的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乖女今天在家都做些什么了？” “还不就是看看书，写写画画之类的吗？对了爹爹，可有找媒人对一对日子？” 唐伟平晓得唐玥问的是什么日子，当即敛去了笑容，面上是懊恼是心疼是不舍，“唉，乖女啊，都是爹爹没有用。” 当年那样子伤了人家，如今还死皮赖脸的往上凑，乖女往后哪里会有好日子过？ 唐玥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唐伟平的碗里，“这哪里就能怪爹爹了？您以后可不许说这些话，您要再说了，女儿会以为您是在提醒女儿，都是女儿这一身病把您拖累成如今这个样子的。” 唐伟平又是咧嘴想露出一个美好的笑容，可惜变成了苦笑：“听乖女的，不说了不说了，往后爹爹都不说这话了。” 005 刘媒婆进府 “爷，唐府的老爷差人过来问您可有订下下聘的日子了？”元宝问的有些打颤，这自家爷对那位是个什么意思，他可是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的，就怕一个不高兴，自家爷又要发火！ 果然，元宝乱瞟的小眼神小心翼翼的瞅了邱慕白一眼，就看到他的脸色正在变黑。元宝心里止不住的佩服唐府的那两位主子，怎么就这么没有眼力劲儿呢？ 邱慕白想起在偎翠楼见到唐玥的那一幕，心里气又上来了！这女人，既然当街拦了自己拼死拼活也要履行婚约，那就装的有点羞耻心行不行？ 既然你们一家子嫌贫爱富，朝秦暮楚，往后既进了这邱府的大门，怎么羞辱也是由着自己！ 邱慕白沉着脸片刻，说道：“不必回了那边，我明儿有空亲去一趟唐府便可。” 元宝躬身应“是”，小心退下。 邱慕白过去唐府的时候，唐伟平正叫府里的婆子上外头请了个媒婆回来。家里的婆子都晓得自家这位老爷是个什么性子，找的媒婆自然也不是什么金牌冰人之类的。 这位媒婆姓刘，嘴边一颗痣明显瞧着就是粘上去的，进了门来张嘴就是一口的吉祥话，唐老爷眯着他那贼精贼精的小眼睛，呷了口茶，说道：“我唐府嫁女儿必须得是风风光光的！你这事儿要是办好了，我重重有赏！” 这媒婆是刚刚打从乡下过来的，哪里晓得这唐家老爷的性子，一听人家这么说，那嘴便笑的合不拢了，“哎呦唐老爷，你这话说的。瞧瞧您家这气派，再瞧瞧您这一身的气度样貌，您家小姐怎可能不风风光光的？那姑爷定是盼星星盼月亮的盼着小姐嫁过去呢，这婚事哪里还能不体面？” 刚刚由着小丫头领着进了唐府，瞧着可真是气派。前院敞亮，门口种着两株西府海棠已经开了花，还有不少她没见过的花花草草瞧着就高雅。 心里还一个劲儿的嘀咕，不愧是城里的老爷，这眼界儿就是不一样！平日里在乡下，可能见过这般阔气的府邸？ 再领进正厅一瞧，她都有些不知道要往哪里搁脚，仿佛哪儿哪儿都金贵着。正厅里，这老爷身后还立着两个丫头一个小厮，真真是大户人家的做派。 熟不知，唐家的丫鬟婆子统共加起来，也就这么几位！唐家的府邸，瞧着可真算是整个苏城数一数二的气派了，只是这内里到底如何，刘媒婆哪里能晓得？ 她不过就是想着巴结好这位有钱的老爷，到时候能多领些赏钱。 只是，这巴结的话，说出来可就戳唐老爷的心窝子了！ 他沉下脸，不耐烦摆摆手：“行了行了，那边也没差个媒人过来，你拿着玥儿的八字再去那边要个八字，拿去找个大师算一算吉凶。” 说完，就端起茶杯，又浅浅呷了一口。 抬头看媒婆还杵着，一想又交代道：“对了，顺便再请大师算一下什么日子吉利。” 刘媒婆脸上一堆叠的笑已经要挂不住，抖抖唇，想提一句这不管是上山请了大师，还是上街寻个算命的，都得要银子啊。转头一想，许这是城里的规矩呢，到时候定是随着赏钱一并给了的吧？ 遂又堆上笑：“您就等着好消息吧？” 说完，抖抖帕子，扭腰出了门。 刘媒婆出了府门刚好跟邱慕白打了照面，猛然一瞧见这么丰神俊朗的公子哥儿，眼睛都瞧得有些直，她在乡下可没见过这么俊俏的爷们！ 摇头感慨着，到底是城里。 出了唐府拐了个弯，却被人拉进了巷子里。起先刘媒婆还吓了一跳，一早就听说这城里除了繁华之外，偷鸡摸狗手脚不干净的人也多。她还以为，自己碰着个更大胆的，直接劫财劫色呢！ 大着胆儿瞧了一眼拉着自己的人，见着是个姑娘，这心也就放了一半。 “刘媒婆可别害怕，我叫紫苏，正是在这唐府当差的。”紫苏冲着刘媒婆善意的笑笑，温声说道。 刘媒婆看这丫头身上的衣着打扮，还真是跟在唐府里见着的一个样儿，心又放下了一半。 紫苏从荷包里拿出一锭银子，“这里是五两银子，你拿好了好生办事。我们老爷是个爷们，在这些事上不太细心，你也别往心上放。” 刘媒婆收好了银子，连连说“是”，一个劲儿的让人放心。心里却在暗自庆幸，亏了这丫头送过来，不然自己可不就要白掏了腰包？ 目送刘媒婆离开，紫苏便回去给唐玥复命。 “如何？”丁香对老爷还是抱有点希望的，总不能小姐亲事上也这么手紧吧？她满眼期待的瞅着紫苏。 紫苏看一眼唐玥，好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姐自来就是料事如神的。” 唐玥也觉好笑，“可是服气了？” 丁香气鼓鼓不悦：“老爷怎可这样？这时候不给小姐您撑着脸面，到时候不是给姑爷还有苏城一众小姐们看不起吗？” 唐玥只笑笑，摇头，并不说话。 她前世是一名首席调香师，名利尽收却是死的冤枉。被自己一手调制的香给熏死了！穿来之后，这身体便不好，自己这便宜老爹为了自己可算是散尽家财。 她自己在生意上有些天赋，毕竟一个首席调香师在公司里还是占着股份，说的上话的。来了这边，眼看着府里的产业因着自己的病给败得不像样子，有心想几个奇思妙想给府里添几个进项，也想几个点子拯救一下府里的营生。 只是这爹爹却是疼她疼的紧，动脑子伤身体的事儿，一概不让她碰。 自穿越过来，虽然没了娘，这爹爹对她实在是实打实的好，为了不让他担心，她脑子里浮想的商业王国，至今还在浮想当中。 如今唐府颓败的厉害，若不是为了安老爹的心，她也不用上赶着非得进了邱府。 “唉……”唐玥坐在椅子上，眼睛看着窗外，桃花正艳，灼灼其华，却是重重的叹了口气。 丁香追着问道：“小姐怎的叹气？” 唐玥装模作样，感慨道：“叹民生多艰。” 006 邱慕白过府 唐府下人很少，且都被唐伟平叫到跟前儿在刘媒婆面前充门面去了，所以这邱慕白一路到了邱府，也没人去报备一下。 是以他出现在唐伟平面前的时候，真是把唐伟平给吓了一跳。 本是在眯着小眼睛做享受状的小口喝茶，低头瞥见一双白色藏金边的男靴，诧异的抬起头，见是一陌生的男人，眉眼间还有一些说不出的熟悉感，小眼睛顿时放光，皱皱眉：“莫不是邱贤侄？” 邱慕白对唐伟平可没什么尊敬，在他下首处的椅子上大摇大摆的坐下，元宝和浩子直挺挺的站在邱慕白身后，面皮紧紧地绷着。 看这架势，倒是像来这儿找茬的。 二榔头站在唐伟平的身后，瞧这架势，腰挺了挺，抿着唇，努力的想要以一人之力压过那边的二人之势。 春雪端着茶水进来，绷着脸给邱慕白倒了茶，然后低头迅速退了出去。 这茶是去年的陈茶，她怕这位瞧着就很金贵的爷尝了一口之后会冒火，她就成了小姐口中的炮灰。溜之大吉，方为上策！ 一口气跑到了千金阁，“小姐，不好了…不…” 紫苏将人扶进来：“怎么跑这么急倒像是后面有什么在追着你似的。” 唐玥放下手里的书册，问道：“怎么了？这样急吼吼的。有鬼跟着你不成？” 三个丫头齐齐的望着自家小姐，眼睛里具是不赞同的神色。 这个时候，对鬼神之说很是敬畏。便是已经听惯了自家小姐这么口无遮拦的，她们还是在心里连连告罪：小姐是无心的，罪过罪过，莫怪莫怪。 告罪完毕，春雪才说道：“小姐，准姑爷来了，正在前厅跟老爷喝茶呢。” 紫苏和丁香面面相觑，“难道是来商议聘礼的事儿的？” 唐玥豁然站起来，“给我上妆。” 片刻后，那抹清丽的身影再也寻不到，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浓妆艳抹，举手投足都充满俗气的女子。穿着一袭艳红色的曳地百褶长裙，裙摆处绣着五颜六色的花朵，将一朵艳红牡丹戴上后，唐玥满意的领着丫头们往待客的正厅那边去了。 走到门口，看到里面坐着的两人，唐玥能够感受到，里面的气氛不是很好。 她变脸似的挂上灿烂的艳笑：“邱大哥，怎么你过来都不跟玥儿说一声？你是来跟爹爹商定咱们婚礼的议程的吗？玥儿真是太感动了。” 端着茶杯的手一抖，邱慕白皱着眉不想心里恼火。 唐伟平站起身，几步走到唐玥身边，“乖女怎么来了？还穿的这么单薄，你便是不顾及爹爹会心疼，这边还有一个人呢，他也是会心疼你的。” 邱慕白嘴角微抽的看着这不要脸的父女俩！ 唐玥有些羞愧的低下头，却不经意瞥见丁香在一旁一个劲儿的点头。此刻，她终于明白，自己的丫鬟是随了谁。 爹爹，合着你跟丁香才是亲父女吧？ “来，乖女快坐下，慕白过来是想问问我们关于聘礼的事情，乖女有什么想法尽管提，我知道慕白这孩子是个重情重义的。” 邱慕白对自己贸然前来唐府的决定后悔万分，他显然是低估了唐家父女的不要脸程度。 唐玥在邱慕白的对面坐下，“我就知道邱大哥对我最好了。爹爹你不是说过要我带着整个唐府的家产出嫁吗？所以我觉得，聘礼也不能少了，少了的话，女儿该多没面子。” 邱慕白有些吃惊的抬起头，看向那对父女。 带着整个唐府出嫁？老狐狸舍得？ 唐府如今是个什么样子，他心里清楚明白。原本以为，老狐狸不过是借着嫁女儿利用聘礼使得自己的产业起死回生，倒是没有想到，他却是这么有魄力！ 唐玥话里的意思，他自然明白。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唐家虽然已经日暮西山，但是那些资产统计出来还是非常可观的。唐玥这话里的意思，无非是想告诉他，这聘礼不能少了她带过去的嫁妆。 他不咸不淡的出声说道：“唐伯父还真是有魄力，你觉得这样就能够挽救唐家的产业了？” 唐伟平像是没有听出他语气中的不屑一般，只呵呵笑道：“我相信乖女。” 唐玥垂首坐着，虽然安静不少，但艳俗的气质却是没有半分减少，“出嫁从夫，玥儿带着这些产业嫁给邱大哥，往后自然是要邱大哥帮着打理的，玥儿相信邱大哥。” 邱慕白眉头一挑，他在商业一道虽然发展迅速，在江南三省的地位已经不容忽视。但是他发展的根基到底不在苏城，所以如果能够凭借唐家之前的基业，倒是可以省下不少麻烦，就能在苏城站稳脚跟，并且发展势力！ 唐家之前能够成为苏城首富，他的商业产业的庞大是不容忽视的。从茶叶到瓷器到布庄到米行再到首饰珠宝，唐家的产业涉及方方面面。然而，最令邱慕白动心的却不是这些，而是盐业！ 江南三省盐业，都是由几名地方官选出最具实力的商家把持。唐家一直都占着其中不小的份额，明年盐商就要重新选择，他想借着唐家的势一举拿下苏城的盐商资格。 他抬起看了眼唐玥，回想起小的时候的点滴。 那时候，他每天都在憧憬着能够娶了她。也是真心的疼爱她，并且暗暗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给她世间最好的。 可是，那一个晚上，她却狠狠地扇了一个巴掌。 “乖女，爹爹知道你跟慕白玩的好，可是我们的乖女不能嫁给一个穷小子。”十六岁的他，本是怀着满腔的激动要找唐老爷，告诉他自己想要走科举之路，到时候娶玥儿做官夫人。 那个时候，他确实是对做生意一点兴趣都没有，而是喜欢读书，并且很有天赋。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便好奇的没有敲门。虽然知道，君子是不可以听墙角的，但鬼使神差的他就是站着挪不动脚。 “爹爹的意思玥儿明白，玥儿将来是要嫁给天下第一有钱的人的。慕白哥哥是个靠咱们家接济的穷小子，怎么养得活玥儿？” 007 孔雀叼花钗 满心的欢喜，却被当头泼下一盆冷水。 当时，他满心愤怒的推开门看着那一对父女。他知道，自己的眼神一定是充满质问的！ 他至今都还记得自己出现在他们面前时，他们惊讶的嘴脸。 唐伟平拍拍的他的肩膀：“既然你都听到了，我们也把话说开了，当初那婚约，就解了吧。” 即使如此，他心里依旧舍不下她。他甚至满眼含着祈求的看着那个当时只有七岁的女孩，那个带给他温柔抚平他童年噩梦创伤的女孩。 “我要的，是看得见的现在，不是虚无缥缈的未来。” 声音糯糯的，如从前一般。可却是字字敲击在他的心上，打击的他溃不成军！ “要嫁给天下第一有钱的人”，这句话如同梦魇一般困扰在他的心头，愤然离开居住了六年的唐府，弃文从商。 如今再看当年的女孩，恶俗的模样再没了当日牵动他的灵韵。 只是，他却还是丢不开，娶她仿佛已经成了他的执念。 娶她，只是为了光明正大的折磨她！他在心里不甘心的想。 “聘礼会如你们所愿。嫁妆可别忘了！”他冷冷的说完这句话，起身不打一声招呼的就离开了唐府。 唐玥和唐伟平相视一笑，颇有些无奈的味道。 “小姐，今儿个街上又有趣闻了。”丁香笑嘻嘻的一面剥着橘子，一面说道。 唐玥正在画画，没有搭腔，紫苏从她手里拿过剥的橘子掰开一瓣放进嘴里，问道：“什么有趣的事儿？” 丁香撅着嘴看着紫苏，“又抢我剥好的。” 抱怨一句，转而又拿起一个橘子，边剥便说道：“还不是那刘员外家的公子，昨儿个被发现被人揍得跟猪头似的躺在偎翠楼后园子里的牡丹从中呢。” 唐玥手里的笔一顿，“噗嗤”笑道：“那刘公子莫不是那日愿做花下鬼的公子哥儿？” 丁香和紫苏也想起了那几句露骨的诗，脸色顿时有些发烧。丁香后知后觉的说道：“那个珞梅还真不是什么善茬！” 唐玥却只是淡笑，并没有开口说些什么。 邱慕白十岁来到唐家，十六岁离开。她从一岁到七岁，都是跟他一起度过，对于这个男人，她最是了解不过。 其实，对于她来说，这无疑是她最好的归宿。 摇摇头，也只能感慨一句天意弄人了。 在纸上勾勒出最后一笔，春日桃花树下，十二三岁的少年牵着一位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桃花纷纷落下，太过美好的瞬间，跃然纸上，如今却让见到的人忍不住想要落泪。 在一旁看着的丁香鱼紫苏脸色微变。 两人相视一眼，默默点上了凝神静气的香。 唐玥却是笑出声：“你们这般大惊小怪的做什么？莫不是以为我会心绪不宁？” 两人齐齐的低头。 丁香想说：小姐，您就不用死撑着了。我知道您与姑爷青梅竹马，这会儿亲手将姑爷推出去，心里指不定多难受呢。 开口却是：“小姐，我们都会对您不离不弃的。” “好丫头，不枉我疼爱你们一场。”唐玥满满的尽是笑意的说道。 “小姐，何小姐的丫鬟过来，说是邀请您天香楼小聚。”门口管家张寿过来报。 唐玥眼睛一亮，“知道了。” 张寿退下，只是眼底却是划过深思。 何家说起来也是这苏城数一数二的大商户，因为这几年唐家生意在走下坡路，何家、陈家倒是慢慢的上来了。 这何家还抢了唐家不少的生意，按理说两家该是敌对的立场才是，怎么这两家的小姐反倒是月月都有一聚？ 对于这事儿，他已经细细琢磨了几个月，却始终是半点琢磨不透。 天香楼的雅间里头，面对面坐着两位俊俏的公子哥。 两人身后都占着两个小厮，细细看去，这主仆六人竟都生的十分阴柔。 “每次都要约在天香楼，难不成这天香楼是你们唐府的产业？”何婉柔喝着茶抱怨道，瞧了眼淡定坐着的唐玥，翻了个白眼，说道：“别让我知道这天香楼跟你有什么关系，否则这几趟的茶水钱饭菜钱，我可要一个子儿都不少的要回来！” 唐玥额头布满了黑线。 就因为几个月前在这儿聚了一次，当时还是寒冬腊月，自己不小心将茶水打翻在身上，那小伙计殷勤的劲儿叫何婉柔起了疑心，至今都还没有打消。 其实，这天香楼还真就是唐玥偷偷置下的产业…… 何婉柔是何家的庶出四小姐，生母是六姨娘胭脂。唐玥至今也没想明白，自己当时怎么就脑抽的跟她合作了。 合作了大半年，这何婉柔雁过拔毛，野猪路过也要剜块肉下来的性子，着实让她长见识了！ 当时两人认识纯属偶然。 在现代的时候，她是一名首席调香师。除了调制香水之外，对古时的熏香也很感兴趣，因为这个关系，也了解了许多古代的首饰、服饰之类的东西。 也曾经自己买材料做过古风的簪子、璎珞、腰佩等等饰物。 到了这儿，她曾经突发奇想的画了一个首饰的样子，到收拾铺子里找老板给制出来，去取得的时候就碰上了这位何家的小姐。 当时，跟何婉柔一起出来的还有何家的嫡女何雪瑶。 何雪瑶一眼就相中了她手里的那支孔雀叼花的钗子，那嚣张的小模样，眼睛恨不得瞄到天上去：“我看中你的孔雀钗了，多少银子，我要了！” 紫苏很生气，错身一步，护在自己身前。 丁香叉腰骂道：“你是哪儿来的，也不瞧瞧自己的样子，鼻孔都能插大葱了！” 何雪瑶脸色顿时阴沉下来，“老板，她出了多少银子，我出十倍！” 老板虽然挺心动，可他也很无奈啊。 丁香气狠狠地骂道：“你脑子里都是塞得石子儿吗？这支钗可是我们小姐自个儿设计的，老板可没权利专卖！自己没什么才能，一个草包样，就以为旁人就得跟你一样要买现成的首饰了？” 唐玥冲着何雪瑶很是淡定的笑笑，宛如看一个犯了中二病的孩子：“你要是实在想要，我把图纸卖给你好了。不多，五千两。” 008 公子请自便 这明显是坑人的，丁香和紫苏都撇过头去，不想看自家小姐异想天开的样子。倒是何婉柔兴致勃勃的看着，她知道自己这位嫡姐是什么性子。 总结一下就是：自己看上的，耍手段也要得到！别人有的稀罕物自己要有，别人没有的稀罕物，她更要有！ 瞧着自己嫡姐的模样，这五千两的买卖一准儿成！ 果然，何雪瑶脑子一抽，爽快道：“五千两便五千两！芬兰回去取银票。” 就连唐玥也没料到会是这个结局，半张着嘴看着这阔气的中二病患者，心里有些复杂。特么的这才是富二代该有的范儿！自己这富二代，居然还在为生计发愁！ 这么一桩生意之后，她跟何婉柔也不知怎么的就熟悉起来。二人一合计，各出五千两开了个首饰铺子，唐玥出图纸，何婉柔出原材料，其余支出对半分，到时候利润也是五五分成。 因为样子新奇，生意虽没有小说上写的那么火爆，倒还过得去。一个月净利润算下来，每个人也有三四千两银子的进账。 每个月十五，是两人见面对账分银子的时候。 每到这个时候，唐玥总能见识到何婉柔是如何精打细算，一毫一厘都要计较清楚的性子！ 不过这一次，除了刚见面对饭点选择抱怨了几句之外，倒还算顺利。 公事谈完，这姑娘开始两眼冒光的八卦起来：“哎哎，我听说你要成亲了？” 何婉柔这姑娘，见到银子双眼放光，另外一件便是八卦了！ 唐玥撇撇嘴，她就知道逃不过！无奈点点头，小声说道：“嗯。” “你这傻姑娘，男人都是贱骨头，送上门的不稀罕，你怎么还巴巴的凑上去，不知道吊着人家胃口啊？” 丁香和紫苏眼观鼻鼻观心，雕塑一般的站着，绝不开口！ 小姐要是不巴着，这事儿也成不了啊！ 唐玥面上没什么表情，淡淡开口：“两个人相处总要有一个人主动不是？他害羞，那就我来好了。” 真是坑爹，全苏城谁不知道唐家当初怎么对人家的，她要是不主动，这婚能成吗？ 丁香和紫苏悄悄地瞥了眼自家小姐，脸不红心不喘，这就是功力！ “哈哈哈……”何婉柔这么一标致的姑娘，笑的没点形象，前倒后歪的指着唐玥说道：“你可知道，跟你相处这么久，我就喜欢你这性子，忒的面皮厚！” 唐玥端起茶杯呷了口茶，没说话。 出了天香楼，二人分开而行。 唐玥主仆三人倒是不准备在街上乱逛的，前世她就是个死宅，如今也不觉得外面有什么好逛的。尤其是去偎翠楼见识了一番，更觉得无趣。 拐过一条道，还有一条街便到唐府。 只是今儿这道上人比较少，显得很是冷清。 忽然从远处走过来几个小混混，打头那个笑的一脸不怀好意，“呦，这位小娘子生的俊俏，给大爷乐一乐怎么样？” 一说话，就看见满口黄牙，唐玥往后退了退。丁香和紫苏挡在她的前面，虽然很害怕，但是护主的心战胜了恐惧，“你们…你们想怎么样？要要…要银子可以商量，敢伤害我们小姐…我…我就去报官！” 唐玥神思已经飞远了，不知道过会儿会不会有英雄救美。 “大胆贼人，还不快放开那位小姐！？” 一声呵斥，义愤填膺，唐玥嘴角抽抽，特么的还真有！ 抬眼瞥过去，就见到一位玉面树冠的男子朝这边走来。手上拿着折扇，穿着一身藏青色衣袍，很是风度翩翩。而此刻，他的面上还带着路见不平的愤怒。 他脚步走的很急，很快就走到几人面前，“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行此宵小之事，怎对得起天地良心？父母生养一场，不是叫你作此猪狗不如之事！” 唐玥有些看不过去了，强盗混混要是能随便两句就能被感化，还用得着官府衙门？公子，你太天真了！ 可事情就是这么戏剧化。 那几个小混混，原本还是凶神恶煞的模样，听到这话，纷纷羞愧的低下头，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跑了。 “小姐没事吧？让你受惊了。” 唐玥感谢的话到了嘴边打了个转，出口变成了：“公子好口才！” 古人真是单纯！这事儿要是搁现代，准时一块儿被扁！ 陈宁摇头：“这些都是小生该做的，小姐若是不嫌弃，就由小生送小姐回府吧。” 这是个什么神展开？！ “不用了，我也没受惊。公子请自便。” 笑话，她要是这么容易就受到惊吓，可怎么活到现在呦！ 陈宁也在纳闷，这发展的不对啊！对方不是应该问自己姓甚名谁，日后好登府感谢，一来二去便倾心相许吗？ 怎么能这么冷淡？ 也不等对方有什么反应，唐玥就领着俩丫鬟往唐府走了。 陈宁回到陈府，到了自家姨娘处，脸色很是不好。 “怎么了？事情不顺利？”刘姨娘是陈府老爷的第一个女人，如今虽已经年老色衰，但到底是生下庶长子的，况且这整个陈府往后都是她儿子继承，就连当家主母，也不得不对她巴结一二。所以她在府里过的很是舒服。 “娘，唐家那丫头眼斜不成吗？”抱怨一番，再絮絮叨叨将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越想越是生气！ 自己生的貌比潘安，谁见了不是贴上来？他自降身价对她使用美男计，结果对方居然视若无睹？！ 刘姨娘拍拍自家儿子，“你气这个做什么？你该关心的，是怎么拿下明年苏城盐商的位子。我恍惚听着，那唐家大小姐，是个恶毒无盐的，看了画像才知道，原来那般貌美。” 她瞥了眼陈宁，笑道：“可见传言不可尽信！想要弄清楚一件事，还是亲自调查清楚比较靠谱。” 陈宁却像是没有听到自家亲娘这后面一句话，还在纠结唐玥对他的态度：“她就是再美，怎么我还配不上她不成？反倒是巴着个邱慕白不放。” “傻儿子，既然此路不通，就得想别的路子啊。” 009 五月五嫁女 陈宁顿时灵光一闪，别的路子？ 别的路子！ 忽而对着刘姨娘郑重一笑：“娘，还是你的脑子比较好使。” 刘姨娘正了正头上的步摇，笑的一股子阴谋的味道。 唐玥回府之后，越琢磨今儿这事，就越觉得不对劲，“丁香，今天这傻缺公子你可知道是谁？” 她不怎么出府，虽说为了不使自己消息闭塞，对于外面的动向，身边的丫鬟府里的小厮都是负责打听的。对于苏城的重要人物，也会画出一份画像给她认认。 只是，这古代的画像实在太过抽象。 想要让她看过画像，见到真人就立马能够认出来，唐玥只想回一句：臣妾做不到啊！ 丁香这回脑子转的比较快，“小姐，我想起来了，今儿这位是陈府的长子叫陈宁。” 唐玥坐在美人榻上，一双遗传自母亲的美眸眯起，深邃狡黠，充满智慧的光芒。原来是陈府的！ 刚刚还端正坐着的唐玥，此刻已经慵懒的歪斜在榻上，樱唇轻启：“丁香啊，你要是那拦路抢劫的小混混，会因为别人三两句话就收手吗？” 丁香立刻摆正了身子，一本正经答道：“肯定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撞南墙不回头！都落草为寇了，还要良心干什么？” 紫苏痛心疾首的撇过头去，这种话，可以不要说的这么大义凛然吗？ 唐玥深以为然的看着丁香，赞赏的点点头，又问道：“那你说说，咱们今儿遇到这事儿，怎么算？” “还能怎么算？一伙儿的呗。”丁香撇撇嘴，不屑的回答道！ 紫苏也跟着赞同的点头。 可不是吗？这世上要真有这样的强盗土匪小混混，还要朝廷每年派兵剿匪吗？派个状元文官就行，一张嘴皮子就能安天下，武官还混个屁啊？ 唐玥自榻上坐起，对二人摆摆手，说道：“你们先下去吧，有事我会叫你们。” 二人齐齐回了句：“是。”退下的，倒是很有规矩。 唐玥几步走到自己屋里的内书房，翻开一本小册子。 停留的那一页，赫然正是陈府的信息。 陈家在整个苏城，算是不上不下的位置。往上，不及何家，往下倒也超过一般商家许多！陈家的老爷子一辈子只得了一个庶子，以后这家业也是要给这庶子继承的。想来，这庶子便是今日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的陈宁了。 她可没有自恋的认为，演这一出戏是人家单纯看上她了。她是唐家的独女，看中的，还不就是唐家这份产业？ 虽然说唐家现在已经是日暮西山，但还轮不到小小的陈家来算计！ 这个陈宁，倒是个野心勃勃的。 无甚兴趣的将册子丢开，唐玥坐着发起了呆。 那位陈宁虽则有那么几分姿色，到底是过分自信了。以为哪个见了他都走不动道儿吗？这么拙劣的算计，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 只是，自己也不常出门，除开上一次当着邱慕白的面闹过那么一次，整个苏城见过她的也就只有何婉柔。 她相信何婉柔虽然爱财，但却不是那等贪财的人。 那么，这个陈宁又是怎么一眼认出她来的？ 往椅背上一靠，这唐府的水看样子也混了。 也对，人往高处走，这外表再如何光鲜，骗的也不过是外面的人罢了。内里如何，里面的人自然清楚。 去掉了糟粕，留下的也不一定都是精华啊！ 晚饭的时候，唐伟平心情很是不错，拉着唐玥的手一个劲儿的说道：“乖女啊，那个媒婆办事效率还真是不错，八字合好了，这吉日也选定了。明儿爹爹就将日子送到邱府去，你就等着安安心心的出嫁吧。” 唐玥也笑着问道：“是吗爹爹？定的是什么日子？” “五月初五，便是个黄道吉日，诸事皆宜，不避凶忌。” 唐玥掐指一算，还剩一个多月的时间，想来那个时候府里到底是哪只老鼠搅混了一缸清水，也应该被揪出来了。 遂也点点头：“爹爹说是好日子，便是好日子。” “这可不是爹爹说的，是大师算出来的！以后你一定可以平安顺遂的。”可惜，到底是不能跟夫君琴瑟和鸣的过日子了。 知道自个儿爹爹在想什么，唐玥笑道：“爹爹，我这个破败身子，为了有足够的银钱能够活下去，已经是自私的拖累了旁人。女儿能活着，已经很知足，其他的，便不作他想了。” 到时候，他若是有了喜欢的人，她不会拦着不让进门，只是正妻的位子也是不能让的。既然都让她穿越了，那便让她自私的活一回罢。 第二天，唐伟平将定下的日子送到了邱府，邱慕白瞅了也没发表什么意见。于是这婚事，便这么定下了。 五月五，好嫁女；唐家女，克母命；为钱财，毁婚约；邱家主，冤大头；狗皮膏药黏上身，甩不掉！ 两府刚定下日子不出两天，这童谣便已经传遍了整个大街小巷！ 邱慕白一脸阴沉的坐在正厅，莲夕坐在下首不敢如往常一般的献殷勤。兰朵坐在莲夕的旁边，双手撑着下巴，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啪！” 一个杯盏摔碎，“是谁传出的这则谣言？” 声音不大，却很有震慑力，语气冰冷直击人的心房。便是没有做过这事儿的，也要抖三抖，若是罪魁祸首当真在，怕是得吓得当场露馅。 兰朵被吓得一个激灵，睡意去了大半。 清醒过来后，还颇为埋怨的看了邱慕白一眼，懒懒开口问道：“传什么？” 莲夕这一次委实被吓得不轻，这还是邱慕白头一次在她们面前发这么大火，好心的拉拉兰朵的衣袖，把那首童谣小声的念了一遍。 其实她内心的想法是这样的：凭什么我吓得半死，你还在状况之外？ 谁知道兰朵听完后，说了句：“原来少爷五月五的婚期吗？恭喜少爷。” 莲夕嘴角抽抽，不该这样发展的啊？ 看两人反应，邱慕白自然也能看得出，这事儿跟她们俩是没关系了。 叫了福永过来，吩咐道：“查清楚，到底是谁散播的谣言！” 010 聘礼十里街 唐府聚宝阁，唐伟平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愤怒，“张寿，去给我查清楚，这谣言是怎么传出来的！” “是，老爷。” 这个时候的唐伟平身上，才有了苏城首富的气势。商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又怎么可能是一副守财奴的模样？ 张寿心里暗暗吃惊，默默退下。 唐玥刚刚吃了药，正在院子里散步。面上云淡风轻，心里则有些郁闷，现在虽然知道那个叫陈宁的有问题，八成是把注意打到了唐府上头，可惜现在自己却是无人可用。 丁香好紫苏是自小就跟在唐玥身边的，看唐玥这幅样子，也知道她是为什么事烦恼着，两个婢女相视一眼，丁香开口问道：“小姐在想什么？” 唐玥瞥了眼丁香和紫苏，低低叹息一声，“在想无人可用的悲哀啊。” 紫苏垂眸，问道：“小姐可是想要派人盯着那姓陈的？” 唐玥笑道：“紫苏果然聪明。” “小姐您不是已经跟准姑爷定亲了吗？借两个人使使也不是不可以。” 问邱慕白借人吗？倒是可以试一试。给了丁香一个赞赏的眼神，“唉，紫苏跟丁香都这么聪明，怎么愈发显得你家小姐我没用了。” 邱府中，元宝手里拿着信，对着邱慕白有些欲言又止。 这信，还真是不知道该不该给！ “怎么？”邱慕白开口问道。 元宝心一横，“少爷，这是那位给您的信件。” 在邱府，所有的下人现在都统一口径，称呼自家少爷的未婚妻为那位。 邱慕白接过信，展开一看，蝇头小楷，倒是跟那个女人的性子极不相称。不是说字如其人吗？这话显然不能用到这位身上。 邱大哥，见字如唔。 听闻你我婚期已定，玥儿心欢喜。爹爹说，玥儿如今不可再出去抛头露面，应在家中安心待嫁，只玥儿想念邱大哥的紧，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玥儿辗转反侧，既然无法见面，唯有鸿雁传书，只是玥儿身边得用之人甚少，还请邱大哥怜我一片思念之心，借玥儿几个得用之人。 玥儿要求不多，两个丫鬟两个护卫足以。都要头脑精明，手脚麻利，最好还能有飞檐走壁的功夫。 想念你的玥儿。 看完信，他的第一反应是扔进香炉内烧了。可伸出的手顿了顿，到底还是将信件留了下来。 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如此一封虚情假意的信，他竟然也舍不得烧掉吗？ “元宝浩子，把聘礼给唐府送去，另外再让玲玉，玲碧，龙渊，龙潜一起过去，告诉他们，听从唐家小姐吩咐。” 浩子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与元宝一起领命而去。 玲字辈与龙字辈的人，都是邱慕白暗中培养出来搜集情报，护卫安全的。 每一个有钱人的背后，都有许多高手护卫安全。 等元宝与浩子离开之后，邱慕白又将信展开看了一遍。唐家虽然日暮西山，但在外面看来依旧是财富通天的，可是从信中可以看得出来，唐府缺人！ 一抬抬聘礼从邱府抬出，什么珊瑚摆件、千手玉观音、琉璃灯盏……什么稀奇的东西应有尽有，引得苏城的百姓们纷纷来看。 “那唐家的小姐那副样子，居然还能有这么多嫁妆？” “唉，这可算是咱们苏城头一份了。” “可不是，真是羡慕呢。” 两边的人议论纷纷，聘礼如此丰厚，一时间，唐家大小姐唐玥成了整个苏城羡慕嫉妒恨的对象。 何雪瑶站在一家首饰铺子里，拿着刚刚到手的新样式的对簪，眼神却看向那刻排成十里长街的聘礼，语气妒忌不已：“她倒是凭的什么？” 身旁的丫鬟不敢言语。 嫁妆到了唐府，唐伟平一双小眼睛眯成一条缝，笑的已经看不见，“都入库，入库啊，呵呵呵……哎！你小心点，这珊瑚摆件金贵着呢。哎哎，慢点慢点……” 玲玉四人看着唐家老爷的这幅做派，打心眼儿里便有些瞧不上。 不过面上倒还算恭敬。 “唐老爷，我们四人是奉少爷命令，保护唐小姐的。”玲玉对唐伟平说道。 “哦。”唐伟平换来春雪，“你带他们四人去小姐院子。” “是，老爷。” 一路跟在春雪，转过几个回廊，路过聚宝阁，春雪解释道：“这里是我们老爷的院子，你们还要再此当差一个多月，还是先熟悉一下环境。” 又走了一会儿，站在院子门口，玲玉四人看着院子上面烫金的三个大字：千金阁！心里止不住的想，这唐家人到底是有多爱财？ 进了院子里，便看到满院子种着花花草草，布局倒还算雅致。 丁香将几人邀进屋里，解释道：“一会儿小姐有事要吩咐你们几个去做，不过小姐现在身体不舒服，所以你们……” “是不是人来了？”里屋里头传来一个慵懒中透着跋扈的声音。 四人都明白，这是以后自己要伺候的主子了。当下齐齐的朝着里屋跪下：“小姐。” “你们都叫什么名字？” “奴婢玲玉。” “奴婢玲碧。” “属下龙渊。” “属下龙潜。” “嗯，龙渊龙潜，你们现在就出去，盯着陈府的公子陈宁，有什么事要立即告诉我。” 四人心里闪过疑惑，不过龙渊龙潜还是抱拳道了声：“是，小姐。” “玲玉玲碧，你们二人，就替我看着府里的几人。有什么异常，也要立即告知与我。” “是，小姐。” 四人下去之后，丁香不解的问道：“小姐，您叫人盯着陈宁我明白，怎么咱们府里也有坏人吗？” 唉，府里人口简单就是这个不好。瞧把这两个小妮子养的，多么单纯啊！ 唐玥自床上起身，简单梳洗一下，“府里定下的婚期，便只有咱们府上和邱府两府知道。可是外面却传成这样，邱府没有理由如此败坏我的名声，咱们府里或许有了吃里扒外的人了，查一下总没有坏处。” 紫苏犹豫着，还是开口问道：“还有那刘媒婆也是知晓的。” “这婚事如果不成，刘媒婆怎么可能拿得到赏钱？” 011 唐小姐出嫁 这边唐玥还没有展开调查，那边张寿已经把他调查到的东西呈了给唐伟平。 看到上面的调查，唐伟平美眉毛拧的死紧，“有证据吗？” 张寿扯过来一个小厮，“回禀老爷，这是邱府的小厮，是他亲口承认的。事儿也是他传出去的。” 唐伟平抬眼看着那小厮，眼中精光闪过：“你叫什么？” “小的…小的叫牛二。” “是邱慕白叫你往外面传那些话的？” 牛二点头，“是…是少爷让小的这么做的。” “嗯。”唐伟平笑道：“起来回话。” 牛二有些惶恐的站起身，回头还瞥了眼张寿，有些战战兢兢的站在一边。 唐伟平端着茶杯，脸上笑眯眯的，忽然将茶杯狠狠地砸向牛二的脚底下，声音也冷下来：“知道本老爷最讨厌什么人吗？” 牛二“噗通”一声跪下，“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小的不是故意的，老爷饶命啊……” “饶命？本老爷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叛主的奴才，即便这事儿是邱慕白叫你做的，本老爷也绝不会放过了你。” 张寿看着牛二这幅窝囊样，当即摆摆手：“来人，把人拖下去。” “你倒是会发号施令。”唐伟平淡淡出声说道。 张寿连忙跪下，“小的不敢。” 唐伟平眯着眼睛看向他，没有说话，只是眼神有些冷。 三日后，玲玉四人也将调查到的东西呈到了唐玥面前，看完之后，唐玥笑道：“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咱们这唐府在外人看来就是一块巨大的糕点，谁都想分一口。” 外面这些传言都是陈宁和张寿联合起来传到外面去的，为的就是败坏她的名声，张寿居然还私藏了一张她的帕子，想要暗地里交给陈宁，坐实了他们私定终身的事实，最后让她不得不与邱慕白退婚，与他成亲。 这事儿要是真的成了，说起来也是有理有据。那日陈宁英雄救美，她一见倾心，两人私相授受，私定终身，完全解释的通。 玲玉和玲碧站在一旁，并不多言语。 在府里这几日，她们虽然跟在唐玥身边的机会不多，但是也可以看得出来，这位唐家大小姐，他们邱府日后的主母，与传言倒是十分不相符。 那天她浓妆艳抹去见少爷的情景，他们几个都是亲眼目睹的。但是在府里这几日见到的，却都是素颜自然的唐大小姐，且从府里下人们口中也能看得出，这位唐小姐行事作风并不如她那日表现出来的那般。 这么说，那日的唐小姐是她故意表现出来的？ 可是，这又是为什么？她们想不通。 “小姐，原来是张管家在吃里扒外，一定不能轻饶了他。”丁香恨恨的说道。 “我知道，陈宁想要娶我，看中的是我们唐家盐商的身份以及经商这么多年的人脉基业。既然他想一口吞下整个唐府，我势必要让他偷鸡不成蚀把米！” 因为有玲玉四人在，这事很显然是瞒不过邱慕白的。不管他对唐玥是个什么心思，但陈家既然胆敢虎口夺食，就要有承受后果的准备。 唐玥手里资源有限，先是与何婉柔一起爆出了陈家首饰铺子贪墨金银，以鎏金代替真金的事情，接着趁着陈记名声不好时，她和何婉柔乘势出击，推出了许多新样式的首饰，将陈记打压的一点生意都没有。 同时叫龙潜使了点手段将人引入偎翠楼中，以陈宁的性子，不冒犯珞梅才叫一个怪。果然，不到三天，就传出陈宁命根子出了问题的言传。 邱慕白看着手里的资料，笑道：“这就是唐大小姐的报复？” 元宝和浩子不敢出声。 他们俩昨儿还在少爷书房里看到一幅秋千美人图，后来才知晓，那居然就是快要进府的主母唐家小姐。 那日唐家小姐的样子他们也不是没有见过。怎么会是那副图上的样子，这么美？ 他们只听到少爷心情貌似不错，对着画低低的说了声：“既然玥儿想玩，我陪你就是。” 语气不似以前一般，提起准少奶奶，就一股子火气。而是，隐隐的有了一丝兴趣？ “浩子，去请苏公子过府。” “是，少爷。” 苏煜来了之后，两人一直呆在书房，说了整整一个半时辰的话。最后出门时，苏煜拍拍邱慕白的肩膀笑道：“你这样子，当真是为了报复？” 当年邱慕白远走杭州的事情，苏煜一清二楚。被那样对待，这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是莫大的羞辱。 邱慕白笑笑，没有出声。 最近陈家厄运不断。陈记首饰铺子刚刚出事，陈家大少爷也因为调戏珞梅受了不轻的伤，紧接着陈家丝绸铺子又出了事，苏城知府的一位得宠小妾用了陈家的丝绸，结果身上出了不少红疹子，知府为了美人怒发冲冠，将陈家的丝绸铺子给关了！ 陈家二房也被人从乡下接到了城里，最后由陈家族老决定，陈宁得罪了贵人，又失去生育能力，所以将陈家继承权给了二房的嫡出长子。 陈家大房算是彻底失势。 得到消息的唐玥，最后阴阴一笑，又把被打的半残的张寿送到了陈宁面前，还让人传了话：“既然陈公子这般喜爱我唐府的管家，便送你了。” 这般闹过之后，转眼也到了五月初四，这一整天唐玥都在沐浴斋戒。 第二日卯时刚到，唐玥就被叫起。 忙活了两三个时辰，才总算是把自己收拾好了，到了正点，却还不见迎亲的队伍。唐玥径自坐上了轿子，对轿夫说道：“走吧。” 轿夫面面相觑，询问的眼神看向丁香紫苏她们，丁香紫苏冲着他们点点头。 那日唐府的聘礼那般多，可加装却只有寥寥十几抬，看热闹的众人不禁又在议论纷纷。 那些聘礼，定然都是被抠门的唐家老爷私吞了！ 到了今日，唐家小姐出嫁嫁妆寒酸，且不见迎亲者，众人倒是有些同情起这位新嫁娘来。 012 美人守空房 邱慕白此刻正端坐在书房中，手里摩挲着一副美人图。 浩子和元宝远远地站着，不敢出声，心里却焦急，少爷，到了迎亲的吉时了，您到时起身动动啊？这真人都要进门了，您抱着一幅画像不撒手这是为哪般？ 这是一场极为寒酸的婚礼。 女方没有娘亲送嫁，男方更是父母双亡，连个主婚人都没有。最后还是唐伟平巴巴的赶过来，做了这个主婚人。 宾客更是一个没请，多年之后，苏城百姓谈及这场婚礼的时候，多是唏嘘不已。可称得上是普天之下，最为寒酸的婚礼。 唐玥被牵着端坐在婚房里头，已经到了深夜，却还不见新郎前来挑喜帕。丁香抱怨道：“姑爷也真是的，前面分明没有什么宾客，怎么还不过来？” 紫苏瞪了丁香一眼：“少说两句。” 刘媒婆站在一边，饶是她再怎么巧舌如簧，这个时候，却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场景，实在是太诡异了好么？根本就不像是办喜事的！ 她讪讪的站在一边，暗想着这城里大户人家的赏钱还真是不好拿。这婚礼办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她还有没有赏钱可拿。 “唉……” 她心里憋不住事儿，想到这里便暗暗地叹了生气。 唐玥自己将喜帕扯了，吩咐丁香：“丁香，拿了赏钱给刘媒婆，然后送她出府吧。” 紫苏眼里明显不赞同，再怎么不在意，这喜帕也是不能自己扯了的啊！ 刘媒婆此刻哪里还敢想着赏钱，只想早些出府，才好，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给这大户人家当媒婆了。 真是太费心了！ 送走了刘媒婆，回来便看到唐玥已经换上了一身常服，脸上的妆也卸了干净。 看到丁香回来，唐玥吩咐道：“你们两个也累了，下去休息吧，今儿不用值夜了。” 玲玉和玲碧站在一处，看着新来的主母，心里有些同情，便听到唐玥说道：“你们俩也是，下去休息吧。” 书房里，玲玉和玲碧站在下首处，邱慕白问道：“她是何反应？”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玲玉回答道：“回主子，少奶奶她…没什么反应。” 邱慕白点点头：“行了，你们下去吧。” 书房里又只剩下他一人，没什么反应啊？那便是不在乎，是以无所谓是吗？根据玲玉玲碧二人传来的消息，他还哪有不清楚的？ 唐玥这个女人，是故意在他的面前做出那样一副样子。 只是他想不通，明明是她巴上自己，叫嚣着要嫁给自己履行婚约，但是又故意弄成一副被自己讨厌的模样，他不懂她的葫芦里究竟卖了什么药。 当年远走杭州，他脑子里满满的都是对她的恨意，七年时间，没有让他忘了她。当年那么一个小小的人儿，要说心悦她，又怎么可能？ 如今要娶她，更多的也只是不甘心。 她说她要嫁就嫁天下第一有钱的人！ 瞧，如今她还不是照样嫁给了自己？ 端起桌子上的酒杯，饮下一口，有些苦涩。他的心态，大抵是这样的吧？ 那日，他亲眼目睹了邱家一府的灭门惨案，投奔唐家，是那小小的才一岁的女娃娃露出无齿的笑容，温暖了他的心。 在唐府的七年里，唯一对她开怀过。 到最后，却被那样无情的对待，任谁都会不甘心的吧？ 原本娶她不过是为了报复，为了让她看看清楚她当年放弃自己，是多么的可笑！可是如今，他却又对她产生了兴趣，不只是为了报复，他更想知道，她做这些究竟是为了什么。 新婚之夜，空房独守，唐玥没事人一样蒙头睡到了大天亮。 “现在什么时辰了？” 丁香听到声响，进来伺候她起身，紫苏则去打了热水，“已经辰时了小姐。” 唐玥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刚刚睡醒，声音还有着困顿朦胧，“往后不要叫小姐了，叫少奶奶或者奶奶吧。成婚了，也不可这么没规矩的。” 丁香应道：“是，奶奶。” 洗漱完毕，她找了一件大红色锦绣广袖长裙换上，头上插着一支金色步摇，头戴簪花，挑了一对白玉耳坠，对着镜子描眉上妆。 紫苏和丁香立在一旁。 片刻后，唐玥已经化好妆，端的是高贵冷艳，一娉一笑睥睨之间尽是流转的女王风情。 丁香不解道：“小姐，您可是要去见姑爷？” 唐玥唇边笑意慵懒，“我知你要问什么。只是，玲玉和玲碧本事可比你们俩大多了，你以为你们那好姑爷还不晓得先前我的那番作为？便是不知，也大抵晓得我那副尊容下的样子了。” 或许，他会更加认为自己虚伪做作吧？ 玲玉玲碧就站在外间候着，二人都是习武之人，自然是耳聪目明，听到屋内谈话心里一惊，然后迅速的低下头。 梳洗完之后，她领着丁香紫苏到了外间，“我知你们二人的本事，我也知道你们虽是在我这边伺候着，但心里认同的主子却是你们爷，我这里有什么事，你们尽可以报给了他去，总之事无不可对人言。我只一点，你们记住，我吩咐的事情，你们办好了就行！” “是，奶奶。” “走吧，去你们爷那。” 出了院子，她回头看了眼挂在院门口的匾额上，宝佳苑三个字端端的挂在那儿，她秀眉一蹙，吩咐道：“这间院子，改名扶摇居。” 到了邱慕白的凌云阁，唐玥迈步走了进去。 “爷，喝些粥，这是奴特意吩咐厨房熬的，您事务繁忙，多吃些才是。” “放下吧，我自己来。” 女子的声音甜腻多情，男人语调虽没什么起伏，却也听得出有十足的耐心。 丁香和紫苏面不改色，只站在唐玥两边。玲玉玲碧低垂着头，我们什么都没有听见…… 唐玥秀眉轻挑，迈进了院子大门，一身红裙摇曳，气势十足的走进屋内，一袭素色长裙的清丽女子正坐在邱慕白的旁边，一边喝粥，还时不时的用爱慕的眼神含情脉脉的瞅着身边的男人。 013 贤惠的妻子 无视那两个含情脉脉的人的惊讶，唐玥径自在邱慕白对面的位置坐下，一旁伺候的丫鬟一时间搞不清楚状况，愣在当场。 紫苏喝道：“奶奶来了，还不去添一副碗筷？” 小丫鬟如蒙大赦，急急的道了声“是”，就赶紧退开了。 碗筷摆上来，唐玥给自己添了些粥，浅浅尝了一口，说道：“果真是费了心思的。爷好福气。” “嗯，莲夕和兰朵都是早年便跟在我身边的。今日就由你做主抬了做姨娘吧。”邱慕白的语气不咸不淡的说道。 莲夕眼底划过一抹狂喜，她跟在他的身边，实则是一个大乌龙！后来看到他渐渐成功，她图谋的可不就是他身边姨娘的位置？ 有这么多年陪伴的情分在，他又怎么可能对她不好？ 如今心想事成，她怎么也掩饰不住心里的那份喜悦，“谢谢爷。” 玲玉和玲碧都有些担心的看着唐玥，这成婚第一天，相公就要抬姨娘，再怎么心宽，这心里都是难以接受的吧？ 她优雅的擦了擦嘴角，“就听爷的。” 邱慕白抬眼细细的看向她，一张精致的脸蛋，怎么看都是让人惊艳的颜色。他压下心底的那一股冲动，淡淡不语。 “莲姨娘早膳可用好了？若是用好了，便请回吧。” 莲夕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看向邱慕白，没有言语，但那要哭不哭的神情却十足让人觉得是唐玥欺负了她。 唐玥看在眼中，暗暗记下，这是白莲花型姨娘。也是她最为瞧不上眼的类型，当下冷着脸对莲夕两个丫鬟说道：“你们姨娘身子弱，还不扶了回去呆着？” “是，奶奶。” 听着唐玥那充满气势的话，花红花影连连应声。 见邱慕白也没有理睬自己，莲夕只好弱弱起身，冲着两人福了福，“婢妾告退。” 屋子里除了下人，便只剩下唐玥与邱慕白二人。 唐玥吩咐人将桌子上的事物撤下，并且屏退了所有的下人。 邱慕白看着颜色姣好的唐玥，问道：“你在玩儿什么把戏？” 唐玥态度诚恳，“妾只想替爷打理好后宅罢了，按照咱们成婚前的约定，我的嫁妆是唐府所有的势力，爷您也该将后宅之事全权交给我了。” 当然，她最想要的还是府库的钥匙。 邱慕白没有如她所想的一般动怒，“一会儿就让人将府库的钥匙送去给你。” 唐玥微微一怔愣，随即说道：“多谢爷。” 他这么上道，她觉得自己还是应该有所表示的，毕竟她这样的身体压根不可能跟他生儿育女，所以她不介意别的女人同他鱼水之欢。 总归，他不能无后，而她也不能给他传宗接代。总要有人生下他的孩子，这个人不能是自己，那么是其他任何人，又有什么关系？ “明日便让莲姨娘和兰姨娘敬茶吧。” 邱慕白忽然走到她的面前，两人脸挨的非常近，唐玥甚至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对方鼻孔呼出的热气，她往后退了一步，笑着掩饰自己的不自然：“爷这是做什么？” 邱慕白脸色微冷，“好好看看我的贤惠的妻子，往后府里有你打理，我可以无后顾之忧了。” “只是……” 他故意拖长了尾音，唐玥好奇的看向他，一双眼睛灵动不失生气，他的面色又冷了几分：“玥儿你以前后千差万别的姿态出现在我面前，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是在故意想要引起我的兴趣？” 他上前抬起她的下巴，“那我现在告诉你，如果这是你的目的，那么，你成功了。” 唐玥当初设想嫁进邱府的情景，是男主外，她主内，加上她自己手里还有不少铺子，偶尔出面打理，他若是踏足后院，自是去姨娘们那儿。 两人之间，分工明确，若说夫妻，不若说是工作上的合作伙伴。 她从来都是一个相信日久生情的人，最好的做法就是两人互不牵绊。 只是，陈宁对唐府的算计，她咽不下那口气身边却又无人可用。除了问他借人，她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一步错，步步错…… 她错头看了眼他眼底的情绪，满满的都是兴味。 她低下头，声音虽低却是清晰可闻：“我知道，爷现在想的一定是，我这样做是为了挽回当年对你的伤害对不对？毕竟当年那样过分，你看这样一来，不是就将爷关注的重点移开了吗？” “时隔七年，想不到玥儿还能熟用兵法谋略了。” “过奖了。” 看着唐玥离开的背影，他的思绪也飘转回到了在唐府的那些年。当年的唐玥，在他离开唐府时，还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他不信当初他们玩在一起的时光，全都是她的伪装。 那么，她那样做，是唐伟平的授意？ 一个七岁的孩子能懂什么？嫌贫爱富的是唐伟平才对吧？ 这么想着，他对唐伟平本就不好的印象，瞬间跌落谷底。 所以，这一切都是唐伟平的错。 他对唐玥产生了兴趣，唯有将错推到别的人身上，他才能毫无心理负担的同她纠缠，躺枪的炮灰，便是唐伟平！ 想通了，他的心里便是一阵轻松。 不论古今，但凡人类，还有一个很大的共同点就是：脑补起来就停不下来！此刻的邱慕白就是这样。 当他将过错全部推到唐伟平身上的时候，心里又立马给唐玥以那样的态度对他找了借口：她定是为当年的事情感到愧疚，所以只想着帮自己打理好后院，做一个贤惠的妻子。不期望得到自己的宠爱，甚至觉得不配得到自己的爱！ 唐玥的态度清楚明白，他当然看得出来，她的种种表现，完全是在逃避与自己过多的接触。 刚刚回到苏城时，满心的愤懑，他当年远走杭城有多么的不甘，回来后就有多么迫切的想要以成功的姿态站到他们的面前，告诉他们，当年他们的嫌贫爱富是多么的可笑。 他想看到他们后悔的样子。 只是两三个月过去，那样激动的情绪也慢慢平复下来。 014 抬妾纳姨娘 对于唐玥，他是不甘多过爱。毕竟她是他的未婚妻！ 而现在，他却是兴趣多过不甘。 七年奔走，从一个身无分文的流浪小子，到如今家产万贯，他经历的事情是旁人难以想象的。 经历让人成长。 如今他也明白，当年他不过一个家破人亡的穷小子，人家不愿女儿跟着受苦那也是人之常情。 他忽然兴起了玩兴，既然你想要逃避，我偏要让你避无可避！ 回到院子，看到院子上的匾额已经变成扶摇居，暗暗感慨着邱府的下人效率果然够快。 “丁香，你和紫苏一起去清点一下咱们自己个儿的私库。” 紫苏走到一个箱子边上，从里面拿出了一本账册，“小姐，这个是姑爷的聘礼。” 唐玥赞赏的看了眼紫苏，做事就是面面俱到。 她翻开一行行浏览下去，里面的物件已经被爹爹托关系全部变卖，加上金银以及变卖所得的银子，总计有一千多万两。 为了她搜罗药草花去三百多万两。 她无奈感慨一声，自己这病，还真是一个无底洞！这些银子，是用唐家所有的家产换来的。如今，除了唐家那一栋宅子，真是什么产业也没有了。 怔愣的盯着那本账册一会儿，她忽然有些意兴阑珊。懒懒的将账册给了紫苏：“收好它。” 丁香察觉到唐玥兴致不高，便出声问道：“小姐要不要寻几本话本子看看？” 唐玥遥遥的盯着远处：“丁香，你说你家小姐是不是太自私了？” 丁香很是惊奇的看着自家小姐，小姐信奉的一向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的准则，什么时候有这觉悟了？ “小姐，您不是常说人心易变，所以要可这劲儿的对自己好吗？” 唐玥哂然一笑，想那么做什么？ 得了这么个搁在现代不一定会死但绝对会拖累死家庭放在古代一定会死还是会拖累死家庭的病，她能怎么办？ 若是大义凛然一些的，或许是自我了断。 可是，她本就是穿越而来，这一世对她而言，是偷来的一世。还有那么爱她的父亲，她舍不得死！ 祸害完唐家又来祸害邱府，可她还是舍不得死。既然舍不得，那就自私点好了…… 当晚，她就将兰朵和莲夕抬做了姨娘。府里也摆了两桌酒席，热闹了一番。邱慕白回来时，还不曾用膳。 换了衣服，叫来玲玉问道：“少奶奶可有用过晚膳？” 玲玉绷着脸回答道：“回少爷，奶奶已经用过了。” 说完之后，她立马感觉到周围空气有些凝滞，她心一横，又继续说道：“奶奶还说，今晚是莲姨娘和兰姨娘的好日子，爷若是不想亏待了谁，可以上半夜去莲姨娘那儿，下半夜去兰姨娘那儿。” 说完她就杵在一旁装死。 跟在奶奶身边的丁香和紫苏都是婢女当中的奇葩，不要脸的技能她感觉她也受到了影响。 毫无意外的，周围的温度简直就是飞流直下三千尺，冻不死人誓不休！ “少奶奶还说了什么？”语气像是冰渣渣一样，玲玉觉得，她这完全就是替主子直面献血的炮灰！这真的不该是她来面对啊！ “少奶奶还说，爷不用顾忌奶奶的脸面，是她对不起您，无论怎样都是奶奶该受着的。” “哼！” 杯盏重重的搁下，一声冷哼，四周顿时一片冰天雪地！ “奶奶说传完话就回去伺候，爷，奴婢告退！” 说完跐溜跑了个无影无踪。 她跟在爷身边做事也有不少时间，今儿个还是头一次看到爷这么生气！奶奶，万分佩服您，这么容易就勾起了爷的怒火！ 回到扶摇居，刚刚倒了杯水灌下，玲碧就站在她身边幽幽的问道：“爷可是回来了？” “是啊，回来了！”接着，她又絮絮叨叨的将邱慕白今儿个的反应给玲碧说了一遍。 玲碧一笑，“你瞧好吧，爷今儿晚上铁定会上这儿来。” 玲玉顺着玲碧的话往下一想，犹自不信的问道：“不能吧？你的意思是，这些都是奶奶故意做出来的？” 玲碧摇摇头，“奶奶的态度摆在那儿，兴许不是故意。但是爷……” 玲玉点点头，做明白状。 但事实上，她一点儿都没有明白！ 莲夕穿着一身水红色盛装，脸上化着精致妆容，坐在床边，等待着她期待已久的那一刻到来。 心脏“噗通噗通”的跳着，既兴奋又紧张。 “花红，你去看看，爷可有回来了？” 对于主子的心思，最清楚的莫过于伺候她的两个婢女，虽然有的时候她那人前人后两面的做派她们很是瞧不上眼，但如今莲姑娘成了莲姨娘，到底身份上正经了一些，这对她们俩来说没什么坏处，还是乐于见到的。 况且，既然都成了姨娘，争宠是必然的。 抱着主子好她们才好的心态，花红应了声“是”，就去打听邱慕白的行踪了。 没一会儿，花红回来回道：“主子，爷已经回来了，现在凤仙和水仙正伺候着用膳呢。” 莲夕变了脸色，“是凤仙和水仙？” 花红点点头。 这两个婢女是伺候邱慕白的，平时也会书房伺候笔墨，还算是比较得用。不过，莲夕是一门心思想将这两个婢女换了，一个是两人长相都挺漂亮，二个便是这两个婢女都是心大的！ “两个小贱蹄子，看来不收拾不知道爷心里宠着的是谁！” 花红花影退至一边，不再说话。 莲夕深深呼吸一口，吩咐花红花影：“你们俩端着那碗正在温着的鹿鞭汤去给爷送去，就说我也没有用饭，正等着爷一同用膳呢。” 鹿鞭汤！ 花红动了动嘴唇，很想说，主子您这样真的好吗？ 深深了解莲夕那过度自信的性子，到了嘴边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本分的说了声：“是，主子。” 而在兰苑，兰朵自觉今儿个跟以往任何时候都没什么不一样。到了点，就用晚膳，吃完饭，给院子落锁，然后睡觉。 翠英和翠黛相互看了一眼，最后还是翠英硬着头皮上前说道：“主子，今儿虽说爷不一定会来，但是您这样会不会让爷不高兴？” 015 打脸被打脸 虽说只是抬个姨娘，但少爷他来不来是他的事儿，主子您这样子得做足了啊！ 兰朵已经爬进了被窝，咕哝道：“不这样，我会不高兴。” 她向来心宽，咕哝完，就进入梦乡了。 邱慕白今天晚上吃的并不多，随意用了几口就停下了。水仙端来漱口水给邱慕白，福身说道：“爷，请用。” 半蹲着身子，露出一节莹莹玉白的脖颈，声音娇娇怯怯很是惹人垂怜。在一旁伺候着的凤仙很是不屑的看了水仙一眼，要争宠爬床也选好时机啊！今儿是爷纳姨娘的好时候，甭管去哪位姨娘那里，总不会叫你爬床成功就对了！ 拎不清！ “爷，莲姨娘身边的花红求见。说是，说是…莲姨娘特地煮了鹿鞭汤给您，还说姨娘正等着您去用晚膳呢。” 浩子在外面硬着头皮将这话说完！ 莲姨娘这是什么个意思？ 是觉得少爷不行吗？巴巴的送碗鹿鞭汤过来，是个男人都会膈应到死的好吗？往日里看着莲姨娘也是个有上进心并且颇有些心机的姑娘，怎么今日竟是往死路上撞？ 只要是个男人，被怀疑这方面不行，都会怒的吧？ 浩子将头低的很低很低，等着爷回复。 本还在勾引邱慕白的水仙和在一旁鄙视水仙的凤仙听了，都在心里将莲姨娘定位为失宠的小妾！ “大婚的规矩是什么好好给莲姨娘说说，不懂也可以请个嬷嬷回来单独教导她！” 邱慕白的声音冰冷的都要掉冰渣渣，浩子至始至终都没有抬头，弯腰退出去。把邱慕白的话原原本本的跟花红说了一遍，又嘱咐道：“往后多劝着你们姨娘一些。” 花红低低的应了声，连忙回去回话。 在大楚，凡男子大婚，头一个月是要歇在正房的。这是规矩！ 莲夕听完花红的回话，眼睛死死地瞪着桌子上刚刚摆上的一桌子饭菜，忽然愤恨的将东西全都挥到了地上！ “姨娘，您消消气，少爷这也是为着规矩。” 莲夕满面怒火，“伺候我更衣！” 花红和花影帮着她卸了头上的朱钗，换下繁琐的盛装，只穿一件水红色轻薄的衣服。 “姨娘，早些歇着吧。” 明天还要去给夫人请安呢！ 这话，花红和花影都憋在肚子里没有说出口。 这个时候说这种话，不是一门心思寻着枪口往上撞吗？ 莲夕冷笑道：“原以为那唐玥不过是个贪慕钱财的草包，没想到竟是在这里白了我一道！” 花红很想上前劝着，哪家的小妾敢这么直呼主母的名字啊？您现在已经不是莲姑娘了，是在奶奶手底下讨生活的姨娘了啊！ 但这些劝诫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她们不敢啊！ “大婚一个月爷都要宿在正房，她却在大婚第二天就把我们提为姨娘，爷若是不顾规矩过来了，若有人计较起来，是我们勾的爷失了规矩！若是爷顾着规矩不过来，我们也算是被打了脸！怎么算，她唐玥怎么都不会吃亏就对了！” 这话，她们不敢应。 也没人应和她，莲夕心里又是来火，“你们都是哑巴不成？不会说话了吗？” “姨娘，天色不早了，还是早些歇着吧。”花影顶着压力，说了一句。 却是一句让莲夕吐血的话！ 她狠狠地瞪了自己两个婢女一眼，琢磨着明儿就要把这两人卖了，再买两个回来！太不贴心了！ 邱慕白用完饭就去书房呆着了。 他有不少公事需要处理，平时也都是头脑清明，处理起来也是极快的。 可今日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些账册，还有一些管事反馈过来的问题，他竟是一个也看不下去。 烦躁的将东西推到了一边。 “元宝，今日少奶奶都做了什么？” “回爷的话，少奶奶今日无甚特别。晚饭过后就将自己院子落了锁，吃完饭逛了一会儿自己的院子消消食，现在正在给她的几个婢女讲故事。” 邱慕白挑眉，“讲故事？” “是。” 第二天一早，莲夕起床便问道：“昨夜爷可有回正房？” 花影心下稍安，亏得去烧热水的时候碰到了在少爷书房外洒扫的婢女，就多嘴问了几句，不然回答一句不知道，自己还真不知道要受多少数落了。 “回姨娘，昨儿晚上，爷是歇在书房的。” 莲夕一扫昨晚的郁闷，脸上扬起笑，“以为这样就能打了我们的脸，瞧，可不是在打自己个儿的脸吗？大婚第一日爷没有去她院里，第二日就歇在了书房，我倒是期待一会儿的敬茶了，瞧瞧她是个什么脸色。” 您这样喜形于色的，真的好吗？！ 到底莲夕没有失了分寸，收拾妥当之后，又如在邱慕白跟前儿一样，穿着一身素色的衣裳，走路聘聘婷婷，眼底眸光水润，宛若白莲摇曳。 兰朵今儿算是起的最早的一天了。如往常一样打扮好之后，就有翠英翠黛扶着往扶摇居赶去。 莲夕到的时候，便看到兰朵正在屋外候着，她诧异兰朵到的倒是比自己还早些。便刺了她两句：“姐姐今日到的倒是早。” 兰朵是懒，可不是蠢笨。她的话里的嘲讽，她岂会听不出？ 闻言也没有多说什么，只一门心思瞪着那扇门，心里琢磨着这少奶奶究竟要给她们下马威给到什么时候。 她是感觉没什么关系的，就是站着有些累。 莲夕看兰朵不理会她，心里一气，继续刺道：“往日谁不知道你不睡到日上三竿不起身？无事也不会出了自个儿院子，今儿这么早，是想抱着少奶奶大腿不成？” 说到这里，她哼笑道：“如果真是这样，你可是打错了算盘！爷可没有将少奶奶放在眼里。” 兰朵本不想与她多做废话。 在她看来，她们二人的追求本就不同。她不想嫁人，嫁了人，若是条件好的，如少爷这般还会娶二房三房，这么多小妾她管不过来，后宅也没心思管。若是条件差的，她还得吃苦过苦日子，她也忍不下来。 倒不如叫做了少爷的姨娘，甭管主母得不得宠，她就跟在主母身后讨生活就好。 016 兰姨娘威武 她是好性儿懒得计较，怎么往日里也没见着这莲夕这般攀扯的？今儿倒是长见识了！ 兰朵扯着唇角冷笑一声：“第一，不要叫我姐姐。莲姨娘如今也有二十二了吧？换做一般的女儿家，怕是儿女都好几个了，我不过才十七，当不得你一声姐姐。第二，少奶奶再不得宠那也是少奶奶，她是正房我们是妾室，少爷不是宠妾灭妻的人，只要少奶奶一日还是少奶奶，就容不得你我放肆。第三，我就巴结少奶奶了，怎么地！” 许是兰朵从没有这么跟她呛声过，她一时有些怔愣。忽而反应过来她说的那些话，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你——你这个贱丫头，敢这么说我？！” 兰朵早就看不惯莲夕那一番做派。 后进府的奴婢小厮们不知道，她还不知道这莲夕的出身？歌坊出来的罢了，也就是对爷有过救命之恩，才被留到如今。 出自那种地方的，什么没学过没见过？偏还装的一副楚楚可怜的小意样儿，年纪这般大还这么做作，倒足了胃口！ “平时不是装的温柔典雅的吗？怎么现在这么不入耳的话也能骂出来了？”兰朵凉凉的反驳。 莲夕愤恨的盯着兰朵。 原来，以往的一切都是她装的！什么懒得连动都不想动？什么懒得连争宠的心思都没有？全都是装出来麻痹自己的！ 真真是好算计！ 翠英翠黛跟了兰朵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自家主子这么威武霸气！ 女人，尤其是年纪大的女人，最讨厌的就是旁人毫无顾忌的就把自己的真实年纪说出来，这比直接扇巴掌还让人难堪！ 姨娘当真是不出手则已，一鸣惊人啊！ 就在这时，正房的门已经打开，玲玉出门对二人说道：“奶奶请二位姨娘进去。” 莲夕恨恨的瞪了兰朵一眼，率先进了屋里。 屋里的摆设十分简陋，但却让人感觉十分舒服，屋子的主人显然是用了心思的。 坐在主位上的，是一位穿着一身张扬的大红锦缎广袖长裙的女子，眉眼如画，薄唇轻点，微微含笑，便让人感叹美得惊人。 兰朵率先回过神来，盈盈拜下：“婢妾兰朵，给少奶奶请安。” 这一声倒是拉回了莲夕的心绪。 她心里涌起一股浓浓的嫉妒！这样的长相，即便爷初时不喜她的做派，可日久也是一定会宠着的！ 她年纪已经这般大，容貌上更是没有一点优势，一颗心直直落入最底下！ “莲姨娘，昨儿爷才说要请个嬷嬷教导你规矩，依我看，是该请的。” 唐玥的声音清清淡淡，却又说不出的好听。 兰朵在心里呼了一口气，亏自己没有想着争宠。这样的主母当前，她就算有心争，也争不过啊！ 莲夕心里则是惊讶和满满的不敢置信。 这话她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少爷跟她说的？ 不对不对！少爷现在还在厌着她呢，怎么会跟她说这些？ 她忽然眼底一亮，这些应该都是她擅自打探到的。少爷以前最不喜的便是她擅自打探他的行踪，少奶奶还真是会挑枪口！ 虽是想的比较多，但说起来也不过电光火石之间。她跪下，几乎要嘤嘤欲泣：“婢妾知错，婢妾莲夕，给少奶奶请安。” 玲碧端着茶过来，两位姨娘敬完茶，唐玥先让兰朵起身了。 莲夕跪着，心有不服，面上却是更加委屈。 花红和花影在一旁急的不行，心说，姨娘啊，您这一招或许对男人有用，可对少奶奶，除了会挑起她的怒火，真真是一点儿用也没有的！ 玲玉玲碧转过脸，不忍直视。 唐玥淡淡开口：“怎么，你还委屈了？” “婢妾不敢。” “呵呵！” 唐玥的一声“呵呵”当真有些发冷，莲夕心里猛地一抖，就听到唐玥那带着不以为然的慵懒的嗓音传进了自己耳里：“玲玉，按着她，玲碧上前掌嘴。二十下，可不能偏了！” “是，奶奶。” 玲碧和玲玉垂着眼眸，低低的领命朝着莲夕走来。 两人面上都没什么表情，但就是这样，才叫人害怕万分。 莲夕看这架势，晓得这是要动真格了，连忙摇着头，直呼：“不，你不能这样对我！少爷呢，我要见少爷！” 唐玥本是在喝茶，闻言手一抖，茶盏就直直的滚落在莲夕的面前，滚烫的茶水溅了她一身。 “这本就是后宅之事，你这般喊着要求见爷，是不是觉得我处置不好？嗯？” 最后一个字轻轻上挑，明明就没有其他什么举动，愣是吓的人不敢过分言语。 她由紫苏扶着，自主位上站起，“爷已经明明白白的说过，这后宅之事，我全权负责，你这般做派，难道是在怀疑爷的眼光和决断？” 说完，又看向还没有动手的玲玉和玲碧，喝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动手？” “是。” 耳光声不断的传来。 玲碧是个狠得，这耳刮子扇的，分明就是没有留后手啊！瞧瞧，这得是多大的仇，才能这样拼了全力！ 二十下扇完，莲夕的两边脸完全肿了。嘴里呜呜咽咽听不清在说些什么，唐玥面上依旧淡然：“我只是你跟了爷七年，没有功劳，情分也是有的。不过，不以规矩，不成方圆，既然入了这后院，就给我老实呆着，守了我定下的规矩，自然安稳无忧，谁要是嫌这家宅太安稳了想要挑战一下极限，我也不是泥捏的！挑战我接了，可你们也得掂量掂量后果可承受得起！” 她俯身看着莲夕那张红肿不堪的脸，“啧啧”两声，“我也是个修身养性的人，本不欲大动肝火，毕竟于养生不利。算了，扶着你们姨娘回去好生歇着就是。她对我口出狂言，这不敬主母之罪也不能因着她伤了就不罚，这样吧，就罚她禁足三月，我记得府里还有个小佛堂，白天就去那儿念经祈福。” 兰朵笑了笑：”奶奶真是心善。“ 这座府邸，是原先唐家还没有败落时唐家的一处别院。因为唐玥喜欢这里，唐伟平就带着唐玥常年住在这儿，倒是老宅不常过去了。 017 凭本事争宠 这府里的小佛堂也是她小时候的玩耍之地，她自然知晓。 兰姨娘站在一旁看了这一出好戏，顿时觉得起这么早来请安也是值得的！如今好戏散场，她也该回屋里歇着了，“婢妾也该告退了。” 唐玥挥挥手：“你回吧。少奶奶我最喜欢听话懂事的，希望你能一直这样。” 瞧着人都走了，丁香才咋呼开来：“奶奶，您可真行！原以为您在府里已经修炼的万事从容淡定，没想到，爆发力这般强劲！” 心里又在暗暗琢磨着，这该不会是在府里憋得狠了吧？ 她听说，这过犹不及，憋得狠了心态就容易出问题，自家小姐不会是给憋成了变态吧？ 想到这儿，她立马抬起头瞪着唐玥想要看出一丝丝的端倪。 “怎么，不认识了？” “没有没有。” 丁香赶紧低下头。 唐玥又笑着对玲碧说道：“好了，下去休息吧，抹点药，伤了手怪疼的。” 紫苏和丁香齐齐的低下头！ 奶奶，您这样真的好吗？被打的还要罚去小佛堂念经，这打人的反倒是能够得了您的赐药，您这样，让别人情何以堪？ 玲碧应了声“是”，便由玲玉领着回了自己的住所。 唐玥看向打小就伺候自己的两个婢女，眉梢微挑，问道：“怎么，是不是觉得你家小姐我这一番作为，太狠了？” 丁香丢给她一个您明知故问的表情，然后飞快的低下头。 “呵呵……” 丁香和紫苏又是飞快的对视一眼。小姐，您快别呵呵了好吗？怎么一呵呵，她们就有一股寒意自脚下升起！ “其实呢，爷要宠着谁我是不想管的。但是莲姨娘那种以为得了宠就能够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想法要不得！左右我就是这副身子，与他生下孩儿的总不会是我，那个人可以是任何人，但有一点，她们必须牢牢记住，就是这我是她们的当家主母！” “小姐……” 丁香小声的唤了一声。 “噗嗤！”唐玥笑道：“你这是什么表情？我这身子自出生就是这样，这都十几年了，我若是还接受不了，我也白活了这么些年了。” 她喝了一口紫苏给她泡的茶，从小到大，她吃的喝的，大部分都是于心脏有好处的东西。但凡对她的病情有好处的，不管什么代价，唐伟平总能给她弄来。 她每日里要吃的药丸就是用金山银山堆砌起来的，唐伟平又是一副什么要紧的东西都给她弄来的主，就这么败家的节奏，唐家不败落才是怪事！ “你们两个听着，这男人的后宅，不管是名门世家，还是商贾之家，亦或者上位者的后宫，只要是女人多了，麻烦事也是一堆一堆的。毕竟男人就一个。争宠的事儿咱们是不做的，我的身子你们都知道，争不来，又何苦呢。我也不想陪着那帮女人搅进这些事里头，所以震慑是必然的，我就是要她们知道，争宠我不管，反正只要别扯到我跟前儿来，咱都好说，谁能生下爷的长子，那也是各凭本事，咱不管。我的时间不多，经不起在这后宅之后浪费。” 听到她那一句“我的时间不多”，紫苏和丁香都是瞬间红了眼眶。 虽然小姐在府里时就做了不少不着调的事儿，可喜怒哀乐都不能随意表达的人，又有什么快乐可言？ 在旁人看来，小姐脸上始终淡淡，那是一份淡定从容，可唯有她们才晓得，小姐心里有多苦。 若是唐玥知晓她们心里在想些什么，定然会板着脸告诉她们：“你们想太多了！” 丁香心里憋不住话，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您这最后一句，是想把时间花在哪儿？” 唐玥丢给丁香一个赞赏的眼神，跟了她这么久，就数这句话问的最靠谱！ 丁香喜形于色，紫苏决定不看她那张洋洋自得的脸！ 咱能不这么丢人吗？ 唐玥捋了捋额前的碎发，说道：“为了我这样的身子，唐府每年的花费惊人，虽然是进了邱府，对我往后的人生也是一个保障。但我不能再处处依靠着邱府。不然，终有一日邱府还是会变成今日的唐家。况且，邱慕白也不是我爹，可以为了我的身子舍弃这般大的家业，不到万不得已，我们还是得依靠自己。对于邱府的取用，万事掌握好分寸。” 紫苏和丁香也觉得这话在理。 唐府的下人经常看到老爷在小姐生辰那日捧着个酒杯，偶尔喝醉了也会胡言乱语。 小姐的娘亲之所以会难产去了，有一大部分原因都是因为在那个时候老爷扛不住寂寞，与一个新丧夫的寡妇搅合在了一处。 偏那寡妇还搔首弄姿一脸风情的出现在了夫人的面前，夫人受了刺激早产加难产，小姐是生下来了，可她却是带着愤怒和对唐老爷的恨离开了。 之后老爷再也没有续弦，哪怕小姐的身子那样弱，他宁肯败光了家产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小姐走在他前面。 确实，姑爷又不是老爷，怎么会为了小姐做到那个份上？ 并不是嫁进了邱府，掌握了府里的当家大权，一切就可以安枕无忧的！ 紫苏问道：“那少奶奶您现在有什么计划吗？” “府里如今府库是我在掌着，还有一些爷看不上眼的铺子还有一些田租，我们得尽快拟出一个单子。那些其实一大笔进项，爷家大业大顾不上，便宜那些个管事好些年，如今也该是收到手里的时候了。还有我唐府一些小营生，爷也看不上眼，我们就利用这些赚些银钱吧。凡事一步步来，总会好起来的。” 两个丫鬟在心里合计一下，如果照着少奶奶这么说，那事情还确实挺忙，府里后宅需要奶奶管着，各个用项也需要奶奶掌着，还有计划着府外那许多营生，紫苏有些担忧：“奶奶，您要忙这么多事儿，身子撑得住吗？” 以往在唐府，她可不会忙这么多事儿！ 唐玥笑笑：“傻丫头，撑不住也要做啊。” “好了，别担心，在家里的时候，我不也经常看账本什么的？无事的看看那间首饰铺子，如今可成了苏城最受欢迎的首饰铺子了！放心吧。” 018 爬C丫鬟的战略调整 虽然唐玥的语气很淡然很轻松，可紫苏和丁香心里却并不好受。 晚间的时候，邱慕白从外头回府，本想传膳，也不知怎么鬼使神差的就到了扶摇居。 这还是在唐玥嫁进来之后，他头一次进这个院子。 看着院子门口挂着的扶摇居三个字，大气磅礴，他皱皱眉，问道：“这个院子我记得开始并不叫这个名儿？” 凤仙和水仙立在他的身侧，两个婢女都有心表现，水仙平时鬼点子比较多，对这方面打听的也多，闻言立即回答道：“是奶奶叫人给换成这个名儿了。” 邱慕白提了一丝兴趣：“是少奶奶亲自吩咐换成这个名儿的？” 水仙巴不得多跟爷多说些话，“是啊，听说是奶奶嫌弃原先的名字不好，这才叫人改了的。奴婢原还以为爷知道，就没有禀告给爷知晓，还请爷恕罪。” 这府里大小院子的名字，都是邱慕白所赐。这么明摆着说少奶奶嫌弃原先的名，这不是在明晃晃的告诉爷，少奶奶嫌弃您吗？ 这眼药上的，着实不甚高明。 凤仙垂眸敛去眼底的冷笑，没见着爷对现在这个名字很满意吗？还这么不长眼的上眼药，小心偷鸡不成蚀把米！ 果然，就听到爷清清冷冷的声音传来：“知道自己有罪，还不领罚？” “爷？” 水仙吃惊的问道，压根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爷知道少奶奶嫌弃自个儿取得院子名字，不是该生少奶奶的气吗？难道自己这是被迁怒了？ “还愣着干什么？掌嘴二十，也好长长记性。身为下人，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该是我来教吧？” 邱府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商户，府里小厮护卫丫鬟婆子什么的，随处可见。听到当家老爷这么一声吩咐，立刻就有人出来拖了水仙下去。 掌嘴什么的，也确实挺爽的。 这是邱慕白心里的真实想法。 跨进院子，就闻到一股饭菜的香味，从屋里飘散出来，勾起人阵阵食欲。 可是邱慕白却一丝好心情也无，自己这么兴冲冲的跑来，人家却压根没想起他来，已经热乎的吃上了！ 沉着脸走进屋里。 “奶奶，您可别由着自己，这道剁椒鱼头虽然味道不错，可确实辣了些，您不能多吃的。” 唐玥又朝着那盘鱼头伸了一筷子，夹了一块不带刺的肉，放进嘴里慢慢嚼着，轻轻地睨了她身旁的丫鬟一眼，神情间好不得意。 但见刚刚那个丫鬟脸上露出无奈的神情，可见主子的人性也不是一日两日。 “好了丁香，不吃就是了。对了茶可有煮好？” “煮好了，您吃完就去院里散步散着，等您回来就能喝。” “你做事，我向来最是放心的。” “咳咳……”瞧着那主仆三人说话说得高兴，完全没有发现站在门口的自己，他不得已咳嗽以突显自己的存在感。 他送来的玲玉玲碧并不在饭间伺候，难道自己送来的人还被嫌弃了不成？ 这么一想，他心里更加不乐意了。 唐玥往咳嗽方向一瞧，顿时讶异的张大着嘴，好不容易吞咽下嘴里的事物，这才慢悠悠的开口问道：“爷您怎么来了？” 邱慕白脸色更冷了，“爷怎么就不能来了？” “妾身不是这个意思。爷可有吃过了？” 该不会还没吃，特意到自己这边来用饭的吧？ 邱慕白冷着脸说道：“自然吃过了。” 凤仙狠狠地把头低下！ 爷，死要面子活受罪，说的不可就是您？ 平日里爷身边都带着元宝浩子这俩人，今日元宝浩子被爷派出去打理铺子的装修去了，因而便带着她与水仙在一旁伺候着。 只是，这一番伺候，她觉得自己的收获还是很大的。 爷并没有他们以为的那般讨厌奶奶，相反还有点像是情人之间在闹别扭。一些话本子可不就是这么写的？ 看样子，自己的策略得改改！ 目标爬床不变，独宠后院是做不到了。原本想着爬床之后向莲姨娘靠近，怕是也不行。奶奶才赏了莲姨娘二十个耳刮子，也没见爷替莲姨娘说什么，那可不是一个好靠山！ 最后她在心里默默总结一番：首先要爬床就得比过水仙，脱颖而出，引了爷的注意；若能爬床成功得靠向少奶奶，巴着爷，旁人是靠不住的！ 唐玥听他说吃过了，也没多想，哀怨的瞅了丁香一眼，“妾身也吃的差不多了，丁香撤了吧。” 熟不知，她心里哀怨着，可有人比她还要哀怨！ 忙活了一整天没有吃东西，男人消耗大不经饿，这会儿饿的胃里已经有些难受了。 忍了忍，他开口问道：“不是说煮茶了？端上来爷尝尝。” 一般人家煮茶，也会配着点心糕点。 开口要吃食这种打脸的事他做不出来，不过喝茶时尝些糕点应是无妨的吧？ 紫苏闻言，回答道：“爷再稍等片刻，玲玉和玲碧正在忙着呢。她们俩今儿还是头一次煮茶，手生，都已经泡了三次了，也没泡出个正行。” 打从后边帘子出来的玲玉和玲碧闻言翻了个白眼！ 她们俩，就是舞刀弄枪的命，这一恍惚这么文雅的做泡茶这种事情，不是要了她们的命吗？ 第一次煮茶的时候，她们俩就直接抓了一把茶叶丢进茶壶，用滚烫的开水充满，然后往小茶杯里倒了一杯，递给奶奶。 奶奶当时那嫌弃的小眼神，她们俩到这会儿都难以忘怀！ 愣是被丁香和紫苏教育了半宿，第二次泡茶总算是把步骤什么的都搞对了，可奶奶说动作不到位，没有做到令人赏心悦目！ 还说什么的，茶艺茶道，可不是这么糊弄的！ 她们深深的感受到了来自少奶奶身上传递而来的恶意！ 什么茶艺茶道，分明就是借此收拾她们俩呢。指不定少奶奶心里还想着：叫你们身在曹营心在汉，瞧，被我这么折腾，你们那主子也救不了你们不是？ “奶奶，请用茶！” 玲玉的声音有气无力，她深觉，这泡茶比练武还累！ 唐玥自托盘上取下一碗茶，“爷也尝尝。” 019 感情的懦夫 邱慕白抬头往玲玉方向看了一眼，没瞅着糕点什么的，心里又不痛快了，低沉的声音说道：“我尝尝。” 玲碧恭敬的端了一杯茶递过去，态度小心翼翼。 爷这个样子，正是处在暴怒当中，她与玲玉可都是见识过的，此刻更是弱了呼吸，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邱慕白接过杯盏，浅尝一口，猛地喷出！ 手里的杯子也顺手砸到了地上。 这一刻，就连丁香和紫苏心脏都不由得有些“砰咚”乱跳。 “这是这么苦，你们少奶奶怎么喝得下？” 他的声音就像是浸万年寒冰当中一般，叫的听的人就忍不住打着冷颤。太特么的要人命了！ 紫苏很快镇定下来，憋着一肚子对邱慕白的怨气，回答道：“回爷的话，我们奶奶自小就喝这茶的。” 邱慕白眉头纠结在一起，他当然也听出紫苏语气的怨怼不满，刚刚也确实是他不对，但跟一个丫鬟认错？这事儿他是做不出来的，挥挥手，“你们都退下！” 丁香忧心忡忡，抬眼看着自家主子，被紫苏三步两拽的拖走了。 玲玉和玲碧听到邱慕白的话，早就撒丫子跑远。 邱慕白深吸一口气，自我感觉怒气不似之前那么深厚，这才开口说道：“怎么自小就喝这么苦的茶？” 唐玥端坐着，闻言一笑：“小时候守夜容易打瞌睡，爹爹想了这么个馊主意，原是想着逗逗我，也给他自己提提神，没成想还真的挺提神的，后来，白天教书先生来的时候，我打瞌睡了就喝一杯，效果不错。这么多年下来，也习惯了。” 不是她不肯说实话，就当她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好了。 她这一场病，败光了唐家的家产，若是邱慕白晓得了，赶不赶她走，她不确定，但想来，自己即使不被休弃，也是被放弃的命！ 事关性命，她赌不起。 所以玲玉玲碧在她身边伺候着，她们也是什么都不瞒着她们，唯独她的身体状况。 听唐玥这样认真的解释，邱慕白积攒了满肚子的怒气，竟是平息了许多。 他此刻笑起来竟然有些温柔：“这茶是叫苦丁吧？” “爷真是见多识广，不错，是叫苦丁。” “既然你爱喝，下次我托人给你多带些就是。四川高地的苦丁品质比较好。” “谢谢爷了。” 地上的碎瓷片还在，唐玥低头瞥了一眼，气氛有些僵硬，她便开口说道：“既然爷不喜欢这苦丁，我叫人泡了雨前龙井给爷吧。” 邱慕白伸手端起唐玥刚刚喝的那杯茶，就着她留着口脂的地方，喝了一口，“不用，你我既是夫妻，就该同甘共苦。” “轰！” 唐玥一时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表现，只得愣在当场。 场面实在太过暧昧，爷，您今儿确定没有受刺激么？ 您的兰花莲花可都在等着您宠幸呢，别在我这儿耗着啊！姐心脏不好，受不了惊吓！ 耳边传来一阵阵浅笑，“不知道玥儿这幅摸样是不是你的真面目呢？这般容易害羞，跟那日在大庭广众之下，缠着爷说定要跟爷履行婚约的人，当真是判若两人呢！” 脸上发烧，不用想也知道，此刻自己的脸上指不定红成什么样呢！ 想想也有些不甘心，她满面含笑的抬起头：“这女人只有一面多么无趣？既然一心想着嫁给您好享福，怎么也不能让您厌弃了不是？这欲扬先抑，不仅用在写文章上，对您不也是一样的？” “花言巧语，巧言令色！”邱慕白冷冷出声。 即使她此刻表现的与那日初相逢多有不同，但也是一袭大红广袖长裙罩身，梳着一把反绾式惊鸿髻，斜斜插着一支金色坠白玉珠子宫灯步摇。 嘴边噙着淡淡笑意，眉眼慵懒，却又雍容华贵！ 举手投足，气势十足。 他喜欢的从来都是江南小意温柔的女子。素色妆容，弱柳扶风，迎风而立，娇弱无力，就如苏城和杭城多数的女子。 可眼前这个自己从一岁看着长到了七岁的女孩，相隔七年，如今又嫁给自己成为自己妻子的女子，怎么找不出一丝江南女子的娇弱？ 要说有，大概也就长相偏似江南的女子了。 以花为容，以月为神，以水为姿，以冰为肌，以玉为骨，确是绝色美人！ 他看着她，竟有些怔愣。 他知道，这是个矛盾的女子。 该是厌恶的，却偏只一眼，就入了心…… 他想，她不该这么时时刻刻关注着她的。至少，他不该在自己未入她心的时候，先将她印在了自己心上。 入了心，便丢不开。而倘若晓得她从未将自己放在心上，那样的伤他承受不来！ 心里有些烦躁。 闭上眼，眼前浮现的却是他邱家一门灭门惨案那日。 刀光火光刺得眼睛生疼，耳边似乎还有那些惨死的人的惨叫声…… 只那一夜，他本该是邱府的嫡出大少爷，却沦为孤儿。 那个时候，他刚刚到了唐家。灭门的阴影让他不愿意跟任何交流，小小的唐玥，婴儿的纯净无害的笑容，是他唯一愿意解开心房，与之相处的人。 也因此，在听到那样的话之后，他受到的打击才是剧烈的！ 短短七年，他能够从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穷小子，挣来如今的身家，只因为他无心，他够狠！ 如今，那一眼的震颤，他该如何选择？ 是顺其自然？还是急流勇退？ 在男女情事方面，他承认自己是个懦夫。若不然，他也不会有那难以启齿的病！ 面对唐玥，他现在有些迷茫。 七年来，放不下的执念不甘，初相见时对她的厌恶，到看到她真实面目的画像时至今还能想起来的惊艳的心动，一步步从兴趣，到现在的恍然入了心。 他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两个月一个在想着自己的心思，一个在猜着另一人的心思。都沉默不语，却又不显得尴尬。 “咕噜……” 唐玥讶然的抬起头看着邱慕白，终究是没有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肚子响声不大，但无奈两人都不曾说话，在这静谧的环境里，却是显得格外清晰。 020 兴师问罪 许是唐玥的笑声有些肆无忌惮，邱慕白有点儿恼羞成怒的意思。 他霍然站起身，唐玥赶紧补救：“爷您可别恼，妾身这就吩咐小厨房上些糕点吃食。” 虽然表情很是正经，但那眼中强忍着的笑意，怎么也掩饰不住。 本该是要怒而甩袖离开的，却忽然舍不得。 大概是她此刻的表情太过真实，他不想错过。 “丁香，厨房里不是还有些枣糕，槐花糕吗？端上来，我跟爷吃茶用。在冲一壶雨前龙井。” 丁香紫苏四人就在外间候着，听到吩咐丁香一个劲儿的跑向了小厨房。至于凤仙，则暗暗低下头，暗想着，面子再大，也抵不过五脏庙造反呐！ 枣糕和槐花糕都端上来，邱慕白颇有些嫌弃的看着两碟子糕点。丁香心里已经十分不待见这位姑爷，刚刚“碰”的一声将茶杯扔下来，她们都被吓得要死，也不知道小姐怎么样。 这枣糕和槐花糕都是小姐爱吃的，你居然还嫌弃！不懂享受！ 丁香上完茶和糕点，不发一言的退了出去。 邱慕白不喜这些甜腻腻的东西，但到底抵不过肚子的抗议，拿起一块枣糕，没什么表情的丢进嘴里。 唐玥看出他的不喜，解释道：“枣糕用的是和田玉枣，酸甜不腻很是爽口。妾身也不爱吃甜腻的东西，所以这两种糕点都不腻的。” 邱慕白表情好了些。 尝了一块枣糕，觉得味道不错。果然如唐玥说的那般，酸甜爽口不腻，瞄了眼槐花糕，忍不住他又拿起一块尝了下。似乎是想知道，这槐花糕是不是也跟她说的一样。 小小的咬了一口，慢慢咀嚼。 口腔中有着淡淡的槐花香，许是加了少许蜂蜜的原因，入口有丝丝的甜味，也是如她所说的那般，没有那股子甜腻的味道。 本就饿极，这一吃起来，就停不下来。 一连尝了四块枣糕，三块槐花糕，茶壶里的茶水也喝了大半也才停了下来。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吃的有些多，他尴尬的咳嗽掩饰，问道：“做这糕点的厨子是谁？味道不错。” “是从我府上带来的陪嫁，您要是喜欢，可以让府里的厨子过来跟着学两手。” 本就是为了转移尴尬才问的，可一般妻子听到丈夫这样的问话，回答不都应该是：爷喜欢的来，往后妾身多备着就是。 怎么到了她这儿就全变了？！ 心情又不好了！ 唐玥就坐在他的旁边，原本就对于人的情绪感受很敏感，此刻心里也在暗自腹诽，不知道这人怎么回事，翻脸比女人还快！ 不过，她倒是无所谓了。还是一如既往的坐在边上，没有打算开口。 邱慕白坐着生了一会儿气，发现完全是自个儿跟自个儿生气，憋着憋着也就觉得没意思极了。 气哼哼的又将茶盏里的茶喝完了。 秉承着他不开口，她就决不先开口的原则，两个人愣是坐了大半个时辰。这么没意思，可邱慕白居然还没有打算走，就在唐玥觉得要撑不下去了，他忽然开口问道：“听说你打了莲姨娘？” 唐玥心里一动，这是要兴师问罪的意思？ 她立即摆出一副恭敬谦顺的模样，回答道：“是。莲姨娘出言不逊，我身为当家主母自然该立些规矩。” “嗯，没规矩的是该管教一二。不过莲姨娘和兰姨娘跟爷的情分不同，往后若是她们若是再犯了什么错处，掌握好分寸，稍作教训即可。” 说完，他微抬眼眸，注视着她的反应。 他想，若是她只表现出一丝不忿或者难过，那也是好的。 可到底还是令他失望了，“爷的吩咐，妾身不敢不听。往后定会拿捏住分寸，爷还请宽心吧。” “爷不是要替莲姨娘求情的意思。” “妾身知道。” 知道个鬼！你特么的都表达的那么清楚了，不就是叫我往后不要严惩那两位姨娘吗？现在又说不是求情，你特么的到底几个意思？！ 这个话题是越扯越乱，唐玥看看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这货还赖着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唐玥悄悄看窗外天色的举动恰好落在邱慕白的眼里，她这是觉得自己改离开了吧？ 心里有些难受，却又觉得这是逗一逗她的好机会，遂又开口说道：“这间院子的名字是你自己改的？” “是。” 问这个做什么？难不成你还想让我改回来？ “扶摇居。扶摇而上九万里，不错的名字。看来玥儿在家时念书颇多。” “妾身改这个名字也没有旁的意思，就是觉得好听，寓意好。” 邱慕白点点头，不再纠缠这个话题，他假意看了看天色，说道：“新婚第一夜我没有宿在你房里，第二夜我宿在了书房，是我的不是。今儿个天色也不早了，我们歇了吧。” 听他这意思，是有补偿的念头？ 她语气惶恐的说道：“妾身知道爷自来是厌恶妾身的，所以不敢求爷留宿，爷不用委屈自个儿，妾身怎样都是无碍的。” 您该去哪儿去哪儿，我这儿少了你没差。 本就是想着逗一逗她，可却得来她毫不犹豫的拒绝的答案，他死死地盯着他：“就这么不愿我歇在这里？” 森冷的语气，迫人的眼神，就连杵在外头的几个丫鬟都感觉到里面的气氛不好了。 丁香和紫苏打从心里焦躁万分，蠢蠢欲动的想要冲进去拯救自己主子。 玲玉和玲碧按着她俩，“先别急，少奶奶不会有事的。” 照着爷那一日问三遍少奶奶在做什么，少奶奶怎么样了，少奶奶吃了什么的势头，少奶奶完全不用担心！ 可天知道，她们担心的压根就不是同一件事！ 在她们眼中，自家小姐自然是长的千般好万般好的，倘若爷兽性大发怎么办？ 外面丁香和紫苏的焦躁唐玥不知道，不过面对这般迫人的邱慕白，唐玥面上依旧淡然镇定，她抬头毫不避讳他的眼神：“爷说笑了。妾身罚了莲姨娘，爷既是不愿妾身重罚，为了弥补，爷今儿个还是去莲姨娘那儿吧。”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就是！ 021 七日请一次安 “时辰不早，你早些歇着吧。” 说完起身就往走，半个眼神也没给唐玥留。 丁香紫苏眼见着邱慕白离开，赶紧进去看看自家小姐怎么样了。 她此刻脸色有些发白，玲玉和玲碧进来后全当是少奶奶和少爷吵架所致，也没往深处想。 唐玥挥挥手：“玲玉玲碧你们都下去歇着吧，丁香也是，我这儿就由紫苏伺候我歇下就行了。” 丁香看了眼玲玉和玲碧，答道：“是，奶奶。” 看着三人走后，紫苏赶紧拿了一个瓷瓶过来，从里面倒出两粒药丸，又倒了一杯凉白开，“主子，赶紧吃药。” 唐玥一手捂着心口，从紫苏手里接过药丸，就着水喝了一口。 紫苏站在她身后帮她顺着气。 他打碎茶碗的时候，她不是没有受到惊吓的，面上淡定，但却实实在在吓了一跳。之后与他对峙，虽然看似淡然，但心里却总好像被什么揪着一般的难受。 吃完药，过了好一会儿心口的气闷疼痛才压下去。 “好了，我没事了，你也下去歇着吧。” 紫苏摇摇头：“我跟丁香轮流值夜吧。倘若夜里有什么事，我也好及时过来。” 在家时也是这般，每次她心口痛时，总是紫苏和丁香轮流值夜。 凤仙小跑着跟在邱慕白的身后，伺候这位爷这么长时间，她多少都能懂些他的情绪。此刻，她紧闭着嘴巴，万不是邀宠的时候。 都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邱慕白从第一眼见到唐玥那张画像之后，就对她有了兴趣。不管这种兴趣，他个人认为是来自哪里。但外表对他的吸引这是无论如何也否认不得的。 但这个女人，她很明显是在抗拒自己！ 既然她这么迫不及待的赶自己走，他也没有上赶着留下来的必要。 出了扶摇居，沿着小路走了一段，到了莲院。 花红和花影刚刚给莲夕上完药，那张本是含娇带怯的小脸，如今红肿的跟猪头一样，偏姨娘还止不住的流眼泪，淌在红肿的脸颊上，又疼且变得更加丑了。 花影出了里屋正要洗一洗手里的帕子，就看到邱慕白已经进来了，身后跟着凤仙。她赶紧行礼：“爷。” “你们姨娘怎么样了？” 花影老实的回答道：“姨娘刚刚上完药，花红正服侍着，想来应是准备睡了。” 邱慕白点点头，“我进去看看你们姨娘。” 花影领着邱慕白进了内室，莲姨娘躺在床上，正疼的直抽抽。 感觉有人进来，抬头一看是邱慕白，她心里一喜，“爷~” 声音一转三折，好不动人！ 可这样一来，连带着脸上的伤痛更加明显了。她这才记起脸上的伤，如今的自己毫无美感可言，恍然才想到爷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自己的完美的形象岂不是要在爷的面前败光了？ 惊喜变成了惊吓！ “爷，婢妾如今这样，实在伺候不了您，您——” 邱慕白唇边勾起一丝冷笑，他倒要看看，她这是又该把自己往哪儿推！ 她本想说去少奶奶那儿。可一想到唐玥那张脸，她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这爷与她相处的时间越长，保不准对她的厌恶就会越来越少，等爷对她心无芥蒂的时候，哪里还有她争宠的余地？ 念头一转，她便说道：“兰妹妹想来也是惦记爷的紧，爷来看望婢妾是对婢妾怜爱，可婢妾也不能因为爷的怜爱就不顾爷。婢妾如今这样，爷还是去兰妹妹那里吧。” 一番话说的多么感人肺腑！多么贤惠大度！多么情真意切！ 可惜，她说错了对象，也说错了时机。 邱慕白为神马回来你的莲院？是被少奶奶赶来的啊！ 凤仙沉默的立在一旁，默默地为莲姨娘烧了一把纸钱。 “你们一个两个，倒是贤惠的很！” 他的声音很冷，莲夕吓了一跳。不过看到邱慕白到底是走了，她也在心里舒了一口气。 若是对着她现在这张脸时间长了，往后每每与她在一起时，总想起现在这猪头一般的脸可怎么办？ “花红，去查一下，爷是从哪里过来的。” 花红应声低头退出去。 花影立在一边，只听自家姨娘恨声说道：“该死的！定不是爷主动要来的，要让我知道是谁定要叫她好看！” 其实她心里怀疑的不是凤仙就是水仙，这两个丫头都有些姿色，且是个心大的。 “嘶……”许是动作大了些，牵动了红肿的脸颊，一阵疼痛。 “我动不了少奶奶，还动不了一个贱婢！” 很快花红就打听回来了，“姨娘，爷是从扶摇居过来的。” 莲夕一愣：“扶摇居？少奶奶的院子？” “是。” “可是在那边发生了什么？” “是。原本爷是带着凤仙和水仙两个丫鬟去的。可是路上水仙不知道说了什么话，惹得爷厌烦了，还叫人赏了二十耳光。之后就带着凤仙一人进了扶摇居。没过一会儿，里头的婢女都被撵了出来，只剩下爷跟少奶奶二人。接着爷便来了咱们的莲院。” 莲夕眯着眼，沁出几分恶毒：“居然不是凤仙水仙那两个贱婢吗？” 花红花影垂立一旁，默不作声。 “唐玥！原以为长得美也不过是个草包，没想到心思这么恶毒！特意叫爷看了我如今的丑样，以为我从此便能失宠了？” 花红花影立在一边，心里默默念道：我什么都没有听见！ 第二日请安的时候，兰朵比第一天稍稍晚了一会儿，但却也是赶着时间去的。 唐玥见了有些好笑，恍惚就想起了自己还不是首席调香师的时候，在公司上班也是要到点打卡，那会儿自己可是每天都是踩着点到的。 这会儿见到兰朵，竟是觉得有几分亲切。 “少奶奶，莲姨娘告假。说是身子不适，今日就不来请安了。” 说是身体不适，但真实情况谁都晓得。 唐玥笑笑，“既然身体不适，就在院子里好生歇着就是。往后在我这儿也不需要立规矩，但我定下的后院的规矩，一定得遵守！每日早安也该为七天一次。” 兰朵听得一喜，每天起那么早，对她来说真真是一件要命的事儿。 022 何家图谋 何府里头，何明生满面愁容，就连吃饭时也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 想起自己的刘姨娘胭脂的娇俏模样，吃完饭就去了六姨娘的院子，内心很暴躁，十分需要安慰。 跨进院子，瞥见自己姨娘正和自己女儿在一处捧着书看的津津有味。面上笑容明媚，他不禁恍惚，胭脂有多久没有流露出这样的笑颜来了？ “老爷？您怎么来了？” 看到他的一瞬间，胭脂收敛起所有的笑意，脸上淡淡的怯怯的，是一个标准小妾的姿态。 眼睁睁看着这样的转变，何明生原本就暴躁的心更加暴躁了！ 他怒然坐下，问道：“在看什么？” 何婉柔坐在另一边，“回爹爹的话，是女儿淘来的话本子。” 这话本子上说得，是一位落魄的商人遇到了一位青楼女子，靠着这位青楼女子起家，最后将人娶回家做了姨娘，不过三五年的光景，商人便有了许许多多的新人，将那个在他落魄时帮了他一把的青楼姨娘忘在了脑后。 何明生瞧了眼胭脂，自己这六姨娘不就是青楼出身的？ 顿时心情更加不好了！ 坐了不过片刻，沉着脸走了。 想了想，还是去了正房。 何婉柔看着自己老爹的背影，只冷笑不止。 “你爹今日怎么了？好像很烦躁的样子？” 何婉柔前些天收到唐玥的来信，信上说她带着整个唐家的家当加到了邱家。唐家这几年是一年不如一年，明天开始换江南的盐商代表，他父亲心大，怎么也是要争一争的。 其实本来，依照他们何府如今在生意场上的势力，十有*能挣到。但是却在半路杀出个邱慕白，他本身身价不菲，如今又全盘接收了唐家的势力，她那个心大的父亲，怎么可能不焦躁！ 她冲着六姨娘笑笑：“娘，无论发生什么事，咱们娘儿俩好好的就成。何府如何，也不关咱俩的事儿。” 妾，说到底也不过是伺候人的。 妻可和离，可休弃，但妾却是没有这许多特权的。想要脱离，唯有迫使何老爷写下放妾书。只是放妻书自古有之，放妾书听都没听说过！ 想要实施却是难得很。 看了眼敛眉低目的娘亲，何婉柔知道，她其实很想离开这个地方。 “依靠男人宠爱都是假的，女人该靠着自己，让自己活得体面。男人的怜惜都是镜花水月，唯有将银子攥在手里才真的有话语权。” 这是在她五六岁的时候，娘亲经常在她耳边絮叨的话。 都说戏子无情，婊子无义，但她知道娘亲不是那样的。当年跟了父亲，也不是看中这府里的银子，不过是那一场镜花水月的爱恋。 如今这般，冷了心吧。 哪怕府里其他的姐妹明里暗里的嘲笑她，是青楼妓子所生的女儿，她对自己的娘亲也没有半分不满。渐渐长大，她也愈发心疼起自己的娘亲。 看自己父亲这焦躁的模样，怕是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出来了。 何明生走进正房，他的夫人无论何时都是一副温婉大度的笑：“老爷怎么过来了？” 何雪瑶本是在屋里看账本，闻言看过去，果然看到父亲来了，站起来拉着何明生的手撒娇道：“爹您都好久没有过来看过女儿了。” 撒娇般的语气听得何明生心里一阵熨帖，“乖女儿，爹这不是来看你了吗。” “我看爹您好像是不太开心的样子，是生意上遇着什么事儿了吗？” 何明生蹙着眉，他这个时候也确实想找个人诉说一下：“是啊。” “爹您说给我跟娘亲听听呗，不一定能想出什么好主意，但总是能够让您发泄一下不是？” “你这个鬼精灵。你也知道，爹爹是打算插手江南的盐业，之前这一块一直是由唐家把持着。看唐家如今的样子，而且他手里的诸多势力如今都在邱慕白手里掌握着，唐家是不行了，明年重新选择，还不知道花落谁家啊！” 怎么就忽然冒出个邱慕白出来了呢？ 明明自己都已经胜券在握了！ 想到这里，何明生就止不住的暴躁。 何雪瑶眼珠子转了转，看就知道是在打什么坏主意。她娘便说道：“雪瑶这丫头还真是继承了老爷您在经商方面的头脑呢。妾身是什么也不懂的，也不能给你们爷儿俩出什么主意，索性还是可以备些酒菜的。” “娘，爹爹刚用完饭，还备什么酒菜呀。不是前些日子刚来了君山毛尖吗？叫丫头冲一壶，也好去去油腻。” 何明生大笑：“还是雪瑶想的周到。” 茶很快就沏好了，父女俩一人一杯，何明生抿了一口，问道：“雪瑶可有什么好主意？” 何雪瑶皱眉想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爹，原本邱府在杭城的发展就已经势如破竹，或许他在杭城的实力比之咱们在苏城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如今又接手唐家，咱们定是斗不过的。” “是啊，可是，那么一块肥肉，不咬上一口，爹实在不甘心！” 何雪瑶抿唇微微笑道：“爹，那么一大块肥肉，咱们吞不下，邱慕白也休想一口吞下！既然拿不下大头，总归是可以踩上一脚的。” “你有什么法子？咱们跟邱家没有任何交情。到时候就算他肯分一杯羹，也不一定是我们。” “现在没有关系，不代表以后没有关系不是？爹您就放心吧！江南盐商，咱们做不了领头羊，吃不下最肥的草，总归可以吃下那次一等的。” 何明生本就疼爱这个女儿，闻言便问道：“你有什么好的法子？” “有什么关系是比联姻还要牢固的呢？” 她自信说道：“我们主动提出，咱们何府与他联姻，他定是不会拒绝的。唐家所有的势力掌握在邱慕白手里，可以让他顺利拿下盐商代表，咱们与之联姻，更会加重他手里的筹码。他一个人吃不下整个盐业，势必要找可靠之人分一分。咱们就做那个最可靠的人便是了。” 何明生皱眉：“联姻？谁嫁过去？他已经娶妻了啊？” 023 偎翠楼谈生意 何明生首先想到的，是何婉柔。 如果真的联姻，自己女儿嫁过去定然是做不成正妻的，他可舍不得自己的宝贝女儿去给人当小妾受欺负。 何雪瑶冲着何明生自信一笑：“爹，这事儿就交给女儿好了。” 邱府中，莲夕最近过的很凄苦。脸上的伤还没好，白天还得去小佛堂诵经，想要阳奉阴违都不行！ 唐玥派了自己奶妈刘嬷嬷过去看着，头一天她仗着自己姨娘的身份，在佛堂旁边的小榻上坐了一上午，吃过午饭又坐了一下午，第二天禁足就从三个月变成了六个月！ 以前，跟邱慕白在杭城的时候，府里除了伺候人的丫鬟就是护卫小厮，只厨房采买那边有一两个婆子，哪里见过这种很有威严的嬷嬷！ 从此以后，刘嬷嬷在她眼中，就是恶魔的存在！ 成亲第三天，原本该是唐玥回门的日子，只是，貌合神离的一对夫妻，谁也没有提出来。到了第七天，唐伟平带着小厮二愣子自己上门来了。 偎翠楼的雅间，苏煜和邱慕白相对坐着。 旁边有楼中的姑娘沏茶伺候，苏煜看着好友紧皱的眉头，问道：“怎么？新婚过的不舒心？” 岂止是不舒心！ 分明是糟心！ 邱慕白没有回答好友的话，而是问道：“陈家在瓷器一道发展的比较好，我也拿下了陈家的一条线，你那边考虑的怎么样了？” 为官者不与民争利，自来大楚国官商都是分开的。不过，当官者不能经商，但是对于为官者的家眷却是没有要求的。 不过名声上却不是那么好听。 士农工商，商者为最末等的社会地位，一般管家子女都是避之唯恐不及的。 上次，他们聊天的时候，苏煜也是无意中听邱慕白提到瓷器的生意。 邱慕白之前不曾做过瓷器的有关生意，但是如今大楚国文人雅士都喜好卖弄。品茶便是其中一项。 文士风流，在他们眼中，琴棋书画诗酒茶，是人生大雅之事。 这其实在江南就有所体现。 江南的学子或许不如京城那般行事粗犷，但是附庸风雅的事儿干的也不少。在京城，文人流行的是仗剑饮酒，打马游街，肆意畅快。所以茶之一道在那边倒不是非常兴盛。而南方的学子就要矜持许多，他们无事时就会在竹林弹琴叙话，青楼听歌赏舞，或是煮茶论道，再奔放一些的大约是投壶了。 不过，今年的科考就要开始，已经有不少学子赶往京城。到时候又是一次南北学子的碰撞，两边文士雅风的交流也会使得茶道在京城兴盛起来。 好茶，当然要配上上等的瓷器。 这是很大的商机。 这也是为何，邱慕白会借着那个由头，将陈家狠狠涮了一顿！ 他没有经营过瓷器，但是陈家却是瓷器一行的大巨头。虽然陈家的财力人力，在江南所有富商当中，都是不值一提的。但是，他在山西、江西、以及江南福山一带都有瓷窑，如果不是陈家偷工减料，急于求成，陈记出产的瓷器送进宫都是绰绰有余的。 怪只怪陈家贪心不足。 若是他们关了其他产业，专业做瓷器，也不至于被自己稍稍一打压，就毫无还手之力。 在邱慕白看来，陈家的那些产业当中，无论是做首饰的还是做丝绸的，都可有可无，唯一还算看得上眼的，便是陈家的瓷窑。 不过，陈记瓷器现如今已经改了姓氏了。 他已经见过江南福山瓷窑的老师傅江树杭，江家往上数几代都是做瓷器的，世代传承而来技术，后来家族精经营失败，投奔陈家，不止在福山，包括江西山西那边，瓷窑里的老师傅都是江家人。 原本以为陈家不至于埋没了他们江家世代传承的手艺，可是他们江家三代人都在给陈家做瓷器。做出来的东西一代不如一代！ 此时就算陈家不出事，他也打算带着江家的子弟另寻东家了。 不是他们手艺出了问题，而是陈家眼中，只能看到利益。 茶道在江南盛行，他们就拼命做茶壶茶具，压根就不管质量问题！ 江树杭觉得，陈家会落败，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如今邱府来人说他们保证足够的资金，要做出堪称艺术品的瓷器，他哪里会不动心？ 苏煜还在犹豫着，看了眼在屋子里伺候着的偎翠楼的姑娘，苏煜挥手让她们离开了。 他端起眼前的紫砂茶杯，皱眉说道：“我到底是要走上仕途的。这事要是以后被死对头捉住，也是一个把柄。” 他虽然在苏城也是个风流纨绔，但是从小耳濡目染，官场上的那些弹劾道道，他怎么会不明白？ 既然已经决定要走上仕途，那么就不能给政敌留下把柄。 邱慕白也不勉强，“好了，你自己回去再好好想想就是。凡事生意，总会有风险，其实这一次在京城有这样的商机也还不一定。这么多次科考都过来了，南北学子们碰撞自古有之，也不见瓷器在京城盛行起来不是？” 苏煜笑笑：“我回去会好好考虑的。” 邱慕白话虽是那般说，但，他花了七年时间，挣下这么大一个家业。没有把我的事情，他还真不会胡诌。 商机这东西，靠一双精明的眼睛去发现，还要靠精明的头脑去创造！ 若是茶道不能在京城盛行，他就想方设法让它在京城盛行起来不就好了？ 南北学子的争端自古有之，这是个历史遗留问题。如果利用好了，还真是能够为他做不少事。 “少爷，唐家老爷已经到咱们府上了。”龙潜龙渊现在接到的新任务就是保护少奶奶，另外充当少奶奶的跑腿的使唤。 这次，找来偎翠楼的便是龙潜。 苏煜脸上憋笑，一脸揶揄。 端起桌上茶杯，假意喝茶，掩饰脸上的笑意。 邱慕白起身，对苏煜抱拳：“谨芝兄，我先告辞，这件事情，还望你能够好好考虑。” 苏煜点头。 对这样一桩生意，他自然是心动的。 从认识邱慕白开始，这个男人做生意就从没失败过。 024 父女会面 邱慕白回到府里，被管家福永引着到了扶摇居。 站在门口，就听到屋内父女俩的对话。 “那两个姨娘都尚且安分，爹爹放心，女儿应付的来。” 声音软软糯糯，带着一股子撒娇的意味。邱慕白站在门口听着，不知怎的，就想到了当初刚到唐家的时候，第一次见到唐玥，她才一岁。 毫不设防的小孩子丝毫不畏惧他的冷漠，冲着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直笑到了他的心坎里。 从那时候起，他就对自己说，一定要好好保护这个女娃娃。等她长大后，她会是自己的妻子。他要给她最好的。 那个时候默默下在心底的决定，与情爱无关，只是想要守护住这个让他心底温暖的人。 等她渐渐会说话了，也追着他身后，软软糯糯的声音，喊着他：“慕白哥哥。” 抿唇苦笑，不禁反问自己，真的是唐伟平唆使她当初离弃自己，如今她上赶着嫁给自己，又真是唐伟平示意的吗？ 他刚到唐家那会儿，唐伟平并不是那样抠门的性子。 况且，唐玥是带着整个唐家嫁给自己的，若说唐伟平为了钱财卖女儿，这个说法还真是无法说服他自己。 那么，玥儿，你到底为什么选择非要履行这个婚约，又为什么对我如此冷淡？ 她对自己的疏离不是假装，也不是若即若离的暧昧，更不是欲擒故纵的把戏。 当初不是决定娶回来，扔一边就好的吗？当初不是决定要将她那时对他的伤害狠狠地报复回来的吗？ 唐伟平摸着唐玥的头，满脸尽是忧心：“唉，这后宅里头女人多了就是糟心。哪里有不费心的？当初……” 说起当初，唐伟平话语里全是数不尽的落寞。 若不是他耐不住寂寞，玥儿她娘怎么会早早的就撒手离开了？ 不就是那档子事儿，他怎么就会被个寡妇勾引的把持不住。还被那寡妇摸着进了家门，当着玥儿她娘一阵耀武扬威。 错已经铸下，再怎么难过忏悔，离开的人终究是离开了。 “好了爹爹，过去的事情咱们就不要再去想了。” 唐玥轻声安慰，当年的时候，她爹确实很渣！要说女人也不多，也就是在她娘怀着她的时候偷吃了一回，还是个寡妇。 愧疚了这么些年，她爹过的也确实很苦。 “不说这个不说这个，咱们父女分开这么久，好不容易见一次面，提这些做什么？唉，以后爹爹什么也不能给你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爹爹最欣慰的就是养成了你这副性子，宠辱不惊。” 丁香低下头，心里默默吐槽：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什么的，说的真的是自家少奶奶吗？她明明就是个腹内黑的货好吗？ 君不见，那被坑的莲姨娘至今都还要带着一脸的伤每日诵经…… 唐玥点头：“爹，你我父女这么多年，还不知道我吗？女儿不管在哪里，都会活得好好的，自在的总归是女儿。” “爹知道。对了，爹爹府里如今也用不上那么多婆子丫鬟了，你找个时间，把人都领过来，我身边有二榔头伺候，再留下两个粗使婆子洗衣做饭什么的就够了。” 唐玥想了想，“这样吧爹爹，二榔头留下。另外浆洗和厨房的婆子留下，再留下两个丫头端茶倒水，剩下的我都领过来就行了。正好如今我身边也才四个丫头，还缺人呢。” “好。” 邱慕白觉得这对父女的对话也没什么好听的了，抬脚跨进了屋内。 紫苏眼尖，连忙行礼：“少爷万安。” 丁香反应过来，也跟着请安行礼。 邱慕白挥挥手：“免礼。” 唐玥吩咐道：“玲玉，上茶。” 唐伟平看到邱慕白，脸上堆起满满的笑意，小眼睛眯成一条缝：“慕白回来了啊。” “岳父。” “哎。” 茶水上来，邱慕白接过茶杯，淡淡开口：“岳父怎么亲自往这里跑了？该小婿前去拜访您才是。” “一样的一样的，哈哈。都是一家人，跑哪边都一样。” 唐伟平走的时候，唐玥给他准备一马车的东西。从精贵的瓷器，汝窑，到养生的百年野参，再到穿的用的，还有一应吃食，应有尽有。 唐伟平笑的嘴都合不拢。 邱府的下人们都看不惯他这样的作态。 他们都以为他是因为这一马车的东西才高兴的合不拢嘴，熟不知，他最看重的却是这马上上装着的一个食盒，里面是唐玥亲手给他做的糕点。 这对他来说，才是最珍贵的。 送唐伟平出了府，唐玥回了扶摇居，邱慕白回了自己的凌云阁。 临走前，邱慕白对唐玥说道：“晚上过去吃饭。” 意思是，别自己先吃上了。 “妾身知道了。” 回到扶摇居，唐玥躺在小榻上，手里捧着一本故事集，却怎么也看不下去。心里烦躁的很，最终还是放下书本，唤道：“玲玉玲碧，你们把龙潜和龙渊叫过来。” “是，少奶奶。” 龙潜龙渊来的很快，两人都很恭敬的站在唐玥面前。 唐玥看向龙潜，问道：“今日是你将爷喊回来的？” 龙潜心里一抖，虽说他现在的任务是保护眼前的人，并且充当她的跑腿的。但是含少爷回府这事儿，真不是少奶奶吩咐的！ 当时，是管家见着唐老爷过来，才叫来他，喊他去请少爷回府的。 他这是自作主张，一仆侍二主，不会要跟他清算了吧？ 他咬牙答道：“回少奶奶，是。” 唐玥抿唇一笑，挑眉看着她，龙潜心里更不好了，少奶奶您要怎么罚倒是说出来啊！这么盯着他瞧，是个什么意思？ 您的目光，属下真的承受不起啊！ 龙渊对他投以同情的目光。 唐玥终于收回目光，“其实，管家喊你的事儿我知道。” 玲玉心虚的低下头。 你们没在少奶奶身边伺候，不知道少奶奶腹内多黑！我跟玲碧完全是自保，这叫弃暗投明！ 唐玥又说道：“我接下来要问你的话，爷他肯定没有吩咐你不许说。” 龙潜低下头，同少奶奶的意思，他分明是被故意放出去的！ 025 回忆小时候 龙潜认命的低下头，少爷什么嘱咐都没有，抱着死猪不怕开水烫，到时候少爷要怪他他也有话说的想法，一抬首，大有一种想知道什么尽管问的豪迈感。 唐玥点点头，显然很是满意，“你是在哪里找到你家少爷的？” “偎翠楼。”说完，他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不过少爷在偎翠楼可没有做些不好的事情。属下去的时候，少爷正和苏煜苏公子谈事情，没有旁的人在场。” “嗯，我知道了。那么，可有听到他们在谈些什么？” 龙潜摇摇头。 丁香开口说道：“呐，你是知道的，苏公子可是咱们整个苏城人尽皆知的风流公子。少奶奶还不是担心少爷会被苏公子带坏了吗？” 龙潜听完果真认真想起来，但是，最终他还是苦着一张脸说道：“少爷只让苏公子回去好好考虑什么事，旁的，小的真没有听到。” 唐玥也不再多问，“好了，下去吧。往后请少爷回府这件事就都交给你了。记得认真留意你家少爷跟什么人在一起。” 这是要逼着自己成为双面间谍的节奏吗？ 接着唐玥又补充了一句：“事情办得好了，我会让玲碧给你做好吃的。” 玲碧和龙潜同时看向唐玥，却只见少奶奶歪歪坐在榻上，笑的一脸高深莫测。玲碧虽说是习武女子，生性有些不羁，可是也挡不住被人这么明晃晃的调戏啊！ 玲碧脸红了。 但是，龙潜更为严重，连耳朵根子都红了。 “好了，今天这事办的不错，下去吧。” 龙渊和龙潜一同退下。恍恍惚惚的龙渊，直到离开，也没发现，这场会面，有他什么事儿。 龙潜见他有些迷糊，提点道：“我都上了贼船，你以为你跑得了？” 龙渊不屑：“你喜欢玲碧，我对玲玉可没想法。” 意思是说，少奶奶就算来逼良为娼，也没那个诱惑的价码！ 龙潜一脸同情，你以为这样少奶奶就会放过你吗！你想的太简单了！ 晚间，邱慕白身后跟着凤仙，进了扶摇居。 唐玥已经将晚饭摆好，一桌子的菜看着很是可口。南方的吃食本就精致，北方的寻常人家，若是用餐人少，桌子上菜色种类不多，但是却是那种大盆子装的，有的时候一盘菜就尽够了。 但是南方不同，不论几个人，南方总是有荤有素有汤。 桌子上，一道道菜色，色香味俱全，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可是邱慕白的眼神，却是紧紧盯着那一道红枣煮山药，怎么也移不开眼。 本来尚且算得上和谐的氛围，瞬时有些冷了下来。 他拿起筷子，不动声色的夹了一筷子，红枣被煮的很透，山药糯糯的夹杂着红枣的酸甜，他稍稍咀嚼便咽下去，看向唐玥的眼神，有些复杂，“你是想抓住这个一起用膳的机会，跟我一起回忆小时候吗？” 唐玥也跟着伸了一筷子，放进嘴里同样咀嚼起来，听了他的话，笑笑，说道：“那你可有回忆起什么？” 邱慕白脸色有些阴沉，却是反问道：“你觉得我应该想起什么来？” 唐玥没有说话，只是看向玲碧和玲玉，让两人服侍着布菜。倒是像伺候贯她的丁香和紫苏下去休息了。 玲碧和玲玉布完菜，退至一边，唐玥满意道：“这两人到我身边时间不长，却是难得的得我心意，邱大哥果然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懂我。” 玲玉和玲碧瞬间目光放空，看向远处，一副我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不知道的状态。 笑话，这两人之间的氛围那么奇怪，当谁感觉不出来吗？ “喜欢就留着用。” “嗯，我也想将她们彻底留在我身边呀。” 唐玥说完，含笑看向邱慕白，那笑容就如同小时候一样，纯净不带丝毫杂志，邱慕白看着有一瞬恍惚，“一会儿把她们的身契送来。” 凤仙颔首，应道：“是。” 目的达成，唐玥笑的更加欢实，可邱慕白看在眼里，却感觉无比刺眼。 他觉得，今天决定要上这儿来用膳，本就是个错误的决定！ 抬头看了眼一副事不关己的玲玉玲碧二人，这两人以往见到自己的态度可不是这样的！再看向这满桌子自己爱吃的菜色，邱慕白深深的觉得，唐玥就是冲着那两张卖身契来的！ “既然玥儿的目的达到了，那要用什么来报答一下？” 唐玥反问道：“这满桌子菜就是我最好的报答了啊。” 邱慕白也没有反驳，只是低头继续吃饭。 吃完饭，邱慕白自发自的坐到了内室的椅子上，玲玉玲碧在唐玥的暗示下已经退下。 凤仙也被玲玉玲碧领着一道下去。屋内一下子只剩下唐玥和邱慕白二人，唐玥坐在邱慕白的下首处，忽然有些无措。 不为别的，只为邱慕白那若有似无的探究的眼神。 过了半晌，邱慕白忽然含笑说道：“玥儿可是知道我见了苏煜了？” 对此唐玥一点也没感到奇怪，龙潜龙渊那两个人可不是那么好掌控的。他们始终都是邱慕白的人，该汇报的，一点都不曾落下。 唐玥点头，“妾身不过是关心爷您的去向而已。” “是吗？” “当然。” 邱慕白十分不喜这样的对话，他将茶盏重重的搁下，问道：“就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 “有。” 唐玥十分肯定的回答，倒让邱慕白有些吃惊，他抿唇浅笑了下：“那你说说看。” 唐玥也笑起来，唇角带着一丝魅惑，“那妾身就问了。妾身只是想知道，爷当初冲冠一怒动了陈家，是为了什么？” 她在唐家的时候，并非是一无所知的。再加上从何婉柔那里得到的陈家近日来的消息，她觉得邱慕白或许会有大动作。 她是一次机会，或许她可以跟在他的后面大赚一笔。 邱慕白没想到她问的会是这个，过了一会儿才勾唇笑道：“那玥儿以为我是为了什么？为红颜？还是别的什么？” 唐玥自嘲一笑：“爷怎么可能是为红颜呢。” 语气有些落寞。 026 被问 邱慕白感觉自己口齿间还留有红枣煮山药的味道，忽然就想到唐玥小的时候那无忧无虑的笑容，蓦地，心里一紧。 他一双精亮的眸子认真的看着她，不管是从前相识的她，还是再次重逢之后她，在她眼中从未出现过这样的情绪。 他忽然一笑，心里留下淡淡的嘲讽，不管自己找多少理由为她开脱，可实际上的她似乎也不如自己想的那般无辜纯粹。 他还是喜欢单纯简单一些的女子，不需要多精明能干，能干完全的依赖与他便好。 “可是我真的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呢。” 他开口淡淡的说道。 虽然喜欢简单的女子，但明知道她爱演戏，爱银子，有心机，可还是讨厌不起来，就这么与她周旋似乎还挺有趣。 他现在就想看看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反应。 唐玥笑容透着无奈，“好吧，就算有，妾身也知晓，并不全然都是。” 嘴上说着相信，可面上表现的却是不信，不敢相信。 任谁看到这样的表情，都会觉得眼前的女子是全心爱慕着他的，心里也有些淡淡的期盼，希望这份爱慕是真。 哂然一笑，能够从身无分文闯出这样一份家业，他的情商自然不低。他心里十分清楚的知道，自己从前对唐玥的那份耿耿于怀，并非出自男女之爱，但是现如今这样关注这样好奇，他必须承认，自己对她已然不是耿耿于怀的想要报复她从前的有眼无珠了。 可是，他还是愿意相信自己喜欢的并不是这样性子的女人。 忽然有些意兴阑珊，不想在陪着她演这一场猜来猜去的戏码，他斜睨她一眼，“想要知道什么？” 唐玥依旧是那样的坐姿，只是脸上的笑容真实了些，有些晃眼，这样的她，比之刚刚那个假模假样的她吸引人多了。 她浅然笑道：“妾身闲来在家无事，就想了想，然后觉得自己的想法还是比较正确的，爷您听听看。陈家以瓷器闻名，爷的生意从不涉及瓷器，这么大张旗鼓的动了陈家，为妾身之因怕是其中一个很小的因素，又或者这只是您动陈家的借口。未婚妻被欺负了什么的，是个男人都不能忍啊！妾身是借口，瓷器生意才是目的，您说妾身说的可对？” 邱慕白心里虽然有些惊讶于她的敏感，但是却丝毫不惊讶她对于商道的认知。身为唐伟平的唯一女儿，怎么可能对此道一无所知呢。 “玥儿还真是让我惊讶。” “这么说妾身想的都对了？” 邱慕白这下是真的有兴趣想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了，兴致勃勃的问道：“所以玥儿才要向龙潜龙渊打探我的行踪？” 很自然的，他也想到了自己轻轻松松就交出去的那两张卖身契，对于她的想法，他觉得自己懂了。 她一个刚来的都能看出龙潜和玲碧之间互有情谊，他是他们的主子，怎么会不知道？有了卖身契，对于玲碧的婚事她是可以做主的，自然就能牵制龙潜。似乎，她想要做的事情，不小呢。 不过，既然府里库房的钥匙都给她了，那他原先那些丫头的卖身契给她也不是不可以。虽然这也算是对他的算计，不过却也并没有遮掩自己的目的，这样很好。 唐玥微微敛眉，眼角的余光却是一直瞅着他的。看他神色，也知晓他应该想到了什么，遂说道：“是啊。出身商门，出嫁又为商门之妇，若不懂行商之事，岂不是笑掉旁人大牙？守着钱财坐吃山空，不如投入商场，以钱生钱，只是玥儿虽然出身商门，到眼界、见识、眼光、手段都是比不得爷的，爷想插手瓷器生意，妾身也想沾沾光，以妾身个人名义与爷合作，也觉得如何？” 邱慕白眉头都要拧巴到一起去了！ 个人名义！ 去你的个人名义！ 你是爷明媒正娶的妻子好吗？ 不过这些咆哮都是在他心底完成的，不消片刻，眉目展开，不过依旧在是放冷气，“那玥儿倒是说说，你准备拿什么与我合作？别说你那些嫁妆，爷还看不上眼。” 唐玥知道，邱慕白所说的嫁妆，是折现的他送到唐府的聘礼。顿时气闷，你怎么不说偌大的唐家产业你看不上眼？你肯娶我，我就不信没有这个原因！ 说白了，两个人的结合，抛开过往的恩恩怨怨，也不过是互相利用，谁也没资格怨谁！也是因为如何，唐玥才能够这样光明正大，毫不遮掩的算计。 都是同一种人，所以才心无愧疚不是吗？ “嗯，妾身知道您定是看不上妾身那点小钱。不过既然现在已经有了合作的意向，爷是不是可以向妾身说说爷是如何打算的？” 瓷器在陈家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不温不火的状态，甚至最后还被整死了，她不相信，邱慕白插手瓷器，会没有什么准备。 邱慕白睨了她一眼，唐玥继续说道：“您可不用担心妾身会剽窃您的创新想法，就算妾身想，并且有那个财力，也没有那个势力不是？别忘了唐家现在可就只剩下一座老宅了。”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在想，玥儿这么精明，怎么唐家还会落败成那个样子。虽然我大楚国对女子确然是要苛刻一些，却不曾规定女子不得行商，有你这副眼界，唐家的落败似乎疑点颇多。” 终于要来了么？ 唐玥心里无疑是紧张的。 面上虽然显露，可却是接连给自己灌下不少茶水。 只听邱慕白那冷冷淡淡的声音说道：“毕竟现在唐家产业都在我的手中，究竟出了什么问题我也该知晓。可是查了许多店铺，都发现唐家的铺子经营的产业最后的收入都没有问题，前几年的时候，还是一年比一年好，可投入的银子却是一年比一年少，最后竟是让整个唐家产业都无法运转，我可以知道那些银子都花在哪里了吗？” 他的声音清清冷冷，不具有任何攻击性，甚至还潜藏着一股子温柔，可在唐玥听来，却是无比的心惊肉跳。 －－－－－－题外话－－－－－－ 好冷清o（╯□╰）o 027 合作愉快 直觉的，邱慕白就是认定，只要搞清楚唐家这么多年所赚取的银子都用在了什么地方，那唐玥所做的那些事情，都是可以解释的。 但饶是他想破脑袋也不知道，这是一件事关生存的大事。 唐玥将茶盏放下，已然镇定下来，毫无畏惧的看向邱慕白，“所以呢？您是在用瓷器生意在威胁我吗？” 她知道，既然邱慕白已经有所察觉，那自己如果否认，会激起他更多的不满，到时候他调用一些人，稍稍一查，就能查到原因。 这事，迟早都是瞒不住的。 只是决不能在今天说与他知晓。 她媚然一笑：“其实玥儿看得出来，自从您与玥儿相遇开始，直到如今，您对玥儿越发好奇了对不对？” 邱慕白的眸光渐深，不明白为什么，在商场上他能够无往不利，可是面对眼前的性子万分不讨喜的女人，他好像半丝便宜也占不到。 若是丁香她们知道邱慕白心中所想的话，定然会瞥他一眼，然后冷哼一声，才知道吗？从小到大，她们还没见过小姐吃过亏！ 在商场碰到的人，多是些老奸巨猾的男人，与女子接触并不多。相处时间最多的，除了莲夕和兰朵，大概就是唐玥了。 不过那个时候唐玥在那么一丁点大，算是女人吗？ 女孩吧？ 莲夕和兰朵，一个处处依靠着他，万事都尊崇他的决定。一个压根就是天塌下来也不管的性子，再次遇到唐玥，而身份就是被他记挂在心里耿耿于怀的多年的妻子，多年的憎恨告诉他要远离且报复，然后相处的时光却又让他想要接近。 这种矛盾的心理，让他不知道该怎么与眼前的女人相处。 忽然，他心里冒出一个想法，或许以合作者的身份，能够相处的更加自然一些？ 或许，这也是一个不错的想法。 唐玥还在灼灼的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他微微笑道：“是啊，对当年的你憎恨，却又对现在的你充满兴趣，矛盾且煎熬。” 唐玥嘴角的笑意略显僵硬。 当年的自己，她也不是故意的。 但是他确实是因为自己的话才离家多年，伤害已经造成，她并不觉得一句无心的，不是故意的，就可以求得原谅。 她与他之间，注定是要不近不远的相处。 哪怕他因为当年的事情，想要报复她，找她的不痛快，她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此后两人的相处过程中，邱慕白也确然找了她一些不痛快，可是唐玥真的很想问问他，那真的不是小孩子之间闹矛盾的争吵互相看不惯吗？ 当然也都是后话。 唐玥撇开心里淡淡的刚刚冒出头的愧疚，说道：“既然您承认有兴趣就好了。话本子上说，当一个男人开始对一个女人产生兴趣想要弄懂她的时候，那他也就离陷入爱河不远了。正好，玥儿也对您是如何从一贫如洗创造出如此身家非常好奇，十分想要弄懂。我们两个，互相都对对方好奇对不对？那不如我们比比看，谁先陷入爱河？您可以努力看看，说不定真的那时候，我会亲口告诉你事实是怎样的。” 对于这个提议，邱慕白很有兴趣。 虽然知道，自己对她的兴趣毋庸置疑，但是她对自己的兴趣尚存疑虑。这个赌局，自己赢面似乎不大。 不过，心里却在蠢蠢欲动。 这种打从心里产生的刺激感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玥假意端起茶盏，呷了一口，眼角却在静静观察邱慕白的神情，眼底渐渐染上的兴奋让唐玥彻底放松下来。嘴角也侵染了一丝笑意。 “好，既然玥儿想玩，爷就陪你玩玩。” “那这期间爷都不许派人到唐府打探如何？” 邱慕白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虽然知道这才是她真实的目的，可是一想到日久生情这样的字眼，他就浑身涌起一股冲动，“好。” 唐玥彻底放心了。 既然他已经答应，那就表示不会再去查探。 “不过…玥儿是不是该给我一个期限。” 唐玥浅笑：“这种事情怎么会有期限，或许某一个瞬间，我就被你吸引了呢？只是这一瞬间在什么时候到来，谁又能预测？” 邱慕白脸上带了一丝笑意，这丫头还真是豪放，就这么与他谈论这样的话题，真的好吗？ “算你说的有理。” 之后，邱慕白也将自己对瓷器生意的打算说给唐玥听。 唐玥越听，眸子越是晶亮。 名声什么的，不就是两房大闹，然后闯出来的吗？ 这个在现代被称之为炒作，只是没想到邱慕白居然能想到这些，并且还能有这么令人耳目一新的计划。 从南北学子两派争斗中获取商机什么的，听着就很带感。 天下学子众多，附庸风雅的人更是多不胜数。如果真的能够凭借这个形成一股风气，她甚至觉得，他们完全可以做出什么装逼几件套之类的玩意儿，成套销售！ 上至天子，下至黎民百姓，没有人愿意被人说成是莽夫！ 行武之人即使再不懂风雅也需要几件风雅的物什装点门面。 文臣们更加不能容忍自己对于风雅一道落后与别人。 还有学子们就如同现今的初高中生，最是冲动且容易跟风。 运作得当，这会是一笔巨大的商机！ 说是跟风，不若说是自己创造出一种流行！ 唐玥又就着这个提了一些自己的意见，两厢补充，也使得计划更加完善。 “我就说，您与我合作，绝不会吃亏了么。” 邱慕白脸上笑意更甚。 决定先从合作者的关系相处之后，他觉得自己是商道方面，是欣赏她的。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假以时日，你必成一名合格的商人。” 唐玥低头浅笑，很想说，姐在前世就是一个合格的商人了好么？虽然她更多时候，是在研究新型的香料以及香品配方。 想起这个，她忽然有些怀念自己的老手艺了。 甩甩头，有些香味浓重的香料与自己的病情并没有好处，还是不要再想着它了！ “既然我们双方都很满意，那么合作愉快。” 028 抢粥喝 这一晚，两人相谈甚欢，已经到了戌时末，唐玥正想找个什么借口避开两人晚间的独处，邱慕白看了她好一会儿，说道：“今晚不走了。” 唐玥脸上挺不乐意，刚想说点什么挽救一下，就见邱慕白已经径自到了内室，也没叫丫鬟服侍，自己脱了外裳，坐在床沿边。 目光一闪不闪的瞅着唐玥，唐玥木头桩子似的站在一边纠结…… 邱慕白眼底闪过笑意，却在唐玥看过去的敛去，抿唇说道：“身为妻子，不是该伺候相公就寝的吗？” 唐玥恨恨的瞪了他一眼，嘴里说出来的话却像是没过脑子一般：“凭什么是我伺候你？” 邱慕白脸上的笑意更深刻了：“哦，那娘子是想为夫伺候了？” 唐玥很囧，这对话怎么就偏成这样了…… 邱慕白站起身，脸上已不再有笑意：“既然应了你的赌约，我也不是那等不守信约之人，今晚我睡榻上便是。” 由于邱慕白当晚留了下来，丁香和紫苏战战兢兢的在屋外守了一夜。 这要是姑爷发狠了要小姐履行身为妻子的义务，那她们离得近些也好上前救驾不是？可一夜过去，里面啥声音也没有。 丁香看着窗外泛白的天色，打了个哈欠，小声嘀咕道：“姑爷是不是不行啊，害我们担心了这么一夜。” 紫苏瞪了她一眼：“别乱说话，小姐就要起身了。” 不一会儿，唐玥就冲着外面喊道：“紫苏，丁香。” 玲玉和玲碧已经打了水过来，紫苏和丁香伺候她梳洗。 紫苏在给唐玥梳头的时候，那头点的，恨不得立马就要睡过去。手上也愈发没了轻重，“啊……” 唐玥痛呼，也终于唤回了紫苏的神思，“对不起少奶奶，我……” 唐玥瞅了眼站在一旁，头低垂，眼迷离的丁香，状态跟紫苏如出一辙，稍微一想也明白定是昨晚上邱慕白做鬼，害的两个丫头一宿没睡。 “好了，你们两个回房里休息去吧，头发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是，少奶奶。” 邱慕白已经穿戴整齐，见丁香和紫苏退下了，便问道：“她们怎么了？” 唐玥不甚在意的回道：“还不是给我惯坏了？昨晚上没休息好，我叫她们下去休息去了。” 邱慕白笑：“有你这样一个心疼下人的主子，还真是她们的福气。” 唐玥从小到大，就没自己梳过头，纠结的看着铜镜，有一种无处下手的无力感。 邱慕白看着唐玥的窘迫样，心里高兴。这样的玥儿才是真实的，果然独处一夜还是有好处的。正因为共处一室，才会让她降低戒备吧？ 虽然，他也不知道她到底戒备自己什么。 若是唐玥晓得他心里的纠结，定会给他一个白眼：你特么的娶我的目的就是为了报复我，还不让我戒备你？ 既然昨晚上都耍赖在扶摇居待了一晚上，早膳什么的，邱慕白表示也就顺便在此处用了吧。 扶摇居有自己的小厨房，厨房里的厨子是从唐府带来的，都是了解唐玥口味的人。 早膳端上来，一碟子青菜小粥，熬得粘稠，显然是用小火熬了很久的。还有一些配菜，看着也就是一般人家吃惯的，后来又上来一笼子汤包，一碟素锦，“爷，妾身平日里都是吃这些，不知道您会留下用膳，所以厨房也来不及准备，我记得这蟹黄汤包该是您爱吃的。” 确实是他爱吃的。 既然这么抗拒自己，又为何要把七年前自己的喜好记得这般清楚？ 心跳的节奏有些乱，看了眼还在冒着热气的汤包，他心里忽然有些堵得慌：“我早就不爱吃这个了。” 凤仙表情十分讶然，就连在一边伺候唐玥的玲玉玲碧都目露惊讶，爷，您在说笑吧？ 不知道是谁，每日早餐，无汤包不用膳的？！ 许是感受到了来自几个丫鬟异样的目光，邱慕白咳嗽两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把汤包往唐玥面前一推，“我也要喝青菜小粥。” 丁香、紫苏：…… 唐玥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然后自己才刚刚尝了一口的粥就已经到了邱慕白面前，并且眼睁睁看着他用自己用过的勺子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小心烫喂…… 邱慕白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很莫名其妙。或许，是被那一笼蟹黄汤包给刺激的！ “我用好了，你自己慢慢吃。” 说完，就背身出了扶摇居。 凤仙小心翼翼的跟在邱慕白身后，心里默默吐槽，主子如今越来越让人费解了！她的伟大志向，貌似距离成功越来越远的。 以前，她尚且能够仗着伺候少爷多年，一手掌握他的诸多爱好，如今少爷这般诡异，她掌握的技能都没有用了…… 屋里几人目送邱慕白离开，玲玉又端了一碗粥过来。 早膳用过之后，邱慕白便差人将玲碧玲玉的卖身契送来了。过了不多久，原先在唐府伺候的下人们也被唐伟平打包送了过来。 扶摇居虽然院子很大，但一下子来这么多人，到底还是显得拥挤了。 唐玥挑了几个出来，还有两个管事和管事婆子并着他们的儿子女儿，叫他们去了自己的陪嫁庄子上。 那个庄子是在苏城靠南的一处山脚下。 风光宜人，水土肥沃。 那里种了不少农产品，近几年来收益越发好了，也是一处比较大的进项。 府中小佛堂那边，莲夕正跪坐在蒲团上面，双手合十，叽里咕噜念叨着经文，但态度实在不够虔诚。 她脸上的伤已经好了不少，虽然还能看出些痕迹，但已经不影响她正常的说话。 因为在禁足期间，莲院以外发生的事情，她知之甚少。 也不知她今天是发什么疯，总觉得有什么事要闹明白了一般，念了半个时辰的经文就喊了花红花影过来。 “最近府里可有发生什么事？” 她也不晓得自己这是怎么了，总觉得慌慌的。 花红花影对视一眼，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 “你们两个吞吞吐吐的做什么？有什么事就说。” “是，是…那个，昨儿晚上爷是宿在扶摇居的。” －－－－－－题外话－－－－－－ 作者疯了 029 晚膳 听到这样的消息，莲夕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扶摇居！ 自己白天念经晚上禁足，自从上次把爷推出自己的院子，他就再也没有踏足过她的莲院。本来她还在心里想着，反正扶摇居那个女人也捞不到好，可是，爷居然宿在了扶摇居！ 心里憋着一口气，可是在小佛堂里头，还真不能随意发泄。 晚上，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莲院，一口气忍到了晚上，莲院里面所有摆在明面上的瓷器、花瓶全都被砸了个底儿朝天。 六月荷香满园，身在江南的一众学子也都在准备着要去京城赶考。偎翠楼坐落在繁华的苏城，在楼的背面正是苏城最大的内城湖——翠屏湖。 湖中莲花盛开，竞相争妍，学子们近日来三五成群的来到翠屏湖畔，世家公子或是携美而游，寒门学子也是书友结伴，对着湖畔一碧莲花，吟诗唱诵。 唐玥身居内宅，岁无法亲眼见识到外面的热闹，但龙潜龙渊既然为她所用，她自然可以从他们口中获知外面的盛况。 琴棋书画诗酒茶，她恍惚记得邱慕白似乎还经营着一个酒庄。 本是他在杭城一个没落的当地农家酒庄手里买回来的，并未当做一回事。她能够知道，还是他们在达成合作协议之后，邱慕白为了表达诚意，送来一些账册，她在账册中无意看到的。 “玲玉，爷如果回来的话，请他过来用晚膳。” 玲玉颔首应是。 然后，复又抬起头瞧瞧看了眼唐玥，约莫是想在她的眼底看出点期盼什么的，可是，唐玥眼底平静无波，注定是要让她失望了。 爷的态度，她们都看在眼底，何曾见过爷这么纠结的时候？ 而每每跟少奶奶在一起时，爷的表现都越来越幼稚，完全不像是在商场大杀四方的邱先生，不知道少奶奶这番主动邀请，爷会不会激动。 唐玥在屋里无事，去了正屋隔出来的小书房，坐在书桌前，将纸张铺好，画了些发钗发带的样式，收好之后，看看外面天色已经不算早，她起身伸了个拦腰，对丁香几人说道：“走吧，我们去小厨房。” 丁香和紫苏对视一眼：难道少奶奶要去亲自动手做几个菜给少爷不成？ 到了小厨房，厨房里头的管事颇有几分受宠若惊的感觉，唐玥很顺溜的报出了几个菜名，吩咐道：“这些菜，你们都按照在唐府时的做法好好做。” “是。” 说完，唐玥到了一边，那边有厨子刚刚弄好的熊掌鹿肉。 想起以前看过的佛跳墙的做法，唐玥有些蠢蠢欲动。 丁香看着自家主子盯着熊掌鹿肉，那双眼放光的模样，脱口问道：“奶奶，您不是又在想什么歪招吧？” 唐玥斜睨她一眼：“去，什么歪招。等我将好东西做出来，你可不要蹭吃。” 丁香嘴一撅，不说话了。 佛跳墙以十八中原料，十二种辅料，互为融合。几乎囊括了天下珍馐，既有共同的荤味，又保持各自的特色。吃起来软嫩柔润，浓郁荤香，又荤而不腻；各料互为渗透，味中有味。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佛跳墙的原辅料，想起来的不多，不过其他的用旁的东西替代一下就好了。 报了二十多种材料，吩咐厨子出去采买，这种东西往前在唐府的时候，她可是想都不会想的。 没办法，太烧钱，她供不起。 厨房采买的人正要出去，唐玥想了想，又把人招了回来：“算了，你们回来，写下一个单子交给大厨房采买的管事，叫管事采买好了。” “是，少奶奶。” 丁香和紫苏挺无奈的，唐玥抿抿唇，说道：“好东西做出来，自然是要给爷享受的。” 两人悄悄翻了个白眼，少奶奶，您越来越强大了。 这些材料的采买需要花费不少时间，况且佛跳墙这道菜做起来也很是复杂，各种原辅料的加入程序，火候大小都需要掌握好。此外，还要用小火慢煨三天三夜。 压下心里的迫不及待，这道菜先不急。 看着食材那边还有几块五花肉，唐玥琢磨着可以做一道红烧肉出来。 “今天少奶奶我就给你们露一手，你们都有口服了。” 在唐府的时候，唐伟平对唐玥的一言一行可谓是关注非常，生怕她一不小心做了什么事情引发了病情。 在府里，除了一些修身养性的事情，其余一律不准她碰触。 她一个调香师，对气味十分敏感，业余在家时，也能做出许多美食。 丁香和紫苏顾及着她的病情，有心劝说，唐玥将她们推出门外：“随便去哪里等着就好，不要在这儿妨碍我。” 丁香心里在呐喊，我就是象征性的阻止一下，怎么还不让围观了？ 她们家主子，从小到大，可都不曾进过厨房，不给围观肯定是担心做的太差！ 或者，是要里面的厨子代劳的？ 不管她们怎么想，一道红烧肉经过近一个时辰的慢火煨炖，一阵阵想起从厨房里面飘了出来，引得闻到的人垂涎三尺。 厨子们本还在一旁坐着其他菜式，闻到这一阵香味，全都是双眼放光。 对于一个将厨师这一行奉为自己毕生追求的事业，这样一道光是闻着气味就能够叫人食指大动的菜式，不学会，会死不瞑目的！ “少奶奶，爷说再有一刻钟过来用膳。” 唐玥点头表示知道了，吩咐下人开始准备上菜。 圆桌上，汤汤菜菜的摆满了整个桌子，唐玥看着圆桌上这么菜式，无比想念在现代时可以转动的大圆桌。 她面无表情的看了眼站着的婢女，好吧，没有转桌还有布菜的婢女不是。 邱慕白在走在院子门前，就闻到了一股子香味。 眼底闪过笑意，显见的，唐玥为了这顿晚膳，是用了心的。不管她出于什么目的，邱慕白心里就算本有些恼火，也因为这精心准备的菜色散去不少。 走进屋里，唐玥抬眼看到他，笑道：“爷来啦，开饭吧。” 030 争执（一） 前段时间邱慕白派浩子和元宝出门办的事情已经办好，两人回来，自然也不需要凤仙和水仙在身旁跟着伺候。 邱慕白当然也知晓，水仙敢在自己面前就给唐玥上眼药，除了自己刚开始表现的对唐玥的厌恶之外，当然还有水仙自己的小心思。 原以为凤仙是个心思纯净的，没想到却也是抱着跟水仙一样的想法。 看到邱慕白身边跟着的小厮，唐玥眼前闪过诧异。不过并未问出来，他们之间虽是夫妻，并且还是利益相关的合作者，但始终因为当年之事存在隔阂，更何况，她在邱府当中，并不是无所求的。 她所有的努力，不过是尽量让自己所求变得少一点，再少一点。 看着桌子中间一盘红呼呼的看着像是肉的菜色，邱慕白好奇问道：“这是什么菜？” 丁香笑嘻嘻的替自家主子回答了：“回少爷，这是少奶奶亲自做的一道菜，名叫红烧肉，少奶奶可是整整做了一个时辰呢。” 说到这里，丁香心里有些心疼。 少奶奶在家里时，可曾做过这些。嫁出去的女儿，果然身价倍跌！原是唐府的小姐，如今却要放下身段讨好旁人。 邱慕白也不用人伺候着布菜，自己伸手夹了一筷子。 他平素并不大爱吃肉食，不过是听说这道菜是唐玥亲自做了，而且还做了整整一个时辰，心里好奇之余也是想给她一些面子。 肉皮和肥肉部分香软滑口，瘦肉部分柴而不腻，真是难得的美味。 不觉间，他的筷子又伸向了红烧肉。 唐玥眼带笑意的看着他，浩子低下头默念我什么都没有看到。而元宝则是憨憨的站在原地，一脸不敢置信的瞪着在他印象中是个素食的主子，居然已经消灭了五六块红烧肉！ 这不正常！ 元宝在心里呐喊…… 这绝壁不是他熟悉的少爷啊！ 复的，他又将眼神瞄向了那一晚红呼呼、油腻腻、还飘着想起的红烧肉，难不成真有那么好吃？ “咕咚……” 元宝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尚且还不自知。 浩子自觉太过丢脸，悄悄地拉了拉元宝的衣角，却没有拽动，他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撇过头看向窗外，表示这丢人的货，咱不认识！ 邱慕白感觉到气氛有些怪异，抬眼间便看到唐玥眼带笑意的看着他，自觉自己吃的有些过分，他将筷子上正夹着的头放到自己碗里，板着脸说了句：“手艺还勉强。” 浩子嘴角抽搐，少爷哎，您都表现的这般明显了，还这么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是为嘛啊？当谁看不出来，你喜欢这道菜吗？ 接着，他又往后小退了一步，回来之后他已经了解到他和元宝不在的这几日府里发生的大小事务。 对于少爷这样一见少奶奶就变得幼稚的行为，他表示自己不认识这样的少爷。 邱慕白晚饭多吃了两碗饭，这对于生活一向极其规律的他来说，是一件奇事！ 饭后他喝了点茶，问道：“玥儿今日特意叫我过来，却是为何？” “嗯，确实有些事情，想要跟爷您商量商量。” 邱慕白点点头：“嗯，是我们俩的事吗？” 事关他们合作的生意，也算是他们俩的事儿了。唐玥点点头。 邱慕白表情十分之正经，冲着丁香紫苏一干人挥挥手：“你们都下去吧，这里不用伺候着了。” 玲玉和玲碧听从邱慕白的命令已经习惯，当即就俯身退下了。 唐玥皱皱眉，却是什么也没说。毕竟，她也没将她们俩当成心腹来信任，如此也好。至少，她们是邱慕白的人，而不是府里什么乱七八糟的人的人。 丁香和紫苏却没有立刻退出，而是看着唐玥，在等她的意思。唐玥笑笑：“都下去吧。” 自己人和别人给的人，到底是不一样的。就算手上捏着人家卖身契，又能怎么样？ 看着人全都退出，唐玥含笑看着邱慕白，问道：“爷这些总是放心了吧？”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既然玥儿都说是我们俩的事情，自然只能有我们俩在场不是？”他的语调上扬，心情不错。 唐玥问道：“爷是不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邱慕白笑眯眯的拉着唐玥的手进了内室。 扣掉小时候的相处，这还是她们再次见面以来第一次牵手。 触及他的掌心，感觉到一股粗糙之感，可以想象在外这么些年，他到底是吃了不少苦楚的。 只是他掌心的温度，却不似外头的天气一般，沁着一股子寒凉。 她想甩开他的手，却被他渐渐加大力气，整个人几乎是被拖拽着到了内室，到了内室，邱慕白才松开她的手，唐玥怒目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在这样一个私密的空间，听听玥儿你想与我说的话罢了。” 虽然在笑着，可眼底却有着不一样的怒火。 她强自镇定下来，浅笑说道：“爷还没说今日是什么事情让爷这般高兴呢。” 邱慕白又拉着她的手，一直到了床沿边，按着她坐下才说道：“我遇见的好事，肯定跟玥儿你想要跟我说的事脱不开关系。” 若不是为了两人合作的事情，她怎么可能会主动邀他过来用晚膳。 终于觉察到他有哪里不对劲的，唐玥脸上笑意不再，冷着脸说道：“您今日究竟怎么了？” 从他一进入自己正屋，她就闻到了一股子脂粉味道。不似那些劣质的脂粉味那般刺鼻，却是有着一股淡淡的梅香味。 清雅，孤傲，香味经久不散。 凭她的专业知识，可以知道，这是一种高级脂粉。 在他身上出现女人的气味，换了旁的正妻，定然是要气怒的，可是她却是淡然的。自己既然无法履行义务，又怎么能管着他不让他去寻欢作乐呢？ 只是，看他这副不对劲的模样，莫不是在珞梅那处碰了钉子？ 唐玥此时，也不得不承认，那珞梅确实是个人物。引得全苏城的才子争相追捧不说，还能叫邱慕白折了腰？ 031 争执（二） 唐玥鼻尖动了动，这也不能怪她。她自己便能做出味道百变的上等熏香，这股子香味，虽是难得，她却也是看不上的。 偏生这个时候犯了职业病，心里嫌弃着，脸上也摆了出来。 她这样毫不避讳的嫌弃，邱慕白自是看在眼里，不由得有些气急败坏，“你嫌弃？” 唐玥以为他问的这熏香，便很是认真的点点头。 紧接着，她便感觉到下巴处传来一阵刺痛，她有些艰难的抬眼看着他，“你…你放手，发什么神经。” “我发神经？爷身上就是沾了那等女子的脂粉味，又怎的？你嫌弃爷？早在进门之前不就在那楼里见过爷了？这么嫌弃，还上赶着嫁过来做什么？” 神经病！ 唐玥在心里暗骂着，特么的老娘以为你问的是那熏香如何好不好？ 许是看着她的样子太过难受，邱慕白松开手，冷冷的看着她。 唐玥摸着下巴，还真是疼，狠狠地瞪他一眼，说道：“我嫌弃的又不是你？你这么对号入座做什么？” 任谁被这么粗暴的对待，心里都会憋着一股子气的。 唐玥虽说平日里修身养性的，淡定惯了，但这不代表她就没脾气，相反，她这个人从不知道隐忍为何物，一般有仇当场就报了！ 若有人说她小肚鸡肠，她自是不屑的。 怎么滴，姐有病，不适合积怒于心，发泄出来是为着身子着想，你还不让我健健康康活着了不成？ 邱慕白冷眼瞧着她，实在想不到，她除了嫌弃自己，还能嫌弃什么。 “哼，不是嫌弃我？这样的事儿，你也不是没干过，小时候不就是这么嫌弃的吗？” 又提小时候的事情做什么？ 唐玥没由来的一阵烦躁，两个人就像是闹别扭的小孩，谁也不理谁。当然，他们俩谁也不会承认自己是如此幼稚的。 唐玥当然早就想好了，这是冷战！君不见当年美苏还冷战呢，她这么着，怎么就幼稚了？ 邱慕白觉得，自己若是先开口，就等于失了气势，虽然心里还憋了好些话要讲，但是身为一个男人，面子更加重要。 其实，邱慕白也不明白自己不是早就在心里默默给她脱罪了么？为什么，还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抓住过往的事情不放？ 两人分坐在床的两边，头也看向两处，各自不看着谁。 想起自己尚有正事没说，唐玥估算着冷战这么长时间也够了，便转过脸，说道：“我们不能如那日一般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说说话吗？” 那日，自然指的是他们达成合作关系的那一天。 邱慕白心里一滞，想说些软话，偏又说不出来，只得生硬的说道：“难道我们现在没有心平气和吗？” 滚粗！泥煤！ 唐玥整个人都暴躁了好不好？ 亲，我跟你闹着玩的呦亲？我们一直都是好伙伴啊亲？我们只是在愉快的玩耍啊亲？ 傲娇的男孩子是可爱，傲娇的男人，唐玥现在见识到了，她只想糊他一脸口水！ 她深吸口气，缓缓开口，说道：“爷近日来天天出门，可是最近进京的学子们有所动作了？” 邱慕白点头：“这个时节荷华正艳，正是赏荷的好时候，趁着进京之前，好生的风雅一回才是，你以为他们会放过这样一个附庸风雅的机会？” 唐玥掩嘴笑道：“怎的就是附庸风雅了？说不得人家是真爱那一池荷华呢。” 看着她笑意盈盈的模样，邱慕白心里就是知道，她又有什么主意了。 果然，只听得她开口说道：“这一池荷华连我这等贪慕虚荣的女子也不忍辜负，况且是那等文雅之士？我听说您与苏家公子交好，苏公子的父亲是咱们苏城的知府，您可以以苏公子的名义开办一个赏荷宴，就开在翠屏湖旁，琴棋书画诗酒茶这么来一遍，重点突出什么咱们安排，想必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至于为何不是以邱家名义发起？ 唐玥对此只能呵呵…… 士农工商，也不知谁弄出这么个不靠谱的排名。全都是那群吃饱了撑的书生，手艺活全成了奇银技巧，算不入流；戏子歌姬这些搁现代是搞艺术的在这儿成了下九流；还有银子被说成是“阿堵物”；商人排在最末等，做些事情就会被高高在上的人看不起！ 对此，唐玥是嗤之以鼻的。 那些个奇银技巧，有本事你们都别用！你们都是山洞里过原始人的生活好了！不对，连原始人也不如，人家还知道用工具的，你们啥也别用！ 戏子歌姬下九流，你们别听啊？说人家是卖的，有买才有卖不是？ 银子是“阿堵物”，那别用啊？学学人家五柳先生，不为斗米折腰啊！ 看不起商人，你别给人商人添财路啊？ 所以说，读书人，满嘴的仁义道德，其实肚子里弯弯绕绕比谁都多。 看到她脸上的不屑，邱慕白怔了怔，这才刚刚好吧？她刚刚说话还挺正常的吧？这又是在不屑谁？ 唐玥敛去脸上的表情，问道：“爷以为如何？” 邱慕白当然不会脑残的去问她刚刚又在不屑什么？点点头，说道：“难为你还能想到这些。” “毕竟这也是有关我的利益，自然该用心些。” 瓷器确实是个好生意，只是她一个内宅妇人，即便见识上比之一般妇人高远了些，但到底是没有脉路的。 而唐玥这个提议，也确实甚好。 他想了想，又问道：“若是有人想走仕途，但于赚钱一道也想参合，且还不能给任何人抓住把柄，该如何？” 问完，他觉得自己大概抽疯了。 唐玥明白，这个人怕是苏煜了。 他身为知府公子，万没有走行商之路，只是走仕途，其中需要的打点花费也很是惊人。邱慕白提出的北方瓷器销路是个很好的生财法子，他不想放弃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这个时代的商业虽是发达，却也没有股份分红一说。 唐玥笑道：“爷想想你我之间是如何合作的？” 032 计划书 邱慕白是个聪明人，顺着唐玥的话往下想，自然也就明白了些。 他与唐玥之间，说是合作，不若是说他发了善心最后的盈利分了她点银子。自然，唐玥也是出了银子的，还有后期的点子。 看他似乎明白了，唐玥便也说道：“这个世道，说白了，谁不是在卖？有人卖手艺有人卖歌艺，书生卖的是满腹经纶，苏公子与我们也不是不能合作。不说他参与其中，只需到时候让他几股，不管是月结还是年结，拿了分红便是。” “那你说说，谨芝卖的是什么？” 唐玥耸耸肩：“这就看你需要他什么了啊？不过他最值钱的，可不就是知府公子的名头？赏荷宴需得这个名头，往后咱们尚有许多事麻烦人家不是？不能是因为是好兄弟，就一直这么寻求人家的帮助？” 正事说完了，邱慕白心里那一点小纠结又冒出头了。 也不知怎么的，他就像是梗着了似的，又问道：“你不是嫌弃我，那是嫌弃谁？” 唐玥无语，怎么又绕回这个话题了？ 合着您与商业一道如此成功，全都是这样的坚持不懈的精神换来的？她必须得佩服他！ 叹口气，“我嫌弃你衣服上沾来的脂粉味。” 这样的货色，她真心瞧不上好吗？ 当这句话说完，她便感觉到周身一片凉飕飕的，邱慕白这放冷气的技能实在是一无差别攻击大杀器啊！ 瞧瞧那脸黑的，绝壁能和包兄一较高下！ 脂粉味！ 这三个字，戳中了邱慕白的心窝子，看她还一脸懵懂的样子，邱慕白心里更加烦闷！ 甩了袖子，去了唐玥隔间的书房。 等他走了许久，唐玥尚且没有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了？ 早知道这个答案能够让他甩袖而去，她早就用了好吗？ 不过，看那反应，发生什么事情，也着实令人好奇。 第二天一早，两人几乎是同时醒来，一同起床，邱慕白见着她，又是一脸黑气，“爷去凌云阁。” 他就是要去自己的地盘，看着这女人这样，他就会无端的想起脂粉味三个字。想起脂粉味三个字，他就会想到昨日在偎翠楼发生的事情，一整天的心情都不好了。 他要去凌云阁用早膳，唐玥自然是没有半分意见的。谁让这人有抢粥的坏习惯？ 用完了早膳，她便叫了龙渊过来，问道：“爷昨儿个去了哪里？” 龙渊有些纠结，说了您得发飙啊。 唐玥眉头一皱，有意将茶盏重重搁下，丁香说道：“别忘了，你现在可是我们奶奶的人了！” 龙渊苦着脸说道：“爷去了偎翠楼。” 唐玥笑着点点头，又问道：“见了什么人？” 龙渊脸色更苦了：“珞珞珞…梅。” “噗……”唐玥笑弯了眼：“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好了，想必你也就只知道这些了，下去吧。” 龙渊琢磨着，少奶奶这反映不对啊。看样子，倒像是早就知晓了一般，亏得没说谎！ 唐玥问完了话，便在一旁苦死起来。昨晚上，邱慕白的反应实在诡异。即便是为着她嫌弃他身上的脂粉味，也不该反应那般剧烈。 又或者，这脂粉味让他想起了某个人？或是某件事？还是让他十分恼火的某个人或者某件事。 若是邱慕白能晓得她此时在想些什么的话，必然要称赞一番了，就这推理，丝毫不差！ 唐玥的思维非常发散，没一会儿她又想到，既然他见了珞梅，那珞梅必定不是叫他恼火之人，只有可能与珞梅之间发生了什么事，而这件事叫他很是光火！ 她眼睛猛地一亮，莫非是珞梅姑娘拒绝他了？自觉男性自尊受了打击，提起脂粉味当然想起自己被拒绝的事实，自然的也就那样怒火滔天了。 唐玥在心里默默地为自己的智商点了个赞…… 而若是邱慕白又知道她此时的想法的话，定会气的脸都白了。想偏了喂，女人！ 自认为想明白了唐玥随手就把这件事丢开了。转而进了自己的小书房，开始写计划书。在瓷器生意上，她出钱比邱慕白少，最后拿的分红却不少，自然该在创业初期多出力才是。 首先是场地的安排，这个得花些心思。虽是以苏府的名义，却也不能叫苏府出银子办事吧？场地怎么规划布置，这是其一；整个流程规划，这是其二；最后还要重点突出茶道文化精神，这是重点；同时，还不能冷了场，无人配合。 最后一点，唐玥想到了在现代时一支无往不利的军队——水军！ 在网络上，他们绝壁是指哪打哪。 这场宴会么，唐玥觉得，她也有必要做些安排。 当然，为了提高积极性什么的，她还得剽窃两首古人智慧的结晶，给那帮文人士子打打鸡血。 这么着，就得给自己起一个雅致的名号。 宴会开始致辞，她都已经想好了，把那篇《爱莲说》整吧整吧改一改，就能用！能流传至今的千古好文，怎么说也不能到了这儿就丢人现眼不成？ 这样一来，雅号也有了，就叫清涟居士，取自濯清涟而不妖这句，一目了然，简单粗暴！ 想到自然也要提笔写下，这个坑爹的驾控朝代，得亏了她在家时修身养性博览群书，不然就这么原文照抄下来，还不得被人当成神经病？ 人家会问，那个李唐是神马朝代？陶渊明又是那个犄角旮旯的人物？ 你要说，亲，那是另一个世界的哦。 这么回答，绝对会被烧死的好吗？ 写计划书从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一直早早上写到了吃午饭，饭桌上有最爱的红烧肉，吃晚饭满足的留了两圈，回到书房又继续奋笔疾书。 终于在太阳落山时，收笔。 紧紧写了一天，绝对不是她消息怠工。 这个时代好些创意都没开发出来呢，在现代一遍遍被驳回的计划书，一遍遍被要求要有创新的计划书，在这里，随意一些完全没有问题。 写完之后，丁香紫苏两人贴心的替她捏捏肩，揉揉手，嘴上还抱怨：“小姐，您怎么这么拼命。” 033 解禁足 私下无人时，她们俩还是喜欢叫她小姐。她也嬉笑问过她们怎么还改不了口，紫苏说道：“小姐，我们哪里是真的改不了口？若是真的，也不至于在有旁人在时一次过错没出过不是？我们只是觉得，私下这么叫您，更亲近些。” 比玲玉和玲碧要显得亲近。 后面这句话虽没说，但唐玥也是能猜得出来的。 人之间的相处，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在乎了，便会生出攀比与嫉妒。 她冲着丁香和紫苏笑笑，“不拼命，哪里能安然？” 在唐府时，她可以依靠唐伟平，那是拿命在疼她的亲爹，她可以肆意，可在这里，虽说她也有些弄明白了邱慕白心里所想，可他们之间，谈感情未免太过浅薄，浅薄到压根不值得她拿自己的性命去博一番。 晚上晚饭时，元宝过来说是爷就在凌云居用饭了，叫她们不用等着。 扶摇居里，所有人都没有异色，照旧上了饭菜。 而凌云居，邱慕白却是破天荒的唤了兰姨娘过去伺候用膳。 兰姨娘这个人，全邱府的奴才都已经认定了这是位胸无大志的主，平日里除了七日一次的正房请安，她是赖在自己院子里，决计不会踏出一步的。 而自家爷倒也是好吃好喝的供着她，没事也不会唤了她至跟前儿。今日这一番举动，却是叫人想不明白了。 兰朵心里老大不乐意，她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过自己的逍遥日子，不等着他的宠幸，只盼他能日久记着当年她爹爹的好，管着她的日常用度便好。 要我伺候你，我真是不乐意的。 兰朵是个没什么追求的人，看的也开，因为无所求便也懒得耍什么心思。心里怎般想的，面上便也带了出来。 邱慕白在不面对唐玥的时候，脑子还是很好使的。只一眼，便瞧出了兰朵的不乐意，问道：“陪我用饭，你不高兴？” 我为什么要高兴？ 她抬脸看着他，虽没这么说，可脸上表达的却是明明白白就是这么个意思。 邱慕白一愣，随即笑道：“你这样很好。” 没有自己的小心思，有什么都摆在脸上。 复又想起扶摇居那位，她有着千层伪装，却偏又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恨不起来，说爱未免不甘心。 兰朵不明白这位爷究竟几个意思，手里还握着筷子，夹菜不是，不夹也不是，直愣愣的瞅着他。 邱慕白看了看外间的天色，自己没去，大约对她也没什么影响。 “吃饭吧。” 吃晚饭，兰朵照旧回了兰苑，邱慕白则在自己书房里处理些事物。 莲夕的小佛堂的惩罚已经结束，只还在禁足期间，却也不妨碍她打听邱慕白的动向。一听晚上吃饭是由兰朵陪着的，顿时恨得咬牙切齿。 绞了好几条帕子，神色愤愤：“我就知道她就是个装腔作势的！说什么懒得争，我看她就是欲擒故纵，瞧瞧手段玩儿的真好，爷这会儿不就上心了？把我们当傻子耍呢！” 花红花影不敢多劝，她们不知道其他大户人家妻妾是如何相处的，但是她们清楚明白妾实则不过是奴婢，是少爷少奶奶共有的家产，姨娘这么折腾，实在逃不了好。 她跟花影都能瞧明白，自家这位少奶奶，是真不耐烦争宠这档子事儿，但凡是个厉害妒忌心重的，早一碗绝育药灌下去了。 晚上唐玥用完了饭，在院子里散步。六月天，已是暑期时节，手拿摇扇对月遥望，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紫苏，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紫苏脸上有些为难，挣扎着还是说道：“那位说，明年一年的药丸他都做好了，只是花费甚多。” 唐玥早早的便明白，那道士却有几分真本事，但说到底也是贪财的。或许，他确实能够根治她的病，但是若是根治了，他上哪儿找如她一般的财神爷？ “他说这次要多少？” “一百万两！” 唐玥冷冷一笑，“贪心不足蛇吞象！” 其实，唐伟平也曾经拿了那道士送来的药丸，请了一位与唐家有旧的避世神医想要他仿制一粒出来，可神医研究数月，却是毫无所得。 许那道士真是修道之人，但这般贪慕红尘俗世，能修得大道，唐玥都要觉得，定是天道不长眼了。 丁香忽的想起一事，便说道：“对了小姐，昨儿出门碰了何家小姐身边的婢女，她跟我说何家前些时候遣人去京城置了宅子，那人回来说，京城有一位国师大人，被京城的百姓传的神乎其神，或许这位国师大人能够治好小姐您的病呢。” 国师？ 若是以前，唐玥定会认为，这不过是江湖神棍的行骗之术，不过既然那道士都有几分不为人知的本事，许那国师，真有些道行也未可知。 只是…… 唐玥摇摇头，若她这辈子托身王公贵族之家，或可请国师消除病灾，只是她身在商贾之中，想要见国师一面都难于登天，更别说请国师相助了。 不过，这却也是一个希望。 “往后这话不可再提。” 商人排在末流，但银子谁敢质疑它的用处？行商之人，总有一日也可让皇族震颤。 她浅浅一笑，眼如弯月，清澈的眸中印着的是坚定的信念：“国师大人，总有一日我们会见着的。” 紫苏和丁香看着这般的主子，心里欢喜。 在她们心里，小姐就该是这样的。 淡然处世，光华淡淡却如星空皎月。 想起府里近日来的混乱，唐玥拧眉说道：“去莲院说一声，就说我我解了她的禁足，明日一早过来请安。另外，再把府里负责采买和制衣的婆子连同管家一起叫过来。” 月前因着采买佛跳墙食材的事情，那婆子从中贪墨百两银子有余，少奶奶却是隐而不发，想来明日是要一起发作了。 整个扶摇居的下人都在为莲院那位祈祷。 这才解了禁足，就又揽上事了。 “天虽热了，晚间到底风凉，咱们进屋里吧。” 刚要解了外裳，梳洗就寝，邱慕白就上这边来了。 034 自私从不是罪 唐玥是真个愣着了，这一个多月以来，他每晚不是宿在她的扶摇居，就是歇在他自己的凌云阁。 这么长时间观察下来，她知道邱慕白对她的感情，甚为复杂。复杂到，许是他自己都不能明白，他究竟想要让她回以什么样的感情。 只是，他有两房娇妾在府，怎么还是日日往她这里跑？哪怕每日只能睡在榻上！ 这个男人，小时候她还能懂，分别七年之后，却是愈发难懂起来。 见唐玥面有防备，他冷冷一嘲：“照例，我睡榻上。” 说完，也没跟唐玥多说什么，自顾自解了衣裳躺在他的专属榻上。 他们真的不像是夫妻。 可他偏又不甘心这般相处着。 窗台烛火摇曳，两人却都没有入眠。 邱慕白面朝着窗户，眼睛睁着，叹息声低低，复而问道：“睡了吗？” 唐玥翻身朝着床里，自然也是睁着眼的，听到问话声，吓了一跳，回道：“不曾。” “是吗？我也睡不着，我们聊聊天吧。” 唐玥抿唇没有接话，她回的是不曾睡，没说睡不着！明天她还要跟这后院里头一帮牛鬼蛇神战斗呢，不睡好，岂不在气势上就先失了一头？ 她才没有睡不着！ “你说，如果当年我邱家不曾出了那件事，你我二人现下也应是成婚了吧？” 那件事太过恐怖，这么多年他都是深埋心底，安安发展自己的势力，从没在旁人面前提起过那件事。 刀光火影、鲜血横流、痛呼惨叫…… 关于仇家，在他势力发展起来之后也去查过，可惜却一直都无有头绪。 听出他话语里的颤抖，想起当时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沉默寡言，眼底深藏着的恐惧，小小的身子在天暗时甚至蜷缩着发抖。 她没有经历过他经历过的那种地狱。 只是他的恐惧，小时候的自闭，却是她一直陪着的。 这话，旁人听来或许不懂，但是她能懂。 “都过去了，你过得好，他们才能安心。” 一开口，嗓音里有着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柔和温暖。停在邱慕白耳里，却仿佛又回到了两人初见时。 她这时候的嗓音，就如同那时候她纯净温暖的笑。都能暖入他的心底。 “是啊，都过去了。这些年我一直在查那件事，可是缺什么头绪也查不到。” 唐玥心里一咯噔。 能够轻易灭了当时的邱家，这背后之人来头定是不小，能够让邱慕白什么蛛丝马迹也查不到，这样的背景，大概不是他们行商之人能够抗衡的。 她想活着，安逸且健康的活着。但是，冥冥之中，似乎事情总是能够发展的超乎她的预料。 邱慕白声音淡淡的：“我知你在想什么。到时候若真是那般，我必予你休书一封，决不累你。” 外人不知，唯有他自己知道，这番话说出来，会是多么艰难。 透过她的那双眼睛，他能看到她冷漠凉薄的内心。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孤独冷漠且凉薄的呢？早就是了。 大概他会觉得，两个凉薄的人凑成堆，会是最好的结局吧。 “你不用那样做。我知道我嫁你被人说成是贪财虚荣不要脸，但既然嫁了，就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虽自私却也有原则。自私从来都不是罪，但若要我为利而来，见凶即走，我也做不来。我所求，不过是为己且不伤人。” 邱慕白转过身，就着月光看着唐玥的背影。 一动不动，他却是看入了迷。 心里也有庆幸，不走便好。 说到底，他又何曾不是自私的？ 天一亮，莲夕和兰朵就早早的在扶摇居外头碰了面。今日是莲夕解禁第一日，憋了这么久，终于是出来了。 见见到兰朵，她便将人拦了下来。 兰朵懒得看她，问道：“可有事？” 莲夕面色一紧，“你还有脸问我？你当初说过什么？只想在这府里安身立命，才没那份子闲心追求镜花水月的怜惜！结果呢，我禁足，你逮着机会就跟爷你侬我侬，你还要不要脸！” 兰朵“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指着自己说道：“你说我不要脸？” 莲夕还在瞪着她。 “哈哈哈……你真好笑。我就算真不要脸的勾引了爷，也轮不到你来说嘴好不好？你当少奶奶是摆设呢。再说，我身为小妾，职责之一不就是争宠吗？” “伶牙俐齿！” “总好过你头脑不清。” “你——” “好了，不跟你吵了，就要进去了，说不定少奶奶已经起了，你还是少说两句，别到时候又要被掌嘴禁足什么的。” 以前她们还没抬姨娘的时候，两个人一直都是进水不犯河水，这会儿倒好。兰朵觉得，这莲夕真是越来越拎不清了。 对于这样的人，她着实挺不耐烦的。 进了扶摇居，两人只在外稍等了片刻，就被请进了屋里。 唐玥今日穿着一件浅紫色冰纱长裙，发髻高高的往上梳，主钗是一支冰绿色为主体的双杆蝴蝶钗，流苏细细挂下，灵动自然。左边斜插一支同色单钗，耳坠是淡紫色水晶圆珠坠子。整个大半简单优雅贵气。 莲夕一直在禁足中，这还是她第二次过来请安，惊艳中含着怎么也遮掩不掉的嫉妒。邱慕白衣裳跟唐玥是同色系的，就坐在唐玥身边。 莲夕眼底的浓浓的嫉妒，丝毫不漏的看在了邱慕白眼里。 他心里不喜，虐皱眉，再去看兰朵的反应。 兰朵请安次数就要多多了，偶尔还会跟唐玥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聊天，如此下来，便是惊艳都少了许多。眼底只剩下赞赏，对美的欣赏。 “妾给爷、奶奶请安。” “起吧。” 两人站起身，分开而站。 兰朵很自然的站到了唐玥那边，而联系则是毫不犹豫的走向邱慕白这一边，还自以为不着痕迹的往他身边蹭了蹭。 熟不知这一番作为，在场的谁还看不出来？ 唐玥看戏似的看了一会儿，敛去笑，说道：“自我入府也有两月，这两月里我也不曾大管过府里的各个差事。” 035 发作 说到这儿，她顿了顿，眼神往莲夕处瞥了瞥。 莲夕却是连个眼神都没给她，一双眼睛恨不得黏在邱慕白身上，男人啊，齐人之福容易吗？ 兰朵却是个晓得轻重的，也微微瞧了瞧莲夕。 少奶奶这般说，定是要说到管家的事情上去了。只在少奶奶进门之前，府里府外的事情都是管家和莲夕分工合作的。 为这个，莲夕还在她面前一直趾高气扬来着。 她低头，做透明人。 这事儿，跟她半钱银子的关系都没有！ 人啊，就得认清自己的身份，没有识人之智不要紧，却一定得有自知之明。得意时莫张狂，失意时莫泄气，这般活着才不愧对自己不是么？ 如莲夕那般，太累。 她倒也想活的如少奶奶这般，清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有智慧有能力去争取。她明白自己，不行的。 唐玥淡淡开口：“原我想着，府里管事的都是爷挑出来的老人，即便我不插手，府里也该是运转正常，一切顺顺当当的，便也躲个懒。可这府里，到底是有人嫌我日子过得太舒坦了！当然，也是嫌自己日子过得太舒坦！” 府里的事情，邱慕白是不大管的。 府里的管事们偶有贪墨，他也知晓，但却都是在他可以容忍的范围。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道理，摸爬滚打的他如何能不明白？ 不过这会儿看唐玥的意思，是要严惩了。不过他却是不打算吱声的，她想立威，他没必要跟她唱对台戏。 不过，这是一场好戏。刚好可以看看唐玥藏起来的爪子有多利。 他端起杯盏，呷了口茶，神情自若，丁点没在意，仿佛就是个看戏的。 不多久，采买的管事、发放四季衣服的婆子并着管家福永，一并到了。 这些人可都是人精，这个时候少奶奶喊他们过来，铁定是出问题了。管家福永一路上都在皱着眉，死死地皱着眉！ 他说是管家，但一直都是跟莲夕分工合作的。内宅里面，大头的都是归她管，想不通这采买和成衣发放都是莲姨娘的人在管着，怎么少奶奶却是将自己给叫到了跟前儿。 黑锅也不是这么个背法！ “给少爷、少奶奶请安。” 邱慕白铁了心看戏，没说话，唐玥挑挑眉，今儿这位倒是给自己面子。 以往，他可都是想着法儿的找不痛快的。 过了片刻，唐玥才道：“管家先起吧。” 福永谢过之后起身，立在一边等着垂问的模样，地上跪着的两人面面相觑，心里顿时涌出一股不太好的感觉。 抬头想从少奶奶面上看出点什么，结果只看到浅浅勾唇一弯笑颜，从那笑容中，两人齐齐感觉到一股来自少奶奶的恶意！今天要不好了！ “可知道我传你们过来，是为什么？” 那婆子首先充愣：“奴才不知。” “嗯。”唐玥声音低沉，却有威严的一声，叫两人心齐齐抖了一下。 瞥眼看向管家，你好歹给个眼神啊，咱们仨才是一个阵营的不是吗？你那一副配合的样子，叫我们两个很难做啊！ 婆子和采买管事心里急的，眼刀子朝着管家飚射，管家很淡定的无视了。 唐玥眼睛盯着采买管事：“那你呢，可知道？” 管事心里当然有数，他说怎么这位少奶奶好端端的想起来吃那么一顿大餐，还特意叫大厨房去采买，合着在这里等着他呢！ 可是心里晓得，但是能承认吗？绝壁不能！ 想到那道佛跳墙，他又有些流口水。那一日，那香味飘满了整个邱府，甚至连外头相隔不远的街上都闻到了味儿。 这道菜，除了府里两个主子，也只有扶摇居当差的吃到了！ 不对！ 瞬间想到了什么似的，眼刀子又射向管家福永，这老货也吃到了！ 怪不得眼神都不往他这儿瞟一下，根本就是拿人手短、吃人嘴软，默哀自己没有拿手的厨艺，要早知道这老货这么好收买，他一准去学厨艺啊！ 愤愤然之下，他坚决摇头，说道：“奴才也不知。” 唐玥笑笑，“不知道没关系，我说给你听，你现在约莫心里有数，我说完了，你就清楚明白了。” 说着，她问丁香道：“丁香，给管事说说，一两银子能买哪些东西。” 丁香声音洪亮，字正腔圆，“回少奶奶，一两银子可买鸡蛋六百、猪肉二十斤、大米五十斤、绢花玩意儿无数。” 唐玥做了个停的手势，看向那管事：“还要再说下去吗？” 一两银子折合现代人民币，约莫是三百块，按照这个时代的购买力也大差不差。苏城物价或比其他地方要稍高一些，但也绝没有那日管事呈报上来的价格那么离谱。 所有食材加在一起，他居然上报了五百多两银子！ 也是一道菜要花去五万多块钱！ 她又不是清朝的那个吃不起鸡蛋的道光皇帝，拿她当傻子耍不成？ 莲夕嗤笑出声：“没想到少奶奶对这些俗事了解的很是通透呢，我跟兰姨娘都不晓得这样的事情。” “我了解的。”兰姨娘淡淡开口。 没有多说旁的话，却也明明白白的告诉莲夕，你我不是一路人好吗？ 莲夕被堵的脸色开始青白交加，瞪着兰朵像是要把人瞪出个窟窿来似的。 唐玥轻轻瞥她一眼，声音无波无澜，“规矩还没学好是不是？” 莲夕想起前头那段非人的时光，心里一凛，“婢妾轻狂了。” 下面跪着的两人心里着急啊！ 莲姨娘您现在犯什么蠢啊？我们俩被揪出来，你也不好过不是吗？这个时候该是你拿出战斗力的时候啦，可不是抛媚眼争宠的时候！ 也不指望福永替他们说两句好话了，一个劲儿的给莲姨娘递眼色，万分期待她能把黏在少爷身上的眼神分出一小屡给他们俩！ 唐玥也确实是故意放任了这么久，如今才发作本就是为了震慑，她可没什么耐心把所有时间都耗在这上面。一劳永逸，讲究的是正确的管理办法。 可现在这个情况，怎么看都像是在耍猴戏呀！ 036 白莲花发威 什么叫做猪一样的队友，唐玥今儿个算是见识到了。 这莲夕的底细她也摸清楚了。出自那样的地方，撒娇扮痴的哄男人约莫在行，可跟在邱慕白身边七年，除了她就只有兰朵一个，人兰朵还不屑跟她斗。这宅斗的水平可不就得哗啦啦往下掉吗？ 又或者，人家压根没想宅斗，人家只想一手抓进男人的心！没看到战斗已经白热化了，她的人被自己抓到小辫子已经要被发落了，她的勾人的小眼神还在邱慕白身上挪不开！ 唉…… 她有一种自己跟自己打架的无力感。 她抚了抚额头，“紫苏，拿账册过来。” 这样的战斗，毫无激情。 账册捧上来，她看向管事，道：“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管事结果账本，上面一笔笔账记得清清楚楚，采买的哪些东西、实际花费多少、每月结余多少、他口袋里进了多少、又拿了人家多少回扣，一目了然，清晰无比。 账目上市唐玥翻来账册，然后自己核对了一个月的账，做成了表格形式，再教会丁香和紫苏，由两人花费一个月时间完成的。 不说往前头这管事贪墨了多少，就只算苏城这三个多月，他口袋里就进了数千两银子！她堂堂一个主母，一个月的月例银子统共才六十八两啊！放在现代算高薪，可跟这府里采买管事一比，特么的算个毛线球！ 管事首先惊异的是这样的记账方式，虽说自己从前没有见过，但头一次见，却也瞧得清楚明白，毫无滞涩感。 “这个记账的法子是少奶奶您发明的？” “嗯？” 好神奇的发展，按照一般发展规律，他不是应该痛哭流涕以求原谅的吗？这又不科学了！ 她的那一声“嗯？”本是疑惑的意思，可听在管事耳中，分明就是在说：是不是我发明的，还需要向你交代？这种牛逼哄哄的一种意思。 心里又是一抖，额头冷汗往下流，手颤抖着一页页翻过去。 看到最后汇总的数字，他心里登时只有一个想头——吾命休矣！ 他每个月拿的也没觉得有多少啊，怎么会有这样多？若是几两几十两银子的小钱，少奶奶也不好意思拿着这个作伐收拾他，果然是自己贪得太多啊！ 可是，账面上看着多，却不是他一个人拿到的，莲姨娘拿了大头啊！少奶奶，您为什么不顺便把这个也查出来！ 这边气氛十分诡异，莲姨娘终于回神了，一瞧着地上跪着的两只猛地朝她打眼色，她一激动，问道：“少奶奶您这是做什么？” 唐玥眉头一挑：“莲姨娘神外游天的终于回来了？” 语气很冲！ 莲夕压根不管她，有爷在这边，她害怕她？爷讨厌这个女人，且顾念他们一起的情分，定是会帮她的，开口便是悲悲切切：“爷…婢妾管理后宅也有几年光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少奶奶这般不分青红皂白拿我管着的事情说项，这分明是…是……” 话未说完，人已经抽抽噎噎的哭起来。 “是什么？”邱慕白冷声问道。 莲夕压根没想到邱慕白会是这种反应，一时间倒是不会接话了。 倒是唐玥说道：“哦，既然莲姨娘承认这是你管着的事，那边也一起看看那本账册吧，也好知道这么些年你究竟糊涂到什么程度了。” 邱慕白心里对那本账册也十分好奇，“账册拿上来。” 管事心里直打鼓，今儿这事他肯定是跑不了了，他恨不得抽自己几耳光。他真的不该贪图眼前小利，在少奶奶还没进府时就被旁人给收买了啊！瞧莲姨娘战斗力，能互助自个儿就不错了，他，还是自求多福吧。 邱慕白结果账册，莲夕是这种机会也不忘记邀宠的。是少奶奶自己说要她也看看账本的，她跟爷一起看也是少奶奶允许的。 于是，她整个人都要贴在邱慕白身上去了。 邱慕白接过账册，看了不过片刻，眼神却是越来越亮。这样的记账方式，确实能够做到一目了然，而且这管事也确有几分真本事的。做的假账，一般人还是很难看得出来的，但是她居然毫无错漏的找了出来。 丝毫没注意自己身边贴着一个大美人儿，他眼眸亮晶晶的看着唐玥，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欣赏。 她在经商一道上，竟是这般有天赋。 直接翻到最后一页，他震怒的看向底下跪着的管事！ 虽则是水至清则无鱼，他知道手底下人少有不贪的，但是一个府中采买管事两个多月下来就能贪下这么多银两。 管事悄悄地抬头看了一眼邱慕白，复又迅速低下！ 少爷那眼神太吓人了有没有？ 少奶奶，还是你接着审我吧！ 邱慕白目色阴沉的丢下账册，“吧嗒”一声砸在了管事脚底下，许是他的动作幅度过大，贴着他的莲夕被推搡着往外头歪了一下。 “哎呦…爷您……” 声音婉转三叠，娇滴滴美艳艳…… 邱慕白却是不解风情的皱眉，“你干什么？不会站好？” 这是红果果的迁怒！ 莲夕委屈的站到一边。 唐玥这才开口说道：“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奴才认罚，不过在罚奴才之前，奴才还有几句话要说。” “你说。” 管事眼睛瞥了莲姨娘一眼，然后说道：“奴才贪墨虽多，但一大半的银两却是进了莲姨娘口袋的。莲姨娘管理府务多年，如奴才这般的管事，实不止一两个。” 原本这管家权，唐玥没说，莲夕便也当作不知道，死扣在手里不交出来。 如今这番作为，莲夕心里早就后悔的要死。 这少奶奶，分明就是嫉妒她陪伴少爷多年，想着法儿的折磨她呢！ 想到这儿，莲夕泪盈于睫，楚楚可怜说道：“少奶奶，婢妾知您看不惯我，又何必收买了管事这般污蔑与我？婢妾管理府务这些年，虽不说功劳，苦劳还是有的，你何苦这般打压？怪婢妾不曾一开始就将府务交给您，婢妾也是因着您初到这里，不甚习惯，才想着叫您熟悉之后在交给您的呀。” 037 护着 唐玥嘴角噙着一抹笑，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被这样的眼神看着，莲夕心里有些发堵，就好似自己被她这般看透了似的。就好似，自己这几般作为，在她的眼中不过是个玩笑而已。 心里忽的就冒出一股恼恨。 “爷，您可要为婢妾做主啊！” 她的声音不大，却是柔柔弱弱的，眼中泪盈于睫却是不落，煞是惹人怜惜。 唐玥却是笑道：“如今府务都是我在管着，况且，这会儿不是正做着主的吗？” 莲夕无话，只得楚楚可怜的望着邱慕白。 虽说近段时间，他是愈发的不满莲夕的作为了。以往他觉得，女子就该如莲夕一般，依附于男子，柔弱娇美。可是，现在他却觉得，这般作为，有些做作的假。 眼神看向唐玥，这个女人对着自己，虽也是假话连篇，却是不从不遮掩。她的话，真真假假叫人很是容易分辨，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从不遮遮掩掩。 她不柔弱，不依附。 他明白她嫁给自己，是为了钱财，可她不曾开口要过，而是明白己之所求与他之所需，亮相交换，公平的很。 邱慕白一直沉默，莲夕心里的不安愈发扩大，皱眉强忍着终究是没有忍住，眼泪落了下来，拉着邱慕白的衣角：“爷，婢妾是怎么样一个人您还不知晓吗？婢妾怎会为了一己之私，罔顾邱府的利益？您…您这般是不信任我了吗？” 这番话说得当真是情真意切，尤其是最后一句问话，叫人听完直有种对她不起的愧疚感。 画面闪过七年前，那时邱慕白刚到杭城。钱财被偷尽，由于风寒害病，他晕倒在城郊的一个林子旁，睁开眼便看到莲夕冲着他温婉的笑着。 他摇摇头，看了眼莲夕，却是怎么也无法将眼前这张脸与当日醒来时看到的那一张满脸关切的脸重合起来。 罢了，纳了莲夕与兰朵，本也是为了给她们一个依靠。 他挥挥手，对唐玥道：“底下这两人，夫人看着处置吧。至于莲姨娘，禁足三月，以示惩戒。” 说完，他看也没看屋里的几人，抬脚走了。 那样的背影，看在唐玥眼中，却是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感觉。她自嘲一笑，落荒而逃？对自己？可能吗？ 知道他是有意要维护莲姨娘的，不知为何唐玥心里生出几分难过。 抬眼，便又看到莲夕得意的眼神。 瞧吧，爷还是心疼我的。犯了这么大的错，爷还不是护着我？ 唐玥冷冷笑道：“既然爷这么说了，那莲姨娘你就呆在自己院子好生反省。” “是，少奶奶。”莲夕一脸半蹲行李应道，语气却有着说不出的愉悦，与她平日里楚楚可怜的形象相去甚远。 说完，也不等唐玥开口，她便自己起身，聘聘袅袅的离开了。 处置了这两个婆子与管事，唐玥感觉有些累，便挥手让兰朵也一并下去了。 屋里就只剩下几个伺候的丫鬟，唐玥斜靠在榻上，神情颇有些讥讽。果然，就这样互相合作的关系才是最好的，多余的，他给不起，她赌不起！ 看唐玥脸色很不好看，紫苏赶紧倒了水，看玲碧玲玉也在，便说道：“奶奶，您精神头有些不好，还是吃些安神丸，再好好休息一下吧。” 唐玥轻轻点头。 吃下药丸，由几个丫鬟伺候着，在床上歪了一会儿，便睡着了。 玲碧玲玉对于安神丸一事，却是没有什么想法的。大户人家，像是这种安神丸、养生丸什么的多了去了，服用这些事再正常不过的事。 少奶奶这般，她们也只当是邱慕白那般做，惹得她不快了。 兰朵领着翠英翠黛回了兰苑，换了一身舒服些的衣裙靠在椅子上吃着瓜果，神情无比享受。翠英翠黛却是心里憋了一肚子话，兰朵看了眼问道：“你们有话要说？” 两人齐齐点头。 “那就说说看吧。” 翠英翠黛相视一眼，翠黛开口道：“姨娘您是打定主意跟着少奶奶的，可是如今看着少奶奶并不如莲姨娘受宠，您如今开罪了莲姨娘，往后她若是对付你，可怎么办才好？” “噗嗤……”兰朵没忍住，笑出声：“你们俩就是为了这事儿？” 两人又是齐齐点头，这还不算大事吗？ 兰朵摇摇头，并不见任何紧张，“你们说莲夕受宠？” 两人不解，难道不是吗？ “爷对莲夕或许有喜爱，毕竟爷喜欢的就是这样的女子，可是这么多年下来，爷都不曾碰过她，便是抬成姨娘也一样，就这样还叫受宠？莲夕只以为是奶奶给下的绊子，不让爷宠幸了她，真真是可笑。爷对我们的宽容源自感激，这是我们自在生活的保障，却是为所欲为的资本。守着本分，爷不会拿我如何，但若是任意挥霍这份感激，她会知道什么叫后悔的。至于我跟着少奶奶，并非是与她结盟，不过是觉得少奶奶人不错。我的保障从来都是爷，只要我自己不犯浑，爷不会拿我如何，懂吗？” 莲夕的沾沾自喜，自以为爷厌恶少奶奶，明里暗里的与少奶奶过不去，这才真真是愚蠢。今日早晨一番事件，她都看出了爷对莲夕的不耐烦，可笑莲夕却还不自知。 爷离开时的落荒而逃，她看的真真的。爷对于少奶奶纠结的感情，自然也被她看在眼里，想到这里，她忽然愉快的笑了起来。 没事时看看这两人纠结的情感游戏，也是一件很令人欣喜的事情呀。 为此，兰朵脸上的神情更加惬意了。 邱慕白来到书房，将自己关在里面。那么多公事摊着，他却是一丁点都看不进去，今日过后，他与唐玥之间怕是隔的更远了。 苏煜的办事效率极快，收到邱慕白的来信，他便开始着手操办这场赏荷宴，向苏城乃至旁城的一众学子下了帖子，邀请他们参加。 同时也同意了邱慕白的提议，到了年底等着分银子。 －－－－－－题外话－－－－－－ 不喜这篇文没关系，可以点叉走人，留言批评没关系，合理的墨会接受，有些墨不赞同的会给出解释，但请客观些，并且决不允许人生攻击。 038 生命的新方向 这几日，苏煜见天儿的往邱府跑，两人整日里闷在书房里，嘀嘀咕咕商量着什么大事。唐玥对于两人商量什么事儿，心里有数。 她写好的计划书已经给了邱慕白，说起来，她虽然跟苏煜不熟，但是三个人如今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你好我好之事。唐玥这人有个好习惯，那边是在公事上，该是自己的事儿，绝不偷懒耍滑。 约莫过了三四天左右，事情终于全部办好，苏煜一身神清气爽的从邱慕白书房出来，两人这么单独处着，闲来无事时，唐玥都会自动脑补一段基情。 邱府说起来是苏城的大户人家，但是正经主子其实也只有邱慕白跟唐玥两个，规矩倒不是那般大，从书房出来，邱慕白也就领着苏煜在府中后进院子的花园凉亭中歇歇脚，顺便赏赏风景。 正巧这日兰朵难得的勤快了一回，给唐玥请安之后，并未即刻回了自己的兰苑，而是随唐玥一起在花园子里逛着。 看着花园子里头枝头娇花开的正艳，唐玥忍不住手痒，操持起了自己的老本行。 夏日里天气热的叫人难受，她早就想采摘些薄荷配合着其它物件做出些熏香油出来，还有薄荷薰衣草精油等等，这些东西，在夏日里都是适用的。 到了花园子里，她自己在一旁采摘调香需要的材料，而几个婢女，则被她吩咐着采花瓣去了。 出去调香，这些东西也可交给扶摇居的厨子，任他们自由发挥，为大楚的食谱添砖加瓦，发扬光大。 她绝对不会承认，其实是自己吃货了。 凉亭与她们所在的地方隔着一个人工湖，且有植物当着，人倒是看不真切，不过苏煜与邱慕白却是能够将那边的动静瞧得清清楚楚。 苏煜调笑道：“子岩兄好福气，娇妻美妾，还能相处的这般和睦。” 邱慕白没有接话，却是皱眉看向隔着湖的那一边，唐玥正在弯腰采着什么，间或抬起头跟兰朵说两句话，神采飞扬表情灵动，心里忽的就突突的。 “走吧，我们到别处去。” 苏煜挑挑眉，不置可否。 心里晓得，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确实应该避开，可这会儿他就是想要逗弄一下他，“哦？子岩兄这么紧张，是怕谁被人瞧了去？” 这样的调笑，实则有些过分了。 苏煜也实在是因为了解邱慕白与唐玥之间的恩恩怨怨，晓得他对她是个什么样的心思，才敢这般出言调笑。 原以为邱慕白也不会在意，谁知道却是被呵责了一顿：“谨芝，你过了。” 虽搞不懂邱慕白在想些什么，他又朝着那个方向瞥了瞥，复又摇摇头，别说是他，或许连当事人自己都不晓得自己在想些什么吧？ 两人随即便挪了地儿。 六月二十二，翠屏湖边搭起了高高的台子，还有凉亭座椅，从一早起，这里便是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偶尔也有书生打着扇子吟几句酸诗。 因着凉亭建造起来比较费工时，便也只建了两个，剩下的便是摆着几个木桌木椅。等到了正时，便又丫鬟束着高高的发髻，穿着墨色的长袍，手里拿着一应茶具，陆陆续续从偎翠楼出来。 丫鬟们一应端的都是好颜色。有几个书生都已经瞧直了眼。 苏煜今日的打扮也着实不凡，本就俊美的外表更添了几分儒雅的气质。唐玥身穿白色书生长袍，也很装逼的拿着一把画着美人图的折扇站在人群中。身边跟着的，恰是兰朵还有她的四大丫鬟。 兰朵眼底带着许多惊奇，她从不曾参加这般的宴会。就连女子主办的一些赏菊宴、茶话会什么的她都不曾参加过，更别说这个。 唐玥瞧着台上正在可劲儿忽悠众人的苏煜，想起两人前一次在偎翠楼的见面，不禁笑道：“这人倒是会装。” “您认识他？”兰朵好奇的问道。 “见过一次罢了。” 她回答的淡淡的，可兰朵却是听出来，两人关系可不只是见过一面那么简单。瞬间思绪一飞三千里，不知道奔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唐玥瞥她一眼，无奈笑道：“瞎想什么呢？” 兰朵摇摇头，专心看热闹。希望真的是我瞎想了…… 正当苏煜在台上念着唐玥盗来修改过的《爱莲说》的时候，兰朵眼睛亮了亮，喃喃自语道：“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说的真好。” 她打从心里就跟在场的所有书生一样，认为这个清涟居士就是苏煜本人，不禁对他也多了几分好奇。 念完之后，唐玥合起折扇，可劲儿的鼓掌：“写的真好，应景对题，清涟居士大才。” 她这声音说的极高，周围的人纷纷朝她看过去，人群也只沉默片刻，掌声便紧跟着她之后响起来。 苏煜朝着她这边看过来，嘴角抽抽。 他承认这文章写的确实不错。不说这篇《爱莲说》，就是前面这么多的开场白等等，就很能吸引在场诸多学子的兴趣，也很能调动现场的气氛，可是旁人不知道清涟居士是谁，你也不知道吗？这么自夸真的好吗？ 他真的很想问，你这么不谦虚，你夫君知道吗？ 兰朵对于唐玥的话，显然很是赞同，竟然有感而发：“天，我以前觉得只要给我后院一亩三分地，让我自在过活就已经是天堂般的好日子了，没想到却是我坐井观天了。外面的世界原来可以这般精彩。” 往日里她懒，她龟缩在自己院子里不动弹，是因为她觉得在后宅同一群女人争斗太无趣，尤其那个女人还是莲夕那样没脑子的。 况且，邱慕白也不是她的真爱，且她爷爷对邱慕白有恩，她的生活有保障，她做什么还要斗？放着好日子不过，显得自己多会来事儿吗？ 但其实日日在院子里这么呆着，找不到一点儿事做，也着实无聊。 前些时候，她都在想，她会不会因为无聊而在后院里头弄出些事情来打发时间。 被少奶奶拉着出来这么一通，她觉得自己已经找到了生命的新方向。 039 大雅的宣传 唐玥笑着回过头看了兰朵一眼。她一直都知道，兰朵这个小姑娘，是个聪明有主见的。她见天儿的避在自己的兰苑里，旁人都道是她懒，唐玥却知道，她是懒得争。 又或者是不屑吧。 她淡淡开口问了句：“你觉得我们生下来除了活下去，还为了什么？” 兰朵目光从台上的男人身上移开，一怔愣着，“还为了什么？” 世道多艰，虽然她们身处在太平盛世，但是吃不饱穿不暖的大有人在，能够这般的活着不是已经很好了吗？ 唐玥的目光投放在一众书生打扮的人群中，说道：“他们寒窗苦读是为什么？士兵沙场杀敌又是为了什么？别跟我说什么为国为民，这些都是虚的。女人呢，一辈子所求，就是修炼妇容功德，然后嫁一个好男人，在之后看着男人一房房娇妾往后院里抬，你却毫无资本跟他对立谈条件，为什么要这么活着呢？我们所学难道就是为了取悦依附以此换得好的生活吗？” 兰朵怔怔的看着唐玥，她不明白少奶奶为何会跟自己说这些话。 但她的心里不是没有震动的，三妻四妾的后院，你不入局自有人拉你入局，听唐玥的意思，她竟是不想将自己困在后宅那一方天地。 她心里竟隐隐涌出一股冲动，她不知道少奶奶想要干什么，却想要跟她一起干。 若是她待在官家世家后宅里头，或许没她什么发挥的余地。可爷是行商的，行商之家对女子本就不那么苛刻，若能肆意一回，想必生活会很有趣。 苏煜在台上说完之后，又说道：“此次聚会是由本人和清涟居士发起，一应费用均是由邱家赞助，只为繁荣我苏城精神风貌。” 这些个高深的词汇，他全是从那张手稿上看来的，问邱慕白是什么意思，他只回了句：“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苏煜当时就不屑，什么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说白了，就是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说完之后，婢女们便开始端坐在桌边，神情庄严的泡茶。 她们的动作如流水一般，叫人看的赏心悦目，明明是偎翠楼的姑娘，却是美得叫人生不出邪念。 众人欣赏着美人的动作，台上也响起一个美妙动听的声音，经常厮混在偎翠楼的人定然会知道，这便是珞梅的声音。 “茶之一字，出于《尔雅&8226;释木》：‘槚，苦荼也。’也称作茗。陆羽的《茶经》谓之曰：‘茶之为饮，发乎神农氏。’当今有十大名茶，西湖龙井、洞庭碧螺春、黄山毛峰、庐山云雾、安溪铁观音、君山银针、六安瓜片、信阳毛尖、武夷岩茶、祁门红茶。茶圣陆羽将饮茶提升到了道的精华，饮茶者的平和虚静之气与与道家所追求的的精神境界十分相近。进而慢慢发展成一门‘和、敬、清、寂’的禅门艺术，禅茶一味，道在茶中行。茶树生于灵山，得雨露日月光华滋养，清和之气代代相传，被誉为尘外仙芽。影响茶的口感的人们所熟知的茶叶本身、水源、煮茶火候、泡茶人的功夫，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便是茶具！今次由姑娘们为大家展示的便是由青莲居士首发的功夫茶，所用茶具是产自福山瓷窑的。每一张桌子前所用茶具皆不相同。有青瓷、白瓷、黑瓷、彩瓷、红瓷、紫砂、陶土等等。” 后面还有关于功夫茶的一应介绍，只因功夫茶泡起来颇费工夫，但是一整套流程下来，若是修炼到家的人，定是会觉得赏心悦目，叫人移不开眼。 所以唐玥才会选了这个用在这样的赏荷宴上。 福山瓷窑出土烧制的瓷器，青瓷和白瓷质地十分均匀，看着就让人爱不释手。紫砂这时候欣赏的人并不多见，但它自有它独特的魅力，并不影响在场的人喜爱。 茶道一词虽是被陆羽早早提出，但是在现今时代，喜爱的人并不多见，普通百姓家中就算饮茶，也只是如同牛嚼牡丹一般只当个解渴的物什。至于大户人家，也不见这么重视茶道的。 如今这番，这些学子们倒是真正个儿见识到了茶道的魅力。虽然晓得这场赏荷宴并不那么单纯，但这并不影响他们被功夫茶深深吸引。 偎翠楼二楼雅间，以为身着紫色冰丝长袍的俊美男子盯着下方瞧的认真。他脸色冷峻，但眼底却是闪过兴味之色。 他看了一会儿，自言道：“倒是不枉这一趟的江南之行。” 侍卫立在他的身后，并不见说话。 江南盐政一贯是朝廷税收的大头，可见其中之暴利。也是因为这样，曾经朝廷派下过许多盐政官来此，却都将这块治理的乌烟瘴气。 对于他们来说，这份差事绝不是一件好差事。 本是被人陷害领了这份苦差，心里着实憋了一通火气，如今瞧着这么有意思的一幕，心里的火气都散了不知多少。 江南果真是如传言的那般，人杰地灵。 换了件衣服，他也从偎翠楼下来，打算去凑凑热闹。 侍卫言便任命的换了件小厮的衣服跟在其后，于是片刻之后，翠屏湖边多了一对主仆。主子一身白衣胜雪，一派风流学子的模样，小厮就有些木讷的惨不忍睹了。 两人站立的地方距离唐玥不远，实在是这样的搭配太过奇怪，唐玥也不禁多看了几眼。 随着珞梅将功夫茶介绍完之后，一阵悦耳动听的歌声便传了出来。 琴音悠悠，歌声绵绵。 听得出来，操琴之人，在音乐上的造诣十分之高。这也是苏煜请他的父亲大人出马，请来的琴师大家。 本来他听说是给偎翠楼的女子配乐的，便说什么也不乐意。没法子，苏煜便说这是清涟居士相邀。 这位琴师大家在看过清涟居士的文章之后，表示十分敬佩，接着就一口应下。 有了他的加入，这场充满着商业宣传的宴会竟是处处彰显着无比的雅致。 040 梅姨娘 不得不说，上天绝对是眷顾珞梅的。给了她一副姣好的面容，以及若黄莺出谷的好嗓音。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 说完茶道，又唱起这样一首欢快的曲子，很是切题应景，人们不知不觉便被吸引其中。渐渐的日头大了起来，来此的书生也不觉得炎热难忍，一个个的都端起刚刚泡好的茶慢慢咂吧着用心品尝起来。 两座凉亭处在最中间，在哪里有侍者焚上香，薄荷清凉透心的味道夹杂着淡淡的荷华淡香幽幽渺渺的飘至众人鼻尖。暑气燥热仿佛都已经随之不见，闭上眼睛细细品味茶香余韵，竟觉得心静安宁。 “这是什么香？我竟是从未闻过？” 言跟在姬流祯的身后，一板一眼回答道：“奴才不知。” 姬流祯轻笑：“本也没指望你能知晓。” 说完，他闭上眼睛轻轻嗅着，说道：“闻着像是有些冰片的味道，还夹杂着淡淡的荷香。” “是的，少爷。” 唐玥在一旁听到了这对主仆的谈话，仅是浅笑着并不出声。 日头渐渐起来，苏煜又上去主持宴会去了。 “因着日头渐渐高起，宴会这便散了吧。不过在这之前，邱府的主人家说难得大家这般喜爱茶，而他也是爱茶之人，所以大家每人都可以领到一套自己喜爱的茶具回去留作纪念，只盼着这茶之一道盛行起来，会越来越多的人喜欢它。另外，除了茶具，福山瓷窑还烧制了不少小玩意儿，也可挑选一件带走，给家中姊妹耍玩。” 说完，场面并没有出现哄乱抢拿的混乱，每个人都很有秩序的挑了自己喜爱的茶具和玩具瓷器，道谢之后便回去了。 那些小玩意儿，也是由唐玥提出来并且画了一些萌萌的猫狗图案，由师傅烧制出来的，工艺不如茶具精致，胜在可爱，博人一乐。 散场之后，邱家的家丁们才开始收拾场地。 珞梅回了偎翠楼，唤来伺候的丫鬟，问道：“住在这里雅间的客人呢？” 丫鬟回道：“领着他的小厮到外头瞧热闹去了。” 珞梅捏了捏眉心，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上个月的时候，因着抓住了邱慕白的把柄，要挟着让他答应了自个儿将她抬入邱府，如今还差几日便是她进府的时候，这姬流祯却是从京城过来了。 这下可倒好，她究竟得怎么做？ 她看向春莺，忽然笑道：“春莺，你也知道，干咱们这一行的不过是混几年日子，当容颜不在，谁还捧场？如今邱公子既然愿意抬我入府，我自是不会放弃，本来我也是打算带着你一同离开的，只是……” 春莺何尝不想离开这样的地方？日日人前笑人后哭的日子，她过够了，伺候的姑娘都要离开这地界，怎么自己还是没有机会离开吗？ 听到珞梅的‘只是’两个字，她的心就直直的往下落。 珞梅勾唇浅笑：“这样吧，我给你一个同我一样的机会。那位住在雅间的公子不是个平凡人，你留在此处帮我留意着那位公子的举动，我便拜托妈妈多多照顾于你，不会逼迫你做你不愿意的事儿，时机到了，我自会赎你出来，如何？” 春莺晓得，这大概是她最好的结局了，点点头应下。 三日后，一顶小轿子抬着珞梅从邱府侧门进去。邱府迎来了它的第三位姨娘，梅姨娘，住的地方为梅园。 那天晚上，邱慕白没有来唐玥的院子歇息，而是去了珞梅的院子。 唐玥早早洗漱完毕，点上自己配好的薰衣草香，驱蚊安神，躺在床上却没有睡下。玲玉玲碧也没离开，同丁香紫苏一并留在了寝室里头。 如今玲碧和玲玉对唐玥倒是多了不少敬佩，少奶奶眼界高，非是一般的后宅妇人。 “你们别忙活了，搬了凳子坐下，同我说说话吧。” 她的声音里少有的留露出一丝脆弱。心里闷闷的有些难受，紫苏看了眼自家小姐，沉默着同丁香一起搬了凳子过来。 见丁香紫苏如此，玲碧玲玉也搬了凳子过来坐下。 坐下之后，却又不见唐玥出声。紫苏便抬头看过去，却瞧见她的眼神正盯着床边的小榻失神。那是邱慕白每次宿在这儿时，睡着的地方。 紫苏不忿：“小姐，您何必想那么许多？” 几个人都心知肚明，爷今日新纳娇妾，指不定多美。玲碧和玲玉平日里见着的便是偶尔聪慧、却又十分任性，更多的时候是不管遇着什么事都淡定从容的大气，面对爷，也不过淡淡。她们以为，少奶奶对于爷纳妾一事，并不在乎。 可如今看着，并不是不在乎的。 可是沉默半晌的唐玥开口的第一句话便让玲碧玲玉跌破了眼镜：“你说那个写《女诫》的班昭是不是脑子有病？” 诚然，在唐玥看来，班昭此人无疑是位非常了不得的才女。她继承父兄未竟事业，整理并最后完成了《汉书》，邓太后执政期间，班昭以师傅之尊得以参与机要，死后邓太后素服为其举哀。她是位史学家，也是位文学家，还是位政治家。 这样一位有主见有能力的封建社会的新新女性代表，居然会写出《女诫》这样的书来。她一度怀疑，这一定是班昭写来反讽的，不想竟是被后人曲解成这副模样。 可是除却《女诫》还有《女则》、《女范》、《女孝经》等等书籍，唐玥特么的想问一句，你还没完没了不成？ 丁香和紫苏都是跟着唐玥一起识过字的，且思想里都带着唐玥的想法，听到唐玥的问话，嘴快的丁香便登时开口说道：“可不是？她还是不是女人了？居然会叫所有的女人都要以夫为天，要卑躬屈膝，什么人啊？” 女子是天生体弱，可不带这么自个儿糟践自个儿的啊！ 玲玉看了眼唐玥见她不曾发怒，便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可她自己写的那些自己就没做到啊，还不是和男子一般玩弄权术？凭什么写来祸害后人呢？” 041 练习奉茶 唐玥听后也只是抿唇笑笑，玲碧玲玉二人的性子虽不是那般不着调，却也不似是那般规矩的，“你二人的想法倒是比旁人来的多些。” 玲玉说道：“哪里啊，不是我们想法多，而是大部分女人都会这样的想法的。只不过有人只是在心里想想，并未表现出来，选择这个时代所有女性的选择，隐忍。而少奶奶您，大概是女性中的异类吧，所以我们才敢这么说话呀。” 是啊，忍吧。 这是这个时代赋予女性的人生信条。忍到最后，要么逼疯了自己，要么成全了别人苦了自己。 哪一样都不是她要选择的，既然忍了的结果都是这般不能接受，她为何还要忍着？ “你们都退下吧。” “是，少奶奶。” 第二日一早，珞梅便过来请安奉茶。 如今已经脱了贱籍，她打扮的倒是良家妇女很多。穿着一件紫色绣花轻薄长裙，一走一顿间显得很是风情。 在邱家的后宅里头，红色这样的颜色是唐玥的专利，而紫色这样的颜色，莲夕在见过唐玥穿过一回之后，是再也不见她上身的。 今日珞梅首次在后宅亮相，就穿了如此打眼的颜色，倒是有一种叫人觉得这是在跟唐玥较劲儿的意思。 邱慕白坐在主位上，皱着眉头，眼底的戾气一闪而逝。 “婢妾给少奶奶请安，少奶奶请用茶。” 声音还是如那天听到的一样，很是动听。 唐玥忽然就想看看邱慕白究竟是个怎么样的表现，而她也确实这样做了。 她淡淡的接过茶水，就在唐玥刚刚碰到水杯时，珞梅已经松了手，杯子应声落地，“啪！”的一声，茶水溅了珞梅和唐玥一身。 唐玥挑挑眉，这是刚入后宅就要斗起来的节奏？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这珞梅的一身做派有些眼熟。但她实打实的也就那一次进了那种地方，实在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跟风尘女子打过交道。 珞梅的手上瞬时就红了一块，她眼中含泪却又带着坚强，“婢妾该死。” 莲夕正在禁足中，没有过来，但是兰朵却是老老实实的坐在下首处的。看到珞梅这般做派，打心里就看不上。她却是知晓莲夕的底细的，暗笑这两人不愧是系出同门，连做派都这么相似。 不过就现在看着，却是珞梅技高一筹。 唐玥偏过头看了看邱慕白，邱慕白看到唐玥在看他，不知怎的就想到那日他不顾她的脸面维护莲夕的事儿，竟是有些不敢面对。 他低低咳嗽，眼神含着警告的看向珞梅。 珞梅却是不惧的。 “爷，那日的事情珞梅真不是有心的。” 提起那日，邱慕白脸上黑到了锅底，神色极其不自然的看了看唐玥，到底是什么也没说。只周身比之刚刚更冷了。 唐玥觉得这会儿事情倒是有意思了。邱慕白这样的表现倒像是有什么把柄捏在了珞梅的手上，她忽然来了几分兴致，真不知究竟是怎样的把柄，可以让他这般的妥协。 不去看珞梅那做作的表情，只挥手吩咐丁香：“既然梅姨娘手不稳，你去倒一杯热茶，叫梅姨娘托着站到门外联系着吧，什么时候练好了，什么时候才能敬茶。” 丁香惟唐玥命是从，低头去办了。 唐玥拨弄着受伤的翡翠扳指，浅淡的说道：“梅姨娘莫急，后宅光阴闲暇，你想逗趣儿，咱们有的是时间。你慢慢练着，茶水凉了，自会有下人给你换上热的。” 兰朵跟着说道：“少奶奶心善。” 珞梅生生憋着一口老血！就这还叫心善？ 六月天里，手托着热茶，头顶着火辣辣的太阳，这不是明晃晃的折磨人么？资料上不是说这邱慕白的正妻是个不理事的吗？谁调查的这份资料，坑死她了！ 珞梅求救的看向邱慕白，邱慕白眼底带着笑意，这般正大光明当着他的面坑人丝毫不在意他的看法的唐玥，让他欣喜喜爱之余又多了几分惆怅，这般不遮不掩的表露她的记仇小性，只源自于她心里没他罢了。 唐玥也好整以暇的看着他，那眼神含着一缕疏离而又讥讽的笑，仿佛在说：这回我就看看你又要怎么袒护这梅姨娘了。 邱慕白心里渐生恼怒，霍然站起，说道：“都这般看着我作甚？后宅之事，自有你们少奶奶管着。” 说完，就踏步出了扶摇居。 他想让唐玥心里有他，在他面前坦率不是因为心里没他，而是因为全心信任他。可惜，他们俩的关系连他都无法理清，信任大约是没有的吧？ 珞梅眼睁睁看着邱慕白离开，心里恨意更甚！ 其实说实话，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也还在云里雾里，不过可以肯定的事，一定是邱慕白有什么事不想让唐玥晓得，偏偏他又以为自己知道了，这才容忍自己提出的纳了自己的要求。 本想着，只要进了后宅，凭她的美貌和手段，早晚有一天会把他的心拢过来，到时候主子的事儿还不就是她一阵枕头风的问题？ 可今日看起来，邱慕白似乎并不如旁人言传的那般厌恶自己的妻子。可真是难办了！ 不一会儿丁香便端了热茶过来，身边还跟着一位看上去就很强壮的嬷嬷。 两人走到梅姨娘身边，玲玉手上有功夫，自告奋勇的上前将珞梅拖拽着扶起来，又拖拽着将人请到了外面，嬷嬷面无表情的说道：“梅姨娘，开始吧。” 珞梅自然不愿。 唐玥喝着紫苏端上的蜂蜜水，瞧着外头说道：“梅姨娘，可要记得没有向主母敬国茶可不算是正经姨娘，还望你快些练习好。对了，毕竟你出身不好，我们邱府虽是商人门户，但到底是有规矩的，纳了你进门已经是被人指指点点了，可不能再因为你失了规矩。” 珞梅还在僵着不肯端了茶水，嬷嬷倒是颇有几分容嬷嬷的气势，按着珞梅的手端起茶水，又帮她端正姿势，语气没有任何起伏：“还请梅姨娘记住这个姿势。” 042 猪队友 嬷嬷拿过来的杯盏，是导热性很强的，杯壁一圈烫手极了。珞梅一身细皮嫩肉，她打小就被卖进了偎翠楼，起初是妈妈看她模子好，都是当小姐惯着宠着，后来跟了主子爷，除了训练也没叫她受过一丁点儿委屈，今日这一次，却是她长这么大，头一次受了不能当场发出来的委屈。 她恨恨的瞪了那嬷嬷一眼，手碰着那杯盏，不过片刻，屋里唐玥就听到“碰”的一下，瓷器砸地上碎了的声音。 唐玥吓了一小跳，环视一圈，只见莲姨娘脸上都白了几分。兰朵倒还算镇定，面上没有什么其他的表情。 唐玥挥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吧，新人也看过了，只这新人的茶没喝到，往后总有机会喝到的。” 兰朵唇角含笑，恭恭敬敬的退下了。 莲夕也叫花影花红搀扶着退了出去。 屋内一时到静下了。 “你们说，我现在像不像个容不下小妾的恶毒主母？” 丁香想都没想就接话：“才不像，刚才那样儿特别有威严！” 姬流祯在偎翠楼歇了两夜，也见识到了苏城一直流传的琼花珞梅的偎翠楼珞梅姑娘，见过之后却也只是觉得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倒不是他在京城时瞧多了美人儿，只是美人朦胧尚存在想象之中时，虽想不出具体容貌，却是哪哪儿都符合自己对美的需求的。 将想象中的人实体化之后，不管长的再如何惊艳，总也会叫人生出几分失望。 更何况在他来的第二天，这珞梅还从良了！ 住了两日，他便觉得这偎翠楼再也没什么新鲜的地儿。 春莺像往常一样，来给这位爷倒水伺候，没想到屋里已经收拾的极为整齐，春莺纳闷：“爷这是要离开了吗？” 姬流祯皱眉，朝着侍卫使了个眼色，没费多少工夫，春莺便被请了下去。 主仆二人除了偎翠楼，姬流祯却在楼下看了这偎翠楼的牌匾一眼，随即问道：“咱们住的这几日，你有没有什么感觉不对劲的地方？” 言点头。 “那个叫春莺的丫头似乎极为关注主子的一言一行，恨不得要把您每日做了什么，说了哪些话都一一记住了才好。” 这是言跟在他身边说的最长的一句话了。因为这话他已经憋了两天！ 姬流祯点点头。 他冷笑，他的那几个兄弟手倒是长的很，都稳稳地伸到江南这片来了呢。 不过片刻，他的脸色又回转过来：“去跟楼里的妈妈说，我瞧着那春莺丫头是个有趣的，拿些银子出来赎了身，跟着爷了。” “是，主子。” 春莺得到消息，也是惊讶的不行。她以为她想要从这片泥地儿里出去，少不得也要向珞梅那样混个几年的。没成想，倒是入了贵人的眼了。 她先是怔愣着，待到反应过来之后，便是欢喜的不知如何是好了。 妈妈看不得她这个样子，笑骂：“你个小蹄子，得了贵人的眼就能高兴成这样？只望你往后在贵人跟前儿得了好，不要忘记妈妈的照看之情。” 春莺暗暗在心里“呸”了一声，什么照看之情，你眼里除了银子还能看到什么？ 不过面上却是恭恭敬敬的应下的。 她回了屋里收拾了东西，也没跟谁告别就一路小跑着的出了偎翠楼。 言正在等着她。 她拉了拉言的衣角问道：“爷这是领着咱们往哪儿去？” 言心里冷哼，谁跟你是咱们！ 面上还是这般的面无表情。 晓得这是个闷葫芦，问完之后春莺倒也没想着能得了回应，自顾自的跟在言后面找新主子去了。 姬流祯跟言约好，两人在新街的一个茶楼里碰面，等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就看到人来了。 “差办的不错，回头有赏。” 姬流祯就这么淡淡一句，却是叫春莺记在了心里。这位爷是个大方的！瞧瞧这寡言的言侍卫，不过是将自己领到他的跟前儿就有赏，她以后好好跟着这位爷，说不定就能奔个大好前程呢。 姬流祯看似随意的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不过他眼角的余光却是注意着春莺的。 看她眼睛一亮，他又叹声气说道：“唉，你说爷好歹也是这江南一带的盐政官，到底是朝廷的三品大员，皇上他老人家也不给我赐一座府邸什么的。虽则说这差事办完还是要回京里交差，可没个一年半载的，这差事哪里办的完？总不能叫爷住个一年半载的客栈吧？” 春莺那眼睛闪亮闪亮的，嘴角的笑都已经压抑不住了。 想不到自己还有这等子造化！ 说不定什么时候这位官爷就收了自己，那自己的前程岂不是比珞梅还好？就是邱家的主母见了自己不也得给自己三分脸呢？ “呵呵呵……” 想着想着，她不自禁的就笑出了声。 姬流祯和言相视一眼，然后谁都装作没发现。 言在心里默默吐槽，这到底是谁选的人才啊？这么奇葩，你的主子知道吗？ 片刻，春莺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赶紧调整面部表情，脸色无比正经，然后自认为很悄悄地瞅了一坐一立的两人。 暗暗舒口气，没发现真是太好了！ 她可是听说，像这种当官的人家，最是讲究规矩，她刚刚那样的表现肯定是没规矩极了。好不容易谋了一条好出路，不能被自己给坏了啊！ 姬流祯此时都有些憋不住想发笑。他现在已经有些同情那个给他使绊子的兄弟了！ “唉，替皇上办差还能这般可怜的无家可归，我瞧着整个大楚都找不到第二个来了。” 言顺着自家主子的话头说道：“您可以住在苏城的大户家里啊？正好也可以好好了解一下这里的盐政。晓得您不愿住进知府家中，倒是那几户商户家中，也是可以的。” 春莺眼睛一亮，这是她表现的机会啊！ “大人如果不嫌弃，奴婢倒是可以推荐一户。” 说话的样子倒是有模有样，倒是将良家子的奴婢姿态学了个十成十。 姬流祯皱眉，假装不是很情愿的样子，纠结半晌才说道：“你说说看。” －－－－－－题外话－－－－－－ 从现在开始，此文开一个番外独立卷，一些不在时间轴上的事情，都放在番外卷里写。可以点番外，墨有空会写。此文现在很纠结，但必须是宠文（TT0） 043 苏一回 春莺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她斟酌了一下措辞，这才缓缓开口说道：“我们楼里的姑娘前几日从良跟了一个富户，公子这事您应该知晓的吧？” 姬流祯略微点头。 春莺继续说道：“我们姑娘跟的那个便是如今咱们苏城的首富邱家的少爷。我听说当时邱少奶奶嫁进邱家时，是将娘家所有的财富势力带着一起嫁到了邱家的。如今江南这块的盐政，奴婢觉得若是邱家都说不上话，那便也没有旁人了。” 这是实话。 偎翠楼整日里招待的客人，才子、商户、达官贵人，不拘哪一行，因而她们的消息来源也很是丰富，可以说这苏城平日里流传的传言，大半都是先过了偎翠楼的。 姬流祯抬眼看了看春莺，宠着她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意，“传言那珞梅可是你们苏城最美的姑娘，她这一从良，可是碎了多少好男儿的心了。” 春莺一撇嘴，“公子您不是也被姑娘迷住了吧？我们姑娘临走前可还是嘱咐了奴婢，要奴婢注意这点您的一言一行呢。” 姬流祯眼底闪过一抹精光，片刻后唇角挂上的是不羁且有不解的笑容：“是吗？这又是为何？” “奴婢可不知。” 转眼已经接近七月。 从前看古书的时候，上头都写着七月流火，八月未央，九月授衣的话。七月流火这个成语其实是说天气转凉的意思，可在现代却被用作了天气炎热，因着这个，唐玥也对这个词印象深刻。 可是到了古代，活了十几年，她就没经历过七月流火的时候。进了七月，天气还是燥热酷暑的不像话。 江南的学子们都进京忙着进京赶考去了。 古代行路不似现代这般方便。路上稍远一些的，也要赶路十天半个月的，南北之隔，更是没有个把月的路程，压根到不了京城。 况且到了京里，他们还得适应京里的各种习惯，以防水土不服。 所以，虽然考期是在十月中旬，但是此时出发已经算不得早了。 之前他们的一番作为究竟有没有效果，也就在这几日了。 晚间十分，天气实在热得叫人发慌，唐玥坐在侧堂里头，即便是有穿堂风，依旧热得不行。玲玉玲碧两人一左一右立着给她打扇，唐玥摆摆手：“行了行了，你们俩也是热得一头汗。紫苏，去厨房看看可有冰奶？” 从前住在唐府老宅的时候，她待着没事也会苏一把，比如弄个什么新鲜的吃食，做个什么好玩的玩意儿，不过自从她把目标投向日后的赚银子大业之后，就再也不曾苏过了。 她把她所有的苏的精力都投入在了首饰、刺绣样子上，为努力赚银子而奋斗。 今日她忽的就心血来潮，刚吩咐完就喊停，说道：“算了，我跟你一起过去厨房瞅瞅，做些爽口的吃食。” 这个时候已经有发酵型的酸奶了。 她领着四个丫鬟，到了厨房，厨房的厨子们都是打盹，被丁香一嗓子吼醒了。 “小人不知少奶奶要过来，还请少奶奶恕罪。” “行了行了，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够的冬三月，能理解。” 或许是看到还有人热得比自己还狼狈，唐玥竟然也有心情开起了玩笑。暗自在心里反省着：真是坏的越来越没有下限了！将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这种心态不能有啊！ 她正了正脸色，对厨子说道：“厨房可有酸梅汤等物？” “有的有的，都用冰块镇着呢。” “嗯，还有那些新鲜的瓜果什么的？” “有蜜桃，葡萄，还有西瓜。” 都是些时令水果，不过也够了，“好了，你去弄些酸奶过来，然后就去忙你的吧。” “是，少奶奶。” 东西拿过来之后，唐玥比对着现代时做水果沙拉的步骤，做起了水果酸奶冰碗。 等到小厮拿着一大块冰过来，唐玥犯愁了，她默默地看向玲碧和玲玉，满眼殷切的问道：“可以吗？” 两人默默摇头，少奶奶，我们会拳脚功夫，也身怀内力，可是真心不会您看的那些话本子里头一掌就能将大石头拍成齑粉的功夫啊！求无视！ 小厨房就在扶摇居的院墙边上，那一头的墙头上，姬流祯手里拿着一只水蜜桃，边吃边含笑看着里面。 看到这里，他回头对言说道：“去帮帮人家。” 言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下。 主子，咱们这会儿正偷偷摸摸的呢，您这是想干什么？ 见言不动，姬流祯一眼瞪过来。 言收回自己抗议的视线，一个漂亮的轻身，便从墙头下来。 玲玉忽然喝道：“谁？！” 她们与龙潜龙渊都是一同训练，对于彼此之间的气息很是熟悉，所以刚刚这个定然不是他们俩。 言面瘫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眉头皱的有些紧。 “主子叫我帮你们碎冰。” 他回答的一本正经，却叫玲玉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 屋里几人都已经放下手头的事情，等着这位不速之客。 昨儿唐玥就听说府里会住进一位身份高贵的客人，如今园子里出现陌生人，想来应该就是那位客人了？ “将人家请进来吧。” 玲玉听到屋里唐玥的声音，微微撇嘴，将言给领了进来。 言目不斜视，看到唐玥也只是抱拳弯腰算是行礼。 玲玉一行四人都觉得唐玥被怠慢了，脸色不忿，不过唐玥自己倒是没什么感觉，浅笑道：“那就有劳了。” 果然，穿越女玛丽苏一回，就会遇到事儿！这是亘古不变的定律！ 言就如他自己说的那样，碎完冰，片刻都不曾停留就离开了。 姬流祯和言回到了自己的客房，他躺在床上，说道：“可与那女主人说过话了？该是有趣的很吧？” 言没有说话，他自动将主子刚刚的话理解为自言自语，不需要自己应和！ 044 主仆相见欢 在姬流祯住进来的第二天珞梅就得到了消息，她叫人将春莺喊到了自己跟前儿，对外便说是主仆叙旧。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春莺这丫的为了巴结上新主子，早就卖了旧主。 春莺由小丫鬟领着进了珞梅的梅园，园子很大，布置的也很雅致，在这园子里头，珞梅便是主人。春莺想，果然还是出了那楼子自己挣前程好。看珞梅如今的光景，自己往后能比她更舒服才是。 主仆相见欢，两眼泪汪汪。 不等春莺进了屋子，珞梅就已经迎出来，拉着春莺的手又是激动又是高兴的说道：“真好，看到你也有了好前程我就放心了。” “还要多谢姑娘在妈妈面前帮我说好话。” 珞梅依旧握着春莺的手不撒，“说这些做什么？你虽服侍我，可我是正经拿你当姐妹看的，你过得好我才放心。” 两人说着话，进了屋。 待到春莺坐下，珞梅才问道：“你可是跟了那位贵公子出来的？” 一听珞梅这么问，春莺就长了几分心眼，在她心里可是认定了姬流祯这个主子的，想到之前珞梅还让自己监视他，她不免多想了：“是呢，公子是好人，我伺候他一场，他到底是不忍将我扔在那等子地方的。” 这话翻译一下就是：我伺候你几年你奔了好前程也没捎带上我，我伺候人几天人就能救我脱离苦海！ 珞梅面上表情不变，画外音什么的，她表示听不懂，依旧含着淡笑说道：“这下便好了，真是替你高兴。” 那份激动的恨不得落泪的表现，看着倒真像是替春莺高兴一般了。 春莺没接话，她便自个儿抹了泪，将表情调整到严肃的级别问道：“我听闻那位公子可是个官身，不知道他住到我们邱府来为何？” 原本珞梅倒也没将春莺放在眼里，她一直知道春莺想离开偎翠楼，她们俩互相合作倒也无妨。但如今春莺已经离开，自己许诺的事儿被别人给办到了，她可不指望那点子姐妹之情能让春莺心甘情愿的给自己办事。 叫丫头拿了几锭银子过来，塞到春莺手里：“我知你在楼里时自己也没能攒下些银钱，如今出来，又跟了那么一个人，需要打点的地方甚多，这些银子你先拿着，也好防身。” 春莺秉着不要白不要的原则，将银子一分不少的收下，心里还挺乐呵，瞧着跟了个权势大的主儿就是好，这不以前的旧主已经在拿银子贿赂她了！ “那就谢谢姑娘了。今日也不早了，公子那边可还等我伺候呢。” 珞梅什么消息也没探出来，气的一口子憋着不上不下，面上还要淡淡笑着：“去吧，别让人等急了。” 等到再也瞧不见春莺的影子，珞梅脸上的表情才垮下来！ 中午用饭的时候，唐玥收到回报，说是珞梅见了春莺，主仆二人相谈甚欢。唐玥混过职场，看人自有一套。这个珞梅，与莲夕虽则气质相像，却完全不是同一种人。 莲夕不管怎么在府里闹腾，终究是手段欠缺，也缺了几分心狠。这样的人，放在后宅是无所谓的，毕竟她再怎么想着争宠，也没那个狠心去害人性命。 珞梅虽然长的美极，但眼角眉梢总是透着一股子狠劲儿的。况且她尚在偎翠楼时，那几个调戏她的男子的下场也足够说明珞梅这人心狠。 这样的人放在后院，是足够叫人心惊胆颤的。 那日她惩罚珞梅，之后听小丫头回报说是手上都被烫的脱了一层皮，但之后她前来请安，面上也看不出任何怨恨之色，当时唐玥心里就颤了几颤。 上次她拿莲夕开刀，却是被邱慕白搅合了，到现在为止后院也没能让她全部拿下。还是有一小部分人阳奉阴违，摆明了去巴结着莲夕那头去了。 也因为这点，唐玥对邱慕白一直都带着疏离。每次见他时，心里总像是憋着一股气，不怎么舒服。 看唐玥又在发呆，紫苏和丁香相视看看，都各自低下头去，这个时候若是开口相劝，主子心情怕是更加不好了。 吃了几口，唐玥便问道：“对了，药的事你们可有收到什么消息？” 提起这个，丁香就憋了一肚子火：“小姐，那人真不知道是什么狗屁神医！我看，他就是钻到钱眼里去了，寻药的银子我们出了，制成的药丸还那么贵，明年的药丸已经拿到了，可是那边居然说现如今有好几味药材不好找，竟然还要提价钱。” 唐玥放下碗筷，唇边溢出苦笑。 还要提价钱，她想她就快要活不起了！ 如今嫁妆银子已经搭进了一大半还多，明年若是提价，她还真是没活路了。就算她现在想出几个挣钱的点子，一年盈利几百万两这样的事儿，她自认还是做不到的。 丁香和紫苏都苦着一张脸，唐玥调整好表情，冲两人笑道：“好了，这么哭丧着脸做什么？玲玉和玲碧怎么还没过来？” 正说着，两人就到了。 “少奶奶，前头少爷和住进来的贵人正在商议着事情呢。让元宝过来问问主子您现在可有空，若是空了，还请一道去了书房。” 唐玥惊讶了：“叫我去书房？” 玲玉和玲碧齐齐点头。 “行，我知道了。” 回了里屋，她换了一件会客的衣裳，带着玲玉和紫苏去了前头邱慕白的书房。 书房的布置并不奢华，窗台处放着一盆兰花，后面一排书架，书架上摆满了书，左右两边各挂了一副水墨画，桌子上还放着一直笔筒，上面雕刻着青青翠竹，雕工还很稚嫩，但竹子却是惟妙惟肖，在笔筒底端隐约刻着一个“玥”字。 唐玥心里狠狠的颤了颤！ 像是被什么一下子击中心底。 这是她小时候玩闹时雕刻的笔筒，拿来送给邱慕白当做生辰礼物的。都已经十多年过去，只没想到他居然还留着，就放在书桌最显眼的地方，一抬头就能看到。 045 道歉 她怔怔的看着桌子上摆放的笔筒，表情有些僵硬。 书房里有个隔间，隔间的摆放有点像茶楼的雅间，邱慕白本是和姬流祯坐在小圆桌上喝茶闲聊，听到外间的动静，他站起身往外头看了看。 恰好看到唐玥怔忪的样子，顺着她的目光，他也瞅着了那只笔筒，心下也有些不是滋味。 右手握拳低低咳嗽，唐玥转过头去看到他，不知怎的眼前的影子竟也跟小时候的重叠起来，眼前竟然有些湿润。 她微微转过头，抬手揩干净朦胧的眼泪。 再转过脸时，面上又是那一副淡定的笑容，“相公。” “嗯，这事跟你也有些关系，姬大人要询问一下盐政相关事宜，需要唐家人在场。” 唐玥微微点头。 按照唐家现在的情况，当然跟盐政是打不上边了。叫自己过来，大概就是工作的交接工作。 她大大方方的坐下，看向这位姬大人。赫然发现，这正是那日举办赏荷宴时，看到的那位大人。 她冲着他清淡一笑：“姬大人。” 邱慕白也坐下，姬流祯这才开口：“既然唐家在苏城以及江南所有的势力都已经由你接收，想来你对盐业也有足够了解了。” 邱慕白点头：“如今已经进入七月，再过两个月便要往沿海城市运盐，所以这江南三省的盐商还是尽早确定为好。” 姬流祯拿了一张文件交给邱慕白，说道：“这事也不用考虑了，就交给你办就是。参与的盐商人选你也拟一个单子出来交给我。” 事情就在三言两语间，愉快的决定了，唐玥甚至不知道叫自己过来是干嘛的。难不成就是为了旁听？ 三人散了之后，言跟着姬流祯回到他们居住的客房院落。一路上，言都是欲言又止的样子，姬流祯好笑的问道：“你想说什么？” “主子，邱家可信？” 姬流祯摇摇头，他明白言的意思。 珞梅大概是奉了他那好二哥的命令监视他的，如今珞梅又嫁给邱家，说不定邱家就已经跟他二哥勾搭上了，但是谁又能肯定一定是这样？说不定，他二哥也是看中邱家在江南的财势，使了人过来，想要拉拢呢！ 人生嘛，不就是赌来赌去。 想到这里，他又正色吩咐言：“派点人暗中调查一下邱慕白。” “是，主子。” 晚间时候，邱慕白去了扶摇居用晚饭。 看到唐玥时，两人都有些不自在，邱慕白自顾自坐在唐玥的对面，对着丁香和紫苏吩咐道：“你们都下去。” 丁香和紫苏看向唐玥，唐玥点点头。 屋内只剩下邱慕白与唐玥二人。 静默许久，邱慕白才开口道：“对不起。”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叫唐玥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愣愣的看着他，邱慕白便又轻声说道：“那日我当着下人的面维护莲夕，落了你的面子，这是我的错。” 唐玥惊讶极了。 她确然是因为这件事，心里才对邱慕白更加疏远，但是这么些天过去，她也早就不放在心上。闻言她说道：“反正也没出什么大岔子，你不用专门为了这事跟我道歉的。” 邱慕白心里很不舒服，他这样道歉未尝不是借着这个机会想要跟她敞开来好好聊聊，可是她却是一点也不在乎的样子。 那件事，管家后来知道后也说过他做的不对。连管家都在给她抱不平，她自己却一点也没放在心上。果然，是不在乎吗？ 但是，既然打定主意要跟她好好谈一谈，他就不会轻易放弃。 抿了抿唇，他又说道：“珞梅的事，我也是逼不得已的。” 唐玥确实很好奇他是怎么将珞梅纳进来的，并且更想知道他对珞梅是个什么样的想法，珞梅这个人放在后院实在太过危险，他需要确定他的想法，才能好好想想该怎么对待珞梅这个人。 她没有说话，只是看向他，在等着他说。 “那日在偎翠楼是因为赏荷宴的事情，后来出了点意外，我才不得不纳了她进府。总之你是主母，该怎么样还怎么样就行。” 唐玥的重点却放在“出了点意外”这几个字上面，男女之间的那点事，也可以成为意外。她已经在自动脑补：珞梅是偎翠楼卖艺不卖身的清倌，然后跟邱慕白喝了点酒，出了点狗血的意外，邱慕白不得不对她负责，将人纳进后院。 越是脑补，她心里就越是不痛快，连脸色也无法保持她修炼十几年的云淡风轻，而是染上一层怒意带着冰冷薄霜。 她站起身，头也不回的往内室走去，“我今日没有胃口，你自己用吧。” 邱慕白却是猛然起身紧跟在她的身后一把拉住她的手，将人拽进了自己怀里，这时候他脑子忽然转的快了些，意识到什么似的惊喜的说道：“你在吃醋？” 声音中透露的是他许久都不曾有过的欢快。 只是怀里的人儿却是身躯一震，显得有些僵硬。 心里的一股股揪痛缠绕着她，大概是真的在吃醋？朝夕相对中，她还是对他产生了感觉？又或者，早在小时候见到第一面起，就已经将人印在心底了吧？ “我没有。” 她的语气极尽冷漠，声音毫无起伏。 邱慕白忽然低头吻在她薄软的唇上。 两人的心跳都仿佛静止一瞬，然后剧烈跳动。 不过片刻，邱慕白就将人放开，“听听自己的心跳声，你对我的感觉就如同我对你一样。” 刚刚涌上心头的嫉妒，心痛，再加之刚才一刹那的心跳悸动，使她的情绪极度不稳，胸口闷闷的越发的难受起来。 紧接着心口处涌起一股剧烈的疼痛，她也无力再推开邱慕白，只得将身子靠在他身上，“紫苏…紫苏……” 想唤自己的丫头过来给自己拿药，却已经痛的连呼喊出声的力气也没有。 终于发现怀里人的不对劲，邱慕白拦腰将她横抱起走进了内室，再将人放在床上躺好，“你怎么了？” 看着她这般痛苦的模样，心里涌上强烈的心疼。 终究恨不起来。 046 各方反应 屋里一时听不到动静，紫苏和丁香都着急的想要冲进去，看着暴躁的在原地转圈的两人，玲碧和玲玉有些无语，“少爷和少奶奶能出什么事？你们俩就别瞎操心了。” “不是你主子，所以你才这么无所谓是吧？” 丁香心里本就憋了一肚子火，这种时候她是冲动大过理智的。想也不想的，就冲着玲碧玲玉甩出了这么一句话，说完之后她心里也立时就后悔起来，她将头撇到一边，不看两人。 玲碧与玲玉二人相视一眼，她们总觉得丁香和紫苏二人的紧张很不对劲。似乎每一次，只要少爷和少奶奶单独相处的时候，她们总会特别紧张。 她们和少奶奶之间，应该有什么事情瞒着她们俩。 两人眼神达成一致，心里有些失望。 在唐玥身边伺候这么久，她们其实也是有些喜欢少奶奶的为人的，可是这种被排除在自己人范围之外的感觉，真心不怎么好受。 理智上能够理解，但是感情上却是接受不能。 “玥儿……” 屋内传来一声惊呼，丁香和紫苏听到没有一丝犹豫的往屋里跑去。 那反应速度，连练家子玲碧玲玉看到了都要赞一声好！ 玲碧玲玉互相看了一眼，也跟在丁香与紫苏的身后进了屋内。 丁香脚下生风一般进了内室，扑在唐玥床前。就看到唐玥脸色惨白的躺在那儿，闭着眼睛，眉头皱的死紧，光从面容上就能看出她此刻有多么的痛苦。 紫苏也不顾上这会儿人多，赶紧拿了护心丸倒了水，挤开立在床边的邱慕白，很是熟练的给唐玥喂了药。 喂完药之后，丁香又跟紫苏配合着，按揉了几处穴位，差不多过了有一刻钟左右，唐玥的脸色才渐渐好起来。 邱慕白被挤开站在一边，一动未动，只静静地看着丁香紫苏二人忙活。 只手脚却在发冷，他感觉自己如今仿佛又像是置身在灭门的那一晚。他小小的身子只能躲在隐蔽的角落，听着外面至亲的惨叫，他却无能为力…… 那种感觉，脆弱无力，深深的击中在他的心间，只恨不能逃离当场，双手暗暗攫紧，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床上，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动作神情。 他觉得自己没脸待在这里，双腿却又像灌了铅似的挪不动脚步。 整个屋子里都很安静，没有人发出声音。 一刻钟的功夫，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紫苏的声音才响起打破了沉寂：“少奶奶现在没事了。” 那股疲惫感以及感恩的语气叫邱慕白愈发的呆不住，他似乎已经找不到自己的声音：“没事就好。” 说完，他逃也似的离开了屋里。 直到到了书房，他觉得才找回自己。 直到这时，他的心上才涌上一股浓浓的后怕。如果，那个在自己面前灵动的人儿就此躺在那里，一睡不起，他会怎么样？ 后宅里面，根本就毫无秘密可言，唐玥无故昏倒的事情不到一个时辰便传遍了整个后院。而后院里面，每个人的反应也都各不相同。 最先得到消息的却是最晚进了后宅的珞梅，并且连邱慕白躲进了书房是为了什么都结合一些事实猜了个*不离十。 现在她身边用的婢女都是唐玥派发下来的，她也不敢用她们来打听什么消息。虽然整个苏城都看不起唐玥，看不起这个倒贴的邱家少奶奶，但是她能够被主子选中，就是因为她虽然自视甚高，却也并不小看任何人。 这次的事情她总觉得不那么简单，若是能够利用好了，说不定主子交代的事情她就能不费吹灰之力的完成了。 原本主子是想借助邱家的财力，但是既然姬流祯来了邱家，主子传来新的吩咐，改了主意。 姬流祯是为了江南盐政而来，这绝对算不上一件好差事。 大楚北方边境又在蠢蠢欲动。但是朝廷国库空虚，这次派姬流祯前来江南，明里是为了整顿江南盐政，但暗里，无非是替朝廷多收些银子罢了。 江南盐政这一块给盐商们捞足了银子，但每年交上去的税银却少的可怜。加之江南本就是商业发达地区，但是由于从古至今，上至皇上下至百姓都对商业不慎重视。甚至，一直到如今，商业纳税一直都不多。 如今，上位者虽然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却不能一口吃成一个胖子，这一次派姬流祯过来，也是为了打探一下口风。 在知道姬流祯搬进邱府时，她就知道姬流祯跟主子选择的突破口是一样的。如今，她的任务是要破坏姬流祯和邱慕白的合作。 或许唐玥的这件事，她可以拿过来利用一下。 只是目前她手上没有人可用，这却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而莲院里，莲夕正在禁足。不过她向来不是个安分的，自然是要派人前去打探的，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她先是怔愣片刻，然后脸上开心的神情怎么斗掩饰不住。 花红和花影站在一旁，有心想要劝诫一下。 “主子，就算您是打从心里激动高兴，您也掩饰一二啊！” 两人欲言又止了很久，都没有开口。 跟着这位这么久，她们俩也都看清楚了。 论心计，这位其实连兰苑里的兰姨娘都不如，以前不过是兰姨娘不跟她争；论笼络男人的手段，这位有，但是比较低端。 两人怎么看，都有些像是那种不入流的手段。 偏偏因为在邱府后院做主做的时间长了，有些得意忘形，竟然连掩饰自己情绪都不知道。 两人都在心里默默的为自己流泪，跟着这样一个主子，她们还能有什么出路？ 各自抬头看向窗外，要不她们还是选择从后宅上位，自己挣前程算了！ 这样的主子，不连累她们就算不错了。 兰朵听到消息时，她正在厅堂里吹风乘凉，闻言惊得她差点从榻上翻了下来。 “你说的可是真的？” 翠黛不敢隐瞒，连连点头。 “那现在如何了？” 翠黛答道：“现在据说是没事了。” －－－－－－题外话－－－－－－ 昨天断更了，墨在此道歉。有同学来找我玩，然后她的心情还不好，非要去酒吧。墨生平第一次去酒吧，就舍命陪基友去了。结果喝的烂醉，到现在胃都很难受……。 047 有孕？ 直到第二天唐玥身体才稍微好些，用了些清粥起来在院子里坐了坐，丁香和紫苏一步不离的跟着。 玲碧和玲玉很是奇怪，她们看得出昨天少奶奶吃的那药丸，跟她平日里吃的养生丸是放在一起的。会不会，那个药其实并不是什么养生丸？ 奇怪的是，那天的事情之后，邱慕白也没出来露个声，就这么不声不响的，且似乎是在逃避着唐玥一般。 七月中旬，唐玥正在看自己手里几个铺子的账本，管家福永过来禀告道：“少奶奶，少爷已经出发前往沿海运盐，差不多要三个月左右的时间，少爷让少奶奶你不用担心他。” 唐玥发怔片刻，随即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又摆摆手，叫管家下去了。 邱慕白在府里避了唐玥那么多天，闭上眼眼前闪现的却是她毫无生机的躺在床上的情景，他一面想见她，想跟她如同一般夫妻相处着，琴瑟和鸣；一面又怕见到她，似乎总觉得就这么低头，他执着这么久的东西仿佛都成了一场笑话。 他忘记了，那日他对她道歉时，不已经是在低头了吗？ 他需要一个人出去静一静，整理好自己的感情，他需要给自己一个空间，度过这会儿的迷惘期，到时候，不管是什么决定，他都会坚定不移的走下去的。 唐玥心里有些失落，不过面上却也不曾显露出什么。 用完早膳之后，太阳就冒出头了，唐玥没有在院子里逗留，进了屋里，屋里玲玉准备上了冰块，房间里凉丝丝的，又上了冰镇的西瓜。 日子过得云淡风轻，虽没什么特别，却也恬淡。 “不好了，少奶奶，梅园那边出事了。” 唐玥皱着眉头，问道：“出什么事了？” 本就燥热的天气，听到这样令人不开心的一句话，顿时让人烦躁不堪。 前来汇报的是一个在梅园洒扫的婢女，闻言她回报道：“是…是梅姨娘，今早起来梅姨娘就有些不舒服，打发了秀儿去请大夫，大夫把完脉之后，说是说是…说是梅姨娘她…她有喜了。” 唐玥整个人一懵，有喜了？！ 看着明显是在发怔的唐玥，丁香和紫苏满眼的心疼，上次自家主子发病的原因，即使小姐没说，她们俩也猜到了一些，现在看小姐这幅模样，对于这个猜测，更加确定了些。 大概过了许久，唐玥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我去看看。” 玲玉和玲碧站在小角落里，极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她们自从到了少奶奶身边，还从未见到过这幅样子的少奶奶，她从来都是淡然的、从容而又自信。 何曾有过这般失魂落魄的时候？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梅园的，到了珞梅房里的时候，便看到珞梅安静的躺在床上，脸上带着柔柔的笑容，一手捂着肚子，满脸都是幸福的。 看到此时的珞梅，唐玥脑子里怎么也想不起在偎翠楼看到的珞梅的面孔。此刻这个一脸满足幸福的女子，再也无法让人联想到那样的风尘之地。 在珞梅抬眼看到唐玥的那一刻，她脸上有着隐忍的慌张与惶恐，但还是挣扎着要起身行礼。 “少奶奶……” 那欲言又止的样子，叫唐玥心忍不住像是针扎一般的疼。 她苦涩的摇摇头：“你躺着，既然怀孕了，就该好生注意，安心养胎便是。” “嗯，我听少奶奶的。” 她轻轻的点头，声音也是小小的。看在丁香和紫苏眼中，那边是红果果的炫耀。两人恨不得扑上去撕碎了她！ 唐玥什么话也没说，转身便离开了。 心很痛，但是她恍惚想起，自己似乎又没有立场去生气，去责怪。 当初嫁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决定好，他总要留下子嗣，帮他生下孩子的人不能是自己，所以可以是任何人。 可是，当这一刻真正到来的时候，她却心揪的接受不能。 “小姐——” 紫苏在一旁担心的看着她，就连一直叽叽喳喳的丁香这时候都显得无比安静。 唐玥挥挥手：“你们都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珞梅怀孕的事，没有隐瞒任何人，莲夕知道了，兰朵知道了，管家福永也知道了。邱府的婆子请教福永，是不是要写在心里告诉少爷，福永摇摇头：“这件事情，应该由少奶奶告诉少爷。” 邱慕白已经出门半个月了，她基本上每隔五天就能收到一封信。内容十分简单：一切安好，勿念。 起初收到信时的窃喜如今已经荡然无存，坐在旁边的小书房，看着桌子上摆着的昨日才接到最新的信件。 一路安好，目前在福州城停下，暂定三日后再出发。 比之前多了几个字，此时她已经明白心里涌上的那股淡淡的喜悦是哪里来的，可是现在，看着这封比之前交代的事情多了点的信，只觉得讽刺。 更让她觉得讽刺的，是她自己。 明明说好不动心，明明说好不要日久生情的相处，可到底人时群居感性的动物。 那么多的夜晚，她睡在床上，他躺在榻上。即使她对他不假辞色，即使夜晚两人甚少说话，他依旧坚持，那段时间，她真的以为，她可以对他敞开心扉，她可以把他当成依靠，就如同依靠老爹一样。 女人，表现的再怎么坚强，也抵不过日久温情的融化。 她那一次发病之后，就已经认清了自己的心，可是他却开始避着自己。 她知道，他是恨她的；也知道这份恨意中蕴含的感情有多么复杂纠结，就如她一样。她理清了，而他却还在纠结。 她以为给他时间就好，等来的却是他的远离，珞梅有孕的消息。 除了心痛，当看到珞梅那么满足幸福的躺在床上的那一刻，她心里涌起的还有一股难以忽略的羡慕。 从前她不在乎，可是如今，她却开始为此而感到烦躁、甚至有些恨这般的命运。 她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 她不知道，也知道这对自己没有好处，却并不后悔。 048 以我之姓 秋闱尚未开始，茶道瓷具已经在京城慢慢露出头角。邱家在京城商铺中也发展了一片很可观的势力，在南方学子们还未曾到达京城的时候，邱家在京城已经开起了茶艺馆。 这与一般的茶馆相去甚远。 在茶馆的布置上，唐玥也贡献了自己的一份力量，极尽雅致之能事。 在京城当中，这个时候的茶馆一般都是上中下等茶叶的茶都有出售，茶具也不太讲究，顶多在雅间的茶具使用的是稍微上等些的茶具。 且茶馆看着也与雅致二字搭不上边。闹哄哄的就是个供人娱乐八卦的场所，一般茶馆都还配备有说书先生，若说邱家的茶艺馆是大雅，那普通的茶馆大概就是大俗了。 茶艺馆也不曾取了什么复杂的名字，就直接要了秋棠茶艺馆。 当时选名的时候，苏煜曾经送了好些个名字过来叫邱慕白选择，他一眼就相中了这个。那么多好听的、文雅的、有意义的名字当中，他就觉得秋棠这个名字顺眼。 不只是秋雨下一树海棠压满枝的意境，更因为这两个字。秋棠与邱唐谐音，就这样将他们两人的名字绑在一起，听人念一遍，他的心情就会莫名的好上几分。 在他尚未理清楚两个人之间的感情的时候，他已经这般念着想着忘不掉了。 以我之姓，冠你之名…… 邱慕白人已经到了沿海城市，在他离开之前交代府中的事物一切都由少奶奶做主，包括在京城的茶艺馆生意与瓷器生意的都由唐玥全权负责。 但到底，邱家其他的生意还是没有说与唐玥知晓。 沿海那边，与苏城相去甚远收到府中来信也不太方便，所以他得到消息相对比较滞后。且珞梅那件事，福永与唐玥都没有告诉给他。 福永是觉得这种事情该是少奶奶的事情，而唐玥则完全没有想到这回事。她如今连给邱慕白写信的心思都没了。 离家已经二十多天，刚开始的迷惘纠结已经不在，离得越远越久，他就越想念那个女人。刚开始的想念当中夹杂着不解、不甘，渐渐的，她留在自己心间不堪的印象越来越淡，那日她晕倒苍白的脸色却在脑海里愈发的清晰。 他想念她。 想念她在自己面前侃侃而谈时明媚自信的笑容。这时候，他就开始把她做的那份瓷器宣传的策划书拿出来一遍遍的看过去。 虽然她在他的面前除却那一次的失态，之前所有的相处都是云淡风轻，他也能读着她写出来的计划书，想象出她凤彩飞扬的模样。 当他想要睹物思人的时候，却发现他身边她亲手送给他东西，一样都没有。 思念越来越深，本以为要等到他正事办完，好好的在外面看看风景，静一静心情才能理清楚头绪，却不想夜深人静或是自己一人独坐的时候，脑海里满满的都是她的身影。 在他离开唐家一个人负气远走的时候，他也会时常想起那时候还很小的唐玥，不过想起时却是满脑子的不甘心，愤怒。 如今想起，他以为还是会有不甘愤怒。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那点不甘是那么的浅薄，浅薄到根本无法同对她的思念相较。 夜间时候，他躺在床上已然是难以入眠。辗转反侧的时候，脑子里印出的是他借着月光看到的她躺在床上的朦胧影子。 原来他已经这么习惯看着她的背影入眠。 即使一夜无话，他也能睡得安稳。 想到安稳二字，他猛地一怔。自从那一夜他目睹了邱家血案开始，他从未有过一天是安稳入眠的。 时常夜半惊醒，有的时候会梦到那一日的情形，有的时候却是无梦但也惊醒。每晚都是那个点，就会醒过来，然后再也没了睡兴。 他从床上下来，叫人在房间里安置了一张榻。照着扶摇居寝室小榻的位置，在房里安置，自己躺上去，看着空空如也的床，闭目，很快入睡。 风轻日朗，他站在海边微微闭眼，海风拂面，脑子里反复出现的却是她的音容笑貌，每一张面孔，都让他欢喜。就连盐业事情上的问题都不能给他带来一丝困扰。 直到如今，他如果还不能明白自己心之所想，他大概这辈子也别想真正拥有她了。 忽的睁开眼，眉头蹙起。 他有心事，有秘密，他看得出。她不坦诚大约跟他也有关系，他不能回以同等的信任。那个时候，他对她还心存芥蒂，又怎么能奢望她来信任自己？ 索性他如今想明白还不算晚。 想到此，他的心里也是一阵轻松，却不知道府里如今又是怎样的情形。 －－－－－－题外话－－－－－－ 墨的新文，亲们收藏则个……今天更得有点少，有点忙哈 049 梅园出事 唐玥正在看着账本，因为在京里的茶艺馆每隔七天都会有一个茶道演示，它的文质并重、尤重意境的理念岁未被展示人员演绎的淋漓尽致，却也有着七八分相似。 秋棠茶艺馆刚在京城出现的时候，人们都以为这也就是内里布置比一般的茶馆高雅些的地方而已，所以关注的人并不是很多。再加之茶艺馆并没有做宣传，只是安安静静的坐落在闹市之中。 虽安静，却绝不会让人忽视。 在闹市中，能有这样一个地方，安静雅致，很难不叫人注意到它。 茶艺馆中，装饰极为复古，大堂中摆放的长方形的食案，类似于春秋战国时期人们吃饭时的东西，下面放着几个蒲团供人们跪坐。 屋内四壁都挂着水墨画，香案上还点着袅袅的熏香。这也是唐玥配置出来的，带着淡淡茶香味的新的香型。与茶艺馆真正是相得益彰。 渐渐地便有那些想要寻求一份寂静的人经常来茶艺馆坐坐。 刚开始到此的人都是些有名气但隐于市的隐士，三五成群的好友偶尔在茶艺馆里聚一聚，或弹琴或下棋，或有新的诗作拿出来大家一起品评。 人气不算很足，但难得的是谁都没有破坏茶艺馆的这份安宁宁静。 在茶艺馆中的一侧，唐玥让人用玻璃打造一个展示橱柜，里面摆放着各种瓷器的茶具，以及瓷窑出产的各种东西。 香案、陶瓷青莲、青瓷兰花、还有烧出来的枝头百灵，每一件瓷器都宛如工艺品一般，活灵活现，摆放在茶艺馆中，却也不显得突兀。 这样的地方，与其说是与茶馆相似，不若说是一处艺术品的展览厅。进来的人都是在文学艺术上很有造诣的，每每过来品茶、欣赏馆内人的茶艺手段，也会在茶艺馆中带走一两件展示的精品瓷器。 这里的生意不需要火爆到门庭若市，那样也与茶艺馆所走的风格不符。馆内一共就那么雅间与案桌，人满了，也就不再招待客人。 看上去生意确实不好，但每一件精品瓷器售价都很高。毕竟秋棠走的就是精品高端路线，注定是要与那些低劣的瓷器区分开来的。在此之前，瓷器都是以官窑为佳，然后当秋棠瓷器风靡之后，民窑瓷器一度盖过了官窑的风头。 秋棠这两个字真正发展成了民窑精品瓷器的代名词，甚至许多官窑都要模仿它的风格。 茶艺馆的收入是一个月送到邱府给管事的过目，并且制定下一个月的方针。 七月末，唐玥拿到了秋棠茶艺馆的第一份收入，第一个月的收入没有爆棚的厉害，但也已经基本回本。 这是个好现象，“下个月我们重点发展茶艺，到时候我们南方的学子也差不多到达京城，茶艺宣传要赶紧排上进程，一定要做到文人人尽皆知的地步。可以向那些经常去茶艺馆的熟客讨要一些诗作、字画什么的，也给我们茶艺馆贴点金。” “是，小的明白。” “嗯，你下去吧，就按照之前给你们的那张宣传策略来安排之后的事物好了。” 前来汇报情况的小厮离开之后，唐玥就靠在榻上翻看起她在苏城的铺子的进项，这一个月所有的进项加在一起差不多有十几万两，大头还是在拓展开来的首饰铺子上。 她想了想，写了一张拜帖，交给玲玉，吩咐道：“将帖子寄到何府给何府四小姐何婉柔。” 玲玉拿着拜帖，欲言又止。 唐玥这个时候已经属于出嫁的姑娘，是当家奶奶，即使出门拜访也该将拜帖给对方家里的当家奶奶，怎么样都不可能是交给何婉柔这样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的。 不过，一直到现在，何家人除了六姨娘胭脂，谁都不知道何婉柔在跟唐玥合开铺子，而且还将铺子开的那么大，月收入两人分成下来也有十几二十万两银子。 在其他地方，或许一些商家一年的收入也就差不多这么多，但是在江南这片繁华之地，一个走精品路线的首饰刺绣铺子，月收入在这上面也能够接受。更何况，她在两个月前就跟何婉柔一起策划着，将铺子开到了苏城以外的江南城市。 玲玉到底还是没有将疑问问出口，拿着拜帖退出去。 最近府里事情并不多，除了偶尔会在花园子里碰到那个所谓盐政官，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本来这种安逸悠闲的日子应该是她最喜欢的，但是这一段时间，她总是不能静下心来，再也不能有之前那般的心态，总是很焦躁。 她知道，这样的状态实在不利于她的病情，她尝试过许多方法，可是都不行。她放空了脑袋，什么也不想，可心情还是烦躁。 曾经，每当她烦躁不堪的时候，她会将自己埋在工作室，埋头调制香水，这是她喜爱的工作。每当这种时候，不管她遇到什么事，她总会忘记所有，一切放空。 可是这段时间，即使调香，也不能让她放空静心。 “少奶奶，梅园那边出事了。” 唐玥眉头一皱，心里一抽，梅园，珞梅。 这个院子，这个人，是她无论如何也不想想起的。 心里一阵揪痛，她强自撑着问道：“什么事？” 丁香在一边紧张的看着她，深怕她一个不好就要晕倒，那头紫苏已经进屋拿了药倒了水。 回报的丫头是唐玥身边的二等丫鬟，她并不知道唐玥身体不好，看她脸色发白只当是听到怀孕的梅姨娘心里不舒服，也因此，她的心里也是一阵紧张：“梅姨娘她…她今日在院子里散步，秀儿和珠儿扶着她故意往落雨的地方走，梅姨娘不小心摔倒已是见红了。” 见红了？ 这问题确实大了。 她虽然无意管院子里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但是这件事确实是身为当家奶奶的她该管的事情。 “走吧，带我去看看。” 一路往梅园那边走，她知道，邱府的这个后院终于不再平静。 往后，还会有越来越多这样那样的事情发生。 050 送走婢女 到了梅园，她由小丫头引领者进了内室，珞梅一脸惨白的躺在床上，脸上还挂着我见犹怜的泪痕，看着令人好不心疼。 看到唐玥过来，她本来宛如死水一般的眼睛迸射出一股光芒：“少奶奶——” 刚说着，眼泪又涌了上来：“婢妾对不起爷，是婢妾太笨，没有保护好爷的子嗣。我…婢妾…他在肚子里本应该健康成长，以后长大了，自有少奶奶您和爷一起教导他，婢妾心痛啊…婢妾无数次的幻想着小儿生下来会是什么样子的。可是…都是怪我…他化成了一滩血水。” 唐玥心里不是滋味，“可有请了大夫过来？” 秀儿和珠儿跪在下面，脸上一片害怕，“请…请了。大夫说…说姨娘怀胎月份太小，摔得又太厉害，所以…” 唐玥已经明白了，看秀儿和珠儿的样子，大概是她们出的错才发生这样的事情。 “你好好将养身子，需要什么就报了上来，去库房拿。” 她停顿片刻，看着珞梅又说道：“这次的事情怎么发生的我不知道，我也不想查清楚，你怀疑是谁，有了证据，人自然都由你处置。” 秀儿和珠儿听到这句话身子抖落的更加厉害了。 唐玥说完，就带着丁香和紫苏离开梅园。 临出门，还能听到秀儿和珠儿苦苦哀求的声音。 “姨娘，求求您，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犯了。” 求饶声并着重重的磕头声，声声不落的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紧接着，是梅姨娘那伤心时也听着宛若黄莺出谷的声音，带着凄哀婉转让人更加上心放不下：“不是我狠心不饶你们，只是…只是若是还留着你们在身边伺候着，我如何能做到一颗平常心？只要想起那个孩子，那个孩子……” 她哽咽一会儿，继续说道：“只要想起来，我就不能如常的面对你们。我做不到…倘若让我日日让你们伺候着，我想我总有一日会恨上你们的。” “姨娘…别说了，都是奴婢们不好，是奴婢的错，奴婢…奴婢任凭姨娘处置便是，不敢再求饶。” 瞧瞧，这便是人家的魅力。 她越走越快，很不想停留在那一方天地。直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她稍稍坐下，才觉得心里好受了许多。 “夫人，不好了，出事了，刚刚接到消息，新一批瓷器运往京城的时候在途中遭到了劫匪，现下货物全都丢了，负责运货的一个掌柜三个学徒都受了重伤，索性没有性命之忧。” 福永说的着急，唐玥听到遇到了劫匪心里也担忧不已，“人呢，现在在什么地方？” “人已经抬到了最近的医馆进行医治，只是那批货物追不回来了。” 唐玥长舒一口气，“没事，货没了咱们再接着烧就是，人没事就好。医药费我们邱家全部出了，另外管家你再给他们一些抚恤费用，不要吝惜银钱。” 人家是为了邱家工作才遭了这场祸事，他们不懂医术，唯有叫人好生治疗，再给些银钱抚恤。 人没事，才是万幸的。 没过一会儿，梅园那边便传来消息，说是珞梅已经让秀儿和珠儿拿着包袱细软离开邱家了，每个人给了二十两银子，算作是遣散费。 对于这种犯了错的婢女被赶出去来说，珞梅的做法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过些时日带着嬷嬷再让梅姨娘挑两个丫头跟着。” “是，少奶奶。” 匆匆用了些午饭，她本也就没什么胃口，用完之后直接到了屋里书房里头。算着日子，学子们应该已经到了京城，她铺开纸张，提笔在纸上写下了一首茶诗。 这是元稹的那首一字至七字诗《茶》，倒是蛮有意思。 茶，香叶，嫩芽。慕诗客，爱僧家。碾雕白玉，罗织红纱。铫煎黄蕊色，碗转麴尘花。夜后邀陪明月，晨前命对朝霞。洗尽古今人不倦，将至醉后岂堪夸。 诗写的确实不错，正好秋棠茶艺馆里面少了一副专门为茶做的诗作，正在在苏城甚至是江南这里，清涟居士的名声已经打了出去。尤其是在南方学子当中，还是有些地位的。 借着这股风，她正好再给茶艺馆加大宣传。 她写好之后，签上清涟居士的名字，天历三十六年七月二十六。又用上自己刻的印章，看着这一幅字，她总觉得有些光秃秃的。 想了想，她又拿起笔稍微看了一下布局，在纸上画上一副山崖山茶树，迎风而立，嫩芽能够看得分明，用色大胆且明亮，晨间的露珠在阳光下看的分明。 再将整体看一遍，才觉得甚好。 “紫苏，把这个交给管家，让他尽快寄到京城，茶艺馆的掌柜知道该怎么做的。” “是，少奶奶。” 紫苏以前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唐玥整日里忙来忙去，如今她却希望她能够多花些时间写写画画，看看书，至少不用想太多。 她以前虽然心疼小姐自出生便得了这样的重病，但却不曾想过她有一日会因为情之一字乱了分寸，扰乱心扉，让病情加重，甚至为此还失去宝贵的生命。 此时，她开始想念当初那个对什么都淡淡的小姐，虽然现在的小姐比较鲜活，但是她却不用像现在这般时刻忧心着小姐的健康。 感情这东西最是考验情绪，在一起或好或坏，总是会让人心绪起伏不定。 这几日唐玥的身子骨总不见好，很容易劳累，稍微站一会儿便会觉得头晕，心里像是有什么压着一般的难受。 她叫丁香和玲碧收拾书房，对紫苏和玲玉吩咐道：“扶着我去歪一下。” 051 算计 何婉柔收到唐玥的拜帖，倒是一点儿也不惊讶，还正正经经的写了回帖，一路顺畅的寄到了邱府，并没有经过何家的当家夫人。 直到唐玥拿了帖子到了何家门口，递给看府门的小厮，接着又被小厮引着进了何婉柔的院子，何府的当家主母才堪堪收到消息。 何府的夫人是一个掌控欲极强的女人，这种人若是放在现代，定然也是事业有成的女强人，但是放在这个对女子各种束缚的古代，也只能深具后宅，在管理服务调教姨娘庶女上面找到优越感了。 这么多年，六姨娘胭脂和四小姐何婉柔一直表现的安安静静，谨守本分。何婉柔平日里交上来的东西，不管是针织女红还是书画诗词，都是中等平庸的水平，在人前也都是沉默寡言的样子，她也一直觉得，这是自己把后院掌控的较好。 “雪瑶，你上次说有法子叫邱慕白自己主动分一块肉给我们，怎么到现在还没有行动？” 何雪瑶说道：“母亲，时机就快到了，我听说盐政官住进了邱府，邱慕白此次离开苏城定是为了运盐而去的。母亲您可知道运盐听着简单，可历来在运盐途中，出的事情可是多不甚数的。” 何夫人身居内宅多年，身上气势虽有，当年还在家里做着小姐时，也是关注着行商各行的事迹的，但是自从入了内宅，除却查看何家各个铺子的收入，却是再没怎么关注过商行与朝廷的大事。 眼界窄小，直接影响一个人的心胸，以及看待问题的思路。 何夫人皱眉，不太赞同的看向何雪瑶，“既然你跟你父亲说要以联姻的法子叫他们主动给咱们分好处，怎么不见你探听邱家那位草包夫人？亦或者接近邱慕白？反倒是在家里琢磨这些了。” “母亲，这您就不懂了。” 她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言，并不曾看到何夫人脸上的不悦。 朝着夫人坐的近了些，方才继续说道：“我大楚律法规定，负责运盐的人基本上就已经定做了明年的盐商总理，这一块肥肉谁不想咬？即使我苏城没人能跟邱家抗衡，但是整个江南三省呢？运盐途中，总不会那么顺利的，途中若是出了问题，光是需要陪给朝廷的银两就惊人，虽不会撤了盐商总理的位置，但是甚少有商家能拿得出那么多的银两，最后还是自己主动将这个位置拿出来，卖给其他商家。” 何夫人并不蠢笨，听完之后也大致明白了。 何雪瑶继续道：“这下母亲您明白了吧？咱们也不需要做那恶人，到时候出了问题咱们雪中送炭，邱家财力我们都无法获知，我觉得他依靠自身的财力定然也能渡过这一次的难关，不过咱们得做个样子出来，雪中送炭，再一次结两姓之好，女儿到时候也能以平妻之位嫁过去，岂不是一举两得。” 何夫人正要点头，门边一个婆子过来禀报道：“夫人，邱家的少奶奶来访……” 婆子后面显然还有未说尽的话，却看到何夫人一把站起来，“邱家的少奶奶？唐家那个草包千金？” －－－－－－题外话－－－－－－ 最近实在太忙，只有半章的量，见谅。 052 谁家家教 来报的婆子艰难的点点头，何夫人已然迈着步子往会客厅方向走去，“人可是在前厅呢？” “邱少奶奶在四小姐的院子里。” 这句话说出来，是要花费多少的心力啊，她在夫人面前，不大不小的也算是个心腹了。夫人这么些年一直都觉得自己将这个后宅管理的很好，里里外外的就没有她不知晓的事儿。可是如今，出事的却是一直表现的没什么存在感的庶出四小姐，想也知道，这事儿夫人定然是接受不能的。 果然，就见着何夫人脸色一变：“你说在哪儿？！” 面上且有惊疑之色，婆子战战兢兢的又说了一遍。 何夫人这才承认，不是自己幻听了，当下怒气冲冲的又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何雪瑶见着母亲要发火，历时给她倒了茶水：“母亲消消气，别动怒。” 何夫人将一杯温茶一股脑儿的都灌下了肚，才看向那婆子脸色十分不好的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了！” 这种事情，府里的丫鬟小厮不可能全都不知道，那就是有人晓得了却不曾来给她禀告罢了！想到此处，心里又是一阵怒火上窜，原以为这整个后宅没有不在她掌控之下的事儿，却不想这会儿倒是真真打了她的脸！ 阳奉阴违的奴才，若是叫她查出来是谁，她定然不会轻饶了去！ 忽然想到，或许今日这事已然不是头一次了，她忽的看向自己女儿，惊疑的问道：“你那四妹，你觉得如何？” 何雪瑶摇摇头，“或许作乱的是姨娘也不一定呢？” 母女两个都觉得不好了！ 那婆子心里直打颤，她什么都不知道啊，可是要真的这么回答，才是找死的好吧？ 她绞尽脑汁，最后说道：“这么多年，那对母女该是都在夫人面前做戏才是。夫人，我们一定要在老爷面前揭穿她们呐。” “我还用得着你来教我如何行事？” 婆子双腿一颤，跪下立即道：“老奴不敢！” “行了，你退下吧。” 婆子恭敬的退下，在心里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还好忽悠过关了。 何雪瑶有些烦乱的看着自己母亲，问道：“母亲，这事我们该如何？” 她总觉得往前她看不上眼的庶妹，或许真的会取代了她。没来由的，心里就是一阵不舒服，这种直觉毫无道理可言，却是叫人不得不警惕。 阅历这东西是多少聪明才智，过人手段都无法替代的，不过说话的功夫，何夫人便已经镇定下来，眼神轻蔑的看着府里的一个方向：“看走眼了又如何？姨娘庶出子女注定是要在我们手底下讨生活的，我们还用忌惮她们？想知道她们在搞什么鬼，自己去探一探不就好了？” 说着她已然站起身，朝着门口走去，何雪瑶立时反应过来跟在她的身后，“我与您一同过去看看。” 何婉柔院子里，布置上虽看不出如何的富贵逼人，却也装饰的低调奢华。何婉柔同唐玥处在一处说着话，胭脂则吩咐了人给唐玥泡了茶，自己去了自己的屋里，给这两个小姐妹留下了独处的空间。 何婉柔如今已然到了适婚年龄，看着她这般大大咧咧的作为，唐玥问道：“你如今这般不给她做脸，到时候你那位嫡母在你的婚事上动手脚你要怎么办？” 何婉柔一脸的无所谓，何家虽然家大业大，可是以她如今的身家却也是看不上何家如今的能给得起的嫁妆的，更何况，她冷笑一声：“你等着瞧好吧，那两位如此能作，我怕到时候，她们还得求着我去接济呢，敢拿捏我？” 唐玥倒是不知她能这般淡定，便问道：“怎么？” 何婉柔说道：“不瞒你说，我那父亲守成有余，拓展不足，偏还心大的离谱。你们家手里的那块肥肉，他可不是成天的想要咬下一大块来呢！以你们那口子的心性，我可不信我那父亲能算计过他，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 商家钱财虽多，但越是将家财势力经营的大的家族，才更应该谨慎行事，尤其跟贵人打交道，一个不慎，陪尽家产都是轻的。 所幸她早早的就与唐玥合作，积累下这样的身家，如今她虽不轻易表现，但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整个何府的下人，谁敢看轻了她去？ 想了想，何婉柔又对唐玥说道：“不过还是叫你家那位小心些吧。昨日我听说我那父亲在书房见了一位贵人，听说是京城来的。” 唐玥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嘴上却是说道：“你自己也悠着些。对了，如今在京城我家的秋棠茶艺馆已经连开了七家，如今茶道已经慢慢渗透京城，我看着这是个好生意，你想不想再投资一份？” 两人合作日久，互相对彼此的性子都了解的明白。相处中，亦是将对方看作是此生的挚友，照着如今的情形看来，茶道在京城风靡不过是时间问题，紧接着她便会抓紧宣传瓷器，这买卖如今看来却已然是稳赚不赔了。 晓得唐玥这般说，定是这买卖可以做，她便点头应道：“送上门来的赚钱的生意，不做白不做不是？” “小姐，夫人和大小姐来了。” 守在门口的丫鬟前来禀告，何婉柔与唐玥对视一眼，唐玥掩唇一笑，似是在对何婉柔说道：瞧吧，你麻烦来了。 何婉柔也适时地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何夫人一进门就在主位上坐下，何雪瑶立在她的身侧，她看着唐玥面上无有不虞，“听闻邱少奶奶过府，我居然这时候才知晓，怠慢了邱少奶奶，还真是该死。” 唐玥回道：“哪里。” 何夫人嘴角微抽，努力将脸色摆的自然些方才又问道：“不知邱少奶奶过府所为何事？” 唐玥回道：“无事，只是找婉柔叙叙旧。” 何夫人觉得，这对话是不能进行下去了！ 你来我何府，该访的人是我好吗？ 我找上门来，你居然还一点表示都没有？ 是谁家的家教！ 053 监视 何雪瑶站在何夫人一旁，倒是显得乖巧极了，见得母亲吃瘪面上却还是一片盈盈笑意：“真不知道姐姐什么时候与我四妹走在一处的呢，倒叫妹妹我好生羡慕。” 唐玥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淡淡说道：“在我府里叫我姐姐的都是姨娘之流，何小姐与我非亲非故，倒是叫我误会了。” 何雪瑶面上含着怒色，到底是未出嫁的小姐，再是如何多智听到这样的话也难免会脸红生怒，何夫人心里更加看不上唐玥这般。 “邱少奶奶这般与我四丫头走的近，也不怕带累了她的名声？” 何婉柔撇撇嘴，回答道：“母亲是好意，不过女儿与邱家夫人一直都是好友，无碍的。” 两个人一唱一和的倒是将何夫人母女弄的下不来台，何夫人笑笑说道：“既是如此，你们就好好聊着便是。” 待何夫人带着何雪瑶走后，何婉柔拉着唐玥又说了不少话这才放了她离开。 第二日，何夫人便在府中大发雷霆！ “这个小贱人！以为她会老老实实的待在后院里，她那些银钱都是怎么来的？！” 唐玥走后，何夫人就使了雷霆手段把何家下人里里外外查了个遍，这才晓得，她以为掌控在手里的下人们有一大半以上都拿过何婉柔的好处。 一个小小的庶女，即使每天不花用银子，存着每月的月例，她也没有这么多银钱给她打赏收买的！ 将茶壶打碎了一地，她面上怒色尤甚，“嬷嬷，你说是不是老爷暗地里又偷偷去接济那一对贱人去了？” 除了这个，她再也想不出旁的来了。 嬷嬷摇摇头，“夫人，依老奴看不像是。老爷这样的人，若是放在心里的，恨不得把所有好处都给了她，一旦忘记，就是抛诸脑后，哪里还记得。” “你说的有理。只是——” 只是她们的银钱到底是哪里来的！ 嬷嬷眼珠一转，说道：“要不夫人您派个人跟着四小姐，看看她在搞什么鬼呢？” 何夫人想了想，点点头，觉得可行，“你安排个可靠些的人，看牢了。” “是，夫人。” 唐玥回府之后，便听玲玉说府里的姬大人要见她。 那位姬大人，她也只是在邱慕白的书房里见过一面，并不熟悉。平日里爷并无交集，“可有说是为了何事？” 玲玉摇头，“不曾说过。” “嗯，我知晓了。你叫姬大人在前厅等我吧。” 前厅下人众多，且有老管家福永在，避嫌足以。 她回了内室，换了件衣服，便匆匆去了前厅。姬流祯一身玉色衣裳，通身气派立显。 她朝着姬流祯福了福，才问道：“不知姬大人所为何事？” 姬流祯笑看她一眼，说道：“听说你们要将瓷器茶具茶道在京城发展起来？” 这件事虽然邱家没有刻意对旁人说起过，但是也不是不可对人言之事，闻言她点点头，“是。” “嗯，你们想法不错，不过在京城这种三步都能遇到个宗室的地界，你们茶艺馆那样的地方终究是保持不了长久的。” 唐玥挑挑眉，“哦？那姬大人以为如何呢？” “合作。” 唐玥说道：“愿闻其详。” 姬流祯品了一口茶，说道：“我知道，你们与苏知府合作，只是苏知府在苏城或许能庇佑你等一二，但是在京城，却是说不上话的。” “那大人有什么好的提议呢？” “你觉得…我怎么样？” 盐政官在朝廷三品大员，她不知道姬流祯在朝廷中有着怎样的地位，不过若是他肯，他们在京城行事，倒是会便利许多。 不过，唐玥还是问道：“大人身为此间的盐政官，不也只是在此间作为？” “呵呵……”他笑了起来：“便是我不行，不还有我的家族吗？怎么样？我所要抽成不多，只要你们茶艺馆净收入的一成足以。” 唐玥敛去笑容，面色开始变得严肃，“大人，既然是合作，还请大人拿出诚意来。你知晓我们所有底细，而我们却只知道您姓甚名谁，家住京城，对于您的家族可是一概不知。这样的合作真是叫人心生惶恐。” 姬流祯唇边含笑，细细看着唐玥，来苏城之时，他便听人说这唐家大小姐如今的邱府少奶奶是个没用的草包，如今看着那一双灵动充满神采的双眸，他觉得传言甚是有误！ 他笑着从自己腰间解下一块玉佩，放在桌子上示意唐玥看。 那是一块双龙含珠佩，再怎么不知晓大楚国之事，她也懂这玉佩是皇族人才能用的。她心里惊讶无比，却也不知道该如何推脱。 经商者虽然都想努力成为皇商，那就如一个品牌一般，能够迅速提升自己的知名度，但是却是不太想与皇室宗族打交道的。 尤其是如今这般的情况。 江南虽然还是一片繁华清明，但是大楚国现在的皇帝却是太过不着调。 年轻时打理江山还算可以，如今年纪愈发大了，却是相信起炼丹之术，整日里想要求得长生，朝廷两派斗争不断，成年皇子已有不少，争夺的厉害。 在这样的关头，稍有些头脑的都是想着明哲保身，是决计不想搀和其中的。 似是看出唐玥心中所想，姬流祯却是无所顾忌的说道：“我知你担心什么。不过你以为不是我你们就可以避免了？天真。” 唐玥不说话，心里还在想着有什么两全的法子。 姬流祯继续说道：“近几年国库空虚，皇上沉迷炼丹，北方战乱，总会将主意打到你们这些富商身上的。” 唐玥并不知晓邱家的家业究竟有多大，但就她手里管着的府库来看，已经足以叫人眼红。确如姬流祯所言的那般，避不开的。 “你让我好好想一想，况且最后能够做主的也不是我。” “好，只要你想明白了，应下了，我信你能够说服邱慕白的。” “呵呵……” 054 归程 邱慕白离开邱府已经有一个多月，离开才发现对家里对那个不甚温柔的甚至是对他没甚感觉的妻子，想念甚深。 如此倒是办事效率愈发的高了起来，三艘大船运着盐一路往江南方向开去。计算着日子，差不多在九月底的时候就能够抵达苏城。 邱慕白眯着眼睛，站在甲板上望着远处，嘴角微微上翘。 任何一段旅程，去时总是令人向往且又忐忑的，而归程也才会显得更加期盼与喜悦，尤其是在外浪迹日久，家中还有惦念的人的时候。 中秋佳节，天气已经开始变得些微凉爽起来，梅姨娘小产过后也开始恢复她本就动人的容颜和灿烂的笑容，开始频繁的出现在各人眼前。 又到了每七日一请安的时候，珞梅穿着一身摇曳的紫色，聘聘袅袅的进了扶摇居，抬首便看到唐玥的衣裳也是一个颜色，她眼中露出惶恐，但眼底却闪过一抹算计。 “婢妾有罪。” 她没等唐玥说话，也没等唐玥身边的丫鬟开口，自己就盈盈拜下请罪，显得楚楚可怜，低眉顺眼看上去顺从无比，只是低垂的面庞却是恰到好处的勾勒出一幅美人图。 唐玥笑道：“梅姨娘何罪之有？” “婢妾，婢妾不知今日奶奶也是穿了这个颜色……” 唐玥端起手边的苦丁茶，微微抿了一小口，说道：“每个颜色都有自己钟爱的人儿，你能撑得起它自是你的本事。” 珞梅抬眼，眼中的惊诧被唐玥敲了个正着。唐玥却也只是笑笑，“梅姨娘若是喜欢便跪着，本少奶奶没叫你跪，自然也不该是我叫你起。” 这话一说到是叫珞梅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没过一会儿，兰朵也到了。 兰朵的打扮一向都很随性。 衣服是那种很小清新的青绿色绣蝶襦裙，头上只挽成一个发髻，用一支玉簪花轻轻簪着。进了屋里，她先给唐玥请了安，这才落座，对于屋内的情况并不曾多说些什么。 莲夕永远是最闹腾的。 她呼啦啦满头金钗，进得门来并未行礼，却是问道：“这是怎么了？梅姨娘今日倒是跟少奶奶有缘的紧，这样高贵的颜色，偏你二人穿的都十分出彩呢。” 嗯，这挑拨离间的功夫总算是有了十足的长进。 唐玥在心底点头中肯的评价着。果然，男人的后宅，是训练宅斗技能的最佳副本！ 她轻看莲夕一眼，轻轻说道：“你若是羡慕，你也可以这般的，穿着光鲜的衣服，一跪不起。” 莲夕面上带着怒色，显然是被噎的难受了。 不甘不愿的下跪请安，接着起身坐到自己该做的位置上。 本来到了这儿，唐玥也就让她们各回各的院子了，偏莲夕不死心的又问了一句：“不知道梅姨娘是犯了何错？” “你是想效法还是要引以为戒呢？” 莲夕手段不高明，却不是傻的，“自然是要引以为戒的。” “哦。”唐玥面上没甚表情的说道：“她的错便是惹得我不开心了。” 莲夕：…… 莲夕半晌无语，唐玥接着说道：“说起来，这一点你确实该引以为戒的。好了，兰朵留下来跟我说说话，其他人都散了吧。” 珞梅从进来就一直跪着，到现在膝盖都有些麻木了。 她被婆子扶着起身，却是腿一软又给直直的跪了下去。这一跪可不如之前那般，那可真是“砰咚”一声巨响，唐玥听了都忍不住心惊，这得多疼啊。 果然，伴随着膝盖着地的巨响，是珞梅的痛呼声。 “玲碧玲碧，你们去帮个忙吧。” 好不容易将珞梅给扶了起来，唐玥却又没让人直接走了。这对珞梅来说，简直是煎熬中的煎熬。 但接下来唐玥要说的话却是更让她走不得，“梅姨娘小产也修养好了，那两个丫头被打发走之后，伺候的人是少了。待会儿再给挑两个给她。” 珞梅立即忍着痛说道：“少奶奶，婢妾原就想求您一件事的。” 唐玥很配合的说道：“你说说看。” “婢妾肚子里这个孩子，毕竟是爷的第一个孩子，就这般没了，婢妾心里疼痛之余，更是觉得对不起爷。之前就想着要去上香，也算是为这个没有福气的孩子祈福了。” 唐玥继续点头，示意她接着说。她还没弄明白，这上香祈福跟给婢女有什么关系。 珞梅继续说道：“婢妾听闻，前去寺庙祈福需得心诚，婢妾想着正好婢妾需要婢女，若是前往祈福的路上碰上需要被解救的人，这也算是好事一桩的。” 苏城的一些大户人家，确实是有这个习惯的。为了向佛祖表示自己一心向善，倒是会有这样的举动。 久而久之，在前往苏城广安寺的路上，便有好些乞丐、走投无路的女子、甘愿卖身为奴却又想要卖个活契且卖出个好价钱的，都来到了这一条路上碰运气。 说起来，这大概也算是苏城的一大景观了。 “说的有理。” 珞梅脸上闪过惊喜，“谢过少奶奶成全。” 唐玥挥手让她下去。 兰朵被流了下来，唐玥同兰朵之间也有共同语言，在府里倒是同她比较能说的上话。 见也没什么外人了，便问道：“你说这梅姨娘是在打的什么主意？” 兰朵掩嘴笑道：“倒像是在故意气少奶奶您的。” 对，就是这样。 从她爆出自己有孕、到今日穿着与自己同色的衣服、以及在自己面前不断的提起那个孩子，可不都是为了气自己的！ 但是，看珞梅行事，不像是这般没有手段头脑的啊？ 她略有疑惑的说道：“难道她是故意的？” 珞梅点点头，她也有同样的感觉，却也是一头雾水，不知为何。 不过她们二人对珞梅的观感都是一样的，这是个不能将之放在后宅听之任之的角色。 “不管她要求去广安寺上香祈福究竟有何意图，总之不能真的放任她一个人去了。” 玲玉玲碧相视一眼，这种跟踪的活儿，她们擅长啊！ 唐玥笑看她们一眼：“不需要跟踪。到时候咱们一起祈福去便是了。” 055 祈福 兰朵笑笑不说话，这也是她喜欢跟少奶奶打交道的原因之一。不耍阴谋，却也不会任人宰割。 想起上次唐玥无故晕倒的场景，她每每过来请安之时，都会细细观察她的面色。她的爷爷是一名游方郎中，她从小耳濡目染的也学得一些医理知识。 这位少奶奶，或许患有严重的心疾。 心主神志，开窍于脑，其华在面舌。 兰朵看了这么久，也大致能看出来一些，唐玥大概是患有严重的心疾的。更或许，珞梅也有所猜测也不一定。 不过，虽然她们之间并无利益冲突，且相交还算不错，但是她能看得出来，这是少奶奶极力隐瞒的秘密，她并不想说出来考验她们之间的姐妹情深。 她向来不愿过多的费脑子想一些无用的事情，交浅言深这样的事儿，更不是她会干得出来的。 唐玥并不知兰朵心中所想，便是说道：“既然梅姨娘要替她的孩儿祈福，那我便做主让你们都去广安寺好了，也为正在归途中的爷祈福，保佑他平安归来。” 兰朵并无什么意见，只点头便是。 广安寺坐落在苏城郊外平秋山顶，山势不算奇骏，难得的是山路漫长。若是诚心祈福必须要徒步走到山顶，有缘者或可得到方丈大师的一两句点化。 “梅姨娘，少奶奶吩咐今日去广安寺祈福，特地叫奴婢来告知一声。” 珞梅讶异，“是我一人去吗？” 玲玉摇头：“不是，您和几个姨娘还有我们少奶奶都去的。” 珞梅挥挥手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诉少奶奶，我已经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出行的。” 姬流祯听说今日邱府全府出动前往广安寺祈福，他却也不曾去过，唤来言对他说道：“都说这苏城的广安寺极为灵验，名声直逼京里的护国寺，今日咱们也去瞧瞧。” 言自然没有反对的立场。 自邱府出发，苏城众人远远看去便是一片壮观，何夫人正在街上铺子里挑选些衣服料子，看到这阵仗，便问道：“邱家这是要作甚？” 店子里的小二答道：“听说是要去广安寺为邱爷祈福呢。” 何夫人冷冷一笑，什么话也没说，接着挑选她的料子。 祈福？ 早些不去祈福，怕是如今事情都已然成了定局了吧？现在祈福，还有用吗？ 沿途中，确然有不少穷苦人或者是自卖自身的丫头亦或者还有些乞丐拦在途中，既然是拜佛祈福，这些人即便是纠缠上来，也是甚少有人赶他们走的。 邱家的三个姨娘并着唐玥，今日穿的都是素色的衣裳，可即便如此，走在路上还是叫一众人看了过来。 “少奶奶，咱们去那边树荫下歇歇脚吧。”紫苏扶着唐玥说道。 以往她从未走过这么多的路程，实在是叫人担心，会不会走着走着就晕倒在路边去了。 听闻这话，珞梅却是不着痕迹的看了过来，“婢妾看少奶奶脸色确然是差的很，要不就让婢妾代少奶奶前去吧。” 唐玥还未曾说话，一边的莲夕就忍不住了，一张嘴刺了过去：“你是什么身份，也能代替少奶奶？” 唐玥却是不曾说话，由紫苏和丁香搀扶着，继续往山顶那边过去。 姬流祯轻摇小扇，身后就跟着一个侍卫，轻装简从，跟在这一大群的身后，忽然觉得这么女人凑在一起，也很有喜感。 珞梅跟在唐玥身后，偏过头朝着路边的一个方向看了看，接着在若无其事的虔诚朝着山顶走去。 这一幕不曾被唐玥看到，却是被后面的姬流祯看了个完全。 果然，没一会儿，便从后面追上来两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子，看着装打扮像是姐妹俩，却也不像是那种穷困到需要自卖自身的地步。 她们走上来却也不曾看过旁人，在唐玥面前扑通一声跪下，“这位夫人，还请您大发慈悲，收留我们姐妹二人。” 两人并不看其她人，只管哭求着唐玥，珞梅站在一边，半点说话的意思都没有。 玲玉玲碧尽责的护在唐玥身前，形成保护的姿态，莲夕落后一步，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要说替爷祈福，她可以做的比谁都虔诚，她知道自己这辈子也不可能斗倒了少奶奶自己翻身做主人，但是凭什么府里第一个怀孕的人是珞梅？ 顺便还要替那个孩子祈福，她可做不到！ 兰朵还是一如既往，站在唐玥身侧一步远，看着事态发展，若有余力，显然是想帮忙的。 姬流祯在后面找了一块相对平整的大石头，对言说道：“擦干净了铺上毛毡，戏还是坐着看好看。” 那姐妹二人见唐玥并不曾开口发话，其中一人便擦了擦眼泪，说道：“我知道，夫人看我二人穿戴，定是觉得家中境况定然没有差到需要我们姐妹二人自卖自身的地步。只是，那样的家里，我们二人却是宁愿自卖自身，也不要待下去的。夫人若是收留，与我二人而言，便是救命之恩。” “起来说话。” 那姐妹俩相视一眼，却是谁也不肯起来。 唐玥也不着恼，无所谓道：“不起便罢了，正好我也想歇歇脚。” 话音刚落，丁香便已经扶着唐玥往阴凉处走去，“少奶奶，这地儿刚好能给您歇脚。” 见人离得自己有些远了，姐妹俩却是不得不起身。 二人走到唐玥面前，再次跪下，大有你不收下我们二人，我们便长跪不起的姿态。 紫苏给唐玥倒上一杯白水，将药丸扔进水里化开了递给唐玥，唐玥小喝了一口，说道：“我看在我们之前亦有不少富家夫人路过，怎么单单看中我们这一行人了？” 两人不过愣了片刻，还是说道：“我姐妹二人虽是自卖自身，却还是想要找一个好主子的。” “呵呵……”唐玥笑道：“你们还会看人面相不成？不然怎么晓得那些人不是好主子，我们这一行人中却有你们的好主子呢？” 这一句意有所指的话，自然也被姬流祯听了个明白，他倒是挑挑眉，笑对言说道：“这位邱少奶奶倒不是个糊涂的。” 056 滚下山 姐妹俩只顾低着头哭求：“求求您了，夫人，兄长原本待我们是极好的，只是后来娶了嫂嫂之后就……总是，求夫人您给我们姐妹俩一条活路吧。” 这边这么大阵仗，总不免引来围观人群，事不关己的看热闹一贯是国人最喜欢干的事儿。 看了一会儿，就有人不满于只是看着了。 “唉，看着也是个可怜人，就收留下又有何妨！” “就是就是啊，可能是碰上个厉害的嫂嫂了吧？” “佛门慈悲之地，就做做好事，留了便是，若是来求的是我，我定是要收留下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着，唐玥歪头看了珞梅一眼，眯着眼睛状似随意的问了句：“你觉得该如何安排她们二人？” 珞梅柔柔一笑道：“若是少奶奶同意，珞梅便要了这两人如何？正好婢妾也缺两个使唤的奴婢。” 唐玥耸了耸肩，道：“可以。回去之后先练习规矩，规矩不差了，就去伺候你好了。” 那俩姐妹眼中欣喜一闪而过。 歇息了一会儿，她们继续往山顶走去。 渐渐往上，山路也愈发的难走起来，唐玥也渐渐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紫苏在一旁担心的说道：“小姐，要不还是不要上去了吧？” 唐玥摇摇头说道：“佛渡有缘人，佛渡虔诚之心，佛渡迷途之人，莲姨娘梅姨娘你们二人先上去，我们在后面歇歇脚。” 莲夕咕哝道：“我才不要跟她一起上去！” 唐玥抬眼瞪了过去，莲夕面上虽有不愿，却还是说道：“是，少奶奶。” 剩下的人便是兰朵和唐玥几人。 兰朵在唐玥身侧坐下，问道：“是不是新收下的那两个婢女有什么问题。” 唐玥看着那一行人的背影，“大概吧。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珞梅当初在偎翠楼时，那么多达官显贵要纳她入府，她都不曾应下，他对爷若不是真爱便是有所图谋。做好防备就是。” 今日的这一场祈福是珞梅求来的，今日遭遇的种种就好像是她早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也是如此才会叫唐玥觉得违和。 正说着话，一股檀香的香味远远地顺着风向朝着这边飘了过来。 山顶便是香火鼎盛的广安寺，若说在这里闻到檀香味，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观今日风向，这香味也不可能是从山上飘下来的。 而且这味道也不纯净，还夹杂着其它的味道，隐约有些像是迷香，唐玥立刻拿出帕子掩住了口鼻说道：“快点屏住呼吸，这檀香有问题。” 说完，她便感觉到一阵头晕。 “邱少奶奶，还请配合些跟我们走一趟吧。” 忽然一下子从不远处的草堆里跳出了十几个提刀的黑衣人！ 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对上十几个黑衣大汉，这种对阵，完全没有悬念好吗？ 不过场面还算镇定，并没有吓得惊声尖叫，失去理智。 翠黛翠英身子有些发抖，但还是十分尽责的挡在兰朵的身前。 唐玥静静地站起来，“你们是谁派来的？” “您跟我们走一趟自然会知道。” 唐玥向前走了两步，说道：“好，我虽然不知道你们求什么，但想来应是跟财有关，既然不要我的命，我就跟你们走一趟，不过她们，你们得放走。” “哈哈哈……”为首的大汉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一般，“你在跟我谈条件？哈哈……你们现在都中了我的迷香，几个女子也配跟我谈条件？” 紫苏和丁香上前一步不离的跟着她，唐玥已然有些支撑不住，将整个身子的重心靠在紫苏身上，而后说道：“想必我们活着对你们的用处才比较大吧？你的主子一定没叫你们杀了我，你手里的刀不能决定我们的生死，我却可以决定。” 为首的人似有犹豫，正待松口之际，忽然听到一声惨叫。 看向叫声处，那名发出声音的黑衣人已经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 “臭娘们儿！” 那人握着刀便朝着唐玥冲过来，眼看着刀刃便要碰到她的脸上，唐玥腰间一紧，整个人已经被带出一丈远。 “快走。” 耳边的声音有些熟悉，唐玥道谢：“多谢姬大人救命之恩。” 只是若是自己走了，丁香紫苏还有兰朵她们，势必是没有活路的。 她摇摇头，道：“我还不能走。” 姬流祯却不放手，“邱慕白出事了，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你要是被他们抓走，邱府连同我在内就完蛋了！” 说他自己完蛋是有些严重的。但是江南这一趟的差事没有办好，他那老糊涂的父皇势必是要严加惩戒。 言已经跟十几个黑衣人激战在了一处，兰朵几个虽然想跑，却是全身无力。 只是，这十几个黑衣人并不在意她们的生死，若是不跑，她们只有一个死。 看了看蜿蜒的山路，兰朵咬咬牙躺在地上，用尽了力气开始往山下滚下去。这么做虽然也很危险，并且不很好受，但却还是有生还的希望的。 见兰朵如此，四个婢女也都开始有样学样。 此刻山路上人已经不多，有一大半都是被刚刚的情形吓走的。远远在下山的众人，偶尔回过头便能看到有什么东西自山上滚下来，觉得很是惊奇。 滚了大半的山路，兰朵只感觉身上擦伤多处，被山路以及山上的石子搁的浑身都疼。 只她运气还没那么好，往下滚的时候身子本就有些倾斜，导致现如今却没在山路上管着，倒是旁边的树林那边滚去了。 虽然早就已经脱离危险区域，但是滚得停不下来啊！ 想想就泪流满面！ 057 蠢货 身子重重的撞在一棵男子手臂粗的小树上，巨大的冲击力差点就将树给冲断，她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要出来了！ 嘴里喷出一口腥甜的液体，头一歪晕了过去。 姬流祯带着唐玥一路往山下疾驰而去，而后苏煜带着一队人马赶来这才让言脱困。 逃跑的时候慌不择路，待到警报解除，姬流祯松开揽在唐玥腰间的手，唐玥四下打量着周围。 是整片整片已经略有泛黄的树林，她本身方向感就不是很好，在这样一个没有标志性建筑的地方，更是觉得整个人都懵了。 她找了棵树靠着坐下，刚刚行动间有些激烈，虽然没什么大问题，但她还得靠着休息平复刚刚因为跑路与惊吓而跳动的有些快的心脏。 过了一会儿，她才问道：“这是哪儿？” 姬流祯颇有些嫌弃的看了看地面，但刚刚跑了这么远的路确是有些累了，看他这样，唐玥忍不住说道：“出门在外的，还穷讲究什么？” 姬流祯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她是跟自己说话。 抿着唇笑的有些僵硬，也在她旁边的地方坐下。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正能看到她的侧脸，生的姣好。即使是放在美女如云的红宫当中，她也能一枝独秀了。 想起她刚刚对自己说话的态度，他觉得有些新奇。 他身份尊贵，自出生起无人不是对他毕恭毕敬的。就连他的母妃，他也不知道究竟是将他看成儿子多些，还是看成固宠的工具多些。 见他没回答自己的话，唐玥又问了一遍：“你知不知这是哪儿？” 姬流祯耸耸肩，摇摇头。苏城他都是第一次来，这里他哪里知道哪儿对哪儿！ 唐玥觉得，一个大男人不能比她这个女人还路痴吧？便又满怀希望的问了句：“那我们该如何回去？” 姬流祯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薄削的唇紧抿着，表情也有些严肃，定定的看着她，说道：“不知道。” 他出门在外，压根不用管寻路的事儿好不好？他只需要报出一个目的地，自有马车前往，实在不济，也还有言给他领路呢，哪里需要他亲自寻路了？ 看他答得一本正经，还非常的理所当然，唐玥顿时说不出话来。 偏姬流祯又补充了一句：“你不是自小生活在苏城的？怎么也不认路？” 她能告诉他，整个苏城她最熟的地方只有唐府吗？她恨恨的转过头，决定不跟这个路痴男说话！ 唐玥又朝着四周看了看，力图看出点什么名堂出来，可无奈四周除了树还是树，一点可供她当做参照物的东西都没有！ 她无奈放弃，然后偏过头问道：“今天你说邱慕白出事了是怎么回事？” 姬流祯神色莫名的看着她，半晌才问了句：“你平时当他的面也是这般直呼他的名字的？” 会不会抓重点！ 唐玥没有理他，再次问道：“是不是运盐出了问题？” 想到眼前这位的身份，她又试探的问了句：“是不是还跟朝中有关？” 姬流祯并无隐瞒，点头算是承认。 这下事情便复杂多了。 若是其他商家眼红他们邱府，事情还可转圜，但若是那些人参合其中，小小一个邱家，那是炮灰前面的炮灰啊！ “怕了？” 唐玥冷着脸说道：“当然怕！世人非把各种行业按照高低贵贱划分，商人排在最末。有人选择入士偏又羡慕我们金银裹身，且不知我们有这些也是付出代价的。你们这些人，自认为是天潢贵胄，角逐你们的天下，偏还要以天下人为棋子，生死由你们？” 她顿了顿，看向远处，语气颇有些自嘲：“我们这些人就活该被动卷入你们的纷争，最后结局也不能自选是吗？” 一将功成万骨枯，况且是天下至高位的争夺，又岂止的万骨！ 不是谁都可以有范蠡的结局的。 姬流祯看她一眼，接着也盯着唐玥所看的方向，轻声的问了句：“若是成功，不就可以成为人上人了？” 唐玥偏过头看他一眼，没有作声。 珞梅到了山顶，莲夕一直跟着她转，那眼神恨不能吃了她一般，她也不好对新收下的两个婢女多做什么吩咐。 实在是被跟的烦了，珞梅很无奈的问道：“你为何这么紧跟着我？” “我就想看看，你这狐狸精的样子，哪里能够叫爷那般宠爱你！” 珞梅脸上不耐的神色消去，转而笑道：“你羡慕？” 莲夕恨恨道：“呸！爷待你可不是真心，我有什么好羡慕的。” 珞梅却是无所谓，什么真心，他待她本就连假意也无，她凑近了她，在她耳边说道：“想知道，就来梅园找我好了，都是一府的姐妹，我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两人在山顶等待了许久，也不见人上来，莲夕一会儿坐着一会儿站着，等的相当不耐烦，手里的娟帕被揪的不成样子，嘴里小声抱怨：“这么娇贵就别来装模作样祈福啊！当自己是少奶奶就可以这般没有规矩了吗？” 花影花红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梅姨娘还在，您就这般口没遮拦的，真的不怕人家告状吗？ 珞梅坐在她的不远处，看了她一眼，轻笑着转过头去。 日光偏斜，眼看着日头一点点落下去，人却还不到，莲夕忽的站起来，怒声道：“到底还来不来了？要么我们去，要么就下山回府，不等了！” 珞梅起身，想了想说道：“要不我们还是下山好了。既然少奶奶说了要一起来祈福，没有她我们擅自这样毕竟不好，还是等下一次少奶奶再做决定好了。” “少奶奶少奶奶少奶奶，少奶奶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看重她一心一意站在她那一边？！” 珞梅往后退了一步，脸上仿佛受了惊吓，“我——少奶奶是我们的主母…我们本该如此的。” “哼！” 莲夕重重的哼了声，甩袖朝着下山的路走去。 珞梅跟在她的身后，嘴角泛起一抹冷笑，蠢货！ 058 兰朵获救 珞梅几人一路返回到了唐玥歇息的地方，却是看到一片打斗的痕迹，地上还有几处血迹，和几块破损的布料，人却是一个也无。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莲夕心里有很不好的感觉，说话时都带着颤抖的音色。她转了一圈，最后还是向珞梅问道：“少…少…少奶奶呢？” 珞梅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脸上也带着慌乱和担心，“少奶奶吉人自有天相，应该不会出事的。” 莲夕仿佛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拉着珞梅又问道：“那…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珞梅四处看了看，仿佛是在认真的思考着什么一般，然后才说道：“我们还是先回府再说吧，不管怎么样，回府再作打算。” “好好…回府。” 回了府里，珞梅立刻就将江月、江丽两姐妹安排在了自己的院子里，紧接着便是闭门不出。 她迅速写了一封信交给江丽，吩咐道：“务必传到主子手里。” 进府观察这么久，她大概也能猜测到唐玥的身体似有不好。且她也查探到，邱慕白对于唐玥并非只是厌恶的情绪。他们之间，说是青梅竹马也不过分，之间的牵绊不是简单的喜欢或者厌恶就可以说的清的。 江丽走后，江月便上前问道：“主子要我们二人协助你，真不知道主子为何这般看中邱家。他们不过就是一介商贾，在朝中也无人，有什么地方值得主子这般看中的？” 珞梅轻笑着看她一眼：“别以为我不知你在想些什么？你想要爬上主子的床，不愿意来这里伺候我，这是人之常情，不过，你做事最好先跟我商量，不要因为你的小心思坏了主子的大事。” 江月脸上带着几分不甘，珞梅喝了口茶润润嗓子，说道：“邱家有什么？银子！主子缺什么？还是银子！这边足够了。” 当今沉迷炼丹之术，每年投入道场炼丹炉的银子都不知凡几，况且每年还要投入军需、救灾等等，国库空虚，现在只要谁能拿得出来赈灾便能得到百姓的拥护，拿得出银子支付军需，便能得到军队的好感。拿得出银子孝敬今上，便能在今上心中留下好的印象。 所以说，这银子究竟有多重要，可见一斑。 春莺自从在姬流祯处伺候着，便愈发觉得自己跟的这个主子不凡起来。且不说他那相貌，便是一举一动的神态都令人沉迷不止。 她这么想着，只觉得新主子丰神俊朗，晓得今日主子出门办事，便去厨房顿了一碗鸡汤，喜滋滋的要等主子回来给送过去。但一直等到了傍晚时分，也没见人回来，她就有些坐不住了。 “管家，可有见到我们家公子？” 春莺心里着急啊，才找着新主子，主子就不见了！不会是主子见她没什么用，就不要她带着言跑了吧？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越想越觉得是这样没错，越想心里就越伤感！ 管家心里也着急上火来着，少爷已经超过大半个月没往府里来信，少奶奶今日去广安寺祈福，人却是到现在还不曾回来，还不定出了什么事儿的。 这人老了，却还是有脾气的。 管家正想冲着这个不懂规矩的婢女吼回去，就看到春莺眼眶已经红了一圈。老人家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还特别容易心软，见人小姑娘都要哭了，赶紧问道：“你可知道你们主子在哪里的？” “主子说是去咱们苏城香火鼎盛的广安寺看看，与京城的护国寺比比谁更灵验些，早上时候就出去了，到现在都还没回。” 也是去广安寺的！ 管家挥挥手，“你回去等着吧，你们主子没事，指不定过会儿就回来了。” “真的吗？” “真的。” 看着春莺退下，福永赶紧找来了龙潜和龙渊，“你们带上府里的人马，去广安寺附近寻找少奶奶，切记万勿惊动旁人。” 兰朵悠悠转醒时，脑子里就只有一个想法——还活着，真好！ “你醒了？” 兰朵朝着声源处看过去，便看到一个男子唇边带着温暖的笑意看着她。兰朵惊疑的喊了声：“苏公子？” 苏煜点头：“是我。当时见你在山腰处晕倒，事急从权，便将你带回我府上来了。” 这么说，她现在是在苏府了？ 胸口处还有一阵顿顿的、闷闷的疼痛感，说不出的难受，不过若不是苏煜救了她，或许她就要死在荒郊野外了。 “多谢苏公子救命之恩。” 苏煜点头，问道：“今日之事，究竟怎么回事？” 兰朵便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最后请求道：“也不知道少奶奶有没有回府，可否请你往邱府递送个消息？” “嗯。你好好休息便是。” 而那两只路痴，还在林子里打转，林子再大，选定一个方向走，怎么着也该走出来了吧？这两只，却还貌似没有挪动地方。 殊不知，因为他俩，旁人可都快要急疯了！ 而他们在林子里的具体表现是这样的，选了一个方向，朝前走了半刻钟，接着老觉着方向不对，生怕自己再往前走就再也走不出去了，又原路返回到原地。 两人商量了小半个时辰，再次选定方向，继续往前了有一刻钟，接着又原路返回…… 就这么一路折腾着，人愣是还在原地待着。 唐玥一整天不曾吃东西，饿的已经体力不支，靠在树下一边叹气一边说道：“不行了不行了，我不行了！累死了！” 姬流祯却还在研究地形，期间瞥她一眼，凉凉的问道：“你想在这里过夜？” 唐玥不曾理会。 姬流祯便又加了一句：“听说野兽都挺喜欢活人的气味，尤其是鲜嫩的肉味。” 唐玥也知道，这古代的树林绝对是不安全到了极点，不过，她还是嘴硬道：“你要是能找得到回去的路，你自己找啊！” 反正她一没力气，二不认路，还不如保存点体力，到时候如果真的遇到野兽，她也能挣扎着晚死一会儿不是？ 姬流祯无语无奈…… 059 回府 天色眼看着就暗了下来，不知是心里原因还是什么，唐玥总觉得她能听到不远处野狼的嚎叫声。 那可真的是会吃人的！ 她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瞅着姬流祯问道：“你可会在野外生火？” 本就是打算去广安寺祈福的，谁还在祈福的时候身上揣着火折子。姬流祯也算是正宗的土生土长的古代人，钻木取火这样的事儿，说不得应该是会的吧？ 姬流祯目光看向远方，淡然且淡定的告诉她：“不会。” 他一介皇子，长在皇宫之中，仆役千人，往来自有下人打点，何须他亲自取火？ “你…可有听到狼嚎声？” 姬流祯点头。 唐玥心里涌起一些害怕，想了想，她还是觉得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措施。狼怕火光，生了火，或许会安全一些的吧？ “少奶奶……你在哪里？” “少奶奶……。” 声音从远处传过来，刚开始唐玥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只是声音越来越近，她看了看姬流祯问道：“你可有听到什么声音？” “少奶奶~” 不等姬流祯回答，声音再次传过来，唐玥面上露出欣喜，“我们有救了，你——你应一声啊。” 她自从来到这里，还从未大声说过话，以她的声音，怕是传不出多远。 姬流祯古怪的看她一眼。 这个女人，并不是不知道他的身份，却还能这么惯然的使唤他，真不知道她这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快点啊！” 再不应个声，来寻她的人以为这边没人了，掉头就走了怎么办？ “我们在这里！” 这一声喊得真可谓是气势恢宏，荡气回肠，回声在林子里都回荡了许久。唐玥觉得自己的觉得果然没错，这肺活量得多么惊人才能喊出这般的声响。 终于获救了，唐玥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也能够安安稳稳的放回肚子里去了。 回了府，她先洗了个澡，这才去了邱慕白的书房，将管家找了来。 “管家，有没有爷的消息？” 福永这几日也在为这事忧心的吃不下睡不着，整个人眼看着就瘦了一圈儿了。着急上火的恨不得立时离了府去寻少爷去！ 听到少奶奶这般问，他顿时像是找到了倾诉的对象：“唉，者都有大半个月没有少爷的消息了，老奴这心里急的跟什么似的。” “我收到消息，说是爷出事了。” “什么？！爷他现在怎么样了？可还安全？我们该怎么办？要派谁去营救？天哪！” 唐玥默默地将头撇到一边，福永管家，您平时看着不是这么二的啊！怎么事儿一出在你家少爷身上，你就像是二货附身一般的呢？ 事情或许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如果是那些人参与其中，想必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她斟酌了一下用词，而后说道：“爷现在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但是目前下落不明，运盐的三条大船也都沉入海底，不知所踪，府里做好准备。” 盐丢了，这对于盐商来说就等于是命丢了！ 福永一听这话，顿时吓得面色惨白。 “少…少…少奶奶…我们该怎么办？盐没了，上头…上头若是怪罪下来……” 老人家年纪大了，还是得安安他的心，唐玥尽量让自己显得放松，说道：“你只要记得，我们的顶头上司，选择我们家作为盐商的贵人可还在咱们府上住着呢。若是我们出事，他也捞不着好处，一切看那位爷行事便是。” “对对对…还是少奶奶聪明。” 唐玥只轻笑一声，看着她又问道：“对了，你可有兰姨娘她们的消息？” 福永摇摇头。 “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目前你什么也不要做，更不要使人打听爷的下落，知道吗？” 福永虽然不明白为何要这样做，但是人活这么大年纪，自有一套看人的准则，虽然刚开始的时候，他心里确实不喜这位少奶奶，看是现如今府中出事，少奶奶的样子也仿佛是十分值得信任的。 直到第二日，苏府才派人过来，说是兰姨娘目前在他府上，受了点伤，目前不适合移动。 当时莲夕和珞梅都在扶摇居请安，闻言莲夕便说道：“少奶奶，还是找人把她接回来吧。咱们邱府的姨娘，这么住在苏家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回来之后，还要被旁人传多少风言风语呢。” 珞梅柔柔一笑，说道：“莲姐姐说的有理。” 唐玥却不曾接这个话茬，而是说道：“昨儿个收下的那俩姐妹呢？可有送到嬷嬷处教导规矩？” 珞梅不曾想到她今日还能记得那两个姐妹，立时跪下认错道：“还请少奶奶恕罪。婢妾看她们着实可怜，婢妾身边又缺人伺候，所以，所以就直接放我屋里伺候着了。” “这是没将我的话放心里？” 声音冰冷，给人说不出的压力。 珞梅眼底盈着泪水，“少奶奶恕罪，是婢妾不好，婢妾擅自做主，并且擅自揣摩少奶奶意思，还请少奶奶责罚。” 听着珞梅的一言一行，唐玥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 “罚俸三月，抄经十卷，回去就将那两姐妹送来，下去吧。” 看着珞梅柔柔退下的身影，莲夕眼中尽是幸灾乐祸的神色。 “行了，你也下去吧。” “是，少奶奶。” 060 京城出事 珞梅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江月和江丽迎了上来，上前就问道：“怎么回事？不是说一切顺利吗？她怎么会回来？” 珞梅摇摇头，“她是跟四皇子一起回来的。” “那现在要怎么办？邱慕白人现在不知道在哪里，是你向主子提出绑了唐玥好逼出邱慕白的，现在事情办砸了，要怎么向主子交代？” 珞梅瞪眼过去，“先顾好你们二人再说吧。只要我们叫唐玥处在不利地位，邱慕白总会出现的。倒是唐玥，我们还是小看了她，一会儿你们二人收拾收拾就去找她吧。” 江月和江丽互相看了一眼，问道：“她说什么了？” “自然是叫你们前去学习规矩。” 邱府的嬷嬷规矩上都是可以的，江月和江丽到了，唐玥也没见她们，直接就将人丢给了府里专门调教丫鬟的嬷嬷。 第二日，紫苏和丁香带着一脸的擦伤，一瘸一拐的回来了。 看到唐玥完好的坐在屋里，两人都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小姐您没事，就太好了。” “我自然没事，倒是你们俩。玲玉，去请个大夫过来，好好地给她们检查检查，不要有什么隐伤不知道的，就不好了。” “是，少奶奶。” 没过几日，京城那边又传来消息，说是秋棠茶艺馆被禁了，原因是里面所坟的香与张天师相冲，皇帝亲自下旨，闭了茶艺馆。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的传到府里，整个邱府的气氛都异常压抑起来。 茶艺馆中所燃的香料是唐玥融合荷香、薄荷、茶香最新调制出来的，最适合在茶艺馆中点上，自从南北学子碰撞，再加上唐玥以清涟居士的名义写了茶诗送去，茶艺便在京城盛行起来，随之而来的，便是一众学子开始追求起魏晋之风。 学子们追求茶艺，且以秋棠茶艺馆为正宗。 风雅之士，家中无不收藏着秋棠茶艺馆的茶具瓷器，可以说唐玥与邱慕白计划中的这一步走的相当成功。 如今却发生这样的事情，实在太过蹊跷。 只是，事情有皇家参与其中，凭唐玥是无法获知其中缘由的。即使是苏煜，也不能全然获知。 她吩咐玲碧将姬流祯请了过来，两人相对而坐，沉默不语。气氛相当低闷。 姬流祯饮了口茶，才问道：“是不是在为京城之事发愁。” “京城现如今情势到底如何？” 唐玥这会儿心里是真的着急，商人无权，地位低下，想要对付他们的人甚至不需要自己亲自动手，就能叫他们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姬流祯笑的一脸没心没肺，“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怪我将你们家拽进这样的事情当中？” 唐玥皱眉怒目瞪视着他。 姬流祯耸耸肩，“你也看到了？没我你们也一样会卷进其中。人们一面看不起商人，说银子铜钱是阿堵物，一方面却又汲汲营营的想要得到它，通过它来使自己获得享受。即使身处在这天下最高的位置，一样为银子烦恼。或许连你也不知晓邱府家财究竟有多少吧？” 唐玥确然不甚了解。 不过既然都可以叫这群天之骄子眼红，想必是很多了。 “邱府的家财，甚至可以跟国库媲美。你说，我那些有心大位的兄弟，我那位一心求道的父皇，会不会动心？” 媲美国库！ 唐玥还真是吓了一跳！ 无论她怎么脑补，也不曾想过邱府的家财足有这般多。即使以前唐家还兴盛之时，老爹也不敢将自家家财与国库媲美，这般看来，邱慕白也确然是一个做生意的好手。 当朝还有太子在，但是成年皇子较多，且跟太子年纪相差无几，所以相互之间的争斗很是厉害。 唐玥想了想问道：“这件事情，是太子参与的吗？” 姬流祯回答道：“算是吧。太子没有亲自出面，是长公主一手操作的。” “长公主？” “嗯，她是太子的同胞妹妹，太子性子暴戾，做事向来简单粗暴，很多时候一切计谋的问题都是长公主一手操办的。” 说到这里，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继续说道：“对了，我怀疑，你府里的梅姨娘是长公主姬盈的人。” 她怀疑过珞梅是哪位皇子的人，倒是从未想过，皇储之争，也有公主参与其中。这位长公主还真是有点意思，就是不知道她是真心想帮助她的胞兄，还是自己也有意一争，想学太平公主，当一个皇太女？ 若是能从内部瓦解敌人，那就再好不过了。 反正她是一介商人，本来谁当皇帝对她无有影响，只是现如今她与姬流祯已经是绑在一条船上的人，他若不赢，自己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那位长公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姬流祯眉头一挑，“你想如何？” 唐玥摇摇头：“没想如何，只不过想了解敌人，才能更好的瓦解敌人不是？” 姬流祯似乎非常满意：“很高兴你对他们用了敌人二字。” 说完他细细思考了一会儿，才说道，“姬盈这个妹妹，心机深沉，我那位太子哥哥可及不上她万分之一。至于野心，既然参与皇储之争，又岂会是没有野心之人？只是她的野心究竟有多大，我也不知。” 唐玥试探着问道：“那你觉得，她可有心当皇太女？” 姬流祯一脸震惊的看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 皇太女！ 这个女人还真是能想，她原先想的，姬盈这么帮助她的胞兄，再有野心也不过就是想当一个手握实权的护国公主而已。 皇太女么？就是将来的女皇？ 被唐玥这么一提醒，再细细想想姬盈之前做的那些事情，还有在她十岁出头就开始看策论、帝王志，如今还把人心玩的如此顺溜。 说不定，她还真是想当女皇的！ “呵呵……还真是有意思。我一直没有将太子当成是我的对手，现如今才发现，原来我真正的对手一直都是这般隐藏着的吗？” “茶艺馆要怎么办？邱府在京城的铺子本就不多，这是一个很好的打入京城的机会，放弃太可惜了。” 061 制香大会 姬流祯现在算是将邱家绑在了自己这条船上，他也不想让邱家失去这样一个机会。略微想了想，问道：“茶艺馆中，燃放的香是你调制的？” “对。味道混合着茶香和荷香，里面有冰片，最适合炎热时节使用，要说冲撞神灵，还不就是旁人怎么说就怎么是了？” 姬流祯转动着手里的杯盏，说道：“既然他们是拿香做文章，我们也用香做一做文章好了。” “嗯？” “你学过香道？” 唐玥不谦虚的点点头，香道或许没有达到那种境界，但是制香在她眼中确然是一门艺术。 姬流祯面上露出欣喜：“这就好办了，父皇迷恋丹道，崇拜张天师。这一次，他们之所以能够得逞还是利用了父皇这一点。但是，你若是制香师，则完全可以将茶艺馆救下来。” 唐玥想了想，也能明白大概。 在远古时期，香一直是巫师们联系神灵的圣物。不论道教还是佛教，在这一点上都是相通的。 既然要在香道上弄出些名堂，那她或许也可以在京城开一个制香铺子出来。 只是，想到自己的身体，终究在这一道上走不远的。 “十月中旬，在京城会有一场制香大会，获得冠军会被授予皇家御用制香师，拜正五品虚衔，若是制出的香能叫国师满意，还可以向国师提出一个条件。你要不要去试试？” 唐玥很是心动，她早就想去见一见这位传说中的国师大人了。 虽然，她一直是科学的信奉者，是无神论者。但是穿越一遭，还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自己这种心脏病，小时候大夫曾说活不过十六岁，她如今十四，也用了护心丸近十三年，如今身子只要不动怒、情绪没有大的波动，却也是无碍。 那什么神医炼药需要的珍贵药材他们也都知晓，旁人练不出，却只有他能，这只能说明一定是神医用了什么特殊的手法。 或许，国师也会这样的手法也不一定。 只是，制香大会上。各类香料都会出现，况且人多，不论是品香还是制香，都需要耗损巨大的心神，这对于她的病情是极为不利的。也有可能，她压根就坚持不到制香大会结束。 看着唐玥一直在挣扎的脸色，姬流祯并没有催促，他静默在一旁等待。虽然，他不知道她在犹豫什么，不过就这段时间观察，这位看着没心没肺的邱少奶奶，也是个心里藏着事儿的人。 机会总是并存着危机，这一次若是成功，她或许有一二分的机会能够摆脱那只只知道要银子的吸血鬼，若是失败，也不过是提早交代了小命而已。 若能死在自己最喜爱的事儿上面，这对她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她点点头：“我参加！” “好，我会帮你报名，可以用自己的别名，不过你近日便要动身前往京城了。” 别名吗？ 唐玥笑了笑：“就叫清涟居士好了。” 姬流祯眼底划过一抹赞赏，清涟居士可谓是横空出世，但是在学子们心目中的地位甚高，有些避世不出的脾气出了名的古怪的文人也对这一位赞赏不已。 此时爆出自己的身份，才会更有影响力。 “梅姨娘，少奶奶有请。” 第二日，唐玥便叫玲碧过去将珞梅请了过来。珞梅倒是诧异极了，问道：“不知道少奶奶可是有什么吩咐？” 玲碧面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回答道：“梅姨娘去了自然知道。” “那还请玲碧姑娘稍等片刻，我去换件衣服就来。” “不必了。少奶奶让您快些。”又不是去见爷，换什么衣服化什么妆？ 珞梅面上表情一僵，道了声：“好，麻烦玲碧姑娘了。” 一路上她都在想唐玥唤她过去是有什么事情，只是任凭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 “婢妾给少奶奶请安。” “免礼，坐吧。” “谢少奶奶。” 唐玥点头，“嗯，叫你过来到没有旁的事儿。就是想问问你，那日去广安寺祈福的事儿。” 珞梅心里一惊，细细回想自己貌似没有露出什么破绽，面上依旧镇定，回道：“那日婢妾跟莲姐姐一路到了山顶，又等了许久却也不见少奶奶您过来，等的有些急了，眼看着天色就要暗下来，婢妾们也不敢擅自就越过少奶奶您先行祈福去，就下山回府再作打算了。” 她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至于要说您遇刺的事儿，婢妾们也是等您回府了才知晓的。” 唐玥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我回府之后，遇刺之事也不曾宣扬，你倒是消息灵通，却不知道是谁告诉你的？” “会少奶奶，当时看到的人不少，婢妾也是听旁人说的。” “嗯。我觉得这次的事情十分蹊跷，你可有什么知晓的线索？” 珞梅心下疑惑，莫非是她真的知道了什么？不然，怎么会问自己这样的事情？她镇定的摇摇头，“婢妾也是毫无头绪。咱们邱府向来都是慈善人家，少奶奶更是和蔼，怎会这般招了仇敌？” “是啊，我也是想了许久都不曾想通。姬大人的侍卫从黑衣人身上搜出了宫中的东西，这就更加奇怪了。” 说这话时，唐玥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珞梅。发现她眼中闪过讶异，唐玥心里冷笑，继续说道：“真不知道，我们家也不过就是做做生意，怎么就跟宫里边扯上关系了。” 珞梅支支吾吾道：“许是，许是看错了吧？” “姬大人可是从京城来的，我们看错还情有可原，姬大人怎么可能会看错！” 唐玥不耐烦的看她一眼，说道：“行了行了，你回去吧。看你这样，也不像是知道了什么的样子。” “是，婢妾告退。” 紫苏端着一杯茶走过来，忧心的看着她半晌，说道：“少奶奶，您真的要去一趟京城参加劳什子的制香大会吗？” 唐玥抿一口茶，“必须去。” 现在几乎已经可以确信无疑，是太子那帮人想要抓她。 珞梅这个人心狠手辣，且细心大胆。 自己这边的情况，定是她事无巨细的报过去的。 062 利用 唐玥现在几乎已经能够肯定，邱慕白并没有被太子的人抓走。他对这一次的盐商竞选志在必得，之前的准备调查工作已经做得很好了，前去运盐，他不可能没有任何的准备。 出发前，她将府中人召集起来，吩咐福永管好府中事务，莲夕从前都管过内宅府务，这会儿交给她也正好。 她瞥了珞梅一眼，她脸上并无什么不甘心的神色。唐玥心里暗叹一声，还真是下了血本培养的细作，这养气的功夫，十足！ 唐玥想了想，还是说道：“珞梅进府时间不长，往后多问问莲夕便是。若是有什么事情做不了的主的，就写了信给我便是。” 说完这些，她便让人散了。 兰朵是个聪明人，她若是在府上，这些事情倒是可以交给她。 想到兰朵，她又捏了捏眉心，叫来嬷嬷吩咐道：“去苏府看看兰姨娘可有好些。” 这都叫什么事儿？她邱府的姨娘，居然是别人府上养病，这要是传出去，整个苏城流传的都是邱府的笑话。 珞梅回了院子，便开始细细琢磨起唐玥进京这档子事儿。 搞不明白她进京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真的是铺子的事情？ 秋棠茶艺馆能被他们想出来，并且开起来，而且在京城发展的这样好，她心里对唐玥也是有些佩服的。但是，茶艺馆关门可是圣上亲自下的旨，她就算去了，又能有什么用？ 姬流祯是奉旨出京，如今事情没有办好，除非圣上召见，或者回京述职，否则他是不能够回到京城的。 或者说，唐玥进京，是跟姬流祯有关？ 不管怎么样，她总有一种感觉，若是真的叫唐玥顺利进京了，主子的事情或许有变。不管怎么样，她都得阻止她进京。 第二日，珞梅便拿着几个时新的花样子去了莲夕的莲院。 花红回道：“姨娘，梅姨娘过来了。” 话刚说完，珞梅便已经进了院子，正朝她房里跨进来，莲夕没有理会花红，只是皱眉瞥了珞梅一眼，问道：“你来做什么？” “女人家的，能有什么事情？不过是挑了几个时新的花样子，来跟你讨论讨论罢了。” 莲夕虽然不喜欢唐玥，觉得她除了样貌好看些，其余的并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压根就配不上爷，但是除却这些，也没有什么抵触的情绪。 但是她对珞梅的感觉就不一样了。 她们两个出自一样的地方，可是珞梅长的比她美，比她更受欢迎。她陪在邱慕白身边几年时间，都没能让他碰她一下，但是珞梅才刚刚进府，却是第一个怀了爷的孩子的人！ 对于珞梅，她心里有种深深的嫉恨。 珞梅在椅子上随意坐下，挑眉看了看莲夕，“怎么，不请我喝杯茶吗？” “花影，给梅姨娘倒杯茶过来。” “是。姨娘。” 莲夕看着珞梅，问道：“你来此，究竟想干什么？” 珞梅诧异道：“咦？不是你邀请我的吗？不是你自己说想知道怎么怎么能让爷更喜欢你的吗？” 莲夕惊讶的反问：“你真的肯说？” “都是自家姐妹，有什么不能说的？” “可不是我求着你说的。” 珞梅笑笑：“对对对，是我硬拉着你偏要说给你听的。” “那你说，我听着。” 珞梅掩嘴笑道：“你也同我一样，是出自那样的地方的人吧？怎么取悦男人你也不知道了？” 说起这个，莲夕心里也是一肚子疑惑：“怎么不知道了？只是，我能有什么办法？这都多少年了，爷就对我和兰朵从未兴起过这样的心思。别说我与兰朵，就是凤仙和水仙这两个长的不错，一心想上位的贴身丫鬟，也是至今都没有机会的。” 这倒是奇了。 珞梅心里暗暗好奇，她怀孕是怎么一回事，她自己最是清楚。难道说，这邱慕白是在为唐玥守身如玉？ 想想就觉得搞笑好吗？ 想了想，她便说道：“男人嘛，不管在外如何。总是希望自己是被依赖、被信任、被崇拜的，只要迎合了这三点，哪里还有什么样的男人是拿不下来的？” “就这样？” 珞梅娇俏一笑：“可不就是这样？不然你看看，爷为何对我另眼相待，对待兰姨娘和少奶奶又是如何？” “对待兰姨娘比待我还要冷淡几分。至于对待少奶奶，爷该是讨厌的吧？” “是啊。爷为何待兰姨娘冷淡？又为何讨厌少奶奶呢？” 在珞梅进府之前，她是整个邱府最小鸟依人的一位。而兰朵，连院子门都懒得出，这么看来，珞梅说的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珞梅一边翻看着莲夕这里的花样子，一边随口说道：“你瞧，这一次少奶奶和兰姨娘一起遇刺，没有爷在，少奶奶也能够安全回府，兰姨娘也被人救了，至今还在别人家府里躺着呢，就这样，还怎么叫爷另眼相待啊？” 这一番话，可谓是说者有意，听者也有意了。 莲夕心里将这件事琢磨了一下，到底是没有忍住，小声的问珞梅道：“你说，兰姨娘在至今还未回府，这往后她的清白应该会有人怀疑的吧？” 珞梅面上露出慌张之色：“你…兰姐姐自然是会竭力守住清白的。” 莲夕嘴角弯起一抹冷笑。 这可是个好机会，不好好利用一下，整一整兰朵，她心里还真是不痛快。 珞梅见自己目的达成，起身便要告辞：“好了，也在这里打扰了不少时间了，这便告辞了。” 兰朵和唐玥同时遇刺，兰朵整个人都住到了别府上。唐玥被找到时，也是跟姬流祯单独待在一起的，她们二人只要有一个传出点不好的事情，再稍加引导，另一个怎么也跑不了。 到时候风言风语传满苏城，唐玥应该就不会出府了吧？ 或者，若是邱慕白对唐玥的感情她猜测不错的话，唐玥出了这样的事情，说不得还能将邱慕白引出来。一举两得，还不用自己出面。 莲夕这厢却是完全沉浸在要给兰朵一个教训的兴奋感之中了。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这是让人当抢耍呢！ 063 拉拢 莲夕觉得，若是自己一个人做这件事情的话，目标太大，正好凤仙和水仙那两个丫鬟心大，倒是可以利用一番。 她唤来花红吩咐道：“去，将凤仙和水仙叫过来，就说我有事要吩咐她们俩。” 花红和花影心里急的不行。现在爷都不知道在哪里，您还在折腾什么劲儿啊？就连她们俩也知道，梅姨娘这一次过来，铁定是没安好心的，您怎么硬是往上凑呢？ 见花红还愣着，跟花影两人面面相觑，莲夕不觉一阵火大，“怎么，我这个主子现在已经吩咐不动你们了是不是？” “没有没有，奴婢这就去。” 这就是个听不进劝的主，只希望往后她们俩不要太惨就好了。 凤仙和水仙是住在一处的，她们是邱慕白的贴身婢女，邱慕白不在府里，这整个府里，除了唐玥还真没人能够正大光明的使唤她们。 也因为这样，近些日子，这两人倒是十分清闲。 每日闷在屋里，做做针线聊聊天打发日子，倒是没有闹出什么幺蛾子。就连珞梅爆出自己怀孕那会儿，也没见这两人有什么反应。 两个人志向一致，虽然手段不一样，但是有一个想法还是非常一致的：爷在的时候自然百般手段都要使出来，爷不在，使给谁看呢！ 因而对于花红的忽然造访，两人显得十分惊讶。 “凤仙姐姐，水仙姐姐，近来可好？倒是有阵子不曾见过二位姐姐了。” 凤仙起身，将人迎进屋里，“爷不在，我们二人倒是无所事事，要是再不做些针线什么的，怕是府里就要把我们二人当闲人养了。” 她一面招呼着花红坐下，一面问道：“倒是妹妹，不在莲姨娘处伺候着，怎么有空来我们这里了？” 水仙也将手里的绣活儿丢到一边，凑过来问道：“可是你家姨娘有什么吩咐？” 她本是这么随口一问，花红却是说道：“水仙姐姐说准了，就是我家姨娘有点事儿要请二位姐姐商量着呢。” 还真有事！ 凤仙和水仙对视一眼，脸上神色也严肃不少。 自古以来，后宅妻妾众者，总离不了一个斗字。这会儿莲姨娘的意思是，要来拉拢她们二人了？ 水仙敛去面上笑意，问道：“不知道莲姨娘叫我们过去是为了什么事？” 花红便道了句：“姨娘担心爷。二位姐姐都是爷身边伺候着的，向来对爷了解更甚，许是有什么事情要向二位姐姐打听的吧。” 她也只能这么说。不然要实话实说吗？我们家姨娘在院子里闷的难受，所以要找你们一起合谋算计人？她一定会被凤仙和水仙当成神经病赶出来的！ 她们二人自然也能听得出，花红说的并非是实话，不过莲姨娘在这府里算得上半个主子，地位比她们高。她们也是不得不去。 “有劳妹妹了，我们这就过去。” 莲夕等了许久不见人来，心情便有些暴躁了，“花红这小蹄子办事越来越磨蹭了，让她去叫个人，叫到现在也不曾过来。” 正在这时，花红的声音便传来了：“姨娘，凤仙和水仙来了。” 莲夕一口子闷在心里，不上不下的，狠狠地瞪了花红一眼。花红莫名其妙的看了花影一眼，显得很是无辜。 “给莲姨娘请安。”凤仙和水仙齐齐说道。 “免礼。” 莲夕看着面前站着的娇俏丫鬟，自己早已经不再年轻，爷却只见还不曾碰过她，想来就一阵心酸。 看着年轻娇媚的丫鬟，莲夕心里涌起一股嫉妒。 她瞪着凤仙和水仙，不曾说话。两人都觉得心里有些发毛。 “姨娘？”水仙受不了这样的气氛，最终还是出声问道。 莲夕“嗯”了声，“你们二人是爷身边伺候的丫头，也是一早就进府的。你们二人有什么心思，旁人不知，我却是知晓的。” 对于这个，她们可不觉得奇怪。她们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心思可是从未遮掩过的，也并不打算遮掩。 两人都不吭声，等着莲夕的下文。 原以为两人会惊慌失措，却不曾想到这两人脸上表情如此平静，倒让莲夕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说下去了。 气氛一时间有些静默，莲夕脾气不好的快要爆发出来，瞪了二人半天才开口说道：“我可以帮你们打成所愿。” 水仙等的就是这句话，不过却不能显得自己很迫不及待：“爷都不在府里，姨娘要如何帮助我们？”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爷现在不在府里，还能一辈子都不在？” 在邱慕白身边伺候这么久，水仙和凤仙也大抵能够看明白。自家主子就是个不近女色的，凭着她们自己的诱惑想要达成所愿，简直比登天还难。必须要有外援！ 凤仙沉默片刻，问道：“姨娘帮助我们的条件是什么？” 莲夕便笑道：“没什么，只是兰姨娘这样大大咧咧的住在别人府上总归不好，我想我们该表示一个姐妹之情，总要过去看望一下她才是。” 水仙狐疑的额看着莲夕：“就这样？” “要不然呢？还能怎样？” 凤仙拦在水仙前头说道：“我们回去商量一下，今日之前便给姨娘答复可好？” 莲夕真的很想发火，她是邱府的姨娘，竟然还要跟府里的两个婢女谈条件！她烦躁的挥挥手，让两人下去。 回到自己的居所，水仙对凤仙埋怨道：“刚刚那么好的机会，你为什么不答应下来？不就是去别府看望姨娘吗？” “近来府里发生的事情我想你也有所了解。兰姨娘在别府养伤，起因是因为那次的遇刺事件，你以为莲姨娘让咱们去探望兰姨娘目的就真的那么简单？” 水仙仔细想想，也觉得确实有些不对劲。 凤仙继续说道：“一会儿我们去打听打听究竟出了什么事，再做决定也不迟。” 其实，这也不是凤仙迟疑的最主要原因。 她本是一早就决定好要投靠少奶奶的，如今莲姨娘拉拢，她直觉的就想拒绝。就凭着爷对少奶奶的态度，她也觉得跟着少奶奶才是正确的决定。 064 流言 “呼，打听到了，兰姨娘那日遇刺受伤，人是在苏府里躺着养伤呢。”水仙刚刚打探到消息就呼啦啦跑过来，连水也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就说道。 紧接着她看了看凤仙，将头悄悄地凑过去，又说道：“我还打听到，当日少奶奶遇刺，是住在咱们府上的姬大人救了少奶奶，两人在山上的林子里呆了不少时间才被人找到的。” 凤仙皱眉吼道：“胡说什么！” 水仙撇撇嘴：“我可没有胡说。” 凤仙听完后便说道：“怕是这才是莲姨娘叫咱们去看望兰姨娘的真实原因了。连你都能打听出少奶奶那日的事情，若是兰姨娘住在苏府的事儿呗攀扯到外面去，少奶奶铁定也会被扯出来，到时候出面的是咱们俩，若是追究起来，只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水仙抿抿唇没有说话，不过凤仙的话她是明显没有听进去的。 “反正这事儿我是不打算参合的，劝你最好也别。如今少爷不知所踪，府里这种情况，你我这样的人，还是安分守己为好。” 说完，看也不看水仙一眼，就进了屋内。 水仙冲着她的背影，不屑的翻了个白眼。 “谁还像你这般胆小？胆子这么小还想上位？做梦。” 就是因为如今爷不在，她才想要抓住这个机会拼一把，若是有朝一日能成为人上人，无论今日付出怎样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凤仙知道，水仙是一个怎样的性子。虽然她们二人经常互相看对方不顺眼，不过到底是在一起共事这么长时间的。互相之间的了解要深刻许多。 不过这样的事情，她是不点都不想参与的。 她不会参合进莲姨娘那一方叫她当了枪使，当然也不会将这件事告诉少奶奶，当做不知道就好。 当晚水仙就趁着凤仙睡下，悄悄地去了莲姨娘院子里。 “姨娘，我知道你是什么目的。当然，我也愿意帮你，不过我要你答应我，事成之后，不仅要助我当上姨娘，事发之后还要保我平安。” 莲夕心里烦躁极了，一个小小的婢女也敢在她面前谈条件，咋咋呼呼的像个什么样儿？ 她不耐烦的点头说道：“我答应你就是。” 水仙虽然急功近利了一些，但却绝不是个蠢得。她笑了笑说道：“没有想到姨娘是个这么爽快的人，那就好办了，自古以来口头承诺就多有不作数的。还是以字为证的好。” 她做足了准备，从袖袋中拿出两张纸，“这上头写着这件事情是你我二人合作的，之后会签上我们的名字，是两份一模一样的，到时候你我二人各拿一份，谁也别想拿谁当做替死鬼。” “你——”莲夕是真的怒了！ 水仙却是笑道：“没有办法，像我们这样的丫鬟参与这样的事情，到最后就是用来推出来背黑锅的，不做点准备怎么行？” 莲夕已经气得快要失去理智，恶狠狠地结果纸张：“我签，你最好给我把事情办得漂亮点！” 两个人都在纸上签好名字，这场合作就这么不怎么愉快的达成了。 其实水仙倒还真是高估了莲夕的脑子。她叫她去苏府看望兰姨娘，她再在背后稍加引导，还真就只是想要坏了兰姨娘的名声。至于少奶奶怎么样，她压根就没往那上头想好吗？ 若是水仙真的将她想到的这些说出来，说不得莲夕也不敢这么干了。 她脾气大，脑子简单，整日里就数她嚷嚷的厉害，但是胆子却也不大，野心不是没有，而是深知自己无论如何也只能待在姨娘的位置上了，所以干的出格的事儿倒还真没有。也就是嘴上逞能罢了。 珞梅也就是看准了她这一点，才找她做这一杆枪。 不过两天，苏城大街小巷就流传这各种各样的传言。 谣言的对象直指现如今整个苏城最有钱的人家——邱府！ 什么邱府的姨娘不知检点，竟然在别府养伤啦，什么邱府的少奶奶遇刺被一个住在她府里的男人救了，这个男人定是她的裙下之臣啦等等。 听到这些传言，珞梅就忍不住高兴起来，事情比她想象的进展的还要顺利。 如果她所料不错的话，此时邱慕白应该已经收到消息了吧？这会儿就全看邱慕白对他的这位妻子的在意程度了。 扶摇居内，气氛十分凝重，丁香看了看屏住气的众人，上前一步走到唐玥身边，说道：“小姐，您不会真的在意那些传言吧？” 她们家小姐像是那种会在意这样的传言的人吗？ 跟在小姐身边这么多年，她的无耻倒是见识多了，为留言所困还真是从未见过。 唐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旁人不知道我，你们两个还不知道？我只是在想，到底是谁引导的这些。” 紫苏想了想，说道：“小姐您说，会不会是梅姨娘？” 唐玥伸手在紫苏脸上捏了一把：“我们紫苏脑子又见长了。丁香，你不能再继续只长个子不长脑子了。” 丁香撇撇嘴，“我也想到了，不过被紫苏抢先了罢了。” “好了好了，我想她的目的是想阻止我去京城。不过，当真以为这么点流言就能阻止我，那也太小看我了。越是不让我去，我便越是要去！” “小姐……” 玲碧和玲玉看了一眼，她们待在唐玥身边这么长时间，倒是也能看明白些如今的形势，好像府里是卷进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当中一般。 玲玉站出来说道：“少奶奶，既然他们阻止您进京，相比路上还会有其他招数，您还是带上我个玲碧还有龙潜龙渊四人吧，好歹路上还能护着您。” 丁香撅着嘴，“是啊小姐，带上他们吧。若是我能早些晓得有今日，当初一定要什么都不学也要先学好功夫的。” “你们自然是要带上的。还有江丽江月两姐妹，我也准备带上。” 如今他们仿佛是那两拨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这样的感觉十分不好受，想要知道敌人如何，也只能出这一招了。 065 狂暴的苏老爹 整个苏城都在传着唐玥和兰朵的谣言，下人们进进出出来来往往，苏府里也是窃窃私语声一片。 兰朵在苏府昏迷了三天才醒过来，醒来之后大夫也说过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不能大幅度的移动。她这个人，比较惜命，大夫既然都这么吩咐了，她也就顺着大夫的意思留下养伤。 苏煜阴沉着一张脸进来，兰朵已经能稍稍下床走动，看到他过来，便笑了笑说道：“多谢公子的救命之恩。叨扰这么多天，我现在也好的差不多了，该回去了。” 苏煜面露为难之色。 他在苏城也算一方人物，好歹是苏城有名的佳公子，就这么着将一个有夫之妇带回了府里，确实是鲁莽了。 如今，因为他，还将人家的名声也给败坏了，倒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见苏煜不说话，兰朵诧异问道：“公子可是有什么为难的？” 苏煜艰难的摇摇头，“没——” “苏煜你这个臭小子，给老子滚出来！” 这时候，他们的屋外传来一阵怒吼声，苏煜整个人一抖，撇过头看向兰朵，“那个，你先躲一躲。” “啊？” 兰朵一呆，显然还在状况之外。 苏煜一着急，拉着兰朵的手就在屋子里转圈圈，“那边那边，你躲到那边那个柜子里去。” 兰朵受伤可还未好，被这么一拉扯动了伤口，一阵疼痛感袭来，她忍不住痛呼出声。 苏煜赶紧放开她：“对不起啊，你没事吧？” 兰朵摇摇头：“到底怎么了？” 苏煜苦着一张脸说道：“我救你回来这事儿，我老爹并不知道。可是…可是…” 他可是了半天，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兰朵听的真心替他着急，“可是什么呀？” “可是现在——” “好你个混球！敢将有夫之妇带回府里，你骨头痒了要找抽是不是啊？！” 话音刚落，屋子门便被一脚踹开。 两人齐齐的回头看向房门处，只见一个穿着官服年纪约莫四十出头的，脸上还留着两撇山羊小胡子的男人满脸怒火的站在那儿。 苏煜走到他面前，苦兮兮的喊了声：“爹。” 山羊小胡子速度奇快的冲到苏煜身后，一脚揣在他的屁股上，“你——你把人藏在家里，还——我老苏家世代书香，你这么做，真是丢尽了我老苏家的脸面！” 兰朵不明就里，但大概也能知道，这件事是跟她有关的。 “爹，您是文官！文官啊！不能这么粗暴！” 兰朵拽了拽苏煜的衣角，悄声问道：“我能问一句，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苏煜却是没有功夫理睬她的，“爹，您听我解释啊。这人是我救回来的，大夫说她受伤过重，不能移动，我这不是事急从权吗？今儿个人家就要回去了！” “事急从权！屁！想占人家姑娘便宜还说什么事急从权？！” “真没有啊爹！” “你真是有出息啊？” 兰朵伤势还未好，杵在一边听了这么久，也大致了解了事情的因果，弱弱的问了句：“这是外面有了什么不好的传言吗？” 苏老爹看向兰朵，见是一个清秀眼神清澈的小丫头，怒火顿时也歇了不少。随即又狠狠地瞪了苏煜一眼，“唉，若你不曾嫁过人，我倒是能让这混小子娶了你。姑娘家的名声不能这么被败坏啊！” 066 酸溜溜 经过大约半个时辰左右的各种乱入的解释，兰朵总算是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不过由于那时的伤势过重，导致如今稍微劳累一些，就气虚的不行，她由苏煜扶着到了床边，“原来是这么回事。”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终于想起几日前府里好似有人来看过她。只是那时候她精神不太好，便没有见。那人倒也没有勉强，只听她说不见，立即便走了。 恍惚记得，苏府的小丫鬟说是一个叫凤仙的丫头？ 凤仙水仙这俩丫头，是邱慕白的贴身侍女，这两个人的心思，是府里人尽皆知的。只是凤仙看着却不太像是会有这样算计的人，要说来得是水仙，她倒还信一些。 她看向苏煜，问道：“这些风声，可是两三日前传出来的？” 苏煜点点头，回了句：“是。” 她又让人叫来了那日负责通报的小丫鬟，再次问道：“你确定那日来看我的人是凤仙而不是水仙吗？” 小丫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看着老爷也在这边，心里就有些紧张，“我…我…我不记得了。” 苏老爹一个眼神瞪过去，“不记得了，两天前发生的时候都不记得了？你还能记得什么？长个脑子有用吗？你要是生为男子，夫子都让你给气倒了！” 小丫鬟抖索的更厉害了。 苏煜别过脸去，不忍心看自己老爹丢人的模样。 兰朵冲着小丫鬟笑了笑，再向她招招手，说道：“到我面前来。” 小丫鬟先朝苏老爹瞄了一眼，又朝着苏煜瞄了一眼，然后才挪着步子磨磨蹭蹭的到了兰朵跟前儿。 “别紧张，你没有犯事儿。我只是有些事情不确定，想要得到你的帮助。你好好想想，那日具体的情况？” 兰朵自小长在平民之家，她的爷爷是一位摇铃大夫，走街串巷。她跟在她爷爷身边，倒也单纯。进了邱府，更是从不曾想过在后宅争宠度日的光景。倒是没有养成那种不把奴才当人看的唯我独尊的性格。 更难得的是，她还算是比较懂得下人心里所想，说话间温声细语时总能给人一种安抚。大概这也是遗传自她爷爷的技能吧…… 小丫鬟虽然还是有些紧张，但已经比之前好了许多。 “那天是你接待的来的那人吗？” 小丫鬟点点头：“是奴婢。” 兰朵接着问道：“那她是怎么跟你说的？” 小丫鬟回想了一下，便说道：“她说她是邱府的婢女，莲姨娘听说了您在这儿养伤，便遣了她过来看看。” 她停顿片刻，才继续说道：“后来奴婢便去回了您。您说不见，她就说‘既然姨娘说不见，想来是伤势不曾大好，烦劳姐姐告知我们姨娘，便说我是凤仙，只尊了莲姨娘的命令前来看望她的。’” 说完，她又肯定的点点头：“这是她的原话。” “那她还有说过别的什么吗？” 小丫鬟摇摇头：“说完这些，又留了些自你们邱府带来的东西，就离开了。”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难道这事还真是凤仙做的？ 她一直是邱府的小透明，跟莲夕认识这么多年，除却头开始一段时间，之后莲夕压根就不曾正眼看过她。 这件事当中，会有莲夕的手笔吗？ 苏老爹知道自己这儿子跟邱慕白交好，目前还正跟邱慕白合作着。这会儿邱府出事，儿子帮衬也是自然的。只是将朋友的受伤的姨娘接到自己府里养伤，这也太过荒唐！ 他冷哼一声，竖眉看向苏煜：“这事儿你自己处理好！” 苏老爹走后，苏煜才问道：“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兰朵看向他，肯定的问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有告诉我？比如说，这一次的留言，还有我们少奶奶也被波及到了？” 苏煜尴尬笑笑，点头，支支吾吾解释了句：“我就是怕你胡思乱想，不利于伤势恢复。” 说完又补充道：“我也想你早点好了早点离开不是？” “我想，这一次的谣言，我不过是个引子，少奶奶才是他们想要对付的对象。” “是这样又怎么样？你还能帮忙做些什么不成？” 兰朵摇摇头。 确然，就算晓得了又能怎样？她还是什么也做不了！ 不过，她想了想之后，坚定的说道：“我相信少爷不会有事的。而且我也相信少奶奶，会有办法的。” “就这么相信你们家那位少爷？” 苏煜这话脱口而出，话语间更是有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酸溜溜的意味。 兰朵狐疑的看他一眼，不知怎么就兴起了谈性，说道：“少爷是个很厉害的人。我遇上他时，他身无分文，身边跟着莲夕，哦，就是我们府上的莲姨娘。那时候，少爷整个人都烧的糊涂了，是我爷爷医好了他，他说无以为报，就给我爷爷出了主意，开了成药医馆，不出三个月医馆就回本开始盈利了。半年后，我爷爷给他分了点银子。就靠着那么一点银子，他挣下了如今邱府这样的家业。” 说完，她又摇摇头：“不，不对。是他白手起家，身无分文，就靠着自己那层出不穷的点子和经商的头脑，才有了今日的邱府。七年间，我看着他遭遇过大大小小无数的危机，但是无一例外的，都让他有惊无险的过去了。大部分，甚至还能因而给他又带去一大片商机。所以这一次，少爷也不会有事的。” 邱慕白那段困苦的日子，他是知道的。 “对，他就是这样一个神奇的人。所以，这一次你们也一定可以有惊无险的度过。” “一定可以的。少爷一个人的时候都可以，现在还有少奶奶在，会没事的。” 067 排除 苏煜忍不住又问道：“你很推崇你们少奶奶？” 兰朵轻轻点头，“当时初听闻少奶奶的传闻时，也觉得少奶奶这样的人，怎么能配得上我们少爷？可是接触之后，我发现少奶奶或许自我凉薄了些。但她本身配少爷，是足够的。” 苏煜却是来了兴致，一个自我凉薄的人却又能得到另一个人如此的推崇，他笑着问道：“哦？怎么说？” “不知道。反正我挺喜欢跟在她身边，做一些事情。让我觉得，人生一下子光彩起来。不再整天无所事事，看着后院那些女人争来斗去的，真的很可笑，接触少奶奶之后，让我知道，女子并不是非要埋在后院在争斗中度过一生的。” 埋在后院，在争斗中度过一生…… 大抵所有女子都不想过这样的生活吧？这样的无奈，是男人造成的！ 兰朵接着说道：“我爷爷是一名游方郎中，虽然我从小跟在他身边耳濡目染，但是他却从不曾主动教过我什么。我每每提出想要学的时候，他总会说，女孩子长大之后总要嫁人，学这些有什么用？不如学学针织女红，学一些女孩子应该会的东西。将来，你是要围着夫君、公婆、孩子打转的。” “当时我就在想，为什么我不能跟着爷爷学习医术，以后也成为一名大夫。哪怕不能拥有自己的医馆，就如爷爷一样，做个摇铃大夫也是好的。后来，爷爷告诉我，不是你不能学，而是就算你学了，又有谁信任你，让你医治呢？女医……或许讲究些的大户人家用得到，可人家会请你看病？平头百姓，信任的永远都是男大夫。”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公平，也是不公平。 兰朵浅浅的笑了笑，笑容跟唐玥那般清浅的笑有些相似。 “其实我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世道如此，若非遇上她，我不也觉得女子就该这样过一生才正常的吗？世界广袤，我所见极小，但比起后宅的方寸间地，我已经幸运太多。” 外面的风言风语越传越烈，每每流言有消下去的趋势时，总会在不经意间又如同浇了油的火苗，迅速窜起来。 “少奶奶，如今这样子，我们怕是想走也走不了了吧？”紫苏皱眉，面上挂着十足的忧心。 以如今这般的舆论势头，只怕此刻他们邱府门前都围着不少人的吧？ 只要她敢踏出门去，立即就有人能够朝着她砸臭鸡蛋！ “谣言的源头找出来了吗？” 这事儿是交给玲玉去办的，听到唐玥问话，玲玉便说道：“嗯，据说是莲姨娘找了凤仙和水仙，之后留言就散播出来了。” “莲夕？凤仙？水仙？” 唐玥一个一个的反问，最后又一个一个的摇头。 莲夕爱争宠爱掐尖，但她胆子小。嘴上厉害，真正要有什么事儿，她不是无辜不知情反被陷害的，就是被人诱惑着当枪使的。 凤仙和水仙。 这是两个有志向有理想并且一直在坚定的朝着那一步走的好婢女，但是凤仙虽然心大，但是却是看问题看的比较明白的。至于水仙…… “就查出来这么多？” 玲玉想了想，说道：“在这之前，梅姨娘曾经去找过莲姨娘。” 唐玥扯开一抹笑容，说道：“这样才对嘛。好了，原定进京时间不变，你们该怎么收拾还怎么收拾。” 紫苏和丁香跟在唐玥身边多年，对她的情绪感知力很强。 感觉到唐玥忽然轻松并带着写愉悦的心情，两人好奇之余，还是问了出来。 “小姐怎么了？” 唐玥笑道：“事情还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糟糕，所以进京我们势在必行。” 紫苏似乎抓住了点什么，但还是没有深想明白，便问道：“小姐您指的是？” “当时我们设想的最差的情况是邱慕白被那一方人抓走了，是不是？” 两人点头。 “但是现在看珞梅的动静，我们基本已经可以排除他被抓走的可能性。最有可能的，便是他此刻正躲在某一处地方，静静看着事态发展。珞梅此举，一是要阻止我进京，第二便是要试探邱慕白，最好是能够将他逼出来。” “所以小姐您才必须要去京城吗？” “嗯。既然他没事，那么可能我们得到的盐船出事的事情也不符实，一切都等进京之后再说。” 068 路线 从苏城赶往京城，若是走水路，差不多有近二十天的路程；若是走陆路，则需要一个多月。唐玥计算了一些时间，有些赶。 并且，她也知道这一路上是绝对太平不了的。 姬流祯没有接收到皇帝传召，只能呆在江南三省继续办差。汛期将至，那位一心修道为求长生的皇帝将江南河道巡视一事也一并交给了他。 这也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唐玥听完之后不禁感慨万分：“你到底是不是他亲儿子啊？” 姬流祯撇撇嘴，这种问题在宫里在他们这些人耳中，可是忌讳，你这么大大咧咧问出来真的好吗？ 不过，看她的神情倒也能看得出来，她这是真的在担心他。 想了想，还是回答道：“天家无亲情，他的儿子那么多，就算他有满腔父爱，被分成这么多份，每个人得到的想也是凉薄无比的对待了。” “所以说，也不知道你们这些王公贵族有哪里值得人羡慕的。” 姬流祯看她一眼，“我倒是挺羡慕你的。” “可别，您还是说说我这进京的路线该怎么定吧。” 说到正事，姬流祯脸色便立即变得正经且凝重起来。 “京城那里目前形势对我们极其不利。过去之后，赢得品香大会是第一步，若是皇上能够接见你，你要做的第二件事就是要打动国师。” 唐玥早就想见一见这位传说中的国师，只是姬流祯怎么也对这位国师如此看重？ 姬流祯看出她的疑惑，轻笑着解释道：“国师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比之朝中左右丞相，要重固的多。以来，得到国师的认可，你便可以得到他的诸多帮助；二来，与我也是极为有利的。” 现在，但凡是对大位有所觊觎的皇子，要争取的除了银子便是国师的支持。 “国师的医术如何？” 姬流祯摇摇头，“无人知道他的医术如何。我只知道，若是国师也束手无策，那么此人便只能等死。” 想了想，他看向唐玥问道：“你是不是想要国师替你看病？” “嗯。” 这也是她非去京城不可的原因之一。 姬流祯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地图，上面已经做了不少标记。 他指着其中一处地界说道：“那人做事严谨，这几处地方我想他们都有安排设伏。不过他们能够调来这里的人手不多，加之我还接下了河提之事。他们还得分派人手干扰我的动作，他们设伏只会埋在中间一段路途。不管是水路还是陆路，都必须要经过这里，到时候你走水路到这里之后，绕到这座山的后面，这儿有一条隐蔽的栈道，从这里过去走一段山路，便直接上了官道，你们就安全了。” 唐玥收好地图，将之放入怀里，笑道：“想不到你都已经安排的如此仔细了。” “应该的。” 姬流祯说着，又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她，说道：“到了京城，寻找机会将这封信交给当朝君太师。他是我的外公，你有什么困难，也可以去君府寻求帮助。” 唐玥接过信，郑重的点点头，“如今我们已经在一条船上，我们都小心行事吧。” 她出事，与他不过是损失颗棋子而已，而若是他出事，她毫不怀疑，自己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如今苏城流言沸沸扬扬，于她极为不利，想必只要她以出门，外面那群人都会知晓了吧？还谈什么悄悄隐秘行事？ 唐玥说道：“这就是我要解决的事情了。” 看着唐玥离开的背影，姬流祯嘴角噙着一抹淡笑，宫里的女人形形色色，美艳、清秀、妖娆、妩媚、清纯…… 于长相上，只要是你能够想出来的，都能在后宫中找出来。 但是后宫那个牢笼，总是能够让明明鲜活的女子，变得千篇一律。 就如他的母妃，也是那般。 眼前这个叫唐玥的女人，却仿佛是只多变的蝴蝶。她可以笑的很张扬，也可以淡然如平湖之水。她可以明艳绝伦，也可以凉薄的叫人心底发寒…… 是宫外的女子都是如此，还是只有她是这般的特别？ 他想，她该是特别的。 京城大家族之中，有不少贵女尚在闺阁之中，便已经传出其才女之名，但流传的诗作也不过尔尔。 清涟居士吗？ 却是有意思极了。 唐玥回到自己小院，见人人都在忙着，便问道：“收拾的如何了？” 紫苏回答道：“可以随时出发。” “嗯，去把梅姨娘请过来。” 珞梅听说唐玥请她过去，倒是惊奇的很。一路上都在想着她为何请她。 到了扶摇居，唐玥客气的请她坐下，说道：“爷失踪已经有不少日子，府上还算安稳，梅姨娘你功不可没。” “婢妾实在不敢当。” “你当得起。” 唐玥说着，端起杯盏，呷了一口茶说道：“府里因为爷的失踪，各项生意都受到了一些冲击。我们的生意根基是在江南这片地区，我相信爷一定没事，我不能让爷回来就看到这样一片烂摊子，珞梅你在管家上做的相当不错，我打算前去江南其他地方巡视一下我们的产业，你管好府里事物。” “少奶奶——这——我们府上离不了您的。” 珞梅表现的很是真诚，面上一片为难之色。 “最近府里事多，我也是分身乏术。只能靠你们帮衬些了。府上要花银子的地方不少，我走之后，府里各项开支都要缩减。” 珞梅想了想，又问道：“我听说我们在京城新开的铺子收到的打击更大，少奶奶去往江南之后，还会北上上京吗？” 唐玥垂眸，掩去眼底的冷笑，说道：“我是想北上进京的。毕竟爷运盐这件事也算是大事，据说宫里都已经得到消息了。京城自有手眼通天的人，到了那里，想要寻找到爷也会容易些的吧。不过，我有几分本事我自己清楚，去了京城也不过是添乱而已。” “那少奶奶您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今晚吧。” 珞梅讶异道：“这么快？” 069 惊吓 “早些出发也好，那些生意都是我邱府的根基，不能出事。” 珞梅应下，说了声好，唐玥又继续说道：“你在广安寺路上新收的那两个婢女倒是不错，算账记账很厉害，这一次卧带着她们一起去，你没什么意见吧？” 珞梅很自然的摇摇头：“婢妾看中的人能被少奶奶看中，那是婢妾的荣幸，也是她们的造化，婢妾怎么会有意见。” 珞梅走后，唐玥开始安排人。玲玉身手不错，且身形跟唐玥极为相似，便叫她扮成了唐玥的样子，带上毡帽从前门出去。丁香、紫苏跟在她的身边，江丽江月二人也是小心谨慎亦步亦趋的跟着。 而唐玥则跟玲碧一起从邱府的角门出去，府中眼光都被大门那帮大摇大摆的人吸引住了，因此唐玥出去的倒是十分顺利。 出府之后，唐玥便和玲碧一起拐弯去了巷子里的一处宅院，进去把衣服换下。唐玥换上一身月白男装，玲碧则扮成了她的贴身小厮。 唐玥对镜一照，对自己现在的装扮颇为满意，再看向玲碧，“啧啧，你这小厮居然比爷还俊俏，生生抢了爷的风头。” 玲碧一脸惶恐状：“小的不敢啊！” 氛围很是轻快的出了宅院。 玲碧拿着包袱，问道：“现在直接去渡口吗？” “嗯。玲玉那里托身没有问题。最主要的是我们怎么跟她们会和。” 玲碧点点头，就她们两人上路，也太过危险了些。 到了渡口，唐玥上了早就安排好的大船，进了舱内休息，玲碧立在一边，唐玥说道：“你也坐下休息休息吧。” 这艘大船布置的极为华丽，船上只有他们主仆二人。在外人看来，倒像是某家大户人家的公子出门游玩一般。场面豪华，船也布置的十分雅观。 “她们要上的另一艘船也安排好了吧？是我首饰铺子出的？” “是，何小姐都已经安排好了。” 这件事，若是没有何婉柔的帮助，也不会进行的这般顺利。不过，何婉柔跟她合开首饰铺子的事情还是被何家知道了。 何家如今不缺银子，任凭何夫人怎么在何明生耳边吹枕头风，何明生也没动过要将那间首饰铺子从女儿手里抢占过来的意思。 倒是因为这事儿，对何婉柔更加关注起来。 时常夸赞她：“这才是做大事的样子。不动声色，蓄势待发，一鸣惊人！” 这样高度的称赞让何雪瑶嫉恨不已，同时也更加坚定了要做出一番大事来的决心。 “公子，这些水果是用井水镇过的，用些消消渴吧。” 船夫提着一个食盒进来，他的声音透着一股沙哑，身形显得有些佝偻，低着头看不清长相。一身粗布衣服洗的十分干净，玲碧接过食盒，唐玥道了声：“你有心了。” 船夫轻轻点头，然后转身出去了。 唐玥疑惑的看着他的背影，显得有些僵硬。 打开食盒，里面的水果都很新鲜，他给自己剥了一颗葡萄，放进嘴里，过了片刻才问道：“这个船夫是谁安排的？” 玲碧“啊？”了一声，像是吓了一跳，随即才说道：“不知道，许也是何小姐安排的吧。” 她也是直到此时才知道，原来自家少奶奶也是这般具有生意头脑。 【墨倾城】这个首饰铺子，在短短两年多的时间里，就已经风靡了整个江南，而且还有往外拓展的趋势。 从一开始的只做精品时新收拾，到后来的绣品、成衣、香料等等，应有尽有。 唐玥却是皱着眉，半晌说道：“看那船夫的背影，总有点熟悉的感觉。” 玲碧没有出声。 唐玥目光却是看向了放在桌子上的食盒，里面的水果样样都是她爱吃的。 “这些事船上事先准备好的吗？” 玲碧点点头，接着又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应该…是吧？” “好了，没事了，你下去吧。” “是。” 自从上了船，唐玥就感觉到一种诡异的感觉。 夜色渐晚，但是现在她们还不急着赶路，要先等玲玉她们一行人会和之后再行赶路。所以晚上，船便也停靠下来，并不行使。 这还是唐玥头一次出远门，心情激动的她根本就没有丝毫的睡意。 况且，这头一次出门就这般的刺激，她就更加没有睡意了。 披了件披风，出了船舱站到甲板上，听着风声自耳边傻傻的吹着。泊船的岸边种着树木，随着风声沙沙作响，却将夜色显得更加静谧。 她信步在甲板上走动，缓缓靠向栏杆。 “夜里风大，还是早点休息吧。” “谁？！” 唐玥下了一跳，转身看向声音来源处，那一瞬的惊吓让她心脏都有片刻的停止。不一会儿便带着一些隐痛。 唐玥有些恼火，她慢慢平复受到惊吓的心，只听那人说道：“对不起，吓到你了。” 唐玥这才听出来，这是船夫的声音。声音中带着他特有的沙哑。 “大晚上的，人吓人会吓死人的知道吗？” 她的声音带着些许抱怨，好心情也顿时没了，转身回了船舱里头。 船夫却还留在甲板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进了船舱，唐玥便拿出了她的护心丸，就着凉水吃了两粒。 药效慢慢散发，她这才感觉到自己的体力慢慢回归。 玲碧打了热水过来，见唐玥脸色有些苍白，便问道：“公子这是怎么了？” “没事，明日还要赶路，早些梳洗睡了吧。” “是，公子。” 070 谈话 明明困意袭来，她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安稳。一直到天蒙蒙亮时，她才将将有了一丝睡意。 玲碧来叫她时，她还困顿的无法醒来。 被喊了好几声，她才朦胧的睁开眼睛，却是显得十分困乏，玲碧打了热水给她洗漱，问道：“公子昨儿个没有睡好吗？” 唐玥接过玲碧递过来的毛巾，净面之后说道：“许是换了新的环境，不太适应吧。” “嗯，船已经开始出发了，预计在杭城渡口处可以与玲玉她们碰头。” “好，她们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玲碧摇摇头，“没有。” 从府里出来的倒是颇为顺利，在碰面之前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只是，江丽和江月却是两个大麻烦。 带过去是为了探听更多的消息。然后在途中，要确保她们不捣乱，还真是一件颇为费神的事儿。 太阳已经升起，外面阳光明媚，穿行水中，透过船舱的小窗户可以看到船外岸边的景色。黄叶潇潇落落之静美，红叶火热点燃的是一整个秋的热情。 “走吧，陪我去外面看看。”唐玥忽然来了兴致，站起身往舱外走去。 玲碧跟在她的身后，护着她的安全。 “你看，这岸边的景色如何？” 玲碧将两岸的景色都看了一遍，说道：“岸边都是树。” 唐玥“噗嗤”一声笑出了声，“你啊，怎么一点欣赏美的情操都没有？” 许是唐玥那一声轻笑，将气氛都缓和了许多，玲碧一颗提着的心也放松下来，“怎么没有的，我就觉得少奶奶是最美的。” “今儿个倒是怎么了？嘴上跟抹了蜜似的。” “我跟丁香可不同，我只会说实话呀少奶奶。” 却是将唐玥逗笑了，“好了好了，不要在搞怪了。难得乘船出行，不想那些烦心事了，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从没感受过如此自由之风。” 船夫此时正好从前面出来，听到这一句身形顿了顿。 唐玥朝他看过去，笑道：“早上好。” 笑容里没有她刻意的伪装，也不似惯常的清冷。 真实且灿烂，笑容仿佛都与那岸边的秋色融在了一处，叫人看的发怔。玲碧也注意到了，往常在府里时，少奶奶也经常会笑，却从没有哪一次的笑容，如今日这般令人惊艳。 船夫怔愣过后，便迅速的低下头，“早…早上好。” 说完，便错身要走。 唐玥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这位船夫给她的感觉实在太过熟悉。从小，她被拘在府里，认识熟悉的人并不多。若是这个人让她熟悉，那一定是跟她相当熟的人。 男人，并且两人十分熟悉。会是谁呢？ 她认识的男子本就十分有限，很快就能轻易排除掉所有，只余下一个她自认为最不可能的人。 会是他吗？ 如果说在刚才之前，她还有所犹疑的话，那么现在，她已然能够确定，这个人就是他——她那位失踪已有半多月的夫君大人！ 她收回看着他的目光，唇边的笑容却是愈发的扩大。 玲碧却有些心惊胆战，这两位主子都不是好糊弄的主啊！ “忽然觉得，眼前的风光更加怡人了呢。” 玲碧低垂着头，不说话。 到了午饭时间，桌子上摆上的却是温热的饭菜，且每一样都是她极为爱吃的。还有几道菜，是她小的时候哭着喊着要吃，但却对她的病情极为不利而一直没有成功吃到的。 看着这些菜，她已然十分肯定，那位看起来十分怪异的船夫便是邱慕白本人了。 她伸出筷子拨弄着盘子里的菜色，“这些，都是船夫吩咐的？” 玲碧点点头。 从苏城到杭城，不过一条水路的距离。一日功夫便到了杭城渡口。 到达时，已经接近傍晚，玲碧扶着唐玥下了船，船夫自然是就留在船上的。 玲碧去找客栈，而唐玥则在杭城随处溜达着。 因为时间有些晚的关系，街上并不是多热闹。这里，便是邱慕白事业的起点，想到此处，她忽然有了逛街的兴致。 循着一条巷子，一直走走停停的逛到巷尾。不知道，他在此地是如何拼搏出那样一番家业的。 在巷尾处拐个弯，便是杭城的一座城隍庙。庙的外面围坐着几个乞丐，脸上脏兮兮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 看到唐玥经过，眼睛一亮，“求求你，给我一点儿吃的吧。求求你了……” 出门在外，她身上就只有荷包里几块碎银子，更不加不可能随身带着吃的了。正想去找个包子铺买点包子过来给大家分了，转过头便看到一个男人手里拎着一个包袱，正在给乞丐们发着馒头。 “是你？” 邱慕白显然也是看到了唐玥，冲着她笑了笑。 馒头发完了，两人便沿着小街一路走着。 “认出来了？” 唐玥笑笑：“你已经给了这么明显的提示，再认不出来我岂不是蠢的没救了？” 邱慕白也是笑笑。 “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很丑？” 唐玥斜斜看他一眼：“说的好像你以前很帅气似的。” “呵呵……” “你笑什么？” 邱慕白语气中却透着无比的怀念，“我大概是我们重逢以后，第一次这么和谐的对话。我很开心。” 唐玥沉默以对。 邱慕白却又问道：“其实，你也是担心我的吧？” “你是我相公。” “我还是你的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吗？再深刻，也抵不过时间的摧残。你对我有心结，我——我有我的不得已。” 邱慕白目光沉了沉：“不能跟我说说吗？” 唐玥苦笑：“说了又能如何？我们如今这样不也挺好？我不想去改变什么，改变了，除了会得到你想要的结果之外，还有一半的可能会令我们两个都痛苦。” 邱慕白偏过头看她一眼，眼神中透着些许无奈，却也更加坚定。 071 实话令人受伤 两人沿着小道一路逛着，“你客栈可有订好？是哪间客栈？” 唐玥回答道：“是月明酒楼。”说完她耸耸肩，“从没来过杭城，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走。” 邱慕白抿抿唇，“我在这里待了七年！” 他语气有些重，过了许久，见唐玥不说话，这才放缓了语气，说道：“我对这里的一草一木，每一个建筑，就好像对我的家乡一样熟悉。月明酒楼我认识，我从你就是。” 唐玥这才反应过来，他刚刚那般语气是为何。 她浅笑解释道：“不是不让你送的意思。如今你尚在暗处，不便暴露，跟我待在一起的时间自然是越少越安全。现在那些人找不到你，定然是派了许多人来盯着我的。如今，你还是越少露面越好。” “呵呵……” 一阵愉悦的笑声自邱慕白嘴里发出，唐玥却是有些莫名其妙。 “你笑什么？” “高兴啊。”他忽然抬起头深深的看着她，“换做之前的你，怎么可能会对我解释这样的事情？” 能解释，就说明不是全然都不在乎的。只要心里是在乎的，那他不管怎么努力都是值得的。 唐玥微微红了脸，错开他明显含着笑意的目光，“既然你坚持送，那就走吧。” 邱慕右手握拳，抵在嘴角处，忍着笑意。 真是很久都没有看到这般小性儿的唐玥了。 转过一个街角，沿着杭城的护城河走了一段路，清静无人打扰，这样静静的走过一段路，不在乎路上的风景，只因为那个陪伴的人。心忽然出现一股从未有过的安宁。 “好了，到了。” 邱慕白声音淡淡的在她耳边响起，唐玥恍然抬起头，看到眼前的建筑已然便是月明酒楼，“真快啊。” “嗯？” 邱慕白不解的看着她，忽而放声笑了出来，嘴角还带着些许揶揄：“是啊，真快！” “既然都到了，你还是打算回到船上？” “嗯。还有点事情需要处理。” 唐玥知道，这事情一定是当初他去沿海运盐的事情有关，她点点头，“好，你放心去办吧。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开口。” “知道。” “那——我进去了。” “嗯，我就在这里，看着你进去。” 唐玥微微点头，进了月明酒楼。玲碧早就在酒楼的大厅那边等着她了，见到唐玥回来，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道：“公子您总算是回来了。再不回来，我可要去找杭城的捕头了！” “我还能丢了不成？” “说不定呢。” “好了，我累了，带我去房间休息吧。” 第二日一早，玲玉便只身到了月明酒楼与唐玥碰了面。事情进展的倒是顺利，只是江丽和江月确实比较麻烦。 她们一行人上了船，便叫事先安排好在船上的人办成唐玥，谎称晕船一直在船上歇着，没叫江丽江月近身。 不过玲玉倒是无意中发现江丽和江月身手不简单，至少能跟她和玲碧打成平手。也就是说去往京城的路上，她们得更加小心了。 “一路上有见过玲玉传递什么消息吗？” “嗯。她们总共传了两次消息。送往府里和京城。用的是专门训练的信鸽，我试过截了她们的消息。只是，那只信鸽与我们平时用的有些不一样，它的飞行非常灵敏，没有截获成功。” 唐玥不在意的点点头，“没关系，总会有机会的。有的时候，往往会给我们提供最大的便利。” 玲玉没有学过兵法，不太明白，只是问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现在我们暂时不要汇合，你们沿着原定的路线一路往京城走吧。到时候江丽和江月肯定会给那边传递消息，估计路上你们遇到的阻力会很大。注意不要暴露我不在你们当中的事实。我会沿着水路，先行一步到达京城。至于能不能成功，一半靠你们，一半就要靠运气了！” 唐玥认真的嘱咐道。 邱府后宅里这些女人，跟她或者跟邱慕白一条心的，都没什么心计。其她有心计的都是有各自想法的！ 真是让人忧伤。 吩咐完之后，唐玥又嘱托了一句：“对了，回去之后，若是江丽江月二人继续传递消息的话，你们不要阻拦，也不要仕途截获，让她们自由传递便是。不过得尽力给她们营造出一种我们很信任她们，我把沿途需要查探的商铺交给你们。到时候掌柜的会给你们一份账册，‘少奶奶’晕船生病，自然要将这是交托给她们！只要拖延十天就可以了。” “好。” “嗯，你回去吧。万事小心，还有叫龙潜和龙渊沿途跟着你们就好。” “可是……” “没有可是，这些我说了算！” 送走玲玉之后，玲碧才不解的问道：“我们不按照原定计划行事了吗？” “不。原定计划中不包括他，既然他在，计划自然需要改变。” 玲碧默了默，果然还是知道了。 这两位既然这么有默契，怎么就是不能走到一起呢？明明就是很相配的一对，却过的这么纠结！ 在月明酒楼用完早膳，她们二人便上了船。 船行至河道中心，邱慕白才进了船舱内。 唐玥看到他，直接就问道：“这一次，你用这金蝉脱壳之计，除了当时要脱身之后，去到京城是不是还有其他目的？” 唐玥双眼直勾勾的看着他，不容他躲避。 两人对视良久，邱慕白这才低低的叹了一声气，说道：“是有其他目的。” “跟当初邱家血案有关？” 虽然这般问着，但唐玥几乎可以肯定就是为了此事。 那般大仇，他从未有一刻忘记过。只是之前，他一直找不到线索，只是这一次…… “谁给你的？” “什么？” 唐玥不理会他的躲闪，问道：“我说，线索是谁给你的？” “这一趟出门，无意中知道的。总之我打算将生意在京城扎下根基。” 唐玥轻笑的看着他，“你不肯说，我早晚也会知道。” 他确然不愿意骗她。 只是实话，往往令人受伤。 过了片刻，唐玥冷不丁又说了句：“你知道的，在我面前，你从来都说不来谎话的。” 072 危险 两人的这一次谈话，并不是多么的愉快，唐玥看着邱慕白走出船舱的身影，有些疲惫的捏了捏眉心。 玲碧给她倒上水，拿了一粒药丸给她服下。 船随水而行，一路上倒是显得十分平静。只是，跟邱慕白每日一次的谈话，每每都还是不太愉快。 过了杭城之后，便一路北上至京城。 整个路程已经走了三分之二，他们在船上已经将一些计划商定完毕。 这一日天气阴沉沉的叫人心情烦躁，唐玥站在船头看着天边积蓄的乌云之势，心里总有几分不安。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沉甸的势头。 “少奶奶，我们回船里吧。眼看着这天就要下雨了。” 唐玥点点头，“进去吧。” 只是回到屋里坐着，心却是无论如何也静不下来。 “玲碧，去问问你家少爷，船能不能顺利的到达下一个停靠点。” “是，少奶奶。” 没过一会儿，玲碧便返回了，“少奶奶，少爷说目前一切正常，可以顺利到达下一个停靠点。” 她的心稍稍放下些，希望不会出什么乱子。 只要再坚持三天的航程，到达京城外郊之后，再马车行驶一段路程，便能直到到达京城内城了。 “会下棋吗？” 唐玥话音刚落，门口便传来邱慕白的声音：“不若我陪你下两局好了。” 玲碧很识趣的退了下去，邱慕白则很自然在船舱里找到棋盘和棋子，展开一个笑容对唐玥说道：“还是老规矩？” 唐玥在现代的时候对围棋也有过一些研究。对于中国古代的围棋，究竟是执白先行，还是执黑先行，一直没有一个较为统一的定论。 有说是白代表优势一方，出于礼让该是执黑先行，这是中国的传统。 也有一说是白为阳黑为阴，应为执白先行。 后来她找了不少资料，看完之后却是更加迷茫。 不过到了这里，确实是执黑子者先行的。 她们的老规矩，是唐玥执黑子，抢占先机，再让三子，中途还可以给她悔棋三次…… 这样的老规矩，真的是够老了！ 她浅浅一笑，说道：“好吧，老规矩。” 邱慕白在她对面坐下，看着唐玥落子，他紧随其后，“你落子的习惯还是没有变。” 在围棋一道上，他是她的老师。 “有些习惯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为人所淡忘，有些习惯却是存在于你活着的每一个瞬间。那已经融入到你生命当中，怎么可能忘却。” 邱慕白手里拿着棋子，却愣愣怎么也无法落下。 你就是我这样的习惯…… 想忘却，却记得更加深刻！ 怔愣着落下一子，唐玥诧异的抬起头看向他，“你确定要这么落子？” 邱慕白被唐玥的声音喊回神，看向棋盘，愣了片刻后才说道：“就当是我让着你好了。” “你今日心绪不宁？” 唐玥吃下邱慕白一片棋子，接着便听到这样的问话。 她点点头：“嗯。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 忽然，船剧烈的左右摇晃了一下，仿佛是撞在了什么东西上面。 唐玥心里居然涌起一股，终于来了的感觉！ 邱慕白脸色一变，出了船舱，问道：“怎么回事？” 玲碧却是站在船舱不远处看着他们，并不说话。 河道出了杭城继续北上之后，迅速变宽起来，而在此地河道下面正有一处礁石，这在当初制定路线的时候，就已经重点将这个标注出来。 玲碧一脸歉意，微微低垂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邱慕白几乎是瞬间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故意的？” 谁知玲碧“噗通”一声跪下来，“奴婢所犯之错，奴婢会以死谢罪。” 073 求生 唐玥跟着出了船舱，便看到这样一副场面。 玲碧跪在地上，满面都是愧疚不安的神色，却无有一丝悔意。 “不好，船触碰的暗礁，船底破了，看样子坚持不了不久了！”唐玥出言提醒道。 邱慕白眼中透着让人发寒的冷厉，看向玲碧：“你不该这个时候动手！” 不该在她在的时候动手。 玲碧已经将她所知道的唐玥的事情都告诉了邱慕白。她的人是邱慕白所救，当年也曾经发誓，要誓死效忠与他。 可是，得知当年自己的弟弟并未死去，她终于还是打破了当年的誓言！她自己死了无所谓，她的弟弟得活着。 “对不起——” 她抬眼看着邱慕白，出口的却也只是这三个字。嘴角溢出一口黑血，邱慕白面上有些动容：“你吞了毒药？” “我需要我的弟弟活着。他现在太子的人手里，我——我——我跟在爷身边这么多年，知道少奶奶一直是您心里惦念的人，少奶奶…是我，我自作主张的将您身体不好的事情告知给了爷，我不希望您跟爷一直这样纠结的相处着。明明都互有情谊的。” 她的呼吸急促，显然说这些话已经让她很是力不从心。 玲碧跟在她身边也有半年之久，平时也多是笑闹而过，面对她的背叛，在直面她的死亡，又怎会没有动容？ 唐玥压下心里的复杂，嘴角扯开冷笑：“服毒？有意思么？船沉之后，我们都会死在一起，你服毒走在我们前面一步，是想要先去黄泉路上探探路吗？” “想让我们解开心结？然后毫无膈应的一起结伴走上黄泉？” “我——” 她顿了一顿，嘴角又溢出一口黑红的毒血，“我…我在此地安排了附近打渔的村民，船沉之后你们再坚持一会儿，就会有人来救下你们的。” “你倒是全然安排好了一切！” 玲碧道：“我反正也是无有牵挂的。如若我不死，他们还会拿弟弟来威胁我。我知道，我一定不会丢下我弟弟不管的！所以，这样才是最好的结局！” “最好的结局？你知道什么是最好的结局？你跟你弟弟团圆才是最好的结局！现在这算什么？” “我一直都知道，少奶奶其实是个好人。是个最容易心软的人了。我——我一直都知道的。您跟少爷商量好的路线怕是不成了。我一直告诉他们的消息都是玲玉那边才是少奶奶真正的藏身之所，只是我这一次动手，却也是暴露了少奶奶和少爷。不过我的死也好解释了，我发现您跟少爷的秘密，被迫动手，然后被少爷处死。多好。” 邱慕白最后看了玲碧一眼：“倘若这次能够逃过此劫，往后遇到你弟弟，我会给他一次机会。” “谢谢少爷。不过不用了。” 水已经从船底涌了上来，邱慕白走到唐玥身边，伸手紧紧牵着唐玥有些发凉的手，温声问道：“怕吗？” 唐玥想到自己这副无用的身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撑过这一劫，她冲着他翩然浅笑，“怕，怕冷，怕寂寞……更怕这片水域便是我的埋骨之处。我不喜欢这里。” “放心吧。你我会寿终正寝，生死同穴。” “好，若能逃过此劫，回去后你我便敞开心扉。” 两人同时用力，在船沉下去的前一刻，一同跳到了水里。 前世的时候，唐玥是会游泳的，不过穿过来之后，这一项技能便永远的尘封了！真是没有想到，这一生，还有回忆这个技能的机会。 面对逃亡的前一刻，她的心里无疑是害怕的。 即使她表现的再怎么淡定从容，那份颤抖害怕依旧瞒不过自己。如今到了水里，却是能够真正的平静下来。 邱慕白一直在护着她，带着她游了一会儿，但是此处水流较急，河道也宽，若是她一直这般累赘的话，两个人都会失去生机。 她沉下心来，细细回想前世游泳时的状态，这具身体从未下过水，游过泳。就算她有前世的经验，但真正能够游起来，也是需要适应好一会儿的。 但是，只能说在面对生死的时候，人的潜能总是无限的。 放开邱慕白牵着的手，试着在水里飘了一下，没想到那种畅游的感觉一下子窜了出来。 虽然玲碧说过安排了人过来解救他们，但是谁知道中途会出现什么样的差错！等着被救，但有差错便没有一丝生机，但若是能够自救，便总有活下去的机会。 在这里逃生，不像是在泳池里游泳。 这里水流急，且水很深，也不似泳池中的水那般碧蓝透明，而是混黄不清的。 游了一刻钟不到，唐玥便感觉到一股脱力感。 长这么大，她从未做过什么锻炼，身子虚也算是正常。甚至于她而言，能游上这么久，已经是她最大的极限了。 刚刚感觉到有些脱力的时候，她便感觉自己入了一个湿热的怀抱。 在渡带着她一起游。 这让唐玥感觉十分安心，仿佛不管在什么时候，什么样的境况下，他总是站在她的身后不曾远离。 那是一种被保护、被呵护、被在乎的感觉…… 虽然浸身在冰冷的河水中，但她的心里却涌起一股热乎乎的感觉。 074 希望 如果心有依靠，哪个女人愿意独自承受坚强？ 心脏处忽然传来一阵痉挛，痛到她整个人都无法呼吸，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两人在水里泡的时间已经很长，邱慕白一个人吃力的溯游这么长时间，本就是依靠着一股信念支撑。 本来，唐玥还是尽力让自己漂浮起来，尽量给邱慕白减少一些压力。只是现在，她却是一丁点儿力气都没有，整个人都依靠在邱慕白的身上，将全部的重量压给他。 一下子，他的压力便又大了许多。 觉察出唐玥的不对劲，他整个心神便是一慌，对于她的身体情况，虽然了解的不算是十分充分，但是心疾是什么，他之后也查阅过很多医学典籍。 这种病，可能只要有稍微剧烈些的运动或者波动过大的情绪起伏，都会要了她的命！ 现在他们的境况堪忧，在此之前她还拼了命的在水里游了那么长时间，体力本就消耗过甚，他——他现在究竟该怎么办？ 看到她苍白的脸色，他的心上就像是被人狠狠地扎了一针似的难受。 慌乱中，也顾不得许多，本能的便凑近她，贴上她的唇瓣。 他的呼吸急促，自己都分不清他是要帮她渡气还是别的什么。 或许，只是想如此感受来自她身上的体温，想确认自己并没有也不会失去她而已。 唐玥渐渐陷入昏迷，那种极致的窒息的感觉让她痛苦的恨不能立即死去。心疾发作加上心内供氧不足，意识正在极快的消散。 这一次若是死了，老天爷都不会再给她下一次的机会了吧？ 感觉到抱在自己腰间的手放开力气，邱慕白猛然一惊，放开手脚抱住她的腰，虽未出声但脸上的焦急之色却是叫人看了都心生不忍。 他一直坚信着，一切都只能依靠自己！只有自己不放弃希望，那么才有赢得可能！可是现在，他心里却是无比的渴求玲碧安排的那人能够在这个时候及时的赶到。他甚至在心底默默地祈求老天爷，让他们逃过此劫！ 若两人都能有惊无险的逃过此劫，回去之后，他定然会为佛祖重塑金身，重修庙宇。 看着唐玥一点儿醒过来的意思也没有，他发狠一般的凑上去狠狠地咬上她的唇！ 我已经清楚了自己的心意，不管神佛阻挡，不管你身患何疾，甚至我已经自私的忽略了我自身的隐疾也要跟你在一起，你怎么可以在此刻放弃你一直珍惜的生命？ 他咬的发狠，嘴里已经尝到了血腥味，但他却并没有因此而松开！ 痛吗？知道痛就醒过来！ 他的人生被她拯救过，亦被她摧毁过，她用了那样强势极端的手段把自己深深扎进了他的心里！ 在他终于面对现实，不再纠结的时候，她却想要弃他而去？ 想到这里，心里又是一阵深深的刺痛！ 自心底涌起一股深沉的恨意！ 对她，还有这个世界！ 水流忽然变得湍急起来，他们的处境愈发的危险。看样子像是起风的缘故，若是再不能上岸，此处便真的要成为他们的埋骨之处了。 绝望，无边无际的绝望，就如这一眼看不到边际的水，一点点夺去人的生机还有希望……让人浮沉在水面，直到最后一点求生意志也不复存在，最后葬身此地。 如果他的人生注定得不到救赎，那么就让他们一起沉沦炼狱好了…… 他放弃了带着她在水里继续游动，转而伸手紧紧的抱住她，低头在她的额头印下一吻，闭着眼睛唇边泛起微笑，“如果能这般一起死去，这也是老天对我最好的救赎。” 一阵阵蚀骨的凉意想他侵袭而来，他却如同最坚定的骑士，抱着自己心爱的公主，仿佛如此就能够天荒地老。 唐玥觉得自己被困在一个很黑很黑的地方，不管她怎么寻找，都找不到出去的方向。又冷又黑，但是她的心里却一点都不害怕，仿佛不管在哪里，都会有一个人始终等在她的身后，在她回头时，便能够看到，然后安心的扑进他的怀抱。 “咳咳……” 075 我不在乎 一阵虚弱的咳嗽声传来，邱慕白猛地从她的床边惊醒，看向床上躺着的那人，却依旧是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纸。 只刚刚那一声咳嗽声，还能说明，这个人还活着。 邱慕白自己也病的厉害。在水里泡了那么长时间，又在水里游到脱力，最后心神受到巨大的打击，一直坚持到附近的村民前来相救，抓着那摇船人的胳膊不停的重复着：“一定要救活她，救活她……求你……” 明明整个人都已经意识模糊，手上的力道却将摇船的阿林的胳膊抓的生疼生疼。 阿林看了眼脸色都已经有些发青的女子，心道：人都已经这样了，还能有救？ 不过，为了让自己的胳膊重获自由，也为了让眼前这个男人冷静下来，他只得坚定的点头答应。 其实在他心里，也是认定这个人没救了。 结果把两个人都弄了回去，那个女的却还能再坚持这么长时间，已经是奇迹了。请了大夫过来，好几个大夫连脉都没把，直接下了结论，没救了…… 阿林觉得自己听悲剧的。 他家世代住在这条河的边上，以打渔为生。某一天，本是风和日丽的光景，忽然狂风大作，他的小渔船被风吹的在水面上飘摇不定。 最后到底没有扛过风雨的摧残，小船摇摇摆摆的翻了，自己整个人都落到了水里。 正当他以为这一天便是自己的忌日时，忽然腰间就被一个东西卷住了，那人力气很大，卷住了他就开始一个劲儿的往岸边拖。 虽然说，那过程十分不好受，但是到底是保住了性命。 等到他睁开眼睛想要看看是谁救了自己时，就看到一个姑娘背对着自己在淡定从容的系裤腰带！ 一眼看去，那裤腰带上面竟然还是滴着水的！ 先前还觉得这女子太过奔放，这会儿想明白过来，自己竟然是被这个女子的裤腰带给救上来的！顿时整个人都有一种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憋闷。 自己还在纠结要怎么面对那姑娘，正考虑要不要假装晕倒的时候，那姑娘却是一把回过头，一脸笑意的看着他，问道：“你醒了？” “咳咳…那个…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我叫玲碧。救命之恩，不是叫你谢的，是让你还的。” 那姑娘笑的一脸灿烂，说话却是一点儿也不客气。 他又被呛的咳嗽两声，这才说道：“我叫阿林，都是这片的渔民。” “嗯。” 接着那姑娘就告诉他，就在这几日就可以还了这份恩情。 听了半天才晓得，原来这姑娘是喊他去救人。 当时他还奇怪，怎么这姑娘能够未卜先知不成？怎么都能知道人家在何时何地，遇到什么样的危险了？ “这就是你回报这份救命之恩的唯一的方法。” “那一天我一定会去的。” 协议就这样达成，但是因为那天他有事没能及时赶过去。等到他到了那处地界，人家早已经伤成那个样子了。 邱慕白不住的在她脸上流连，希望能够看到她睁开眼睛冲着她笑一笑。 “邱公子，您还是先去躺会儿歇一歇吧？您自己身子还没有好呢，这样子不成的。”阿林在门口喊了一声。 “不用了。” 声音沙哑的可怕，像是许多年都不曾说话的人，茫然间开口说了一句话，粗噶、沙哑，透着浓浓的疲惫。 阿林摇摇头，学着戏台上的人酸了一句诗：“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说完，就往旁边的小厨房继续熬药去了。 邱慕白勉力撑起身子，倾身细细看着唐玥。 接着他伸手右手，轻轻碰触她的脸颊。脸颊苍白，近乎透明。 他都不敢用力去碰触，生怕一不小心，她就会在他的面前消失似的。 “玥儿，醒过来好不好？只要你肯醒过来，我什么都告诉你。” 这样祈求的声音，就连站在门外不小心听到的阿林，都觉得卑微可怜，情之一字，是何等的伤人。 “你是不是在怪我？怪我没有从一开始就体谅你，怪我负起出走，怪我什么都不知道，怪我任由外面流言蜚语，却也视而不见？只要你醒来，我所有的一切都给你好不好？不要你处心积虑耗损心神的赚银子，我所有的家当都拿来给你看病。也不要你用自我摸黑来拒绝同我亲近，我什么都依你，只要你能睁开眼睛，看我一眼。” 手抚过她的眼睛，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下，唐玥慢慢的睁开眼睛，强光刺激的她有些不适应，“咳咳……” 邱慕白一脸难以置信的看过去！ 怔愣片刻，便是一脸狂喜，“你——你——你醒了？” 唐玥觉得自己这会儿要是有力气的话，一定已经丢了一个卫生眼过去了！ 有一个人整天整夜的在她的耳边絮絮叨叨絮絮叨叨，她要是再不醒来，肯定会被他继续念叨到真的忍受不了自杀了之的。 “醒来就好，醒来就好。阿林，阿林……” 他回头朝着门外大喊了两声，接着一个穿着一身整洁布衣的少年走了进来，看到她便是一喜，说道：“你总算是醒来了。真是老天保佑。” 唐玥想，这位应该就是救了他们的人了。 “谢谢……” 久不说话，声音有些沙哑，邱慕白起身给她倒了杯茶，顺便对阿林说道：“麻烦你去请个大夫过来看看吧。” 阿林点头应了声是。 反正银子也不用他付，他明明是把两个人从水里给捞上来的，身上分文银两也无，可是一块玉佩竟然就能当那么多银子！ 唐玥就着邱慕白递来的水杯喝了几口水，然后满含笑意的望着他，说道：“你——在我耳边念叨的话，可还算数？” “嗯？” 唐玥瞬间敛去笑容，“你在逗我吗？” “怎么会，不管我对你说过任何话，都作数；不管你对我有任何要求，在我而言都是应当。” 说话间，没有任何不甘迟疑，有的只是庆幸，“真高兴你能醒过来，在我的祈求下。我会当成你这是因为我而没有舍得离开。那么以后，再也没有任何机会从我身边离开了。” “我的病你知道吧？” 邱慕白眉间一蹙，点头说道：“知道。我——” 唐玥摇摇头，“你先别说话，我来说。当年，我和爹爹那样做确实是自私了，但是本来爹爹也没想到那一次的对话会被你听到。我们——都知道那件事对你的打击定然很大，但是谁也没有想到，你会就此离开。后来爹爹派人在苏城找过你，将整个苏城都翻遍了，却也没有找到你的影子。那时候，府里已经是入不敷出的局面，很多生意银子周转已经很成问题，爹爹忙的焦头烂额，渐渐的放弃了寻找你。” “咳咳……” 她才刚刚醒过来，这会儿整个人看上去十分虚弱。 说了这么长的话，已经有些喘。 “你慢点儿，歇会儿再说。” “不要。你先听我说完。以前我总是想，只要我还活着，旁人怎么看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又不靠他们活着。名声这东西，在生命面前，一文不值。只是现在——我——我希望你能解开对我的心结。虽然，我确然自私，可我——我一直不想伤害你。” 说完，她心里也有些哂然。 她不想伤害到他，但却又是她伤他最深。 邱慕白将她扶着靠在床边，“自从那次之后，我确然觉得你是个自私自利，贪图富贵的女人。我远走杭城，毅然弃笔从商，存着的信念，也不过是想要让你看看，你赶走的，恰恰是这个世界上最有钱的！” 唐玥展开笑颜，看着他。 “是啊，最有钱的人。你做到了，后来我也死皮赖脸的非要嫁你了。” “是吗？那我得感谢你的死皮赖脸。” 唐玥心情显然是好了许多，邱慕白又喂了她几口水，她的脸色也在渐渐恢复，不再向先前那般苍白几乎透明。 “每年，为了我的病，府里所有生意的盈利几乎都给了那个所谓的神医。他炼制的药丸对我确实有效，但费用却是惊人！我想，若非我出生在唐家，恐怕我早已经死去。随着我的年纪见长，加之我自小就懂得收敛控制自己的脾气，每年所需要的药丸都在减少。但即便是这样，我也已然还是府里的蛀虫。直到唐府被我败坏成现在这般模样。” 邱慕白问道：“你的心疾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 “嗯。” 唐玥满月时，他就已经到了唐府，走时他不过七岁，可是他却不知那样一个小小的人儿，每日里都要忍着这样的病痛折磨。 若是他能对她再多一些上心，多一些关注，他想他是不可能发现不了的吧？ “是我不好。” 唐玥抬眼看着他，“这与你有什么关系？造化弄人而已。” 若非是她身患恶疾，他们如今已经一对恩爱平凡的夫妻了吧？ “爹爹本也是整个苏城最乐善好施的商人，每年都会有施粥、捐赠的活动。但是…为了我…他在整个苏城，铁公鸡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 说到这里，她又自嘲般的笑笑，“这样说起来，我还真是一个祸害！” “不是这样的。” “你瞧，祸害了我爹，又跑去祸害你，还不叫祸害吗？” 邱慕白握住她的手，说道：“是我家财太多，自己根本不知道怎么花。需要你这样一个祸害。” “噗嗤……” 这一声笑，却远比那些轻轻浅浅的笑容明媚太多。邱慕白有些看傻了，伸手在她脸颊流连。 “咳咳咳……”门口传来一阵咳嗽声。 大夫看上去有六十多岁，背着药箱，看向屋里一脸的揶揄。 邱慕白收回手，站起身来看向那大夫：“麻烦您了，大夫。” 阿林也挺为他们感到高兴的。 前些天，看着两人一个躺着一个在床边念念叨叨的说话，怎么都叫他这个旁观者看不过眼。如今另一个也醒来了，他也很是为他们感到高兴。 大夫捏着两撇花白胡子，细细的捏住唐玥的脉搏，一脸认真的为她把脉。 先前唐玥昏迷不醒时，一直都是这位大夫在看诊的，因而对唐玥的状况也有些了解。按理来说，依照她心疾的严重程度，是根本活不到这个年纪的。 像这种打从娘胎里带来的病症，便是神医临世，也是无能为力。 这一次把脉，从脉象却是看出她心脏的承受力要比她在昏迷不醒时好了许多。虽然很脆弱，但是遭受同样的打击，她的恢复也比平常人快了些。 古代医者都会研究阴阳，大夫捋着胡子半天才说道：“好好将养，不要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便没有问题。” 唐玥问道：“那如果启程远行，可会有什么问题？” “启程远行？” “嗯。” 大夫又沉吟半晌，说道：“问题不大。不过，如果有你之前服用的那个药的话，就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药，确实要等于丁香她们会和之后才能得到了。 “我知道了。多谢大夫。” “嗯。对了，我再开一个方子，你先吃着。” 唐玥艰难的点点头。 又要开始灌苦药了么…… 阿林将大夫送走，给两个人留下了足够的私人空间。 唐玥觉得自己肯定已经昏迷好久了，便问道：“我们这会儿赶去京城参加品香大会，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而且，你也不用去参加什么品香大会了，直接过去当评委就可以了。” 唐玥诧异，历来这种大会，能够当上评委的都是资历很老的前辈，或者在朝中有很大势力、在百姓中又很深影响力的人。 她什么时候有这样的影响力了？ 看到唐玥目露诧异，邱慕白解释道：“不要小瞧你的影响力，这件事是由苏煜和他爹一力促成的。苏煜他爹已经暗里站队，他将你要到京城观摩品香大会的事情透露出去，在学子中间引起轩然大波。现如今你的影响力，在文人当中可是首屈一指的，清涟居士。” “可是……难道我需要女扮男装去当评委吗？” 学子们现在对她很是推崇，但是若是她是女子的身份暴露出来的话，那些自尊心极其强大的学子们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谁也预料不到。 但凡女子，想要在文学方面有所建树，前期的路总是很难走的。 写一些闺怨小诗，男人们倒是会当做玩笑一般的读一读，风花雪月时大概会评论两句，然后赞一句才女。 山川风貌的诗作？ 抱歉，困在闺中，那些地方也只在书中看到，能写出什么好诗来？就算写出来，也会被批的一分不值。 写景，不过就是院子里的那一亩三分地！ 再上到其他方面，不论是辩证还是评论史实又或者辩论时政，女子总是毫无话语权的。 这也是时代赋予女子的不公正。 邱慕白点头，“确实需要如此。不管你是去参加品香大会，还是去当评委，都不能以女子身份过去。我们现在要争抢的是时间，若是你以女子身份去，需要解决的麻烦太多，到时候我们反倒是失去了先机。” 清涟居士…… “好吧。我们什么时候动身？现在时间应该不多了吧？” “不用担心，一切都安排好了。” 而在另一条线路中，玲玉装成唐玥的样子一直都没有露出马脚。可惜，她们最终还是要去往京城的。 在十天后，江丽和江月还是发现了她们所走的路不太对劲。 她们二人本就是来自京城，对于去往京城的路很是熟悉。一开始只以为是走错路了，可是距离京城越来越近，这不得不让她们有所怀疑。 这个时候，她们已经由水路转为陆路，天色将晚，几人在客栈订好房间，玲玉也躺在床上准备歇下。 “让开，我们要见少奶奶。”江丽冷声对拦在房间门口的丁香和紫苏说道。 她的态度十分强硬，丁香本就是个泼辣的性子，再加之对于江丽的观感本就十分不好，见她这样的态度，立刻叉腰骂道：“你这是什么态度？少奶奶的房间也是你可以乱闯的吗？” 江丽早知道丁香这样的性子，倒是没有疑虑，声音更是降低了好几度，说道：“少奶奶让我和江月查账，现在账册出了问题，我要立刻向少奶奶回禀清楚！你这样拦着，要是少奶奶怪罪下来，你担待的起码？” 紫苏和丁香互相对视一眼。 江丽以为两人是被自己的恐吓吓住了。 但她又岂会知道，丁香和紫苏根本就知道，这账册是不会出问题的。因为给她们二人看的账本，很多就是做的假账，能看出问题来才奇怪了。 紫苏上前一步说道：“你等一下，我进去请示过少奶奶。” “快点。” 紫苏闪身进了房间，面上云淡风轻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面的焦急之色，“怎么办？江丽和江月二人好像已经发现了什么。” 玲玉点点头，“我们小点声，江丽和江月也是习过武的。” “知道了。” 对于算计这一点上，玲玉比之丁香和紫苏还要不如。目前，她们身边一个主子都没有，丁香是个容易冲动的，问她拿主意肯定拿不出来，要论破坏力，她倒是比她这个武力值强大的还要厉害！ 拿主意靠谱点儿的，还要数紫苏。 她看向紫苏，问道：“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紫苏扶额，得！她问的问题又被原封不动的抛回来了！ 她低头想了一会儿，“现在我们出发已经有十天了，少奶奶给我们的期限也是十天。但是说实话，我这些天心里一直心绪不宁，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情。她们虽然发现了不妥，但是你还得继续装着少奶奶，尽量把时间再拖一拖吧。” “有什么不妥？” 玲玉被紫苏说的有些紧张，连忙问道。 紫苏摇摇头：“不知道，就是有种不安的感觉。希望是我感觉出错吧。” “问个话也这么慢吗？”门外又传来江丽的声音，带着浓浓的不满之色，“要是出了差错，你们谁也别想好过！” 随即响起丁香的声音：“少奶奶要不要见你还两说呢！你横什么啊？没点规矩！我们苏府家大业大，就是出了一点差错，又能怎么样？别说少奶奶不在乎，就是我这个婢女都不放在眼里！没见过世面！” “你——” “我什么我？没见过世面！” 紫苏和玲玉相视一眼，都忍着笑。 虽然说让丁香拿主意不靠谱，但是有时候放她出来刺儿别人，还是一刺一个准儿的！想到江丽这时候的模样，她们俩就是一阵笑意。 过后，玲玉才问道：“要是她非要闯进来我该怎么办？” 紫苏却是笑道：“放心吧，她应该闯不进来。” 说着，她朝着玲玉笑着眨眨眼睛，“我该出去回话了。” 玲玉还在迷雾中尚未搞清楚，紫苏却已经开门出去了。 看到紫苏出来，江丽作势就要往里面闯，紫苏伸手拦着她，说道：“少奶奶说了，她现在不想见任何人！” “不可能！” “少奶奶天资瑰丽，如今尚在病中，这等病容，也是你们可以瞧的吗？” 江丽心里憋着一肚子火，不过是一介商贾，什么天资瑰丽？这等词也能用在她的身上吗？真真是好笑！ “误了事，你可担待的起？”江丽不死心的问道。 丁香上前推搡了一把，说道：“这是少奶奶吩咐的，出了事，何须我们担待？” “江丽，原来你在这儿，害得我好找！” 不远处，江月惊诧的声音响起，她一路小跑到江丽跟前儿，拉着江丽，一面对丁香和紫苏陪着笑脸：“实在不好意思，没有扰了少奶奶养病吧？” “哼。”丁香沉着脸道。 江月更是陪着笑脸。 拉着江丽说道：“我们那里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你怎么就跑来这里了？明儿将账本看完还要交给少奶奶过目，这会儿该是叫少奶奶好好休息的时候。” 说完又对紫苏说道：“实在是不好意思。” 接着，便拉着江丽跑了。 丁香看得不甚明白，迷茫的问道：“这两人在搞什么鬼？” 紫苏拉着丁香，“走吧，我们进屋里说。” 看到丁香和紫苏进了屋里，玲玉赶紧过来拉着两人坐下，看向紫苏问道：“你早就料到江月会过来把江丽拉走吗？” “你们二人倒是时常防着她们，却不曾了解过她们。她们二人什么来历，我相信你们心中也都有数。那是专门培养出来的细作，段数应该跟梅姨娘不相上下。目前她们显得浮躁，是因为没有将我们放在眼里，也没有将少奶奶放在眼里。觉得我们跟她们根本就不是在同意段数上的。” 玲玉和丁香了然的点点头。 出来十来天，相处中她们俩自然也发现了这一点。 不论是平日说话做事还是其他，她们或多或少有意无意都会流露出对她们的不屑。 “不过，虽然是专门训练出来的细作。梅姨娘处在偎翠楼，职责之一是打探消息，她那样的风姿习惯恰到好处。但是江丽和江月的作为，却不是一个合格的自作该有的作为。” 丁香“噗”的一声笑出来，“你的意思，她们其实是细作中的残次品是不是？” 紫苏无奈看她一眼，点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继而补充道：“但是那边的人将这种不合格的细作派到少奶奶身边来，其实也就说明了他们压根就没将少奶奶和少爷放在眼里。我们可以不将这个看成是一种侮辱，而是一个机会。” 这回丁香倒是可以插嘴了：“对，少奶奶说过，永远不要小瞧了任何人！或许街头的一个乞丐，在某一天，也会成为帮助你的人。” “没错。现在他们就犯了这样的错误。” 紫苏喝了口茶，继续说道：“这几天一直没有收到玲碧的消息，我怀疑少奶奶途中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之前十日的约定显然不能作数。我们要尽量延长时间，为少奶奶争取机会。” “怎么拖延？” 紫苏叹了一声气，“这个……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具体该如何行事，她也没有想好。 跟在少奶奶身边的时候，不管少奶奶下达什么样的命令，她都会在自己脑子里细细的想一遍。不像丁香，永远只是执行命令。 虽然做不到像唐玥那样算无遗策，但像现在这样同对手周旋一二还是可以的。 “怪不得少爷经常说，在一个团队里面，拥有一个超级智能的军师是一件多么值得人高兴的事。不过我却是没有这方面的天分的。” 说完，她一脸郑重的看向紫苏：“还好我们之中有个爱动脑子的你！” 紫苏也只能一脸无奈的笑笑。 玲玉忽然问道：“对了，你说我们这么长时间没有收到玲碧的消息，玲碧她会不会——会不会……” 越说越觉得是有这样的可能的。她脸上也越发的惊恐担忧起来。 “放心吧，玲碧功夫那么好，况且还有龙潜和龙渊在一旁看着呢，怎么会出事。” 听到紫苏的安抚，玲玉点点头。心也稍稍放下。 丁香问道：“对了，你还没说江月为什么要过来将江丽拉走呢！按理说，江丽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才会这般不依不饶的非要过来的，江月不可能看不出来，她这么做，不是给自己拖后腿吗？” 紫苏沉思片刻，说道：“江丽和江月对我们而言是敌人，那么她们两人之间呢？” 丁香狐疑道：“合作关系？” 玲玉却是眼睛一亮，回答道：“或许还有竞争关系！” “没错。就是竞争！她们作为细作，都不合格，一同派来这里，想要出位，必须让自己出彩，而她们综合水准都差不多。江月更善于心计，江丽更善于行动，她们二人要是配合起来，我们定然早就露出马脚了，可是她们却是在互相防备。” 紫苏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笑道：“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好好利用？” “怎么利用？我怎么觉得江月知道的好像比江丽还要多一些？” 丁香不解的问道。 玲玉看向她们二人，最终将目光投在紫苏的身上，等着她的解答。 紫苏点点头，说道：“你说的没错，江月知道的确然是比江丽要多，或许，她已经猜出来一路上都不曾露过面的少奶奶并不是真正的少奶奶了！” “怎么可能！她要是真的猜出来，那少奶奶她们不就是危险了？” “先前我也在担心这个问题。但是刚刚过后我却是放心了，江月并没有将这件事传出去，也没有将这个告诉江丽。” 玲玉更加不解：“她为什么这么做？” “当然是因为这是她自己发现的情报，怎么可以同江丽分享呢？少奶奶曾经说过，培养一个细作，所花费的经历是巨大的，对于细作来说，忠于主子和拿到情报是他们唯二需要记住并且奉行一声的事情！而对于江丽和江月这两个失败的细作来说，更重要的是出位！即使牺牲同伴也要在她们的主子那里得到青眼！哪怕这个同伴是自己的亲姐妹！” 玲玉咋舌：“你怎么这么了解？你不会也接受过细作的训练吧？” 丁香插嘴道：“这些我也知道啊，少奶奶说给我们听的。” “少奶奶？！” 虽然少奶奶这个人十分不简单，但是再怎么不简单，她也只是一个养在闺中身有顽疾的千金小姐而已，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在她看来，少奶奶本身会做生意，会作诗写画论述，还有调香制香，这已经不是用一句才女就可以概括的了。 她才十几岁，就能够学会并且精通这么多东西，这怎么能不让她惊讶？ 可是听丁香和紫苏的对话，仿佛她对于少奶奶还有许多东西不曾了解到。 比如像刚刚的这番话！ “少奶奶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不管你想要知道什么，想到了解什么，当你无法亲身实践时，便读书好了。” 当你无法亲身实践时…… 玲玉默了默，少奶奶身患心疾，任何剧烈一些的运动都不能做，怎么可能会亲身体验那些事情？ “看样子，少奶奶在闺中时，多半时间都是花在了书本上？” 她们怎么会知道，唐玥的本意是：不论你想知道什么，打开百度，世界任你行！ 话题扯得有些远，紫苏又喝了一口茶，再把话题拉回来：“既然江月没有将消息传给那边，我想她一定是在等待机会。等待一个，可以让她独自领了这份功劳的机会。这个等待的过程，便是我们的机会！” 玲玉和丁香同时点头说道：“我明白了。” 唐玥和邱慕白在阿林家里又修养了一天，唐玥足足喝了三顿苦药汁，邱慕白这才带着她往京城而去。 “你看，此地距离京城已经不远，绕过这座山，在其背后有一个废弃的栈道，我们通过那个栈道，再行一日路程便可到达。” 这是她们之前安排的路程，之前就已经着人查探过，十分安全。 唐玥表示赞同。 事到如今，这是最近且最为安全的行程。就算玲玉那边暴露了，这条路也是相对来说最为安全的一条。 两人几乎没有什么行李，还是阿林坚持行走山路需要带一些东西防止意外，“这是我问了坊市上的猎户，走山路一定不能忘记火折子，干粮衣物这些东西。现在天气渐渐转凉，尤其是衣物，要带着，夜里着凉，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可找不到大夫。” 那座山大倒是不大，就是比较难走，这个时候出发，确实是要在山中过夜的。 “谢谢你，阿林。” “没事，你也给我这么多银子。都没花完。” 唐玥也笑着向他道谢。 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像阿林这般朴实的人，都难找了。 觉得自己没有做什么事情，却拿着人家这么多银子，于心难安，想方设法的帮助他们。还真是一个可爱的人。 唐玥对他说道：“你是个好人，会有福报的。” 阿林有些害羞的低下头，“你们也是好人，一定会达成所愿的。” 唐玥笑笑，同邱慕白一同离开了阿林家中。 一直走出去好远，邱慕白才牵着唐玥的手说道：“刚刚居然对阿林笑的那么好看！我不开心。” “呵呵呵……你这是吃醋的意思吗？” “对，就是这个意思。” 唐玥忽然站定，一脸严肃的看向他，“我却没有想到，你居然还有脸吃醋！你家中那一二三四姨娘，怎么算？” “哪儿有一二三四？”邱慕白不满的反驳道。 “还有个梅姨娘还怀了你的孩子！” 这件事邱慕白之后也听玲碧回报过了，只是那时候事情多，他忙的丢不开手，便也放在了脑后，这会儿听唐玥提起来，他倒是才想起。 想起自己的隐疾，他有些难以启齿，最终只得说道：“反正我没碰过她们！” 这样的事情，到底还是无法在她的面前开口。 唐玥看向他的眼睛，却不像是在说谎，但却是隐藏了什么的。 不过，秘密什么的，他现在不肯说她不逼他，她不相信，他会一直不肯说……总会等到他主动去说的一天。 但是，唐玥这下心里却是真的有些不舒服了，她强调的姨娘这回事，不是一二三四啊喂！ 看唐玥不说话，邱慕白自然也能看得出来她是在不高兴，便又说道：“珞梅的身份你也知道，现在还不能动。” “我说的不是——”她大声的朝他吼过去，只是还没吼完，就戛然而止，她身体摆在这里，无法替他传宗接代，她又有什么立场去吼他？ 他们之间，没有身份地位的不对等，却有着身体状况的不对等。即使他们两人相爱至深，她面对他始终带着愧疚，若是决定放开一切去爱他，那就全然无法接受他后院的姨娘们，若是因为这份愧疚而忍受，总会有一天，这样的生活不是逼疯了她，就是将这份爱消磨殆尽！ 她不能过这样的生活！ 绝不可以！ “怎么了？” 看她吼到一半却又突然不再说话，他从未见过她如此失控的样子。 唐玥沉默的摇头。 很快进了山里，树叶已经泛黄开始飘落。 一路上唐玥都不曾开口说过话，心里忽然间烦乱无比。 不是早就决定好，为了活下去，放弃情情爱爱了吗？ 却还是在此刻动摇，甚至在那一刻席卷满心的温暖中，想着婚姻里即使与他一起没有性只有爱，也是可以幸福下去的吧？ 现在想起来，却觉得可笑。 她又不是真的只有十四岁，怎么还会如此天真？ 他有姨娘，到时候一边与她谈情说爱，一边去姨娘处弥补心灵的空虚，她交付整颗心，最后日日活在嫉妒之中，这比她如今的面目更加可憎。 说白了，她就是怕死却又贪恋情爱的滋味。 这一路的沉默叫邱慕白心里很是不安，可是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相询。唐玥沉默着，他也沉默的一路跟随。 “休息一会儿在走吧。” 已经走了将近一个时辰，他们二人都是大病初愈，他有功夫防身还好说，只是她，身子本就虚弱，再继续走下去，他真担心他会坚持不下去。 自己身体自己知道，她确实需要休息。 便也点点头。 选了一块石头边，两人坐下，邱慕白从包袱里拿出了水和干粮，将干粮撕开用水泡软了再给唐玥食用。 唐玥接过来直接放进嘴里嚼了嚼，才说道：“就直接拿干粮给我吧，我们带的水本来就不多。别浪费。” 邱慕白皱眉，“这不是浪费。” 然后坚持己见。 填饱肚子，两人又靠着石头休息了一会儿，这才继续上路。 唐玥依旧是沉默不言，邱慕白却是再也忍不住。他伸出手，先是用小手指勾了勾唐玥的手，唐玥躲开了。 邱慕白见唐玥反应不是很大，就大胆的伸手抓住了她的手。 不待唐玥挣扎，他就开口问道：“你又在挣扎什么？” “我——” “你觉得自己同我在一起，无法帮我生孩子，这令你感到愧疚是不是？” 唐玥无法否认，只得点头。 “这不是你一个人错！”他目光坚定的看着她，语气更加坚定！ 顿了顿又继续道：“并且，我也不在乎！” 076 放心，我在 他的意思表达的隐晦，唐玥只以为他这是在安慰她。不是她一个人的错……确然不是她一个人的错，只是，唐玥却不知道罢了。 天色将晚，已经不适合再走山路，两人在一处风景较好的山石泉水旁停下脚，“今晚就在此处歇息一晚吧。” 相比起在那等深山老林，这里视野开阔，风景也好，唐玥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的。遂也点头同意。 “那你在这里坐一下，我去弄些枯树叶过来。” 晚上风凉，直接睡在地上凉气袭身，说不定第二天就真的要染上风寒了。 这个时候的风寒可是会要了人命的！ 唐玥拉住他，“算了吧，不过也一晚上，不用那么麻烦。” 虽然这里风景不错，但是毕竟是未经开发的山林，她还真是怕！万一遇上什么毒蛇猛兽的，她一直战战兢兢保住的小命，可不就一命呜呼了？ 邱慕白一眼就看出她眼底的惧意，他的眼底也染上笑意：“你在害怕？” 唐玥眉头一皱：“很好笑？” “没有。” 嘴上说着没有，但眼底的笑意清楚分明，这让唐玥有些恼羞成怒。 “好啦，放心吧。我不走远，就在这附近弄些回来。我保证，是在你目所能及的地方。”邱慕白柔声细语的保证。 唐玥点点头。 邱慕白唇边的笑意却愈发的扩大，忍不住伸出手在她的鼻尖点了点。 “还是这样的你，叫我心下安然。” 先前的沉默，总是叫他不安。 唐玥自己找了一块石头坐下，走了一天的路，她也确然累的够呛。 看着正在捡着枯树叶的邱慕白，唐玥觉得若是时间能够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她是一个普通的被丈夫疼宠的女人，两人隐在山野之间。 山林之乐，丝竹悦耳，诵诗朗文，调香添趣……如果能够过上这样的生活，她想她的人生该是再无遗憾了吧？ 邱慕白转过身，就看到唐玥正坐在石头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眼底有着对理想生活的向往和憧憬。 他冲着她笑了笑。心情也立刻变得好起来，不论你做什么，身后总有人在等着的感觉真好。 捡的枯叶用随身带着的布衣兜起来，兜满后就堆放在唐玥那边，唐玥将其铺展开来，正好够两个人躺一躺。 捡了足够多的枯树叶，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再将粗布衣服铺在上面，唐玥试着坐了坐，软乎乎的饿，比直接席地而睡舒服太多了。 “不错。” 能有这样的待遇，她已经相当满足了。 邱慕白也在她身边坐下，“委屈你了。” 唐玥摇摇头，这算得了什么委屈？穿越之前，她虽然也是长在小康之家，但是从小学到大学，参加过各种野营夏令营，若是排除这种未经开发的山林的潜在威胁，她会将这个当成是一次极有意思的野营。 更何况后来她走上调香制香这条路，更是跟着探险队去过无数地方，也遇过很多危险。这样的野外生存，确然算不得多苦。 “就当做是体验不一样的生活乐趣吧。” 说着，她和衣躺下，邱慕白看她一眼，也在她身边躺下。不过却不敢合眼，毕竟是在山野，如果两个人都睡死过去，那是件很危险的事情。 唐玥就这么仰躺着，闭上眼睛听着穿过山林的风声，没有人音的杂扰，更没有现代那些轰鸣的机器声，没有嘈嚷的电子乐的声音。 只有风声和着树叶沙沙声，水流潺潺声，还有身边人的浅浅呼吸声。 她深深地吸一口气，胸中一片清爽舒适。 “没睡吗？” 听到她的声音，邱慕白开口问道：“害怕？” 毕竟是第一次在这样的山野林间睡觉，若是害怕也实属正常，“放心睡吧，我在呢。” “不是害怕，只是觉得在这样的山间，没有俗世纷扰，听风声看云月，难得心里一片安宁。我喜欢这样的生活。” 她的声音清清浅浅的落在邱慕白心上。 是啊，出了这里，将要面对的又是诸多的俗物，若有选择，他也希望能够在这样的山野林间同自己心爱的人共度一生。 “等我们从这里出去，就差人在此地修一座竹屋，我们偶尔来此地小住上几日好不好？”长久的在此定居显然是不太可能的。 人本来就是杂居动物，或许会有希望独处的时候，但却不能脱离民众。 唐玥明白，这已经是心愿最大的满足，她很想点头应是，只是，他们之间，会有那样的以后吗？ 天色渐渐暗下，太阳西下，直到退去它最后一丝霞光。迎来月亮皎洁，挂在空中。 天空仿佛一块巨大的画板，开始慢慢的填充起独属于它的风景。 一颗颗亮闪闪的星星，挂满了整片画板，围绕着皓月，一闪一闪的绽放着属于他们自己的光芒。 “你看，我们头顶的星空。” 邱慕白睁开眼睛，看着满天的星空，静静的聆听唐玥的说话声：“一颗颗星星肉眼所见，那么小，它们虽不与皓月争辉，却依旧光彩夺目，释放独属于自己的星辉。其实，这些星星，远比挂在天上的皎月要大的多呢。” “是吗？” “你竟然不相信吗？” 邱慕白“呵呵”笑了声，“我曾经翻阅过一本叫做《占星集注》的书，上面说虽然我们看过去挂在天上的星星月亮就好像是在一块幕布上一般，但其实它们距离我们有远有近。那些散发着星辉的星星，实际上远比那皎洁如玉的月亮要大上许多。因为它们距离我们实在太远太远……” 原本以为他不知道的呢，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就有这样的书了吗？ 难道这里已经出现了诸如哥白尼、牛顿那样的人物？或者是那些专搞学术的家伙，一心研究天体运动研究出来的？ 唐玥思维渐渐发散开来，已经有收不住的趋势。 就听到邱慕白继续说道：“不过那书上所写却也是毫无根据的，我原本是一个字也不信的。不过，难道你也看过那本书，并且相信上面所写？” “信不信，对我们而言又有什么区别呢？不管信与不信，都不会对我们的生活造成任何的影响不是吗？” 邱慕白一愣，点点头，“也是。” 不过唐玥随后又加了一句：“不过，我信。” 邱慕白：…… 你在逗我吗？ 那东西好歹是应试教育学过的刻在脑子里的科学真理，必须得信啊！ 但是唐玥却又说道：“你说，我们这存在的一个个个体，跟这些挂满天空的星星是不是很像？星星们都是努力的散发着自己的光和热，努力体现自己存在的价值。可是人们呢，总是有那么多人，不想着提升自己得到成功，而是去踩低别人！” “不喜欢现在的生活？” “人生苦短，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邱慕白顿了顿，说道：“或许那些事情对你来说是没有意义的，但是对他们而言，却是人生的意义呢？” “或许吧。” “嗯，睡吧。” 唐玥闭上眼睛，侧过身子，没一会儿便进入梦乡。 邱慕白转过头看着她侧身的背部，笑了笑。 太阳一下山，天便黑的极快，晚风掠过水面带着潮湿的凉意，邱慕白轻手轻脚的起身，将自己的外袍解开搭在了唐玥的身上。 第二天唐玥醒来时，就看到披在自己身上的衣服。 她坐起身子，一抬头就看到邱慕白手里拿着几个红透的果子带着笑意的看着她。 “快把衣服穿上，小心着凉。” 一大清早的阳光还不是很热烈，清晨的空气还是很冷的。 邱慕白说道：“我自小习武，没事。这点风霜还扛得住。” 说着，将果子递给她：“吃吧，我已经洗干净了。” 唐玥看着鲜红欲滴的果子，还真是…没有什么食欲！刚刚传来这里，她就开始为自己的卫生清洁担忧，刷牙什么的好歹还有硬毛的东西沾点珍珠粉盐什么的，这样过了十几年终于习惯了！ 到了这野外，还要再继续刷新她的下限吗？ “我去漱口。” 到了溪流边，她蹲下掬一捧水送进嘴里，偏头恰好瞧见旁边长着已经开花的薄荷草。薄荷这东西，她在调香的时候也会遇到，所以很熟悉它的习性。 此时正是第二次采收的时节，倒是不错。 她掐了几片薄荷叶子，在水里洗了一下，就放进嘴里咀嚼。 丝丝清凉清爽之感瞬间充斥着整个口腔，精神一下子就来了！ 咀嚼完之后，她将薄荷渣吐出来，就着水又漱口几下，这才朝着邱慕白走过去。 “刚刚看你拽了几片那东西的叶子在嚼，那是什么？” 唐玥眨眼一笑：“你也可以去嚼几片试试的，就跟我刚刚一样就可以了。保证你会比现在有精神多了。” 邱慕白凑近唐玥，闭上眼睛轻嗅了一下，接着说道：“嗯，我确实需要跟你一样嚼几片叶子试试，口气确实清新多了。” 两人之间距离很久，互相的气息都扑到了对方的脸上，唐玥脸上一阵烧红。 吃了几个果子，两人又各自吃了一些干粮，就继续上路了。 太阳渐渐升起，因为行路，唐玥渐渐有些喘气，额头上也有细细密密的汗珠。邱慕白一直在她旁边关注着。 “要歇会儿吗？” 唐玥摇头：“不用了，过了这个山头便到栈道了吧？” “嗯。” 她也想早日进京，事情不在自己掌控之中的感觉十分不安。 邱慕白走到她面前，说道：“我背着你走吧。不要拒绝，这样赶路也会快一些。” 唐玥：“……好吧……” 一连走了一个时辰的路，中途休息了一次，终于到了栈道的……对面。要利用栈道绕过此山到达京城，必须得过眼前的这一条铁锁道……。 这条铁锁道连着两侧的山脉，足有一百多米长，下面是奔腾的河流，只站在旁边看着，就叫人脚底发软。 “怕吗？” 唐玥点头，“如果有的选，我一定不会选这条路！” 与恐高不恐高的无关，下端河流奔腾而走，水流冲刷着两侧的石壁，巨大的冲击力发出轰鸣的声音。悬空的索道横亘在山脉间，若是掉下去便是尸骨无存！ 面对这种大自然的威势，她是打从心里涌起一股不敢攀越的恐惧。 看着唐玥微微有些发白的脸色，邱慕白心里心疼又担心，说实话，通过这样的索道，他心里也会有害怕的情绪滋生，更何况是她呢！ “算了，如果赶不上就赶不上吧。我们另走一条路吧。” 她身患心疾，却是不适合走这条路考验心跳的路，但是如果从这里过去，只需要一刻钟都不到的时间。可是，加入此时换道，途中又得拖延许久。 “不用了，就走这条路吧。反正看着也不长，可以挺过去的。” 说是如此说，但是真正踏出那一步的时候，心底的恐惧才是最为深刻的。 她闭上眼睛，不去看千米之下奔流的河水，伸出脚，踏出了第一步，身后邱慕白声音轻柔且坚定：“不要怕，我就在你身后。” “你就闭着眼睛，想象我们在山野行走便是，放心，一路上我都带着你。” “好。” 在她心底，对他是有着莫名的信任的。尤其是那一日河里逃生之后，这种信任的感觉更甚，每当处在困境中时，她便有一种自心底涌起的对他的依赖感。 她果真就是一路闭着眼睛走过了这条索道，除了刚刚踏出那一步时会有恐惧之外，一路上心底平静的竟然没有一丝惧意。 “好了，我们到了，睁开眼睛吧。” 邱慕白如此说着，唐玥能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一丝颤抖。 相握的手，还能感受到一阵汗湿。 回头再看走过的路，距离不远，却是极其考验人心的。 这会儿邱慕白也感觉到自己手心的汗湿，虽然还想继续牵着唐玥的手，但到底是有些不好意思，他抽出手，唐玥极有默契的给他递了块帕子。 邱慕白略微怔愣，便接过帕子，擦擦手说道：“我也很害怕的。” 说完抬起头，看着她，问道：“你会不会笑我？” 唐玥“噗嗤”一声笑出来，指着他说道：“我笑你做什么？会害怕才是正常的。” “我……”他说着，耳根处已经泛红。 他不就是担心，她会觉得他没有大丈夫的气概吗？ 这里又没有谁会天龙八部里面虚竹那样的武功，换做任何人，过这条索道，都会害怕的吧？ 他叫她闭着眼睛，将她心底的害怕也一并给自己承受。 若是这段路只是他一个人在走，或许他还没有这么紧张，但是路途中还有她，他得更加小心翼翼，这样让她安心的他，她有什么好笑话的？ “我感动还来不及，怎么会笑话你。” 沿山的栈道修的很宽，旁边还有简陋的围栏拦着，倒是减少了过栈道的人的心理压力，“走吧。今天过了这条栈道，明日我们便可以抵达京城了。” 而在另一边，江丽和江月正爆发着前所未有的争吵。 江丽行动力十足，但是论算计却是输了江月一筹，一直以来也对江月颇为不服气。那日晚上，江丽被江月叫走之后，就一直不服气！ 第二日，她特意看了他们走过的路程，发现这根本就是前往京城的路。 愈发的觉得江月坏了她的大事。 她把手里的账册往地上一丢，起身就要冲过去找唐玥问个清楚。 “你干什么去？”江月问道。 江丽回过头，冷看着她：“我干什么，用得着你管？” 江月站起来，同样冷笑看着她，“你要去找唐玥，以为我不知道？这条路是通往京城的路，你以为就你一人看的出来？” 江丽顿下脚步，“你早就看出来了？” “我看看这一路来我们查的账本，甚少有错。甚至通过查看账本，我们还是不清楚邱家究竟有多少家财，这还不值得你怀疑吗？” “我怀疑啊，所以我们现在应该去证实不对嘛？” 江月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江丽：“为什么少奶奶会给我们看这些假账？为什么避着我们却又要带上我们？” 简直愚不可及！ “你的意思是，珞梅其实已经暴露了吗？” “珞梅？哼！” 那个女人不过是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才入了主子的眼，论谋略，又怎么比的上自己？ “你早就发现了，为什么不说？你想独占这份功劳是不是？” 面对江丽的指责，江月只是笑笑，“独占功劳？一直以来，我们不都是这样想并且这样做的吗？谁先发现谁就领功，这是我们一贯的规矩啊，你忘了吗？” “你要是早一点说，哪里还能让她们达到这里？我会让她们连苏城的城门也出不了！” 江丽还在抱怨着。 江月却觉得十分可笑，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她居然还没有想到，她们一路跟随的很有可能并非是少奶奶本人，而是有人假扮的！ 现在，真正的唐玥应该已经快到京城了吧？ 想去京城没关系，只是到了那里，能不能出来，可就由不得你们了！而且，我还会送你们一份大礼！ 四皇子现在人在苏城，京城之中，皇上沉迷炼丹大道，局势尽在太子掌控之中。别说是小小一个邱家，便是贤妃外家君太师也无可奈何，无计可施。 太子派他们前来之时，主要任务也是为了盯住四皇子，至于邱家，太子只说是便宜行事。想要获得主上信任，可不是只有安分的完成主上交代的任务，放开手脚或许才能入了主上的眼！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还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吗？”江丽问道。 “嗯，暂时先这样。” “你——这份功劳我不跟你抢便是！但是，我们得马上报告给主上！” 江月厉声喝道：“我说了！不需要！” 江丽一脸不敢置信，伸手指着她，“要是出了问题，你别拉着我一起陪葬！” “放心。” 姐妹俩就这样不欢而散。 江月看着甩门出去的江丽，眼底闪过的尽是不屑。她从抽屉里拿出一张京城周围的地图，一条路线一条路线的筛选，她如此安排并且让丁香紫苏拖延时间，想来她应该是选择的这条距离京城最近的路。 先走水路一路北上，说不得这会儿他们就已经到了京城城门底下了！ 她冷笑着将地图收起来，晚间时候，找好了落脚之处，她便只身一人敲了紫苏的房门。 “进来。” 紫苏说道。 门吱呀一声打开，江月走进来，不等紫苏说话，她便自己自顾自的在凳子上坐下。 紫苏见是江月，便问道：“这么晚了，明儿还要赶路，怎么还不睡？” “赶往京城，好与少奶奶汇合吗？” 紫苏倒是没有任何惊讶，“你都知道了？” “哼，你们做的如此明显，也只有江丽那种笨蛋才会看不出来好吗？” 紫苏摸了摸鼻子，“那你一直忍到现在才说，为什么？” 江月不答反问：“少奶奶她们已经抵达京城了吧？” 紫苏算了算时间，就算是中途有所耽搁，这会儿也该到了，便说道：“应该吧。” “你们早就知道珞梅的身份了？” 她虽然装作一脸淡然的样子，但是眼底却已然有着隐隐期盼，紫苏撇过头笑过，说道：“不，是你与江丽暴露的。” 人啊，该好好合作的时候，偏偏还要内斗争个你死我活！而在需要自我奋斗的死后，却偏又找一些猪队友合作…… 少奶奶这感慨还真对。 这会儿的江丽江月还有珞梅三人，不正是这样？ 江月瞪眼看着她，说道：“不可能！若是真的暴露，也该是江丽那个蠢货！” 虽然言语间极尽鄙视，但是紫苏却看到了一二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她笑了笑，毕竟是亲姐妹呢。 再怎么竞争，再怎么互相嫌弃，终归还是割不掉那一缕血脉亲情。 “少奶奶为何不带上珞梅，而是带了我跟江丽？” “你觉得呢？” 江月从袖袋里拿出一张手帕，放到紫苏的面前，“这个，认识吧？” 那是一张湖蓝色锦缎丝帕，帕子上绣着几条活灵活现的鲤鱼，有的隐藏在碧色莲叶下只露出一条尾巴，有的则围着莲叶嬉戏，还有一朵盛开的荷华吐露芳华，一只花苞上面还温润着露珠…… 这种新式的花样画法，只有她们少奶奶！ 更何况，这张帕子，还是她一针一绣绣出来的。少奶奶爱不释手，几乎都是随身带着的，她脸色一变：“这个为什么会在你这里？” 江月慢吞吞的将帕子收起来，“你猜？” “少奶奶怎么了？”紫苏没空跟她玩儿这个，怒声问道。 江月却是一点焦急之色也没有，毕竟现在主动权可是掌握在她的手里，“少奶奶有没有出事我不知道。不过这帕子却是我的人在河岸边发现的，不过我们并没有得到她被抓的消息，我想一定是得救了吧。” 看江月神色，紫苏相信她是没有说谎的。 她神色缓了缓，江月却又说道：“不过，我想即使是得救，那样的危险少奶奶也不一定能扛得住吧？毕竟……她的身体……” “你——你是如何知道的？” 江月笑笑，“邱慕白是爱之深，万事纠结，注意不到。我们都是旁观者清啊，你们少奶奶那副柔弱的样子，动不动就要吃颗药压压惊，能有一副好身体才是怪事！况且，江丽也是略懂医理的，少奶奶病症在心吧？” 她顿了顿，眼角却是注意着紫苏的表情，看她表情便的越发的凝重，江月才继续说道：“消息还称，当时整条船都沉底了，少奶奶那药……现下除了邱府，也就你这里有了吧？” “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我能有什么目的？当然是劝你说些赶到京城同少奶奶她们汇合啊。相信，你也是这样想的吧？毕竟，她的病可不等人！或许，就因为我们耽误一个脚步的功夫，少奶奶就遇险了呢？若真是如此，你可担待不起呢！” 江月这番阳谋运用的可真好，紫苏明知道她另有目的，却也不得不同意她这样的做法。 她挣扎许久，最终还是要以唐玥的身体为重，“好，我答应你们！” 江月自紫苏房里出来，唇边扬起一抹得逞的笑意。 她就是要证明给主上看，比起那个空有美貌的珞梅，她要有用的多…… 想到江丽，心里也略微有些惆怅。 最初的时候，她们二人也是相处甚好，姐妹情深。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江丽便处处同她争，若是她有什么事注定办不好，也一定要想方设法拖了她的后腿！ 从最开始的忍让，到后来她也处处同她算计，到现在姐妹相处，如同仇人。 但其实在她心里，想要挣过的，从来都不是江丽！ “唉……” 叹了一声气，她的目光又坚定了许多，这一次她一定会将珞梅比下去的，在主子面前，她不会永远都这样随意勇哥再简单不过的任务打发了事。 当时主上看中珞梅而不是她的最主要的原因，并非是珞梅长相貌美。而是主上认为，珞梅于大局上，比她更有眼光！ 这一次，她偏要证明自己一样不差！ 直到江月走远，紫苏才开门去了玲玉的房间。丁香正在玲玉的房间门口守着，看到紫苏过来，诧异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都这么晚了，“难道是出了什么事了？” 紫苏脸色凝重，点头道：“我们进去说。” 玲玉在屋里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将房门打开，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紫苏便将江月来找她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 接着说道：“少奶奶如今危险，我们必须现在就去与少奶奶汇合。” “江月这么做，有什么目的？”玲玉沉思着问道。 据现在了解的情况来看，少奶奶的境况定然十分不好，她们必须尽快赶到少奶奶身边。但是，也不能就这样贸贸然过去，扰乱了少奶奶的计划，或者拖了少奶奶的后腿！ 紫苏摇摇头，“不知道。不过，她把这些告诉我，定然有她的目的！她也希望能够尽快同少奶奶汇合，就是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现下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丁香有些焦急的问道。 唐玥的病如何，她跟紫苏知晓的最为清楚，没有护心丸在身边，一旦有什么意外发生，便是神仙也难以救治。 丁香急的都要哭出来：“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少奶奶她……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真相立刻飞到少奶奶身边去！” “你冷静一点！”紫苏喊道。 “我没办法冷静！一想到少奶奶有可能会出事，我就怎么也冷静不下来。” “你听我说，现在我们尽量加快赶路的速度，务必在明日中午到达京城，然后分头找到少奶奶。但是，因为有江丽和江月这两个变数，所以中途肯定会有变数。少奶奶说过，想要克敌制胜，有的时候简单粗暴，反而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紫苏双手搭在丁香的肩头，眼神坚定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 丁香渐渐的冷静下来。 听紫苏说道，她迷茫的转过头看向她，问道：“怎么简单粗暴？我们需要做些什么？” “我想，江月她希望我们尽快赶到京城，也是想通过我们获知少奶奶的行踪，甚至是…找到少爷。不管如何，我们只要能够控制住她们二人不让她们轻举妄动，我们的任务便算是完成了。” 说到这里，她转过头看向玲玉，“这个简单粗暴的办法，都要拜托你了。” 玲玉脸色沉重，若是只有江丽或者江月两人其中之一，她还是有把握能够制服的，但是一对二，有些棘手啊…… “我尽力吧。” “不，你一定要办到！” 玲玉脸色更加沉重，对比了一下自己的实力，然后，一脸凝重的点点头。 紫苏笑道：“放心吧，不是让你一对二。” “什么？” “江丽江月这一对姐妹，相处的模式也挺纠结的。其纠结程度可是跟咱们少爷少奶奶不相上下呢。两人之间处处竞争处处设防甚至是处处压制对方，但是江月对于自己这个妹妹却还是有着很深的感情的。甚至，或许这一点连她自己也没有发现。所以，想要制服她们两人，我们只需要控制住江丽一人就可以了。” 唉，相比起姐姐的关心，这个妹妹可就实在有些没心没肺了…… “知道制住江丽一人就可以了吗？” “嗯。” 玲玉点头，“这件事就交给我好了。” 她是她们中间唯一一个拥有武力的人，这种事自然应该交给她。 紫苏想起江月找自己时，那得意洋洋的模样，忽然间摇摇头。 相比起珞梅，她倒是更喜欢这个江月。 比起珞梅的诸多算计，她更喜欢江月的阳谋。我就是要算计你，却还是要你不得不跳进我的圈套…… 相比起来，自己这种威胁人的做法，就显得太过卑鄙了些。 她狠狠地摇摇头，现在是非常时期，她也只能用非常手段。 玲玉的行动力果然惊人！ 她才刚刚说完，两个时辰之后，她和丁香就见到了昏迷着的江丽…… 丁香一脸崇拜的看着玲玉，“你太厉害了！” 紫苏拿了绳子把人绑了起来，玲玉一边看着一边嘴角抽搐：“果然简单粗暴！” “你也想来试试？”紫苏反问道。 “不用。” 常年跟在少奶奶身边的人都会变得不正常，这是玲玉此刻心里最真实的想法。想起少奶奶在后院的表现，正常主母不是应该用各种手段收拾小妾的吗？ 这位没有！ 还跟小妾客客气气做起了好朋友！ 说到邱府的小妾，就不得不提一句邱府此刻的局面。 唐玥临走时叫珞梅管家，可是气坏了莲夕！ 她将自己关在屋子里砸了整整两天的东西！ 最后，珞梅强硬作势生生叫她不敢再砸…… 就在唐玥走的第二天，兰朵就从苏府搬了回来。 只是兰朵却没有唐玥那般幸运了。她回府时，整个苏城的留言还传的十分热烈，她坐着苏府的轿子回府，一路上被苏城的众人给围观了个遍。 当时不知道是谁带的头，紧接着便是一阵臭鸡蛋烂菜叶往轿子那边飞砸过去。 场面非常混乱。 她也成了整个苏城继唐玥之后，又一个被整个苏城人围观的女性。 第二天，唐玥是扫把星的留言再次不胫而走。 原因便是，之前兰朵一直安分守己，名声良好，在邱府也只是稍微懒了一点而已。但就是因为跟唐玥走的近了些，就发生了如此惨剧！ 又想到，原本唐家也是这整个苏城的首富，自从她出生之后，境况便是一日不如一日；如今嫁进邱家，直接导致邱家少爷下落不明，生死不知，邱家开在京城的铺子也被朝廷勒令给关了！ 在苏城人的眼里，唐玥已经不仅仅是扫把星了！ 其威力堪比哈雷彗星，扫到谁，谁肯定就没有好果子吃！ 兰朵心理承受能力十分强大，轿子在众人的围观中一路走走停停的到了邱府，兰朵淡定的自轿子里出来，然后从容的走进府里。 珞梅带着莲夕身后跟着凤仙和水仙，还有一众丫头在门口等候。倒是显得邱家少爷的后院，一片和谐，姐妹情深。 珞梅首先走到兰朵面前，先是将人从头到脚的打量一遍，说道：“看到你如今无事，全须全好的回来，真是太好了。” “妹妹关心，姐姐心领了。”兰朵淡淡的回道。 邱府大门可还开着呢，这珞梅也不只是故意还是无意，竟也没叫人关了大门，且也不引着兰朵进府，就这么大大咧咧站在这儿说起话来。 门外的人越聚越多，忽然就有一个臭鸡蛋朝着兰朵飞了过来，“碰”的一声砸在珞梅的身上，一身腥臭的味道传递进了众人鼻尖。 莲夕嫌弃的捏住了鼻子，“嗤，恶不恶心啊？” 兰朵随手掸掉身上的臭鸡蛋清，蛋清混着蛋黄还有鸡蛋壳，确实是……挺恶心的！ 她回头看了一眼人群，伸手一指，“府里的护卫都是饭桶吗？还不将捣乱的人抓起来？” 护卫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听。 珞梅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上前拉着兰朵，有些为难的说道：“这样不好吧？” “不好？”兰朵轻轻的甩开珞梅的手，“或者你根本不在乎我邱家的面子？” 珞梅皱眉，“怎么会——” 最后还是管家福永朝着护卫们点点头，护卫接到管家的命令这才将兰朵指着的那人揪了出来。 “你们想干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有点好奇，你手里的臭鸡蛋倒是多……” 那人一呆，没想到兰朵会说这样的话，话题跳跃性太大，他一时想不出该怎么回答，只嘴里愣愣的答道：“我——我——我是卖鸡蛋的！臭鸡蛋多不是很正常！” 护卫们将邱府的大门关上，隔绝了外面人的视线，兰朵且不管这人的话的真实性，继续问道：“我跟你有仇？” 那人摇摇头，“没有。” 兰朵向他靠近，继续问道：“那我…跟你有亲？” 这问题，真是愈发的诡异了，那人再次摇头：“没有！你们到底想怎么样？不过是一介商户，这样扣留我，我要去官府告你们！” “那你去告好了。你以为我会怕？自古以来，冤家案情还少吗？”兰朵少见的一脸嚣张冷笑看着那人，“我们一没仇二没亲，见着我就你扔臭鸡蛋，你是心理扭曲还是对我特别关注了？” “我——我就是见不得你这样的水性杨花！” “噗——那你还真是特立独行。整个苏城那么多人见不得，却也只有你扔了臭鸡蛋！别人扔的菜叶子也是随手捡的，你准备倒是充分。” 那人脸色一变，兰朵继续问道：“究竟是谁派你这样做的？” 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他的眼神忽闪：“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兰朵却也不再管他，而是转头对管家说道：“管家，我认为梅姨娘没有将府里事物管好，有负少奶奶重托！” 077 回眸一笑 珞梅一脸怔愣，看向兰朵，“你这是什么意思？” 兰朵却是不理，而是看着管家，“我们邱家，身为商户人家，自古都说商人重利，但是如今行商竞争激烈，决胜者除了商品好坏、决策者的能力之外，还有名声。” 说到此处，她转头看向了珞梅，“梅姨娘，少奶奶将福利事务交给你打理，咱们且不说这些流言蜚语都是如何传出来的。但是，流言传出之后，你一点儿阻拦的措施都没有，放任其滋长，任由咱们邱府的名声被败坏，就在刚刚，你的行为也是损害了邱府的利益的行为。我认为，梅姨娘根本就不能担好管家之责。” 福永点点头：“兰姨娘说的有理。” 莲夕此刻已经将自己放在跟珞梅是盟友的身份上，虽然她还是不喜欢珞梅，但是自觉身为盟友，在此刻应该统一战线，一致对外，便道：“你说梅姨娘不行，那你就行了吗？别忘了这流言是谁引起的。” 兰朵浅浅一笑，笑容竟然有几分神似唐玥，莲夕不过轻瞥一眼，便心里一惊，。 “这事儿咱们一会儿再议。” 福永替邱慕白打理府务一惊有许多年，一直都是兢兢业业，对邱慕白可谓是忠心耿耿，“兰姨娘说的不错。管理邱府，首先看重的不是能力才能，而是有没有一颗永远向着邱府的心，要一心为府里着想，不存有一丝私心，时刻以府里的利益为重中之重，然后再看其能力如何。但是很显然，在为府里着想这一条，梅姨娘做的很是不够。” 兰朵和莲夕都是跟着邱慕白的老人，福永在邱家有着什么样的地位，她们二人比谁都清楚。此刻听福永发话，她们两人自然是不敢有什么意见的。 珞梅却是不甚清楚。 “管家的意思，是要夺了我的管家权了？”珞梅冷冷的问道。 福永点点头。 珞梅嗤声轻笑：“真是好笑，只听说过当家主母夺了别人管家之权，一家之主也可以夺了别人管家之权，管家？说白了就是奴才，我倒是第一次听说，管家也有权利可以夺了我的管家之权了。” 珞梅话语里嘲讽的意味明显，一脸不屑的看着福永。 兰朵冷笑一声，只看着珞梅自己在作死。 珞梅此刻的行为，想来应该就是少奶奶所说的作死的典型代表。 莲夕在心里暗暗着急，不过也有些暗喜。心情有些复杂，不是我没有提醒你，是你最快，不关我事。 她心里如是想着，却又觉得这会儿不说也不好，便弱弱的开口说道：“妹妹，在我们府里，福永管家是有这个权利的。少爷和少奶奶都不在时，他可以全权管理府务！” 珞梅环视一周，看到众人目光或是嘲讽或是怜悯，也知道福永的话不假，她狠狠瞪了莲夕一眼，转身恨恨的回了自己小院。 谁知道到了傍晚，兰朵便以管家的名义将府里的人全都聚在了前院。 “叫大家过来呢，不是为了旁的，而是来说一说最近外边风风扬扬传着的流言。源头找不到，我这心里，也甚是不安。” 很多人都是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 珞梅姗姗来迟，“妹妹来晚，还请姐姐恕罪。” “不晚，正好刚要说到正点上。” 看来人差不多都到齐了，兰朵才说道：“我以前是不喜欢参合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但是这不代表有人欺负到我头上来了，我还要忍气吞声！” 她的声音一连冷下好几度，将在场的众人看了个遍！ “流言流出，是源于府里有人看望我开始的。” 凤仙悄悄地瞪视水仙一眼，显然当时她的劝说并没有起到作用！ 兰朵将众人的反应都记在心里，而后说道：“苏府里的小丫头说，去看望我的，是一个自称叫做……” 她故意拉长了尾音，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在等着她的答案。 水仙却是垂下头，遮住一脸的冷笑。 她忽然停顿下来，问珞梅道：“要不然，梅姨娘你来猜一猜，是谁？” 梅姨娘笑道：“姐姐说笑了，妹妹怎么会知道是谁呢！” “呵呵，她说是叫凤仙。” 府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凤仙的身上，其中以水仙的反应最大，“怎么会是你？我——天哪，凤仙，这可是有损府里利益的事情，你——你怎么可以这么做？” 凤仙却是瞬间就明白了什么，她一脸愤怒的指着水仙：“你——你——” 兰朵好笑的看着这一出闹剧，摇摇头。 看着两个人互掐，过了许多才说道：“水仙你好像知道些什么？” 水仙点点头，“回兰姨娘，是这样的。前些天凤仙从外头回来，说是府里有人找到她，让她败坏您的名声，当然许诺帮助她成功登上姨娘的位置。凤仙回来便将事儿跟我说了，而且还问我要不要一起，好处肯定有。我拒绝了，还劝她不要走上歧途。当时凤仙是听了的，并且告诉我说她也放弃了。我没想到，没有想到……她还是这么做了！” “是吗？” 水仙道：“嗯，当时我就觉得这样做不好，是我的错，没有劝住她。” 兰朵说道：“嗯，既然你也觉得自己有错，那就认罚好了。去浣衣房里好了，洗个三年衣服，想来也应该长记性的。” 水仙大惊失色，脸上一片空白。 便听到兰朵继续说道：“既然也有人指认了凤仙，那就罚她去倒夜香好了。既然姐妹情深，便做个伴，都做满三年吧。” “我不服！”水仙大叫道，“你凭什么这么罚我？再说，现在管家的也不是你！” 兰朵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朝管家问道：“那管家觉得呢？” “就依照兰姨娘说的办吧。往后府里事物，还得多多劳动兰姨娘！” 外头的流言蜚语偶尔还会蹦出来，但是府里不管是无辜的还是不无辜的，都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珞梅本想着，可以趁着在府里管家的机会，可以探得整个邱家所掌管的生意，以及其生意命脉。只要拿捏住这些，还怕邱慕白不出现？不乖乖听话配合吗？ 本来计划好的一切，却又被兰朵这个蠢货破坏了！ 经过一天的赶路，唐玥和邱慕白终于通过栈道，到了京城脚下。 看着雄伟高大的京城城墙，唐玥同邱慕白相视一笑，终于到了。 天色已经晚了，眼看着就要到关城门的时候。 两人赶紧进了城。 “小二，开两间上房。” “对不起客观，上房只剩下一间了。不过本小店上房各种设施配置齐全，里面床大且柔软，三四个人睡在里面都不会觉得拥挤。我看二位也是赶了一天的路的人，一定累极了吧？在我们的上房里头，一定可以得到最好的休息！” 小二简直就是舌灿莲花，将自己家的上房吹嘘的天上地下，绝无仅有！ 唐玥觉得，这小二是个人才啊！ 放在二十一世纪，绝对是各大保险公司力挖的人才！绝对会成为销售界的一代销售之神！ “行了行了，这间上房先开起来。除了上房，还有剩下什么房间？” 小二脸上堆满喜色，接着说道：“本店还余下一间马房。要说本店的马房，那也是极具特色的！绝对单马间，配有充足的粮草和饮水，旁边还放有一张卧榻可供马的主人使用。不过看二位可观不像是骑马过来的呀，应该不需要马房吧？” 看出不需要，你特么还罗里吧嗦解释这么一通是为了什么？ 就连好修养的邱慕白都忍不住要爆粗口了！ “行了行了，就开一间上房吧。” “好嘞。” 小二开完之后，便喊了人过来领着他们二人去往房间。 看着两人上楼的背影，小二心里一阵谩骂：“两个大男人穷讲究什么？还要两间上房！一间不能睡吗？” 进了三楼的上房，唐玥环视一圈，果然够大！ 足足有四十平米的样子，绝壁是间不小的客厅的大小了。 里面什么设施都是一应俱全，简直比自己闺阁房间和在邱府的寝室还要奢侈。 “这间房，得要多少房费呢？”唐玥不确定的拉着邱慕白问道。 邱慕白浅笑，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 “对了，请二位去个人付一下费用。一共是十八两纹银！” 唐玥眼睛瞪了老大，十八两纹银，合着差不多就是三千块人民币啊！ 住一晚三千块，你当你是国际七星级大酒店吗？ 邱慕白对唐玥说道：“你先休息吧，我下去付银子。” 唐玥愣愣的点头。 没办法，她虽然出生在富贵之家，但是家里绝对是没有富余的银子给她败的！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土豪呢！瞬间有些接受不能…… 她就着店里小二送来的热水擦了一把脸，然后坐到那张传说很柔软很大的大床上，细细感受之下，果然那位小二没有说谎！ 怎么有一种两个结了婚的二货夫妇，为了体验恋爱时的感觉，特意跑到外面去开房的*感觉？ 很快邱慕白上来了，看到唐玥已经歪斜的靠在床上睡着了。 他放轻脚步，慢慢的走过去，帮她脱下鞋子，和外衫，又轻手轻脚的帮她擦拭了脚，将人平躺在床上，这才自己去洗漱一番。 躺倒床上，在她的额头印下一吻，这才浅浅睡去。 这一路走来，两人遇到太多的事情，相互扶持相互安慰，虽然经历了不少的危险，邱慕白却觉得心里很踏实。 此刻他已然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等着她对他完全的敞开心扉是他目前需要做的事，放下所有的成见，对她完全的信任，也是他需要做的事。 第二天天一亮，邱慕白便按时醒了，看唐玥睡的还很香，便没有打扰她，只在额头轻轻一吻，道了句：“早安，玥儿。” 虽然没有得到回应，但是他却是觉得，在这客栈中的一晚，是他们成亲以来，最为和谐的一晚，最像是一对夫妻应该过得一晚。 他先自己洗漱一番之后，下去交代了客栈早餐的布置，便出门去了。 唐玥醒来以后，看到的便是邱慕白穿着一身月白的长衫，温文尔雅。正背对着她，坐在桌边，喝着茶，手里捧着一卷书，细细品茗，细细品书。阳光从窗外透射进来，暖暖的洋溢在邱慕白的身周。 浓浓的暖暖的秋意。 她并不想破坏这样的氛围，自己掀开被子下了床，想要走过去瞧瞧，他此刻正在看什么书。为此，她还特意放缓了动作，放轻了脚步。 刚刚穿好鞋，便看到他回头浅笑凝望着她，“醒了？” “嗯。” “已经叫客栈的厨房准备好了早膳，你先洗漱，我让他们把早膳送上来。” “嗯，好。” 很简单单一的对话，却让两人觉得，像是一起生活了几十年的老夫老妻那般，自然又熨帖。 邱慕白放下书卷，对着她回眸一笑，这才出门。 唐玥怔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 都说女子回眸一笑间，百媚生，最是迷人。 想那杨贵妃，想那秋香姐，想那《金粉世家》里头回眸一笑便让金燕西一见钟情的冷清秋……故事里的事，都说明了女子的回眸一笑，对男子而言具有多么大的杀伤力。 然后唐玥却觉得，男子回眸一笑时，那样的魅力，女人见了也是无法抵挡的。 用完早膳，唐玥才问道：“一会儿我们要去哪里？” 她们比预想的要晚到京城几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跟丁香她们会和，又或者，丁香她们在途中也出了什么事情。 邱慕白说道：“你先去四皇子舅家君太师家中，就以清涟居士的身份过去。” 君太师文采风流，更是喜欢跟天下文士打交道，邀请她这个异军突起的清涟居士倒是合情合理，不会被人怀疑。 但是，“那你呢？” 只安排好了她，他如果暴露了才更加危险吧？ 他此次出门运来的几船盐并没有随着沉船消融于海里，那几船盐，便是教完盐税之后，所带来的利润也是巨大到难以想象的。 尤其是因为都在疯传邱慕白出事，当初要参与这次盐商的商家们纷纷找了借口退出，所以只要邱慕白能够成功的将那些盐拿出来，他便是此次事件中最大的赢家。 而现如今，他不论是在明显上还是暗地里，都已经是四皇子的人，太子能放过他才怪！ 所以，相比起来，他才是更加危险的。 或许，因为一直以来间接温柔一些的手段却一直起不到作用，太子此时或许已经想要用一些简单粗暴的方法了。 比如说，直接找到他，然后杀了他！ 邱慕白说道：“我自然有我的安排。” “什么安排？” 唐玥坚持问个清楚明白。 邱慕白闷笑道：“你现在这是在担心我吗？” 唐玥沉默半晌，才点点头，说道：“是。” “不用担心我。原本我就打算将生意的中心从杭城苏城一带转移到京城这边来的，这一次的事情倒是给了我一个机会。放心吧。” “好，你要做什么我都会全力配合你的。发生什么事，都要事先让我知道。你知道，我享受不了惊喜，也承受不住惊吓。” 邱慕白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好。” 路途上，江丽和江月就比较苦逼了。 反正都已经暴露了，玲玉这些天装着病重的样子足不出户简直是受够了！ 一朝暴露，她索性什么也不管，一路绑着江丽冷笑看着江月到了京城。 任凭江月怎么眼刀子射过来，两人都毫无反应。 “你们这几个人，太卑鄙了！”江月看着自己妹妹在她们手里，无可奈何的说道。 丁香轻轻瞥她一眼，说道：“每一个有追求的姐姐身后，都会有一个傻逼二缺的熊妹妹！少奶奶说的果然不错。” 这个熊妹妹自然就是江丽了。 江丽很不屑的将头瞥一眼，“废话这么多做什么？江月你要做什么只管做就是，反正你从未顾及到我，这一次也同样不必。” 紫苏摇摇头，看着江月说道：“你何必呢。” 江月狠狠地转过头去，不说话。 进了京城，丁香和紫苏却是一路连连点头：“原来京城是这个样子的。咦，这是什么？” 她们二人像是到了动物园一样，这个看一看那个摸一摸，玲玉实在看不过眼，吼道：“你们不要这么丢人好不好？很像没见过世面的傻缺啊！” 两人脑海里联想到的，却是另外一幅场景：刘姥姥进大观园…… 不过，那也确然是够丢人的！ 赶紧收敛收敛。 “唉，我们到底该怎么找到少奶奶啊？”走了一路，半点头绪也没有，丁香忍不住问道。 紫苏和丁香平日里跟在唐玥身边的时间最多，经常从她嘴里停上一些看似荒诞仔细一想还是很有道理，或者看似很有道理，但其实很傻比的故事。 暗号，就是她们听到的故事当中的一个。 满大街的寻找暗号啊！ 什么木头主子上，墙边拐弯处，小乞丐窝里…… 什么也没有啊！ 少奶奶，您到底在哪里啊！ 紫苏这回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只好说道：“算了，我们还是先找一间客栈住着吧。” －－－－－－题外话－－－－－－ 今天更得有点少……抱歉 078 制香 不过，她们可没有唐玥和邱慕白那种运气，随意走进一间客栈，便是奢华五星级的！客栈虽然很普通，但是依旧彰显着京城的奢华贵气。 累了一天，终于可以坐下来好好休息。 江月一路上都在找机会，从侧面营救自己的妹妹。 她想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可惜丁香和紫苏这两个战斗力为零的废渣始终跟玲玉形影不离，她连一丁点的机会都没有找到。 到了客栈，她自己单独住一间屋子。左思右想就是觉得自己根本不应该这样被牵着鼻子走！她必须得做点什么！ 可是，她其实也想来点简单粗暴的手法，比如说直接把丁香和紫苏绑了，比如说把那三人直接绑了带到主子那里去！ 想了很久很久，最后还是觉得放弃了这样的不切实际的想法。 她提笔在一张小纸条上写了点什么，然后吹了声口哨，一只肥肥的白鸽便从她的窗口飞了进来。 玲玉偏巧出门想试试还有什么其他方法能够找到唐玥的，结果就目睹了这么一幕。 看到白鸽从江月屋里飞出来，她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毫不犹豫的朝着白鸽射了过去！白鸽应声栽倒在地上，屋内江月听到声音赶紧出来查看，便跟玲玉正面碰上了！ 玲玉朝着倒在地上的白鸽一步步走过去，江月眯着眼睛瞪着她。 待她将手伸向白鸽时，江月依旧是冷言看着，并不出声阻止，更没有武力上的阻拦。玲玉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迟疑了几分，她缩回手，问道：“不怕我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我说怕，你就会不看吗？” 玲玉诚实的摇头：“不会。” 江月将头转到了一边，嘴里轻嗤一声。 玲玉却迅速上前一脚踢中她的膝盖，并且很快制住她的命门，“把你传递的消息取出来！” “你——要就自己去取！” “呵……不怕死么？”玲玉冷笑问道，“看你那么在乎你妹妹的性命，我以为你也挺在乎自己的小命的呢。” 她捏在她命门之上的手慢慢收紧，江月觉得慢慢有些喘不过来气儿。 玲玉说道：“也不知道你那主子是怎么训练细作的！刚刚我伸手要碰那只白鸽，你眼底的期盼恶毒可是遮掩的不够好。这么希望我自己去碰，上面有什么？” 见江月还不说话，玲玉发挥她刚刚领悟的毒蛇技能，说道：“真不知道你们主子是怎么想的，就你这样的不合格的细作也敢派出来出任务，他是自己没长脑子还是觉得别人没长脑子？” 这是江月心里永远的痛！ “闭嘴！”她猛然朝着玲玉吼道。 这边动静并不小，客栈里已经有客人被吵醒，披着衣服起身骂骂咧咧的过来。看着两人着架势，睡意瞬间驱走，一般打架的人，围观的总是会遭到波及的，“我梦游来的，你们就当没看见我。” 说完便迅速撤离。 紫苏和丁香也闻声赶了过来，看到这阵仗便问道：“这是怎么了？” “没事，就是让她帮忙捡起地上的那只白鸽。” 丁香转头看过去，一只肥肥的鸽子正以*的姿势躺在地上，丁香一脸懵懂的走过去，正准备伸手捡起来，玲玉喝道：“别碰它！” “怎么了？” “这鸽子有问题，让她碰。” 丁香嘴快说道：“不会是鸽子身上被下了毒，谁碰就毒死谁吧？” 本是玩笑的一句话，却让玲玉惊讶的瞪视着她，“你怎么知道？” “猜的。呵呵…” 呵呵你妹！ 江月实在是想爆粗口，这特么跟在唐玥身边的都是神经病！ 只听丁香自告奋勇说道：“她的房间里肯定藏着解药，我去找。” 一刻钟以后，英雄丁香带着一盒子的瓶瓶罐罐回来了。紫苏她们瞪着丁香搬过来的战利品张大了眼睛，“这些，你都是怎么找到的？” 其中以江月最为接受不了！ 难道她藏东西的能力都变得这么不值一提了吗？ 丁香回答道：“就是按照少奶奶说的，一般人藏东西地点之一二三……一个个挨个儿找了遍。” 只是，瓶瓶罐罐太多，紫苏和丁香都懂一些医理知识。 紫苏小心的走到白鸽旁边，细细观察，并且闻了闻气味。再将那些瓶瓶罐罐都打开，一一闻了过去，最后指着一个绿色小瓷瓶说道：“就是这个了。把它涂抹到手上，应该就没问题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给自己抹上了那膏体。 “唐玥已经抵达京城，邱慕白或跟随，速寻。” 纸条上就写了这么几个字，紫苏看完之后便将纸条毁尸灭迹，玲玉将江月也绑了起来，准备找到唐玥之后，留着给唐玥一起发落。 丁香很是崇拜的看着玲玉问道：“你的武力值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恐怖了？” “嗯？” 而此刻，唐玥正在前往君府的路上。 她身穿一件湖蓝色君子衫，头发用一支木簪束起，身形虽然有些矮，但这丝毫没有损了她男装时的俊秀之气。 君府是太师府，门口两尊石狮子雄伟无比，门口的牌匾上写着“君府”二字，大气磅礴，且不失君子浩然巍峨之气。 只站在府外静静一看，唐玥便对君府留下了一个极好的印象。 她上前敲了敲门，里面门房小厮打开门，问道：“请问找谁？” “这是我拜帖。” 小厮恭敬的接过拜帖，“您请稍等。” 透过下人可以看到主人的修养。 这一家的下人并没有狗眼看人低的恶习，由此可见主人家修养定然也是不差的。四皇子有这样的外家，倒也算是可以。 她在外面等了片刻，那位小厮便过来说道：“让您久等了，老爷请您进去呢。” “有劳。” 被小厮一路引领着到了前厅，太师已经在那里等着。 看到唐玥进来，太师站起身来，迎接道：“这位就是清涟居士吧？久仰久仰，真是没有想到，能写出那样锦绣文章的清涟居士，居然还这么年轻，果真是英雄出少年！” “太师您过奖了。” 君太师说道：“制香大会还有几日便要开始，提名你当评委的折子已经递了上去。只是，朝中一定会有人进行阻挠的。你在文人当中的影响力是毋庸置疑的，但是你最好还是向人们展示一下你在调香方面的能力，如此才能让那帮人闭嘴！” 唐玥也觉得君太师说的有理，便说道：“这几日我便开始调一款新的香型，还希望太师您能够配合。” “嗯。” 接着，两人又简单的交谈几句，便有人过来说已经给她安排好了歇息的院子，唐玥自然是欣然答应。 君府的布置格局还是非常讲究的。 客房是朝着君府花园的一排院子，应景梅兰竹菊雅韵。给她安排的正是青竹院，院子的一角种着一丛翠竹，其他的所有植物，仿佛都是为了映衬这丛翠竹而生的。 即使娇花再艳，也无法抢了这丛翠竹的风头。 真是有意思的设计。 不知道其他的院子里是不是也会给人这样的感觉。 她回身进了屋里，侧间便是一个书房，里面文房四宝一应俱全。 她忽然兴起一股雅兴，临窗而坐，研墨铺纸，将窗前的那一丛翠竹提笔画下。 好一丛绿意盎然，苍劲翠竹…… 时人颂其气节，耿直浩然，火虚怀若谷，却难为栋梁。 画完之后，唐玥便在旁边写了这么一句话。 忽而有些意兴阑珊。 不管是这个时代，或是她所生活的那个时代。时人称颂起幽幽青竹时，总是会从气节入手，然而空有气节，只能为隐士，守着自己那点才华孤芳自赏，却无法真正用自己的才华去做些什么。 只有一个朝廷沉珂腐朽，时下才会出现众多的隐士。 她忽而自嘲一笑，想那么多做什么？这些又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居士，老爷请您去前厅用膳。” “好的，我这就过去。” 看了眼书案上的画作，唐玥摇头一笑，便由小厮领着过往前厅而去。 前厅已经坐下不少人。 君太师、君夫人、君家小少爷君清风。 君清风抬头看到唐玥便说道：“你便是清涟居士？” “正是。” “你竟然这般小！年方几何？可有我大？” 唐玥忍着笑意回答道：“年十五。” “果然比我小！爹，我想请清莲先生做我的老师。” 君太师皱眉正要呵斥，君清风便说道：“爹你若是不答应，我便应征入伍去！” 君太师一脸忧愁！ 旁人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清楚。若是这个清涟居士真的是个年少有为的才子，年纪小些但认个夫子也是无妨的。但奈何，人家是个才女啊！ 这要是不小心暴露了，往后这可就是一大诟病！ 认女子做夫子什么的，时人真的能够说的你出门都不好意思…… 但是，现在时局如此动荡，他虽然自认为是忠臣，并且忠于大楚王朝。但是对于君清风这个老来子，他还是一千个一万个舍不得的。这个时候让他去应征入伍，那不是上赶着把把柄往对手手里送吗？ 君太师脸一沉，喝道：“胡闹！” “那你答应我的要求不就可以了？” 君太师顿时一点食欲也没有了，呼哧一下将头撇到一边。君夫人和君清风都明白，每当摆出这样的表情的君太师，都是认输的意思。 母子俩相视一笑，君清风从桌上端起一杯清酒，说道：“清风以茶代酒，敬老师一杯。” 唐玥：…… 你们这样真的好吗？拜师什么的，有问过我这个当老师的意愿吗？ 而且，您家里这位不就是太师吗？太师啊！ 有个现成的太师老爹，居然还需要我这个半吊子师傅？ 你确定你不是在逗我吗？ 君清风看了眼怔愣的唐玥，想了想，遂又说道：“呃……老师是嫌弃弟子资质愚钝吗？” 唐玥摇头：“没有。” “那老师您是嫌我长相没有您这么俊秀？” “呃……不是。” 君清风撇撇嘴看了眼手里的酒，“总不是觉得我会在酒里下毒吧？” 唐玥简直想哭，越说越离谱了好么？ “没有……” 君清风以眼神控诉，那你为什么不喝敬师酒！ 唐玥撇过脸，特么的你这样卖萌真的没问题吗？ 君清风此刻卖萌卖的欢乐无比，但是等到他们弄清楚某些事情的时候，这一天在餐桌上发生的事情，将会成为他一辈子也抹不去的黑历史…… 唐玥无法，只得说道：“我收你为弟子便是。只是，酒我不能喝，还是上茶吧。” 君清风一仰头把自己酒杯里的就喝完了，然后立即起身亲自给唐玥倒了一杯茶，“师傅，请喝茶。” 当着太师的面，收他的儿子为弟子，还真是亚历山大！ 不过，这样一来，也确然有好处。 这样就更加坐实了太师看重清涟居士的说法，连唯一的儿子都成了他的弟子，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想到这里，君太师这心里勉强好受了一些。 饭后，太师要跟唐玥商议一些事情，便叫丫鬟又上了点糕点和茶水上来。君清风却一直不肯离开，抽疯的对唐玥说道：“如今我已经十八岁了，不过还没有表字。既然您已为我师，便给我取一个表字好了。” 取表字这样的事情，确实是家中长辈或者老师应该做的。 她本来也就是玩笑着答应，可是若是真的为他取了表字，那她便是他一辈子的老师。通告天地，天地君亲师，她也会是他需要跪拜的人之一了。 唐玥想了想，委婉道：“这个，你的表字便是让太师亲自给你取吧。” 君清风却是说道：“我刚生下来的时候，他就没有征得我的同意，随口给我取了这样的名字，表字不能给他取。” 君夫人笑道：“这孩子一直对他的名字耿耿于怀，说是像个修道的。先生既然已经是清风的老师了，便为他取一个就是。” 君太师简直想骂娘啊！ 庶子妇人！ 唐玥推辞不过，便点点头，说道：“上善若水，宁静致远，便叫若水好了。” 君清风张着嘴，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唐玥，老师这么女性化的名字，给我当表字真的好吗？真的没有问题吗？ “哈哈哈……上善若水，好，这个表字不错。”君太师笑的十分开怀，心里则在说：“臭小子，嫌弃老爹给你取的名字是不是？看你以后在给别人介绍自己的时候，是用清风还是若水！” 长者赐不敢辞，君清风也只能含笑领了这个表字。 过后回了自己院子，唐玥便将自己所需要的东西列了个单子，交给了君夫人。 第二日一早，君夫人便差人过来请她过去。 “是这样的，我们君府也有自己的香料铺子，里面制香所需的东西一应俱全。先生若是要开始制香，一会儿便一起去我君家的香料铺子看看吧。” 唐玥点头：“这样也好。” “我也要一起去。”君清风忽然发言说道。 君家的办事效率极高，早上才刚刚决定要去君家的香料铺子制香，下午的时候，整个京城都已经传遍了这个消息。 无数的学子都放下手里的事物，往君家香料铺子这边涌动。 当然还有很多调香师，或者是一些调香世家的人也都过来围观看热闹。 “清涟居士，清涟居士，清涟居士……” 她的马车刚在君家香料铺停下，一帮学子们就开始热血呐喊。 人不疯狂枉少年，古往今来都一样啊！ 进了香料铺，唐玥便闻到了多种香料混合的香气。只是混杂的味道太怪，她微微皱起了眉头。 一般，有经验的香料商人，是不会这样保存香料的。 各种香料的味道互相流窜，反而让许多香料失去了原来的味道，而难以调制出预想中的香品。 跟在她身边的君清风敏锐观察到了她刚刚的皱眉，问道：“怎么了吗？是不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你们保存香料一直都是这样保存的吗？” 这间香料铺子，君清风可不常来，他能知道才是怪事了。 因此君夫人回答道：“是啊。而且京城之中的香料铺子，都是这么保存的啊！” “这样不行。香味的互相流窜，使原本的香料染上了其他的杂香。原本上等的香料，在这样的环境中，也会慢慢的变成最次等的香料。” “我们应该怎么存放？” 唐玥打开香料铺中的小抽屉，拿出一些香屑，这是调好的复合香沉梅香。她微微搓了搓，说道：“就比如说像这种调好的香首先就要和天然香料分开放置，复合香香品也要和单香型香品分开放置。” 君夫人觉得这似乎是有些道理的，便叫来店里的掌柜，说道：“可都记下了？” 掌柜惶恐点头。 唐玥在现代身为一个顶级调香师，先天的条件便是需要有一个灵敏的嗅觉。而后天所要学习的，也包括各种天然有机化学。 在古代调香，自然是熟悉天然存在的每一种香料就好。 但是在人们研究清香味的成分和结构之后，便已经不再满足于大自然的赐予，开始研制更多更有用的香料。 这些便是现代人都很熟悉的人造香料。 比如说乙酸乙酯和丁酸戊酯可以合成香蕉水，领苯二酚和木质素可以制成香草素等等。 进行香料调和的工作叫做调香，这需要专业的调香师进行。主要依靠的便是人的灵敏的嗅觉。调香师要先根据香型和用途，拟定配方，然后调试出小样，闻香修改，经过多次试验，知道满意才能确定配方进行生产。 然而，在她上辈子店里卖的限量款香水几乎都是她在调香的时候无意中调试出来的。调香绝不是一件简单的添加香料，闻一闻味道记录一下添加多多少就可以的。 在调香的过程中，会衍生出许多根本就无法第二次复制的香型。 再一次碰触到香料，并且跟他们解释这些东西，唐玥仿佛觉得自己又回到了曾经工作的地方。 果然，还是这样的工作更能让她开怀。 合成香料，虽然香型更加广泛，起保存时间也更长。但是其中有不少，长期闻着是有毒的。越是高档的香水，对香料的选择越是谨慎。 一般含有乙酸乙酯等对人体有伤害的香料，高档的香水公司是不会选择的。 但是，她刚出道走上这一行时，也只能从小公司助理调香师一步步混起，身体早些年就被摧残的不行了。到不能全部推到她最后一次所调制的香品上面。 如果到了这里，所有调香所用全都是天然产物！ 这简直就是她这样的钟情天然香料的调香师的天堂！ 她情不自禁的走到放着香料的抽屉边上，将一个个抽屉打开，闻着自里面散发的香味。 “这是三百年老沉香树上的沉水香；这是自岭南雄麝身上弄的麝香；这是一品黄梅香；这是产自东海的龙涎香；这是三百年的檀香老木；这是奇楠香……” 她只需要稍微一闻，便能将产地、年份、品质说的无一不差。 君清风傻愣愣的看着她，忽然间觉得自己新拜认的这位师傅真的好厉害，学问厉害，就连调香制香也如此厉害。 说完，她回头问掌柜：“你们的调香室在哪里？” 掌柜领着她后面调香室走去，边走边问道：“请问先生您是要调什么样的香？” 唐玥浅笑道：“道家所用的香。” 当今圣上崇尚道教，信任国师，信奉张天师。 皇宫之中，皇上所用的香都是由国师调制的，所以外界还没有人敢调制道教所用之香，便是担心惹怒了国师，惹来皇上大怒，自己可就是没有好果子吃了。 香在道家的地位至高无上。香对于道家，就如同饭之于我们，是必不可少的。且不说起制香，便是燃香、捧香、插香也是有诸多讲究的。 唐玥不信佛道，但是既然皇上以香的借口封掉了她的秋棠茶艺馆，那她就得用实际行动告诉皇上，她在道家用香一道上，是无比精通的。如此，她怎么可能会调制出不敬天师的香来？ 若能够一鸣惊人，以此结识国师，于她而言也是好事一桩。 “道教的香称之为‘清香’，一般是用各种芳香的安神醒脑或者具有清洁作用的中草药制成。道教不用檀香，也不用带香芯的香，烧香即表达对神灵的敬仰即可，以‘三根’为满，不主张烧高香、大香、贵香。” “道家有诸多手印，在奉香时更能体现。他们一般以‘燃灯印’燃香，以‘大慈印’捧香，以‘白鹤诀’插香。” 此时屋外还围着许多学子，听完之后都不住连连点头。 学子们本都是信奉孔子的，然而因为皇上信奉道教，连带着整个大楚对于道家都信奉起来。学子当中信奉道教的也有不少。 但是对于道家的理解却不那么深刻。 此时听到唐玥在此讲解，不禁都伸长了脖子听着。 “第一次插香，默念‘霐’并且默诵‘无上道宝，当愿众生，常持天尊，永脱轮回’；第一次插香，默念‘霯’，并且默诵‘无上经宝，当愿众生，生生世世，得闻正法’，第三次插香，当默诵‘无上师宝，当愿众生，学最上乘，不落邪见’，这些只是对道家上香结束后，行叩拜的要求。” 这些说法，好些人都是头一次听到。 唐玥继续说道：“香闻达十方无极世界，灵通三界，是通真达灵的信物。所以我道家用香，必定是要天然香料，清净至要。首选莫过于降真香、詹唐香、白茅香、沉香、青木香等等。道家的太真天香有八种，分别为道香、德香、无为香、清静香、自然香、妙洞真香、灵宝慧香、超三界香。今日我闭关制香，以我于道教之所感，制通灵之香，不拘有形而无为。” 意思就是说，今天我要制香，制出来的香是我理解的道家的香，我就是这么理解的，所以我说它是什么，它就是什么。 偏偏学子们觉得很有道理呀！ 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玲玉继那日听到紫苏的简单粗暴理论之后，就一度觉得这个方法简直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对待江月和江丽也越发的简单粗暴起来。 她将两人分开绑在同一个房间的两端，自己则亲自坐镇中间看管着二人，叫紫苏和丁香出门打探消息。 这二人则是充分吸取了唐玥的教育。 打听消息这种事，一定要热闹处钻，一般按照定律来说，往往在那街头嘴热闹的地方，就能得到你要得到的消息。 两人觉得，一直到今日，少奶奶跟她们说过的话还没有出过错。一寻思，寻找少奶奶这样的事情，必须得按照她的方法来。于是两人达成一致，在京城溜达着寻找那嘴热闹的地方。 两人一条街一条街的走过去，发现都差不多。 随便拉了人一问：“这会儿整个京城最热闹的地儿是哪儿啊？” 不巧那人还真知道：“还能是哪儿？不就是君家香料铺吗？” 两人眼睛一亮，同时激动出声询问：“那你可知道那在哪儿？” “你们也要去？” 丁香回答道：“这不是无聊了，想找点热闹凑一凑吗？” 那人一拍手，说道：“那敢情好，我也准备去那里凑个热闹，一起吧。” “那就多谢这位大哥了。” 大概二货和二货之间，总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紫苏和丁香便跟着那位看上去就很二的大哥欢快的朝着君家香料铺子进发了。 路上，丁香问道：“这位大哥，为什么那边那么热闹？是有什么事情吗？” “嗯，君家老爷是本朝太师，这个你们知道的吧？” 两人点点头，这个必须知道啊！ “太师看重有才能的人，这段时间一个叫清涟居士的文人被打南边儿来的学子们吹的很热，都要吹上天了。反正我读书不多，不懂文人那一套，这个叫清涟居士的我怎么样我也不知道。不过今儿个她到了君家香料铺子，准备制香呢，这能不让那群江南学子们热血沸腾吗？我听说，他要制的香还是道家专用香。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国师和皇上找上门来了，这种热闹可不能错过！” 紫苏和丁香相视一眼，事实再一次印证了少奶奶的话的科学性！ 那什么清涟居士，简直不作第二想，不就是自家那位少奶奶吗？ “那个，这位大哥能快一些吗？该不会等我们到了那儿，热闹都完了吧？” “好。我这不是担心你们俩走不快吗？” 一路拐了好几条街，三人终于到了君家香料铺子门口。 丁香和紫苏心里憋了老长一口气！这地儿，距离她们入住的客栈压根就只有几步的路程好吗？ 她们却活生生走了这么多冤枉路！ 香料铺子门口果真围着许多人，看打扮多数是一些考完试还留在京城尚未归家的学子。他们堵在门口议论纷纷。 “真是太期待了，不知道清涟先生能够调制出什么样的香品？” “一定会让我们眼前一亮的。” “听说将要举办的制香大会，君太师还提议让清涟居士去担任评委呢。” “哦，你说这个呀。我也听说了，不过我还听说朝廷也有反对的声音。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清涟先生才会来此调香的吧？” “说不定就是这样。” 当然这些人当中也有不屑的：“什么狗屁清涟居士？不过是写了几首名不见经传的诗，又写了篇不知所谓的文章，至于被吹捧成这样？若是真的有真才实学，怎么不去参加科考？有本事也拿个状元回来啊！” 这话一出，立刻引起江南学子的不满：“你懂什么？这叫隐士气节！” 眼看着就要掐架起来。 唐玥这会儿还没进调香室，闻言便又说了两句：“请不要在此地吵闹喧哗，你们都是学习百家圣学的学子，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就如此大吵大闹实在不像话。我确然因为种种原因，无法参加科考，但这并不代表我不想参加。很多文人以青竹自比，但是气节需要有，可绝不仅仅只是气节！不为国家做一点贡献而大谈气节，这根本就是国家养着的一群废人！若是能成栋梁且身具气节，这才是国家人才，不是吗？” 能成栋梁且身居气节，这才是有意义的！ 这时便有人问，“请问先生为何不能参加科考？” 丁香翻了个白眼，在心里默默道：“还能是为什么，因为是个女人呗！” 唐玥苦笑：“虽然我无法通过科举走进朝堂，但是我依旧会用自己的方式给这个国家创造价值，实现我的价值。” 直到唐玥进了调香室很久之后，聚在门口的众人才逐渐散去。 丁香和紫苏走进店铺，掌柜的问道：“二位需要点什么？” “掌柜的，我们是来找人的？就是刚刚那位清涟居士。” 掌柜不开心的皱皱眉，想发火却还是忍住了，说道：“先生现在正忙，不见旁人的。” 丁香急道：“见得见得，我们是先生贴身伺候的丫鬟。掌柜您给传个话，我们保证先生一定会见我们的！” 掌柜这回可真是有些不耐烦了。 紫苏赶紧说道：“掌柜的，我们跟着先生一路从江南过来，只是后来出了点意外，先生与我们二人分开。我们已经找了先生许久了。还请掌柜的给传个话好不好，我是紫苏这位是丁香。先生酷爱制香，这才给我二人取了这样的名字。” 她一边说一边从身上解下一个荷包，“掌柜的您闻一闻，可有闻过这样的香味？” 掌柜的一闻，确实不曾闻到过。他摇头，将荷包递还给紫苏，“没有。” 紫苏说道：“这个荷包里面的香就是先生调制的呀。除了我们姐妹二人，就再没有旁人用过此香了，您只要将这个荷包交给先生就行，好不好？求求你了……” 少奶奶语录：求人必杀技之一——卖萌！ 适用人群，便是如同掌柜这般年纪的人。 深受唐玥影响的紫苏不经意间就将此技能使用了出来。 掌柜不耐烦的挥挥手，一把从她的手里夺过荷包，说道：“好了好了，我试试看，要是你们俩敢哄骗我，要你们好看的！” “是是是，一定不敢哄骗您呢。” 而在京城的苏家别院，邱慕白正在书房里头，而下面跪着的正是先一步到达京城的龙潜和龙渊。 邱慕白看了眼龙潜，声音沉闷的说道：“玲碧她——出事了。” 龙潜此刻还并不知道事情的经过，但是直到玲碧之前是一直跟着少奶奶的。但是直到少爷跟少奶奶进京，也没瞅着玲碧的人，龙潜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心里知道，她出事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但是私心里他还是希望她只是被派出去做别的任务了。 如今听到切实的答案，龙潜心里一个咯噔，问道：“她——人呢？” 邱慕白也是一个被情爱纠缠的人，看到如此的龙潜，倒是有些不忍起来，不过事实便是事实，“她死了。” “什么？！” 不光是龙潜，连龙渊也忍不住失声惊呼道！ 龙潜龙渊玲碧玲玉四个人，一直都是在一起训练在一起习武，他们四个，感情好的堪比亲兄妹，从未想过，有一日他们四个当中的某一个会先他们一步离开。 龙渊抬起头，眼睛里还有深藏的不敢置信，“这是…怎么回事？” 邱慕白便将当时的情况说了一遍。 然而，对于玲玉叛变，显然这比她死了的消息更加令人难以接受！ 他们四个都是孤儿，命苦无依，早就发誓誓死也要效忠邱慕白的，不管发生任何事，都永不背叛！ 龙潜显然丝毫不能接受这个事实，疯了一般的冲了出去。 龙渊起身想要追过去，却是被邱慕白拦了下来，“让他发泄一些吧。” 龙渊顿下身形，看着邱慕白忍不住还是问道：“那…她的尸体呢？” “随着船沉入河底了。她是自己服毒自尽的。我答应她，以后若是与她的弟弟对上，可以给他一次生的机会。” 邱慕白整肃了一下心情，对龙渊说道：“这一次叫你们过来，是有任务要交给你们。当时运盐，我并没有用同去的大船运，大船不过是掩人耳目，真正载着盐回来的，是分了几十条小船，分批次进入苏城杭城一带。我要你和龙潜现在立刻回到苏城，将这些盐的消息告诉我们府上的姬大人，他会知道该如何办的。还有，将消息送到何家，既然他们这么想分一杯羹，我没有不成全的道理！” “是。” 邱慕白脸色凝重：“这次任务非常重要，若是失败整个邱府都会陷入万劫不复！你们一定要小心，并且保证完成任务！” “属下明白。” “另外，回到府上之后，告诉管家，软禁梅姨娘。” 梅姨娘就是放在府里的一个定时炸弹，他不能再因为自己不能启齿的原因，就对她放任自流。 这一次唐玥遭受的苦楚，全都是来自于她！ 屏退了龙渊，他一个人坐在书房里，自怀里摸出一块金牌。上面刻着凤形，这正是皇宫之中掌握在皇后手里的一支禁卫军。 而这块令牌，正是唐伟平交给他的。 他追查当年的事情，几年来却一直毫无头绪，直到前几个月，他才查到，原来当初他们家里惨案发生之后，是唐伟平派人第一时间去搜寻有无活口的。但是，当时可能他已经跑了，所以并没有与唐伟平的人碰上。 不过，他也可以认为，如果当年那些人有可能遗留下什么证据的话，那么掌握这些证据的人，便很有可能是唐伟平。 他找到唐伟平之后，直截了当的说出了他的想法。 唐伟平却也难得没有拐弯抹角，而是说道：“我确实有线索。不过你得答应我两个条件。” “什么条件？” “第一，若你无事，便要护我女儿一生平安；第二，若你有事，觉不能拖累我的女儿。” 对于这样的要求，邱慕白真心觉得有些无语，但还是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079 国师大人 当时唐伟平派过去的人，只在一片残垣断壁之中找到了一块刻着凤形的金牌。 派出去的人当中有从宫里出来的，当时一眼便认出这是出自中宫掌握在皇后手里的禁卫军调令。 事情居然是涉及中宫的，显然已经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够参合的了的。事情汇报给唐伟平之后，唐伟平立即决定将这个当做秘密烂在自己心里。这枚金牌也被他藏了起来。 若非是为了女儿，他想他是一辈子也不会拿出来的。 女儿生命的维系需要银子，从一个方面来说，邱慕白便是女儿生命的支撑者。但是事情若是任由他这么调查下去，女儿可能会死的更快。 不得已，他也只能说出自己知道的，并且尽可能的为女儿谋取写福利。 邱慕白当时知晓这件事时，整个人都如同被累击中了一般。 他调查这件事这么多年，还从没将这事儿往宫中势力这方面想。便是这会儿，他也是万分不明白，怎么自家一个做生意的，就能喝中宫皇后扯上关系，能够皇后恨到灭了自家满门！ 一下子脑洞大开的他，脑补了很多情节，但是最终都摇摇头，明显不太可信嘛！ 捏紧了手里的金牌，指节已经泛白，不管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后，亦或者上天宠儿的皇子，这个仇他定然报定了。 如果说，在此之前他还在为莫名其妙就被四皇子拖着加入他的阵营而感到有什么不满的话，那么现在，他只能说这一切都是天注定！ 谁让皇后是太子生母呢？ 如果说，依照现如今的形势，他必须要选择一方加入的话，他不帮着四皇子，难道还要帮着跟自己有仇的皇后的儿子不成？ 清涟居士的名声因为制香这件事，在京城的名声更加沸腾起来。 就连远在上清院修道的皇帝陛下都听到了风声。 这一日，皇帝陛下觉得自己修道似乎已经到了一个瓶颈，心浮气躁，怎么都不对劲。可巧就想起了坊间流传的正在制香的清涟居士。 想起清涟居士，便想起被他搁置在角落的一份情报。正是那日关于清涟居士大谈特谈道家用香的记载，记录下这个的人也是一个奇才。他将当时唐玥的话，一字不改一字不落的原原本本的记录了下来。 皇帝陛下觉得既然修炼上碰到了瓶颈，看看这些个闲人杂谈也是可以的。说不定就能从里面找到什么灵感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皇帝陛下打开了这份洋洋洒洒写了许多字的情报。 以他看奏折的速度看过去，看完之后，皇帝陛下觉得这是个人才！看来坊间对于他的传言并没有夸大其词呀。瞧瞧这个对于道家用香的说法，说的是有理有据的。 越看越觉得有道理，皇帝陛下一拍大腿做了决定：“来人，去请国师前来。” “是，皇上。” 伺候的内侍领命躬身离开，不一会儿便领着国师到了。 国师大人常年都是穿着一件白色儒衫，腰间别着一只碧青色的横笛，头上戴着一只青玉发冠，腰间佩戴的是湖蓝色镶嵌白玉的腰带，下坠着一只黑曜石圆形挂青绿色的流苏坠子。 给人第一眼的印象，这哪里是什么国师？分明就是一坠落红尘的偏偏公子啊！ 这相貌，怕是全京城的小姐们见到了都要惊声尖叫；这气质，恍如谪仙，再是美貌的女子怕是在他面前也需得感到羞愧。 他缓步向前，淡然开口：“皇上可有何事？” 声音温润如叮咚泉水，一开口便浸润人心，便是再烦闷的事情，也能一脚踢开不再理会。只一心沉浸在他的温润之中。 国师百里琏，就是有这样的魅力。 这不，皇帝陛下见到国师之后，便觉得之前那些个忧心啊什么的，全都是浮云。他将那份情报递送到国师眼前，问道：“国师觉得，此人的说法如何？可有可取之处？” 国师一目十行的看完了这份情报，而后说道：“虽然尚有不尽之处，然则所说尽皆属实。” 皇帝一拍手：“朕就说嘛，这是个人才！” 国师面上云淡风轻，但是其实心理活动是这样的：皇上，您不逗比我们还可以好好合作！ “所以皇上的意思是？” 百里琏决定还是尊重一下皇上的意见好了。 皇上沉思片刻，说道：“朕觉得，此人有大才，应该收入朝堂，为国效忠。” 但其实皇上心里是这样想的：这个人文章诗词做的都是极好的，到时候在供奉之时文章事便不用操心了。对道教事宜如此熟悉，有些甚至比朕知道的还多，在某些时候是可以交流的！侍奉张天师之时，他也可以放心了！至于为国尽忠什么的，这些都是附带价值…… 若是被旁人知晓了皇上此刻的心理活动，定然会说：您这算计能力，挺适合干皇上这个职业的啊？ 国师面上依旧是那样的温润如玉，从始至终，连表情也没有变过，不过语气稍微带了那么一丢丢的无奈：“那么皇上，您想给此人安排一个什么职位呢？” 现在朝中三公九卿各种职位都已经满了，您想再次开辟新职位吗？然后不用考核就录用新人？ 外敌还在虎视眈眈，您的几个皇子人大心也大了，内战一触即发，您这么没有下限的想干啥就干啥是觉得大楚朝国力太过强盛，需要消耗一下吗？ 皇帝现如今一心修道，思想觉悟显然还没有那么高，听到国师问话，果然沉思起来。想了许久，终于想到：“太子不是还缺一个老师吗？就让他先做太子少师好了嘛。” 原本太子少师是太子太师的副手，但是由于现如今这位太子可没有太师教导，所以虽然名义上市少师，所具有的职权其实也跟太师差不多了。 百里琏：！皇上，你还可以更坑一点吗？ 丝毫没有顾及到国师此时的心情，皇帝陛下正为自己的机智感到无比的开心。越想越觉得有理有据，最后愉快的下旨了。 几天之后，唐玥出关，并且在君家香料铺子点燃了她制出来的道家用香。 出关那日，还滞留在京城尚未离开的学子们纷纷在君家香料铺子前围观，也想亲自体验一下这种香料的味道。 点点淡雅的清香幽幽的从房间里飘散出来。 先是轻轻浅浅的味道，而后香气四处飘散，却依旧清浅。闭目轻嗅，闻之仿佛整个人都空灵了许多。 随之燃香时间的愈发久远，就连大街之上也能闻到这样的清浅空灵净心的味道。 在君家香料铺子不远处，听着一顶轿子。 里面坐着的赫然正是当朝国师百里琏。 香味从轿帘边传进去，钻进了国师的鼻孔。百里琏轻轻闭上眼睛，半晌才睁开，眼底带着笑意，“还真有些本事，这香制的不错。” 他拿着横笛在轿子边轻轻敲击三下，轿夫们便抬起轿子，往君家香料铺子走去。 百里琏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忽而“呵呵”笑出了声。 他知道，这位清涟居士这般千方百计的又是写诗作文章，又是制香说道家事，无非是想引起他和皇上的注意而已。 现如今，她的目的确实全部都达成了。 只不过，他还真想看一看一会儿这个清涟居士接到圣旨时的模样。 就凭他如今住在君府，又是君清风的先生，明摆着就是四皇子一派的人嘛！如今皇上大手一挥，让她去做太子少师，百里琏只想对唐玥说两个字：呵呵（zouhao）！ 其实，现在就连国师大人也不甚明白，皇上他老人家究竟是真糊涂还是在装傻！难道，他是真的不知道太子同四皇子的如今的关系已经是水深火热了吗？你这样的安排，是还想着他们兄弟一家亲还是怎么滴？ “此香名为妙真香。”唐玥只说了这么一句，便结束了对这香的解释，之后便由掌柜的站出来说道：“往后若是谁想要这香，记得来小店预订便是。” 此话一出，便有不少觉得银子烧手的二缺前去预订了。场面空前热闹，不只是这妙真香，便是店里以前堆积的香料原料也出去了不少，掌柜的在一旁看着笑的合不拢嘴。 “圣旨到！” 忽然一个奸细的声音划破长空，出现在香料铺子这一带。 场面忽然凝滞下来，众人纷纷朝着声音来源处看去。 之间远远地便有一顶轿子正朝着这边过来，轿帘上隐约还能看到百里二字。 “这不是国师大人的轿子吗？” 立即有人发现了不同之处。 非常善于捕捉对自己有用信息的唐玥几乎是瞬间便捕捉到了这样一条消息，她倏忽抬起头朝着那边的轿子看过去。 心情忽然有些激动！ 什么君家君清风太子四皇子的，她最想见的其实就是国师好吗？ 轿子终于在铺子前停下。 轿帘被掀开。 唐玥屏住呼吸，并且她还发现似乎周围的人也都屏住了呼吸！ 先是一只脚，踏出了轿子。所有的眼睛似乎都盯在了那只脚上，接着便是国师大人倾身走了出来…… －－－－－－题外话－－－－－－ 今天外出有事，只能更这么多了，抱歉嘤嘤嘤 080 入太子府 所有人都看直了眼，唐玥也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过去。 白衣胜雪，人间谪仙。 国师百里琏当得起这八个字。 他缓步走向唐玥，众人下意识的纷纷向两边退让，给他让出一条路来。百里琏在唐玥身边五步远处停下。 “你便是清涟居士？” 唐玥从怔愣中回神，“草民正是。” 果然穿越女福利多，除了会碰到脑残*之外，碰到的男的也多是极品啊！欣赏片刻，她便收回了心神。 上辈子，她帮许多男神级人物量身定制过香水，虽然很萌国师大人的长相以及气质，但是这纯属对美的事物的欣赏。 国师对于唐玥的表现也颇为满意，点点头问道：“那么，你叫什么？” 国师这么问的时候，实则他的心里也很想骂娘，皇上你连人家叫什么都不派人调查清楚，就直接跑来给人封官，真的大丈夫？ “草民唐越，超越的越。” “清涟居士唐越接旨。” 唐玥掀开衣袍，跪在地上，恭敬垂听，这圣旨还真是给自己的！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清涟居士唐越，胸有大才，实乃天下读书人只典范，通茶艺、晓道经、知礼仪，今擢升其为太子少师，钦此！” 唐玥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已经很自觉的把自己划归为四皇子的人了，可这会儿她连皇帝的面儿都没见着，就忽然被封为太子少师了！皇上关注她？别逗了好吗！ 这样忽然加封官爵，偏偏还是太子少师的职位，想不让人想偏都难！ 百里琏好整以暇的看着唐玥一脸懵乎乎的表情，嘴边扯出一抹笑意，跟自己预想的一样，呵呵。 “唐越先生，接旨吧。” 唐玥忽然有一种，这个人其实不是国师是恶魔的感觉！ 我可以抗旨吗？ 世界上最糟心的事莫过于要给你的敌人当老师了吧？手把手教他怎么打败自己！ 唐越颤抖着双手接过圣旨，心里将那杀千刀的皇帝凌迟了一万遍！ 国师传完圣旨，便唇边带笑的离开了此地，只留下唐玥在风中凌乱，另外还要迎接旁边一中学子们艳羡的目光！ 不需要参加科考就能入朝为官神马的，这是他们的终极理想啊！ 唐越将圣旨胡乱卷了卷，转身就进了香料铺子。 事情来得太突然，她还没有准备好…… 在店里，她坐在凳子上，又将圣旨拿出来读了一遍，确定上面写得确实是太子而不是四皇子！ 她一脸郁闷的回了君府。 当即找到了君太师，问道：“太师，现在皇上可是您的学生。您说，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太师“呵呵”两声：“既然这是皇上的意思，那你还是按照圣旨办吧。不用管那么许久。该教太子的功课一样教就是，其他事不影响。” 太师其实很想说：皇上什么意思，他怎么会知道？从他当上太子太师那一日起，他就一直觉得当今圣上的思想异常诡异好吗？ 唐玥也听懂了君太师的意思！ 太子学什么你就教什么，我们的计划照旧不变。或可探听一二消息也未可知！这就是将计就计！ 唐玥觉得，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点头道：“那就这么办吧。” 皇宫的效率十分迅速，圣旨下完第二天午时过后，宫里就来人将唐玥的官袍送到了君府上。 但看官袍的做工，唐玥就知道，真不愧是内务府出品，这手工针线果断是整个大楚一流水平。 穿越一遭，唐玥原本的想法就是寿终正寝！可是没有想到，自己也有这样的一刻。混到了入朝为官的境界，这也算是没有堕了众穿越前辈的脸吧？ 虽然，这官当的有那么一丢丢奇葩！ 她领着官服回了自己院子，兴高采烈的换上对镜而视。果然觉得人靠衣装马靠鞍这句话简直就是千古真理啊！ 原本没觉得自己能有这样的气势，但是这一身官服一穿上，立马就感觉到自己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官服大小正好合适，她身形瘦弱矮小，但是愣生生就是有一股先生的气概。 “咚咚咚……。”屋外传来一连串的敲门声。 唐玥说道：“进来。” 君清风推门进来，便看到一身官服的唐玥，眼睛瞬间瞪大：“先生这样简直太有气势了！” 见是自己刚刚认下的学生，唐玥问道：“可有什么事？” “嘿嘿……”君清风笑道：“没什么事，不就是听说老师您当官了吗，过来道贺来的。” 当官了！ 这本来是一件多么令人期待的事情啊！可事情搁在她这儿，便怎么都不得劲儿，且不说皇帝一封官就封了她一个太子少师的职位，这往后若是她是女子的身份暴露出来，欺君之罪她承受不起啊！ 抿抿唇，唐玥说道：“你有心了。” “先生可是在担心您的立场问题？放心吧，这个问题完全不用担心。”君清风咧嘴笑着安慰。 唐玥愤愤然看着他，你难道都不担心自己先生的安全问题的吗？ 我是你的老师这件事，全京城还有谁是不知道的？现在又成为太子少师，太子会不会一怒之下把她宰了用来杀鸡儆猴？ 不管唐玥心里如何愤懑，但是京城关于她的柳燕始终没有停止。而丁香和紫苏还有玲玉三人，帮着江丽和江月找到了君府，主仆终于上演了一场相见欢。 唐玥分别跟自己的三个婢女做了拥抱，甚是亲密，这场面被时不时就来找她的君清风给看了个正着！ 场面温馨感人而丝毫不会让人觉得有任何有辱斯文之处，心里顿时感慨这就是大文豪的气质！有些人即使只使唤两个小厮，依旧遮挡不住满身的纨绔气。再看看师傅，使唤的一律全都是长相或清秀或可爱的婢女，相处亲密却依旧没有叫人想歪。 他默默地将唐玥当成了自己的榜样，努力也要做到这样。 当晚，吃完晚饭他就给君夫人提出了这样的要求：“娘，我想将我身边的阿二阿三换掉。” 君夫人惊奇的问道：“为什么？” “换成丫鬟吧。” 君夫人瞬间觉得自己儿子要学坏了，正在往那种纨绔子弟的方向一发不可收拾的奔去，本要果断拒绝，便听到君清风说道：“唐先生随身伺候的也是丫鬟，我要一切都向先生看齐。” 这番言论被唐玥知道以后，整个人都惊呆了。 且不说唐玥成为太子少师之后，京城中的人如何疯传这位文学大儒的事迹，也不说邱慕白得到消息之后整个人都不太好的状态，只说太子那一方的人，也都要抓狂了！ 一帮太子的谋士们聚在一起连夜开会，都在猜测，这皇上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让四皇子那一方的人，来给太子当少师，难道只是皇上没注意脑洞开太大了？ 不对不对，这一定有深意！只是我们还没有发现而已…… 十几个谋士围在一起就在讨论皇上他老人家到底有什么深层次的含义！ 最后，连太子都暴躁了：“到底有没有讨论出什么结果来？” “臣等愚昧，实在不知道皇上他有什么深意！” 太子一脚踹翻了挡在最前面的人，暴躁道：“全都是一群饭桶！” 最后，身在最后面有一味半百老头颤巍巍举着手说道：“太子殿下，既然想不出来臣以为还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好了。” 虽然这也是一句废话，但是相比起之前那些听了让人暴躁的想要杀人的废话，这句话显然很符合太子殿下的味道，当即挥手说道：“成，就这么办！” 在太子殿下的理解当中，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前提是，有兵和水降临，你要不来，我自己原先怎么样现在还怎么样呗！ 于是，在这种老师等着学生上门来请，学生等着老师上门来教的氛围中，大家都各自相安无事的又过了好几天。 太子觉得这样挺好，一切都还跟原来一样。可是长公主姬盈却不这样认为！ 事情的发展太诡异了，这不得不让她多想。 江丽和江月已经许久没有消息传过来，这让她有一种很不妙的感觉。就好像是本来觉得一切都已经掌握在自己手里，却忽然被人反将了一军！ “大哥，我们去迎接少师入府吧？”姬盈急匆匆的过来，见了太子的面，开口便说了这么一句。 太子当时正在饮酒作乐，闻言便条件反射的问道：“为何？” “现在形势扑朔迷离，父皇究竟作何打算，现在我们谁也猜测不准，那个清涟居士就这么莫名其妙冒了出来，而且还是出自江南苏城。我们该采取主动，至少应该先弄明白这位清涟居士到底想做什么。” 其实长公主想说的是：咱们父皇修道修的脑子都不正常了，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就会突发神经，摔出一个什么圣旨？有备无患才是王道！ 太子一直都觉得自己这位妹妹有大才，一听便觉得很有道理啊。 于是宴会也不继续了，备了一顶轿子就吩咐人赶往君太师府上。 话说太子那一帮与四皇子这一帮，一直在明争暗斗不休，这会儿还是他们第一次如此和谐的见面。 081 国师救命 面对这样的情况，唐玥真是倍感为难，她可不可以不去？ 一步三回头的走到了门口，君清风朝着她挥挥手，用眼神给她加油打气，“先生加油，你可以的！” 那就是一处狼窝，她可以个屁！ 不过唐玥这个穿越女，也总算是有那么一丢丢气运加身的。 轿子驶过一条街，拐了个弯，进了皇宫一路朝着太子东宫进发。可巧，今日皇帝陛下修道又碰到了瓶颈，又很巧的皇帝陛下闻听那秋棠茶艺馆的香也是这位清涟居士制出来的。恍惚记得，那茶艺馆是被自己给封了的！ 皇帝陛下怎么想都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便差人将唐玥给他请过去一趟。 皇帝的人和太子的人就在通往东宫和上清院的岔路口相遇了。 轿子停下，皇上身边的人首先发问：“轿中坐着的是谁啊？” “回公公的话，轿子里我太子少师清涟居士唐越先生。” “嗯，正巧皇上寻唐先生有些事情，一会儿再去太子处，不耽搁吧？” 虽说皇上如今越发不靠谱，但是那都是主子们才能产生的念头，他一个伺候人的奴才可不敢这样的。皇上就是皇上，“公公带走便是。” 不这样还能怎样？他们还敢跟皇上抢人不成？ 唐玥心里郁闷的同时，也总算是歇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去太子那块，在哪里都成。 轿子一路往上清院进发，坐在轿子里头的唐玥都能够闻到一缕缕浅浅淡淡的清香，可以想见这上清院里头是如何的仙雾缭绕，仙气飘飘。 “还请唐先生下轿。” 外头的公公如是说道。 唐玥从轿子里走出，公公上前解释道：“这儿是皇上修道的场所，为了表示对道教，对张天师的崇敬之情，所有人到这儿都得步行进入的。就连皇上和国师大人也是这般。” 唐玥点点头，表示理解。 进了上清院，唐玥这才发现，皇上这是真的在修道，绝不是说说而已！ 里面所有的花草建筑，都十分的讲究。符合道家阴阳五行之学，在院子正中间，是一堆假山石块，但是它们的方位却是极为讲究的。 唐玥走上前，脑子里不知怎么的就想起当年诸葛孔明的八阵图。 这堆乱石似乎也是暗含着五行八卦的阵法在其中。 “这上清院是谁设计建造的？”唐玥好奇心升起，对那位公公问道。 公公答道：“是咱们大楚的国师大人设计建造的。” 唐玥对那位国师倒是愈发佩服起来。不管他修道是真是假，他这个人也确然是一位上通天文，下知地理，通晓五行八卦的人才。 这样的人，唐玥在书里见到过，就是那位天才绝艳的黄药师！ 没成想，到了古代也碰上这般的人物了。 她由衷的感叹道：“国师大人大才。” 公公心里莫名其妙。他就没有察觉到这上清院哪里造的好了，尤其是这一堆乱石，忒的影响美观！ 真不知道这位唐先生是从哪里看出来国师大才的！ 大概，他们这些搞学问做学术的人，想法跟他这种不完整的人的想法差异太大了吧…… 公公心里虽是这么想着，但嘴上却也附和道：“先生说的极是。” 等有机会跟国师熟络两句的时候，她一定要问问这其中究竟暗含着怎么样的阵法！ “先生还请这边走。” 皇上还在等着呢，你一个劲儿盯着一堆乱石猛瞧什么？ “好的，有劳公公。” 被公公领着，进了一间宽敞的屋子，里面雾气弥漫了整个空间，隐约能看到中间一个蒲团上面坐着一个人。 呈打坐的姿势，神情庄重，双目紧闭。 不消多想，这人应该就是大楚的皇帝陛下了！ “臣唐越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旁的公公使劲儿给她使眼色，唐玥却是一点儿没看到。 唐大人，唐先生唉！皇上在上清院修道，您是不可以这般参拜的！需得按着道教的规矩来。这地儿，可就是皇上他老人家的道场！ 果然，皇上整个人还是闭目养神，维持着刚刚那般的姿势，对唐玥的话恍若未闻。 唐玥抬起头悄悄瞄了他一眼，瞬间得出结论，这货是故意的！ 正想再次大声的参拜一次时，眼角的余光就看到旁边公公满脸焦急之色，宛若被爆了痔疮一般，唐玥恍然大悟。 皇上这是入戏太深，幸亏她小时候在家旁的事儿不能做，道家的书籍思想也比较符合她的状况，讲究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讲究无为而治，她看的倒是不少。 对于道家参拜，她也知道一些。 果然，用道教的规矩参拜完之后，皇上立马睁开眼睛，一脸笑意的看着她，“先生悟性很高呀，看来修为比朕要高出不少。” 唐玥默！ 姐不修道！ “朕听说，那秋棠茶艺馆中所燃的香也是你制出来的？朕也闻过，味道有些特别，不过却是能够驱赶炎热，让人神清气爽。不过当日有小道向朕说那香能够冲撞神灵，朕闻着这香跟朕平日所燃之香味道有很大不同，也觉得小道说的有理。” 唐玥很想泼这皇帝一脸香灰！ 她没有接话，便听到皇帝继续说道：“不过朕后来也见识过你所制的妙真香，这是连国师都赞颂的。想必先生也如朕一般是同道中人，朕觉得先生是不会制出什么冲撞神灵的香来的。朕说的可对。” 唐玥从善如流：“皇上圣明。” 皇上笑笑，“那你给朕说说，那香又是怎么回事？” “皇上，修道求的是什么？” 皇帝脱口而出：“自然是为求长生。” 唐玥觉得，这种事情，太好忽悠了！ 感谢二十一世纪如此发达的网文业，大道三千，想怎么忽悠，就怎么忽悠。论起这个，她觉得自己忽悠起来，完全可以媲美国师的嘛！ 唐玥摇摇头，说道：“非也非也。老子成圣，而得长生，却非是为了长生而追求道。” 皇帝一下子来了精神，睁大眼睛听得认真仔细。 “所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大道三千，殊途同归。修道在乎追寻本源，而非是在这些细节上纠缠不清。道法自然，归于本真，所重者不在乎外物，而在本我之心。” 唐玥说的正起劲儿呢，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温润的声音：“想不到先生对道的研究这般深刻。” 这声音这么有特色，唐玥自然听出来是谁了！ 她心虚的回过头，就看到国师还是那一身装扮，嘴边的笑意似有若无。 “不及国师大人。” 百里琏笑笑，朝着他们走过去，“皇上，清涟居士说的在理。修道在乎追寻本源，归于本真，重在追寻本我。而非是纠缠于外物之上。香如何，在人心，人心向道，我相信清涟居士的香不会是冲撞神灵的。” “朕也是这般认为的。先生在道一途的修为上，比朕高深不少啊。往后还请先生常来与朕一同论道了。” 唐玥囧了囧，答道：“吾先闻道，而识道。论道是为共同进步，皇上有所请，不敢辞耳。” 与皇上的这一番会晤，双方都十分满意。 唐玥忽悠的开心，皇上觉得自己在修道的路上又前进了一大步，也十分开心。于是十分谈的来的两人便一起唠起了家常。 皇上有些好奇的问道：“怎么先生今日来的这般及时？” 唐玥答道：“臣正要去往东宫太子处，可巧碰上公公，就过来了。” 皇上一拍大腿：“这可不是缘分嘛！” 唐玥：“呵呵呵……” 国师慧眼如炬，一眼就看到唐玥似乎还有话说，便问道：“清涟居士似乎还有什么不情之请？” “呵呵，正是。” 皇上对于同道中人，向来是比较宽容的，便说道：“说来便是。若是不过分，朕这便下旨了。” “身为太子少师，臣本当尽臣应尽之义务，只是臣存求道之心，实不想——” 她话还未说完，便被皇上打断，“朕明白，朕之心与道友同啊！就是让你挂着虚职，往后你要修道，在哪里都可以。” “谢皇上隆恩。” 唐玥觉得，皇上除了修道修的脑子有些不清楚之外，还算得上是个大好人！ 出了上清院，国师跟在其后问道：“真是因为修道才不愿去往东宫太子处？” 唐玥满心悲愤，您这是明知故问啊！ “你一直在吃我道家丹药？” “嗯？” 忽然想起自己时时服用的护心丸，便说道：“我从小身子不好，患有心疾。每日倒是服用药丸，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你们道家所谓的丹药。” 国师忽然捉住她的胳膊，食指与中指按在她的脉搏上，把脉之时却是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你是女子？” 唐玥心里一惊，警惕的往四处瞄了瞄，确定四处没有才稍稍放心。 百里琏厌恶的放开她的手，连眼神都带着厌恶。 唐玥还沉浸在自己秘密被发现了的苦逼之中，一脸祈求道：“还请国师大人保密！” 百里琏眉头皱的死紧，生怕她扑过来，愣生生往后退了五步之远。 唐玥这才发现不对劲儿。 她小心翼翼问道：“国师您是不是有……厌女症？” “与你有何干系？语气关心这个，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的身体！” 刚刚把脉之时，除了发现她是个女的，自然也把出了她身体的隐患，“不只是心疾。你常年服药，体内还积累了一定的丹毒。” 丹毒？ 唐玥不敢置信，“那劳什子的神医每年都要向我家所要百万两银子，说什么用到的药材都是稀有珍贵的，再加上他炼药的特殊手法！花了这么多银子买来的药，居然还有副作用！” 这会儿唐玥简直就想找到那什么破神医的居住地，放把火直接烧了那地儿！ 百里琏再次往后退了一小步，说道：“医者常说是药三分毒，再珍贵的药材，再是纯属的炼药手法，也不可能将药中有害有毒的部分完全去除掉，你常年服用，怎么可能没有毒素积累？” “可我们的肝脏不是解毒的器官吗？” 国师诧异了，“太子少师这个官职倒是没有辱没了你。不过，肝脏解毒，却不是所有毒素都能依靠自身的解毒能力。更何况，你每日服用的药物，除了药材本身的毒性之外，那人炼药过程中，也加了其他东西。” 唐玥瞬间就联想到，古代那些炼丹之人用铜汞炼丹的，自己吃的药里不会也加了那些乱七八糟的重金属吧？ 积累这么多年，她要是再吃下去，心脏病没有发作，她就先重金属中毒而亡了！ 什么神医，她看是草菅人命的邪魔才对！ “你是不是有什么办法？国师救命……” 国师心里也挺奇怪，在知道她是女子之后，也不过是抵触的后退几步而已，而且这样的后退还是因为曾经厌女的条件反射。 其实心里的抵触之感却是没有那般深刻的。 看着唐玥隐隐期盼的目光，国师脱口问道：“你叫什么？” 小命在人家手里捏着呢，唐玥老实回答道：“唐玥。” 国师皱眉：“我问你真实名字，叫什么？” 唐玥：“……唐玥，王月的玥。” 国师：…… “你千方百计的引起皇上和我的注意，究竟有何目的？” 这事儿是大事！参与皇子间的争斗，会不会被杀头？唐玥犹豫了一会儿，看向国师问道：“可不可以不说？” 国师摇头，“事关国本，本国师必须知道。” 唐玥反驳他，你特么不就是一国师？管好国运，算算这一年是不是风调雨顺，顺便夜观天象，看看紫微星什么的，顺便算算哪里有祥瑞之气，这才是你的本职工作好吗？至于什么朝廷争斗，跟你有关系吗？ 百里琏看着唐玥变化莫测的表情，大概也能猜测到她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 便说道：“我百里家族，是为保护大楚王朝而存与世的。” “难道你们家还是个什么从古流传下来的隐世家族？”唐玥再次开脑洞的问道。 百里琏呆了一呆，这件事只有每一任的皇帝才知道，眼前这个女子是如何知晓的？ 唐玥此刻陷入了天人交战之中，一方面她觉得百里琏算是个正派人物，事情让他知道了应该也没什么大不了。另一方面，她又想着，若是百里琏为了维护国家安危，不让其发生动荡，而站到太子那一方可怎么办？ 说不说，都是煎熬！ “嗯，既然一时间难以抉择，不如到我那儿慢慢想吧。” 怎么这么温润的声音，说出来的话总有一股阴森森的感觉？ 唐玥抖了抖，出声问道：“敢问国师您看好太子殿下吗？” 百里琏勾唇，就等你这句话了，人都已经住到了君太师府上，摆明了是四皇子的人，如今四皇子和太子之间的关系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你那点小心思，想瞒过谁啊？ 百里琏回答道：“我的职责是守护这个国家，谁有能力我就支持谁。” 唐玥稍稍松了一口气。 “走吧，事情好像挺复杂，到我那儿说吧。” 唐玥点头跟上。 只是这个节奏，怎么看都有一种被百里琏诱拐了的感觉。 百里琏住的地方十分讲究。 谁说修道之人清心寡欲，不讲究外物的享受的？国师百里琏住的地方，处处都彰显着一种低调的奢华。 唐玥问道：“国师您不是修道之人吗？怎么对外物如此讲究？” “我有说过我是修道之人吗？” 唐玥：…… “皇上年纪越大，想的也越多。听奸臣说言，修道能够求得长生，那人还从不知道哪个地方弄来一个假道士，装神弄鬼，约莫是想糊弄皇上对他们言听计从。到时候国本大乱，根基不稳，大楚危矣！” 所以您就干掉了那个假道士，自己亲自上阵了吗？ 唐玥默默的想着，便听到百里琏说道：“国本动摇不得。既然皇上一心向道，由我领着也是一样的。” 还真是这样！ 所以国师大人其实是被皇上逼着走上了这条修道之路的吗？ 百里琏说完，一脸严肃的看着唐玥，说道：“其实谁当皇帝，我都没有意见。不管你们如何争斗，但是不得危及国本，不管是哪一方，一旦让我发现有做出危害国家的事情，我一定不会饶恕。” 唐玥连连点头，但是国师大人，这个不是重点啊！ “你从哪儿来，还是回到哪里去吧。” 国师大人，您是不是忘记什么事儿了？ 在小命面前，面子什么的都是浮云，唐玥出言提醒道：“我的心疾和这一身的丹毒可怎么办啊？” “如今你只能先清了体内丹毒，再行治疗你的心疾。” “那敢问丹毒如何清？” 百里琏看着她一双诚恳的眼睛，忽然就想逗逗她，说道：“有两个方法，你要不要都听一听？” 唐玥点头。 “第一，换血；第二，换肝脏。” 本以为会看到唐玥惊吓到炸毛的表情，可是当百里琏抬头看过去的时候，看到的却是唐玥若有所思的神色。 她一边点头还一边念念有词：“换血和换肝脏都是可行的。或者还可以换了骨髓，不过在这里配型是个问题，还是换血简单一些。血型配起来，比骨髓肝脏配型容易多了。” 说完，她一脸坚定的点头，“就换血吧。” 百里琏面上再也不能保持看笑话的云淡风轻的表情，“不害怕？” 唐玥说道：“有病就得治。” 国师觉得自己这么做似乎有些过分了，便说道：“嗯，其实用不着换血什么的。我给你开点药，内服加药浴，不过需要长期坚持。” “需要多久？” “至少三年吧。” 三年而已，不是不能接受。 只是……“是不是以后那些药我都不能吃了？” 百里琏反问道：“一边服毒一边排毒，有用？” 三年里，不可能什么突发状况都没有吧？她要是一不小心心情激动了，心疾发作，不是没等到体内毒素排完，她就先玩完了？ 从百里琏这里出了宫，她直接往君太师府走去。 对于唐玥能够这么快并且完好无损的回来，太师府上下都感到奇怪无比，君清风一下子窜过来问道：“先生怎么回来的这般快？” 君太师和君夫人也都有心想问，只是碍于自己长辈的身份，没有问出来。听得自家儿子问了，他们俩也都竖起耳朵听着。 唐玥答道：“没见着太子，半路让皇上给叫去了。跟皇上聊了一会儿，然后求了个恩典。皇上说太子那里，去不去全看我心情。” “皇上这么好说话？” 不是皇上好说话，是皇上脑洞开太大！不能用跟正常人对话的方式去跟他对话啊！ 接着，她又将跟国师百里琏的那番对话给君太师说了，当然有些不太重要的细节她还是隐去了的。 君太师说道：“既然国师表明不参与，那便好做多了。” 太子天性残暴，但是心机这一块确然有所缺失。也许当年皇后生他的时候，少给他一个心眼儿，心眼儿都长在那位长公主姬盈身上了。 当太子得知人没接到的时候，整个人感觉非常不好。 他需要做点什么发泄一下！ 父皇这样子实在是太不给他面子了，唐越是他点名要要的人。中途被您派人给截了也就算了，这截完人不给送回来，反而把人给送出宫去这算怎么回事？ 这一茬，我可以当做你是修道修的脑子不好使忘记了。但是后面紧跟着的那道圣旨又算怎么回事？ 什么叫太子传召，可以不必理会？！ 父皇您是老糊涂了吧？ “来人，准备一下，孤要去围猎！” 妹子说了，现在情况暧昧不明，他们需要低调行事。既然不能射人，那就围猎好了。 带了一帮人到了围场，小兔子小狍子一个个的从眼前穿过，太子弯弓搭箭，从心底里涌起一股嗜血的兴奋！ 太子一箭射去，正中兔子眼睛！ 侍卫们集体欢呼：“太子殿下箭法无双，百步穿杨，百发百中！” 太子听着也觉得这是事实，心里挺高兴。 看着小动物们流血抽搐，死状残忍，他心里那股变态的兴奋感更加明显起来。 就跟吃了逍遥丸一般，猎起小动物来更是毫不手软！ 渐渐的，光是简单的射杀小动物已经不能满足他变态的*了。太子殿下忽然策马狂奔，侍卫们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不太好的预感。 太子殿下围猎的太欢快，貌似又不受控制了！ 所有的侍卫赶紧上马，跟在太子身后策马狂奔！希望太子还有些残存的理智，能够听得进一些劝了。 陷入变态嗜血境地的太子爷武力值飙升，骑马的速度也飙升至最快。侍卫们全力追赶，可还是差了一大截，更何况，他们还需要应付太子爷时不时朝着他们飞射过来的箭羽。 身为太子爷的侍卫，简直是太丧失了！ 太子爷一路都像是开了外挂，顺利冲出围场，践踏过一片农田，冲进一个祥和的小村庄。 村头的空地里，还有一群小孩子在玩游戏。一阵阵孩童的欢声笑语！ 忽然看到一匹高头大马停在村头，马上还有一个面若冠玉不过面色显得狰狞的男人。 玩闹嬉笑声瞬间隐没。 孩子们都警惕的看着这个外来人。 只见那人忽然抽出一支箭，搭弓朝着其中的一个孩子瞄准。 孩子们一瞬间惊恐的睁大了眼睛，“刷”的一声，箭飞射而出，站在他们中间的一个孩子应声倒地，箭头正中孩子额头中间！ “啊！” 静默过后，便是孩子们惊恐的大叫声。 他们四处逃窜着，惊恐的尖叫着，脸上的表情恐惧憎恨…… 太子殿下却是一脸享受的看着这一切，“哈哈哈……” 这里的喧闹终于是引来了屋里的大人老人们，忽然一个年迈的老奶奶猛地扑向地上那已经死去的孩子。 “啊啊……阿宝，我的宝儿！阿宝！” “你为什么要杀了我的阿宝？” 老奶奶猛地看向骑在马上的太子爷，“我跟你拼了！” 太子却是笑的更加放肆了。 在不远处朝着这里赶来的侍卫们听到着声音，心里一凛，还是没有赶上！ 太子疯魔了一般的接连射出好几之箭，看到谁便射谁，一下子这个祥和的村庄变成了人间惨剧！ “长公主来了吗？” “应该快到了吧？” 侍卫们小声的交流着，没有敢在这个时候上前劝说，谁上去谁死！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长公主殿下了。 正说着，长公主便带了一对人朝着这里赶了过来，远远的朝着太子喊了声：“兄长！” 太子回头朝着声源处看过去，“妹妹，你来啦。” 发泄一番的太子殿下，心里那股嗜血的*也消退下去。目睹地上那么多具尸体，他视若无睹，毫无所感。 “回吧。” 姬盈摇摇头：“兄长您先回去，妹妹还有些事。” “那好吧。” 姬盈真想一脚踹死这个兄长，每次做这样的事儿，都是她过来善后！相比于死在自己这位兄长手里的，她造的孽更多！ 对手下侍卫使了眼色，侍卫们心领神会，不一会儿这一个小村庄便被屠戮干净！ 这事情虽说发生的隐秘，且长公主善后手法娴熟，最后还放了一把火造成山匪抢劫的假象，这才带着人策马离开。 时隔一个月之久，修道的皇帝陛下终于开了一次早朝。 各位大臣激动加感动之下，子时刚过，就起身准备起来。 又是沐浴净脸，喝了一杯清露，在府里酝酿许久，派了些废物，这才乘着轿子往宫里赶去。每一个人的精气神都非常好，看着都有一股仙风道骨的感觉。 为了迎合皇帝陛下喜好，这一帮臣子还真是煞费苦心。 唐玥身为太子少师，自然也是需要去上朝的。 这回，唐玥总算是体验到了古代公务员们的辛苦生活。 光是早起这一项，就把现代的那帮人秒杀的渣渣都不剩！ 再观察他们的精气神，唐玥惊奇的发现。虽然皇帝陛下开早朝时相当偶尔的一件事，但是在这群大人身上，唐玥完全没有看到什么负面的情绪，颓丧的表现。一派正直向上的精神风貌啊！ 不得不感慨，古代的公务员们，个人修养还是很高的！ “这位便是新进的太子少师吧？” “这位大人您好？” 整个殿上，除了君太师，她谁也不认识。 “你好你好，下官是兵部侍郎，唐大人有礼了。” 一下子围上来许多官员，纷纷介绍着自己。 唐玥一一笑过，当官的不是应该端起官架子什么的吗？你们对一个新人这么热情真的好吗？ 等待了许久，皇帝陛下这才姗姗来迟。 臣下们纷纷跪拜，山呼万岁。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声音都异常宏伟，场面十分壮观！ “众爱卿免礼平身。” 接着便在众多官员中找到了唐玥的身影，皇帝陛下朝着唐玥眨眼一笑，然后才说道：“昨日朕得到密保，称我京城附近竟然有流匪作案，就在前几日又抢劫了一个村庄，并且烧毁了整个村子。近几年来，还有不少这样的事故发生，手段残忍至极！朕以为，这些流匪只能存在于那些偏远地带。可是如今，他们却在京城附近猖獗，众爱卿可有什么想法？” 文臣们闭嘴不言！ 流匪嘛，这是要领兵去剿的，跟他们这群靠笔杆子吃饭的搭不上关系啊…… 武将们也沉默不言，这事儿几年前都发生了，至今也没解决，显然很是棘手。据说至今连这帮流匪的藏身之地都还没有寻获，这差事不好办，他们才不淌这趟混水呢！ 所以整个朝堂之上，一片寂静无声。 皇帝陛下再次发问：“众爱卿就什么想法也没有嘛？” 皇上觉得，自己这几年修道修的，脾气愈发好起来了。若是放在以往，出现这样的情况，他早发作了一批人了！ 这说明自己修道还是有长进的。 太子稳稳当当的站着，一脸多余的表情都没有。就好像那些事完全跟他没有关系一样！ 太子殿下，其实您才是演技派的吧？ 皇帝也不好当啊，他觉得唐玥是一定能够理解他的，便说道：“既然如此，唐爱卿可有什么想法？” 这是对她入朝为官的考验吗？ 唐玥默默地从人群中走出来，说了一句完全正确的废话：“臣以为，当务之急，是派人剿匪。” 皇上默了默。 想想毕竟是自己亲自点的人，还是很给面子的说：“爱卿言之有理。” 接着看向太子问道：“太子以为呢？” 太子把皮球又踢给了唐玥：“儿臣觉得，老师说的极是，儿臣愿意听听老师的想法。” 唐玥觉得如果眼神可以化为刀剑的话，她早就将这两父子射成马蜂窝了！太特么考验人耐心了。 “臣以为，剿匪重要的是先找到匪徒的藏身之地。目前为止，我们什么线索也没有，所以首先应该派人前往那些遭到抢劫的村庄去找找看有没有什么线索，或者可以暗访一下，或许会有幸存者。” 皇帝点点头：“那这件事就交给爱卿去办了。” 新员工一来，就自己单独领一个大项目，这真的没问题吗？皇上您真的放心？怎么都没有岗前培训的…… 当然叫人办事，先给好处这回事，皇上也是明白的。 “秋棠茶艺馆因为你的香而被关，朕也深感那个决定是错误的。如今秋棠茶艺馆禁令解除，可以照常营业。” 唐玥心里一喜，“谢主隆恩！” 再悄悄看了眼太子的表情，阴沉的都要滴出水来！ “可还有事情启奏？” 这是到了要退朝的时候了。 大臣们纷纷站出来，积压了一个人的大事件，这次机会不抓住，下一次还指不定什么时候了。 “臣有本启奏。南方遭遇洪水，灾情严重，目前四皇子已经赶往灾区。还请皇上示下。” 皇上咂咂嘴，这是要向自己要银子的节奏啊，想了想说道：“这件事就交给四皇子全权负责吧。” 唐玥嘴角抽了抽，皇上，您绝对是一个坑儿子不手软的货！ “臣有本启奏。京城祥云观已经多年没有修缮，月前观主发现我大楚紫气东来，有祥瑞之兆，正降临于祥云观中，观主恳请皇上能够帮忙修缮一下祥云观。” 修道观皇上是不反对的，可是你要修就自己修啊！跟朕要银子算怎么回事？ 机智的皇上决定转移一下重点：“祥瑞？观主可有明说？” “不曾。” 皇上未曾开口，这话题就这么过去了。 “臣有本启奏。再过一个多月，便是冬至祭天大典，请问皇上此次祭天还是如往常一样准备吗？” 这是件大事。 皇上斟酌片刻，说道：“其余的都如往常一般就好。不过大典所燃之香就用唐爱卿所制的妙真香吧。” “臣有本启奏。东部突厥在我朝边境屡屡挑起摩擦，且屡教不改。东部战事一触即发，我们应该尽快做好迎战准备。” “嗯。这个朕需要同国师商议一番，你们目前能做什么措施，先做好再说。” “臣有本启奏。是关于这一次的盐税的。” 皇上终于有了些精神头了，说了这么多事儿，全都是找他要银子的。听到税收，皇上心情也舒坦不少，终于有件事是关于收银子的了。 “说。” “是，皇上。四皇子以盐政官的身份前往江南三省，后来四皇子将这个任务派给了邱府。并且全权委派邱慕白前往运盐。运盐途中发生意外。目前邱慕白不知所踪，那批盐也已经沉入水底！” 好消息没有听到，却听到这样一个噩耗！ 盐也没了，人也没了，他还收个屁的盐税？！ 唐玥低下头，我什么都没听见，也什么都不知道。 下朝之后，唐玥深深的觉得，皇帝真心不好当！这帮臣子，碰到事情不是首先解决好了再来向你汇报，而是发现问题并且把问题丢过来。 若说他们什么技能的熟练度最高的话，绝对是要银子！ 难怪皇帝陛下要去修道了！相比起来，修道可是比当这么劳心劳力的皇帝要轻松多了。 积压了一个多月的大事件总算是上报了，大臣们更加神清气爽，一身轻松的下朝回府。皇上却在心里各种咒骂不停：特么就知道要银子要银子要银子！呼……朕要淡定！ “第一次上朝，感觉怎么样？” 君太师走在唐玥身边，浅笑着问道。 其实君太师打心眼儿里，还是挺佩服这姑娘的。一介女子，还身有顽疾，居然会懂得这么多。 不管是经商还是什么都能做的很好。哪怕入朝为官，也没看她有什么为难力不从心的样子。第一次上朝就能够应对自如，接下那样一个棘手的任务，也能这般的云淡风轻。若非她是男子，绝对是相才。 唐玥笑笑，回答道：“还可以，同僚们似乎都挺期盼着早朝的。” “呵呵……” 跟唐玥聊天多了，君太师也学会了“呵呵”这种嘲讽技能。 回到君府，已经快要到饭点了。 饭桌上，君清风好奇的问道：“先生，第一次上朝，您有没有在朝堂上大杀四方？” 太子轻撇了自家儿子一眼，喝道：“吃饭！” 第一次觉得，这要是唐玥是自家的孩子就好了。 饭后照例是喝茶聊天的时间。 喝茶的时候，太师问道：“对于皇上给你的任务，你现在有什么头绪吗？” 唐玥摇摇头：“目前还没有。不过我想还是先去找寻找线索最厉害的人帮忙吧。” 君清风对此事很有兴趣，“到底是什么任务？” 唐玥正缺一个打下手的，既然这便宜徒弟凑过来，她便大致将事情说了一遍，而后说道：“你很感兴趣？” 君清风连连点头。 唐玥说道：“那好，你便做我的副手好了。” 太师撇撇嘴，不想看自家儿子丢人的嘴脸。 “你想找刑部的人帮忙？” 唐玥说道：“刑部？刑部那帮人审讯或许可以，但单论审讯也比不上大理寺。论起寻找线索，要么就去找六扇门，要么就请提刑官来帮忙吧。” 唐玥沉吟一会儿，又说道：“我总觉得，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 082 偏帮 三日后便是京城的品香大会，皇上对于这次的品香大会也十分重视。由于唐玥的妙真香得到了众人的认可，就连皇上也连连夸赞，更是为此撤了秋棠茶艺馆的封条。 对于唐玥要担任这一次的品香大会的评委，京城众人自然都是没有异议的。 而且因为这件事，秋棠茶艺馆一时间名声大噪，在解封的同时，客流量比刚刚开业时多了四五倍之多。 这是好事！ 而在秋棠茶艺馆之中，除了瓷器茶具顶级茶叶之外，还摆上了唐玥自己制的几种香品和香水。 精品的展示柜都是用琉璃制作的，流光溢彩很是吸引人。 一大清早，丁香和紫苏就为唐玥穿上了刚刚定制的衣服。华服美少年，保证一出场就足以惊艳众人。 “对了，那个被你们绑着的江月和江丽，你们打算怎么办？” 丁香回道：“小姐，那可不是我们绑的！是玲玉。” 她们俩可没有那战斗力。 提起玲玉，唐玥似乎已经好几天没有看到她人了，便问道：“对了，玲玉这几天在忙什么？” 丁香和紫苏都默了默。 自从玲玉知道玲碧的死讯，以及她做的事情之后，玲玉就变得沉默了许多。 最近几天更是常常见不到人。 唐玥显然也是想到了什么，摇摇头，说道：“算了，随她去吧。” 品香大会在京城南门临湖的空地上展开，场面十分宏伟，一看场地的布置便知道这是花了心思的。 还未正式开始，外围已经围着许多人。 这样的热闹，总是少不了围观的人。 丁香和紫苏紧跟在唐玥的身后，君清风也跟了过来，蹭在唐玥身后说是为了见识一下这种高雅的活动。 一开始，便是主办方说话，然后是介绍各种评委。 评委一共有七人。 除了唐玥和国师百里琏之外，还有香道世家许家的长子许凌、专为上清院调香的大师诸葛弘、京城第一世家嫡子宫北、隐士林笙、皇帝陛下姬明德。 唐玥坐在国师的下首，顿时觉得压力好大。 皇上，您既然都已经表现出极大的兴趣，那就不要来随意参合了好吗？您这样的身份往这儿一座，不只是参赛者压力巨大，就连他们这些评委也是很有压力的好不好？ 给点评评分的时候，哪里还敢完全按着自己的心意来？ 您看好谁，他们还敢跟您唱反调不成？ 皇帝陛下显然没有想到这一点，眼看着时间差不多的，他大手一挥，说道：“开始吧。” 品香大会第一项便是闻香识香。 首先的单香。 所谓单香，就是天然收集的香料原料，主要通过闻、看来判别香料的种类，品质的好坏，香味如何等等。 既然皇上已经发话说开始，众人自然不怠慢。 很快，着装统一的侍女们手里托着银质的托盘，一一走向参加品香的人面前，将托盘放在他们面前的桌子上，然后恭敬的退下。 每个人拿到的香料都是一样的。 将托盘上的盖子打开，所有的动作都是轻轻的凑上去，闭目细细品闻。 盖子一打开，便有若有似无的香气从那边传了过来。 清风吹过，带起一阵淡香。 “唐先生可能判断这是什么香？”坐在她下首的下首处的一位留着两撇山羊胡子的人开口发问。 此人正是为上清院专门制香的制香师。 自从他要的妙真香问世之后，皇上便多喜欢用妙真香作为平日修炼之用。他明显的感觉到来自唐玥的威胁。 当然，此时的唐玥也能从他的身上感觉到一股深深的恶意。 诸葛弘是真的怎么看唐玥都不顺眼！ 不过是个毛都还没长齐的臭小子，居然敢在香道一途上跟自己叫板！自己浸淫香道三十载，还就不信会被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给比下去。 唐玥实在不想跟这人磨叽，便说道：“还是听听他们怎么说的吧。” 观摩品闻了约莫有一刻钟的功夫，评委们也都拿到了样品。唐玥轻轻嗅了嗅它的味道，入鼻是一股泥土的味道混合一股浓浓的椰奶香味。 按照以往合香的经验，这大概是小叶降真香无疑。 只是香气却比她所闻到的要浓郁许多。再观察其形态，香料的切面可见到其结油的形态，有黑红黄三色，黑色部分说明结油时间较长。但是在此香料中分布稀少，红色为该植物受伤后自然流出的树汁的颜色，而黄色则是木质部。 光是看此切面，便知道此香料结油时间不长。 而在其纵向切面处，可以看到状如红宝石的树脂。 从这些上面就可以看出，这是降真香无疑。但是其香味却跟这香料实际上的年龄不符，一定还有什么是被她忽略了的。 “清涟居士还没有确定是什么吗？你瞧瞧，那些参加品香的人可都已经写好了答案，等的着急了呢。” 唐玥太看看了看，确然那些人的答案都已经写好。 她又低头浅浅嗅闻一下。 嘴角勾起一抹笑，对着旁边的侍者说道：“可以了。” 参加品香大会的人，有不少都觉得这第一题应该出让大家放松心情的。否则这么好辨认的小叶降真香也拿出来叫他们认，这不是逗他们玩儿呢吗？ 评委当中，真正懂得香道的，也就是唐玥、百里琏、许凌、诸葛弘四人。所以需要发言的也只能是他们四人了。 诸葛弘急于表现，便率先开口说道：“这是小叶降真香。又名叶檀，结油时间虽然不算长但也不短，有一股浓郁的奶香味。” 主持大会的人问道：“评委们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许凌皱眉说道：“确然是小叶降真香。但是一定不是原料，定是经过发香处理的。” 国师百里琏只是笑笑，随即起身说道：“哦？看来这品香大会果然准备的充分，第一题就让评委们产生了意见分歧。” 皇帝陛下看向唐玥说道：“如此，就请唐先生说说看你的看法吧。” “是，皇上。” 唐玥站起身，说道：“我认为这是经过甲香处理的小叶降真香。” 话音刚落，周围就想起一阵窃窃私语声。 丁香和紫苏面色不变，对于唐玥的话，她们俩现在已经到了盲目崇拜的境界，唐玥说什么，她们基本就信什么。并且坚信，小姐是不会出错的。 然而一旁的君清风却是有些着急了。 他拽了拽唐玥的衣袍，小声说道：“虽然我不太懂合香之道，但是这第一题分明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让大家辨认的是单香啊？” 跟君清风相同想法的人也有很多。 台上不少人都持有跟诸葛弘一样的一样，此刻见唐玥这般说，都皱眉说道：“你到底懂不懂香啊？” “就是，说了单香，怎么可能再合上甲香啊？” “就这样也能来当评委？” “不过就是巧合制出了妙真香，真当自己是什么制香大师了吗？” 窃窃私语的声音逐渐变大，品香大会才刚刚开始，似乎就有一股浓浓的炮火味道对准了唐玥。 诸葛弘嘴角挂着一丝阴冷的笑。 敢跟我争，就让你知道什么是厉害！ 唐玥依旧是一脸的云淡风轻，并没有因为这些窃窃私语而表现的惊慌失措。 丁香瞪了君清风一眼，说道：“主子说的都是有道理的，不要打扰主子的思路。” 君清风回道：“小爷还不是担心先生吗？” “你该担心你个老头才对。” 丁香斜眼瞅着诸葛弘，如是说道。 皇帝如今正是宠信唐玥的时候，自然不相信她连这点合香的基础都不懂，便问道：“唐先生为何会这样认为？” 唐玥不慌不忙的回答道：“甲香是什么，相信大家一定都不陌生吧？” 只要是玩香的都知道甲香。 “甲香的粉末是雪白色的，若是单一闻之，会有一股咸腥味。就是那种晒干的海鲜的味道。味道很淡，一定有很多人搜集到甲香却不知道如何使用的吧？很少有人知道，甲香的一个很重要的功效便是能发众香。只需一点甲香与降真香相配，便能使得降真香的香味更加浓郁着重，比单品香效果好多了。” 立马就有人反驳道：“两香相合，这已经算是合香而不是单香了啊？” 唐玥答道：“对。但是此降真香并没有与甲香相合，它只是在放置时，同甲香放在了一处，并且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原来是这样。多谢唐先生解惑了。” 虽然香道在此地因为皇帝陛下崇尚道教的关系，确然发展足够迅速。但是可供人们研究的古书古方却不多。 甲香用在发香之用，这在《香乘》中是有记载的，但是这本书唐玥在此却是不曾找到。 在上面品香的众人也有许多有疑惑的。从这个降真香的香料来看，是不应该有如此浓郁的香味的，但是即便是有疑惑，自己却也无从解答。 不少人便都由此对唐玥深深的拜服起来。 许凌本就出自调香世家，一直以来都以调香界的楷模自居。认为他们许家，对于调香合香一道，是本朝研究的最为透彻的。 然后今日，却有人能够解了他不曾解释的问题。赶紧吩咐身边的小童，将甲香与降真香记录下来，回去之后他就着手实验看看。 皇帝对此也深感兴趣，问道：“唐先生说的可对？” 主持的人刚刚从提供香料的人那里得到消息，听到皇上的问话，赶紧回答道：“唐先生说的不错。提供此香料的人，在收藏时确实是将甲香与降真香放在了一处。当时他收到甲香之时，也不知道该将它用在何处，便一直在储藏室搁置了。因为甲香的味道清淡，他以为降真香跟甲香放置在一处也是没事的，他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诸葛弘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 他冷冷的看向唐玥，自鼻孔发出一声冷哼声。 君清风心里对唐玥的崇拜有加深了一些！同时心里对于香道一途也产生了一丝兴趣，今天的事情，让他觉得认香识香辨香合香，原来也是这般的有趣。 唐玥若是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定然会冷笑一声，然后告诉他：这就觉得有趣了？真正的化腐朽为神奇还在合香上头，小子，看着吧。 “由于考验此香的本意就是要让大家认出这是降真香，所以众位都算答对了。” 没有一个人被淘汰，台上的众人面上都露出了一丝欢喜。 “好了，接下来是沉香的辨别。” 主持者话声刚落，便有丫鬟手里捧着一只银色镂空的香炉，缓步朝着场地正中央的方形桌子上。将香炉放在上面，而后燃香。 唐玥此时也对这个品香大会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在现代时，她虽然是一名顶级调香师，见识到的香料可以算是很多了。但是由于时代的限制，有些时候，即便是她想要遇到一两件上好的香料也是一件十分不易的事情。 在品香大会一开始，就见识到了品相不错的降真香，这对于她这样的真正爱香的人来说，可谓是一种享受。 而沉香，一直以来都是唐玥深深喜欢的一种香料。 沉香作为天然香料的一种，自古以来就深受世人所追捧。在其香气，更在于其药效，但更重要的还在于其历史沉淀下来的底蕴。 唐玥也曾读过张丹阳的《琼脂天香》，钩沉历史解读未来，他所谈到的沉香既是对历史的解读，也负有文化内涵。 在香界中，“沉檀龙麝”一直是四大名香，而沉香排名在四大名香之首，显然并非是偶然。 沉香还有许多别名。如沉水香、蓬莱香、密香、芝兰香、青桂香等等。然而在沉香名字的背后，仍然有着其特殊的文化含义，比如奇楠沉香，也做迦南，最初是从佛经中音译过来的。奇楠结香与普通沉香之物理结香殊有区别，其香尤难结成，指头大小芯材要生长成百上千年，比黄花梨、坡垒等硬木更为神奇，纯系岁月变迁和时空流转的结晶。体悟深切的古代雅士，至有以蜂蜜养蓄奇楠者，其法以锡盒盛蜂蜜少许，上格置放奇楠珠，传其香氛长年如新，持久不灭，一至如斯。 侍女已经将香炉点燃。 唐玥已经闭上眼睛，静静等待着香气入鼻。 其实沉香这种香料，也确然挺调皮的。有时候不经意间，你就会闻到一缕香气钻进你的鼻子里，但是当你用力一吸想要细细品闻时，却又什么也闻不到。 想到这里，唐玥嘴角不禁溢出一丝笑意。 一缕缕幽幽的典雅古朴的香气慢慢的钻入鼻中，带着一些些酸甜。大致可以判断出这应该是水沉香。 光是闻着气味，就能够判断出品香甚是不错。 一旁的丁香三人看唐玥闭上眼睛静静品闻，脸上还露出享受一般的表情，三个人也都使劲儿的嗅起来。 “小姐，怎么我什么也没有闻到？” 丁香又使劲儿嗅了嗅，不死心的问道。 紫苏也说道：“我倒是闻到了，不过味道没有传闻中那么好啊？都把沉香传的神乎其神的，香味也没那么好闻嘛。甚至都还没有前头的那块降真香好闻。” 一阵风吹来，将点燃的香的烟往这边吹来，君清风追着烟一路猛嗅，最后失望道：“不就是很普通的味道吗？我家里烧的柴火也是这么个味儿！” 唐玥嘴角抽了抽，这种顶级的沉香给这三个不懂香的人闻了，还真是暴殄天物！ 唐玥解释道：“其实沉香这种香，它的味道是极其多变的。在夏季时多呈辛味，而在冬季则甜味居上。产地的不同，它的味道也有很大的不同。而且这种香就是需要静下心来，自然呼吸品闻的。像你们这样使劲儿的猛嗅，闻到鼻子里的只能是各种杂味儿！沉香这种香气是它自己往你鼻子里钻，自然呼吸，味道才纯。” 说到这里，她又看向君清风，说道：“还有，味不随烟，烟随火，闻的时候不要追着烟飘窜的地方闻，像你这样，闻到的只能是烧柴火味！” 在座的很多人其实都是不懂香的，心里也多是有着跟丁香她们一样的疑惑，如今听到唐玥的解释这才明白过来。 君清风由衷的感叹道：“真是没有想到，香道之中竟然还蕴含着这么多的大道理。” 唐玥笑问道：“想不想跟我学一学合香之道？” 来到这个世界，看了这么多书，关于合香的书籍她自然已经看的透透的。说实话，关于香道合香一途，这里的传承实在太少。 如今重新坐在这里，闻着这些顶级的香料，她心里也忽然涌起一股冲动。她想将前世自己学到的合香之道在这里传承下来。 君清风则是说道：“您是我的先生，自然您所有会的东西都该教我的。” 唐玥：…… 合着这还是一个贪心的家伙！ 诸葛弘语气十分不好的说道：“就只会显摆！” 许凌则是冲着唐玥笑笑，而后也闭目浅嗅。 “好了，相信沉香的味道大家也闻到了，下面就请说说各自对这块沉香的感觉吧。” 说说感觉感受之类的题目，不论古今，都是考生们都讨厌也是最喜欢的题型之一了。 因为它没有固定的答案，有什么想法只要言之有理，言之有物，都可以说。但是还是因为没有固定的答案，你说的在不在理，全看评委心情！ 这考验的完全是运气嘛！ 上面众位品香者思维一下子发散到很远，从这块沉香的香味说到它的品质，再到个人对这种味道的感受等等。 差不多半刻钟左右的功夫，上面人的答案基本都已经写好了。 很快唐玥就她们就拿到了他们写的答案。 事实证明，不管在什么时代，都是有着中二孩子的存在的。 这些答案里面大部分都是相当正常的，但是也有一部分写的思维稍微奔放了一些。 比如有一个就写着：我只闻到了一股股酸骚酸骚的味道。 还有一个答案是：敢问评委们，何谓品香大会？闻香识香为正理，写感想算怎么回事？ 当然还有许多叛逆的少年写的答案是这样的：什么感受？只能说沉香有负盛名，不好闻。 还有跟君清风一样的：只能闻到一股股烧柴火的味道！ 这些答案自然都不能让其过关的。但是，除了这些中二熊孩子的答案，其他的还都算言之有理言之有物，隐士林笙还踢掉了几个字迹太过诡异的人写的答案，这样一来，光是这一关踢掉的人就有十多位，剩下的也就只有三十多人了。 很快第三题便出来的。 第三题是闻合香辨识其中的成分。 每一位参加的人拿到的合香都不相同，他们需要同时点绕自己的香，然后依靠闻、看来辨识出这香之中用到了那些香料。 如果说前面两题算是开胃小菜的，那么这一题便是真正的有些难度了。 首先，在合香之道千变万化，有的时候仅仅是两种单香合在一起，其气味就会变得找不出痕迹。而且根据合香比例的不同，香气也会有所差异。这才是真正的对基本功的考验。 其次，因为每一位参加者所要品鉴的合香都不相同，又是同时燃起，这也是对嗅觉的一种极大的考验。 侍女们一次上来，给众人派发下香炉和香。 留下的众人在拿到香的第一时刻，并没有急着将香点燃。而是先细细的观察，从未点燃的合香当中，有些香料还是能够观察的出来的。 约莫半刻钟之后，有人第一个点燃了香。 香气扩散的很快，不一会儿唐玥他们也都闻到了香气。 其实合香也跟合药一样，讲究君臣佐使。合香当先定主客，君药的选择味道要包容柔和，又要独特明显。而臣药可以生君药却不能被君药所生。所以龙麝之类的香料就不宜作为臣药了。 第一个点燃的香，味道跟梅花香有些相似。这个应该是炼蜜制成香丸的。配料当中，主药应该是沉香，另外还有栈香、鸡舌香、檀香、麝香等等。 等她正要再行细细品辨的时候，另一人也将自己的香点燃，香气也飘散过来了。 闻到这个味道，唐玥嘴边轻笑了下。 这个正式当初放在秋棠茶艺馆中燃放而后被说成是不敬神灵的香，没想到会出现在此次的品香大会上。 她偏过头偏巧看到国师百里琏也朝着她这边看过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她居然看到国师大人朝着自己笑了笑！ 难道，这香是他安排放进这一次的品香大会的？ 不可能吧？ 要知道，这样做她的名声会进一步提高，随之而来的便是她的秋棠茶艺馆火爆程度更比现在，而她亲手制出的香也会到千金难求的地步。 这样做分明就是在偏帮着自己啊，这对国师又有什么好处？ 对于目前想不通的事情，唐玥一向采取放任态度。这辈子想不通的事情多了去了，每一件都要去纠结，她岂不是要累死？ 但是诡异的是，随后她便闻到了十几种出自她手的香。 她狐疑的看向国师，这百里琏究竟在打的什么主意？ 第三环结束，无疑淘汰的人更多了，留下的只剩下五个人。 而这五个人，最终也有一种一场对决，那边是当场调制出一种自己目前为止最得意的香品，点燃之后，由他们这几个评委品鉴。 赛事放在了三天之后。 宣布完最后一场比赛之后，今日的品香大会也散场了。 诸葛弘今日丢了个大人，他临走之时恨恨的瞪了唐玥一眼，不过心里再是不服气，却也不敢再国师面前暴走。 百里琏跟在唐玥身后，却一直没有开口说话。 直到唐玥再也忍不住问道：“不知道国师可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国师浅笑着点点头，“这里说话不太方便，去你的秋棠茶艺馆坐坐可好？” 丁香一下子警惕起来。 百里琏好笑的看向丁香，“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家……嗯…主子。” 百里琏这句话的停顿太诡异了，唐玥只觉得这家伙一定知道了什么。她点点头说道：“好吧。” 接着转头对君清风说道：“你先回去吧。” “不行。” “我是你的先生！” 君清风嘴一撇，“那好吧。” 到了茶馆内，唐玥直接把人带到了她的专属包间。 两人面对面坐下，唐玥问道：“国师大人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吧？” “你这里布置的倒是雅致。” “多谢夸奖。” 两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不温不火的交锋。 很快，茶艺馆的侍者上来的，为其表演了一段功夫茶。 所谓功夫茶，自然是十分费工夫的。 茶沏好，便又是很长时间过去了，百里琏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说道：“泡茶时欣赏的是那份行云流水，喝茶时却也别有一番滋味。江南那样的地界，还真是人杰地灵呢。” 唐玥也跟着喝了一口茶。 “对了，苏城可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本国师也想领略一下我大楚的大好河山。” “若是您什么时候想去，我自然会尽地主之谊。” 083 栽赃什么的 国师笑了笑，“邱公子如今可好？” 唐玥抬起头有些震惊的看向他，不过瞬间便敛去了笑意，“国师说笑。” 国师有可能是真的知道了些什么，但是也有可能这家伙根本就是在炸她！说完之后，她便紧紧的盯着国师的面容，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 可惜，实在是看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这么看起来，国师其实才是真腹黑！ “或者我更应该称呼你为邱少奶奶？” 他果然还是知道了，抛开猜来猜去的忐忑，就这么打开天窗说亮话，唐玥心里倒是镇定许多，她看向百里琏说道：“国师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百里琏这回却是对她多了些赞叹，说道：“倒是镇定的极快，怪不得能够带着一身沉珂病体，这么艰难的从苏城一路来到江南。” 看到唐玥的表情，百里琏笑笑：“不要这么看着我。我所知道的，大概比你想象的还要多一些。” 他顿了顿，遂又说道：“又或许，有些你不知道的，我大概也知道。” 别以为大家都尊称你是国师，就真当自己可以掐指一算能知过去未来！特么的，搞得好像很神秘的样子！ 唐玥还真不信，一个人的情报网能够密集到这种程度。 如今四皇子在她们府上，若是说太子那一帮人知道他们的动向，她或许能够信上一二分，国师？ 唐玥只想对他说俩字：呵呵！ 就连太子那帮智囊团都没有发现邱慕白的行踪，还一直在揪着她不放，国师您难不成真的是掐指一算算出来的？ “不信吗？” 唐玥扯了扯嘴角：“我看上很傻吗？” 百里琏摇摇头，“邱慕白目前应该在京城。而他运来的盐如今看来应该还是完好无损的，不过江南水患，但是苏城遭祸并不严重，相信他运作一番，这些盐依旧可以为他谋取足够多的利润。而江南其他地方水祸严重，四皇子目前正在那里视察灾情。我想，邱慕白一定会全力帮助他的。” 这些唐玥自己也有所猜测，但也只是猜到了邱慕白会暗中将盐运走。 “你想怎么做？” “皇上交代给你的任务有眉目了吗？” 百里琏不问，她都给忘记了，摇摇头回答道：“是流匪那件事吗？还没有眉目。” “我只想说，若是你们真的站在四皇子一派，那就尽全力好了。我们百里一族，是皇族的守护者，但是却不能插手进入皇子们的争斗。我可以偏帮你们，但是不能做的太明显。” 唐玥震惊的抬起头，压根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好消息。 “为何会……会偏帮我们？” 百里琏喝了口茶，才缓缓开口：“太子是嫡也是长，按理来说，让太子即位合情合理。再加上皇后手里拥有调动禁卫军的凤令，在宫中守卫上面就完胜四皇子。皇后母族在朝中势力显赫，然后却并不安分。今日更是急于想要将势力渗透进军中，而太子妃母族也在军中日渐崭露头角。到时候后宫两后母族强盛，皇上心机不足，最终于朝政难安。而且，太子心性也不足为帝。” “你说这么多，是要提醒我们什么吗？” “君太师会懂得。目前四皇子实力还是太过单薄了些。历来多位拼的不过是朝中势力与军中势力，而我朝则有些奇葩，钱财也是一份很大的助力。我观整个大楚，貌似比你们邱府有钱的还真找不出来。” 唐玥笑了笑，说道：“是啊，人怕出名猪怕壮，我们虽然有银子，却也只能被迫陷入这些争斗当中。” 正事聊完，国师忽然问道：“那么，我告诉你这么多消息，不该给点费用什么的吗？” “我们这是互利互惠的合作。” “在商言商嘛。” 唐玥点头道：“好吧，我这功夫茶价值千金，一般人可是享受不到。这间雅间更是我的专用。更是千金难买，如今算起来，还是我亏了。” 百里琏心情不错的笑笑：“果然是无商不奸。” “现在这年头，谁内里不藏点奸？我们经商的，脑子再不灵活一些，根本没法儿生存好吗？商业制度不完善苦的始终都是我们这群跑商的。” “商业制度？” 唐玥摆摆手：“算了，不说这个，这东西太深奥，一说能够一连说上好几天的。” 百里琏笑笑：“好了，宫里还有些事情，先回了。” 唐玥从秋棠茶艺馆出来，便直接去了君府。 当即便将百里琏跟她说的话对君太师原封不动的又说了一遍，君太师听完之后一脸喜色。这是好事啊！ 跟太子那一帮人争斗到如今，还从未收到过如此的好消息。 在百姓乃至朝臣心目中，国师百里琏的威严还是很大的，太师也觉得，既然国师都认为四皇子比较适合继承皇位，那么事情大概就成了定局了。 他拍拍唐玥的肩膀：“做的不错。” 第二日的品香大会上，陆陆续续出现许多新型的合香，多是出自唐玥之手。自此之后清涟居士的名声大造。 不只是她制的香，还有她的词画诗作，都到了千金难求的地步。京城也跟着盛行起一股清涟居士风。 唐玥对这种现象表示很惊讶，她觉得她完全可以给自己改个名字叫做唐火火！ 这背后一定有一双手在推动这一切的发展，或许是百里琏。 不过，这是对自己有利的局面，她便也没有深究。 品香大会结束之后，唐玥便开始着手调查皇帝陛下交代给自己的任务。 流匪什么的作案之后，很少有将现场清理的这般干净的。 当时唐玥请了六扇门专门负责现场勘查的人去到现场检查了一遍，却是什么异常都没有发现。 而且他说，看现场也不像是流匪作案。倒像是异常毫无人性的屠杀！ 唐玥觉得，若是流匪还好办一些，如今这样事情倒是难办许多。 她一连三天都待在自己的院子里没有出门，君清风拿着一本史记前来找她。进了屋子就说：“先生这几日都闷在屋里做什么呢？” “没什么？” “先生可是有什么困扰？” 唐玥认真的看了看君清风，问道：“你说，一般是什么样的人，才会残忍的屠戮一个村子的人？” 君清风将手里的书翻开到帝王本纪那一张，递给唐玥，示意她看。 讲述的是一位帝王生性残暴，以射箭生杀活人为乐。然而，他当时还只是太子，残暴的名声决不能传出去。当时他的谋臣知道了他的这件事，便连忙带领侍卫将整个村子的人屠杀殆尽，并且伪装被抢劫的样子。 之后，这位帝王登帝位，暴戾的性子愈发无人敢管，没有了掣肘，他便越来越肆无忌惮。最终被他的弟弟赶下了皇位。而他当年所做的那些残忍的事情，也都被百姓知晓。 最终为了平民愤，这位登基不过百日的帝王和他的那位宠臣，纷纷在菜市口被杀！ 说起来，这还是第一位被斩杀在菜市口的帝王。 唐玥看完之后，心中惊疑不定。 史记上面记载的，跟现在这事件几乎是全部吻合。 “你这是什么意思？” 君清风将书收起来，无所谓的说道：“没什么意思啊？不过是想给先生你开拓一下思路而已。怕你陷入了什么死胡同。” 当今太子生性却是残暴，如果她给这件事按上这样的结果，她保证可以万无一失，让别人什么证据也查不到！ 只是，没有证据，她这样便是诬陷。 穿越到这里已经将近十五年，还未有经历过真正残忍的宅斗，她的是非观人生观，还停留在在现代时候的那样。 她不能这么做。 不过如何，她都无法跨过自己心里那道坎。 她看向君清风，说道：“是你自己要来的，还是太师让你过来的。” 君清风摸摸自己的头，笑道：“让你发现了啊？是我爹让我过来的，他说你现在铁定正在为这事犯愁，让我把史记翻到这一篇给你看。” 唐玥已经明白君太师的意思了，她捏了捏自己眉心，对君清风说道：“你去告诉君太师，就说我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让我考虑考虑，再答复他。” 君清风点头道：“好。” “对了先生，别忘了你要叫我香道的。唔……还有茶道。” “知道了，小心等会儿太师便说你不务正业。” “你答应就好了。经史子集什么的，我看先生记得也不是很熟嘛。可见能不能成才，这跟看过多少经史子集是没有关系的。我认为，这个还得看各人的悟性。” 唐玥笑笑，忽然问道：“那你对什么感兴趣？” “我也不知道。” “好吧，等我手上的事情结束，就开始试着教你一些东西，看看你到底在哪方面悟性比较强好了。” 君清风一直就觉得自己这位糊里糊涂认下的先生懂得很多，早就盼着他能教一教了，听到唐玥如此说便连连点头道：“孔圣人有云因材施教，我一直觉得这是至理名言。只是，我却一直没有享受到这样的待遇。” 084 身不由己 君太师听到君清风的话，摇摇头，说道：“到底是——” 想到自家这傻儿子还不知道人家的真实身份，又忍住了话头没有说。 妇人之仁！ 古今凡是争夺帝位的，哪有不掺杂阴谋诡计在其中的？说起来，他们这也算是小儿科了。 “你可明白为父让你把史记那一篇给唐先生看的原因？” 君清风虽然有些三五不着六，但是出生在太师之家，上面一个姐姐在宫中为妃，并且还是一个受宠且有子的妃子，再怎么不通晓世情，也该明白地位争斗的残忍血腥和阴暗。 更何况，他非是什么都不懂，有的时候，只是觉得简单一些才活的开心。人若是活的太明白，反而受累。 他点头道：“明白的，父亲。” 君太师低低叹了生气，说道：“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只是，人活在世间，有些东西你想要，拼了命的争取却也争取不来，有些东西，你不要想，但却是自你生来便加诸在你的肩上，摆脱不掉。家族赋予你荣耀，不管你要不要，你都已经享受到了这份荣耀，那也该为此尽你应尽的义务。这是这个世间从诞生起便有的规则，就连国师，也摆脱不了。” “我都明白的，这么多年，我也享受到了。” “人生就是这般无奈。帝位之争，争得又仅仅只是那个位置吗？四皇子处在那样一个地位，不争便是死。” 同样的，唐玥也在思索。 这是个人命如草芥的时代。 我爸是李刚这样的话，在二十一世纪喊出来，尚且有舆论批判，民众愤怒。但是在这里，却是真的有用。 什么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要是真的相信那你就太天真了！ 丁香看唐玥一人翻着书，却是什么也没看进去的模样，好奇问道：“小姐你在想些什么？有什么事让你为难了吗？” “是啊。挺为难的。” “小姐，您什么时候也有这样的情绪了？这不太像你。” “呵呵…是吗？”唐玥忽然问道：“丁香紫苏，你们说若是你家小姐我，也学会了玩阴谋诡计，我还是你们的小姐吗？” 紫苏丁香相视一眼，事情似乎确实挺复杂的。 过了许久，紫苏才说道：“小姐，我只知道，您一直都是这么认真努力的活着。不管您做了什么，就算所有人都不理解您，我们也会理解的。” 好多人都说小姐自私刻薄，那是他们不知道小姐一直是怎么坚持的每一天都认真努力的活着的。 唐玥笑道：“唉，能光明正大的活着，又有几个人喜欢耍一些阴谋诡计呢。有你们俩在，真好。” 晚间，唐玥找了君太师。 她思索良久，说道：“我先着手调查着看看吧。三天之后，若是我什么也查不到，那就按照您说的来。” 君太师说道：“你能给出这样的答案，还真是令我大吃一惊。我原以为，你会坚持不同意的。” “怎么会。虽然那并非是我的本意，但是卷进这样的事情本身，就已经注定了逃脱不掉。既然如此，还不如早些习惯。” 她的嘴边挂着浅浅的笑容，君太师看着有一瞬间的怔忪。 太像了！ “你——”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想要说些什么。 “太师？” “你从出生起就一直在苏城吗？” 唐玥不知道他为何这般问，但还是点点头，说道：“嗯。” 君太师有一瞬间的恍惚，最终还是摆摆手，说道：“没事了，你去歇着吧。” “好。” 晚上，君太师和君夫人躺在床上。 君太师却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干什么呢？想什么心事呢？” 君太师忽然从床上坐起来，掀开被子走下床去。君夫人越发的不解，“你干什么去？” 君太师却是来不及解释，在房中柜子的一个抽屉里，拿出了一幅画像出来，展开上面画着的是年轻时候的君太师和君夫人，两人的身旁还一左一右站着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其中一个便是当今贤妃娘娘君无忧。 君夫人也走下床来，站在丈夫身旁，“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东西了，怎么突然想起来拿出来看了？” 君太师伸手指着其中一个小女孩说道：“你说，当年我们若是如了长乐的愿，她现在是不是也该过的很好？膝下是不是也都有了儿女了？就跟当年的她差不多大。” 君夫人被带出了当年的伤心事，眼眶忍不住红了：“怎么又说那件事了。” 说着，她从君太师手里接过画作，眼泪再也忍不住：“我的乐儿！” “唉，当年那件事……都是我的错。” 看着画作上君长乐的眉眼，君夫人忽然问道：“怪不得我总觉得唐先生眉眼总是透着一股眼熟，原来是跟乐儿相像。” 君太师说道：“你也发现了？” “难道是……” “对，刚刚跟唐玥那孩子说了一会儿话，不知怎么就想起乐儿了。当年的乐儿，长的也是这般模样。” 君夫人脑洞一下子开大了，并且越想越觉得自己想的有道理，双手都隐隐颤抖起来，“你说，你说他会不会，会不会是乐儿的转世？” 君太师心情忽然变得很囧！ 夫人，你还能想的再不靠谱一点吗？ 唐玥如今的年纪，跟当年长乐离家出走的时间相当吻合，怎么夫人就没有往那方面想？ 他一拍头，忘了夫人并不知道唐玥的真实身份，便说道：“夫人，唐先生其实女儿身，名为唐玥，出身自江南苏城唐府，过了年正好十五岁。” “什么？！” 君夫人一时间不能接受：“你说，清风他认了一个女夫子？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不拦着点？这…这让他以后可怎么在同窗好友面前抬起头来？” 君太师：…… 夫人，你又搞错重点了！ “唐玥那个孩子，是个胸中有丘壑的，若是身为男子，便是入主内阁官拜宰相也是使得的。清风可以从她那里学到很多。” 君夫人视线又转回到画卷上，忽然问道：“你说，唐玥是女子？” 君夫人这回脑回路终于跟君太师在一个回路上了，“你说，她会不会…会不会是乐儿的孩子？” “我也是这么想的。” “老爷，派人去苏城查一查吧。” “嗯，明天一早就安排人去苏城。” “长乐，我的乐儿。” 夫妻俩终于在这一点上达成共识，躺在床上，却是愈发的睡不着了。 第二日，唐玥起了个大早，带着玲玉去了那个被毁于一旦的村子。 村子很小，看着不过就是几十户人家，依山傍水，一看便知道这是一个生活的很安逸的村子，若是村民还在，她想她大抵也是会喜欢上这样的地方的。 只是…… “这么好的一个地方，可惜了。” “谁说不是呢？闭上眼睛，仿佛还能看到那边溪涧一群妙龄女子浣纱洗衣，间或还有盈盈笑语，这边一群孩童玩着他们堆沙的小游戏，老人们半个凳子在门口晒太阳，青壮年们则过着男耕女织的生活。恍如世外桃源一般。邻里之间或许有争吵，但是还是透着一股淳朴……” 唐玥闭着眼睛，细细讲述，玲玉听得仔细，“小姐，你说的我也想生活在那样的地方了。” 唐玥“噗嗤”一声笑出来，“傻丫头，哪里有这样的地方？想法是美好的，但是当你真正生活在这里时，就会发现，还是会有许多不如意的地方。人生来就是如此，羡慕自己没有的，得到了，又觉得不过如此。没有失去，便永不知珍惜。” “有这样的地方！” 她们正说着，不远处忽然传来一个稚子的童声，唐玥和玲玉转身看去，却是一位衣裳安静，年纪约莫*岁的男孩子。 他一脸正经且严肃的看着唐玥，说道：“真的有这样的地方！” “你怎么一个人待在这里？” “我喜欢这里。常常会过来玩儿。” 唐玥和玲玉相视一眼，接着唐玥对小男孩招招手，问道：“你说你经常来这里？” 小男孩点点头。 复又说道：“这里，就是跟你刚刚描述的那样一般，就是那个样子的。” 唐玥蹲下来，平视着他，笑道：“你说你常常来这儿玩耍，可是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人的呢？或者，你给我说说，这里都有那些人家？” 小男孩抬脚走到小溪边：“这里，每天都有大姐姐们还有大娘们洗衣服，每次我过来的，朱大娘都会给我一块糖。就在这儿。” 接着他沿着小路走到一片稻田边：“这里是王二哥家的田，我还跟王二哥一起在这片稻田里捉过田鸡。” 接着，没走一个地方，就能将一户户人家一处处地方都讲得清楚明白。 “那你家住在哪里呢？” 小男孩低垂着头，说道：“我家就住在那边山坡上。家里只有婆婆和我，所以我才会常常来这里，跟阿宝王二哥他们玩。” “那，那天这里发生的事情你都看到了吗？” 小男孩眼底忽然透出一股浓浓的恨意和惧意。 “你看到了对不对？” 小男孩忽然抬起头，问道：“你们会把那个人送官吗？” 085 天生绝配 唐玥看着小男孩，他说的是那个人，而不是那群人。果然，跟那位捕头说的一样，这里并非是被什么流匪抢烧的。 “会的，不管他是谁，犯了这样的错，总是要得到惩罚。等着吧，现在奈何不了，不代表永远奈何不了。” 小男孩点点头，眼神透出坚定。 唐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赵启，启明星的启。” 唐玥说道：“好，你愿意跟我一起将坏人绳之以法吗？” 赵启点头道：“嗯！” 带着小男孩回到了君府，师倾城回到屋里拿出自制的硬笔在纸上勾勒出太子姬流夜的模样，稍加修饰后比现在满大街张贴的告示要相像很多。 “是这个人吗？” 君清风看到画像惊为天人，“这个，太像了！” 赵启也从未见过这样的画技，不由自主的点点头，说道：“就是这个人。” 接着，他又似乎回忆了一番，才说道：“当时，他头戴发冠，上头的珍珠很大，骑在一匹大马上面，手里拿着弓箭，不管不顾的就开始射！” 唐玥轻呼一口气，果然是太子呢！ “我知道了。” “他会受到惩罚吗？” 唐玥不曾开口，君太师便说道：“会的。只是，我们需要的时间比较长。但是不管如何，我们总会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 “太师，找人保护好启儿吧，我总觉得太子会派人跟踪我的，到时候启儿定然会有麻烦。” 太师说道：“放心吧。” 送走赵启，屋里又只剩下唐玥、君清风和太师三人。 君清风还在拿着唐玥给姬流夜画的那幅画像不撒手，“教教我吧，先生。” “等正事办完再说。” “好。” 君太师瞪了自家小儿子一眼，若是唐玥的身份真如他跟夫人猜测的那般，那等到真相大白的时候，不知道自己这小儿子能不能接受的了呢！ 叫一个女子为先生就已经够丢人了，现在这位女子还是他的外甥女！ 想象一下未来自己小儿的脸色，君太师心里就有一股莫名的喜感。 唐玥叹了口气，问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只凭启儿一面之词而没有切实的证据，皇上也不会相信的。” 难道，真的要他们捏造一些证据吗？ 太师摇头说道：“你这个孩子，就是太正太直了些。证据这种东西，从来都是呈现出来给别人看的，别人信了，便是证据！我们既然知道了事实，难道就要因为找不到证据，便放任太子如此恶行？” 唐玥说道：“好吧，太师决定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已经入了深秋，夜晚风凉露重，唐玥披了一件大衣在自己院子里漫无目的的踱步。 也不知道邱慕白现在如何了。 自从在京城分别之后，已经很久不曾见到过他了吧？ “玲玉，可有联系过你们家少爷？” 玲玉摇摇头，“不曾。” 想了想，她咬着唇似乎是有什么想说的。 唐玥奇怪道：“想说什么？” 玲玉一贯都是有什么说什么，从未如此过。 “这般的吞吞吐吐，可不像你！” 玲玉低垂着头，说道：“我——我前几日看到龙潜他……他……他跟太子的人走在一起。” “龙潜？” 玲玉点点头。 玲碧的弟弟是太子的人，若是龙潜跟太子的人走在一起，其动机便不是那么简单了。龙潜和龙渊，一直都是默默保护她们的，倒是很少露面。 不过，在相处中也知道，他们两个对邱慕白，从来都是忠心不二的。 “这件事情先放着吧，我们不能因为这个就对他有所怀疑。他们我的下属，也是我们的伙伴。伙伴，是用来信任的。” 玲玉他们四人的关系，简直比亲兄妹还要亲。她自然也是不愿怀疑龙潜的，听到唐玥这般说，她心里松了口气。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我一个人在此静一静。” “是。” 静寂的夜里吹过凉意阵阵的风，她紧了紧身上的大衣，却忽然跌进一个充满温热气息的怀里。 很熟悉的气息。 当日在那冰冷的河底，也是这个气息，这样的温暖，将她拉出了死神的怀抱。 唐玥伸手环抱住他的腰身，眼眶忽然间湿润了。 低低的、温润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我好想你。” 思念这个东西，真是奇怪极了，平时不见时只是时时刻刻的惦记在心里，日久也习惯了。习惯这般的想念，只是日日夜夜渗透进生活的每一个细节，却不觉得如何刻骨铭心。忽然的见面，却能让人忍不住喜极而泣。然而回想起往日里的念想时，才会发现，想念究竟有多深。 唐玥在他的怀里吸了吸鼻子，说道：“既然想我，为何不早些来看看我。” 听说她声音中浓重的鼻音，邱慕白抬起她的头，对上她那双红红的却明显泛着惊喜的眼睛，心情莫名愉悦起来，“原来玥儿也是一般的想念着我。” “嗯，想你。” 既然百里琏说她的病有救，她便索性放开了心头的挣扎，即使熬不过两年，她也认了。只是，到底还是她自私了。 感情得到了回应，总会令人陷进去更深。到时候，若是她没有扛过去，便是一死百了，却是要苦了他了。 邱慕白也察觉出唐玥待他的态度有所转变，便说道：“果然书上小别胜新婚，果然不假。咱们一别数日，玥儿倒是愈发的大胆热情了。” “那你可喜欢？” “喜欢，喜欢死了！但愿你一直这样。” “那若是我可能随时死去呢？却还这样贪恋你给的爱情，让你越陷越深，而我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离开。可会觉得我很自私？” 邱慕白俯身在她的额头轻轻印上一吻，“我就爱这样自私的你。” 她的性子，他在小时候就已经知道的很清楚了不是吗？ 唐玥咧嘴笑的异常的开怀。 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在他的脖颈间轻轻咬了一口。留下一排压印。邱慕白只觉得心里酥酥麻麻，情不自禁出声唤道：“玥儿……” 唐玥“呵呵”笑了声，又在他的耳垂处咬了一口。 “唔……” 忽然两人同时抬头，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震惊。 片刻过后，邱慕白落荒而逃！ 脸上通红如同红透的小龙虾，唐玥忍不住对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笑了出声。 现在，她相信邱慕白说他压根没碰过珞梅这种话了。 他这会儿的反应，根本就不像是经历过人事的男子嘛！ 听着身后唐玥传来的阵阵笑声，邱慕白心里其实是震惊打过羞恼的。他似乎在经历过那样的事情之后，身体便再也没有这样的反应了。 大胆的书也看过不少，偎翠楼那样的地方也去到过，甚至当初面对莲夕的投怀送抱他也曾想过顺水推舟。 可是，有心无力说的大概就是他了吧。 再后来他终于知道，自己的这种病，是男人羞于启齿的隐疾。 当时娶了唐玥，也不是没有这方面的考量。 他这样的身子，娶谁都是对人家姑娘不好，他跟唐玥牵绊太深，既然兜兜转转七年，他还是决定要回到苏城，那便注定他还是要跟她继续牵扯下去。既然如此，那就牵扯到底好了。 如今看来，他们两个还真是天生绝配！ 只是刚刚，他不过是被玥儿轻轻咬了两口，他就——！ 唐玥自院子里回去，嘴角的笑意一直没有隐去，丁香见着便问道：“小姐可是遇到什么好事了？怎么就在院子里转了转，倒是把心情转的这般好！” 唐玥道：“你个死丫头，倒是调侃起我来了。” “奴婢不敢呢！不过，看小姐您白里透红，眉眼泛春的模样，奴婢可有一番不太好的猜测哦！” “赶紧打水给我洗漱！” “是，小姐。” 说着又朝着紫苏眨眨眼，“瞧着没，这就是恼羞成怒的意思！” 唐玥瞪了两人一眼，这样的婢女，谁敢用！ 邱慕白晚上来此的消息自然没有瞒着紫苏她们，看到小姐见了姑爷一面心情便骤然变好，紫苏几个心里自然也高兴。 要说太师的效率真真是极高的。 关于太子爷这件事，唐玥既然说了交给太师动手，便没想过再插手。她只需要等着太师将一应证据送到她的面前，她再递送给皇帝陛下就好了。 太师只用了一天时间，不仅证据，连幸存者都找到了！ 唐玥看过这名幸存者的身份资料，完全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唐玥默默的朝太师竖起了大拇指：太师，你牛！ 不仅不如，京城周边好几个这样的村子，也都证明此事与太子脱不了干系！ 皇上自从上一次上朝之后，这是又打算着再拖一个月了。 唐玥只好往上清院递送了申请。 皇上每日必修课结束之后，与太监问起，看到唐玥的折子立即便道：“把人请进来吧。” 对于唐玥，皇上觉得自己还是甚为喜欢的。整个大楚王朝，除了国师，也就他跟自己有些共同语言了！ 唐玥进屋之后，便闻到一股自己所制的妙真香的味道，拱手参拜道：“皇上万岁。” “免礼免礼，在此你我直呼道友即可。” －－－－－－题外话－－－－－－ 推荐好友迷离陌上花新文《良田千顷养包子》 苏黎再次睁眼，已然异世。 娘，彪悍强势，是个势利眼。爹是闷气包，在家没有说话权。哥哥姐姐自私自利，把她当做眼中钉。 不受宠的她，要被卖给地主做小妾，给她大哥娶媳妇和给姐姐存嫁妆。 幸好她有个竹马哥哥，能够给她依靠！为了生活，她披荆斩棘，勇闯出一片自己的天地。 小剧场一 “阿黎，嫁给我，你可后悔？”某男怜爱地看着一身红衣的女子。 苏黎抬头看到站在身前，那身体伟岸的男人，摇摇头道：“不嫁给你，我会后悔！” 某男轻楼着此生的宝贝，许下诺言：“今生今世，绝不负卿，生生世世，必将追随！” “相公，洞房花烛夜，你这么啰嗦，是闹哪样？” 另外，我的新文大家也收一收吧 086 你在逗我！ 要问这天底下谁的话最不可信，当然是女人和皇帝！ 唐玥当然不可能傻×的真的去相信皇帝的话，此时你称呼他为道友，或许能得到一两分称赞，但是他日若是你有一二分的不好，这便是推你进入深渊的一把利器！ 唐玥只得拱手说道：“臣不敢。” 皇帝陛下没意思的撇撇嘴，“你怎么也跟那些老东西一样，朕以为咱们求道之人，追寻的便是那份洒脱。” 那你还真我面前自称朕？ 唐玥心里腹诽不已，但姿态却是摆的愈发恭敬了。 皇帝说道：“坐吧。” “谢皇上赐坐。” “你倒是跟第一次面见朕时，颇有不同。” 唐玥惶恐坐在皇帝的蒲团对面，说道：“皇上您想多了，就如修道之人，也有上下尊卑之分。万民见圣人便是怀着敬畏之心，臣对您亦是如此。” 皇帝的脸色缓和了几分，淡淡道：“你来找朕，可是有什么事？” 想了想，又问道：“可是关于京城流匪的事情，有眉目了？” “正是。” 皇帝点头，示意她说。 唐玥斟酌了一下用词，然后说道：“这个…皇上，此事与太子有关。” 皇帝终于收起了随随便便的态度，正色道：“怎么又跟太子扯上了？” 您自己选的太子，您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货色吗？ 唐玥将事情整理了一下，口头上向皇帝称述并且将整理好的东西一并呈给了皇帝。人证物证俱在，且不只是最近这一次，而是每一次都是太子作案，其随侍帮着他善后。 其实最让皇帝不能接受的不是太子性子暴戾，视百姓性命于不顾，而是他坐下了这等事情，却连自己善后都不会！ “简直就是废物！” 一直自以为修道修的心如止水的皇帝，终于忍不住暴怒出口。 唐玥听到这句怒骂却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不是应该骂“简直就是畜生”的吗？她诧异的看向皇帝，只听皇帝还在用充满暴怒的声音说道：“竟然连自己善后都不会！有什么用！” 她该说，果然这俩货不愧是父子吗？ “皇上，此事已经查清，臣……” 这种事情，扯后腿他们可以做，但是毕竟是人家父子之间的事情，最后怎么做决定，那都得皇上拿主意！不然，你说要对太子严惩，最后皇上翻起旧账，倒霉的还不是你么？ 太子和四皇子无论怎么斗，人家关起们来都可以说是家事！所以才会有那么多想要获得从龙之功的人，没有好下场！ 要么是一开始就站错了队，被卡擦掉了，要么就是从龙有功，最后功高震主，死的更加凄惨！ 但话说回来，唐玥觉得什么功高震主那都是假的。 登上皇位之后，几年过去，当年争夺皇位的凄惨激烈都已经忘了差不多了，这个时候忽然就想起兄弟的好来了。心里便开始后悔起来，怎么就把兄弟给咔擦了呢？留下一命，也不会怎么样！ 这个时候，错的肯定不会是皇帝，那就是当年给自己出主意最多现在最位高权重的那一个！皇帝觉得，你就是为了自己的权力地位，忽悠朕弄死了自己的亲兄弟，不砍你砍谁？ 唐玥觉得，以上就是真相！ 所以，人家亲兄弟争夺皇位这样的事情，最好还是不要参与了。如果是迫不得己被逼参与进去的话，也不要乱出主意，量力而行嘛！ 唐玥此时就一个想法，事情我已经查清楚了，要怎么办还是皇上您拿主意吧！我坚决不做不错，到时候您就算看我不顺眼要定罪，也要花功夫想想定个什么罪！ 刚这样想着，便听到皇帝给她丢下了一个地雷：“你既然是太子少师，也说说看，此时该如何处理。” 唐玥可是打定了主意不参与的，说道：“但凭皇上定夺！” “嗯，既然这样，便革了太子在兵部的职位吧，也让他在府里闭门半年，自思己过。” “皇（M）上（L）英（G）明（B）！”唐玥拜服道。 好几个村子被这样屠戮一空，就这样消失在这片土地之上，最后肇事者仅仅只是被撤了不重要的职位，然后闭门思过半年？ 愤青就是这么来的！ 唐玥现在也觉得自己心里十分不淡定，她暗暗梳理心情，想使自己平复下来，结果又听到一声炸雷：“太子还是太过顽劣，少师还是多加教育吧。这样吧，每月少师去太子府三次，帮朕好好教导太子！” 这真的是惊雷！ 唐玥差点要跳起来，皇上您要不要这样！您在逗我！ “爱卿可还有事？” 前一刻不是还道友的吗？ 唐玥默然，果然皇帝的话是最信不得的！即使这个是全世界最不靠谱的皇帝…… 唐玥道：“臣无事，臣告退。” “嗯，记得朕说的话。每个月三次。” 唐玥总觉得，皇帝那笑容里面隐藏着某些深意，有些让她毛骨悚然的意思。甩甩头，不能再想了！ 回到太师府上，唐玥将皇帝的决定跟太师一一说过。太师沉吟半晌，说道：“既然皇上是这个心思，四皇子还需要继续蛰伏啊！” 皇上到底是什么心思啊？ 唐玥真是一点儿也搞不明白！ 不过，她还是有些话要说的：“太师，我的身份太师应当知晓。在此我有一些话，想对太师说清楚。” “你说。” 太师含笑亲切的看着唐玥。 “我邱府卷进这事当中，本是被迫。四皇子看中我们的钱财，往后我们也会在钱财上全力支持四皇子，别的却是没有的。” “好。” 太师此时已经将她看作是自己的外孙女了，恨不得能够给她全天下最好的来补偿这些年对她以及对她娘亲的亏欠，自然是她说什么他便应什么。 “多谢太师体谅。” 太子被禁足在府上，至于是何原因皇上却没有对他明说，这使得一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太子非常暴躁。 “妹妹，你说父皇这个老东西，直接把皇位传给我，他自去修道成仙去不就好了吗？想要修道成仙还偏偏霸占着这个位置不放！” 姬盈面色一肃：“兄长慎言。兄长的脾气也该适当控制一下了，您就没有想过，自己为何会被革职禁足反省吗？” 姬流夜没有皱着，显然是对这个话题异常的反感，“我看父皇他压根就不想把这个皇位传给我！” 姬盈默，如果是我，我也不会将位置传给你的…… “兄长这几日且收敛一些吧，一定是你那位少师查出了那些村子消失的原因，父皇才如此惩罚你的。不过，父皇并没有将惩罚的真正原因说出来，说明他还是向着兄长的。” 只是几日之后，他们得到的消息却让姬盈无法再这样安慰自己，安慰太子了！ 西北大营的二品戍边大将军被革职查办了！ 那是他们这一方军权的主要掌握者，被革职之后，他们的势力几乎断送了一大半。 姬盈整个人都不太好。 “想不到，这位唐越先生倒是有几分本事！” 折损了这么大的势力，姬盈觉得自己应该会一会这位唐越唐先生了。 正巧每月逢十，唐越便要来太子府上教导。 太子在外府闭门思过，唐越去找他却也不用再去东宫。 到了太子府，婢女闷头领着她往后面走去。 在后园的亭子处停下，而亭子里坐着的人，显然并不是太子！ 唐越奇怪的走进去，拱手问道：“这位可是长公主殿下？” 传闻大楚的太子殿下连皇上皇后的话都不一定会听，但是一定会听这位长公主的话，此时这个女子如此神情逸态的坐在此处，还叫婢女将她引来，想来除了那位长公主，再无旁人。 姬盈笑道：“唐先生果然聪敏。” “都说长公主殿下智谋无双，想来能如此这般待在太子府的，除了公主殿下，再无旁人。” 姬盈右手捂唇，发出一阵咯咯的笑声，“能得唐玥如此称赞，本公主倒是三生有幸。” “不知公主特意等候在此，可是有事？” “本公主也知道，兄长颇有些顽劣，一般人是教导不了的。难免想着要考校先生一番，只是问先生几个问题，先生可别介怀。” 唐玥道：“公主请问。” 姬盈道：“第一，唐先生以为上位者应该如何看待黎民百姓。” 唐玥道：“若是没有了百姓，王朝还是不是一个王朝了？” 姬盈盈盈一笑，“先生是觉得，百姓是我们整个王朝最重要的组成部门了吗？” 唐玥知道，姬盈这么问，实则是在问那几个村子的事情。不过，皇上把事情交给她查，她查出来的结果，姬盈一干人等总会知晓的。 便笑笑，不带任何其他心思，就如同在学校跟同学辩论时一般，说道：“圣人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以民为水君为舟，水能载之，亦能覆之。” 姬盈便道：“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这话又当如何解释？” “若处乱世，则我主杀伐，若逢盛世，当怀仁爱之心。” “本公主明白了。第二，唐先生觉得江山当如何治理？” 唐玥道：“公主不是都明白吗？” 087 你好我好大家好 姬盈笑吟吟的冲着唐玥说道：“我想听先生一言。” 唐玥算是明白了，今日来此最主要的目的不是见太子，而是见这位长公主！ 听说，姬盈长公主在太子智囊团中，地位显赫。要才干有才干，要谋略有谋略，要胆识有胆识，可恨没有生作男儿身，恐怕这太子之位，她必是要争一争的。 然后唐玥终究是错想了姬盈的心思。 她沉默了片刻，说道：“若为太子相问，臣身为太子少师不敢不答，长公主有此一问，答案却是不同的。” “哦？” 唐玥笑笑，没有作答。 姬盈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轻轻瞥她一眼，说道：“咦？先生喉结真小。” 唐玥心里一惊，面上却无甚表情，“公主不是第一个如此说的人，臣也常常被人误会是个女子呢。” 姬盈眸色一闪，忽而笑道：“既是前来教导兄长，先生还是莫要耽搁功夫了。想来兄长也该等的急了。” “臣告退。” 姬盈看着唐玥的背影，笑意分明。 直到再也看不到她的影子，姬盈方才敛去脸上的笑意，吩咐道：“来人，给我好好查一查这位唐先生的来历！” “是，公主。” 一般人若是猜测或者是开玩笑说她是女子的话，也多半会将注意力放在她的容貌上，而非是因为喉结。 她真的认为，这世上应该没有很多人去在意男子喉结这个问题的吧？ 那么唐越那句话显然就是一句欲盖弥彰的解释。十有*，这个唐越真是一位男子也未可知。 从太子府出来，天色将晚。 这一日唐越简直被折磨的疲惫不堪。往后谁要再对她说，太子顽劣不堪教化，她一定会泼他一脸粪！ 太子的鬼点子分明比谁都多好吗？只不过从未用到政事上面，在折磨人一道上，造诣非凡。 对于唐玥而言，每个月三次的太子府之行，简直就跟上刑场一般难以忍受。 “先生，太子如何？” 唐玥瘫软在椅子上，就着丁香递来的水杯喝了口，然后有气无力道：“呵呵…太子他真是…聪慧过人啊！” 君清风讶然，“怎么会？！” 唐玥也不想多理他，她现在只想爬到自己温暖柔软的大床上，美美的睡上一觉！ 又过了几日，太师派人前去调查唐玥身世的人终于得到了消息，将结果给太师之时，还补充了一句：“大人，我们在调查之时，还碰到另一帮人也在调查小姐的事情。看样子，像是宫中的人。” “可有查出是谁？” “不曾。” “你下去吧。” 看到查到的结果，太师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当年君长乐离家之后，曾遭受绑匪绑架，最后阴差阳错的结实了唐伟平，后来两人互相爱慕倒是结为了夫妻。 只是，成亲之初倒是还可以，在君长乐怀孕之后，唐伟平便忍不住寂寞在外头找了一个。找了个野的自己也看管不住，偏叫人家寻到了家门口！惹得君长乐气怒攻心，早产了！ 女儿已死，唐玥确然是自己的外孙女无疑了。 想到此处，唐伟平终究是一阵喜一阵忧。 喜的是这般聪慧的孩子，果真是自家孩子，忧的则是孩子嫁人了，还是嫁给了一介商贾！ 太师觉得，这个孩子，他们必须要补偿！ 当即找到自家夫人，把调查到的结果告诉了自家夫人。 君夫人当即便激动的热泪盈眶，“我苦命的女儿啊！” 相比起太师，君夫人更是一个行动派，她一把忍住了泪水，对着镜子整理一番妆容，看向太师问道：“我这般，没什么不妥吧？” 太师笑道：“便是有什么不妥，也来不及了吧？你在她面前露面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君夫人白了他一眼，拉着他就往唐玥院子走去。 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也不知她这些年过的如何。对了，她会不会觉得是我们不要她，所以如今也不要认我们了？哎呀，听说她的相关是一介商贾，这可怎么好！不行不行，得问问玥儿的意思，不能重蹈以往的覆辙了！啊，对了，这边的院子是给客人住的，玥儿得搬个地方。” “你啊，这会儿人都还没见到呢，倒是絮叨这些做什么？” “我——我这不是高兴吗？”边说边又红了眼眶。 听到敲门声，唐玥已经躺在床上休息了，紫苏出来见是太师夫妇，便委婉道：“我们主子已经歇下了。” 君夫人激动道：“没事没事，我就是想看看她。” “嗯？” 丁香和紫苏两两相望。 太师解释道：“有些重要的事情要找你们主子。” 太师亲自前来，态度还这般的恳切，丁香和紫苏都觉得定然是有大事的！ 这时唐玥已经穿好了外衫，到了门口，“不知二位这么晚了来此，可有何事？” 唐玥知道，太师是知晓自己底细的。他也从未在大晚上的找过自己，今儿个难不曾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这么一想，她也没有什么睡意了，“还是进屋来说吧。” 君夫人现在看唐玥，是怎么看怎么喜欢！这眉眼，就如同当年的长乐一模一样，进了屋便再也忍不住自己情绪，伸手在唐玥脸上轻抚道：“可怜的孩子，这么些年，叫你受苦了。” 唐玥显然根本搞不懂这是什么状况，眨眨眼，求助的看向太师。 太师并没有兜圈子，而是拿出调查的结果递给唐玥，让她自己看。 唐玥不明所以，开始还以为是朝中大事，没想到却是有关自己身世的。越看越觉得狗血！她匆匆浏览一遍看完之后说道：“抱歉，这里面信息量太多，先让我消化一下。” “你是说，我是你们的外孙女？” “是这样没错。” 太狗血了！ “孩子，当年你娘亲的事情，是我的不对。如今我只想好好弥补你一二，所以……” 唐玥默。 君夫人继续说道：“你娘她，是不是一直在怪我们？” 唐玥继续默。 难道要她说，你们多虑了，娘亲她应该没有提起过你们才对。因为爹爹大概也不知道你们的存在。他一直都说娘亲是孤女…… “往后你便是我太师府的大小姐，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你了。” 一番叙旧，君夫人一直都处在激动当中，唐玥心里没有多大感觉。说她凉薄也好其他什么也行，反正她只认为，不管什么的情感，都需要时间去经营。虽然同君太师他们有着血缘牵绊，但是毕竟认识不久，她心里还真没有什么其他的情绪。 太师看了眼激动的完全不能自己的夫人，说道：“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重要的事情要跟玥儿说。” 这会儿就直接改了称呼喊她为玥儿了！ 君夫人再怎么不愿意，也是挺君太师的话的。 “除了我，还有另一批人也在调查你的事情。” 太师的语气凝重，唐玥也从中听出了几许紧张，“可晓得是谁？” 太师摇头：“只听说是宫里的人。” 不知为何，唐玥脑子里忽然就浮现起那日见到的长公主姬盈。宫里的人调查她的身份，其目的显然不可能是跟太师一样的。 忽然她灵光一闪，说道：“难道是我的身份令他们怀疑了？” “有可能。” 她在苏城的事情，一向不是什么秘密，再者她的情况也是什么机密，只要有心都可以查得到。一旦查出来她是个女子，她想她大概在京城在混不下去了。 心里有片刻的慌乱，不过很快她就镇定下来，“太师还请放心，不管如何，总不会连累府上就是。” “怎么现在还叫太师呢？” 唐玥：…… 太师笑笑：“好了，现在不必勉强，等到事情妥当之后，一定给你风光安排一次认亲典礼。” “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这件事情你也不必太过忧心，我们总会保你无事的。”说着，他叹息道：“说实话，我现在已经后悔将你卷进这事里面了。” 他知道她有心疾，如此操劳于病情更为不利。 唐玥笑笑：“放心吧。我想我大概知道是谁派人去调查我了，我猜不日她便会请我过府详谈的。” 第二日一早，唐玥没有收到长公主邀请的消息，却是被接连而来的好消息打击的心脏跳动有些不稳起来。 邱慕白手里那几船盐已经成功转手，他身为盐商总领，狠赚了上百万两银子，何家此前暗算与他此时想要谋取这份利益，又交付了几十万两银子。 这些银子可以说是解决了四皇子的燃眉之急，有了这些及时雨，赈灾抢修河道这些事情才能顺利进行。 紧接着，太师便得到消息，皇上要招这个儿子回来，并且有意立他的宁王，执掌内城兵马司。 而邱慕白也被皇上钦点为一品皇商。 据说是因为邱慕白为皇上分忧，一次性给国库充了一百多万两银子！ 皇上最近愈发缺钱，在所有人都伸手向他要钱的时候，有个人这么大方的给他送银子，皇帝表示很感动。既然如此，就再多给你一点便利吧，到时候莫要忘了继续充盈国库！ 这种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情，皇上还是很乐意做的！ 088 暖心窝 既然邱慕白成了皇商，这就意味着，他在京城算是有了一定的地位，基本上要扎根也不是太难了。 商人身份低贱，但是如果能够做到御封的一品皇商，也差不多足够了。尽管还是有不少世家清贵之流的看不上，会在背后说一说酸腐的闲话，但也仅仅是在背后说一说罢了。 邱慕白在成为皇商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君府旁边的那个豪华的院落也买下了。 按理说，这片地区住着的都是如同君家一般的诗书传家的清流贵族，君家隔壁的屋子怎么也轮不到一介皇商来买。 但是，没办法，谁让人家现在的靠山是皇上呢！ 而邱慕白买下这座院子的目的其实十分简单——佳人就在墙内，方便他人约黄昏后不是？ 京城的建筑跟江南比起来，总缺了那么几分精致，多了些大气。为了营造出江南小桥流水的氛围，邱慕白特地引了一汪活水，给原本大气有余精致不足的院落更添了几分灵巧。 苏城那边管家已经收到了消息，正准备将那头生意打理好，就将重心往京城移。 自然，姨娘们也是要跟着一块儿过来的。 十一月十一日，邱慕白特地找高僧算了下。这是个诸事皆宜的好日子，就今儿个了！搬新家！ 管家福永瞧着这么富丽堂皇更显霸气的院子，心里一阵熨帖。 从杭城到苏城再到京城，邱府的院子是一个比一个更加气派，少爷是越来越有出息了。他这心里也觉得异常的满足。 后院的格局照搬苏城的不变，各个姨娘还是住在相对应的各个院落。 不幸的是，珞梅在来京城的路上，然恶疾去了。一代名妓，风靡整个苏城，令各级府衙知州争相拜倒的珞梅，就这么香消玉殒，兰朵也不免唏嘘了几声。 唐玥穿着一身月白色儒衫，站在角落里，静静地看着邱家的乔迁庆贺。往来祝贺的人，确实不少。 丁香道：“想不到，姑爷还能有这样的造化！” 紫苏撇撇嘴，淡淡道：“充分说明了咱们小姐眼光极好！” 不然当初怎么会就认准了这一位，撒泼打滚的也要嫁过来呢？ “小姐，您不上前恭贺一二吗？” 唐玥嘴角抽了抽，纵观各位穿越前辈，她觉得她大概是过的最为奇葩的一个了！天生心疾她接受很快，将每一日都当成的偷来的时光，努力的活着，即使在旁人看来，她是恶毒的，自私的…… 混成这样，比默默无闻还丢脸！ 但是生活又给了她一个转折，惊险的当上了太子少师，但是！她跟太子处于敌对啊阵营啊！如今自家乔迁，她还得上门道喜，越想越觉得这特么真不是事儿！ 上前挪了几步，瞧邱慕白笑的一脸春风得意，唐玥诚心就想刺他两句，“恭喜恭喜啊，邱公子！商人做到你这份上，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同喜同喜。” “功成名就，娇娘在怀，想来邱公子你的人生当是圆满了。” “不！”他颇为严肃的说道：“我的心头好还流落在外。” 唐玥心情瞬间愉悦了不少，十一月的京城，已经冷的不像话，手里抱着的暖炉，暖的是身子，那一句话，却直接暖到了心窝里。 她冲着丁香递了个眼色，丁香将贺礼敬上，说道：“君府还有些事情，在下便先告辞了。” 邱府的热闹一直持续到晚上。 莲夕坐在自己的莲院里，银丝炭火烧的很旺，一点也感觉不到冷气。她笑着来回在屋里走着，摸摸这个，看看那个，简直不敢想象。 这样气派的院子，这样的摆设穿戴，简直像是个官夫人似的。 又过了几日，四皇子也就是现在的宁王终于到了京城。不过，这一路过来，却很是不太平，他是躺着到了宁王府的。 据说是在回京途中遇到刺杀，一剑刺中心口偏了一毫，虽然命保住了，但是人却还未醒来。到目前为止，还处在危险状态。 “太子长公主一派，简直是欺人太甚！” 唐玥不置可否，狗急跳墙什么的，太正常了。 宁王在江南立下如此功劳，而邱慕白目前的态度已经十分明确，支持四皇子！反观太子那头，处在重要位置的人纷纷落马，最近撞邪了似的，没有一件事是顺利的。 虽然这样，但是姬盈从来就没有放弃。 她坐在自己的书房里面，看着手里调查的报告，嘴角笑的欢快无比。唐玥的这个把柄若是不好好利用，岂不是太过可惜？ 邱慕白和四皇子达成一线的条件是什么，目前为止姬盈并不清楚。但是，她自问往后邱慕白能够从姬流祯那里得到的东西，在她这儿同样能够得到，所以她得像个法子，让邱慕白不得不支持他们这一派。 “公主，驸马他，他——” “说话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巧英瞧了眼长公主脸色，眼一闭说道：“刚刚刘妈妈说，看到驸马往蜓乡胡同那边去了。刘妈妈觉得驸马鬼鬼祟祟，就一路跟了过去，然后看到驸马进了一座宅子，出来相迎的是个美貌妇人，妇人还挺着一个大肚子！” 预料之中的暴怒并没有听到，只闻得长公主轻轻一声：“知道了。” 刚刚倒还没有想到什么好的法子，但是现在她却觉得事情其实很简单。只要邱慕白成为自己的驸马，那他是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 还多亏了现在这位驸马犯了事儿，不然她还想不起这个法子。 紧接着，姬盈又想到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你说蜓乡胡同？那一条胡同，住着的不大多是寡妇吗？” 巧翠艰涩的点点头。 巧英巧翠两人相视一眼，果然，要说公主在乎驸马，那是不可能的。对于这种事情，公主关注的重点，永远和旁人不太一样。 就比如上一个驸马。 他只是应了同伴之邀，去参加了一次聚会而已。聚会上发生些事情很正常啊！哪个名士不风。流？他不过是听了一次小曲儿，一时没有管住自己的嘴，称赞了一句。等到这事儿传到长公主的耳朵里，愣生生变成了：聚众狎。妓，简直罪无可恕！最为关键的是，你去玩那些人，可有将我这个长公主放在眼里？ 长公主一怒之下，挥剑斩了前任驸马的根！ 只是这样一来，就连皇上也知道，自己这女儿，难嫁！ 暗暗替她相看了不少人家，最后就轮上了现在驸马这么个倒霉鬼。当时皇上看上他，也是因为他老实可欺。 如今看来，还是想太多！谁能知道，这个老实可欺的人怎么会有这样大的胆子！ 干出的事情，简直比前任驸马还要可恶。 长公主至今还没有一个孩子，说起来，长公主姬盈也觉得自己是不是有问题。这么一怀疑，她整个人就变得十分的敏感。 你随意的一句话，她也能曲解成你这是在说她！ 如今住在蜓乡胡同的寡妇都怀上孩子了，这不是在讽刺她不能生还能是什么？简直欺人太甚！姬盈觉得，自己的事情怎么样，我自己可以说，但是决不允许旁人去说。 生气的长公主是非常可怕的。 长公主府上有护卫若干，她当即点了三十多个人，叫刘妈妈带路，找到了那个女子的院落。 “就是这里？” 刘妈妈点头：“对。” 姬盈随手一指，“你们两个，给我把这把破门给踹开！” 护卫双手抱拳，气势汹汹的去砸门了。 门被踹开的一瞬间，便见到了那位被现任驸马藏在此地的那名怀了孕的小寡妇。莫怪驸马爷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跟这寡妇好上，美色当前，能忍得住就不是男人！ 萧三娘挺着肚子，脸上却是一片苍白。 虽然她不知道长公主长的是什么样子，但是看人家这样的阵仗，分明就是正妻在捉外室。而这位正妻气势十足，还带了这么多人过来。武力值的不对等，给她心里造成了深深的阴影！ “这位夫人，你——” 萧三娘话还未说完，便听到长公主一声令下：“给我砸！” 带来的三十多个护卫显然已经是做惯了这样的事情的，砸起来毫不费力，分外轻松，想砸什么砸什么，爽快极了。 “你们要干什么？” 长公主凑近萧三娘，忽然伸手在她肚子上默了默，问道：“怀孕了嘛，几个月了？” “七个月~”萧三娘的声音呀抖或的不像样子，里面藏着深深的恐惧害怕。 “真是可惜了。” 说完，她冲着护在自己身边的两位护卫说道：“我绝不想看着她生下那个贱人，过程如何，你们自己看着办。” 护卫有些为难，瞧瞧人家已经显怀蛮长时间的肚子，里面是一个生命啊！光是想想，就难以吞咽。 “不要！不要！求求你，不要这样对我！” 萧三娘睁着充满恐惧的眼神，看向朝着自己缓步走过来的两名护卫，拼命的摇头。苍白的脸色，此刻看上去便是摇摇欲坠之姿。 萧三娘，确然有让男人追逐的资本。 只是这一回，她碰上的却是姬盈的驸马！注定没有好果子吃！ 089 被逼和离？ 萧三娘的孩子自然没有留下来，当时已经能看出来，是个成型的男孩儿，侍卫们即使都帮着姬盈做惯了这样的事情，可看到这样的一幕，都还是于心不忍。 从始至终，驸马都在屋里躲着，却没有勇气站出来为自己的女人和孩子说上一句话！解决了萧三娘，姬盈又带着侍卫踹开了驸马所在的屋子，直接将驸马揪了出来。 “本公主虽然厌恶萧三娘这样的女人，但是驸马你更让本公主不耻！没有一点男子的担当！”说完，直接抬起脚，往太子裆下狠狠踹过去。 她可是半分余地都不曾留下，驸马当即便哀嚎一声，双手捂着裤裆哭倒在地。 自然，这事之后，驸马爷也要从公主府搬出去了！ 这事公主休掉的第二任驸马！ 连子孙根都被姬盈一脚踹没了！ 这事儿在京城造成的轰动并不算大，却也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临近年关，邱慕白在书房盘点着这一年的进项，虽然开支很大，光是帮着宁王就贡献了几百万两银子，又帮着皇上充了那么多国库，这一整年下来，还贴了些老本进去。 不过，这些在邱慕白看来却都是值得的。 而唐玥那里，也收到了好消息。 其一是何婉柔寄来的铺子盈利，今年倒是让她们好生赚了一笔，其二便是她制香所得的银钱了。当然，最让她高兴的，不是这事儿，而是国师他终于把她药浴的方子配好给送到了君府。 丁香和紫苏见到了也都很高兴，唐玥药浴了两次，觉得效果确实不错。感觉整个人都松快了不少，不似以往那般，总觉得身子沉珂。 除夕那日，朝中大臣们都休起了年假，太师没事也来唐玥小院子里转转。见到唐玥正在吩咐着丫鬟取了梅上雪，不明所以，问道：“这是要做什么？” 唐玥转过身，见是君太师，行过礼后才说道：“新梅初绽，这又是今年的第一场雪，我想着用这梅上雪煮来烹茶，定然会别有一番滋味的。而且，不只是烹茶，煮酒也是一样的。” 太师捏了捏胡须，说道：“果真是个文雅的想法。” 唐玥笑道：“不过是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罢了。今儿个除夕，想来太师也该不忙。一会儿我煮好了茶，送与太师品评一二。” “那敢情好。” “其实说起来，这般雅致的点子倒不是我的首创。风雅之人，烹茶煮酒，一般会取春分新雨，夏日新晨荷华上的露珠，秋日菊花的霜华，冬日梅蕊初雪。细细品来，确然别有一番滋味的。” 当年曹雪芹一部《红楼梦》，可是藏尽了天下间的文雅事。 “能想出这样的点子，倒也算是个能人了。” 唐玥点头算是应和。 太师又说道：“这几日，看你脸色似乎好看了不少。” 唐玥身有心疾他是知道的，唐玥笑道：“国师有大能，药浴不过二三次，效果已经开始显现了。” 这也给了她不少信心。 只是，晚间时候，她屋子里便多了一位不速之客。 来人手里提着一拔剑，架在她的脖子上，“跟我走！” “去哪儿？”唐玥心里是挺着急的，深怕这位美人一不小心，手一抖，就要了自己的命！ 那蒙面的黑衣女子却是冰冷冷的说道：“我们主子请你走一趟。” 唐玥试探着问道：“长公主姬盈？” 那女子却是再也不曾开过口。 反抗不得，唐玥想想还是算了吧！见一面，大致也不会如何的吧？ 见面的地方是在京城的一家酒楼里，进了包间看到长公主一脸惬意的坐在那里，品尝着茶点，唐玥感叹自己的第六感还真是强悍！ “你来了？坐。” 唐玥在姬盈的对面坐下。 只是姬盈不说自己的目的，唐玥也是绝不开口的。既然用了那样的法子将自己叫过来，那严格算起来，应该是姬盈有求于他，那么该着急的人便不是她。 最终还是姬盈忍不住先开口的。 她将自己手里的茶放下，问道：“可知道我请你过来有何事？” 唐玥笑道：“说请字，公主实在是太降低自己身份了。” 姬盈知道，唐玥这是故意讽刺她用那等手段将她弄过来呢，不过她也不恼，只是说道：“唐玥，出生时母亲难产而死，父唐伟平，未续娶。后嫁与苏城首富，也是自己亲梅竹马邱慕白为妻。化名唐越，入了国师和今上之眼，拜为太子少师。善制香，也善经商。” 对于姬盈能够将自己的师倾城调查的这般清楚，唐越是一点也不感到惊奇的。 人家一个皇二代，手眼通天，手段压根就不是她们这样的人可以想象的，她只是淡然问道：“公主这是想要以此做些什么呢？” 姬盈一笑，对唐玥倒是多了些欣赏，语气有些可惜：“若你我在同一阵营，不，哪怕你我相识且毫无利益瓜葛，本公主都会引你为知己。” “想来甚是可惜了。” 姬盈自小自问自己胆识过人，智谋无双，且心狠冷静，因此她是从不将任何女子放在眼中的。 但是唐玥的表现确实让她多加赞赏。 “若是本公主说，希望你跟邱慕白和离，你会怎么样？” 唐玥有些讶然。 自己同邱慕白和离，这位长公主殿下能够得到什么好处？ 自古都以为，姻亲是最好的结盟，唐玥有些了然，原来是这样。看样子，这位长公主是以为邱家以财力支持宁王，是因为她的关系。若是她同邱慕白和离，说不定能够让这样的结盟不攻自破。 若是没有达到目的，她们自会让自己一方的人嫁过去为邱慕白正妻。到时候，也同样是将邱慕白绑在了他们的船上。 然而他也不知道的是，姬盈不光是如此打算，她更是打着自己嫁过去的主意！ 这事确实需要好好思考，姬盈久久没有等到唐玥的回答，却也不催促。 良久，唐玥抬起头，问道：“若是我同意和离，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长公主笑道：“我知道你自小便患有严重的心疾。唐家的败落，不明就里的人以为是唐伟平经营不善，但是本公主却是知道，那是因为唐家的银钱都投到了你身上。每年花费在你的药钱上头的银子，就足有百十万两！” “公主调查的倒是细致，只是这又如何？” “若你同意和离，你的药本公主免费为你提供，如何？并且，只要是你的生意，本公主便是你的靠山！” 唐玥笑了笑，“听着，似乎是我赚到了呢。” 她顿了顿，敛去笑意，“那若是我不同意，不知道长公主殿下会怎么样呢？” 这位姬盈长公主，从来都不是什么善茬！她毫不怀疑，若是自己不主动退让，她定然也会采取强硬的措施。 果然，只见她嘴角挂着一抹轻蔑的笑，淡淡开口说道：“何必呢？你知道，即使你不同意，我也是有法子的。” 唐玥起身道：“你让我再想一想。” “谁叫我看你顺眼呢？这样吧，你年后你给我你的答案。” 唐玥颔首，表示答应，姬盈吩咐道：“来人，送唐先生回府。” 回到府里，唐玥头疼的不是姬盈这件事，而是那位给她炼药的道人跟长公主一系究竟是什么关系！ 她可不会相信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唐先生怎么来了？” 虽然已经确定唐玥就是自己流落在外的外孙女，但是现如今时局不稳，还不是认亲的好时机。 大位的争夺，向来枯骨堆成。若是他们失败，好歹可以保住这个外孙女，若是成功，那时候再认亲，也可以给唐玥提一提身份。 唐玥朝着太师福身行礼过后才说道：“有一件事想要拜托太师一二。” “什么事？” 唐玥便将今日同姬盈会面的事情说了，又说了自己的猜测，最后说道：“我想拜托太师您，帮我查一查那位道人的身份。” 君太师道：“这个没有问题，只是，姬盈长公主提的那个要求，你打算怎么办？” 他沉吟片刻，说道：“你刚到京城或许还不知道。这位长公主，想来都是说一不二的。为达目的，什么样的手段都能使的出来。” “这件事太师就不必为我挂心了，我还应付的来。” 话虽是如此说，只是到了屋里，唐玥也不免担心起来。 她坐在自己的书房里，想着心事。 今日是除夕佳节，府里上下都在忙着，就连丫鬟们也是一脸的喜气。唐玥低低叹息一声，瞧着外头光景正好，想起今日收集的梅上雪，便意动着想要亲自动手煮茶。 煮茶时，取得火是今岁的竹火，而茶则是用的雾礞石茶，雪水里头沾染着淡淡梅花香，与雾礞石茶相互渗透，融合的非常自然。 水一开之后，唐玥将之倒掉，再来一次，便能闻到淡淡的梅花香自茶水里头飘散而出。却也不曾喧宾夺主的掩盖了雾礞石茶的茶香味。 “呵…这等煮茶的手艺，怎么当初在苏城时却不拿出来与我分享？” 邱慕白自墙头跳下，举步朝着正在煮茶的唐玥走来。 090 除夕守岁 唐玥白他一眼，“若我那时真的要拿这个与你分享，你会如何？” 邱慕白回想了一下那时的心境，呵呵笑道：“现在分享也是一样的，哈哈。” 那个时候，若是唐玥在园子里这般煮茶，他只会有一个想法——装模作样！且用这样的手段吸引他的注意，大概又是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唐玥为他到了一杯茶，茶杯是自家瓷窑烧制的青釉瓷器，当时泥胚中添加了一些梅花粉末，如今用来泡梅雪茶，倒是相得益彰。 邱慕白当年远走杭城之时，就发誓要创下一番大事业，那会儿他也确实一门心思扑在生意上，那些个附庸风雅的东西，他倒是甚少触碰。除非能其中隐藏着莫大的商机。 这会儿接过唐玥给他泡好的茶水，他一时怔愣，倒是不知道该如何下口了。 当时他决定要做瓷器生意的时候，确实恶补了一下关于茶道方面的知识，只是恶补的总归不是自小就浸淫其中的。 唐玥看他端着茶杯，并不品茗，便问了句：“怎么了？” “我一介俗人，却是不知道要从何步骤开始了。” 唐玥一愣，随即笑道：“你连这个都忘记了？小的时候，我们在一处先生处学习。除了诗书礼仪，还有六艺要学。当时我们还是一起学的茶艺呢，你居然都记不起来了吗？” 邱慕白举杯弯腰，“自然比不得娘子天资聪慧。” 样子十分滑稽，倒叫唐玥笑出了声，心情变得十分愉悦。 说起来，也是唐玥有些欺负人了。 香道茶艺，说起来都是中国自古流传下来的文化。唐玥精通香道，自然对茶艺也有涉猎，因而小时候与邱慕白一处学习时，茶艺一课，她总是领先他许多的。 因为茶道讲究的也是心平气和，宁心静气，归于自然。所以，唐老爹自然也是想要闺女学好的，于病情有利嘛！ 小时候，她可没少拿这个嘲笑他。 因为除此之外，除非她利用金手指，不然还真没有哪一门课能比得过邱慕白。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开口，思绪都回到了那一年。 猛然从回忆里清醒，唐玥见他手里的茶水还没动，嗔怪道：“这杯茶可要浪费了！” 说完自他手里抢过茶杯，往旁边一颗梅树下，猛地泼下。 “哎——” 唐玥睨他一眼，两人对视片刻，忽然就放声笑起来。 唐玥又给自己和他倒了一杯茶，在他的对面坐下，“我记得小时候，我也这般泼过茶呢。” “是啊，那个时候，你不过才四岁多点，矮短的身材，胖乎乎的却气势惊人，也是这般夺过我手里的茶水，朝着地上狠狠地泼去，还指着我怒骂‘茶艺涵道，非同好者不予’，唬的一愣一愣的，之后，你也再未给我泡过一杯茶呢！” 想起往日的光景，唐玥也觉得挺有意思。 两人又说了许多小时候的趣事糗事，唐玥才喊停：“我们这才多大？怎么就在这儿回忆人生了？没得把自己忆老了。” “你倒是跟小时候一点没变。” 天色将晚，唐玥道：“今儿是除夕，你也别走了，就在这儿用了年夜饭然后守岁吧。” 邱慕白有些犹豫：“可以吗？不会打扰到人家吗？” 唐玥现在已经能够确定，君太师便是自己的外公，君夫人是自己的外婆，还有那个死皮赖脸要拜自己做先生的君清风，就是自己的小舅舅。 留他在此用饭，并不过分吧？邱慕白到底是这家的女婿呢！ 她笑了笑，说道：“没事。” 没过一会儿，丁香过来道：“小姐，君夫人遣人来说，那边快要入席，请您过去呢。” 说完，看到邱慕白在，倒是没有多少惊讶，只是福身行了个蹲礼，便又对唐玥说道：“小姐，您还是抓紧先进去换身衣裳吧，厚实点的。今晚上药浴还要继续呢。” “知道了，唠叨婆。” “小姐！” “好好好。” 唐玥闪身进了屋里，换了件加厚的湖蓝色长袍，君子如玉，倒是更显出几分端方。 紫苏手里还拿着一件貂绒披风，“下着雪呢，把这个披上吧。” 唐玥无奈，只得披上。 这两个丫鬟，真是一个比一个更小紧张小心翼翼。 邱慕白看到唐玥这一身打扮，心里也放下打扮，看样子君府的人待她不错。看那貂绒披风，金线暗纹，也知道那应该不便宜。更或者，是有银子也买不到的物件。 邱慕白看唐玥现在的气色，确实比以往好了许多，问道：“你的身体似乎好了不少？” “嗯，很少体虚了。体寒的症状也减缓了不少，感觉呼吸都轻松了许多。全是国师的功劳。” “嗯，你这么好，老天爷不舍得这么早就带你走的。” 唐玥默默道：“我这么好，老天爷甚是欢喜，这才要早早的领我走啊。” 邱慕白脸色一变：“不许胡说！” “不就是顺嘴一说吗？” “往后这样的话不可再说。” 听她那玩笑似的一句话，邱慕白感觉自己的心猛地揪起，竟觉得她的话也有几分道理。她害怕老天爷听到她这句话，真的早早的就带走了她。 “我听说，你把府里的几位姨娘也接过来了？” “嗯，既然决定要在京城发展了，总是要把那边的产业重心，一点点往这边移的。” 唐玥却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这句话，自顾自说道：“咦，把你留下来吃年夜饭，守岁，倒是我的不是了。你府里可还有一整个花园在等你回去一起吃饭守岁呢！” 梅姨娘、兰姨娘、莲姨娘什么的，各个都是一朵花，把这后院弄的，可不就跟花园子一般？ 邱慕白听唐玥语气不太对，瞅了瞅她的脸色，抿唇表情有些冷硬，“这是生气了？” 接着，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说道：“原来娘子这是吃醋了！” 吃你妹的醋！ 恼羞成怒的唐玥，脚底下的步子不禁又加重了几分。 到了席上，君太师看到她，冲着她招招手，道：“过来这里坐下就是。” 唐玥停下脚步，等上邱慕白一起，然后两人并肩走过去，“太师，这位是秋棠茶艺馆的老板，邱慕白邱先生。” 君太师两眼直直的盯着他，满眼都是打量孙女婿的挑剔！ 邱慕白被他打量的颇不自在，却也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只是微微抬头，站在原地任他打量。 原本热闹的气氛一下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君家的好些人都不明所以，睁着眼睛看着君太师，谁都没有发出声音。 过了半晌，君太师才道：“坐吧。” 君家是书香门第，每每在这种重要的日子时，总会有人唱礼，君太师刚一发话，那边唱礼者便高声道：“入席。” 年夜饭，就是一家人围在一起吃个饭，因为人并不是很多。唐玥数了数，总共加起来也不过五桌人。 君太师说道：“都是君家一个本家比较近的几支过来的。远房的都没请。” 怪不得，像君家这样的根深叶茂的世家大族，怎么可能只有这么些族人呢。 看起来，请来的应该都是嫡系了。 君清风正坐在唐玥的左手边，他悄悄拉了拉唐玥的衣袖，道：“要不，我还是跟先生您换个位置吧。” 这个时候是以左为尊，君夫人这样安排坐席，自然是有道理的。谁让君清风是她的小舅舅呢。 “应该是我娘忙中出错，还是换过来吧。” 唐玥嘴角抽了抽，道：“不用了。” “怎么不用，你是我的先生。天地君亲师，怎么你也不该坐在这个位置上。” 唐玥板着脸说道：“我说不用了！夫人这样安排，自有她的道理。” “哦。” 唐玥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个不着调的小舅舅也有这么执着的时候，他要是再坚持下去，她就真的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了。 两人说悄悄话说的忘我，完全没有看到，一边的邱慕白整张脸都黑了！ 他伸手在桌子底下一把捉住唐玥的手，稍微使了些力气，以示自己的存在感。 “怎么了？” 结果一抬起头，就看到邱慕白那张黑透了的脸，每一处都在叫嚣着我很不高兴！ “不许跟他靠那么近，还聊的那么有兴致！” 唐玥：…… “开席吧。” 唱礼者高声喊道：“开席。” 丫鬟们便开始将一道道热菜端上桌。 唐玥刚吃了没几口，就听到君清风端起酒杯道：“先生，学生敬你一杯。但愿明年先生能够正儿八经的教学生些东西。” 前面听着还有些像话，只是这后面一句，你确定正常的学生会这么说嘛？ 邱慕白端起唐玥面前的酒杯，道：“我代她喝吧。她身子不好，不宜饮酒。” 君清风是府上不明真相者之一，倒是知道这邱慕白是出了不少财力支持宁王，但是这会儿他又站起来说哪门子的话？ 他一脸的不高兴：“我敬的先生的酒，关你什么事？再者，我先生的身体，我能不知道吗？饮酒的是我，先生杯子里早被换成了玫瑰酿了！” 邱慕白温和一笑，“如此，倒是我多事了。” 唐玥无奈，只得端起面前的据说是玫瑰酿的东西一饮而尽。有这么个辈分大还不着调的弟子，人生真的是灰暗与乐趣并存啊！ 邱慕白夹了一块剁成小块红烧的很烂的猪蹄，放进唐玥的碗里，小声说道：“你爱吃这个，多吃点。” 唐玥脸“唰”的一下红了。 桌子上，不明真相者都瞠目结舌的看着唐玥与邱慕白二人。给对象夹菜这样的动作，妻子可以给丈夫做，丈夫给可以给妻子做，长辈可以帮晚辈做，只是两个同辈交往的男人，怎么可以这样？ 这么彰显亲密的动作，很容易让人误会的好吗？ 尤其唐玥的脸还红了！ 名满整个大楚的清涟居士，居然是断袖吗？ 顿时，清涟居士的崇拜者们，都感觉不太好了。其中尤以君清风表现更甚！ 他看着唐玥夹起碗里的猪蹄，小口小口的放在嘴里慢慢咀嚼，这仪态怎么看怎么令人赏心悦目！ 只是，他却忽然想要泪流满面。瞧这淑女的吃法，先生很可能是在下面的那一个啊！ 崇拜的人是个断袖，这已经很难令人接受了，结果事实却远比你以为的要残酷的多！ 而唐玥之所以会脸红，只因为这块猪蹄，又让她想到了小时候的一些事情。 她自小就爱啃猪蹄，当时十多岁的邱慕白问正六岁多的唐玥道：“你怎么这么喜欢啃这个东西？” “因为好吃啊。” “可是你不觉得这东西这样啃起来很不雅观吗？” 唐玥瞪了他一眼，姐吃东西从来就没有雅观过好吗？ 结果邱慕白又问道：“真的有那么好吃吗？我没觉得呀。” 唐玥烦不胜烦，将自己前世啃猪蹄的目的脱口爆了出来：“问什么问，吃猪蹄丰胸啊你不知道吗？” 没想到，这件事邱慕白一直记到现在，真是丢死人了！ 邱慕白凑近唐玥，小声调笑道：“真是没有想到，那会儿你才那么一点大个小人，就已经知道要丰胸了呢。” “闭嘴！”唐玥狠狠地从牙缝中憋出这两个字。那绝对是人生中最黑的黑历史，没有之一！ “呵呵呵……” 邱慕白的笑声里，透着十足的愉悦。 唐玥狠狠地将那块猪蹄啃完，便有一下没一下的夹着自己面前的菜，再不肯抬起头来的。 这姿态，在旁人看来，便是妥妥的害羞了！ 君清风忽然感到一阵悲伤，也消停下来默默吃菜。 一顿饭就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君夫人和君太师乐呵呵目光中，还有君清风的哀怨中度过了。 散席之后，君清风眼瞅着唐玥带着邱慕白回到了自己的小院。那么一丢丢幻想，此刻也破灭了！ “爹，他们是什么关系？” “夫妻。” 君清风震惊不已，“他他他他……他们谁是夫谁是妻？” 君夫人看着自家儿子震惊的模样，也觉得挺好笑的，君太师说道：“跟我来书房吧，有些事情，是需要告诉你的。” 君府正院里，君清风坐在门口托着腮明显是在想什么心事。美其名曰：守岁！ 实际上，自从他父亲的书房里出来，他就是这样一副表情。 他内心此刻十分复杂，自己居然拜了外甥女为先生，是外甥！女！双重打击之下，让他有点接受不能。 况且，这还是他正经敬过茶的先生。 回到自己小院里之后，屋里烧着炭火，倒是一点也没觉得冷。 “你在这儿等一下，我去换件衣裳。” 这件衣服是加厚的，在室内穿着倒是太热了些。 不消片刻，唐玥便打帘出来，“你们几个都下去爱玩儿点什么就玩儿点什么吧。” 这几个丫头可都是相当有眼力劲儿的，小姐和姑爷也许久没见了，这会儿聊点私密话，她们自然不能木头桩子似的杵在跟前儿了。 “今日我见了长公主姬盈。” 邱慕白皱眉问道：“是什么事？” 唐玥忽然笑起来，说道：“说起这个，我倒是要恭喜你呢。这艳福享的，就连公主也要投怀送抱。” 邱慕白正色道：“怎么回事？” “公主劝我自动退出，她求皇上下旨赐婚嫁给你为正妻呢。” “你是说，公主知道你是女的了？” “嗯。” 邱慕白眉头都拧了起来。其实若是要报仇的话，娶了长公主，这无疑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她想要利用自己的财力，而他也可以借此机会接近皇后与太子他们。似乎这样报仇会来的更容易呢。 看了眼坐在自己身边的唐玥，要让她下堂，他又怎么舍得？ 唐玥睨了他一眼，皱眉问道：“怎么，在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 他却被她问的有些心虚。 “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的妻。” 既然选择了站在宁王一边，搬到太子以达到报仇的目的，就再也不允许他左右摇摆不定。 “她始终都是公主，而且还是正宫皇后所出，小心点为好。” “嗯。” 两人之间沉默了一阵，唐玥才问道：“对了，你要回到那边院子去守岁吗？” 邱慕白忽然一把搂过唐玥，说道：“守岁不是应该跟最亲密的人一起吗？我无父无母，你是我的妻子，自然跟你最亲。” “哦，对了，梅姨娘在来京的途中染上恶疾去了。” 一条人命，他却说的如此轻巧。 唐玥知道，这样的时代生存法则，自己必须得适应。 而在隔壁的邱府里，莲夕指挥着厨房做了不少好吃的，等到天色已经黑的看不见，府里的丫头们都饿的饥肠辘辘的时候，也不见他们爷回来。 梅姨娘死后，府里又只剩下她跟兰朵两个。对于这样的格局，她现在很喜欢。 整个后院，仿佛还是她说一不二的时候，她是这个院子的女主人，替男人打理着生活上的一切。 今儿是除夕之夜，她吩咐丫头们做好了饭菜，全都是男人爱吃的，等着他回来一起用年夜饭。之后在依偎在一起守岁…… 可这都什么时辰了，年夜饭含含糊糊的吃了，还不见人回来！ 091 牙齿上的菜叶 打发人请了管家过来，莲夕问道：“管家可知道爷他去了哪里？今日除夕，本是家人团聚之日，怎么爷到现在还不曾过来？” 管家自然知道自家主子去了哪里，团聚之夜，少爷他自然是和该与他团聚之人团聚去了，不过此时，他却是板着脸，一本正经的回答道：“少爷是主子，我是奴才，主子去哪里，若是不说，我又怎好相问？” 莲夕也知道管家的性子，晓得这是如何也问不出来了。挥挥手，让人下去。 兰朵可没有守岁的习惯，一早就拱进被窝睡了。 从苏城到了京城，往后事情只会更多，前几日她已经跟唐玥接头。这才知道，自家少奶奶居然不声不响的成了太子少师，女子入朝为官，这还是她头一遭听说，又听唐玥说了一遍朝中局势，她更加蛋疼！ 这皇帝还真是会神来一笔啊！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君府便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长公主亲临，自扰是要君家老少都出来迎接的。 “不知道长公主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君太师说道。 姬盈毫不客气的坐上主位，说道：“今日前来，并无其他事情，大家不要紧张。就是来给太师拜个年，自然也替我兄长向他的老师拜个年。” 说完，又对自己身边的婢女说道：“巧英、巧翠，去将礼物抬进来。” “是，公主。” 一抬抬礼物如流水一般搬进了太师府上，君太师看着嘴角抽的厉害。谁不知道现如今国库空虚，皇上缺银子使唤？长公主拜个年还做如此姿态，您不怕您那父皇知道了，治你的罪？ “公主太客气了，您能过来，就已经是我君府的荣幸。” “哪里。对了，太子少师唐大人呢？怎么没一起出来？莫不是我这个公主的面子还不够？需要太子亲临？” 姬盈既然都如此说了，太师也不得不叫人去将唐玥唤来。 听到消息的时候，邱慕白并未走，他担心的看向她，“若是应付不来，就称病吧。” “你先回去，除夕未归，想来府上姬妾可着急了呢。” “小醋坛子！” 唐玥笑笑，换了身衣服，“你回去吧，我没事的。” 从姬盈这个女人的眼睛里面，她能够看到十足的野心。她如此全力帮助太子，或许并不是因为他们是一母同胞的关系，只要她不是全无私心，那就说明这个人还有着明显的弱点，既然如此，就让她们好好斗一斗又有何妨？ 邱慕白回到府上，莲夕得到消息便迎了出来，看到邱慕白，眼中便蓄满了泪水，却又强自带上笑容，“爷您可算是回来了，昨儿个除夕你也不在府上，可教妾担心。” 这样一番作态，却是让邱慕白说不出什么重话，“是我的错，往后我若不在府上，你就不必等候了。” “爷这是说的什么话。您就是妾的天地，妾依附您而生，不等您还能等谁。” 这样一番衷情的告白，这样一副盈盈欲倒的姿态，是个男人都难以把持，那一汪秋水似的眼眸，含羞带怯的看着他，是个男人，都会被看得心头痒痒。 奈何邱慕白就像是个木头似的，没有丝毫反应。 也不是没有反应，至少他的心事软了的，“昨晚没有同你们一起用年夜饭，今日中午摆上一起用吧，你去吩咐厨房，准备准备。” “是，爷。” 莲夕领命退了下去。转过回廊，含笑的脸颊瞬间沉下。她怎么也想不通，怎么自己往日里在楼子里学的那些，用在这个男人身上，就是百般无用呢！ “臣参见公主殿下。” 姬盈此时正在饮茶与君夫人谈笑，听到唐玥的请安行礼，就如同没听见一般，还是再同君夫人说说笑笑。 唐玥并不恼怒，又说道：“臣参见公主殿下。” 君夫人心疼外孙女，提醒道：“公主，唐大人到了。” 姬盈偏头看过去，道：“真的呢，都怪本公主与夫人谈的太过忘我，忽略了周遭所有，是我的过错，快快请起。” 唐玥起身，立在一旁，姬盈不开口，她也不打算开口。 过了许久，姬盈才说道：“昨日我说的事情，你考虑的如何了？” “公主打算在这里说？” 姬盈皱眉，显然很是不悦，挥手道：“君夫人，我与唐大人有些私密话要说，您是不是避一避？” 姬盈知晓唐玥是女子这件事，君太师知晓，但是君夫人并不知道。她听长公主这话说得暧昧，心里一惊，这位长公主在对待驸马的彪悍上，可是人尽皆知的。她刚刚处置了一下驸马，这下不会又是看上女扮男装的玥儿了吧？ 君夫人越想越是心惊，这可怎么得了！ 她踟蹰不走，姬盈不悦道：“君夫人？！” 君夫人闻言道：“老身……” “没关系的君夫人，正好我也有些体己话要说与公主听呢。” “这个…这个…” “没关系的。” 君夫人终究是满怀着担忧，离开了屋子。 里面只剩下唐玥并着紫苏、丁香，姬盈并着巧翠、巧英。 “考虑的怎么样？” 唐玥也不委屈自己站着，而是就近找了张椅子坐下，巧英喝道：“放肆？！” 姬盈摆摆手：“退下！” 巧英巧翠狠狠地瞪了唐玥一眼。 唐玥不疾不徐的说道：“敢问公主殿下，您选择嫁给邱慕白，真是为了一心一意帮助太子殿下？” 姬盈回道：“自然。” “我看未必。” 她不是没有混过职场，姬盈眼中有着她曾经在那些女强人眼中才看的道的*。那是对权利的渴望，那是一种寻求掌控的眼神。 姬盈脸色一肃，眯着眼睛死死地瞪着唐玥，“你们都退下。” “是，公主。” 唐玥这才说道：“你们俩也退下。” 紫苏、丁香二人只听唐玥一人，听到唐玥吩咐，二人这才退身下去。 姬盈冷笑道：“你倒是会调教婢女！” “自然比不得公主殿下，您可是连死士也能训练出来的。” 姬盈手一抖，身旁的茶杯已经打翻，“你还知道什么？” “不多，比您想象的多那么一点点。” “本公主倒是小瞧你了，不怕本公主杀人灭口？” 唐玥道：“你不会。” “公主您选择邱慕白不过为财，天底下会赚银子的，可不是只有邱慕白一人，公主您说呢？” 姬盈，查过唐玥的资料，自然也知道她手底下也有些十分赚钱的产业。她权衡了一下，说道：“你有什么打算？” “京城这片地方，处处含着商机，不知道公主有没有兴趣与我合作？” “你帮我？” “就以我唐越的名义，太子少师，够资格了吧？相信这个不会引起任何人怀疑的。” 姬盈兀自不信：“邱慕白选择了宁王，而你却与我合作，不怕邱慕白到时候知道了，直接休了你？” 唐玥无所谓道：“那不让他知道，不就可以了？” “好，不过你得想一个赚银子的营生，三个月之内转到三十万两银子，本公主便打消原本的念头，与你合作。” “好。” 两人达成共识，长公主便带这丫头回府了。 而唐玥此时，则带着君夫人塞给她的一车礼物，托着去了隔壁。此时正是饭点，门房回报说是太子少师带着礼物前来拜访。 福永自然知晓这位太子少师是何人，立马亲自过来，并且将人迎进府里。 邱慕白原本在陪着莲夕和兰朵用饭，听到管家差人来报，放下扒了两口的饭碗拔腿就离开，一句话也没留下。 莲夕气的将碗重重的搁下，“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过来，倒是会挑时间的很！” 说着，她偏头问来报的人道：“你说，这位太子少师是什么人？” 兰朵抹了一把嘴，起身道：“你慢慢吃，我吃好了，先回院子。” 书房的布置，还是同在苏城时一般，那只笔筒依旧放在最为显眼的位置，唐玥拿在手里把玩着，不知不觉，思绪又回到了小时候两人相处的点滴。 就连门口传来动静，也没发觉。 邱慕白轻轻走到她的身后，伸手环抱在她的腰间，将头放在她的肩上，小声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唐玥吓了一跳，听到声音，心又忽然安稳下来，“你怎么都不出声的？” 语气带着些娇嗔，听得邱慕白心里一热，他低头在他脖子间印下一个浅吻。 两人甚少有过这般亲密的时候，这令唐玥多少有些不舒服，她缩了缩脖子，说道：“你正经些。” “对待自己的娘子，怎么着都是正经的。” 虽是这般说，倒也放开了她，走到她的身旁，拿起笔筒，“这么多年，你好像也就送过这么一件东西给我呢。” 唐玥抬头看向她，正要说些什么，却忽然爆发出一阵笑声：“哈哈哈……” 她边笑边指着邱慕白说道：“刚刚是在吃饭对不对？瞧你牙齿上，还沾着菜叶子呢！” 邱慕白脸色一囧，有些羞恼，转过头用舌头胡乱舔了一通，接着“呸”了一声，再看向唐玥，恼羞成怒道：“不许笑！” “好好好，我不小了还不成？说，刚刚是不是在陪着一娘们用饭呢？” 092 生变 邱慕白小心翼翼的看向她，不知道她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你生气了？” 唐玥将头偏向一边，冷着脸说道：“没有。” “呵呵…还说没有。我——总之我只对你有感觉。” 虽然他现在还不确定，靠近她时的那股渴望，可能仅仅只是渴望，并没有任何反应在生理上的表现，但是这也足够了。 两人打情骂俏了一会儿，唐玥这才说道：“君太师说我有可能是他的外孙女。” 事实上，君家已经确定了，她就是他们家的外孙女。 “什么？” 唐玥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知于他，邱慕白却是坐在坐位上，久久不言，唐玥戳戳他的胳膊，问道：“怎么了？” 邱慕白摇摇头：“没什么？” “到底怎么了？” 邱慕白眼神有些复杂的看向她，“若以后，君家要你认祖归宗，你便是君家贵女，而我一介商户，怎么配得起你！” 唐玥定睛看向他，“这就是你的顾及？” 门当户对，在这里太过重要。尤其，还有他身为男人的自尊。 邱慕白点点头。 “那只是外祖家，我姓唐，唐家亦是商户，懂？” 本来还想跟他说一下她跟长公主之间的约定，现在想想，还是算了吧。来的时候倒是心情愉悦，只是离开时，却是满肚子不爽。 正月初三，宁王带着一车礼物来到君太师府上拜年。 当日在苏城时，宁王一身白衫，倒显得君子端方，如今一身王爷常服，玄色暗纹长袍，却是耀眼的叫人移不开眼。 “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 君家人刚要行礼，宁王已经免了人家的礼，看到唐玥，却像是刚刚认识一般，道：“这位便是清涟居士唐先生吧，久仰久仰。” 唐玥撇撇嘴，说道：“王爷太客气了。” 正月十五上元节，京城热闹非凡。这一夜，街坊是不用宵禁的。各家摊贩都在各自的摊位上贩卖叫喊，有花灯、泥人、糖画、吃食等等…… 然而，宫中却全没这样的热闹景象。 “不好了不好了，皇上晕倒了！” 内侍刚刚服侍皇帝服用了道家丹药，伺候他躺到了床上，不过一会儿便发现了皇帝咳嗽不止，甚至还咳出血来。太医还没到，皇帝就已经晕倒过去。 百里琏刚得到消息，就抓紧时间往宫里赶去。皇上病重，这样的情况若是不能得到控制，宫变便是一触即发。 他到了皇帝寝宫的时候，那太监还在嚷嚷的大声叫唤。 百里琏皱眉冷声道：“来人，堵上他的嘴！” “是，国师大人。” 太医很快过来，百里琏说道：“不用行礼，赶紧给皇上把脉。” 太医握住皇上的脉象，时而缓时而疾，很不对劲，但是一时间也难以判断皇上得的到底是什么病症。 再看皇上面容，苍白如金纸，这不用看也知道皇上大概是要不好了。 他斟酌片刻，说道：“可否将皇上平日里服用的丹药给我看看。” 百里琏示意下人拿了那内侍嘴里的布条，说道：“你去拿。” 内侍很是为难：“这个…不行啊，那是皇上的宝贝，皇上他——” “若不去拿，本国师现在就要你的命！” 百里琏给人的感觉，一直都是春风十里，温润如玉，轻易不会动怒，如今这般严厉的呵斥，还是头一次，内侍却是吓得不敢再反驳。 拿了一个玉匣子过来，递过去：“皇上平日里吃的丹药都在此处了。昨日皇上还说，丹药快要吃完，要上清院那帮道士再练一些呢！” 百里琏自己本就懂医理，他从盒子里拿出一粒药丸放在鼻尖闻了闻，又将盒子递给太医。 金属炼丹，皇上体内这是堆积多年的丹毒！ 百里琏脸上怒气翻滚，他从不答应皇上炼丹，只是没想到皇上竟然已经偷偷服用丹药这么久！ “今晚在此的人，谁都不能放出去！” 接着，她又通知自己的亲信给唐玥他们去了信，他总觉得这事跟皇后脱不了干系，为防万一，还让他们早作打算！ “回禀国师，皇后刚刚召见宁王，以太后的名义。” “什么？！” 果然，皇后这事早有准备，“皇后现在何处？” “在太后处。” “宁王呢？可有去？” “宁王人已经在慈宁宫了。” 百里琏挥挥手，让他下去。 皇后早就知道，太子心性残暴狠戾，又没有多大的智谋，等到皇上皇子们都成年之后，夺位之争凶险万分。而以太子心性，定然不是其他皇子的对手。况且太子处在这个位置上，简直就是一个明晃晃的靶子。 因此皇后早早的便布下此局，就为了等待今日。 宁王刚踏进慈宁宫，便被皇后的护卫包围，姬流祯抬头看向从暗处走出来的皇后，面上一惊，问道：“太后呢？” “太后？太后自然待在她该待的地方！” “你把皇上怎么样了？” 皇后翩然一笑：“怪不得皇儿斗不过你，宁王果然聪慧。不过再聪慧又怎么样，这天下大位，始终都是我皇儿的！” 很快君太师便进宫前来，领着五城兵马司的人，进了内宫。 同样收到消息的还有长公主殿下，当时得到消息时，她的脸上便一阵清白交错。没想到，母后为了自己那个草包兄长，竟然能够做到如此地步！ 皇后手下凤卫各个实力不俗，再加上内宫禁军悉数掌握在皇后手中，宫变开始，皇后便掌握了绝对的优势。 即使之后五城兵马司的人很快赶到，依旧没能压住皇后气焰。 姬盈赶到时，内宫正处于混战当中，太子面上带着一脸笑意站在皇后身旁，看到姬盈大声冲她说道：“妹妹，我们在这里！” 皇后看着姬盈带着这么多兵马闯进来，皱了皱眉，说道：“还不快过来帮忙？！” 这一场宫变，只是一夜之间，便确定了胜负，发生的毫无预兆，消失的也迅速的叫人措手不及。 姬盈被终生监禁在公主府，难出一步，宁王脸上留下一道长长的狰狞的疤痕，以后都与大位无望，太子在乱箭飞射中被击杀，皇后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深受打击之下，想要自杀虽太子同去，最后被国师拦下。 三日后皇上醒来，身体却越发不行，国师替他把脉，却也是药石无救，只能用上等药材吊着命。 不过皇帝却像是忽然醒悟了似的，再次醒来之后，居然不再迷恋炼丹，上清院中上等药材无数，却也只能交给国师让其帮着自己炼制续命的药丸。 不过，醒来后皇上却是铁血手腕的发落了一些人。 太师君家，全家抄没，摘去官职，邱慕白悉数家产全部充公，皇后母族全家抄没，去三族，且三代不得参加科考为官…… 这毫无疑问，是京城的一次大动荡！参加这次宫变事件的，除了国师，几乎全部都受到了牵连。 即便这样，也不能叫皇帝出一口气恶气！ 皇帝儿子虽然多，但是他自己也清楚，适合当皇帝的也就那么两个。一场宫变，就一下子毁了自己两个儿子！怎么能让他不恨？ 君家遭此大难，君家旁系全都与太师这一脉脱去关系，人走茶凉，这一次京城之中世家损失巨大，皇上又接连提拔了一位寒门子弟，朝廷又是一番争夺自是不提。 且说全部家产充公的邱慕白和唐玥二人，决定离开京城去往京城以北的墨云县，一来，京城、苏城、杭城这三处地方，两人是决计不会再去了；二来墨云县有一处天然矿质温泉，对唐玥的身体有极大的好处；三来，那里气候也比较唐玥养生。 邱慕白奋斗七年的结果，一夕之间全都没了，唐玥还担心他一时想不开，想要劝劝他，安慰安慰他，谁知道，他却是浑然不在意：“倒是叫你跟着我吃苦了。” 唐玥说道：“你没有觉得不甘心吗？” “我觉得这样挺好，钱财没了，往后尽可以再赚取，只是往后我却能够活的更加轻松一些了，以往背负的仇恨，不也在一夜之间全都报了吗？” “说的也是。如今我们身无分文，莲夕和兰朵，要怎么安置？” 正说到此处，莲夕便跑了出来，“不管如何，我都要跟着爷，我相信爷，终有一日，会东山再起的。” 唐玥也算是看出来了，邱慕白对莲夕还真是没有任何想法的。大概只是为了全一份责任吧，既然这样，她却是没有什么不满的。 “既然你要跟着，便跟着好了。只是此去墨云县，再也不会有往日的风光，什么都需得我们亲力亲为，若是撑不下去，就趁早说了。” 兰朵随后也出来了，“我想让爷放我为自由身，然后跟着少奶奶您一起去墨云县。” “小姐，我们也跟着您。” “好。” 当然，在此之前，还需要去一趟苏城将唐伟平接来。 说来也是天意，在苏城，几人接了唐伟平准备离开的时候，恰好碰到苏煜。苏家虽然也参加了各位皇子的党争，不过因为官职小，到没有入了皇上的眼。苏老爹明哲保身，与其最后被人揪出来，不如现在就主动请辞，因为爷卸去了苏城知府的担子。 听闻几人要去墨云县，苏煜二话没说，边收拾东西说要去游学，于是他们的队伍里又新添了一名成员。 093 落户 京城以北的墨云县，生活水平不算多高，但难得的是宁静安详，人生总是充满戏剧性，一朝便叫人天翻地覆。 墨云县偏南方向，有一个依山傍水的村庄，叫做莫家村。一年前村子里来了一外来户，据说户主姓邱，穿着不凡，还有奴婢伺候，想来应该是县城的大户人家，不知为何却是在莫家村安家落户下来。 村里人多数是姓莫的，只有少数几户人家是何他们一样的外姓人。 在此安家落户必须满一年，才能买下土地，只有有了地，才能算是真正的莫家村人。今儿便是邱慕白他们在莫家村安家满一年的日子。 刚来到这里时，他们困苦的连衣服首饰都拿出去卖了，但是因为没有落户，他们做什么都受到限制，一大家子的嚼用，确然十分惊人。 “往后咱们是接着经商还是从事别的？” 邱慕白摇头道：“我不想再经商了。经历了这么多，如今这山水田园的风光反而令我流连。我们就在此地安家落户，往后我努力做个地主，你就安心做个地主婆吧。” 连着用国师的药材药浴了一年多，她现在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除了偶尔动怒时仍然会气短心悸，她甚至比正常人都健康轻快不少。 再加上此地山明水秀，确实很适合她养病。 看着屋外纷纷扬扬的大雪，唐玥低低叹息一声，来此都整整一年了。过完年，她也十六了，果然世事无常。 从前，她虽然也为银子烦恼，但却从未为了这一两二两的银子烦恼过。如今，家中没有什么收入，一年来都是在吃老本度日，她也偶尔调些香拜托隔壁的莫黄氏帮她拿到集市上去卖。 在这里贩卖东西是有着非常严格的规定的，不是本地的身份铭牌，连摊子都不会给你摆！ 一年前刚来的时候，还是用了苏煜举人的身份，才能在此建造了一座房子。屋子和之前的确实不能比，不过也比莫家村其他人家讲究多了。 前后三进的院子，也分了正院、客厅和偏院。 加上一年的花用，银子确然没有剩下多少了，唐玥却过得有滋有味。真是没有想到，本以为自己只能在富贵乡里，等待死亡，但命运总是这般充满惊喜，居然也让她体验了一回农家生活的乐趣。 邱慕白来此之后，每日都陪着唐玥看山看水，自己也重新拾起了丢弃很久的书本，若是不用为柴米油盐发愁的话，日子过得简直比神仙还充实。 莲夕开始倒是各种挑刺，可是看着邱慕白越来越不满的眼神，她也渐渐歇了心思。反正现在日子过得也不差，她还是把心思都放在勾引邱慕白身上好了。 “待会儿我们去找村长吧，今儿个是咱们在此定居一年整，也可以去买地落户了。”唐玥端着一碗参汤，走到邱慕白的书房，对他说道。 其实这一年来，家里境况并不富裕，以前冬日，貂皮大衣根本就不算什么稀罕物，而如今，即使添置一件狼皮兔皮的大衣，两人也需要考虑良久。 家里一直留着银子，也是为了置办天地的。 邱慕白接过参汤，吹了吹，喝了一口，道：“好，一会儿就去，你也喝。” 唐玥就着碗喝了一小口，“再过几天，国师又该送药材过来了，我记得去年冬岁埋下去的梅花清潭酒也到时候了，可以启封了。” “那可是你亲手酿制的！”邱慕白语气有些酸酸的。 送药这样的事，何必要国师亲自过来？派个人送过来不就好了？每一次都亲自来，每三个月必来一次，次次不落，风雨无阻！ 要说他对玥儿没企图，打死他都不信！ 唐玥笑笑，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说道：“他是客人嘛。咱们这么做才显得礼貌啊！” 一句话，就让邱慕白熄灭了所有的火气。 “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我现在就起身过去吧。” “好，你小心一点。这一年我也不是什么都没做的，现在马上就要开春，到时候就要忙起来了。” “嗯，知道了。” 买地的过程倒也还算顺利，邱慕白一口气买下了十五亩地，落户的事情也完成了。 落户的事情定下来，也算是完成了她心里的一件大事，“丁香，去打些酒来，再买点菜回来，今儿个咱们也好好庆祝庆祝。” “好的，夫人。” 不一会儿，丁香手里提着一斤酒，还有些猪肉土豆和其他一些零碎的吃食。 本来是想做火锅吃的，不过冬天没有新鲜的蔬菜，能涮的就只有那么几样，倒是不好。 “咦，丁香，里面是不是有猪骨头？” 丁香点点头，“怎么了？” 唐玥道：“今儿个就让我掌勺好了，熬制一锅高汤排骨给你们做排骨面吃。” “不就是面？当谁没有吃过吗？” 当日跟着莲夕的两个伺候的丫鬟都离开了，唐玥可不会惯着她，也就没有再给她添置丫鬟，为了这事，她倒是闹了很久。 当时莲夕理直气壮的说：“我也是爷的姨奶奶，凭什么没有丫鬟伺候？” “那你也可以学习兰朵啊？我可没有求着你留下来，再说既然是小妾，就要守规矩！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 莲夕又是那一副摇摇欲坠，伤心欲绝的样子，眼眶含泪盯着邱慕白。唐玥还记得当时她刚进邱府时，邱慕白这人便不分青红皂白的为了莲夕下了她的面子。 这会儿，她却是似笑非笑的盯着邱慕白。 邱慕白自然也想起那时候的事情，有有些不自在起来。 “后院当家作主的自然是夫人，夫人说了算就好。” 莲夕脸色煞白，自此之后倒是没怎么过分的闹过。 不过，却也一直不轻不重的用话刺她就是了。 听到莲夕的话，唐玥却是没什么反应的，“哦？那厨房还有几个白面馒头，到时候热了给你就好。” 莲夕一脸愤恨，心里也开始后悔，当初怎么就一时脑抽要跟着他们走！ 虽然现在的她年纪大了，想要重操旧业根本就不太现实，可是这么多年她在邱府都是养尊处优的，而且身子还不曾被破，到时候随便找个富商还怕找不到？为何要留在这里受苦！ 进了厨房，紫苏和丁香在一旁帮忙，将猪骨头洗干净剁成小块，放入锅里慢慢熬煮，等到水开之后，将煮出来的血水去掉，然后依次放入调料先是大火烹煮，等到水二次滚开之后再用小火慢慢熬制。 没过多久，一股诱人的香气便从厨房飘散出来。 邱慕白从书房转出来，看到唐玥正在厨房忙活，笑道：“又在忙活什么？” “当然是好吃的。” 她至今都还记得，自家小区门口那一家面馆，面汤实在是太诱人了！那是真的用猪骨头熬制的高汤面，而不是其他黑心的面馆用现代工厂加工出来的调味袋。 面条是上等的精细白面人工切的中等粗细的面条。 唐玥闻了闻从锅里飘散出来的味道，笑道：“晚上我们就吃这个，光是闻着味道，就诱人不已。” 剩下的肉块，唐玥将它切了跟土豆放在一起做了个红烧肉，还有之前的糯米糍热了热，晚饭倒也丰盛。 高汤下面，慢火温炖，汤里的鲜香味道很好的融入面条里面，不仅带汤时候时候让人食指大动，即便仅仅吃干拌面的话，也鲜香非常。 唐伟平是嗅着香味过来的，紫苏给他盛了整整一大碗，递过去：“老爷，您吃！” 唐伟平点点头，夹了一筷子红烧肉放进嘴里。肉香爽滑，肥瘦相当，炖的非常到火候，入口即化，“这才是人生最美的享受。” “酒还在炉子上给您温着呢，要不要来两杯？”丁香站一旁含笑问道。 “好好，给我满上。” 紫苏和丁香都掩嘴笑着。 每个人都盛了一碗面条，唐玥说道：“一会儿给莲姨娘送一碗过去，你们俩也下去吃吧。” “是，夫人。” 邱家今日的晚上显得很是温馨热闹。 在正房，大家一边吃饭一边聊天，时不时的便有阵阵笑声传过去，莲夕听着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莲姨娘，这是我们夫人让我给您送来的。” 莲夕看着放在面前的面条，不过就是一碗排骨面，就能高兴成这样！想起以往的生活，随便是燕窝人参，还不是她想吃就吃的？如今竟然吃一点好的都要精打细算，更别说燕窝人参，这一整年，她就见唐玥用过两次！ 她跟着邱慕白身边坚决不走，也是因为相信他一定可以东山再起，谁知道这都一年了，少爷还是没有继续出去经商的意思，倒是开始买地种田了！ 虽说是士农工商，农民的地位虽高，但到底收入不行，也只能图个温饱而已，难道往后就要这般跟着他受苦？ 或者，人手不够的时候，她还要被打发了去田里干活？ 莲夕越想越觉得恐怖，不行！这样生活绝对不是她要过的！ 端起面前的排骨面，鼻尖嗅着阵阵的香气，味道确实很不错，但是莲夕心里却怎么也不是滋味。 094 暖被窝 大雪连着下了三天，终于停了，唐玥看着这个天气，愈发觉得，这晴天只怕也是暂时的，便问紫苏道：“对了，我们的存粮还有多少？” 因着现在家里人口简单，厨房便是丁香和紫苏轮流管着，对于存粮的事儿，紫苏知晓的再清楚不过了。 她答道：“家里因为地方小，所以米面都是一个月一买，再过几天本又到了采购米面的时候了。” “嗯，今日天晴，就今日去吧，多采购一些也是无妨的。最好是够这个冬天食用的，另外玉米面什么的也多弄些过来。” “怎么了吗小姐，怎么想着要囤积粮食了？” 其实看着外面大雪下的这么猛，她心里也有点担心，当初建造这间房屋的时候，并没有按上暖炕，冬天太冷，也会冻着。 唐玥道：“没事，只是担心过几日又要大雪，到时候雪地里出门也不方便。这会儿虽然难以出行，但我瞧着勉强也是可以的。” 确实，今儿个虽然雪停放晴了，但是外面积雪还是挺厚的，这个时间出行的人并不多。紫苏想了想，又问道：“那需不需要再添置些碳回来。” “不用了，现在不比往日，你见哪户农家人还在家里烧炭盆的？” 丁香嘀咕道：“那不是家里没有闲钱吗？那些有闲钱的，未必不添置呢。” 唐玥瞧了她一眼，道：“那不是现在咱们家里没有闲钱了吗？” “小姐，让您受苦了。” 唐玥摇摇头，有吃有喝，日子过得还算富余，这算什么吃苦呢？虽然她也是时不时需要吃药，不过这些药，国师时不时的就有送来，她需要用药，却是不用自己掏银子去买的。再说那些药材，以她现在的财力也买不起。 化雪的时候，天显得格外冷。 唐玥无事时，本想写写字，可是这会儿她却冷的连手都不想伸出来。 邱慕白写完最后一个大字，看到唐玥冷的直哆嗦的样子，眼底闪过一抹心疼，起身朝她走过来，很自然的沃起她的手，呵了一口气，“委屈你了。” 唐玥也只是笑笑，并不曾说话。 晚间，农户人家都睡得比较早，他们吃过晚饭，也都洗洗各自回屋里睡了。 原本邱慕白是要在书房里看一会儿书，今儿倒是准时进屋了。唐玥看到诧异的问道：“怎么今天这么早就回房了？” “知道你怕冷，特意过来给你暖被窝的，前些时候，是我疏忽了。” 每天他回屋的时候，唐玥就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整个身子蜷缩成一团，被窝里面暖烘烘的，以前屋里都生者炭火不觉得冷，这会儿每日被窝都暖烘烘的他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妥。今日看到她冷成这样，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每日都要让她暖被窝，实在该打。 唐玥掩嘴笑道：“难为你竟然有这般觉悟。” “幸好觉悟的不算晚。” “那好，那今日就由你替我暖被窝好了。” 邱慕白躬身道：“那为夫可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前段时间都是为夫不好，为了赎罪，往后这被窝都由为夫暖。” 唐玥点头道：“嗯，不错，那我就先看你表现了。若是表现良好，我就原谅你了。” 邱慕白解了衣袍，钻进被窝里头。 里面一点温度也没有，冰凉凉一片。 唐玥就在一边看着他，“怎么样？” 邱慕白心里倒是愈发觉得自己此前实在太过不该。唐玥身体不好，本就畏寒，每天晚上这冷冰冰的被窝都是由她捂热的，如今想来，他还真算不得是个好丈夫。 “委屈你了。” “说什么委屈呢？”唐玥一边说着，一边也脱了自己的鞋袜，正要爬上床，便听邱慕白说：“被窝里还没捂热呢。” 唐玥笑道：“只是这外头也不暖和啊！” 邱慕白脸上一阵尴尬。 钻进被窝里头，在邱慕白身边躺下，一夜无话，安眠到天明。 兰朵自己本就小有积蓄，跟着一起来到莫家村之后，唐玥他们修屋子的时候，她也拿出自己的积蓄建了一间带有一个小院子的屋子。院子里的设计是按照她自己的喜好来的，唐玥去过几次，很是不错。 莲夕一个人在屋子里，狭窄的空间只有她一个人呆着，显得空旷寂寞。每日用饭时，只有他们像是一家人一样，而她就是一个局外人。 拥着冰冷的被窝，莲夕心里一片躁动。 她觉得自己决不能再这样下去，必须要做点什么。否则在这个家里，哪还有她的容身之处？ 次日一早，隔壁的李大娘便送了一只兔子过来，“你们也算是落户了，往后就是我们莫家村的人。平日里你们对村民也多有帮助，我也承了你们不少恩情，这只兔子，是孩子他爹山里打来的，不值几个银子，你且收下权当你们落户的贺礼了。” 这李大娘一家其实跟他们一样，也是外来户，不过落户较早，应该有十几年了。听她说话，倒不像是一般的村妇。倒像是读书人家出来的姑娘，不过虽然做了一年的邻居，要问她原籍是哪里人，她也问不出口。 交浅言深，她向来觉得这是人际交往之中的大忌。 “那就谢谢李嫂子了。” “谢什么，不用这么客气的。俗话都说远亲不如近邻，往后咱们互相帮忙的时候多着呢。以后没事，也来嫂子家里坐坐。” 紫苏接过兔子，唐玥道：“哎，嫂子这会儿没事，倒是可以来家里坐坐，早上紫苏和丁香闲着没事，在厨房倒腾了一些糕点出来，松软可口，正好吃呢，也带些回去给石头。” 石头是李大娘俩夫妻五年前得的儿子，成亲多年才得这么一个儿子，夫妻俩都宝贝的跟什么似的。 “不了，回去还有事呢。” 丁香已经机灵的包了一包糕点给李大娘塞过去了，“本就不值几个钱，都说是给石头的，你可不能替石头拒绝了！” “好了好了，知道了，送了只兔子，倒还得了这么些回礼，瞧着倒像是我占便宜了。” “瞧嫂子你说的，什么占便宜不占便宜的，礼尚往来嘛。” “你怎么说都有理。好了，不说了，我也该回去了。” 要说这李大娘说承过他们家的恩情，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唐玥的病是打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紫苏和丁香是唐伟平特意给找的两个懂些医术的婢女，后来又刻意让两人学了医术，村里的人但凡有个小病小灾的，她们俩都能解决了。 也是因为这样，他们才能这么容易的就被莫家村的人接受。 李大娘家的儿子有一次得了急症，当时紫苏和丁香都束手无策，那天刚巧百里琏给唐玥送药过来，出手相救，才保住这孩子一命。 李大娘投桃报李，便将这恩情记在了他们身上。倒也合情合理。 用过早饭，紫苏和丁香还有唐伟平一起，套着车去镇里买米面粮食。家里只剩下唐玥、邱慕白和莲夕三人。 唐玥在家待着无聊，便去了兰朵家里。顺便也讨论着，看看有什么营生能够改一改现在的境况。 兰朵看到唐玥过来，自然十分欢迎。 给她倒了茶，让人坐下，“你都不知道，飘了这些时候，这样的生活才是我想要的。” “这倒是，平静祥和。不过我们还得想想做点什么，不然到时候可就真要坐吃山空了。” 兰朵现在手里银子也不多了，在邱府养成了享受的习惯，这一时半会儿倒改不过来，银子花的很快。确实像唐玥说的那样，该弄些营生出来了。 她问道：“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些什么。难不成卖药吗？以前跟着我爹爹，倒是学过一些药材炮制的方法。丁香和紫苏也懂医术。” 那还不如她制香让国师带去京城贩卖呢！ 不过说起制香，她现在也没有什么香料可用。 唐玥想了想说道：“都说民以食为天，要不咱们还是弄些吃食出来，去镇上夜市摆摊子吧。” “可如今这大雪下的，走路都难，更何况还要摆摊？” “先将这个想法提出来，到时候等天气状况允许了，咱们在实施也不晚。” 兰朵考虑片刻，道：“可行是可行。不过，你想做什么吃食？” “这个得好好想想。”唐玥道：“到时候若是效果不错的话，可以雇人来卖，也可以买下两个婢女，马上开春，倒是可以先办一个学校，供村里的孩子们读书上学。” “学校？” “嗯。”关于办学校这个事情，唐玥很早就开始规划的。现代的教育制度，虽然被很多人抨击说是应试教育，但是不可否认它也是有优势的。 读书不一定做官，也可以学一门生存的手艺。越想越是兴奋，她这会儿才觉得，自己又找到了奋斗下去的动力。 “这个设想有些庞大，实施起来困难重重，不过我会努力的。开始第一步是赚银子，并且在家里开一个书馆，就收一些村里想要读书认字的孩子，和邻村的。开头开好了，后面的事情才更加容易。” 兰朵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她这是有大事要做！ 095 关于炭火 果然，他们采购完粮食没两天，放晴的天空又阴沉沉的下起了雪。雪中夹杂着细碎的冰雹，“看这样子，又是一个难捱的冬天。” 唐玥坐在窗边感慨着，他们以往大富大贵，且不知道世道艰难，如今虽然落魄，但对比大部分人，还是富足。如今身在民间乡里，对饥寒交迫这个词，才会有深切的体会。 村里并不是每家每户日子都过得下去的。 就他们知道的，城北的两三户人家，便穷困的时不时就要靠人接济。冬日里，还穿着秋衫，冻得瑟瑟发抖，也只能忍耐着。 丁香虽然在唐家为婢，但她从小就跟伺候着唐玥，那样困苦的日子，她与紫苏都是从未经历过的。 “夫人，真是没办法想象，我从前还以为别人饥寒交迫，吃不饱穿不暖都是那些贪官胡诌的呢！” 唐玥看着窗外压根止不住势头的大雪，说道：“估计今年，又会有不少人被冻死了。” 经历过那样的大起大伏，唐玥如今心境也有所不同。 穿越这样的事都能发生，至少说明人的灵魂是存在的，那鬼神之说，是不是也要打上一个问号？ 不管鬼神是否存在，但她至少知道，现在的她心态更为平和。 若说以往，她是冷心冷情，多以波澜不惊，淡然处之；那么现在，则是怀着一颗感恩的心，面对生活，面对家人。 “夫人，少爷他去了莲姨娘的屋里。”正在唐玥和丁香伤感感慨的时候，紫苏从门外跨进来，语气十分不好的说道。 唐玥心里涌起一阵不舒服，但这段时间的点滴相处，她还是选择相信邱慕白的为人，将那些人不舒服压下，随口问道：“哦？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看少爷好好些日子没看过她了，又出来作怪呗。这一次又是说天冷咳嗽病犯了，躺床上起不来呢。” 紫苏语气很冲，主要这样的事情，莲夕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都是借口自己生病，夏天要冰冬天要碳，春日赏花秋日郊游！那语气，那话头，好像你若是不答应，就是你对不起她一样！ 夫人都没有要求这么多，你又算那颗葱？ 紫苏正闷着一肚子火呢，丁香听完更是火爆：“她还有完没完？把少爷叫过去，还不是要又要借机说碳的事情？夫人您屋里可都没有呢，她倒是好意思告这一状！” 府里的正经主子，除了邱慕白唐玥，还有一个唐伟平，这三人都没有发话说要碳，她莲夕的身子倒是金贵。 唐玥摆摆手，“无事，这些你们少爷都知道的，便让她自个儿闹腾就好。” 莲夕的外面穿着一件兔毛滚领的大衣，看不出里面穿了什么，歪斜的靠在床沿边，轻轻蹙眉，显得又是柔弱。 听到外面脚步声，赶紧掩嘴轻轻咳嗽两声。 那蹙眉的病弱娇态，便让进门的邱慕白瞧了个正着。她的这种样子，任是什么样的男人看了，都会生出强烈的保护欲。 邱慕白对莲夕还是存有一二分怜惜的。 不为其他，只为当年他孤身在杭城，她的相救之恩，相陪之义。只是，也仅此而已。莫说以前他没有对她动过什么心思，如今他已经万分明确了自己对唐玥的心思，就更加不会对她有什么想法。 看她这样瘦弱的样子，邱慕白给她倒了杯水递过去：“怎么病成这样了？” “少爷可是怪我太过没用了？” “没有，你好好养病。” 确实，自从搬来这莫家村，莲夕便总是小病不断的。不过他倒也没有多想，以前奢华的日子过得太久，许是一时间不能适应吧。 只是，偶尔他也会想，怎么莲夕这身体比唐玥还不如？ 莲夕从前也不是没有贫困过，且她虽然一贯柔弱，却不是病弱，原本他以为，生活的环境陡然转变，唐玥可能会受不了，却没想到，情况竟然是这样的。 唐玥自出生便是唐家大小姐，长在富贵乡里的，压根没有吃过什么苦头。她的身体更是有病根，想到唐玥，邱慕白笑了笑，大概他的玥儿真的坚强吧。 “咳咳咳……”莲夕忽然发出一阵猛烈的咳嗽，咳的眼里含泪，像是要把肺都要咳出来似的。 邱慕白皱眉道：“这是在烧什么东西？怎么一股呛人的烟味。” “今年冬天实在太冷，我身子骨差，觉得夜里寒，忍了几日今儿个实在没有忍住，去厨房弄了个炉子过来，便用柴火烧着，好歹也能取暖。” “胡闹！” “少爷？” 邱慕白二话没说，将炉子拎到了外面，黑这一张脸进来。 他眼神复杂的看着莲夕，问道：“我听说，你向少奶奶要过炭？” 莲夕本想摆出一个委屈至极的表情，然后用隐忍的语气说一声：“没…没有。”可是对上邱慕白的眼神，她还是退却了！ 轻轻点头，“要过了。” 邱慕白继续问道“ ”只不过夫人没给你是不是？“ ”我——我知道是我过分了。府里爷和夫人都没有用炭，我也是不该用的。“ ”你今日借病叫我过来，又叫我看到你用炉子柴火取暖，是想告少奶奶的状？“ 莲夕没想到邱慕白会这样说，心里一惊，说道：”少爷您的意思是，我这病也是——咳咳……也是装出来的吗？“ 她咳的很急促，脸颊绯红。平复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知道，少爷您定然是觉得我这是在告夫人的黑状。但是少爷，我…我真的没有。跟在少爷您身边这么长时间，我是什么样的人，您还不清楚吗？“ 邱慕白摇摇头：”以前我以为自己清楚，可如今，却愈发看不清了。“ 当年那个救他的善良女子到哪去了？ 为何之后便是粗俗、拜金、挑拨…… 莲夕一怔。 邱慕白忽然感到身上有些热，他想大概是先前屋子里烧了柴火的原因。看来，这个法子虽然令人难受了些，但至少还是有点用处的。 炉子已经被他搬到了外面，他想，等不了多久，就该冷了。 ”晚上睡觉若是冷，就多添置几个汤婆子，委屈你了，今年的冬天确实冷的不像话。 “能跟着少爷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不委屈。” 邱慕白微微笑笑。 只是心底的燥热越来越明显，小腹处像是聚集了一团火一样，灼烧的人十分难受！ 莲夕忽然脱了外面的兔毛滚领大衣，露出穿在里面的衣服。 一喜水红色透明纱衣罩身，里面碧蓝色的肚兜虽朦胧却又看的真切。那肚兜上绣着的竟然是男女行房的图案，朦胧隐秘，看一眼都叫人血脉喷张。 正经人家的女子，是不会这样做的。 莲夕这也算是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了！ “少爷~”短短两个字，如莺啼般婉转动听，叫的人连骨头都松了！ 邱慕白此时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他这么多年的在外闯荡的日子都白过了。竟然是催情香！ “你给我下了药？！” 莲夕一下从床上起来，几步走到邱慕白身边，“少爷，人家美不美？” 邱慕白胡乱的点点头。 气血急速的朝下面涌去，脸上也泛起一阵潮红。 那催情香，莲夕是点在炉子里的。这会儿她自己闻下去的更多，此刻她人一贴上邱慕白，便整个人都缠了上去，像是被火烤了很久一朝得遇冰泉的感觉。想要靠近，想要获取更多。 “人家，人家想要您，爷~” 眼波氤氲，红唇轻启，呵气如兰，换了任何一个男的，怕是也会把持不住！ 她悄悄伸手，朝着邱慕白身下探去，却没有摸到意料中的坚硬！ 莲夕此时也是意乱情迷，并未发现什么非同寻常的事情，她只是依旧一个劲儿的往邱慕白身上凑。 邱慕白感觉到莲夕的小手，整个人像是被一盆冰水浇了个透心凉！ 他一把推开莲夕，狼狈且有踉跄的跑回了自己的书房。 猛地仰头灌下好几倍杯水，这才渐渐平复下紊乱的呼吸。 出去给唐玥拿汤婆子的紫苏恰好看到邱慕白一身狼狈的跑回书房，感觉有些奇怪，便对唐玥说了一句。 唐玥问道：“你是说他脸色潮红很不正常，像是生病了一般？” 紫苏点点头，琢磨着问了一句：“少爷这不会是被莲姨娘过了病气吧？” 唐玥冷笑一声，过了病气？就算是过了病气，也不会这么快发作，看那反应，也就只有一个可能了，“你们家少爷，八成是重要催情的药了！” 往日唐玥看书百无禁忌，紫苏和丁香自然也跟着耳濡目染，催情香这种东西，她们俩还是知晓的。 丁香冷哼一声，道：“真是想不到，莲姨娘居然这么不要脸！” 唐玥起身朝着邱慕白书房那边走去，推门就看到邱慕白还闭目坐着。书房里窗户都开着，外面的风呼呼地往里刮，可他依旧脸色潮红。 唐玥自他身上闻到了一股混杂着柴火味道的媚香味道。 “爷，您可真能忍！”她虽然不知道这种媚香叫什么，但是光闻里面的成分，也知道这种媚香效力惊人。 邱慕白睁开眼睛朝她看了一眼，“不过是心里有些难受罢了，媚香对我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096 相公，你在逗我！ 唐玥走到近前，一脸狐疑的看着他，啧啧两声后说道：“想不到，你对自己的自制力这么有信心？” 邱慕白苦笑，不是对自己的自制力有信心，是自己根本就没有那方面的能力。从前他苦于这说不出口的隐疾，不是没有尝试过这类媚香的。不过，心里的潮动确实有，且从脸色以及蠢蠢欲动的心思也能知道情动。但最关键的是，那玩意儿不给力，不管效力再如何强大的媚药媚香，都对自己那玩意儿无能为力。 他抬眸认真的看向唐玥，忽然开口问道：“如果我说，我有隐疾，一直没有那个能力，你会不会离开我？” “哈？”唐玥不敢置信的发出声，“怎么可能！” 他们之间这一年来，也有过不少亲密的举动。完全没有看出来他是个不行的男人！这是在开玩笑嘛？ 她认真端详他的面容，发现他面色正经，不像是开玩笑。 她也收敛起面上漫不经心的笑容，难道他说的都是真的？往前两人亲密相处时，总是很有分寸，她一直觉得那是他顾及着她的病体，所以才如此。 沉默一会儿，唐玥才说道：“那不是正好吗？相公你有不能说出口的隐疾，我也不能在那方面满足你，咱们俩可是天生一对呢。我离开做什么？” 看着巧笑嫣然的唐玥，邱慕白心里一热，忽然伸手一拽，将人拉进了自己怀中。 “玥儿……” 许是犹豫药效的关系，他喷出的气息都是灼热的。唐玥往后避了避，却未曾避开，邱慕白已经倾身吻了上来。 考虑到唐玥的身体原因，邱慕白并没有加深这个吻，见唐玥已经有些气喘，便放开她，说道：“你说的不错，咱们就是天生一对。” 话音刚落，唐玥就感觉到一丝不对劲儿。 她坐在他的腿上，明显能感觉到邱慕白有一处地方变得不一样了。 她猛然看向他，嘴角有些抽抽，半晌她才黑着脸说道：“相公，你在逗我吗？” 说完，也不理会邱慕白是什么反应，径自从他身上起身，拍拍手，大步走出去。邱慕白对于自己的反应也十分惊奇。 他在莲夕屋里可不是没见着莲夕的那一身打扮，不管哪个正常的男人见了都是要血脉喷张的，可他愣是一丁点反应也没有。中了媚香，他独自在书房也没什么反应，有反应是在……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有反应可不就是在与唐玥亲吻之后吗？ 看着唐玥潇洒出去的背影，邱慕白心头一阵灼热。 他想，或许真的不是自己不行，而是从前自己选的人不对？ 反正自己是什么情况也对唐玥说清楚了，他倒是不担心在她面前丢人。此刻，他也想试一试自己的猜测，可……无奈摇摇头，还是再等等吧。 算算时间，百里琏也该给玥儿送药来了。 在书房冷静了一段时间，他才总算是出来了。 莲夕眼睁睁看着邱慕白离开自己屋里，不由愤恨不已！连这一招都没有用，且往后要想有这样的机会，可是难上加难。 愤恨的同时，她也不禁在想，自己这样坚持留在此地，究竟是对是错？邱慕白明显是不想在碰行商那一套，难道往后她都要守着孤寂过如此清贫的日子？绝对不可以这样！ 这事真相如何，唐玥也知道了七七八八，基本可以将事件真相还原出来。不过此时唐玥倒是没有心思罚莲夕的，如果邱慕白说的都是真的，那莲夕这般作为倒是可以理解的。 算一算她跟着邱慕白也有七八年的时间，可都一直在守活寡，憋出些心理问题也是可以理解的。 相公，这都是你欠下的债啊！ 明知道自己不行，还要纳这么多妾！ 虽是叹息着说的，但心里却也涌起一丝丝甜蜜。原以为自己的爱人是个不知道被用过多少手的货色，可如今才发现，竟然还是原装货，还真是个惊喜。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唐玥和邱慕白的做法还都是自私的。 说两人是天生一对倒也十分恰当。 开春之后，百里琏再次登门，给唐玥送了她需要的药材。并且给她把了脉：“恢复的不错，本来保守估计是要三年药浴才能令你好转，如今却是用不着了。再坚持一年，那些丹毒对你的影响就基本没有了。” “谢谢你。”唐玥的道谢很真诚。 她想了想，说道：“对了，院子里倒是埋着我自己个儿酿制的梅花酒，为了表达我的谢意，今儿个就把它挖出来好了。” “那我可是有口福了。” 邱慕白在一旁听了心里颇不是滋味。 那一坛子梅花酒，他也惦记好长时间了好吗？结果每次想要将它挖出来尝尝鲜，她都不肯。今儿百里琏来了，她居然就肯了！ 见邱慕白还杵在一旁，唐玥推搡了他几下：“你去梅树下挖酒啊，前段时间不是听你天天念叨来着？” “你要我去挖？” 唐玥翻了个白眼：“难不成还要我去？” 邱慕白心里十分不情愿，别以为他不知道百里琏这小子有什么心思！每回瞅着玥儿眼神都不对，自己不在，放任他跟玥儿单独相处，那岂不是相当危险？ 邱慕白咳咳两声，吩咐道：“紫苏、丁香，你们俩去把梅花酒弄上来。” 紫苏丁香相视一眼，正要应声，又听到唐玥开口：“你也一起去，她们两个女孩子，怎么挖的动，你是有功夫底子在身的，刚好。” 邱慕白很想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叫你多嘴！ 原本自己一个人出去，好歹屋子里还有紫苏丁香不是？这会儿倒好，屋子里就只剩下百里琏和玥儿了！ 他想了想，说道：“那我叫岳父过来作陪吧。” 唐玥这回倒是没有出声。 看着邱慕白一步三回头的走出去，百里琏唇边笑意愈发明显，屋里只剩下他跟唐玥二人，百里琏这才开口说道：“看样子，你过得不错。” 唐玥深深叹息，“是啊，过的不错。经历过那样的大起大落之后，才愈发觉得这样的平静安稳的日子难能可贵。” 百里琏眸光一闪，像是有话要对她说，却又是欲言又止。 唐玥打趣道：“我倒是不知道，国师大人什么时候也懂得欲言又止这个词了。是有什么事，关系到我们的吗？” 百里琏皱眉，过了一会儿才说道：“算是有事吧。皇上的身体愈发不行了，只是上一次动乱之后，朝中堪当大任的皇子都受了牵连，只是为这事在烦着。” “皇上身体不行了？” 百里琏蹙眉担忧的点头。 唐玥撇撇嘴：“这事儿跟我们搭不上关系的吧？从前我们好歹有些银钱，被那些天之骄子看上，可是如今，我们连地都买了，是扎扎实实的农民！这些事情，可不要再跟我们扯上关系！” 百里琏笑着点头，“知道了。” 只是在低头的一瞬间，他嘴边的笑容却是愈发苦涩。 邱慕白前去叫唐伟平过来，好歹有个长辈在，百里琏他也不敢如何放肆不是？可谁让之前邱慕白把唐伟平给得罪狠了，人家就是不来！ 无奈，他只好费了大力气，以极快的速度把埋在地里的那坛子酒给挖了上来，全程没有叫紫苏和丁香搭一把手，显得神勇无比。 看邱慕白抱着酒坛子就往屋里冲，紫苏无奈道：“少爷，这酒坛子外面都是泥巴，总是要好好清理一番的吧？” 邱慕白一瞧，觉得也是，把酒坛子往地上一放，“你们两个清理吧。对了，倒出一般来，放在炉子上煨着。” 虽然开春了，但这天气依旧冷的叫人忍不住搓手呵气。 交代完紫苏和丁香，邱慕白就迫不及待的奔进了屋里。 里面唐玥和百里琏相对而坐，不知道刚刚说了些什么，两人脸上都挂着一抹浅浅的笑容，邱慕白瞅着愈发的不舒服，径自走到唐玥身边，一屁股坐下，语气颇为不经意的问道：“刚刚在说些什么？” “没什么。酒呢？” “让紫苏和丁香去弄了，天怪冷的，我让她们分了一半出来放在炉子上煨着。” 百里琏道：“你倒是想的周到。” 邱慕白则说道：“你是客人嘛，自然是要周到一些的。” 很快，酒便上桌了，厨房那边又做了几样小菜，还有年前唐玥做的泡菜，酸辣爽口，当做下酒菜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唐伟平循着酒香摸索过来，含着淡淡梅花香的梅花酒叫他忍不住就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喝下！ “呼！爽！” 说完就瞪着邱慕白，“有酒喝也不叫上我？还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眼睛一瞪，嘴角那两撇小胡子一抖一抖，看着滑稽搞笑，都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面对唐伟平的责问，邱慕白有些无奈。 他之前是真的有去叫过他的！您老人家不肯来，他难道还能过去拿了绳子将人给绑来不成？ “都是我的错，我自罚三杯，您看可好？”邱慕白无奈赔罪。 谁料唐伟平眼睛一瞪：“你倒是好打算，自罚三杯？这不是让你小子占了大便宜了？” 097 小笨蛋 国师未作久留，便起身告辞。 自从莲夕那件事发生之后，家里所有人都把她当透明的。丁香紫苏跟兰朵的关系还算不错，平时没事的时候就会去串个门什么的。 “你说她是不是还可恶？”丁香说完整件事情，最后总结性的问道。 兰朵已经不是邱慕白的妾室，她对现在的生活非常满意，不过她倒也能理解莲夕的心情。此时回答倒是没有偏颇：“可恶倒也算不上。只能说是时代对我们不公吧。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就注定后院的女子要围着一个男人倾尽所有。莲夕是少爷的妾室，那她服侍少爷也是应该。或许，她错就错在，错遇了少爷吧。” 丁香撇撇嘴，道：“你在帮她说话吗？” 紫苏倒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只是淡淡点头应声道：“你说的有理。” 兰朵见二人茶水喝的差不多，便起身又给二人添满。 丁香颇为无奈的又说道：“对了，你们说夫人和少爷是不是就打算在此定居了？总觉得太委屈我们家小姐了。” “哪里有什么不好？没看到自从来了这里，小姐脸上的笑容都真实许多了吗？而且老爷也还在呢，我相信百里国师的医术。到时候三世同堂四世同堂，才是美呢。”紫苏不赞同的说道。 兰朵看了看窗外，“是呢，这里很好。” 只是，她跟他之间再也没有缘分了吧？ 掩去眼底的一丝落寞，兰朵喝着茶，抿唇浅浅的笑着。 约莫过了十来日，地上的积雪才消融，这也意味着春天真正要来了。不是节气上的立春，而是野外已经能够看到一丝绿意。 莫家村的农家好手们各个都笑呵呵的。 “唉，原以为今年这雪下的这么厉害，怕不是个灾荒年呢，谁承想这树都这么快抽绿了，看样子，几年会是个丰收年呢。” “可不是吗？” 他们扛着锄头，一边在地里干活儿，一边吆喝着说着有关于农事上的事情。干劲儿十足。 莫家村地处大楚的北方，相对南方而言，实在是个缺水的地方，若是到了时节却没有下雨，那农民们一年的忙活可都要白费了。完全就是靠天吃饭的地方。 唐玥看了看天气，心里却没有这般乐观。 今冬的雪一场赶着一场，像是要把积年的雪都在今年下完了似的。这种怪异的现象可不是什么好事。她虽然不是什么气象学研究专家，但多少也知道，今冬雪足，夏天来临之际，怕是有遇上干旱。 古人所言，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句话还是非常有道理的。 自古以来，不论何事似乎都与循环平衡有关。 四季循环，冬冷夏热；阴阳两分，男女为仪；五行分属，厚土居中，以震四方；天理循环，自有其平衡点。 落雨降雪也是一样。 在同一时节，南方雨多若有洪涝，则北方必遇旱灾；而今她猜测，今年南方临夏可能又要面临一场不大不小的洪涝了。 “唉……” 唐玥放下手里的书，摇摇头，这些事又哪里轮得到她来操心呢。国师身负大才，她都能看得出来的问题，想来国师定然早就知道了吧？ 邱慕白正在练字，听到唐玥的暗暗叹息声，问道：“怎么了？” 唐玥摇摇头，转身冲着他笑道：“对了相公，你既然这么喜欢读书，我想不如等我们有了闲钱就先开一家书馆吧，正好教授学生。” “开书馆？” 邱慕白惊诧于唐玥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随即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了？” “先开个小书馆吧，到时候招收的第一批学生按照他们的自身情况，先设定要学的课程好了。” 虽然，她现在也很想把现代的那一套从小学到大学的做法搬到这里来，但是结合这里的实际情况，显然是极其不合理的。 在这里，尤其农家，男子十五一般就可以作为家里的主要劳动力了。所以在这里你想要按照现代的模式发展教育，至少在广大人民群众的基本生活水平没有提高之前，是不太可能会实现的。 在这个时代，之所以会这么重视耕牛，也是因为耕牛是重要的耕地劳动力。唐玥想，若是想要一心发展教育，至少得先要把劳动人民从人力生产当中解放出来，至少得相对改善。 这可不是一般的大工程啊！ 这会儿唐玥觉得要是有个学工业设计的跟自己一起穿过来就好了。 随便设计个什么水车神马的，灌溉的问题就解决了吧？设计个结实点的水库神马的，蓄水就解决了吧？再设计个拦湖大坝神马的，洪涝灾害就可以很好的预防了吧？更别提还是用在农事上的播种机、收割机什么的。 到时候将人力劳动解放出来，每个家庭对于青壮年男子的需求不是很大的时候，再发展其他精神层面的东西，就能好很多。 这些想法她自然都没有跟邱慕白说，就连她自己也觉得这是异想天开了。不过没有试过，怎么知道不行呢。 到时候，就算短时间里在穷苦农民当中实现不了，那也可以在贵族世家子弟当中推行。至于最终的结果如何，试过之后才知道。 听了唐玥的话，邱慕白笑道：“你这是打算奉行圣人教诲，对学生进行因材施教了吗？” “你难道都不觉的从前学馆里面教的东西都太驳杂了吗？诗书礼乐，都没有一个系统的教学方法。而且礼乐射书数御，古时六艺，现今几乎已经没落，难道就没有人觉得古时六艺其实并非是没有用的吗？想想前朝那些风流学子，肆意张扬的风气，再看看如今，一谈到才子佳人，说起的便是诗词歌赋，再通过风花雪月的故事陪衬，无趣之极。而古时贤者，山林抚琴醉酒，击筑相唱而行；乐时临街高歌，悲时亦能随性纵乐，多么潇洒。” 说起这些时，唐玥眼睛都在放光。 调香是她热衷的兴趣，上辈子被她当成事业做到了人生最巅峰，并且为此而丢了性命。而这辈子，兴趣便就只是兴趣吧。这些才是此刻想要做的事业。 穿来至今，她虽身处富贵乡，但却不得不为了银钱斤斤计较，各种算计，只为了保命。虽然累极，但她并不后悔。但如今既然有机会重新来过，她确然是想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 看着眼底熠熠生辉的唐玥，邱慕白眼中近乎痴迷，过了半晌才问道：“这是你现在最想做的事吗？” “对，这就是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情。” 莫家村这个民风淳朴，安乐祥和的村子，是她分外喜欢的。然而村里人却连一个识字的人都难有，每到春节之时，村里的对联祭告的祷文都是从外村或是县里求来的。 平时她也遇到过不少孩子，每每他们从自家门口经过的时候，看着自家门口写的匾额和对联，驻足的孩子们眼底流露的渴望，让她总想要为这些孩子做点什么。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圣母型的人。 为了自己能够生存下去，她连小时候的青梅竹马都能利用。严格说来，她压根都算不上是一个好人。 但是，她自认也不是坏人。 感恩之心，她一直谨记。 邱慕白只觉得，现在的生活就是他这辈子梦寐以求的生活，他很享受现在这般静谧且美好的时光。 该报的仇他已经报了，至于当年那件事的首尾起因是何，他已经不想再去深究。这般的岁月静好，他很珍惜。 上前搂过唐玥的腰，轻声说道：“好，既然这是你想做的事情，我支持你。” 唐玥白他一眼，说道：“什么呀？别说的就好像只有我想这么做而已，你不也一样？听了我说的，你就没有一点兴趣？” “好好好，我承认，我也很有兴趣。这事若是办成了，至少我也不会这么默默无闻了。” “哦~~~原来你还想着名垂青史呢？” 邱慕白也收紧了圈在她腰间的手臂，轻声说道：“既然有名垂青史的机会，我想没有哪一个男人不想的吧？” “说的就像只有你们男人才有野心一样。我也想的。” 只是想法是美好的，不过现实却很骨感。 现在家里银钱已经即将告罄，若是再没有稳定的收入来源，他们家或许真的要陷入三餐不继的境地了。 三餐不继…… 想想就觉得很苦逼！ “相公，现在已经开春，我们还是好好想一想该怎么弄点东西出来维持生活吧。” “你怎么打算的？” 唐玥知道很多现代的小吃，但是若是去镇子上的集市去卖的话，显然夜市是一个很好的开端。只是那样会很累。 除却镇子上的夜市，就还有县里的闹市。 县里的闹市区，一个是路途比较远，还有一个摊位铺子的租金比较贵。 现在主要是先确定好做什么吃的，安排什么档次，才能确定好是去镇子上的夜市还是县里的闹市。 唐玥把自己的想法给邱慕白说了一通，邱慕白惊讶道：“你真的要去摆摊子？” 唐玥笑道：“怎么了？不可以吗？” “你呀！”他点了点她的额头：“真是想太多。我们家里虽然没落，但是不代表一间铺子的银钱都出不起。跟着我虽然受罪了些，但也不至于叫你如此辛苦。竟然连出摊摆夜市的想法都冒出来了。” 唐玥听罢小脸一肃，眼睛一瞪：“好啊你，居然还敢藏私房钱！” “小笨蛋！你以为我像你那么笨？狡兔三窟的故事你不会没有听说过吧？” 狡兔三窟！！ 唐玥心里悲愤了。 这个故事她当然听说过。从政从商之人，一般都有这个习惯的。 看来邱慕白也是如此了。 “我要是早些告诉你，怕是我好容易保存下来的那些银子也要被你送出去的。你想想看你自己的产业，皇上虽然震怒，连带你的嫁妆都没有放过。但是你那个墨倾城的铺子，不会在事情有了苗头之后就全数盘剥给何婉柔吗？我听说那个女子还是非常可信的。要不然也不会出现这样的损失了。” 唐玥心里默默流泪！ 她不过是一时间没有想到而已，再加上皇上忽然就大手一挥，来了这么一下，她哪里有时间反应？ 她觉得这皇帝以前不着四六的时候，完全都是装出来的！纯属逗着他们玩啊，结果玩着玩着就把所有人都玩儿死了！那么多儿子对他的皇位虎视眈眈，可是到最后呢，还是他老神在在的带着那个位置上！ 唐玥笑着凑过去，拽了拽邱慕白的衣袖，笑道：“那个…你救下多少银钱？” 邱慕白冲着她神秘一笑，唐玥怎么看都觉得那笑容煞是风华绝代，几乎要晃花了她的眼睛。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跟着转进了他的书房。 进了书房里面，他打开其中一个匣子，里面装着的满满的都是银票。还有另一个匣子里，装着全是金子。当然玉器珠宝还有！唐玥忽然一下子反应不过来，特么的就好像是从生活底层的劳动人民，一下子翻身做主成了顶级富豪了！ “这这这……这些都是我们的吧家产？” “你觉得呢？” 唐玥猛然叉腰骂道：“你这个混蛋！” 邱慕白惊诧的看向她，“怎…怎么了？” “看我在一边为银钱斤斤计较，锱铢必较，精打细算，你是不是还常常在一旁乐呵呢？这段时间，是不是一直在偷偷的笑话我呢？” “没有。” “你就有。” 邱慕白摸了摸鼻子，“我真没有。我不敢啊！” “哼！” 两人这种无意义的对话持续了一段时间，才停下来。 唐玥核对了一下资产，发现不要说是去县里买下一个铺子了，就是买了十个铺子，也是尽够的。 这些银子，用来举办学馆也够了。 接下来的事情，她还真需要好好规划一下。 春日接近，柳条抽芽非常快。没过几天，都能看到树枝上一层新绿，煞是惹人怜爱。唐玥身边跟着紫苏和丁香，本是想着出来感受一番初春的美景，结果却在村子靠南边的地界发现一处地方，此时那片地区已经覆盖上了一层绿衣，与别处灰头土脸的样子相比，这里实在是太过不同寻常了。 “紫苏，你看这里，是不是不要寻常？” 紫苏点头道：“是呢，很不寻常。别的地方小草都还没有破土而出呢，这里就已经长的这么好了。” 丁香奇怪道：“还真是一处奇景。难道这里要比其他地方暖和一点吗？要不然怎么会这样？” 这话却是入了唐玥心里，难道这里是一处温泉的泉眼不成？若是开发一下，说不定这里真的能成一处自家的温泉山庄呢。 想想都觉得兴奋。 发现这样一处地方，唐玥也没什么兴致继续逛下去了，连忙回家跟邱慕白说了。 “你说咱们把那地方买下来怎么样？” “你是说那里极有可能会挖出温泉来？” 唐玥连连点头！ 要不然她又何必去买的。 “肯定能挖出来吗？” 唐玥嘴一撇，“这个我哪里能确定，不过是有几率能挖的出来嘛。这叫投资，既然是投资，若是成功收益自然成百上千，若是失败，咱们也不亏啊。那块地开辟出来，种一点南方习性的作物，定然会生长的很好的。投资嘛，有收益自然也要承担风险，更何况，我们这个风险，已经很小了。” 邱慕白笑道：“好吧。” 当然，邱慕白在商业上的成功并不仅仅是依靠着他对商机的发现，还有对其价值的评估能力，以及后期的执行能力。 可以说，若是将他放在现代，他绝对是操作管理的综合型人才。 绝对是妥妥的金龟婿啊！ 是以在听到唐玥的决定之后，他还是要再去评估一下的。又专门找了村里的农事好手一起过去评估，这样大概两三天下来，邱慕白终于拍定要将那块地买下来。 然而，不等他们去实施的时候，他们就得到消息，那块地已经被人买走了。是个县里的富商，富商府里有个小厮恰好是莫家村的，所以便由那个小厮出面，买下了那块地。 唐玥有些气闷。 自己看好的东西，就这么生生被别人抢走了，气鼓鼓的脸坐在一旁，邱慕白笑眯眯的捏了捏她的脸，道：“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错，你别生气了。” “哼。” 一看那地就知道会是一个极品温泉！没了，全没了！ 若是当初她不知道自家里有银子的时候，即使知道那是个极品的地方，她也不会动心思的。这会儿，她却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甘心。 “要不，我们再去找那人谈一谈吧？出个合理的价钱，兴许能把东西在买回来呢。” “好，我试试。” 邱慕白已经打定了主意，即使这一次不成功，他也要帮唐玥在弄来另一个温泉庄子的。 温声细语的安慰了一番，两人才从屋里出来。 恰看到莲夕也从门口进来。 －－－－－－题外话－－－－－－ 今天本来要多更点的，但是明天黑黑生日，好基友拉着一起看电影，明天还要庆祝，黑黑又坑了~~~~(>_ 推荐好友【八戒抛绣球】的《霸宠之豪门悍妻》 他，权贵翘楚，天之骄子，亦是Z国最神秘的大人物，多国总统奉他为座上宾，黑道大佬对他俯首称臣。 当他与同样强势隐藏身份的她结为夫妻，所有的阴谋诡计在婚后接踵而来，只因“麻雀”飞上枝头，引起了太多的羡慕嫉妒恨，所有人都眼红着想要破坏他们的婚姻，将“麻雀”拽下高枝，狠狠践踏！ 当她重回“MAFIA”，众星拱月般华丽现身，昔日人人眼中高攀的“麻雀”已是如撒旦般掌控生杀大权的“教父”，身边跟随着一个酷拽粉嫩的小男孩。 “这孩子是谁的？” 098 怎会失落 自从搬到莫家村，莲夕便很少出门。一来是因为，她觉得这莫家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村庄，每户人家几乎都有养鸡鸭一类的家禽，出门一趟总觉得会很脏；二来，她是邱慕白姨娘的身份也让不少人对她指指点点。 莫家村是一个民风淳朴的地方，这里基本都是过着一夫一妻，男耕女织的生活。这忽然来了一个姨娘，莫家村的女子们可都怕莫家村的风气被带坏了。 不过瞧着邱家建造的房子，那可是一等一的豪华，别说是村长家了，便是外头镇子上的一些人家也都不能比。邱家的少爷得罪不起，你一个姨娘，还不敢给你脸色看了？ 久而久之，莲夕也懒得出门了。 头一遭见着她居然从外头回来，而且还穿的鲜亮无比，满面红霞，嘴角带着笑，见到唐玥和邱慕白连忙收敛了笑意，朝着他们盈盈拜下：“少爷夫人安好。” 这下连唐玥都震惊了！ 莲夕见到她居然主动问好了？！ 眼看着莲夕起身，却没有错身走开，而是开口说道：“以往都是婢妾轻狂了。像婢妾这样的性子若是生在别人家，还不知道会被当家主母整成什么样呢。” “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要说什么她一息之间忽然大彻大悟的话，这话说出来，谁信啊？！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且还是不一般的事情。 莲夕“呵呵”笑着，“没…没有啊。我能发生什么事情，不过就是忽然想通了嘛。少爷对您是百依百顺，心里边只有您，况且您跟少爷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婢妾算什么呀，总之以前都是婢妾太过异想天开了。” 唐玥微张着嘴，看着她，像是看着外星人一般。 “那如果夫人您没什么事的话，婢妾就先回屋里。” “哦。” 看着她的背影，唐玥久久不能回神，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身上，轻轻拽了拽邱慕白的衣袖，问道：“我说…莲夕她今日是不是吃坏东西了？还是我们明里暗里的孤立，让她一个人独处闷坏了？” “你啊，就别胡思乱想了。” 唐玥点点头，知道心里怎么想都觉得万分怪异。 等到吃饭的时候，唐玥想了想，还是对紫苏吩咐道：“去吧莲姨娘叫过来，一起用膳吧。” “啊？” “叫莲姨娘过来，一起用膳。” 丁香撅撅嘴，不满道：“为什么要叫她一起过来？” 唐伟平也是一脸“女儿，你是不是撞坏脑子”的表情，十分不能理解。 到时候邱慕白，微微一笑，“听你们夫人的，去吧。” 不多久，莲夕便出现在饭桌前。 “多谢夫人。” 这会儿的莲夕，身上穿着一件艳粉色的夹棉衣裙，脸上也没有什么妆容，跟以前那样的装扮相比，这会儿的莲夕简直不能更良家妇女了！ 她小心的站在一旁，唐玥道：“坐下一起吃吧。” “谢夫人。” 不只是唐玥，就连紫苏丁香她们也都觉得这个莲姨娘是真的变得不一样了，就跟换了个人一样！ 又过了两天，邱慕白总算是找到了那位富商，并且将人请到了自己家里。 那位富商看着约莫三十出头的样子，样貌平凡，但是一双眼睛却透着精明。细细打量这户农家之时，心里也是暗暗惊讶，看屋内的布置，十分讲究，置办的木料家具，虽不是十分贵重的木材，但是放在农户人家，也实在难得。 紫苏给泡了茶水端上，他先前并未在意，不过饮下之后才觉得，这居然是君山毛尖。而且泡茶的手法比他们家的婢女好上不止一层。 虽未看到她是如何泡茶的，但这茶香扑鼻，沁人心脾。茶水入口，清凉苦涩的味道充满口中，顺着喉咙慢慢咽下，只觉嘴里残留着满口茶香，还有丝丝甘甜。 富商也收起了轻视之心，“不知道邱少爷邀请在下过府，可有什么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邱慕白顿了顿，说道：“是关于我们村那块地的事情。” 富商眉头挑了挑，他其实并不知道那块地藏了什么，不过就是觉得抽绿那般快，心下好奇，所以买回去想要好好研究研究罢了。买之前也听说还有人看中这块地了，没想到就是这户人家。 看这位邱公子倒不像是什么都不懂的，难不成他知道那块地隐藏着什么秘密不成？ 他想了一会儿，才开口道：“那块地邱公子也看中了？不过不瞒邱公子您说，我不过就是看上那块地地势比较好，风景也独特，这才起来猎奇的心思。” “如此，倒是不好开口请您割爱了。对了，我听说你府上做的是茶叶生意？” “正是。” 邱慕白端起自己手边的茶水，问道：“那不知道，你觉得我这里的茶水如何？” 富商不明白邱慕白卖的是什么关子，便道：“好。” 这也不是他的谦让之词，这里的茶水倒也是真的不错。 邱慕白闻言满意一笑：“那你可曾听说过京城的秋棠茶艺馆？” 富商连连点头，“我们家也算是茶叶生意的大家，不过如同秋棠茶艺馆那样的创意还真是令我等佩服不已的。” “那你觉得茶叶的品质与泡茶的手法哪个更重要？” “原本是觉得茶叶的品质更为重要一些，但是自从秋棠茶艺馆横空出世之后，便觉得，泡茶若是得当，会使得茶更为迷人。秋棠茶艺馆，已经将它发展成一种文化了。” 说到这里，他眼睛一亮，若是他也能够将茶叶与这种文化结合起来，形成一种上流社会流连的主流茶文化，那其中能够获取的利益一定比现在多千万倍。 “丁香、紫苏。” 丁香紫苏从后面站出来，两人穿着同色的衣裙，朝着二人盈盈一拜。 邱慕白说道：“若是你能够将那块地让给我，我可以让她们俩教你泡茶的艺术，如何？” 紫苏浅淡一笑，就地而坐，便开始烫茶滚水…… 富商眼中闪过惊艳。 一直都只是听说京城的秋棠茶艺馆有多么受吹捧，但是他们也知道，那个茶艺馆主要做的其实是瓷器生意，所以当时他并没有过多的将之放在心里，虽然一直听说那里的人泡茶怎么吸引人，但他从未上心。 如今亲眼见到，举手投足间，都能使见者心间一片宁静。 确实不错，富商笑道：“我还有一个条件。” “你说。” “听说你还有一个小妾，叫莲夕？” 邱慕白皱眉，狐疑的看向他。 “你别紧张，我知道，你那小妾至今还是处子之身，我也是前几日远远的见了一面，我知道这个提议有点唐突，不过——” “少爷！” 富商话还未说完，门口便传来莲夕的声音。 二人朝着门口看去。 莲夕走进来，朝着邱慕白跪下去，“少爷，一切都是婢妾的错，还请少爷成全。其实，不瞒少爷说，若是今日他…我们本已经约定好，等他离开这里时，我们就一起离开的。他是担心我会成为逃妾，这才这般说出来。” 这简直就是神转折，邱慕白愣愣问道：“你都想好了？” “婢妾想好了。” “好。” 莲夕怔愣看向邱慕白，心里一阵酸涩，她没有想到，他居然这般轻易没有丝毫挽留的就同意了。 甚至在他心里，她还比不上一块地不知道用来干什么的地！ 如今，她心里尚且庆幸，这个决定还是十分正确的。 莲夕走了，甚至什么也没带，就离开了这里。 莲夕的离开到没有瞒着其他人，这件事在莫家村也引起了一阵议论纷纷。倒是让整个莫家村的男人更加反感纳妾。只因为家道中落，碰上个更有钱的，都没有犹豫的就跟着富商跑了，这般无情的人，他们还是十分反感的。 而那一块地，也已经成为邱家名下。 已经入春，唐玥和衣躺在床上，邱慕白拢着衣服躺在她的旁边。 不一会儿，邱慕白便翻身将人拉回了自己怀里。 “是不是觉得我太过分？” “没有。” “其实，在兰朵选择自己一个人自力更生的时候，我就有这方面的考虑了。是你让我看到了女子坚强的一面。照顾她们，护着她们并不一定要纳入自己的后院。现世男子多是这般想法，然而，并非所有女子都会坦然接受。如你…也如兰朵。当然，莲夕既然找到了她认为的更好的归宿，我自然也不会拦着。” “就没有一点点失落？” “有你已经足够，怎么还会失落？” “贫嘴吧你就。” 这一夜，她在他的怀里，一夜安眠。 虽说唐玥已经确定那里有七八成的可能是藏着温泉泉眼的，但是开凿也需要时间，还要勘测，请帮工，接下来的时间，他们倒是忙的不可开交起来。 花了整整一个多月，才总算把那处泉眼给挖出来了。村子里的人都想看看，他们花了大价钱买下的这块地究竟有什么用处，如今看着这咕嘟咕嘟往外冒水还泛着热气的泉眼，那些有些见识的全纷纷羡慕不已。 随后，邱慕白有请来著名的庄园设计者绕着这处泉眼，盖了一个庄子。 －－－－－－题外话－－－－－－ 推荐好友【打瞌睡的萌】的《枕上婚之萌妻入侵》 程子虞的梦想是某天成为一线大咖，随意玩转娱乐圈；顾沐阳的梦想是打造一个娱乐圈，让程子虞爱怎么耍就怎么耍； 如果说顾沐阳是睥睨天下的君王，那程子虞就是君王不早朝的妲己。 犹记得，3岁的程子虞遇上5岁的顾沐阳，从那刻起这个叫顾沐阳的男人开始成为她的克星； 从有记忆起，程子虞就是顾沐阳生命中的唯一，他宠她爱她，纵宠放肆她。 片段一： “顾沐阳你娶我好不好？虽然我不会做饭，不擅长做家务，但是……” “上一句！” “虽然我不会做饭，不擅长做家务！” “再上句！” “顾沐阳你娶我好不好！” “好，我娶你！” 这是一个看起聪慧实则呆萌的小青梅被毒舌且腹黑的小竹马从小压榨，长大扑倒的故事。 099 疯魔的女人 春日骄阳正好，去岁的那一个冬天，整个莫家村的人并不好过。大雪几乎积压了整整一月，村子里也有人家冻死在屋子里。 春日柳树抽绿，花儿盛放，也让过了一个苦冬的乡亲们能够好好地放松一下。 唐玥翻看着一些游记咋说，将在里面看到的适合北方种植的花草圈下来，打算去城里寻一寻。 “慕白，你说这里建成这个样子的可以吗？”她拿过来的，正是她设计的一张书馆的图纸。反正自家的院子盖的足够大，到时候就将旁边的那块空地跟村长商量商量，也买下来，就建一处学馆再说。 她设计的是按照现代的学校简化的设计了一下。 有初等中等高等三个级别的教室院子，还有先生们休息阅卷的办公室，还有操场这种教习其他体育骑射的地方，更有琴棋书画专用的教室。 邱慕白接过去，不动声色的看着这张标满了各个标记的图纸，木然问道：“这便是你所谓的草图？” 唐玥点点头，大学不是还没弄出来吗？ “我觉得，真要是实际上按照这个来建造的话，整个莫家村当做场地也不见得能够。” 唐玥反驳：“夸张了，哪有需要那么多空地的。就我圈起来的那块地，就已经足够了好吗？” 看邱慕白还在犹豫，唐玥便已经拉着他的胳膊，摇了又摇，说道：“我就是想建一所与众不同的学馆。谁说读书就是为了考状元的？古语都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我们以后完全可以按照学生的兴趣培养啊。喜欢建筑的，就去学建造土木；喜欢当木匠的，就去学木工；喜欢做账房的，那就去学会计，你难道不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因材施教吗？” 最后，她发誓保证：“我保证，这绝对是一项有利于民生发展的大好事！你就帮我这一回吧！” “不是我不答应，只是你这样的想法很不现实！” “相公~” 不得已，唐玥连最后的杀手锏都拿出来了，她娇嗲着声音唤他，整个人攀附过去：“你也知道，奴家这身子从小便破败。自出生起，便如同这水中的浮萍，无根飘零。奴家一直觉得，是我以前太过自私，折损了福气，近些日子，每每梦到小时候的事情。老人家常常说，若是经常梦到一些往事，就说明这个人可能大限将至了。这几日，奴家也是时常忧思，生怕一眼睡觉，再也醒不过来。奴家不怕死，可是奴家怕见不到夫君您。奴家思来想去，也就想到了这么一个法子，您也知道，教育是利国利民的大事，这本功劳若是奴家做了，说不准，神仙阎王会多留我几日的。” 一副潸然欲泣的表情，邱慕白脸上的表情接连变换不停。从无奈宠溺到含笑不语再到怒火满目，“唐玥！死字是能随随便便挂在嘴上的吗？！什么神仙阎王，我邱慕白没有批准你离开，谁想带走你都不行！往后再敢这么口无遮拦，看我怎么修理你！” 唐玥还是第一次看到这般火气冲天的邱慕白，上前，拉了拉他的衣服，“好了，我知道错了，对不起。但是，你也要答应我啊，好不好。” “有什么事要我同意，不管你撒娇耍赖耍横，总是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永远不要用刚刚那个法子！” “知道了知道了。” 他们一个满脸严肃，一个却是满不在乎。 然而，唐玥有一点没有说谎，这些日子，她确然经常梦到前世的事情。点点滴滴，像是电影慢镜头一样，在眼前一一闪现，让人迷恋，想要抓住点什么。有的时候，前世小时候的经历与这一世相交缠，令她分不清前世今生。 她总觉的，这一段偷来的时光，似乎也要走到尽头了。 只是上辈子还没有体验过被人这般爱护的滋味，又死在她最热爱的事业上，她没什么遗憾。这辈子，她却不想就这么走了。 或许是因为偷来的时光，她才格外珍惜所有的人和事。 最终，还是邱慕白妥协了。 唐玥在他左边的脸颊印下一个深深的吻，“相公，你真是太好了！” 看着这样的笑的无忧无虑的唐玥，邱慕白心里一阵熨帖滚烫。 第二天，邱慕白就在唐玥的催促下，到了村长家里。村长对待他们家，态度还算是欢迎的，先给他倒了一杯茶水，请邱慕白坐下才问道：“今儿个过来老头子我这里，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了？” 邱慕白道：“是这样的，我与我夫人刚搬来莫家村，村民们对我们夫妻照顾良多，我们就觉得应该做点什么回报村民。正巧，我夫人说想办一个学馆，到时候能够让咱们村子里的孩子都能读的了书，认的了字儿。学馆建造还需要一段时间。不瞒村长您说，这可是一个大工程，建造屋舍的事情，我想着就请村子里的人了，到时候工钱照着县城的两倍结算，包一天三顿，村长，这招人的事情，还要麻烦您了。” 村长一听说他要办个学舍，这眼睛立马就明亮起来，越往后听，这脸上开心的表情就越发的明显。 “嗯嗯，这是好事啊！大好事！必须支持，哈哈。” “那这件事，还要让村长您受累了。” 村长这边交代好了，唐玥还要再找几个烧饭的婆子。 奔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唐玥决定，这烧饭的婆子也一并在村子里找了算了。 不过就因为找烧饭婆子这个事情，还让唐玥跟邱慕白闹了点不愉快。 事情其实也很狗血。 不过，这个时候的唐玥和邱慕白都不曾想到，这点子不愉快，最后竟然会宣扬到整个县城的人都知道了。 事情起因还要算到唐玥招烧饭婆子这件事上。 原本还是挺顺利的，结果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院子那边有人敲门，紫苏去开了门便看到一个穿着碎花长裙，脸上摸着劣质胭脂，把自己打扮的妖妖娆娆，万种风情的样子，半倚着门框，一双眼睛勾魂摄魄的瞄着邱家院子里头。 心里面还在不停的感慨，这不愧是整个莫家村最后钱的人家，瞧瞧这院子修建的，就连县城里的有钱人家有可能都比不上。 她对自己美貌一向自信，从不觉得有什么男人还见到她之后，还有不想要她的。 她年方十八的时候，便已经死了丈夫，寂寞时也勾搭过一两个汉子。不过终归不敢做的太过明目张胆。 莫家村的村规甚为严厉，她可不想失去莫家村的庇护，被赶出去。 然而，在看到邱家的富贵之后，她第一次萌生出要改嫁的念头。便是当不了正妻，做个平妻也是可以的。 她打量着紫苏，穿着十分讲究，以为这便是邱慕白那位夫人，心里暗忖道：长的也不过如此，若是那一身行头换在自己身上，她绝对有信心将她比下去！ 紫苏一见这个女人便打心眼儿里不喜欢，语气不善的问道：“你是什么人？” “这位夫人您好，奴是听说府上在招厨娘，所以想过来试一试。” 她就是故意这般说话，想要显示出自己与那一般的山野村妇不同，自己是有着良好教养的，便是你也比不上！自卑了吧？ 瞧瞧自己说的话，一看便是大家闺秀！ 正当她暗自得意的时候，紫苏不耐烦的说道：“人已经招满了，你可以走了。” 这样不客气的赶人，被那个郑寡妇直接理解成了这是在嫉妒自己的美貌。 “你怎么能这样呢，我刚刚还看到有人从这里离开！我也不过是想要靠着自己的双手讨口饭吃，您又是何必这般针对于我，跟我过不去。” 虽然听她说话还有会让紫苏有一种想要冲上去揍她一顿的想法，不过这会儿他说话已经是正常许多了。 见紫苏这么长时间没回来，唐玥又让丁香去看看是发生了何事。 丁香风风火火的赶过去，又火急火燎的打了唐玥跟前儿，吧唐玥一五一十的全都说了。 “夫人，那个妖妖娆娆的女人，您可不能把她招进来。我一看她的眼神飘忽不定的，就知道，她铁定没按什么好心眼。” “行了，我知道分寸的。” 正说着，便看到紫苏一路小跑的过来的。 看到唐玥就跪下说道：“夫人，都是紫苏不好。” “怎么了？” “那人，那人就是想进府当个厨娘，我看她不像是安分的样子，便没有同意，谁知道——谁知道她现在正躺在咱们家门前，一口一个自己命苦，我们歧视她，看不上她等等的。已经引来了很多村民在围观了。” 唐玥急忙站起身，朝着屋外走去，果然，黑压压一片人。还真是，无论再忙。也阻挡不了一颗火热燃烧的八卦之心啊！ 而这个郑寡妇口没遮拦的内容也变得劲爆无比。 什么邱慕白每天都要打从她家门口路过啦；隔三差五都给她送银子啦；还想要邀请她去他们家新修的温泉庄子上泡温泉啦…… 说实话，师倾城只是觉得这个女人疯魔了！ “是你想要进我家里当个厨娘吗？” 100 秀恩爱 正在给众人口述自己是如何命苦，一介寡妇又是如何守身如玉，结果被邱慕白整日里送银钱送首饰的给弄的心湖澎湃，不能自已。 猛地看到大家都安静下来，她抬头便看到一个女子浅笑吟吟的站在自己身前。一双百纳蝶戏牡丹的绣花鞋，一身藕荷色百褶长裙，头发只是随意的挽着，主钗是一对玲珑含珠挂水滴流苏的碧玉银钗，发髻上面还插着一根白玉兰花簪。 此刻瞧她正弯着身子浅笑问她话。 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从未见过如此盛装打扮的唐玥，只觉得她美的不似人间女子。 这还是唐玥头一次在莫家村如此盛装打扮，围观的村民只觉得皇宫的贵妃娘娘也不过如此了！ 郑寡妇被震惊的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答，只愣愣不能言语。 唐玥又笑着问道：“不知道刚刚这位娘子说的可是真的？不过想来我相公这些日子都在家里不是写字便是看出，村子里便是李大娘家中也是很少走动的，倒是不知道跟这位娘子如此相熟了。” 她说话时嘴角带着浅笑，温声细语，听者便有一种春风拂面之感。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们立即就唐玥和郑寡妇做了对比。原本，这郑寡妇在莫家村也算是一个美艳的小妇人，虽然莫家村的民风淳朴，但也不碍着几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对美艳寡妇的幻想。 原本，听郑寡妇所言，众人也是比较相信的。毕竟整个莫家村，长的最好看的可就是的郑寡妇了。何况，寡妇门前是非多，她又是这般瘫软地上示弱，人们总是同情弱者的，不过看到邱夫人出来之后，众人想法便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人家里有个堪比贵妃娘娘的美艳娘子，还能看得上你这个乡野小花？跟人家正主一对比，你这一身也顶多就是狗尾巴草。 这两人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脑子稍微正常点的，都会做出选择吧？ 郑寡妇见众人都不站在自己这边，顿时便要嚎啕大哭，这时邱慕白也换了身华服出现，站在唐玥身边，两人一个俊美宛若谪仙，一个堪比天上仙子，令得众人十分养眼的同时，更加觉得这两人才是天生一对。 “这是怎么了？你身子不好，不要在外多吹风。”邱慕白语气温柔的说道。 唐玥笑道：“不碍事，偏就你这般紧张。” 邱慕白让紫苏丁香扶着唐玥，然后冷着脸对郑寡妇道：“我不管你为了求得什么，但此事已然触及我的底线，尚且好自为之。” 郑寡妇自从前些日子远远地瞧见他一眼，已经有好些日子了。自那日起，她便起了心思，这般近距离的看着，更加好看。 他的皮肤比自己还要好，他的声音也很好听，看他揽着那个女人的腰，她幻想着那是揽着自己，只这般想着，整个人骨头都酥了。 “你，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那日，那日你还冲我笑来着？” 唐玥抬头神情颇有些哀怨的看着他，皱着眉却是一句话也没说。但那委屈的神情任谁看了都会不忍心。不就是装可怜博同情吗？她也不是不会。 这辈子身子不好，她做西子捧心状不要做得太好！ 邱慕白脸色更冷了几分：“我并不认识你，也希望你能自重。” 说完回身搀扶着唐玥：“你身子吹不得风，我们回屋里去吧。” 郑寡妇瘫坐在地上无声的流泪，“我知道我比不得她漂亮，可是——可是——” 说着，竟然有泣不成声的感觉。最后，她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脸跑了。 闹了这么一出，并没有打消了郑寡妇的念头。唐玥一出现，她就看出来她还是处子之身，两人夫妻这么久，看男的也不是有什么隐疾的，再观唐玥的身体，她倒是觉得应该是女的不能。 房事上无法满足，任何男人都忍不得吧？ 回了屋子，邱慕白脸上带着一脸的戏谑看着唐玥，唐玥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嗔怪道：“你这么看着我作甚？难不成是在想着那个郑寡妇？” “小的可不敢！” “不敢就好！” 邱慕白将唐玥揽进自己的怀里，“我今儿可真高兴。” “怎么？” 忽然反应过来，道：“看我这般像个公鸡一样战斗你很得意？” 邱慕白在她脸颊上啄了一口：“是安心。看你盛装打扮，我知晓你的意思，所以高兴。我也盛装打扮，配合你，意思是这个世上，唯有你与我相配，也唯有我能与你相配。” 唐玥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嗯，确实，我足以与你相配，不过你确定唯有你才能与我相配吗？” “难道你还想在莫家村再找个？然后种田养娃，正好生下三女一子，招娣、来娣、盼娣，儿子就叫荣贵。” “没你这么埋汰人的！” 两人斗了一会儿嘴，邱慕白才说道：“好了，今天是你泡药浴的日子，紫苏已经把水烧好了，快些。” 过了几日，他们设计的工程正式开工。 莫家村的习俗有一个便是，在大工程开工的时候，定然要放炮仗迎接喜气，也让十里八乡的人都瞧瞧。 这一日，唐玥叫人去包子铺订了几大框肉馅包子，每家每户都有，鞭炮声整整响了一个时辰，把整个莫家村都染上一阵热闹喜气。 百里琏来的赶巧，他这回事坐马车过来的，来了唐玥家里便问道：“哦？这是有什么喜事？” “没什么，就是想为乡里百姓做点实事。建所乡学。” “确实是好事。” 邱慕白知道，百里琏这个人没什么事是不会上赶着过来的，便问道：“你上次拿来的药材还没有用完，怎么这么快又过来了？” “怎么？我来了你还不欢迎了？” “岂敢岂敢。” 百里琏不再说笑，而是说道：“这次是将剩下的药材都拿过来了，还有后期调理的药材，一会儿我再去把个脉，看看她的身体情况再说。京城出事了，我大概有好些时候要忙了，可能会顾不上了吧。” 京城确实出事了，皇上的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他得时时刻刻待着，不然还真不知道皇上能够撑几日。 况且，还得守着宫里。 看了眼邱慕白，他欲言又止。 “你有话跟我说？” 百里琏点头，想了想道：“我们去书房里详谈。” 两个人待在书房里面，整整谈了两个时辰才出来，出来之后百里琏又给唐玥把了脉，告知她的身体已经没有那么严重，可以进行一些适当的成人游戏了。说完还不忘朝着邱慕白挤眉弄眼。 这样一个美娇娘在身边，也难为他能够忍了这么长时间。 唐玥脸色充血。 自从那日百里琏走后，唐玥便发现邱慕白变得不一样的，似乎是有什么心事。 不过既然他没有选择说出来，她也就没有问。 她相信，总有一日他会说的。 “夫人，这几天我总瞧着咱们厨房少东西！”丁香发现这事儿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本来想着那人偷拿个一两日的也该收手了，不说也是想给人留些颜面，不成想，自己不说，那人倒是变本加厉起来了，不仅每日都偷，还拿的一日比一日多。 唐玥闻言笑道：“难为你能忍了这么长时间，咱们的小丁香有进步呢。” 丁香以前的脾气火爆，这样的事儿，她怎么可能忍得下去，被唐玥这般一阵调侃，丁香不依了：“夫人！” “呦，真是脾气见长啊？都敢跟夫人我耍脾气了呢。” 丁香眼珠一转，问道：“夫人您今儿是不是心情特别好？” “嗯？” “这么有心情逗我玩儿，肯定是心情不错了。” 唐玥笑道：“是有一丢丢不错的心情。” 她如今泡的茶是那日百里琏送过来的养生花茶，对她的身子极好，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问道：“那你可知道厨房的东西是谁拿了？” “夫人，可不止是厨房呢。还有咱们造房子的木材、漆料等等，只要是看着一堆一堆的，就会有人抱回家。” 莫家村虽然民风淳朴，但再怎么淳朴的地儿，也免不了出现几个破坏和谐的人。要真能大家毫无私心，共同努力进步，那思想觉悟，早摆脱这封建社会了。 “厨房都少了什么？” “都是一些家常的蔬菜，值钱的倒是没见着少。还有就是一些填肚子的糕点馒头，只要有剩下的，第二日必不会还在。” “那你觉得会是谁拿的？” 丁香想了一会儿：“其实我也是看那人拿的都是填肚子的才忍着好些天没有说，想必也不是大奸大恶的人，估计是家里维持不下去了吧？” “那在工地上那木料漆料的呢？” “那可不一样，都是挑金贵的拿！”丁香听到这个顿时就来火气了！ 唐玥拍拍她的手，道：“对，前者可能是为了生存，然而每日都拿，从平常的小菜，到填饱肚子的馒头再到糕点，我们的不吭声，日益滋长了她的贪婪。或许她原本是为了生存，但后来的行为，再不能用生存来解释。而后者嘛……” 101 抱得美人归 丁香嘀咕道，后者完全就是因为贪婪，拿了上等的料子变卖了。 “夫人，他们拿咱当冤大头呢！” 唐玥摆摆手，笑道，“行了，瞧把你急的。” 能不急吗？ 若是以前的时候，她倒是不必这么着急，可现在是什么情况？都避难到乡间来了，再这么放任下去，夫人想要去喝西北风吗？ 紫苏对于这样的行为是看不上的，唐玥只好问道：“那好，你们俩说，咱们该怎么办？” “当然是人赃并获，然后辞退了去。” 唐玥却是道：“若是咱们还在以前，自然可以这般强硬作为，只是现在我们住在莫家村，抬头不见低头见，还是留有一些余地吧。” 中午吃饭的时候，唐玥吩咐紫苏道：“一会儿，你找人把漆料和木料装成小份，每人送一点，就说是咱们的一点心意。厨房那边一并这般。” 莫家村的人都是心存善念之人，她想，这般隐晦的提醒，那些人应该是懂的。有些人，你需要给他当头一棒，不留余地，他尚且醒悟不了。但有些人，你只需要隐晦的暗示一下，心里的愧疚便会令他食不下咽。 果然，第二天，便有几个人主动来她这里承认了错误，之后干活儿也卖力了许多。 待到了农忙的时候，邱慕白他们的学馆也已经全部建好了，占地十分广阔，可以说这里已经是莫家村的标志性建筑。 “招生你打算怎么招？” 包括莫家村在内的邻近的一些村子还好说些，但是县里甚至是城里的那些富户官家怕是都不愿意把孩子送到这里来的。 唐玥自然也明白，她皱眉道：“其实，现在我们最主要的还是要先把夫子弄到位。” 若是有几个有名的夫子坐镇，也不怕吸引不到学生了不是？ 关于这个学馆的接下来的一切事宜，唐玥已经做好了完全的计划，所以，她看向邱慕白道：“接下来，你就要忙一点啦。” “对了，我们今年也有不少地，你打算种点什么？” 唐玥想了想，种粮食她是不行的。想来邱慕白也没有什么经验，不如还是做点她熟悉的。制香除了燃香、熏香之外，因为现代的精油、香水也属于时尚化妆品行业，所以对于一些面霜、花脂的制作她也十分的熟悉。 这个时代的化妆品，她轻易是不用的。 粉扑在脸上，走路间都像是要抖落一地，更别说那些个油腻的丝毫不讲究配方的面脂，头膏，香膏之类的。 这里虽然地近北方，但是因为地质的原因，昼夜温差还算比较大。如今已经入夏，正好可以种植一些用的上的花草。 玫瑰、金银花、龙舌兰、薰衣草等等都是上好的制作面部滋润霜的原材料。没有身陷京城那样瞬息万变的地方，她也想要做一些自己感兴趣的，造福这个时代女人的东西出来。 她列了一个单子，把自己要种植的东西都写到上面，交给邱慕白道：“相公，又要麻烦你啦？帮我找几个擅长种植这些东西的人好不好？” 邱慕白接过单子，却并未打开来看，而是痞笑的问道：“那你要怎么感谢我？” 唐玥在他右边的脸颊上轻轻啄了一口，邱慕白不满：“就这样？” 唐玥又在他的左边脸颊上啄了一口。 邱慕白：…… 心里颇有些无奈，直接将面前的人搂过来，吻上她水润的双唇…… 本只是想浅尝辄止，没想到却是一发不可收拾。他感觉自己现在是有感觉的。 唐玥自然也感觉到了。 而且是那般明显的，强烈的…… 居然好意思说自己不行，这特么的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能力也忒强悍了吧？ “玥儿~” 他的声音呢喃低沉，带着一种幽深的蛊惑，让人愈发的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人已经偏移了阵地，直到身上一凉，她才发现，自己居然只穿了一件肚兜，躺在床上…… “不可以！” 邱慕白的声音有些委屈：“我想试一试。” 唐玥还想说什么，她的双唇已经被堵上。 这一段时间，虽然两人并未进行到最后一步，但接吻是每日都要干的事儿。对于这样的事儿，邱慕白的技术可以说是一日千里。 很快，唐玥僵硬的身子渐渐放软，双眼迷蒙，却还记得自己的身子：“我们……我们现在……还不可以……” “乖，可以了。你不信我？” 唐玥微微点头，两人走到如今，太过不易，她怎么可能不信他？ “可是——” “相信我，没有可是。” 这句话说得很是强硬，不过接下来语气有放软了几乎，甚至带着几分求安慰的意思：“我可以好不容易才——才有了这样的反应，我就是想试一试，是不是最终还是不行，你——你真的忍心吗？” 眼前的男人，是被放在心上的男子，这般软了身段的与自己说话，唐玥心顿时就软了下来。 几经波折，终于还是让他抱得美人归了！ 邱慕白心里更是舒爽的不能自拔！ 压抑了这么多年，他一直觉得自己不行。在他的眼中，不行的男人根本算不得真正的男人！那就跟没根的太监是一样的。 虽然面上云淡风轻，可天知道他的心里有多么苦逼。 他抱着唐玥又搂又亲，激动的不能自已：“哈哈，玥儿，我可以的，我可以！哈哈哈……” 唐玥此刻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散架了一般，你可以是没错！你太可以了！积攒了二十多年的精华，想要一朝释放，你也要看看你身下的人能不能承受的起啊？ 不知道第一次是女人的灾难吗？ 不懂得克制一点吗？ 她真是脑子抽了才会心软啊！ 想都没想，一巴掌拍过去，“别闹，我要睡会儿。” “好…好，你睡，你睡。” 看着唐玥安静的睡颜，他心里一阵滚烫，要知道，原本这件事就像是一座大山一样压在他的身上，让他压根没有办法喘过气儿来，如今冷不丁大山没了，邱慕白心里的喜悦恨不得抱着唐玥向全世界呼喊！ 洁白无瑕如瓷玉一般的肌肤，此刻印着点点红痕，如同白雪红梅。 一方面自责自己是不是太过了些，可是身体却又诚实的反应出他此刻想要的是什么。 到底还是忍着没有碰，小心翼翼的下了床，外面天色已经是傍晚，太阳还未落下山去。他推开窗看着外面的如画景象，没有想到自己也有白日宣淫的一天。 唐玥连晚饭都没有吃，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 丁香和紫苏都有学过一些医术，自然知道夫人为何这般，连带着一整天没给邱慕白露出一个笑脸来。 夫人身子骨弱，谁不知道？居然还这么不知道节制！ 紫苏想的比较多，她拉了拉丁香问道：“以夫人现在的身体，怕是不适合怀孕生孩子的吧？” 丁香脸色凝重的点点头。 本来这样的事就已经很勉强了，生孩子？！那还不如直接要了她的命好了！ “国师上次走的留下倒是留了药下来，要不要给夫人熬上？”丁香问道。 紫苏也拿不定主意，主要唐玥没有吩咐，邱慕白也没说，她们真的不好自作主张的。 唐玥醒来便便看到丁香和紫苏欲言又止的模样，问道：“你们有话要说？” 丁香和紫苏连连点头！ “关于我跟少爷圆房的事儿？” 两人再次点点头。 唐玥喝了口茶，道：“说罢，什么事儿？” 她也知道自己昨日是鲁莽了些，且邱慕白不知道克制，大概是让她们两个吓着了吧。 丁香和紫苏犹犹豫豫了半晌，还是紫苏咬牙说道：“夫人，那个…以您现在的身子，还不适合要孩子。所以……” 唐玥明白了，这事儿她还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事情，居然还要自己的婢女帮着考虑到，想想就红了一张老脸。 “你们有没有什么不伤身子的药方？给我抓副药来吧。” 看着唐玥红着脸，偏又装着一脸淡定的样子，丁香低着头小声道：“上次国师来的时候已经留了药了。” “咳咳咳……” 唐玥被茶水呛的不轻！ 百里琏居然连避子的汤药都留下来了，她该夸他有先见之明吗？瞬间，她觉得以后还是不要再跟国师见面好了。 没脸！ 她努力镇定了许久，才挥挥手，道：“你们去煎药吧。” 中午吃饭的时候，气氛不是很好。唐伟平平日里并不怎么管家里的事情，他如今也该颐养天年，整日里就在自己的院子摆弄花草，养养鸟鱼，可是这一回他却是不淡定了。 吃饭的时候，原本心情还是不错的，一抬头就看到女儿脖子间的红痕，用脚趾头想也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再看邱慕白坐在位子上，痴痴傻傻的笑着，整个就像是一直偷了腥的猫！唐伟平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把碗筷重重的搁下，“你跟我出来！” 声音透着一股令人发寒的冷意，只是还在兴奋中的邱慕白并没有发现，朝着唐玥露出白痴一笑：“我去去就来，你先吃。” 丁香和紫苏相视一笑，心里默默道：活该！ 102 制作膏脂 被老丈人拉着出去说了些什么，邱慕白死活不肯说，自然唐伟平也没说。只不过当天晚上，邱慕白就在外书房睡了一晚上。 下种开始耕地的时候，莫家村的人见邱慕白家中并不像他们那种选种、泡种，而是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许多花种。 而在邱家院子里，也摆放了许多盆景。像是他们都难得看上眼的龙舌兰等物，却是被他们稀罕的紧。 所有人都好奇他们是准备干什么？难不成邱家已经有钱到，不需要做什么，银子都花不完的地步了？ 这在村民眼中，完全就是败家的玩儿法！ “夫人，您身子才被调理好了，怎么又想着碰这些东西？”丁香跟在她后面念叨着。 “没事的，我现在身子骨可没那么虚。你不信我，难道还不信国师百里琏？”唐玥无奈的已经跟她说过许多次。 “放心吧，我没事的。现在我总算是找着了一点事情来做。只是这件事若是想要做成做好，需要投入的花销太大，光靠家里这么些死银子是远远不够的。虽然如今相公不想再从事商路，我也不好逆着他的意思来。但总要有所进项。我不过是做些女儿家用的东西，这跟经商也搭不上边，一来平衡些支出与收入，二来，这也算是我喜爱的事情之一吧。正巧兰朵也有兴趣，等着加入呢。你们有没有兴趣？刚巧也能给自己攒些嫁妆银子。” 原本丁香和紫苏也是对邱慕白身边的小厮有那么点意思的。倒不是说她们春心萌动，不过就是挑来挑去就那么几个人。而唐玥自然不会亏待了她们俩。夫人身边的贴身婢女，配姑爷身边的贴身小厮，本就该如此。 分开初时，确也叫二人难过了一段时间。 不过，也就那么一段日子罢了。 时间过去这么久，再加上来到乡下，忙活的事情便多，谁还记得当初心里的那点旖旎？不过两人算起来也到了说亲的年纪，唐玥将二人拉到自己身边，“我知道你们待我好，但是你们家小姐如今都已经成家了，你们也该有个自己的家。若有合眼缘的，回来告诉我，我给你提亲去。” “小姐！”丁香被这样一说，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跑出门去，刚好看到村里的昶武。 说起这莫昶武，倒也是位可怜人。 据说母亲原本是大城市里出来的有钱人家的小姐，因为逃婚到了莫家村，一路上磕磕绊绊的，刚到村子就大病一场。幸好被昶武他爹收留，这么一来二去的两人也就成了亲。 昶武他爹原本就是孤独一人的，没有亲人朋友，这有了老婆自然是千般疼万般宠的，只不过到底是有钱人家出来的，一身学识风度不说，身子骨也吃不了村里这样的苦，生下昶武时就落下了病根，每两年就去了。 昶武他爹一个人把昶武拉车大，却也没想到在一次出工的时候发生了点意外，当场就没了气儿。 那时候昶武不过才十岁出头，便成了孤寡一人。 村里人都说他克父克母，是不祥之人。好在他待人真诚，村里人倒也没有怎么避讳他。不过年纪已经二十有三，却还没说亲。 昶武长的倒是一表人才，继承了他母亲的好样貌。可一来名声不好，二来家中也没有长辈为他做主，这亲事可谓是难上加难的。 父亲去后，他便找了村里的老木匠学了一门手艺。 今儿个来，就是给邱家送柜子等物件的。 “丁香姑娘。” “是昶武哥啊。” 昶武其实叫了声姑娘，心里倒是紧张的要死。 按说农村的，碰着面顶多叫一声大妹子。哪里来的这等酸酸腐腐的东西，他还怕自己叫的不像样，惹来笑话呢。 在他看来，丁香的模样可是整个莫家村里最好看的。偶尔进了城里，见到那些城里的姑娘，也没有丁香好看。 谈吐间听着就像是有学识有涵养的。 嗯，那个紫苏姑娘也不错，不过在他心里还是觉得丁香更加好看一些。 听到她喊自己昶武哥，昶武心里一甜，憨厚的笑道：“哎。” “昶武哥是来送东西的吗？” “啊…是啊，上次东家要的柜子已经打好了，这不有空，就给送来了。” 丁香往他身后看去，便看到一辆人力板车上面整齐的放着几排柜子，“怎么就自己送过来了？你就过来说一声，到时候我们夫人会派人过去取哩。” “我——我——” “噗嗤……好了，你可不要紧张。我没有要说你的意思。我去给夫人说一声，一会儿给你结工钱。” “呃…好。” 昶武有些呆呆的，只觉得丁香笑起来可真好看。 结算之后，昶武拿着银子却并未极力离去。丁香笑道：“往后有什么活儿还会叫你的，夫人说你的活儿做的精细。” 昶武回到家里，也没心思给自己做点吃的了。满脑子都是丁香的笑容。 翻来覆去当真是春心动了。 只是这股兴奋劲儿却没有持续多久，他猛然从椅子上站起来，自己被批命说是克父克母，是个不祥之人，若是丁香真的要跟自己在一起，那会不会连丁香也会被她连累害死？ 而且，自己这家徒四壁的样子，要让人家过来跟着自己一起受苦吗？ 邱慕白此时正忙着学馆的事情，也准备去镇子上和城里请一些夫子过来教学。正忙的不可开交，便也不曾关注唐玥这里忙乎了什么。 兰朵被紫苏请了过来，领到厨房里头，她有些摸不着头脑，看唐玥正在厨房里进进出出，手里拿的东西也都奇奇怪怪，便问道：“你不是说要做些凝露凝脂的吗？这会儿却是在做什么？” 厨房里已经放着几根被去了皮的芦荟叶子，只剩下叶肉放在那儿。 兰朵指着那些问道：“这是什么？” “龙舌兰，也就是芦荟的叶子。” “用这个干什么？” 这些，即便是在穷苦的人家，也是瞧不上的。叶片倒是肥厚汁多，只是味道却并不怎么好。兰朵皱着眉道：“尝着味道怪怪的，一点也不可口，你做这些做什么？” “谁说味道不好了？那是你们不会做。一会儿我给你们做一道芦荟菜，保证你吃的不撒手。” 厨房里还放着一些洗干净的细棉纱布，还有一碗杏仁油，和一些瓶瓶罐罐的东西。看起来就挺神秘的样子，不禁问道：“你真的能做得出来吗？” “怎么，不信我？” “信。” 她可一直都信她的！ 不然，也不会要主动离开邱家，自立门户了。 只因她在她身上看到，女子也可以这般独立。 “那你就等着出成果吧。” “好。” 做擦脸的凝脂香膏并不如调香那般复杂，而若是做香露的话，倒是会复杂许多。这个她决定还是一步步来好了。 用了类似于现代的提取法子，将芦荟汁液中的精华提取出来，放在一边，开始按照比例调一些东西。 除了芦荟，还有其他一些香料草料的精华也可放一些。 成分之间的相合很是重要。 用了三四个时辰，唐玥才总算是调好了三小罐凝脂。 颜色是浅淡的绿色，莹润透明，凑上去闻一闻，带着些清淡的香气，极浅极淡。 兰朵用手扣了一些，在手背上涂了一点。 “吸收真好，而且一点也不黏腻。怪不得你说这东西要叫凝脂呢。” 在唐玥看来，这东西不若叫做芦荟胶更加贴切。 “这三罐子你都带走吧。自己留着用，也给邻居乡里的送一些，我们试着看看能不能再做出点别的什么来。” “好。这东西用的舒服。” 兰朵走后，唐玥刚一回头便瞧见丁香和紫苏幽怨的眼神。 “这是怎么了？” “夫人，您居然都没想着给我们俩留一些。” 唐玥恍然，而后道：“是我的错，这厢给你们赔礼了。” 第二日，兰朵一早就兴冲冲的过来了，一看到紫苏在便拉着人问道：“怎么样怎么样？这脸是不是水润了不少？” 唐玥在屋子里听到了也颇为无奈，效果再怎么好，这也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立竿见影？ “行了，你可别为难她们了。” 见到唐玥出来，兰朵才道：“对了，我今儿个准备叫你的两位金牌贴身婢女同我一起去山上寻些用得着的草药呢。到时候倒是可以给你发挥。” “是吗？就算你不说我也正有此意的。” 用了早膳，丁香和紫苏便跟着兰朵一起去了附近的山里。 紫苏和丁香是唐伟平特意培养出来的懂医术的婢女，就是为了唐玥的病情，而兰朵的爷爷本就是一位大夫，从小耳濡目染的，即便是医术不精，辨识草药的本事也大抵是有的。 而唐玥待在家里无事，索性将厨房里剩余的芦荟等东西捣鼓了，又做了几罐子凝脂出来。新做出来的里面，她还在罐子上贴上了标签，有不同香味的。 都是就着手边有的材料做的，直到晚上，三人回来，才知道她们的收获也是非常大的。 看到唐玥新做出的凝脂，兰朵很是不客气的顺走了一罐铃兰香味的。 103 街头偶遇 食髓知味这个词用在此刻的邱慕白身上，显然是再合适不过的。 晚上，不过刚用完晚饭，他便拉着她回了房。 “夫人。” 唐玥实在不想搭理，今儿忙了一整天，累倒还可以忍受，主要是身上一股黏腻，合着各种味道。她当然知道邱慕白这厮是想干啥，不就是关灯棉被底下那档子事儿吗？ 她肃着脸说道：“我去沐浴，今晚盖棉被纯聊天。” 邱慕白也知道唐玥的身体状况，约莫这般纵欲确然不好。他心里有些愧疚，道：“我帮你洗吧。” 唐玥连连拒绝，这种事情，傻子才会答应的好吗？ 男人的自制力，她从来都不会高估一丁点！ 洗完之后，躺到床上，邱慕白已经穿了亵衣亵裤，“来，转过身子，我帮你按按。” 唐玥确然累的不像话，闻言便翻过身。 别说，邱慕白这按摩的手法确实不错。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她便已经昏昏欲睡了。 第二日起身时，感觉身上一阵松快，而旁边早已经没了邱慕白的身影。 她唤了丁香进来，问道：“爷呢？已经出门了吗？” “嗯，爷说昨儿个见了几个先生，若有可能便尽快将人谈下来，咱们的学馆也好尽快建起来。” 伺候着唐玥起身，用了早饭之后，唐玥便说道：“今日咱们也去县里逛逛吧。” 按照她的构想，学馆不仅要有先生，一些教材是需要自己编写的。从初进学开始，她想着便跟前世的小学一样设立国学和术数两大主要学科，至于其他的，还需要在烦劳旁人。 别的如是琴棋书画这些，教学的先生怎么做，学生怎么学便是，她并不想多加干涉。而国学和术数，她还是能够凭借着以往的记忆和经验，编写教材的。 到了县里，自然是先可着自己的性子逛了一遍。 样式鲜亮的布匹、时新的首饰、好看的木头竹制工艺品、还有泥人彩陶等等，看上了就买下，仅仅一会儿，丁香和紫苏便已经提溜满满当当的东西。 “好了，也该办正事儿了。” 丁香和紫苏简直要给跪了，泪流满面啊！ 唐玥看着这两人的小身板，提溜了这么多东西，心里顿时涌起一股虐待未成年的罪恶感，“怎么才这么一会儿都买了这么多东西了？” 丁香和紫苏心中颇为无奈，您难道都不知道自己的战斗力究竟有多么彪悍吗？ 简直欲哭无泪了好吗？ “那边有个租借马车的地方，去租辆马车，再雇个人把东西送回去好了。” 丁香和紫苏心里一阵轻松，说风就是雨的马上就要过去。 “咦，丁香姑娘。” 莫昶武没有想到还能在这里碰到丁香她们，这一激动就喊出了口。这一声姑娘叫的倒是比之前要顺溜多了。 丁香回头，冲着他笑道：“是昶武哥啊，你也是来买东西的吗？” 昶武憨厚的笑笑，“没，在家里打了点小玩意儿，想着能到县里卖掉。” 丁香没见他牛车上有什么，“生意那么好？这是都卖完了？” “嘿嘿…运气好了点。” 看到丁香她们俩拿了这么多东西，他反应过来，说道：“你们这是要回去了吗？东西还是放在我这牛车上吧。” 二人自然求之不得。 甩了那么多东西，身上一阵轻松。 “昶武哥这是要回去了？” “嗯，你们呢？要不，我载你们吧。”说完，他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人家都是身娇肉贵，细皮嫩肉的，哪里坐的惯自己这牛车？再说即便坐的惯，也定然不习惯这么多人挤在一块的。 她们那个天仙似的夫人，定是忍不了。 想到这儿，他又觉得脸色有些火烧似的。 唐玥一直在冷眼瞧着这位男子，是个不错的小伙子，看到他此刻也很是窘迫，便道：“我们还要再逛一会儿的，那就麻烦你帮我们把东西带回去了。” “不麻烦不麻烦。”莫昶武有些受宠若惊。 在他心里，只觉得丁香最好。但是丁香是她的婢女，自己往后若是想娶了她，还是得要经过这位夫人的同意。是以他才会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看着昶武离开的背影，同意和紫苏齐齐盯着她，以“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通通给我交代清楚否则大刑伺候”的眼神看着她，大有一种你不说我们就盯死你的觉悟。 丁香只觉得头皮发麻：“那个，我跟他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紫苏看向唐玥，挤眉弄眼。 唐玥心领神会，这是多年主仆加玩伴培养出来的默契，立刻娇滴滴的唤了声：“昶武哥~” “丁香姑娘。” “昶武哥……” 丁香雪白的小脸蛋忽然爆红一片，“你们——你们都欺负我，不理你们了！” 唐玥和紫苏立刻正了颜色，不再玩笑。 当街逛着，唐玥忽然说道：“其实我觉得那个莫昶武人挺好的。你要是喜欢，我就给你做主了。” “夫人，八字还没一撇呢！我就跟他说了一两句话，真的没有什么。” “可是人家明显是对你上心了呀。” 丁香默了默，没有说话。 唐玥便道：“要不，就让你们俩处处？” 说话间，三人便到了一家书局前。 一走进去，一股书卷气便扑鼻而来。只在书局一楼，藏书便十分丰富。她想着如今学馆已经造好了，到时候等到稳定下来，还需要在建一个图书馆。 这事儿先放一放，目前首要之重，还是教材的问题。 她唤了个书童过来。 “这位夫人不知有什么能够帮到您的？” “嗯，你们掌柜的今日可在？” “掌柜的在二楼，这就给您请下来。” 这个书局倒是不错，书童明显知礼懂事。 不一会儿，一名年纪月末在四十上下的男子从楼上下来。留了两撇胡子，人看着倒是十分儒雅。 “不知道这位夫人要见在下，所谓何事？” 对方既然都开门见山了，唐玥也自是不会拐弯抹角。她开口便问道：“不知道贵书局的印书是自己刊印，还是交给别人？” “哦？夫人这么问是想？” “不瞒你说，我自己想要印一些书，想要一个可靠的印书的地方。观贵书局布局雅观大气，我便想着来此碰碰运气。” 这是一笔大生意！ 书局老板脑子里便浮现出这几个字。 “这位夫人，咱们还是楼上详谈吧。” “也好。” 到了楼上，藏书依旧丰富，更有不少遍寻不到的孤本在此。唐玥这些年，要说别的没有学会，书看的却实在是多。 她随手拿起一本《荒原札记》，道：“没想到这里居然连着本书也有。” “夫人也知道这书？” “嗯，家中藏着一本。” 连这样孤僻的书都有看过，想来定然是读过不少书的。看着是个精明不好糊弄的。 两人相对坐下，书童沏好了茶端上来。 “不知道夫人如何称呼？鄙姓程。” “程老板。我夫家姓邱。” 程老板笑的一脸和煦，“原来是邱夫人，不知道邱夫人想要刊印多少册？” “嗯，这么说来，程老板自家就有印刷行了？” 程老板笑笑，随即说道：“确实是有。这样也比较方便不是？不过刊印新书还是比较麻烦的。光是制板就要花去不少时间，这里面的人物物力财力，我想不用我说，邱夫人也是清楚的。” “制板？” 唐玥有些惊奇的问道。 她自小看书多，但可从未关注过印书方面的事情。她还以为活字印刷术老早就出现了呢。没想到，这里居然没有吗？ “嗯。制板过程只要出了一丁点差错，整个板子都要重做。所以我才想问夫人需要多少册，大概什么时候要。” 唐玥道：“我这里有两本书需要刊印的。每本书五百册便足够。” 其实只要板子制出来，印多少册都不是问题。只是，两本书的话，工作量确实有点大了。 “书的话，自然是尽早给我。” “好。五百册，邱夫人看两本书加起来五百两银子如何？” 一两银子两本书，也就是一百块一本！ 这放在现代，唐玥都能告他抢钱了！不过这个价格在这里，也算是公道。 她点头，“明日我让人送来样书。对了，等到开工制板时可否带我去那边参观一下？” 若是能够将活字印刷这个技术透露给书局，她想这印刷的书册银子可以免了，或者还可以在书局抽取利润。 程老板也不是那种藏着掖着的人，很是爽快的点头答应了。 谈完正事，唐玥又在书局里淘到了两本从前没看过的书，欢欢喜喜的踏上回家之路。 回去之后，唐玥便将制作凝脂的步骤写下来交给了兰朵，让她着手制备。当然，丁香和紫苏在没事的时候也会过去帮忙。 三天时间便制出了五十多罐。 虽然经过改良和杀菌，但是毕竟不是在现代，保存的时间还是不能过长。 “这些东西储存不易，明日咱们便去县里摆个摊子卖了吧？”兰朵提议道。 丁香点头，这点她是赞成的。 “不过，这价格要定多少合适？” 最后几人综合了原料、人力乱七八糟的，又结合了它的效果，最后定了一罐三十文钱，差不多六十块人民币。 104 狠心的小媳妇 过了两日，兰朵带着东西去县里摆摊子卖，而唐玥则领着两个婢女到了书局，把样书交给程老板。 她并不打算一开始就将活字印刷的技术告诉他，总得先观察观察这个程老板是个什么样的人在说啊。若是个见钱眼开没有原则的，她宁愿等自己什么时候想玩儿了，就去开一个。 两次接触下来，唐玥倒是觉得，这位程老板身上还是有些商人特有的本质。即便是开书局的，照旧脱不开重利的本性。 回家之后，唐玥随口抱怨了句，邱慕白便猛地从她身后将她楼住，“你怎的就这般一竿子打翻了一船人？我曾经也是个商人呢，并且还是个做的非常成功的商人，那你相公我也是重利轻情的人了？” “我——” “不止我，岳父也还是商人呢！你既是商人家的女儿，也是商人的媳妇儿！” 唐玥转过身，斜眼睨他一眼：“我不过就是抱怨一句，没你这么曲解我的意思的！” “生气了？” “没有。” 邱慕白一把将人打横抱起，走到旁边的榻上，将她放在自己的腿上：“好啦，不生气了，都是为夫的错。夫人说什么都是对的，为夫不该跟夫人顶嘴，为夫认罚。” “哼。” “就罚为夫好生伺候夫人好了。” 说着，一手解了她的襟带，一手托着她的腰间，俯身亲吻她柔软的唇瓣。一室春光，海棠娇艳，雨打芭蕉…… 等到唐玥再睁眼时，人已经到了床上，邱慕白正眼带笑意的看着她，眉眼间尽是餍足。唐玥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本是好好的在说话，谁料到这人这般不正经！大白天的就行这等事，还是在书房那样的地方。 只是，她自以为颇有气势的一瞪，在邱慕白眼中却满是迷醉的风情。 感觉到那物似乎又活泛起来，蠢蠢欲动，唐玥一脸警惕的看着他，见他作势要吻向自己，手也开始不老实起来，唐玥张了张嘴，吐出俩字：“忍着！” 邱慕白面色一苦：“怎的娶了这么个狠心的小媳妇！” “你后悔了？” “便是你待我最差的时候，我也不曾想过休妻另娶的，是以邱夫人的位置，你坐的牢牢地。” 唐玥道：“是吗？可是你这个唐相公的位置可不怎么牢哦。若是表现不好，我可是会休夫另嫁的。” 邱慕白搂着唐玥的身子，在她额头轻轻地亲了下：“都说你是个狠毒的小媳妇了。我果然没有说错。” 外面日落西山，丁香打了热水进来，邱慕白吩咐道：“将人倒进浴桶便下去吧。” 丁香和紫苏低低的应了声。 少爷和夫人这关系这么好，到底是件好事。外头那些有些花花心思的人也没有机会不是？可是心里又心疼自家夫人，那身体，可怎么吃得消！ “等会儿为夫伺候你洗。” 唐玥脸上红成一大片，又羞又恼的道：“不用！” “难道夫人还有力气？！” “你——” “好啦，那里水可都已经放好了，快点过去吧。” 他自己先起身，随意披了件外衫，俯身便将唐玥抱起来。唐玥将头埋在他的胸前，怎么也不愿抬起头。 “这么害羞做什么？最亲密的事都做过了，这会儿倒是害羞了。” “你一会儿把我放进浴桶便走吧，我自己可以的。” 邱慕白把人放进浴桶，并不打算离开，拿了毛巾过来，道：“你倒是想过河拆桥，可惜，我是铁板桥，你这小身板可拆不了！” 唐玥恼道：“我可是为了你好！” 邱慕白暧昧一笑：“哦？夫人且说说，是怎么为我好了？” “你一会儿若是把持不住怎么办？” “嗯，为夫倒是才知道，原来夫人对自己这么有信心呢？” 最终，胳膊还是没有拧过大腿，自然唐玥所料那般一样，还是让自己用手给解决了一番！ 等二人洗过澡，晚饭已经端上桌子了。 多年的经商经验练就了邱慕白奇厚无比的脸皮，任凭唐伟平眼刀子怎么射，他自是不动如山！ 春雨过后，邱家的那么多田也开始下种了。 预留了五亩田用来种稻子，剩下的全部被唐玥安排种上了各种花菜香料。莫家村的人多有不解，只觉得这有钱人的想法真不是他们能够理解的。 半个月之后，兰朵满脸喜气的过来了。 “那东西，开始的时候别人并不看好。也就是寻常百姓买的回家用用，没想到回头客很多，买的人介绍过来的买家也很多。虽然价格确实高了点，但是比正规铺子还是低了些的，生意非常不错呢。” “不错就好了，若是想要把这个当成是一项事业来做，最后还是要开个铺子的。” 兰朵点点头：“嗯，我也是这么想的。这样的好东西，完全可以走高端路线的。等到资金足够之后，便能筹划开铺子了。” 唐玥拿了一叠纸过去：“这些时一些花露的制备方子，你回去试试看，能不能做出来。花露的香味比较有层次感，需要时间来酿香，约莫需要一到三个月。等我有空了，也可以给你做一次示范下。” “好。” 过了清明，家里田里的事情也全都忙完了，书局那边，印刷的书册也都好了，一批批运到了学馆里头。 程老板第一次到邱家的学馆。 原本他以为，村子里建的学馆，不过就是凉亭棚子之类的，要不然再有个屋子，哪里能想到，竟然这么气派。 这个，比他们县城里最好的学馆还要气派多了。 便是大楚国四大书院之一的衡山书院，也比不得这里。 看向邱慕白他们一家人的眼神，立马变了。他能想象到，以后这里，需要用到书的地方还很多。换言之，他的书局还可以在这里做成很多生意。这是财神爷一般的存在啊！ 他上前跟邱慕白打了声招呼：“这位是邱先生吧？有魄力开起这样打的学馆，当真不容易。也算是造福一方学子呢。” “我夫人常说，达则兼济天下，不达独善其身。既然我有余力做这样的事，自然不遗余力。至于造福不造福，我是不在意的饿，尽心尽力便好。” “先生的觉悟鄙人还达不到。不过既然先生如此说了，鄙人也想尽些力。这一次运送书本过来的马车费咱们便不算了。刊印书册价钱上，我给你们优惠一成。” 邱慕白便是做生意的祖宗，程老板这幅样子，打的什么主意，他如何不知？不过却还是笑道：“如此就多谢程老板了。” 书本也都全部到位，先生也已经请到了几位。 事情差不多，便可以开始招生了！ 远离京城和苏城的纷纷扰扰，这样的日子过起来也确然是有滋有味的。一个月后，招生结束，虽然二人打算的不错，但实际上招生的结果并不理想。 整个书院，也就招到了三十多位学生。 其中有一半是莫家村和隔壁村子，不曾启蒙过的孩童，唐玥把这些孩子放在一起组成一个班。 剩下的是县里小有余钱，已经启蒙过，但是太过顽劣，气的先生请辞的孩子王，这些人，唐玥将他们编到另一个班。 分开教学，学分制、奖惩制，还有许多现代学校的管理办法，一套路子做下来，倒是让请来的先生觉得很是不错。 “夫人，这一个月，我们三人赚的银子，除去成本，三人分下来，竟然每人还得一百多两呢！” 丁香拿着银子跟唐玥分享她的喜悦。 紫苏面上也满是喜悦，不过却是说道：“平日里夫人赏的，也不止这些点，也没见你这么兴高采烈的。” 丁香反驳道：“这可是我头一次自己赚到的银子，意义不一样。” “你们跟兰朵一起，好好干，往后可不止这些。” “嗯。” 在这里的日子，已经步入正轨，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便是这时，兰朵家里倒是出了一个不速之客。 听到敲门声，兰朵只以为是唐玥或者是丁香紫苏二人，开了门却让她惊得好半晌合不拢嘴。 “你——你怎么的到这里来了？” 苏煜还是那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不请我进去坐坐？” “啊？请…请进。” 完全没有料到，这人会在这里出现。 苏煜走进兰朵的小院子，院子里种了些植物，原本是没有花草的。但因为做香膏香露的原因，院子里也摆了些芦荟龙舌兰之类的花草，院墙边还种了蔷薇和金银花，都是常常用到的东西。 当然，还搭了葡萄架。 院子里种了两棵梨树，三棵桃树。 用她的话说，便是这样种既美观还实用。 苏煜笑了笑，这确然是她的性子能做得出来的事儿。 兰朵给他倒了杯茶，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始话题，想了半天，才问道：“你是来找邱少爷的吗？” 苏煜摇头道：“不是，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 “嗯。” “为…为什么？” “想你啊。” 兰朵心里乱糟糟的，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答话。当初因为受伤，确然是在苏府住了些日子，相处下来，她对苏煜的心思不能说完全不知道。 105 清华书院 现在这二人的情况可以说是男未婚女未嫁，若是要在一起，谁也不能多说什么。兰朵也无法否认，自己心里对他确然有好感。 将人迎了进来，给他倒了杯茶水，才问道：“你现在过来究竟过了何事？” “主要就是来看你的啊，顺便要子岩叙叙旧。” 他答得一本正经，兰朵却是羞红了脸颊，“你要在此停留多久？” 苏煜道：“是不是舍不得我走的太早？” 本还想逗一逗她，但是这会儿兰朵毕竟是一个人居住，他一个大男人这般上门终归不好，喝完这杯茶，他便起身要走，却是嘱咐道：“本是想以你相公的身份住在这里的，不过这样没的委屈了你，我还是住到子岩府上，你可要时常串门去。” 听到相公两个字，兰朵心头一阵悸动。 邱慕白正在跟唐玥想着学馆的名字，邱慕白觉得，人家都是什么麓山书院、衡山书院，他这里不能只是个书馆的名头。 唐玥大笔一挥——清华书院！ 清华北大是她那一世的最高等学府，也是天下学子挤破头想要进去的地方，她也会将这里清华书院打造成那样的地方的。 景昃鸣禽集，水木湛清华。她定然可以将这个地方，打造成天下学子心中的圣地，清雅华贵之地。 听到苏煜过来的消息，邱慕白吃了一惊。 二人原本是经常有书信往来的，这一次他要过来，却不曾在书信中提及过半句，二人这么长时间未见，却是有不少话相谈。 唐玥拿出了她自酿的竹叶青招待。 梅子酒给家里人、女客喝比较应景应时，竹叶青相对来说，比较烈性，用来招待男客，最适合不过。 “我还以为你避到山里，生活应该很拮据才是，没想到日子过得比我还滋润。”苏煜喝着酒感慨道。 邱慕白点点头，以前那些时光，虽然做生意有做生意的乐趣，但总觉得心里太苦。他一心想要证明自己，可大多数时候，却不知道自己这般拼是为了谁。如今这样的生活，却是他最想要的，没有纷扰，跟她也没了心结，就这般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身边躺着心里想的人。 他嘴角噙着一抹淡笑，随口问道：“你呢，日子过得如何？” “唉，我爹如今老催着我成亲，我来之前还做主要给我房里丢俩貌美的丫鬟，我这不是承受不起，所以来投奔你了吗。” “美人恩，这么避之不及？” 苏煜白他一眼：“你这语气不对啊。羡慕了？没关系，我现在就可以写信给我爹，让他打包送来。” “去你的。你我情况不同，我心里大抵再住不进旁人了。”这与生理原因无关，从前是有心无力，现在除了她，他谁也不曾想。顿了片刻，他惊讶的看向他：“难道你——心里有人了？” 苏煜原就没打算瞒着他，点点头。 “谁家姑娘这么幸运？” “你也认识的。”他何止认识！ “咦？我认识的大多数都是商户人家的女子，到底是谁有这么大魅力？” “兰朵。” “噗……咳咳咳……” 不怪邱慕白有这么大反应，实在是太令人震惊了。自己的好兄弟看上了刚刚被自己放出去的妾，这无关任何私人情感，只是觉得震惊罢了。 在这个时代，妾这种生物实际上是没有半分地位的。 虽说交换妾这种事情大部分人都不会做，但有的时候即便你做了，也不会有人说什么。文人做了，人家还会赞一句才子风流，公子哥儿什么的做了，顶多得个纨绔的名声。若是出了事情，保准还是女人的错。 苏煜有些讪讪，但既然选择了坦白，就没想过要放弃。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祝你马到功成了。” 两人又随意聊了一会儿，便聊到他的书院上去了，“你这个书院当真就由着你媳妇折腾？” “随她喜欢吧。反正原本想开设学馆的也是她。她连一系列计划书都写好了，我还能拦着不成？” “很期待你们的学馆能开成什么样子。” 邱慕白忽然道：“你这次过来，短时间内应该不会走了吧？” “嗯。最近朝廷情况比较紧张，我爹虽然抱了粗大腿，但难保不会被丢出来当替死鬼，所以就近打算辞官高老了。” 京城的事情，官场的动向，邱慕白没什么兴趣，便问道：“有没有兴趣在我的学馆当个先生？” “嗯？” “看不上我这个小庙吗？” “该是我多谢收留才是，感激不尽。” 清华书院的牌匾正式挂上去了，唐玥瞅了瞅还是颇具气势的。 一个月后，清华书院正式开院招生。 第一次招生，招收的学员并不多，总共是有三十多名，其中有十来个还是来自县城的大户人家和中等人家的学子。 不过人家这是冲着这里的先生来的，剩下的二十多个是周边村里的孩子们。他们所收的束脩不多，一般人家也能负担的起，可以提供住宿，但是住宿需要另外交些住宿费，县城的十来个人倒是都选择了住宿，剩下的都是要回家的。 还没正式开学，唐玥原本就想着是要小班教学的，如今她也在想着要不要把两批人分成两个班教学。 城里的学生和村子里的孩子启蒙程度不一样，不利于教学。 再则，将他们放在一起，也很容易发生矛盾。思来想去，唐玥还是将人分成了两个班。两个班的教学先生都是一样的，但是排的课程时间不一样。 再则村子里的孩子，都是没有启蒙过的，自然教学进度也是不一样的。 唐玥早早的便叫人将一面墙上刷上黑漆，用石灰做成了粉笔的雏形，在黑板的一侧写了当天的课程安排。 当然，还设置了劳动、写生、体育等课程。 体育怎么教，唐玥也知之不详，但是自己相公可是个会武术的！ 她双眼放光的看向自己的相公，邱慕白被她看得心里发毛，“怎么了……” “呵呵……相公，这体育课咱们就改成武术课吧，您来上，怎么样？” 邱慕白：…… “相公~” 邱慕白凑到她的耳边，小声并且暧昧的说道：“今晚，你在上怎么样？” “好。”唐玥丝毫没有扭捏，不管她在上还是在下，反正动的那个都不是她，她有什么好犹豫的。 第一天上课，农村的孩子因为未曾启蒙过，所以听得很是认真。但是城里来的，一般都在家里启蒙过了，这会儿再按照这里的规矩上课，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第一天上课倒是没有闹出什么事儿来，晚上回到宿舍之后，几个孩子便开始聊天起来。 “咦，周庄，你们都睡了吗？” “没呢。” “我也没。” “我有点认床，在这里不太能睡得着。” 还是一开始开口的那个孩子说道：“你们觉得这个地方怎么样？我总觉得这里上课的法子跟其他书院不一样。我在家里，夫子也不是这样教的。” “对，不过一节课的时间比在家里短多了，我都还没感觉到累，都已经下课了。” “就是要学的东西感觉好多啊。” “是啊，不光是经史子集、明经律法、术数算学、书画棋艺，还有什么劳动武术。” “不过，倒是不讨厌，我还是很期待的。” 清华书院已经步入正轨，这样的教学方法也渐渐地让来此的先生们感到新奇和高效率。半年时间，那些不曾启蒙的贫家子弟，都已经成长到现在这个样子，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而就在今年的秋闱放榜之后，朝廷动了一次大刀子！ 科场舞弊，这在科举出现之后，便每朝每代都有之。皇上似乎也是下定了决定，要将这一次的科场舞弊连根拔除，彻查到底，全权委派国师清查。 一大批官员落马，而被提上来的，大部分都是寒门学子。其中有三个是在朝廷的重要部门。 进入十月的时候，每家每户也忙着开始秋收。秋收完了，兰朵也找了工人修房子。这半年来，面脂面膏凝露等东西都卖了不少银子。 唐玥田里种植的各种花草香料，投入到自家作坊里面，也赚了不少。这种事儿并未瞒着村子里的人进行，因此秋收一结束，便有不少人过来相问，这些东西他们家往后还收不收。收的话，他们也种。 原先不理解不想种主要还是因为种了压根就没地方放。 唐玥自然是收的，并且是有多少收多少。 他们的东西如今已经在附近几个城里都流传开了，明年她还想扩大生产呢，在弄几个新品种出来的。 年底的时候，书院给学生们放了三十天的寒假。 县城还有好些人家的孩子没有送过来，也都等着看这些人的笑话。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书院，也敢就这么把孩子送进去，但是走亲串友见到的时候，却发现这些孩子面貌都有了不小的转变。 眼神明亮，腰背挺直，很有精气神。 光是看表面的气场，已经有了足够大的改变。在言谈间，更是听说他们的学习进度，心下便动了送自家孩子过来的念头。 106 大结局 三年时间，清华书院已经成为了超越国子监的存在。莫家村原本也只是一个无人听闻的小村镇，如今却已然是天下文人学子求学往来之地。 然而这几日唐玥心里却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般。 当晚，邱慕白在书房一直待到很晚才回去，回去之后就木呆呆的坐在床沿边，看着唐玥有些怔愣。 唐玥本就睡得不太安稳，缓缓睁开眼睛，见邱慕白回来后却又不曾回床上睡，便奇怪的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皇上驾崩了。” “什么？” 不是不敢置信的发问，而是实在有些想不通皇上驾崩怎么对他有这么大的影响。谁当皇帝，说来对他们这样的平头百姓却是影响不大的。 不过这三年来，除了苏煜日日待在这里，时常接了他父亲传来的信件，国师百里琏也往这里跑的更加频繁了。她的心疾早已经无碍，直觉的百里琏往这里跑的这般勤快，是跟自己的相公有关。 不过，他没说，她便也没问。 一个不说，一个不问，倒不是相互之间陌生，而是唐玥觉得若是大事他总会对她讲，而若不是大事，又与他们无关，她又何必相问？ 只是今晚，她却是觉得事情很不对劲。 邱慕白攥紧了拳头又松开，唐玥瞧着愈发不对劲儿，“到底出了什么事？皇上驾崩怎么你的反应这么大？”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话，而是反问她道：“若是我们离开这里，去那个笼子里生活，你愿意吗？” 唐玥先是没有反应过来，什么叫那个笼子里？ 随即恍然，天下间能够被称为笼子的，还能是哪里？ 恍然过后，便是心惊，“你——” 邱慕白苦笑，“或许我该改姓了。” 任她再怎么聪明，百般猜测，也万万想不到，竟然会是这样的结局！她的生活，还真是一出怎么都令人想象不到反转剧。 不过，心惊之后，她却也没有什么别的反应，接受的很快，仿佛自然该是如此的。 邱慕白缓缓的给她道出了当年的那一桩秘辛。原来当年皇上微服私访，歇在了邱府。当时只有邱府的男主人知道皇上的身份，而在离开的前一晚，皇上多喝了点酒。都说酒是色之媒，当晚，皇上和邱夫人便发生了关系。 此事邱府知道，皇上知道，唯有当时的邱夫人不知道。 后来怀孕，邱老爷虽然也暗恨皇上给自己戴了绿帽子，却还是允许自己夫人将孩子生了下来。 一来，他不确定皇上是不是知道这个孩子是他的；二来，他也不忍心自己夫人知道真相，但在皇上看来，这不过是一场露水姻缘，等他回京之后，政务繁忙再加上后宫佳丽三千，他便也忘记了这么一桩事。 但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皇上忘记了，却被皇后偶然间得知了。还知道皇上在外留下了贱种。当时宫中争斗厉害，皇后心里憋着一股火气，宫里那帮孩子她没办法弄死，宫外的野种难道还不行？ 她当即派了宫里的统领带了几百人过去，将邱家满门灭了个干净。 邱慕白心心念念的报仇，倒也多亏了这事儿，才让皇上在他儿子都死绝了之后知道自己还有种留在这个世上。 原本就是自己的江山，不传给自己的后代，他实在无法下咽。 知道炼丹求仙不过是使自己速死之后，他也想明白了。为了补偿这个儿子，这几年他倒是励精图治，给饿儿子扫清了不少障碍。 当年那一桩灭门惨案，居然牵扯出这么多事情出来。 唐玥听完脑回路却是想的有些不一般。 历朝历代，哪个皇子登位不是经过血腥争斗的？他倒好，兄弟们都互相斗死了，也不知道还有这位在人间。 到最后，不是他去争得那个位子，而是旁人迎接他登基。要是被他那些兄弟们知道了，还不得气的活过来？ 直到国师顶着御驾前来，直到她被请上凤架，她都还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邱慕白登基的非常顺利，百官们都知道这位不在朝堂却地位稳固的太子，宗室们也不是没有意见的，不过都被先帝收拾的老实了。 国号天元，尊百里琏为国师，封唐玥为皇后。 天元元年，二月初八，帝即位，后居长乐宫。 唐玥糊里糊涂进了长乐宫，到现在还不太适应。这是要从种田模式转变为宫斗模式了？想到这儿，她忽然想起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 满后宫就她这个皇后一枝独秀，那帮老臣不会拼死死谏皇上选秀充盈后宫吧？ 她想了想，就那种跟满宫的虚伪的宫妃姐姐妹妹的日子，她浑身打了个突突，这样日子可不是人过的！ 这些天邱慕白略忙。 每日都是临到晚上才去长乐宫用晚膳，之后又会处理一会儿政务，每每回到长乐宫，唐玥都已经睡着了。 只是今儿个，他回来时，却看到唐玥精神奕奕的坐在榻上等他。 他心里一阵感动，“你身子不好，不用等我的。” 唐玥摇摇头，忽然目光灼灼的盯着眼前的男人。 将近三十而立的年纪，俊秀的面庞透着成熟稳重。许是他天生便有当上位者的气场，只这几日，便有了天家的气势。 却更加吸引人。 “怎么了？” 唐玥忽然伸出手环在他的脖子上，声音有些闷闷的：“最近你都是这么晚回来，可是有什么棘手的事情？” 他登基未满一月，朝中便有些老臣以皇后无子为由，叫他广纳后宫。这些事他都有意瞒着她，晓得她是个醋坛子的脾气，若是被她知道，指不定又要跟自己闹腾。 他摇摇头：“没有，我只是初登基，事情堆积的有些多了，过些日子便好了。” 唐玥又问道：“是不是朝中有些老臣说后宫空虚了？” “没有的事。” “你心虚。” 邱慕白无奈的笑笑，“放心，这些事情，我还是能处理的。” “那你会妥协吗？”又或者，你会抵制得了诱惑吗？毕竟他们在一起这么久，已然失去了新鲜感。若是他有一日背弃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她还能出得了这个深宫牢笼吗？ “算了，你不用回答我。你现在的心思我是明白的，若有哪一日你顶不住压力，或者经不住诱惑，一定要提前告诉我。” “告诉你，然后呢？” 邱慕白不过是玩笑的问了句，谁料到唐玥却是郑重其事的说道：“若你当真那样了，我就算出不了这深宫，也不过是做好你的皇后，尽我之责，帮皇上打理后宫罢了。” 情爱皆休！ 邱慕白不曾言语，只静静地抱着她。 这番变故来的太突然，他知道她不安，也知道她要的是什么，既然她不信，那么他只能做给她看。 一辈子总能证明他待她之心了。 五月初八，宰相进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况且皇上身为一国之君，岂能没有子嗣。话虽然说得委婉，但却明里暗里指责皇后，生不出孩子还霸占着皇上。 邱慕白心里不悦，却只是挥挥手道：“马上恩科就要开始了，爱卿不要老是盯着朕的后宫！” 语气虽然淡淡，但说出的话不可谓不重！ 七月中旬，恩科开场，除了宰相，自然还有重新进入官场的君家共同负责。 如今皇后同君府的关系，朝中还未有人知道，只道她是个没有根基的商人之女，自然对这个皇后没有多少忌惮。 然而恩科过后，却是让不少跟在宰相身后弹劾过皇后的朝臣暗暗心惊了一回。 九月份恩科放榜，一大波来自清华书院的学子挤进了朝堂。听闻宰相带头弹劾皇后，一个个都义愤填膺起来。 虽然，这些只是初进官场的小毛头，但其中不乏世家之子，而有些有几人也是宰相大人十分看重的。倒是让他想不明白，怎么皇后在学子中这般受欢迎。 然而，这还不算，十月君家开祠堂，正式承认了唐玥的身份。 谁说皇后没有外家支持的？ 唐家虽然不行了，但是谁敢小看君家？ 还有朝中那一大波新贵，谁敢小看这股力量！ 宰相也不过是是想把自己女儿送进宫，趁着皇后无子生下皇长子，将来也有一争之力不是？ 结果在十月份祭天的时候，皇帝十分沉痛的陈情表述，先帝刚去，他之前没有机会在先帝跟前儿尽孝道，如今自然要守孝三年。 宰相听的大惊，这不是暗骂自己阻止皇上尽孝？这罪名，可不得被人指着脊梁骨骂？ 守孝三年呐！ 终于宰相彻底安分了！ 唐玥一直在长乐宫过着悠然自得的小日子，当然也在京城整出了个女学出来，倒是颇受欢迎。她自己偶然也过去坐坐，讲些课。 三年后，正是鸟语花香之际，唐玥正在荷塘边上听风看花，眼看着到了膳时，她起身准备回长乐宫，未料得眼前忽然一黑，便昏了过去。 皇上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听闻此事，放下奏折火急火燎的就赶来了。 紫苏和丁香如今已经是皇后身边的大姑姑，二人轮流给唐玥把了脉，都探得是喜脉，等太医过来证实了，自然喜不自禁。 天元五年三月份，桃花始盛开，长乐宫诞下一对龙凤胎，帝大悦，赐名皇长子姬曜，立为皇太子；皇长女姬想月，封永乐长公主。